第一百二十三章:猪头重现江湖,云岫哭诉委屈。
沉默!
都在沉默!
莫知许盯着九楼西看。而孙老头与侏儒也都盯着九楼西看。
他们或许不确定九楼西是否是赏善罚恶二使之一,但是九楼西也没有否认他是侠客岛的人。
自始至终,九楼西都是一脸的平静。
他这样的表情出乎了莫知许的意料。
不过,九楼西突然一笑,好似长辈一般慈祥,抬起手来,居然轻轻的抚摸了莫知许头顶一下。
他的这个动作,显然让孙老头与侏儒两人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二人比较克制,九楼西也仅仅只是抚摸了一下。
莫知许瞪大了眼睛,九楼西说道:“难得你这公主还叫我一声姑父,这一次见面仓促,并没有好的物件,不过,那就算作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莫知许眨了眨眼睛,脸色从震惊转变为俏皮,脆生生的回答道:“好啊。”
然后,九楼西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了孙老头与侏儒,缓缓说道:“既然两位前辈的责任是保护知许丫头,那么,前辈两人也好自为之吧。”
说罢,九楼西再没有其他言语,转身预备离去。
这时,何琴琴突然叫道:“九叔叔……”
九楼西从背后摆了摆手,莫汐月走上前去,拉着何琴琴的手说道:“你这个傻孩子,可是要询问莫遥?”
何琴琴黯然失色的回答:“莫遥伤势颇重,不知……”
莫汐月打断了何琴琴的话,说道:“放心,你且先行独自前去华山。两三日之后,一个活生生的莫遥必然送到你身边。”
莫汐月这句话就说的很直白了一些。
纵然此刻的何琴琴心情比较低落,但是,也立刻满脸通红,脖子都是通红一片。
莫汐月摇了摇头,笑的很是狡黠。拍了拍何琴琴的手之后,快步的追上了已经走出酒馆的九楼西。
半晌过后,整个酒馆的煤油灯都在忽闪忽闪的跳个不停。
莫知许眼角撇了一眼何琴琴后正欲开口说话,却是不想何琴琴先看了她一眼之后说道:“山高路远,莫姑娘后会有期。”
莫知许一噎,只能报以微笑。
这酒馆的煤油灯“噗”的灭了一盏。
从人生鼎沸,到寂静无声。
从热闹非凡,到渐渐无人。
也就半个时辰。
这酒馆中的煤油灯不多,但是都点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
黑漆漆的酒馆,每一处都被照的通亮。
但是,现在灭了一盏。
其他的几盏看去,也好似将要熄灭。
孙老头与侏儒安静的现在莫知许的身后。
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虽然还没有达到,可是却遇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此刻,孙老头目光阴沉,若有所思道:“殿下…接下来我们如何?”
没有回声。
“噗…噗…噗…”
连续几声轻响。
顿时,酒馆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剩下的所有煤油灯都几乎在同一时间熄灭。
黑暗中,看不清楚莫知许的表情。
只是一道声音冷冷的响起,说道:“按照原计划,上华山。”
“可是……”孙老头有些踌躇的声音回答道。
“现在先去寻找莫逍。”莫知许话音一落,率先走了出去。她并不知道莫逍走向何处,但是,她却明白,知晓了云岫的下落,必然会追寻到莫逍的身影。
她听着身后孙老头与侏儒两人的脚步声跟了出来,便开口道:“那莫知散可当真管用?”
孙老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殿下放心。十拿九稳。”
“好。”莫知许干脆的回答道。
她很清楚的知道孙老头的作用,既然他说了十拿九稳,那么,这莫知散必定十拿九稳。
茫茫夜色,“繁昌集”的破旧,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的阴森森。
距离“繁昌集”的不远处。
确定的来说,应该是距离“繁昌集”两公里,四里地的地方,这里尚且还没有离开长安城。
但是,这里却比“繁昌集”还要破败一些。
这里是乱葬岗。
穷人的乱葬岗。
有钱人无不是高价买地,然后屯起来做成祖坟,但凡是家里直系的后裔,没有哪一个是随随便便的就埋在这里!
但凡埋在这里的人,无不是孤家寡人,孤魂野鬼,自己穷的不能再穷的人。
这里平常白天就是一副阴森森的模样,人迹罕至。更何况晚上?
这里绝不会有人。
但是,现在,此刻,这里居然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云岫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居然来到了这里。
初时,心情极度悲伤之时尚且没有发觉!
可是现在,她的背后蹭蹭冷汗直冒。
她再想回去时,已经来不及!
不过,就在这时,云岫心中已经害怕至极之时,突然感觉身后肩膀有人用力一拍。
云岫心脏猛缩,然后,她几乎用出了自己最快的招式,一手反扣,摸到了拍她肩膀的手腕。接着,胳膊肘向下一磕,正预备转身用脚踢时,背后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听起来很是耳熟。
由不得云岫不转头看去。
当云岫转过头后,一双凤目不由得睁到了最大。
而那发出惨叫之人,则龇牙咧嘴的说道:“你可真狠毒,许久不见,你居然对哥哥我下次狠手?”
“猪头??”云岫失声的叫道。
她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居然见到了她认为最亲密的亲人之一。
却原来,拍打云岫肩膀的人就是那日与莫逍闹了矛盾,独自返回保定城的猪头。
此时的猪头,消瘦了很多,但是,那一身肥肉还是凸显出与众不同。
云岫突然之间,好似情绪得到了宣泄,更如同离家的孩子受到了委屈,终于见到了亲人一般,哭着扑到了猪头的怀中。
猪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的呵呵大笑。
不过,笑了几声之后,突然问道:“妹子,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得哭的如此伤心?”
云岫原本只是轻轻啜泣,但是猪头这样一说,她顿时想起了莫逍,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云泊林,更是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与心中的伤。
哭泣的声音渐渐变大…泪水如同珍珠般滑落。
而猪头,只是无心一问,但是没想到云岫会表现的这样伤心,这样一来,猪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由的怒从心中来,大喝道:“莫非是那莫逍惹的妹子这般伤心绝望?”
第一百二十四章:猪头憎恨莫逍。云岫心疼莫逍。
平白无故的一声大喝响彻在云岫耳边。
云岫猛然一颤,有些感动,但是同时有些疑惑!
这猪头关心自己不假,毕竟十二生肖中除去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基本其他人都当自己为妹妹。
所以他们的回护之情可以理解。
但是,这猪头现在所表现的愤慨并非仅仅只有回护她的感情在其中,而且还隐隐惨杂着其他。
云岫不由问道:“莫逍他……”
“住口。别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个畜生。”猪头的情绪似乎很激烈。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柄剑,一柄现在就可以杀人的剑。
云岫有些吃惊。急忙说道:“猪头哥,上一次的事情莫逍绝非故意,你走了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莫逍绝对值得我们相信。”
“哼!他走了之后确实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你有很多不知道,这不怪你,可是,如果此时这个畜生站在我的面前,我必然会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我心中的怒火。”
云岫问道:“到底是何事让猪头哥你如此的发怒?”
这个时候,云岫反而从心中不怎么怨恨莫逍,毕竟她与莫逍相处了很长的时间,莫逍的为人,以及莫逍对自己的态度,这个从来她都没有怀疑过哪怕一丝一毫。
猪头一听云岫的问话,在低头看向云岫,他不由的眉头一皱,认真的对云岫说道:“哥哥怎么会害你,这个畜生对你绝非真心实意,反而他是另有谋划。当他的谋划达成时,必然会将你弃如敝履。”
“另有谋划?”
“确实如此,如此的狼子野心,居然让我十二生肖掏心挖肺的相信了他。果真不为人子。”
“猪头哥住口,他可是九楼西的儿子。”
“九楼西?他还活着?”
“他活不活着,莫逍都是九楼西的儿子,这一点我们乃至我爷爷都已经证实了的问题,不必去怀疑。”
“哼,哪怕他是九楼西的儿子,也是一个腌臜货色。何况,九楼西早已经死去,我们便不再去表述九楼西了。”
“九楼西没死。”
云岫实在是听不得猪头再说出莫逍的半点不好,所以直接一个重大的消息对猪头说出。
而猪头,本是一腔热血沸沸扬扬,但却突然之间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头的鸭子,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还在半张着。
“九楼西还活着?”
半晌之后,猪头才从云岫的话中反应了过来,不过,他带着疑问的语气凝神问道。
“嗯!”云岫现在也认真了一些。他对着猪头点头说道:“他还活着。我已经见过了他。”
“你…你居然已经见过了九楼西?”
猪头仿佛见鬼了一样,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他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云岫,忽然之间,眼神中居然生出了一丝杀机。
“他果真活着?你果真见到了活着的九楼西?”
猪头不确定的又重复问道。
云岫看到刚才猪头震惊之色时突然出现的那一撇杀机后,稍微往后退了一步道:“他真的活着。”
猪头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变的阴晴不定起来。
云岫见状,又是想起刚才猪头对莫逍的悬念,便出口道:“猪头哥,现在你可明白莫逍绝非你刚才说的那样?”
猪头抬起头看了云岫一眼之后,又是一个人在皱着眉头思考,忽而之间面色红润,忽而之间面色狠辣,又忽而之间,一丝丝愧疚从脸上闪过。
云岫看着挣扎的猪头,小心的问道:“猪头哥……?”
猪头这一次看向云岫后,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你不懂……你不懂……”
“我不懂?”
“你有些事情不知道,所以你不懂……”
“何事我不知晓?”
“哎……”
猪头惆怅的样子,完全将刚才他纠结的样子所掩盖。而此刻的他看上去,更多的是一种老成之外的没落。
云岫心中焦急,又再一次的催促道:“何事我不知晓?”
猪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云岫突然开口道:“你父亲已经随你爷爷去了。”
“什么……”云岫一愣,她没有听懂猪头说出的话中有什么意义。
只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更痛,感觉到了脑海中正在一片一片的化为空白。
“你的父亲,马头已经随你爷爷去了。”
猪头又用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他说的话。
这一次,云岫没有哭闹,没有反问,更是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她只是一个人慢慢的蹲下了身体,抱着自己的膝盖。
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他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孤独,是那样的寒冷。
猪头阴恻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这个样子对的起谁?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如何死去的么?”
猪头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对着云岫一阵呵斥。
云岫依旧无动于衷,她依旧独自的躲在那里,依旧抱着自己的膝盖,她把自己的膝盖当做了最后的依靠。
夜深了。
夜已经过了三更。
猪头也蹲在了云岫的正前方。
他慢悠悠的开始述说:“你父亲死的惨。”
猪头说完这一句,他看了看躲在对面的云岫,见她自然无动于衷,便接着说道:“他是随着牛头,两个人中了埋伏。”
云岫寞然。
猪头继续说道:“这个埋伏是莫逍这个畜生派人所设。”
这一次,猪头再一次停下了话头,盯着云岫,终于,这一次云岫有了动静。
他茫然的抬头问道:“莫逍?他怎么会派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嘿嘿!”猪头冷笑一声。
随后说道:“你当真认为莫逍做不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可知晓,龙头是自愿自杀?”
云岫一愣,眼睛转了转,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父亲对自己所说的话,当时确实说过不怪莫逍,这仅仅只是一个计划。
现在看来,倒是与猪头刚才说的不谋而合。
所以,云岫慢慢站了起来,缓缓的点了点头。
猪头又说道:“龙头为何自杀?就因为龙头知晓了莫逍是九楼西的儿子,想要用自己的头颅来做一个投名状。”
云岫接口道:“难道是去莫王府,为莫王爷递上这投名状?”
猪头点了点头。
云岫一看,心中莫名的一松,原来如此,莫逍看来并没有欺骗自己,只是他有苦难言,并不能对自己说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云岫居然心中微微心疼起了莫逍,由不得在心中叹息道:“真是个傻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猪头得逞,云岫失落。
云岫的喜悦以及担心,完全体现在了脸上。
猪头一边气急败坏的叫骂,一边又偷偷的瞧着身前的云岫。
当他看到云岫这样的反应时,脸上不着痕迹的露出了一丝吃惊之色。
他很不确定云岫是否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
因为,如果一个人当她听闻自己父亲已经死亡时,不应该是云岫这样的状态。
如果但凡是她听清楚了这个原因,还是这样的表现,那么她必然会遭受千夫所指。
猪头心中的想法越来越多,当然他看着云岫的样子也是越来越不满。
突然猪头对着云岫大喝一声:“你这个不孝女。听闻你父亲噩耗,你居然无动于衷?”
这一声大喝,当真如响雷响彻在云岫的耳边。
惊的她瞬间看向了猪头。
猪头一看云岫的模样,心中大定,继续语气严肃的说道:“你当真知晓那莫逍的狼子野心?”
云岫机械一般的不解问道:“狼子野心?”
“你父亲也如你这样,对莫逍深信不疑。奈何直到他身死时,才发现此子的道貌岸然模样。只是为时已晚,正巧我寻到了他们是,你父亲尚且有一口气在,交代了我一些东西。”
猪头严肃的语气,配合着他严肃的面孔,更是眼神灼灼的盯着云岫。
这样云岫的压力倍感增大。
她从心中担心和埋怨莫逍开始,到现在为止,才堪堪明白了猪头的话语,再返回头一想猪头所说的内容,顿时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
“我父亲……我父亲当真是因为……因为莫逍……?”云岫颤抖着声音,不确定的开口向着猪头问道。
猪头冷冷的撇了一眼云岫,又冷冷的开口说道:“这都是莫逍的计谋。你可知当今江湖,有谁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马头击杀?”
猪头的话顿时提醒了云岫,云岫不由悲从心中来。她明白,自己的父亲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功夫倒是不弱。所以,一般的人还真就没有那么容易轻易的击杀。
想到这里,云岫悲伤的问道:“确实如此,我父亲的确不会这样容易被别人得逞。可是,他当真的已经离去了么?”
猪头眼睛深邃,望了望四周然后才开口道:“你忘记了莫逍的师父?”
“独孤连城?”云岫凄楚的问道。
猪头缓缓点了点头。又开口道:“除去他,莫逍还能请的动哪个人可以这么轻松的对付马头?”
“可是……要相信莫逍也是我父亲交代我的话啊~”云岫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她的声音已经生涩到不行。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与平时恍若两人。
猪头眼睛一眯,伸手入怀,不知不觉的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
他的眼神之中,在一阵针扎过后,狠狠地坚定了下来。
然后他才走向瘫坐在地上的云岫身旁,单手一伸,将手帕提向了云岫的眼前。
本是双目无光的云岫,初时目光有些呆滞,可是,猪头拿出的这一方手帕,他盯着越看,越觉得熟悉。
突然,云岫眼眸一红,泪水不自觉的便已经铺满了整个脸部。
猪头毫无怜惜之色,依旧冷言冷语的开口说道:“你可认识这方手帕?”
云岫瑟瑟不能自语,只是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父亲的随身手帕……”
“你还记得就好!那你可知道这方手帕对你父亲的意义么?”猪头依旧站在云岫的面前。
猪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而云岫则是一副凄楚兮兮的模样。
云岫抬手接过猪头手中的手帕,轻轻的摩挲着手帕,感受着手帕上的气息,以及仿佛思念着手帕以前的回忆。
云岫看着手帕,一瞬间就如同痴了一般。
嘴中喃喃自语道:“这是父亲的贴身手帕,从不离身的贴身手帕。他说过,这手帕是母亲留在他身边最后的念想。现在,这手帕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那父亲一定是出了事情。一定出了事情。一定是这样。”
猪头冷静的看着坐在地上的云岫,云岫喃喃自语,猪头则冷眼相看。
这时,云岫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手掌中抓着手帕,另一只手抓向了猪头的衣襟,此时的云岫看起来异常的暴躁。
她红着眼睛,眼眸中几乎可以看到丝丝红线。
她沙哑着问道:“快说,快说。我父亲如何能这般轻易离去?莫逍又是如何运用了诡计?”
猪头看着面前现在变的异常激动的云岫,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心疼。可是,这样的眼神,也只是转瞬即逝,转眼之间,他的眼眸已经是一片得意。
他的语气变软了许多。
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云岫的长发,说道:“莫逍他利用你的感情,让你死心塌地,而因为你,整个十二生肖对莫逍基本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与信任,甚至,你爷爷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而对他起了兴趣,调查之后,才有了之后的计划,而你父亲,更是对他信任有加。”
猪头轻抚着云岫的头发后,云岫的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安静的样子,一如以往那样的完美无瑕,然而,她的眼神却已经失去了以前那样的灵动。
猪头抚摸头发的手突然一顿,他深吸一口气后,方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你可知你的父亲与牛头是被谁所救?”
云岫微微闭上了眼睛,但是依然开口回答道:“独孤连城。”
她的声音也恢复的平静,只是说出话的声音一片冰冷。
猪头嘴角有笑。
可是云岫并没有发觉。
猪头接着说道:“那独孤连城救下了你的父亲和牛头之后,莫逍又去了哪里?”
“因为我的缘故,与独孤连城分道扬镳。”
云岫声音虽然平静,可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双手却不由自主的紧紧抓紧,甚至,手指甲都插入了自己手心的肉中,她也依然无动于衷的态度。
但是,她的心在慢慢的破碎。
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绝望。
当初两人山盟海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时有多么快乐,现在就有多么的绝望。
当她认为,莫逍曾经因为自己,不惜与自己的师父断绝了关系,因为自己,莫逍不惜陪着自己走来了一路。
原来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一场假象。都是一场骗局。
第一百二十六:猪头得逞,莫逍出现。
云岫的手在流血。
她留下的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的浸满了手中的手帕。
猪头眼角向下,眼睛看到了云岫流血不止的手掌。
他的心突然一阵抽搐。
他居然还在心疼云岫。
他的身体内仿佛拥有两个灵魂。在不断的拉扯着他的心,拉扯着他的思维,拉扯着他的情感和决定。
猪头猛然一巴掌打向自己的脸颊。
这一巴掌很突然,但是,力道绝对不小。
猪头的整个人,几乎被自己的一巴掌带动着身体向侧后方倒退而去。
他略微弯下的腰直了起来,嘴角略微留下的血用手擦了干净。
他的眼神变了。
变的更加坚定。
变的更加黑暗。
变得更加邪恶了一些。
他的心中在这一巴掌下去之后,已经将自己对于十二生肖,对于九楼西,对于云岫的愧疚还的所剩无几。
他的这一巴掌,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拍向了深渊。
他的这一巴掌,将自己摇摆不定的立场,拍的坚定如铁。
所以,当他再次面对云岫时,他整个人已经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现在的他,从心底里开始认为,他已经掌握了一切,他现在已经处在了绝对完美的境界。
猪头邪邪一笑说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
“哦?你明白了什么?”
猪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轻松松的看着云岫。
“原来这一切当真是莫逍的轨迹,从一开头就是一个阴谋诡计。”
云岫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
她机械的站着,机械的回答着。
猪头嘴角一抹讽刺的说道:“你可曾记得当初那破道士庙?”
“破道士庙?”云岫的眼眸闪烁了几下。
“在那里,我就对莫逍不假颜色,你们却都在说我不近人情。现在看来,你们当真是可笑至极。”
猪头的嘲讽就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
云岫本就是横竖裂缝的心,现在又被这颗大石头重重的砸了一次。
“当真是可笑至极呀。哈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云岫的笑声如同夜莺啼哭。
猪头冷冷一笑说道:“当你去莫逍那狗东西逍遥快活时,你可曾知晓,你的父亲是怎么在独孤连城脚下煎熬?当你去莫逍畅游益州城时,你可知晓你父亲在独孤连城掌下的惨状?当你与莫逍在秦岭山中,赏雪踏雪时,你可知晓你父亲在独孤连城身前的那种绝望?”
猪头的问题振聋发聩。
他每问一句,便向前一步,云岫便是后退两步。
他每问一句,云岫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他每问一句,云岫的心便更破碎了一些。
后退,不断地后退。
人生就是这样。
你坚强,困难就软弱。
你后退,困难就向前。
现在,云岫开始后退。
一直以来,云岫都以为后退是懦弱的。
但是现在,云岫自己就是懦弱的。
云岫张了张嘴,不知怎么样回答。
她想要发声,可是,喉咙中却好似被堵上了一般。
猪头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猪头还在向前,他还在开口说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父亲十指断裂的痛苦。你不知道你父亲听闻你的下场后的悔恨。你也不知道,你父亲在最后的时候,居然还在嘴中高呼着莫逍。”
“高呼着莫逍……”
云岫的身后赫然是一截断裂的墓碑。
她的身体已经靠在了墓碑上。
但是,她毫无知觉。只是嘴中终于发出了声音,并且是喃喃自语一般,始终直说着猪头说出的最后一句:“嘴中高呼着莫逍。”
云岫的眼神也在变化。
原先的软弱无能,现在变的有些坚强强大。
原先的漂亮温柔,现在变的有些冷血无情。
原先的天真率直,正在变的深邃阴暗。
原先,整个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存在。
现在的云岫,整个人已经木然的冷漠。
猪头终于笑出声音。
他看着云岫,仿佛看着自己亲手做成功的一件商品。
他的眼睛中满是满意之色。
突然,一只手从猪头的脖子后方伸出,在猪头的眼前开会晃动了几下。
身体内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几下。
他的瞳孔,几乎不在变化。
这是高人。
这一定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猪头不敢想象,如果他刚才要取自己的性命,那会是何种的下场?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一下。
但是,他脖子后面的手却是动了。
那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力道不重。
很轻。
但是,猪头的肩膀上有一个很重的手印。
猪头心中一惊。
莫非此人已经杀了人?又或者是此人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他身体一颤抖,眼睛斜着向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瞬间将自己吓的亡魂直冒。
他的身后,居然站着的人是莫逍?
猪头顿时将身体向前一跃。
刹那的时间,猪头已经远离的莫逍十几步的距离。
莫逍摇摇欲坠,他的脸色开始变的苍白了起来。
而且,他的一只手一只在捂着自己的肋下。
稀稀拉拉的血迹,由远及近,从莫逍的肋下流出。
猪头急忙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闷哼一声,说道:“好你个莫逍,你这腌臜货色,居然还有脸面,还有胆色出现在我面前?”
猪头看着莫逍的样子,非常肯定的确定了莫逍身受重伤的情况。
所以,他一开口便是不留情面的对莫逍呵斥道。
而莫逍则全然不顾他的任何动作,任何话语。
莫逍的全部精神力都在那靠着半截墓碑的云岫身上。
而云岫,当然早就知晓了莫逍的到来。
又或者说,是她第一个发现了莫逍的踪迹,但是,他没有任何提醒猪头的意思。
她看向莫逍的双眸冰冷一片。
而莫逍看向她的模样,也是柔情无限。
莫逍挪着小碎的步伐,终于走到了云岫的身旁。
他满怀希望的双眸,正在慢慢的恢复着神采,而云岫的双眸只是冷冷的盯着莫逍。
莫逍将按着肋下满是鲜血的手拿了起来。
他想要去抚摸一下云岫的头顶。
以往的任何时候,不论他们是谁生气,只要抚摸一下对方的头顶,那就证明了两人必将生死相依。
然而,莫逍的手僵直在了空中。
应为云岫后退了。
云岫又一次后退了。
她毫不犹豫的躲开了莫逍的手掌后,又后退着躲开了莫逍伸出手的距离。
莫逍很茫然,他肋下虽然看不清楚流血的情况,但是,头脑中越发沉重的感受,他却能明明白白感受。
第一百二十七章:猪头的变化。云岫的鱼肠剑。
就是现在!
猪头心中在呐喊。
他迫切的想要出手,但是,他明白自己绝不能出手。
所以,他急忙转头朝着云岫看去。
云岫冷漠的目光依旧盯着莫逍。
猪头心中微微放松。
但是,他还是开口大喝道:“云岫,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难道你想要让马头与牛头死不瞑目?”
云岫毫无动静。
马头双眼一眯,心头有些微微下沉。
但是,就在这时,云岫慢慢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去,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陌生。
云岫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行动代表着她现在的想法。
云岫拿出了一柄剑。
这是一柄鱼肠小剑。
不短不长的剑刚刚好搭配着她那清冷的容颜。
莫逍的脸色变了。
他并非变的错愕了。
而是,现在莫逍的脸上居然挂着一丝笑容。
肋下还在出血。
血的温度现在是冰凉的。
汩汩的血液从莫逍指缝之间流出,凝固,结痂。
莫逍的手有些迟钝。
但是,莫逍脸上依然带着一丝笑容。
云岫无动于衷。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面对而站。
莫逍带着佝偻些的身体,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云岫,居然硬生生忍着疼痛站立了一些。
莫逍开口,他的话很温柔,他的话很是温情。
因为,莫逍的嘴角,现在还带着一丝笑容。
“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当初京城外那间小酒店中的样子。”
云岫无语。她平静的盯着面前莫逍的眼睛。
而莫逍也没有理会云岫现在的样子。
他还是很深情的说道:“时间真快!那时候的你就像现在这样冷酷。就像现在这样不假颜色。”
莫逍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微笑渐渐变浓。
他整个人现在的样子也好似沉浸在回忆中。
但是,谁也没有发觉,莫逍述说的过程,包括他的笑,背后都有着莫逍多多少少的遗憾,以及多多少少的心疼。
云岫的目光终于移动了。
她的眼神从莫逍的脸上,转移到了莫逍的嘴角。
看着莫逍嘴角挂着的微笑,她内心反而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
当初的那一间小酒馆,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张跑出来玩,何至于碰上了莫逍?
如果没有碰上莫逍,那么莫逍也就不会前往往生谷,也就不会结实十二生肖。
没有了这些,以及的爷爷或许也不用死去。
这一切,原来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
想到了这里,云岫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莫逍的抱歉。
而莫逍正好看到了云岫眼神的变化。
他很开心。
他觉得现在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刻。
他又说道:“你可以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喜欢上了你。不论是你身上英豪的感觉,还是就如此刻你一脸寒霜的模样……”
云岫听着莫逍的话,她的眼眸不在盯着莫逍的眼睛看。
而是现在已经转移到了莫逍肋下的伤口。
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极不容易恢复。
这样沉重的伤,莫逍居然就这样忍着来追逐自己。
云岫本是冰冷一片的心,有些颤动了一下。
远远站着的猪头,将莫逍与云岫二人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现在云岫的表情,以及她眼眸中的挣扎,猪头都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很着急,断然不能让莫逍活着离去。
猪头已经将手摸到了身后腰中插着的一把刀上。
这是一口菜刀。
谁能想到,一口菜刀居然就是赫赫有名十二生肖中猪头的武器?
猪头冷哼一声。
这一声就像是一块催化剂一样。
原本即将要泛起的浪花,瞬间就被仇恨扑灭。
莫逍还在说。
他的脸上居然泛起了潮红。
他很兴奋。
他说道了往生谷中嗯事情。
他正在说着:“你的闺房……”
“噗……”
这里是乱葬岗。
出去'呼呼’的风声让人毛骨损然之外,别无二声。
所以,这一声轻响很明显。
同时也很突兀。
莫逍嘴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半张着的嘴唇,似乎有未说完的话。
但是,这未说完的话被一口鲜血所代替。
莫逍低头。
同时强忍着挺拔的身躯弓了起来。
血更多了。
莫逍脚下的血迹更多了一些。
他按着肋下伤口的手抬了起来,想要轻轻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奈何他的受伤已经被鲜血染红。
无论他怎么擦,他的嘴角,甚至是脸上,都已经沾满了血迹。
可是,他居然还在笑着。
他低下的头,看到了云岫的剑。
这一柄鱼肠剑属于云岫,但是现在却插在了莫逍的肚子上。
而鱼肠剑的剑柄还抓在云岫的手中。
然而,莫逍笑着。
他嘴角的笑扩散到了整个脸上。
在满是血迹的脸上显的尤为狰狞。
“现在,你原谅我了么?”
莫逍已经抓住了云岫抓着剑柄的手。
莫逍感觉的到云岫的手在颤抖。
“我……”
云岫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不远处的猪头一声大喝,打断了云岫的话语:“还不快快解决了这腌臜货?你难道还对他充满着幻想?杀父之仇,包括你爷爷,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事实。你居然现在还有一丝犹豫,你对的起十二生肖的谁?”
“噗嗤……”
这声音几乎无猪头的声音同时落下。
猪头心中狂喜。
他看到了云岫的决绝。
看到了云岫抽出剑时,莫逍娘呛的脚步。
今日,莫逍必将死于此地。
而莫逍脸上还保留着笑容。
只是笑容中满是苦涩。
难道,云岫这么对他没有了任何的信任么?
难道云岫当真要至他于死地么?
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云泊林头颅的事情?
难道……
忽然,莫逍猛然抬起头,看向猪头,厉声问道:“你说云岫的父亲马头出了事情?”
猪头嗤笑一声,不屑的对莫逍说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莫逍豁然将头转向了云岫,急切的开口道:“你爷爷自杀这是一个计谋,一切的前因后果你的父亲一清二楚。快告诉我,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莫逍急切的喝问之下,脸色的狰狞越发的可怕。
不住流淌的血迹,使的莫逍面色苍白如纸。
云岫在这么一瞬间,居然被莫逍的一声冷喝震动了心弦。
她犹豫着。
莫逍等不到云岫的回答,更是焦急之情难以言表。
所以,他又大声道:“快说!你的父亲现在如何?”
云岫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翩翩然的一个君子模样的莫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中终于还是动摇了起来。
她缓缓的将另一只手中的手帕拿起,表露在莫逍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八章:猪头解惑,莫逍大难不死。
手帕?
一方沾满了血迹的手帕?
莫逍心中不解,但是又微微发颤。
马头一定不会出事。
他的武功很强。
虽然比不得云泊林,但是,依旧强悍。
莫逍的眼神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他想要从云岫嘴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他失望了。
云岫看着他,第一次跟他说了话:“我父亲的贴身手帕。我母亲留给他最后的物品。只要他活着,这方手帕必然会随身携带。”
云岫的话说的很清楚。
莫逍嘴中不断地重复着:“只要他活着……”
因为,云泊林自杀的一切都只有马头一清二楚,而现在,马头应该已经遇难。
那么自己身上背负的这计划,难道就没有了解释的机会了么?
“嘎吱……”
一截枯木被踩断。
莫逍有些茫然的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猪头。
看到了猪头那双没有情感,或者说略带着兴奋的眼神。
莫逍眼睛一亮,怒斥道:“是不是你?”
猪头脸色一变,急忙回头看了一眼云岫。
然而,云岫此时正在看着手中的手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随后猪头转过了头,阴郁的看着莫逍,开口低声道:“不要怨我。这个结局,你最好不要知道。要不然,你必然会彻底疯掉。”
猪头脸色虽然阴郁,但是,他的眼神在说这句话时,却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有不解,有恐惧,有悔恨,有无奈。更多的则是深深的震惊。
莫逍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疼痛。
他相信,刚才猪头对他说的话一定大有深意。
更何况,刚才猪头对他说的话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话语。
莫逍想要开口。
但是,莫逍眼角撇见了一股亮光。
这里居然有亮光?
一片乱葬岗中居然会出现亮光?
莫逍顺势一倒。
他倒的很彻底。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想。就那样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
莫逍想要站起,或者想要挪动一下位置,但是,他此刻居然丝毫不能动弹半分。
白光已经闪过。
从莫逍的面颊之上闪过。
但凡莫逍刚才犹豫半分,现在他必然已经尸首分离。
白光是一柄刀。
一柄绝不寻常的刀。
如果有人告诉你,做饭用的菜刀可以发出这样耀眼的白光,而是可以这样顺利的杀人时,你也一定会认为这不是一柄寻常的刀。
刀是猪头的刀。
因为,这柄菜刀现在还被猪头握在手中。
他有些吃惊。
因为,他的刀虽然不快,他的刀也虽然不锋利。
但是,他的刀却可以杀人。
可以杀江湖上的刺客,可以杀江湖上盛名之下的侠客,也可以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杀现在这样的莫逍,完全就是手到擒来。
但是,他现在有些吃惊。
莫逍没有死。
那就是他没有杀得了莫逍。
猪头很好奇莫逍是怎么样躲的过他的这一刀。
猪头走近莫逍,躲在了莫逍的身边。
他看着虚弱的莫逍,他笑的很戆直。
他手中还拿着那柄菜刀。
他看着莫遥急切的想要挪动身体,不由的开口说道:“你很厉害!”
“我也这么认为!”
虽然莫逍在急切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依然从容的回答了猪头的问题。
“呵呵,你这个人,从见你开始,到现在,自然没有改变,哪怕你的性命现在在我手中,你也一样回答的从容自在。”
猪头手中的菜刀,在莫逍的脸前来回比划。
莫逍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有些困意。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热量也正在慢慢的消失。
可是,他依旧倔强。
他对着猪头回答道:“我认为我一直厉害,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么?起码我刚才躲过了你的一刀。”
“所以我现在很好奇!”
“好奇?”
“对,你已经是将要快死的人了,为何能躲开我这出其不意的一招?”
“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么?”
“独孤连城。”
“那你知道他出剑多快么?”
“可是我要杀的是你,你只是躲避而已。”
“难道你认为我师父教授我功夫时,他对我出手是假的?”
猪头一噎,他实在想不到独孤连城居然会真的出手来训练莫逍的多少能力。
可是,猪头似乎并不死心,他冷声说道:“我使用的是刀。”
“我父亲是九楼西。”
莫逍的眼皮很沉重。
他的双眼中似乎充满了黑暗。
他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猪头的模样了。
可是,他想要最后看一看云岫。
也许,他明白,今日这一场劫难,或许真的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后的一眼了。
莫逍很困。
他的眼皮终于快要合上了。
最后一丝缝隙,他看到了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就站在猪头身后。
所以,莫逍笑了。
他相信,自己有很大的概率死不了。
猪头躲在莫逍的身边,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莫逍,看到最后,莫逍居然露出了笑容。
猪头浑身一冷。
他想都不想,直接回身向后一刀劈去。
“刺啦啦……”
空旷黑暗的夜空下,居然有一串火星在菜刀下四处乱飞。
猪头的眼睛瞪的很大。
因为,他觉不相信有人可以用手掌接下他的菜刀。
但是,现在真的就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将他手中的菜刀接了下来。
这是一个侏儒。
一个奇丑无比的侏儒。
这个侏儒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将他手中的菜刀稳稳的接了下来。
猪头心中骇然。
他绝对想不到这个乱坟岗居然还会有人出现。
他趁着这个机会,向四周一看,顿时心中凉了半截。
就在侏儒不远处,一个老头,一个少女,正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而那个少女,则看起来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岫后又跨过他看向了莫逍。
猪头本就不是什么良人,转瞬的时间,他已经想的明白,自己的刀能被接下,也就是说自己必须马上逃走。
所以,猪头用力向下一压刀,而那侏儒倒也配合着猪头,向上一掀。
猪头等的就是这一下,顺其自然的一个仰身,回旋,手中的刀猛然想下劈去。
他劈向的目标,居然是躺在地上的莫逍。
侏儒眼角一缩,大喊道:“孙老头……”
几乎就在侏儒预备开口之时,孙老头已经出现在了莫逍身旁,单手一抓,莫逍的双腿便被抓在孙老头手中。
然后孙老头向后一拉。
与此同时,一道更响亮的声音,伴随着又一阵火星四溅在莫逍原来躺着的地方出现。
第一百二十九章:云岫的纠结。莫知许的心思。
刺耳的摩擦声音响彻整个乱坟岗。
黑夜的夜空,仿佛也被这一刀惊醒。
而云岫,猛然之间回头看去。
却见那猪头劈过一刀之后,转身就预备逃走。
他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整个身体跃起,虽然是一个大胖子,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身手矫健之辈。
云岫顿时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柄鱼肠剑。
而鱼肠剑则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孙老头回头看去,莫知许轻轻一点头。
随后,侏儒一蹦,跨坐在了孙老头的背部。
而孙老头一瞬间又变回了原来的佝偻身姿。
可是,他的脚下翻腾,眨眼之间就顺着猪头逃走的身影追去。慢慢的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这时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刚才的气氛。
这时的乱葬岗寂静无声。
莫知许盯着云岫。而云岫撇了撇猪头消失的方向,最终目光停留在躺在地上的莫逍身上。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慢慢向前走去。
她的手中还握着鱼肠剑。
而莫知许或许已经猜到了云岫接下来的动作。
她横跨出一步,放在莫逍身前,对着迎面走来的云岫说道:“你真的要下手?”
“与你何干?”
云岫的冷漠,让莫知许都吃惊了不少。
“你如果要杀死莫逍,我会出手。”
虽然对于云岫此时的变化,以及她对待莫逍的情况来看,莫知许心中还颇为心动。
这样的结局,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所以,她并没有太过于吃惊云岫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只是很坚定的对着云岫说道。
云岫冷冷的看了一眼莫知许,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开口问道:“你与他相熟?”
在云岫看来,年前这个少女必然与莫逍相熟,不然,为何会救莫逍于水火之中?
“相熟?”莫知许一愣,随即她嘴角便挂起了笑容。
开口说道:“自小便相熟。”
云岫微微有些皱眉,即使现在她想要手刃莫逍为父报仇,可是,当听到莫知许这样的说话,她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云岫的话语更冷了一些。
呵斥道:“让开。如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噗嗤……”莫知许笑了。
她听到云岫这样的说话,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原本莫知许的笑恍若桃花盛开。在这漆黑的夜中,将这乱坟岗阴森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但是,她的笑,随着笑声渐渐变大,最后完全可以听得明白,其中包含着无限的嘲讽。
云岫轻咬银牙,冷斥一声道:“你……”
“你真的打算要这样做?”
云岫没想到,莫知许的笑声戛然而止,并且用比她还冷的声音问道。
云岫很不解。但是,她手中的鱼肠剑却已经拿起,遥遥指着面前的莫知许。
莫知许又道:“难道你真的相信刚才那胖子说的话?”
云岫道:“我们同为十二生肖,情同兄妹,他断然不会欺骗于我。”
云岫说的斩钉截铁。她的情感告诉她,猪头说的一定就是事实,何况,猪头手中还有着自己父亲从不离身的那一方手帕。
莫知许又是一阵嗤笑传出。
她也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却认为不同,我倒认为莫逍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就单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很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
莫知许的话说的很平淡。但是却异常的认真。
云岫那着鱼肠剑的手有了一些松动。
她没想到,这个少女,居然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云岫沉吟了半晌,带着一丝异常的表情说道:“你喜欢莫逍?”
“莫逍这样的男子,谁不喜欢?”莫知许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回答的坦坦荡荡,就仿佛理所应当一般。
云岫心中微微一颤。她自然是希望猪头所说的话一切都是假的,在她心中,就像这面前少女说的那样,莫逍是那样的优秀,又是那样的完美,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可是,云岫刚刚打起的这个念头,瞬间就被脑海中沾满鲜血的手帕所代替。
所以,原本慢慢有了松动的手臂,又再一次坚定的拿起,鱼肠剑折射出的月光熠熠生辉,寒光闪烁。
“杀父之仇,如果不报,妄为人女。”云岫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莫逍。
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想要刺出鱼肠剑。
“杀父之仇?我觉得你想好再做决定。一个决定很容易,但是后果却需要自己承担。但凡今日你做出了决定。那么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对你有所亏欠之情。”
莫知许冷静的诉求,似乎真正的打动了云岫,她拿鱼肠剑的手臂又慢慢的放下了下来。
云岫的眉头紧紧皱着,此刻的她很是纠结。也很是矛盾。
她从心底来说,觉得莫逍肯定做不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是,那一方沾满血迹的手帕,到底如何?如果这并非莫逍所做,那么猪头又是为何对自己说了谎话?而是他还有着自己父亲随身携带的手帕?
这一系列的问题随之而来,云岫整个人又陷入了自己的困惑之中。
莫逍的呼吸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莫知许看着云岫犹豫不定的样子,依旧很是平淡。
但是,她的眼睛中却在这时闪过一道精光。
莫知许瞅准时机,对云岫说道:“如何抉择,希望你可以快些决定。你可以看的清楚,这莫逍如今怕是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你如果依旧犹豫不定,那么你就是要铁定了心的要杀他。”
云岫愕然。
她的心中并没有答案。
只是听到了莫知许的话,她觉着,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云岫认真的审视了莫逍一边。
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云岫认为莫逍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猪头说话,这个事情是独孤连城亲手做的。
那么,这绝不是莫逍的注意。
绝对不是。
所以,云岫抬头,看着莫知许。说道:“我与他杀父之仇!我相信猪头说的话。”
“所以呢?所以你这是放弃了莫逍?”
莫知许心中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多少欣喜。
起码她此刻觉着云岫有些配不上莫逍。她为莫逍感觉到不值。
但是,云岫缓缓摇头,她接着说道:“猪头说过,是他的师父独孤连城。”
“哦?那你到底如何?”
“即使是他的师父,那么,也是杀父之仇。今日必须的报。”
说着话,云岫已经将手中的鱼肠剑又拿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猪头去而复返。故事未完待续。
莫知许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是云岫发现的一个大问题。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但凡是任何事情,年前这个女子,都不曾变过任何一会脸色。
可是,现在她的脸色变了。
莫知许在微笑。
甚至从她的眼眸中就能看得出来。
这种欣喜是从心底直接由内而外的发出。并且扩散到全身,乃至于表现在脸上。
云岫突然之间,没来由的一慌,她的心似乎很疼。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莫逍。
心中深深呼吸了几次后,手臂聚力,她不想在纠结这些东西。
此刻的云岫内心中居然有了很多仇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独孤连城,九楼西都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云岫嘴角冷笑。
低声一斥,预备向前去刺杀莫逍。
但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云岫莫名的转头看去。
这一看,让云岫大惊失色。
却原来声音的源头,是猪头那柄菜刀与那侏儒相互之间的攻伐产生的声音!
云岫看的目瞪口呆。
侏儒一人依靠在孙老头的背上,一双肉掌舞的密不透风。猪头的一切招式,哪怕是生搬硬套的砍杀,都奈何不得侏儒的这一双肉掌。
无奈之下,猪头东奔西走,拖着肥胖的身子忽左忽右,早就累的满头大汗。
可是那侏儒却是以逸待劳。
之间侏儒身下的孙老头,不论猪头如何变换身法,如何东奔西走,他都能在第一时间之内追上或者堵截。
这样看来,猪头完全就是孙老头与侏儒的玩物。
两人并不着急拿下猪头,而是不断的消耗着猪头的体力。
自猪头开始逃亡,而到现在又重新回到此地,说是迟,却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但是,被禁湿的衣衫,以及额头上不断留下的汗水,都证明了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云岫原本就要出手,可是此时她又停顿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猪头在孙老头与侏儒之间不断地狼狈的逃窜。
猪头现在心中已经冰凉一片。
自返回这里时,他无意之间见到云岫居然举剑面对莫逍,这不禁又让他心里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就在猪头又一次被羞辱用手掌抓破了后背之后,他大声的对着云岫喊道:“岫儿,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云岫微微一挣扎,便要举步向前为猪头助拳。
可是,莫知许此刻突然重重的冷哼一声。
大声的冲猪头说道:“你这个人间渣子。你的伎俩已经被我戳穿,并且告诉了云岫妹子。现在此刻,你当真还要执迷不悟不成?”
这一句话,当真去奔雷响彻在猪头的耳边。
猪头身体忍不住一抖,再也顾不得身后追着他的孙老头与侏儒,强行的转身看向云岫。
猪头的眼角在不断的跳动,导致他的整个脸上的肥肉都在不断的颤抖。
他看着站在原地的云岫,突然眼眸中露出一股绝望,又或者是恐惧的眼神。
他身体一顿,背后的侏儒一掌已经打来。
猪头眼神闪烁,猛然之间一咬嘴唇,正好侏儒的手掌已经贴在了他的背上。
猪头,身体猛然向前一拱,一个咧贴,好似差一点将要摔倒。
也就在这时,猪头突然仰头一口鲜血喷出。
满嘴的血迹看起来颇为狰狞,他此时,又再一次的大声冲着云岫喊道:“岫儿,你别听这个女人的话。你父亲已经被独孤连城所杀,那方手帕你正在你手中么?缘何此时,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哥哥我啊……你可忍心,看我死在这二人手中?”
这一句话,当真是催人泪下。
云岫已经忍不住的向前走了几步,而猪头一看,顿时心中放心不少,嘴角也微微一扬。
并且,他不断的靠近云岫,想要凭借这云岫的帮忙,逃脱出孙老头和侏儒的纠缠。
眼看着猪头与云岫二人的距离拉进。
二人将要到达五米之时,突然,云岫的鱼肠剑向前一刺。
很平淡的一刺,很平淡的招式,但是,它贵在平凡。贵在平淡。
这一剑,不快。
但是猪头的身体却僵在了原地。
他的身体之中,胸部之下,插着的是云岫的那只鱼肠剑。
与莫逍想差不多的位置。
同样都是这柄鱼肠剑。
但是,莫逍脸上是微笑,而猪头脸上则是错愕,惊恐,不解,悔恨,愤怒等各种表情。
侏儒的手掌放了下来。
孙老头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只有猪头那沉重的呼吸,还在继续。
“呼哧,呼哧……”
猪头的呼吸声仿佛是这片天地唯一的声音。
“为什么?”
这是猪头呼吸了好久,积攒了很久的力气,才问出的话语。
他很费解。但是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云岫不敢与猪头对视,她的鱼肠剑还在猪头的身体中。
“为什么?”
这是莫知许问出的问题。
她同时也很震惊与云岫的出手。
他同时也很费解。
所有人都在看着云岫。
所以得眼睛都在盯着云岫。
云岫的身体更加的颤抖。
她稍微抬起了一点头,只是低声的对猪头说了一声:“对不起,猪头哥。但是,我恨你。”
莫名奇妙的话,让莫知许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但是,猪头听到了这句话后沉默了。
他的伤口在流血。
他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莫逍。
“人没了?”
猪头喃喃自语,又好气歇斯里地。
莫知许听到了他的声音。
有些惊恐的回过头去。
莫逍赫然又如同那莫遥一样,凭空消失。
莫知许的眼眸深处,居然流露出了深深的俱意,与有些害羞的样子。
云岫的刀拔了出来。
当猪头看到莫逍消失的时候,她手中握着的鱼肠剑就被她用力的拔了出来。
猪头已经忘记了身前的疼痛。自然而然的也就忽略了云岫拔剑时的狠辣之色。
“为什么?”
这一次是莫知许带着一些惊讶的语气问了出来。
云岫转过身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猪头猛然的眼睛睁大。好似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一样。
他的喉咙中“咯咯”响个不停。
“你是说……”
“九楼西!!!是九楼西!!!”
莫知许想要说出名字,但是他犹豫了一下之时,那已经呆掉的猪头疯狂似的大喊了起来。
云岫这一次,对着猪头郑重的点了点头。
“呼……”而一旁的莫知许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一章:再现身。男儿有泪不轻弹。
月是故乡明。
但是,此刻的月亮却比平时异常的亮。
所有人世间的黑暗都几乎被它照耀着发出了光。
包括这乱葬岗的每一个地方。
猪头已经不在沉重的呼吸,因为他觉着,今日自己必死无疑。
所以,他腹部的伤口,随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多的血液,越来越来的留下。
云岫很冷静。
但是,她冷静的眼光中,看向猪头时,却拥有了几分向猪头刚才眼睛兄的情绪。
是愤怒,是仇恨,是惋惜,是心疼,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的眼眸不在关注猪头。
因为猪头的眼眸看向了别处。
莫知许也一样。
从容不迫的样子,终于在此时变得阴沉,而有些担心。
猪头的对面,原本是黑暗一片。
整个乱葬岗中最阴暗的地方。
但是此刻,这里居然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猪头很肥胖。
云岫的鱼肠剑不长,但是很锋利。
所以,快速的插入了猪头腹部中的利剑,并没有让猪头立刻丢掉性命。
此时,猪头的眼神随着他面前的阴暗变亮,自然而然的看清楚了这阴暗中的事物。
这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他不知怎么面对的人。
这个人,几乎已经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但是,哪怕这个人现在是背对着猪头,而猪头也一定认得清楚。
九楼西!!
猪头的腿在颤抖。
跟随着颤抖的腿,他的整个肚子上的肉也在一层层的颤抖。
面部上痛苦的样子,此时变换成了吃惊,惊恐。
九楼西转了身。
他转的很慢。
所以,猪头面部的变化也很慢。
直到九楼西完全转过了身体,猪头的脸上也完全陷入了惊恐的表情。
云岫很乖巧。
在九楼西转过身来之后,她就顺从的走入这阴暗的角落中,站在了九楼西的身后。
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谦卑,但是,又是那样的忠诚。
同样,从她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她的内心中带着担忧。
她担忧的是莫逍。毕竟莫逍身受重伤之后,还被自己刺了一剑。
这一剑,虽然自己已经在极力的控制着造成的伤害,但是,毕竟也加速了莫逍生命的流失。
她看到了莫逍昏迷的模样,看到了莫逍对他坚持的模样,当然,也看到了那个少女,对莫逍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莫逍时,明显的感觉到了莫逍生命的脆弱。
现在,莫逍已经被九楼西救走。但是,是生是死,到底如何?云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除此之外,他眼眸中还有着一片焦急。
她同样担心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十二生肖的马头。
她不相信马头遇害。
但是她相信马头必然已经落于人手。
因为,那方沾满鲜血的手帕,确实是自己父亲从不离身的东西。也确实是自己父亲最看中的东西。
现在,它就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难道不就是自己父亲出事的证明么?
云岫站在九楼西的身后,她的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
同时还不住的望向已经面色惨白的猪头。
她想要从猪头的口中听一些事情的原委。
所以,九楼西应该很明白她的想法,开口对猪头说道:“你如何得到马头的手帕?”
猪头的脸颊,两侧不断颤抖的肉证明了他正在与疼痛挣扎。
但是,他依然忍着腹部的疼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双手一对,成拱手之礼。对着九楼西就是弯腰一礼。
这行的一礼很费劲。
本就是一个大胖子,现在硬生生的居然弓下了腰。
居然硬生生的将留着血的肚子收回了一点点。
九楼西依旧现在阴影中。
哪怕现在这个阴影已经被月亮照的通明。
九楼西只是点了点头。
猪头起身,又是一阵深深的吸气。
吸气过后,他凝视着九楼西,缓缓开口道:“楼主安康。想不到再见之时,居然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二十年前楼主没有遇难,真乃可喜可贺之事。虽然现在属下状态不佳,但是应当对楼主进行祝贺。”
无声。
猪头的话语已经飘散在这夜空。
依旧无声。
“踏……踏……”
脚步声音。
九楼西的右腿,先出现在了月光更充足的猪头眼中。
接着是左手,左腿,右手。
然后,九楼西整个人便与猪头面对面而站。
猪头肚子上的血,似乎很清晰的就能涂抹在九楼西身上,但是猪头没有动。
他的眼睛,第一次直视着九楼西看。
而九楼西终于开口道:“同喜,同喜!你们十二生肖也不错。”
云岫就跟在九楼西的身后。
她看的很明显,当九楼西说出十二生肖时,猪头手掌背上的筋鼓了起来。
而猪头的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突然,只看到,面对着九楼西的猪头,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我们十二生肖也不错。好一个九楼西。这就是你们等待的结果!!”猪头居然举起了手,用手指跨过九楼西,直接指着九楼西身后的云岫。几乎是用着自己现在最大的力气,咆哮而出。
云岫怔怔的楞在那里。他有些想不通猪头这话语中的意思。
猪头大笑过后,看到站在九楼西身后的云岫无动于衷,猛烈的摇着头。
而九楼西似乎对与猪头的表现,并不感到奇怪,也没有立即去阻止。
他冷冷的看着摇头的猪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猪头,摇着头的同时,居然流出了眼泪。
他的眼泪,随着脸上胖胖的肉,一滴一滴的滑落。
他有些哽咽的接着说道:“二十年时间是什么?二十年时间足以改变江湖,二十年时间足以让你的儿子长大成人。二十年时间足以让我们这些老人,磨灭心中的幻想。”
猪头慢慢的躲在了地上,但是,应该感受到了腹部剧烈的疼痛之后,他索性就那样直接坐在了地上。
然后,他才又接着说道:“你当年走的潇洒。三十六楼覆灭,不见得你有多大的感触,但是一个女人,居然让你生生的扔下九楼,而去做那九死一生的营生。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啊?你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猪头的脸上是深深的愤怒,他坐在地上,手指甚至指向了九楼西。
他泪水涟涟,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腹部的伤口,居然抬起了头冲着九楼西身后的云,嘿嘿笑了好久。
虽然笑着,可是脸上的泪水却比刚才还要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一百三十二章:二十年变迁,十二生肖不易。
男儿有泪不轻弹!
九楼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此刻臃肿肥胖坐在地上的猪头。
一瞬间,他的心中居然也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更何况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九楼西的眼睛不在盯着猪头,而是抬起了眼角,看向了天上今天异常明亮的月亮。
猪头依旧坐在地上,他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他看着抬头的九楼西,嘴中又愤恨的开口道:“怎么?你此刻才感觉的到自己内心的伤痛?这二十年中,前五年,我们兄弟唯有伤心,为你坚定了报仇的信念,折损了蛇。第二个五年,我们平淡了很多,我们需要生存,需要为你延续传承。我们折损了鸡。第三个五年,我们如同过街老鼠,整个江湖,都恨不得将我们除去。我们折损了兔,羊。而第四个五年,我们心灰意冷了。只有龙头知道,你不是一个这么容易死亡的人,所以,他支撑着整个十二生肖。但是那又如何呢?”
猪头说着说着,居然脸上出现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而云岫,对于这样的历史来说,她虽然知晓一些,但是毕竟不明白全部。
当他听闻着猪头口中的这些内容时,不由的心中震撼,以及悲伤。
以及不就是因为上一代十二生肖中,鸡头的死亡,而被自己爷爷命令补充进来的么?
想到这里,她居然看向了猪头,而猪头一直在看着她。
猪头的眼睛中此刻只有对云岫的溺爱,与愧疚,只有对云岫的抱歉。
而云岫的心,一下子有些震动。
九楼西此时,低下了头,再一次看向了猪头,他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这,就是你要背叛我,背叛十二生肖的原因?”
九楼西的声音已经有了感情,不似刚开始那般生硬。
但是,猪头却丝毫没有领情。
猪头对于九楼西的问话不屑一顾。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当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姐妹,死在你的怀中,死在那饥不择食的夜晚,你的心中会是怎么样?”
猪头看向了九楼西,他看着好似在询问九楼西。
但是,九楼西没有开口。九楼西还是在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猪头。
而猪头,嗤笑一声,不管九楼西的模样,继续说道:“你可知天下人肉是酸的出自哪里?”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
九楼西有些动容。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猪头。
而猪头自鸣得意一般的冲着九楼西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如他所想。
九楼西睁大了眼睛。
而猪头更是得意万分。他开口道:“你不相信人肉是酸的?”
“我只是不相信你真的吃了人肉。”九楼西第一次郑重的回答了猪头的问话。
然而,猪头听闻之后,居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甚至,他的笑声,将自己腹部流淌着的血液更快的排挤出了身体。
猪头笑罢。他对着九楼西冷冷一哼,说道:“羊头是怎么死的?嘿嘿,你一定不知道当年跟在你身后,胆小如羊的羊头是怎么死的,哈哈哈哈~~”
猪头说着说着,居然大声的笑了起来,而笑着笑着,居然又流下了眼泪。
这一次,九楼西这的动容了。
他想到了曾经那个少年。
那个倔强,但是胆小的少年。
只要有机会,那个少年总会跟在自己的身后!不言不语,就那样跟着。
他很年轻。比自己的儿子莫遥还年轻。
然而,现在从猪头嘴中说出的事情有些太过于让人匪夷所思。
所以,九楼西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盯着猪头,对他开口道:“他……到底如何死的。”
猪头一下子冷笑起来。
他的嘴角笑的很冷,很冷。
他又看了一眼云岫后才说道:“我们十二生肖,是江湖败类,不仅正道人士容不下我们,而那些蝇营狗苟的人同样看不起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羊头居然会被一个捕快堵在一个山洞中。”
“羊头功夫不弱,如何会被堵在山洞?”
九楼西显然不相信猪头的话。他冷冷的打断了猪头的述说。
不过,猪头并不以为意。
他同样不顾九楼西的语气,硬生生的对着九楼西问道:“那如果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一个星期没有吃饭,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高高在上?指手画脚?”
“一个星期没吃饭?”九楼西眉头深皱。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云岫。
而云岫则慢慢的低下了头颅。
云岫明白,这件事情,虽然他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受饿一个星期确实是真的!
当初,自己的爷爷云泊林就差点没有撑住。
全凭借着猪头与羊头外出寻回的一块肉,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但是,自从那之后,羊头就再也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她再次偷偷的看了一眼猪头。
但是,猪头却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一个人躲起来逍遥自在,而我们十二生肖无时无刻不在守护着你的荣耀。但是,任何问题,都必须是我们自己扛,没有一个人会帮助我们。”
“嘿嘿,你可知道,羊头被那捕头堵在山洞之中,最终的结局是什么?”猪头的笑,很阴险,让人一看就知道猪头必然是一个极坏的人。
九楼西默默无声。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而云岫则浑身有些颤抖。
猪头想要看的是九楼西的模样。可是他失望了。
九楼西的沉着与冷静,完全就没有受到他说的话的一丁点影响。
所以,猪头牙齿一咬。狠狠地说道:“羊头悲苦,但是,他却是整个十二生肖的恩人。因为,他救活了所有十二生肖的人。”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哪怕九楼西再怎么装傻,他都明白了什么。
但是,九楼西身后的云岫显然没有想到这里,只是通过猪头这最后的一句话,再联想到刚才自己响起的事情,一瞬间整个人如同雷击。
嘴中说道:“肉……那肉………”
云岫已经说不下去。
整个人蹲在了地上,忍不住的哭泣着。
而猪头,声音一正,说道:“不错!羊头曾经是我们所有人的再生父母。我猪头这一辈都佩服他,都尊敬他。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九楼西,你来告诉云岫,你来告诉我,你来告诉已经死去的羊头,你这个九楼的楼主,我们十二生肖的主人,你在这二十年中做了什么?你在我们遇到的艰难面前,做了什么?今日,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这样高高在上,在云岫面前高高在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的苦。猪头的末日。
孙老头与侏儒,在那阴影被月光所照亮的时候,就已经退回到了莫知许的身后。
现在,猪头的话语掷地有声。
十二生肖的点点滴滴在他不断的述说下栩栩如生的体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这个事实,这个经过,却是那样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孙老头与侏儒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莫知许,只是莫知许此刻的心情,也是波澜壮阔。心潮澎湃。
她很紧张。
从九楼西出现开始就很紧张。
乃至于现在,猪头说出的很多秘密,在她看来,都是九楼西不可诉说的痛心之事,而今日,有他们三个外人在这里。
这岂非就是要入了这九楼西的眼?
所以,当孙老头与侏儒看向莫知许时,莫知许心中想到的却是,什么样的人才最能守口如瓶?
当然是死人。
猪头已经不在乎了自己的生死。
所以他说的很是洒脱,所以他说的很是豪迈。
而是,他说完了这些之后,整个人,居然就那么四仰八叉的平躺在了地上。
他的腹部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片暗红之色。
现在,他躺在地上,众人一眼看上去,只能看到他急剧呼吸而起伏的胸膛,与跟随胸膛上下起伏的腹部。
那流血的位置,以及流出的鲜血,众人再看不见半分。
九楼西低下了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个平躺在地上,看上去整个人就好像堆积在地上的猪头。
九楼西的双手伸出,然后他慢慢的蹲下身体。
蹲在了猪头面前,他又看了猪头一眼。
伸出的双手,一上一下,分别点在猪头受伤的伤口上下的位置。
顿时,原本还在往外浸血的伤口,现在完全停止了流血。
猪头感受最为特别。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也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冷。
终究他也感受到了刚才莫逍刚才的感受。
但是,他的眼睛睁开着。
他眼睁睁的看着九楼西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又眼睁睁的看着九楼西伸出了双手。
最后,九楼西的双手放在了他伤口上下的位置。
然后,他感觉到了伤口一阵收缩。
他的头不在眩晕,他的体温不在降低。
甚至,他的嘴唇中,都有唾液重新产生。
这是新生。
他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嘴张开了一些。
他想要笑。
所以,他的眼睛也弯曲了一些。
但是,这个时候九楼西开了口:“你刚才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能明确告诉你的只是做出这一切的一切,都并不是只有你们在付出,在牺牲。我同样也不好受,不好过。可是,你现在可以站在我的面前,面向我不断地呵斥,不断地述说。但是,我心中的苦,我心中的痛,我又能向谁说起?”
猪头的心暖和了。
所以他的身体也就暖和了。
以至于,现在他整个手都可以动了。
但是,他没有动。
他的双眼还在看着九楼西。
因为九楼西还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因为九楼西的双手在放在他的腹部伤口位置上下。
九楼西盯着猪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知道莫汐雯吧?”
猪头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对于十二生肖来说并不陌生,反而,这个名字对于十二生肖来说,更像是一个魔咒。
因为,就是这个女人,让他们九楼的楼主九楼西放弃了他们十二生肖,而决定去贵州的莫王府,然而,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很明白。
猪头刚刚张开的嘴唇,又紧紧的闭了起来。
九楼西仿佛看穿猪头心中的想法,他轻轻一笑,轻声说道:“这个女人是我的第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现在成为了别人的夫人。而是,这个别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知道这样的感觉么?”
猪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瞳孔中出现了一缕忧色。
这样的九楼西,与当年他们所面对的完全不同。
这样的九楼西,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是,九楼西的微笑,却是有些苦涩,而且有些嘲弄自己。
九楼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以前戴着的可是狗皮帽子。现在呢?”
猪头有些茫然,他看了看九楼西的头顶,除去头发之外,再别无他物。
所以,猪头还是摇了摇头。
九楼西轻声轻语的说道:“它是绿色的。”
猪头的眼睛一抽。
他的心也跟着抽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九楼西不是一个自我调侃的人。
一旦他进行了自我调侃,那么,也就证明了现在他有多么的生气。
果然,九楼西的微笑变成了冷哼。
他冷冷的再次开口说道:“这江湖之中,两大仇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说我的故事怎么样?谁可以来为我声张正义?又可以救出我的女人,为我报仇雪恨?”
猪头沉默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九楼西的话语。
但是九楼西没有沉默,他又看向了云岫,他对着云岫又说道:“你认为你的爷爷很冤枉?还是你认为猪头所说的故事很让人义愤填膺?”
云岫摇了摇头,她没有回答。
不过,九楼西却也没有太过理会云岫的表现。
九楼西冲着莫知许下巴抬了抬,说道:“你也许会知道一点东西。”
莫知许沉默着,但是依旧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时候,九楼西对着猪头说道:“现在你还认为是我袖手旁观么?你还认为我这是见死不救么?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你明白其中的痛苦么?你就是因为这才背叛了十二生肖?就因为这才背叛了我?”
猪头哑然。
虽然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温润如初时,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慢慢的恢复。包括他的腹部伤口,现在已经正在自动的结痂。
一切都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唯独,身旁的九楼西,他却给了猪头一种兵临深渊的感觉。
猪头沉默了。
他不知道如何可以表达此时,此刻的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是继续控诉九楼西的不义?还是控诉云岫的可耻?亦或者是向九楼西认错,向着九楼西磕头?
猪头明白,只要他认错,九楼西一定会饶恕他。
九楼西就是这样的人。
从前是,现在,猪头依然相信他还是!
猪头想要转头看一眼云岫,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九楼西已经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身上拥有着一种自己似曾相识的危险气息。
第一百三十四章:马头的一线生机。莫逍的前程未卜。
危险的感觉,来自于动物的本能。
而人,本就是最高级的动物。
所以,人对于危险,有着非同寻常的感觉。
所以,此刻躺在地上的猪头,他的瞳孔中是绝望的。
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九楼西露出的刀柄,他都会露出绝望的神情。
尤其是他们十二生肖。
他们见过了太多太多,死在九楼西刀下的亡魂。
甚至,现在这个时刻,猪头都能想象到那些死在九楼西刀下亡魂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他们就像自己现在一样,明明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杀气,以及莫大的危险。
但是,逃不过。
阎王叫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这便是此刻,猪头心中的想法。
他的眼神有些呆滞。
但是,他的耳朵却出奇的灵敏。
他听到了九楼西手掌抚摸刀柄的声音。
他听到了九楼西牛皮靴子底与这里土渣子摩擦的声音。
当然,这个时候,九楼西冰冷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朵:“说,羊头,当时是被哪个捕头逼去山洞之中?”
猪头眼睛一闪。不假思索的说道:“陈清风!”
“陈清风?”九楼西一愣。确实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人物。
但是,他身后的云岫却低声说道:“京城刑狱总捕头。”
“京城的刑狱总捕头?”
九楼西立即回头看了一眼云岫,语气重透着浓浓的吃惊之色。
云岫点了点头。又回答道:“与莫逍公子打过交道。”
九楼西沉思了片刻。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莫知许,对着她说道:“你这孩子,可听闻过京城的这位总捕头?”
莫知许上前一步,微微对着九楼西做了一个万福。
然后才轻启朱唇,低声细语的说道:“姑父见笑,此人我倒是听闻过几次。在京城之中也算的上有一番能耐之人。”
“哦?有趣。有趣!”九楼西不怒反喜。嘴中不断地重复着有趣二字。
他把目光从莫知许的身上,转移到了猪头的身上,又是冷冷的说道:“十二生肖中的马头,此刻到底如何?”
九楼西的话,让他身后的云岫浑身一颤。
从始至终,她最为担心的就是马头的安危。
但是,也是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跨过九楼西,对着猪头多说哪怕那么一句话。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九楼西绝对臣服的态度。
他们云家,是十二生肖中最为核心的人。他的爷爷,当年也是最为得九楼西的信任。
而他的父亲,更是被他的爷爷所尊尊教导。必须以九楼西马首是瞻。
现在,轮到了她自己。
哪怕她心中在焦急,哪怕她心中在埋怨,她都明白,九楼西的话,一定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置的。
猪头对于九楼西问出的问题早就有所准备。
他想要活命。所以他只能不假思索的回答。
但是,这一次九楼西与刚才全然不同。
问完问题。九楼西直接严肃着对猪头说道:“要好好思考。不要用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知道你一定想要活。但是,你是了解我的。”
猪头原本已经快要说出的话,瞬间就被他自己吞进了肚子里。
他相信,九楼西的这句话一定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所以,猪头心中在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告诉他。
如果实话一说,他能否活下来也是一种考验。
这时,猪头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他开口道:“马头现在尚好,此时他……啊………”
猪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九楼西的脚已经重重的踩在了猪头的肩胛部位。
只听一声清脆的“嘎嘣”声比传出。
猪头便发出了一道剧烈的叫喊之声。
这道声音的凄惨,可见此刻他遭受了怎么样的疼痛。
这忙的疼痛远远比刚才被云岫刺入身体的那一剑还要疼。
猪头依然在不断的哀嚎。
他额头上的汗水,也在不断的流淌。
并且,他的整个脸,也因为这剧烈的疼痛,而全部扭曲到了一起。
莫知许的脸色有些苍白。
而云岫的脸色更是难堪。
只有九楼西一脸平静。
他对着惨叫的猪头,声平气和的说道:“说真话。”
猪头扭曲的脸部,一双眼睛偷偷的睁开,看了看九楼西略微有些嘲讽的双眼。
这个时候,猪头明白,九楼西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自己这次的试探,成功了。
所以,猪头立刻停止了哀嚎。
他只是一只手臂抱着另一只手臂的肩胛。
而他的脸,原本刚才已经扭曲到了一起,可是现在,已经全部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猪头看上去很平静,他比刚才还要平静。
他明白,接下来才是自己真正的鬼门关。
现在的九楼西,需要的是自己说出真话。
而自己必然也会说出真话。
但是,云岫却恐怕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这里,猪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缓缓的开了口道:“马头很不好。”
云岫一下子身体一抖。
她似乎眼睛中都带有一丝水雾。
猪头没有理会云岫,他继续说道:“马头此刻已经是一个废人。”
说到这,猪头才偷偷的看了看云岫,而云岫有些失魂落魄。
九楼西点了点头,他对猪头说出的内容很满意。
所以,他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是给猪头的一种承诺。
而猪头看着九楼西后退的这一步,双眼之中,突然一道锋利的光芒闪过。
他不假思索的继续说道:“而对马头出手的却是是独孤连城。”
“果真?”
九楼西慵懒的声音,盖过了云岫同样质疑的声音。
猪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转头对云岫说道:“虽然,马头是被独孤连城所伤,但是,马头的手筋,脚筋都是被我割断。”
“你……”云岫不待猪头说完,手指着猪头的脸面,悲愤交加的想要怒斥猪头。
但是,九楼西只是平淡的一眼扫去,云岫便放弃了她所想要做的一切东西。
猪头,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我明白,马头身上的那方手帕,对于他代表的含义,所以,我将它拿来,对云岫更有说服力。”
猪头说道这里,低斜着眼睛,偷偷看看九楼西身后云岫,只见云岫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这才又接着说道:“现在的马头,还有一线生机。就是……”
说到这里,猪头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他弱弱的看了看九楼西后,有些不知该不该开口。
九楼西一皱眉头。轻声说道:“说!”
猪头一咬牙,豁出去生命的样子说道:“一线生机在于莫逍!”
第一百三十五章:猪头被杀,华山脚下。
破风声。
这是出刀的破风声。
短促而激烈。
云岫有些不忍。
莫知许面色更是苍白。
孙老头利索的腿脚,现在却是有些发颤。他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为任何人心颤,但是,现在他食言了。
侏儒更干脆。
他后退了好几步。
几乎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隐藏在了孙老头身后。
九楼西的刀已经归了鞘。
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刀。
猪头的眼睛瞪的很大。
他满眼是不可思议。
甚至,他的脸上还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些笑。
可是,他的目光正在涣散。
他的眼眸中除去了不可置信外,居然还有一点点的解脱。
天上的月亮真亮。
猪头脖子上的一条血线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刚才九楼西出手时,众人看不太清楚。
现在,躲在孙老头身后的侏儒探出半个身子忍着的瞧了一眼猪头的脖子。
暗暗的说道:“天下第一刀,名不虚传。”
九楼西淡淡的撇了一眼侏儒。
随后看向了尚未断气的猪头,说道:“你可是以为我会饶恕与你?”
猪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九楼西。
而九楼西平淡的说道:“三十六楼最恨的是什么?”
猪头的眼睛慢慢开始暗淡。
九楼西接着说道:“我给过你机会,甚至搭上了莫逍的重伤。”
猪头的身体不在紧绷。肚皮上的肉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九楼西一步从猪头的身上跨过。
猪头的耳边听到了最后的一句声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回来是为了讨债。”
…………………………………………………
天空湛蓝。
从秦岭深处,再到长安城中,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现在,站在华山的山脚之下,抬头仰望天空,却是没有一丁点的杂色。
神清气朗的天空,就连着空气都飘散而来一股清新的味道。
九楼西微微眯着眼睛,抬着头看着数十步的台阶,从山下直通山顶。
他的身旁有很多人。
尤其是身后跟着几个奴仆打扮人的抬着两顶轿子。
过完之人来来回回的盯着他们看来。
都在好奇,这华山山体陡峭,湿滑,峻险。居然还有人抬着轿子前来这里?
众人之中,往往第一眼看向的都是九楼西身后的轿子,而第二眼却是看向了九楼西的身边。
左手边的云岫低调而内敛,恰如其分的站在九楼西的左后方一点。
但是,她越是想低调,越是散发出了夺人眼球的青春气质。
而另一边,九楼西右边不远处的是莫知许。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
莫知许的冷漠,让人一眼看去变感觉出是一种生人勿近的拒绝。
这一冷一热,点缀在九楼西的两侧。将九楼西映衬着更加突出。
只是,就在众人指指点点,又交头接耳之际!
突的只听三声巨响。
“嘭…嘭…嘭…”
巨雷一般的声音,响彻在华山之上,传递下来,又在众人的耳边炸开。
九楼西等一众人只是微微仰头,向着响声之处望去。
而剩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好似被巨雷炸开的羊群一般,四处乱窜,尖叫声不断。
巨雷之后,华山之巅,一阵更为威势的横幅从天儿降。
两侧突然出现了很多穿着华山派衣服的门人。
他们悠然自得,慢慢悠悠,却又是傲气长存。
步履不快,但是已经快要接近了九楼西。
九楼西微微一笑,对着身后放一副无精打采的面摊主说道:“老杨,你这一路走来,头一次这样光明正大,你就不怕吓坏了这华山派的当家人?”
面摊主冷眼看了看从上而下的华山派众人,一阵不屑的语气从嘴中说出:“这华山派当初也是出了几个厉害人物的,但是,这些年下来,华山派已经消耗了不少前辈积攒下来的功德。现在的华山派,就算我当真用罚恶使的身份来拜访,那也不无不可。”
面摊主说的话可谓完全不留情面。
正当他说完之后,那华山派的众弟子已经来到了九楼西的面前。
两排弟子,自中间分开。
又两个气质不同凡响的中年人,从中间走出。
九楼西赫然一看,这两人居然就是现在华山派气宗与剑宗的宗主,当然,他们二人也是现在华山派的掌门与副掌门。
莫知许身边的孙老头面色带着一些得意。
好不自觉的向九楼西看了看。
而那侏儒则依然面色沉重的偶尔撇一眼面摊主。
从面摊主出现之时,他的眼睛就在直接跳动着。
这样的感觉,九楼西的身上似乎也有,但是,感触不如面摊主给他的深刻。
众人都很沉默。
直至华山派气宗与剑宗两位宗主亲自走来。
其中一位居然就是前些日子在益州成出现过的岳峰。而岳峰现在有些兴奋。直接奔向了面摊主的面前。
面带笑容的开口道:“知晓前辈驾临华山,我与师兄特意在此等候前辈。”
孙老头本就面色带着得意,但是,当他听明白了岳峰说出的话后,一口气憋闷在胸口,生生的将脸色憋的通红。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偷眼瞧了瞧面摊主。
心中不仅仅有些气愤之感。更多的则是心中的诧异之情。
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起了侏儒。
侏儒自从面摊主出现之后便表现的异于常人的紧张,现在华山派气宗宗主岳峰的话,无疑间接的证明了侏儒的眼光。
面摊主依旧是那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依旧没有任何的行动,只是眼帘一抬,不屑的说道:“我乃是为了当初在益州城的承诺,特意将何琴琴与莫遥送到这里。如何处置,你们当自行定夺。”
面摊主说罢,回头向身后的一顶轿子撇了撇嘴,摆了摆头,向着华山派的岳峰那里呶了呶嘴。
身后的轿夫心有灵犀。齐齐向前一抬,行至岳峰面前,轿头向下一压,这时,轿子的门帘随即被人从里面掀起。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白嫩如水,光滑四射。
一只小巧玲珑的脚,从轿子里迈出。
顿时,山下众人看向这轿子走出的人后,均都倒吸一口凉气。
心间没有人不感叹,此女只应天上有。
这赫然就是那何琴琴。
此时的何琴琴与彼时不同。
娇嫩的容颜上,多了几分苍白之色。
已为人妻的她,比之云岫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比之莫知许,又多了几分温柔贤淑在其中。
现在,你一眼望去,就能立刻对何琴琴产生想要护她周全,为她粉身碎骨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六章:华山派炫耀。出手。
何琴琴款款向前走了两步,环视四周一圈,先是深吸一口气,后是向着九楼西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并且同时向着面摊主也是行了一个大礼。
随后,这何琴琴才转身,看向了距离她不远处的岳峰。
而岳峰看到现在这样的何琴琴明显也是一怔。
他有些诧异,在益州城时,看到的何琴琴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又是何等的巾帼不让须眉。
但是现在,你一眼看去之后,可以完完全全的看的清楚何琴琴的心底深处。
在那里,何琴琴凄苦悲凉,满身都是伤痕。
当真是惹人怜惜,让人想要保护着冲动不已。
何琴琴看着岳峰对他诧异的眼神,完全不以为意。
只是轻柔平淡的开口道:“何琴琴特地前来解决益州城的过失之错。还望两位宗主不要太过为难小女子。”
何琴琴的话音柔弱无比,再搭配着自己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变将山脚下众人心中的保护**激活。
山脚下看热闹的人群不在少数,他们此时结对着岳峰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岳峰围殴致死。喝其血,食其骨,方能善罢甘休。
岳峰当面看着何琴琴凄楚的模样,整个人脸色一红,当真好似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何琴琴备受了很大的冤枉。
山脚下方的众人,看到了岳峰无动于衷的样子,而是岳峰的脸上更是泛起了一阵阵愧疚之色,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真的利用了自己的功夫以及七大派之一华山派气宗宗主的身份来欺辱了何琴琴。
所以,山脚之下的众人,再也忍受不住胸口对于何琴琴的可怜之情,完全不管不顾这里是华山派的山脚之下,都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而站在稍远一点位置的华山派掌门,也就是剑宗宗主岳少雄胸口急促的开始呼吸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群熊愤怒的场景,但是,现在当他再次见到时,居然是自己的在被人辱骂。
这使得他脸色一冷,顿时一声冷哼传出。
这道声音,不偏不倚,正是在山脚下众人的耳边响起。
一瞬间,无数的脏话,难听话都戛然而止。
山下的众人眼神莫名有了几分恐惧。
这时候他们才想到,这华山派,毕竟属于江湖的七大派之一,他们居然在人家的地盘辱骂人家的宗主?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弃活着太久?
安静。
一瞬间的安静让九楼西都有些不适应。
他抬起头看了看岳少雄。
然后低下头颅,又再一次的无动于衷起来。
那岳少雄对于自己一声冷哼产生了这样的效果自豪不已。
但是,他虽然心中高兴,但是面色依然寒冷。
他冷冷的将目光看向了站在轿子年前的何琴琴。
冷声说道:“你这女娃,好生诡计多端,害人人命,居然此时装作楚楚可怜,博人同情,你可还有一丁点的羞耻之心?”
岳少雄的话语很重。
原本他对于何琴琴还尚且有几分好感。毕竟,作为昆仑派的人,居然还心甘情愿的前来华山派,这实属不易,但是,经过了刚才那种难堪,他瞬间就将这份好感消失殆尽,并且还伴随着一些愤怒。
所以,他冷言冷语的对着何琴琴说完之后,还一然恶狠狠的瞪着何琴琴,好似何琴琴今天不给他一个真正的交代,他就要一掌拍死何琴琴一般。
但是,岳少庄主说的话很是硬气,可岳峰却吓白了脸颊。
他急忙向岳少雄看去,然后又急急忙忙的看向了面摊主。
不过,这两人均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样下来,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何琴琴听闻岳少雄的话,整个人更是体现的柔弱了一些。
她没有回答任何的话语,但是,她却后退了一步,用手又再一次的将轿子的布帘掀起。
这一次,她将掀起的布帘倒置在轿子的顶部。
这样一来,轿子中的情况一目了然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只见岳峰一脸的哑然之色,他自然认识轿子中这个戴着狗皮帽子,穿着牛皮靴子的莫遥。
所以,他很想知道,这莫逍看起来伤的颇重,到底是为何?
而另一个人,岳少雄就不同了。
他眉头一皱,盯着轿子中的莫遥,不悦之色跃然脸上,除此之外,他冷声的又说道:“与你就事论事,你避而不答,现在,你又露出一个将死之人来,你可是侮辱我华山派?”
岳少雄器宇轩昂,一副教训的口吻。
哪知他自己正在自鸣得意之时,突然,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从下方而来。
他心中已经骇然,因为他发现,这种威胁的意念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动作。
就在他惊骇的刹那,他的额头一侧,星星点点,飘飘散散而下几根细小的头发。
头发是有些斑驳的白色。
岳少雄直接楞在当场。
他认得飘散在自己胸前的头发就是以及的头发。
他艰难的举起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额头侧面的地方。
那里一摸,明显感觉少了些许的头发。
这时,他才豁然转身看去。
只见在他身后,居然是一个穿着普通麻衣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自己,岳少雄明白,他今天可算是碰到了硬茬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自己居然如此的狼狈。
所以,即使刚才他差点被这个人削掉了半个脑袋,可是,他依然愤怒丛生。
二话不说,字“苍琅琅”一声,从背部拔出利剑,用剑尖一直九楼西,扯着嘴角说道:“你又是何人?胆敢在此时出手,攻击我等?你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九楼西心中不以为意,嘴中也是一股嗤笑。
他只是对着岳少雄咧了咧嘴巴,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岳少雄不远处的岳峰看的清楚明白。
当这个陌生的人突然出手,这一直无动于衷的面摊主居然都斜着眼睛看了看。
在岳峰看来,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未必是这面摊主的对手,可是,刚才那人,居然一出手就让面摊主目不斜视的注视,这人必然不简单。
想到此处,岳峰急忙打断了岳少雄的怒意,他对着九楼西一躬到底,而是态度极其恭敬。
他相信,只要他做出了相应的动作,那刚才出刀的人必然不会不识好歹。
正如他所想。
九楼西看着对他恭敬行礼的岳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心中也是微微感叹。
第一百三十七章:岳少雄三次受辱,平淡如常。
岳峰是聪明的。
起码他现在是聪明的。
他只是通过面摊主一个小小的动作,变判断出了出手的九楼西绝非寻常之人,并且还不惜降低自己的身份,对着九楼西一躬身到底。
就这份胆识,这份胸怀,能屈能伸的态度,必然日后一定会出落的名震江湖。
面摊主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很是欣赏的眼色赞许了岳峰几眼。
而山下的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他们刚刚被岳少雄深厚的功夫所震撼,但是,眼睛都还没来的及闭上,这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又左右环绕美女的中年人再次给了他们一次更深刻的震撼。
他们的目光,不断地在岳峰与九楼西的身上开会审视。
而站在一旁,一只手抓着剑,指着九楼西的岳少雄面色难堪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打断自己的师弟,居然会对着向自己偷袭出手,且割下了自己半缕头发的人躬身行礼?
这真是岂有此理。
岳少雄浑身一颤,唇边刚刚蓄出的胡须,此刻跟着身体颤抖,一下一下的抖动着。
他将剑尖调转,指向了已经直起身子的岳峰,一想脸红的犹如猴屁股,颤颤巍巍的说道:“师弟你……你到底居心何在?你可还懂得敬重为兄?今日你先不论对错,看到了此贼向为兄出手,你无动于衷便罢了,可是你居然还舔着脸折为兄的面子?你当真忘记了你是华山派气宗宗主么?”
岳少雄的话完全抛弃了自己贵为一派之主的矜持。
他此刻,额头一侧少了半缕头发,又宛若癫狂一样的状态,让山脚下众人均都瞠目结舌。
而那刚刚直立站起的岳峰,同样诧异着自己的师兄现在的表现。
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对岳少雄说道:“师兄勿怪,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刚才出手的应当是那二十年前就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刀。”
“天下第一刀?”
岳少雄显然此刻气急,并不理会岳峰的解释。
他怒急反问道:“什么天下第一刀,天下第一剑?今日在我华山脚下,居然胆敢当众行凶,少不得我要领教一下这位兄台的厉害。”
说到这里,岳少雄一怔,心中有些疑惑,他细细一品,又看了看面对他面色不太好看的岳峰,顿时心中一惊。
他急忙转身,盯着九楼西问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九楼西!”
九楼西随口一说,说的潇潇洒洒。
但是,此刻山脚之下的氛围是极其安静的氛围。
他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却可以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这三个字一出,岳少雄一愣。随即面色通红。
而山脚下一直在打量九楼西的众人,更是顿时惊吓万分。
他们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汉子,但是,他们也都听说过九楼西的大名。
其中尤其是以用刀的江湖侠客为最,他们甚至已经两股战战,不能正视九楼西。
岳少雄吞咽了一口口水,又稳定了一下心神。
也就是瞬间的时间,他便有变回了原来一派之主的气派。
毕竟,华山派乃是江湖七大派,即使你九楼西是江湖闻名依旧的大侠,但是,在这里是华山派的地界,我也不必逊色你多少。
岳少雄调整了一下呼吸,平稳的说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刚才语言上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九楼西双手一拱,随意的回了一个礼节。
便不再做声。
岳少雄心中有气,现在一见九楼西是这个态度,不免带着一些怒意的说道:“今日乃我华山派处理事情,不知先生来此寓意何为?”
岳少雄的这句话一出,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的话明显的告诉了九楼西,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却来此出手袭击我等,这又是何道理?
九楼西淡淡一撇岳少雄,用手一直轿子中那看上去病恹恹的青年,开口说道:“我儿子。”
岳少雄眼睛一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九楼西的儿子居然就是刚才被他情急之下所骂的那个将死之人。
这样一来,他的脸色尤其难堪,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反倒是一边的岳峰上前,又想着九楼西躬身行礼道:“先生海涵,刚才我师兄属实不知轿中之人是阁下公子,出言不逊之罪,我代师兄先且告罪一声。”
九楼西对岳峰的态度很是有好感,所以微微一笑道:“无妨。”
岳少雄听到九楼西无妨两个字说出,便松了一口气出来,不过,他面色也带着笑容,再次向着九楼西问道:“既然轿子中是阁下的公子,那么此事也就作罢,剩下的就是我们华山派处理家务的事情,不知先生还有何事?”
岳少雄说完之后,脸上玩味的笑容盯着九楼西。他就是要看看九楼西如何答复他这个问题,毕竟刚才,他在九楼西的手上吃了亏,现在有机会,必然会讽刺一番。
而岳峰刚才稍稍松了口气的心,瞬间又紧张了起来,他责怪的眼神看向岳少雄,但是,终究他没有打断岳少雄的话,毕竟,岳少雄代表着整个华山派的脸面。
九楼西的脸色完全没有因为岳少雄的讽刺而有任何一丁点的变化。
他好似有些不理解岳少雄为何会问出如此的问题,他慢慢的开口道:“你华山派的家事?与这女娃有何干系?”
九楼西的手顺势指了指站在轿子前方的何琴琴。
而何琴琴现在还是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
岳少雄胸口一闷,他闷声说道:“此女擅杀我华山派弟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一桩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又会如何处置呢?”
九楼西饶有兴致的看着岳少雄说道。
岳少雄一噎,冷哼一声道:“这乃是我华山派的家事,先生还是不要过问为好。即使先生早就闻名于江湖,但是,这一点常识应该还是会遵循的吧。”
岳少雄的这话,越来越诛心。
他这是明着告诉了九楼西,这是我的家事,你就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了。与你无关。
但是,九楼西的脸上,揶揄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烈。
甚至,他几乎想要捧腹大笑起来。
岳少雄看着九楼西的样子,心中怒气更是越来越大,他不由得又带着些怒气的说道:“阁下未免欺人太甚。就事论事,你又如何开口耻笑?”
而九楼西摇了摇头,只是用手一指何琴琴,说道:“我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