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福星和扫把星18
榆树村
孙小月艰难的背着一捆柴往回走。
这段时间,孙小月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自从安宁和孙小可走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孙小月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以前孙小月出去玩,总是能碰到好东西。
不是能捡回钱来,就是能碰到什么野兔野鸡之类的,反正每回都莫名其妙的往家带东西。
可孙小可一走,孙小月就没那么幸运了。
才开始的时候她两三天才能往回带一点东西,后头十天半月的带不回东西,到如今,出去转悠一天,也带不回啥了。
自从孙小月的运气变差,孙婆子对她就一天一个样。
早先孙婆子捧着哄着孙小月,后头眼见着她捎不回东西了,就对她平常了些,一直到现在,孙小月的生活已经掉了好几个档次。
她不但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要被逼着干活。
以前穿的鲜亮,现在穿旧衣,衣服破了打个补丁就行,买新衣那是妄想。
孙小月背着重重的能压垮她的柴禾,一边走一边掉眼泪。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变的这么惨。
孙小月不知道,但她体内的锦鲤魂力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孙小可一走,孙小月就吸收不到好运了呗。
而且锦鲤来找孙小月是为了报恩,可这报恩却是有条件的,对锦鲤没有害处,它当然愿意多帮孙小月一点,可对于锦鲤有害,甚至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安危,它也不会傻傻的无条件付出。
安宁来了之后,锦鲤就感觉到了安宁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强者的气息,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强者,是绝世强者,比锦鲤在仙界见到的最厉害的仙人还要更厉害一些。
自然而然的,锦鲤就怂了。
她就不怎么敢再吸收气运,尤其是孙小可的气运。
后头安宁虽然走了,但锦鲤怕安宁再杀个回马枪,就更不敢放肆。
它老老实实的呆着,算着再过一段时间就离开孙小月。
反正它这恩报的也差不多了。
孙小月原本运气就差,是个带累爹娘一世孤苦的命格,锦鲤这些年已经给她改变了很多,反正只要孙小月老老实实不作夭,不至于让她凄苦一生,这也算对得起她了。
因为这些个,孙小月的运气才会慢慢的不那么好的。
她一边哭一边把柴背回家。
到了家,她还得升火做饭,还要打扫庭院。
以前这些活都是孙小可的,现在孙小可走了,孙婆子就让孙小月去做。
孙小月哪做过这些个啊,点火点不着,做饭经常糊锅,扫扫地吧,磨的手上都是血泡。
反正干了没几天活,孙小月就要崩溃了。
因为哭的多,孙小月的脸有点浮肿,眼睛也肿红的跟桃似的,原先漂亮乖巧一小姑娘,现在变的不像样子。
村子里的人背地里都说孙婆子太苛刻了,有点不像话,而且也太势利眼了。
早先小月好的时候,孙婆子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去,对着另一个孙女那是能怎么糟贱就怎么糟贱。
现在孙小月的好运用完了,孙婆子就开始作贱了。
因着安宁临走的时候不但给了帮过她的那些人一些银子和贵重点的东西,村子里大多数人,可以说,只要没有对安宁落井下石过的,安宁都送了礼。
当然,这些人心里就向着安宁了。
大伙就在背地里说:“你们说怪不怪,咋个小可一走,小月就不行了?”
“可不是么,眼瞅着孙家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听说了吗,孙婆子当初把安宁嫁出去可收了不少的彩礼,也是缺了大德的,为了钱,把儿媳妇和孙女都给了一个阉狗,可这钱她也没落着,安宁和小可走了没多久,她的钱就被偷了。”
“你们还说呢,为了这笔钱,孙婆子大闹了一场,把她的那些儿子儿媳妇都查抄了一遍,你说说这事闹的,哪有别人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先抄起家的。”
“她这是损了阴德呢,你们看着吧,她家往后会越来越差。”
“你们说小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不会是之前借了小可的运气吧,要不然,小可在的时候,小月运气咋那么好呢,小月好了,小可就倒霉,现在小可一走……”
大家心照不宣,回了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于是,如今村子里好些人都说孙小月歹毒,以前是拿了孙小可的运气。
就这么着,孙小月出门都没人跟她玩,还有好多孩子追着她骂。
孙小月就更难过了。
在家里要做活,出了门被骂,弄的她天天以泪洗面。
可她越是这么着,运气就越差。
京城
左侍郎急匆匆的到了他在外头置办的宅子里。
他一进门,迎头兜来一盆冷水。
左侍郎面带怒色:“干什么呢?”
就看到一个身着布衣,黑长的头发只是半挽着,头上一点首饰都没有的漂亮女人拿着一个铜盆站在院子当间:“哟,真对不住啊,我还以为哪个毛贼进来了呢,原来是左大人。”
看到这个女人,左侍郎面色复杂。
他哼了一声,抬腿进屋。
女人跟着进来。
左侍郎就问:“喧儿呢?”
女人一屁股坐下,一杯水都没给左侍郎道:“出去玩了。”
“找个人叫他回来。”左侍郎没好气的命令道。
女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姓左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这里,没有你发话的份儿,这宅子是老娘买的,儿子是老娘生的,也是老娘养的,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说让他回来就回来,你算个屁。”
左侍郎气的抬手要打女人:“你,你这个不识抬举的……”
可这手抬到半道上,他就打不下去了。
看着那张就算是已经徐娘半老,却还是艳丽非凡的脸,他一股气一下子就泄了:“我是真有事情,你先坐,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说话。”
女人坐了下来:“什么事?”
“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住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咱儿子都那般大了,这些年我也是诚心诚意的对你们娘俩,多大的气也该消了吧。”
左侍郎好脾气的向女人哀求:“如梅,咱俩怎么着先放在一旁,你得替喧儿好好考虑考虑,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喧儿的前程,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说到儿子,女人才算是心平气和了一些:“你怎么想的?”
左侍郎就拿出他办好的户籍递给许如梅:“这是我在左氏宗族中找的一个早逝的远房堂兄,我把你和喧儿弄到了他那一房,他那边本就是绝户,有了喧儿,也算有个香火祭祀,这对于咱们都是好事。”
许如梅接过户籍看了看,随后笑了起来:“也好,这么着,我就是你的堂嫂了,往后啊,你可别往我这边跑了,这寡妇和小叔子,好说不好听呢。”
她一边说一边笑,不一会儿就笑出了眼泪。
左侍郎心里也不好受。
他抬头,忍泪道:“如梅,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这么些年过去了,怎的还是暖不热你的心呢?”
这话一出口,迎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许如梅劈手就打左侍郎:“你待我如何?你还有脸说,你将我强取豪夺,这么些年让我见不得光,让喧儿没名没份,喧儿用功读书,却因为这个身份不敢科考,那些读书不如他的都中了秀才,中了举人,我的喧儿呢……”
第一千九百六十九章 福星和扫把星19
左侍郎走后,许如梅哭了一场。
这些年,她带着孩子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成天躲着不见天日。
这么多年了,她都已经习惯了,要是没有儿子,她肯定就这么了此残生了。
可是她替儿子不甘心。
她儿子那么好,凭什么见不得人。
孩子长的好,性子好,又最是聪明灵慧,读书读的更好,但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能参加科考,许如梅想到这个就特别难过,觉得对不住孩子。
左侍郎的夫人娘家有势力,她把着左侍郎特别厉害,家里用的下人都不能长的好看,就怕左侍郎有什么花花肠子。
要是让左夫人知道许如梅的存在,许如梅和许喧就都没命了。
这个时候的科考需要准备很多东西,需要秀才的联名保举证明你身家清白,就这一条,许喧就不行。
考试的时候,还要填写祖孙三代的姓名什么的,许喧不可能去填左侍郎。
可要是填许家的人,那更不可能。
许如梅是犯官之后,许喧要是填上许家人,迎接他的不是金榜题名,而是牢狱之灾。
就因为这个,孩子长到十八岁都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人。
而今日,左侍郎终于良心发现,给孩子弄了户籍,让他能够有机会一展所学。
不,可能并不是良心发现,左侍郎根本就不是个有良心的人。
他应该是要用孩子了,这才提前打点好的。
毕竟,让一个黑户,一个没户籍的人去接近苏总管的孙女,这就是在找死。
许如梅哭一程笑一程的,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擦了眼泪要去做饭。
正好这个时候许喧回来了。
他进门便喊:“娘,我回来了。”
等进了屋,许喧看到许如梅红红的眼睛就急了:“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一种可能,许喧气的脸都变了颜色:“是不是那个人又来了。”
许喧十来岁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世,他从小跟着许如梅长大,对于左侍郎,可以说是没什么感情。
因为许如梅的经历,许喧不但对左侍郎没父子之情,相反,还暗暗的恨他。
许如梅轻柔的笑了笑:“是来了,不过他没做什么,就是送了户籍来,喧儿,咱们娘俩以后不用这么躲藏着了,咱们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许如梅一边说,一边给许喧看两个人的户籍。
许喧没想到这个,他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户籍看了一眼。
“是真的,娘,有了户籍,儿子就能参加科考了,等儿子金榜题名,一定想办法为许家翻案。”
“好。”许如梅笑着点头:“我儿孝顺。”
等缓过来了,许如梅就把左侍郎说的那些话告诉了许喧。
“喧儿,如今只咱们娘俩,娘和你说句实话,宫里的那些人可都是人尖子,那宫中石头都长着耳朵呢,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一个个精怪的很,岂是咱们能唬弄住的,是,你长的好,孙小可一个小姑娘你能哄得住,可她爹她爷爷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一瞧就能看出咱们的目的,到那时候,不说苏总管,便是那位萧管事弄死你都跟玩似的。”
许喧哪里不知道这个啊。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
“娘,儿子心里明白,娘不必担心。”
许如梅就笑:“这事呢,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安宁终是给孙小可请了个先生。
这位先生是个落榜的举子。
确切的说,不是落榜,而是考中举人之后因为一场意外断了腿,人残废了,自然不能再继续科举。
因为这个,先生一度十分落魄。
后头碰到了苏总管,苏总管帮过他,他一直都很感激。
如今这位先生在京城住着,有的时候找个铺子给做帐,有的时候写个话本子,反正是能过活,但日子过的不算多好。
苏总管出面把这位姓洪的先生给请了来。
洪先生来的第一天,安宁带着孙小可来拜见先生。
洪先生打量了孙小可几眼,对着安宁笑了笑:“太太放心,洪某必然好生教导姑娘。”
安宁笑着福了福身:“有劳了。”
她起身之后轻声说:“我倒没想着她能跟那些名门闺秀一样琴棋书画什么都会,也不求她出口成章,就是认得字,不做睁眼瞎,另外,我想先生多教她一些人情事故,先生经历丰富,什么样的事情都经过,若是可以,还请您给她讲讲,也能让她长长见识。”
洪先生愣住了。
他没想到安宁会提这样的要求。
这哪是教女孩子呢,分明就是要教将来做顶梁柱的男人的法子嘛。
洪先生看着安宁。
安宁就对孙小可说:“小可,你先去把你这几天写的字拿来给先生看。”
孙小可就出去了。
洪先生这才道:“太太,苏老对在下有恩,在下总得替姑娘仔细打算一番,姑娘毕竟是个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的,在那高门大院相夫教子,若是学些琴棋书画,多读些诗书倒还好,起码不觉得日子难熬,可要是……太太想过将来姑娘会如何吗?她见识广了,心胸眼界都开了,那四方的院子岂能圈得住她?”
“多谢先生告之。”
安宁知道洪先生说的这些都是知心话,都是为了小可好的。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限制太多了,一个女子若是像男人一样长大,将来嫁了人被困在小宅院子里,那种痛苦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
“太太还要在下这般教导姑娘吗?”洪先生又问了一句。
安宁点头:“请先生教导。”
洪先生就看着安宁。
安宁自信一笑:“我们家的姑娘和别人家不一样的,我们不打算把她困住,有她爷爷在,有她爹在,总是能护着她的,将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既然安宁这样说了,洪先生也就没有疑议了。
孙小可拿了字过来的时候,洪先生正和安宁说笑。
孙小可把字递过去,洪先生看了:“姑娘的字力道是有的,就是结构不是很好,这么着吧,要练字的话就先描红……”
安宁看着孙小可跟洪先生学习起来了才从书房出来。
她一出来,就看到了郝家的过来:“太太,外头来了一位太太,说是想求见您。”
“是什么人?”安宁问。
郝家的摇头:“我也不认得,看模样长的很好,穿的就是普通的衣衫,是不是太太家乡那边的?”
安宁赶紧说:“把人请到花厅来吧。”
她匆匆忙忙换了一身衣服就到了花厅。
过来之后让丫头们去拿茶水和点心果子之类的。
这边才摆好了,郝家的就把人带了来。
安宁看到来的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愣住了。
这个女人长的很眼熟,就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第一千九百七十章 福星和扫把星20
“您是?”
安宁看着女人问。
女人上前福了福身:“您不认得我,我来是有事情和您说的,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安宁就笑:“您坐,您是三元县来的么?”
女人坐了,先看了看桌上摆的茶水点心,她没动,也没说话。
安宁让伺侯的丫头婆子们出去了,女人才说:“您知道左侍郎吧,怎么说呢,我算是他的外室,前儿他到我那里,说什么让我儿子勾引贵府姑娘……我想着这事不对,就过来知会一声,您放心,我虽说给人当了外室,可礼义廉耻也是知晓的,绝不会让我儿子去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多谢。”安宁点点头:“只是,你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不会有麻烦。”
“这么些年了,麻烦的事情我也没少遇到过,我这辈子本就是苟活,还怕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女人心情有些许的低落,轻声说了一句后又自嘲一笑:“贱命一条,何足挂齿。”
安宁又打量女子很久:“敢问贵姓。”
“我姓许。”
安宁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摔下去。
她凑近了更加仔细的打量女人:“您名字里是不是有个如字?是叫如竹还是叫如兰或者如梅?”
女人也吓了一大跳。
她的手微微颤抖,赶紧拿衣袖掩住:“我贱名如梅,您是怎么……”
安宁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许婉娘,对,她之前闺名婉儿,你可知道?”
许如梅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那是我小姑姑,她,她在哪儿?她可还好?”
“她很好。”安宁一边安抚许如梅,一边把许嬷嬷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总归有太后护着,没受过什么苦,也就先前没进宫的时候伤了身子不能生育,后头陛下登基,太后说要放她出宫,还想着给她找个她去处,她偏不去,就自梳一辈子跟着太后,太后去世之后,她就伺侯陛下……”
“好,好,总归没受了辱便是好事。”
许如梅或许是想到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哭的眼泪鼻涕直流,一时哭还一时笑:“我总算不再是个孤鬼了。”
安宁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嬷嬷若是知道你,必然也是极欢喜的。”
“我。”许如梅一惊:“我,能不能不见她,我给我们许家丢了人,污了许家门楣。”
她这是近乡情怯呢。
“我们许家祖祖辈辈就没有做妾的,便是皇家的妾都不曾做过,可我呢?先在是青楼楚馆,后又与人做了外室,若是我小姑姑看到这样的我,必然十分失望,见,或者不如不见。”
怎么说呢,安宁倒是有点心疼许如梅了。
她是个好人,这些年也未曾丢弃过许家的风骨,奈何世事作弄,让她身不由已。
许如梅说不见许嬷嬷。
可安宁知道了她,总是得告诉许嬷嬷一声的。
许嬷嬷这些年为了找个许家的族人,那可是费了不晓得多少心力的。
且许嬷嬷一直在想为许家翻案,只是时过境迁,想要翻案没那么容易,她没放弃过,很多年前都在搜集证据。
苏总管掌管东厂之后,他也借着东厂的力量帮许嬷嬷。
反正萧元和安宁说过这事,说是证据搜集的差不多了。
安宁在送走许如梅之后,立马就叫郝管家往宫里递信。
没多久,萧元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他一进门就问安宁:“出事了?”
安宁笑着递上一杯才试着榨的果汁:“尝尝。”
萧元接过来喝了就笑着问:“想我了?”
安宁白他一眼:“先坐,我慢慢和你说。”
她把许如梅过来告之左侍郎和二皇子打算朝小可下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萧元说了:“别说,二皇子还真阴损,为了借力,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萧元听的一脸怒气。
过了片刻他冷笑一声:“呵,打我闺女的主意,真是不想活了。”
安宁等萧元平静下来接着说了许如梅是许家人的事情:“这事,你回头和许嬷嬷说一声,想来许嬷嬷肯定高兴,许如梅生了个儿子,取名许喧,听许如梅说孩子很好,很优秀,许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萧元握住安宁的手:“许嬷嬷必然欢喜。”
如今苏总管把宫里许多事情都交结了萧元,东厂那边萧元也挂了名的,他一天事情特别多,就算回来了也呆不长。
萧元在家歇了一会儿,安宁下厨给他做了点吃的,他吃完之后又和孙小可说了些话就赶着走了。
萧元回到宫里就去了许嬷嬷那里一趟。
许嬷嬷如今住在慈宁宫的后院一个小屋子里。
太后去世,这慈宁宫就没有人再能住进来,许嬷嬷住在这边,也算是给看着房子的意思,另外,她也想守着她和太后的回忆。
萧元过去的时候,许嬷嬷正在捡佛豆。
萧元站在一旁等着,许嬷嬷捡完佛豆抬着看到他:“你这会儿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您先起来,咱们慢慢说。”萧元扶着许嬷嬷起身。
从佛堂出来,也没进屋,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媳妇今儿给我传话让我回去一趟,我还以为我闺女怎么着了,就赶着回去了,结果听到了关于您的事情……”
萧元把许如梅的事情和许嬷嬷说了:“许姑娘不敢见您,说是污了许家门楣。”
许嬷嬷听的都坐不住了。
她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又是欢喜,眼泪一直往下掉:“傻孩子,什么门楣,人活着最重要,人活着就好,就好啊。”
萧元等着许嬷嬷哭够了才说:“我媳妇说她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她生了个儿子取名许喧,那孩子聪慧懂事,可因着身份连科考都不能,读书都要偷偷摸摸的。”
这么一句话让许嬷嬷又哭了一回。
想当初许家多么清贵,许老爷子一生教导弟子无数,可谓桃李满天下,许家子弟没有一个不是通读诗书的,可如今呢?
“许喧,许喧,这是按着许家的族谱取的名字啊。”许嬷嬷一边擦眼泪一边感慨:“这孩子,这孩子……”
她抬头看看萧元,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萧元的手,抓的十分用力,可见她心中还是不平静:“孩子,难为你来告诉我一声,这事我知道了,我不好出去,你叫人,罢,我找老苏吧,让他多照顾我那苦侄的侄女和侄孙一些,总归不能让孩子再这么吃亏了,呵,姓左的欺侮了我侄女还要做好人,想让我侄孙姓许,他想的倒是美,我偏不让他如愿,这空户籍多着呢,他便是户部侍郎也不能一手遮天,他能弄户籍,我就弄不得么。”
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福星和扫把星21
许如梅母子的事情耽误不得。
许嬷嬷心里也急啊。
等萧元走后,她就打发人出去承庆帝在哪。
等了一会儿,派出去的小太监就来回她:“嬷嬷,陛下在荣妃宫中。”
许嬷嬷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从荣妃宫中回乾极宫的路上等着。
荣妃是承庆帝在潜邸中就陪在身边的妃子,如今年纪也大了,承庆帝是不会在她那边留宿的,过去坐坐,也只是给荣妃一些应有的体面。
果然,许嬷嬷等了半个时辰,远远的就看到承庆帝坐着软轿过来。
她赶紧起身跪在一旁。
承庆帝今儿心情不不错。
这不,后宫中有个嫔妃怀了身孕,已经四五个月了,御医诊过脉,说是极大的可能是位小公主。
承庆帝没闺女,就几个不省心的儿子,一听说要有小公主,这心里可美着呢。
他坐在软轿上,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是有了小公主,他得怎么疼宠着。
等离许嬷嬷近了,跟在承庆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就道:“陛下,许嬷嬷跪在前边。”
承庆帝赶紧道:“停,朕要下去走走。”
软轿停了下来,承庆帝步下软轿,他定晴一看,果然是许嬷嬷跪在碎石小路上。
承庆帝可就急了。
紧走几步过去就扶许嬷嬷:“嬷嬷这是做甚,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他一边还训斥小太监:“狗奴才,不知道扶嬷嬷起来,赶紧的,给嬷嬷拿个软垫让嬷嬷坐下,再找太医看看嬷嬷的腿没事吧。”
小太监赶紧去忙。
许嬷嬷含笑看着承庆帝:“陛下别忙活了,老奴没事,老奴就是,就是……要给陛下添些麻烦了。”
许嬷嬷自从进了宫,一心就是为了承庆帝母子打算,从来没有过私心,这么些年了,她为了承庆帝母子,水里火里的趟过多少遭,这是头一回有事相求。
承庆帝哪里有不应的:“嬷嬷有事且说。”
许嬷嬷斟酌片刻:“按理说,老奴的私事不应该麻烦陛下,可老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来求陛下,陛下也知道当初许家获罪,男儿都砍了头,女儿家的也是下落不明,老奴是幸得有太后娘娘垂怜,才能苟活至今,只是老奴坏了身子,也不可能再有亲人,这一直都是老奴心中的遗憾,这些年,老奴一直想找个亲人,找到如今,终是寻到一位。”
承庆帝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
许家的事情,那是先帝在的时候办的,叫承庆帝来说,许家很大可能就是被冤枉的,他登基之后,也没硬揪着这事不放,要是有许家族人出现,承庆帝或者还要照顾一二呢。
要真是有许家的人出现,看在许嬷嬷的面子上,承庆帝也不会追究。
“即是嬷嬷的亲人,那理应好好安顿。”承庆帝笑了笑:“嬷嬷是不是想出宫瞧瞧,朕与你手令,你且去看看,若是好呢,在外头住一段时间也行。”
许嬷嬷嗯了一声:“老奴确实是想去看看,只是老奴这侄女情况有些特殊。”
她也没瞒着,就把当年的事情全说了:“那姓左的不安好心,逼的我侄女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好的孩子差点就让他给废了,如今还狼子野心,妄图用我那侄孙来勾引小可这孩子,陛下,许喧是我许家后人,小可这孩子我也疼,他这么办,我容不得,我更不想让我许家后人被他要胁。”
承庆帝听到这里也是满心的怒气。
左侍郎和二皇子那边沾亲带故的,他办这事是什么心思,承庆帝岂不能不知?
敢情二皇子野心忒大了啊,竟然把手都往他身边伸了。
这是想着拉拢或者要胁萧元和苏总管呢。
“好,好一个左侍郎。”
承庆帝气的连声冷笑:“嬷嬷,即是你的后人,朕便帮他这一回,嬷嬷一生孤苦,为了朕和太后吃尽了苦头,朕不能让你老来无依无靠,这么着吧,朕便将许喧过继到嬷嬷这边,以后便是你的孙儿,嫡嫡亲的孙儿,你看如何?”
许嬷嬷就笑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反正左侍郎从来没有承认过许喧是他的儿子,外头的人也不知道,那么,说许喧是许家的人,是许嬷嬷的亲孙子,谁敢反驳?谁又有理由反驳。
左侍郎说什么不要紧,许如梅说许喧是谁的儿子,那便是谁的儿子,左侍郎就是急死气死也没办法。
这么一来,许喧就彻底的和左侍郎没有关系,和左家没有关系,以后不管这孩子如何,左侍郎都别想用身份来压制他。
“老奴谢过陛下。”
许嬷嬷跪下嗑头谢恩。
承庆帝赶紧扶住她:“别跪了,您老年纪大了,得好生保重身子。”
安宁这边不知道萧元在宫中如何,也不知道许嬷嬷有什么法子,她就以自己的方法来帮许如梅一把。
她怕左侍郎把许喧弄走,或者是怎么对付许如梅,隔了一天,就坐车去了许如梅的住处。
去的时候,安宁还带着孙小可一块去的。
主要是她觉得许如梅这人还真不错,就想让孙小可认识认识,以后孙小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找许如梅玩,或者,还能让许如梅教孙小可一些见识。
到了地方,安宁母女俩下了马车,让丫头去敲门。
敲了几声,便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并非许如梅,而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门开了,安宁一眼就看到了这位年轻公子。
怎么说呢,果然是长的很好的。
也难怪左侍郎让他来勾引孙小可了。
就见眼前的公子长身玉立,气质特别温润,风度也很好,但气质风度再好,也比不过那张脸。
那张脸叫人一见难忘,再见更会铭记于心。
饶是安宁见怪了美男,萧元每一世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可看到这位公子,还是觉得惊艳。
安宁都觉惊艳了,孙小可更是看的目不转睛。
“你们?”年轻公子轻声问。
安宁笑了笑:“我们是来找许姑娘的,她在家吗?”
“在。”年轻公子打量了安宁和孙小可几眼,心里估计也猜到她们的身份了。
他笑了笑,这一笑更是让人心尖都在发颤:“您跟我来吧。”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福星和扫把星22
孙小可进门的时候往边上看了好几眼。
主要是安宁见多识广,什么样的美男子都是见识过的,对于许喧的容貌就算惊艳,也不怎么震憾。
孙小可却不一样。
她从小长在小山村子里,长到十几岁没出过村子,后头来了京城,虽说也跟着安宁见了些世面,长的好看的男子也见了一些,比如说戏班子里那些唱戏的,尤其是唱旦角的,容貌都是不差的,可许喧这样的她是真没见过。
小姑娘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见着这样俊秀温文的年轻公子,早就红了脸庞。
安宁全当没看到。
拉着孙小可进了屋子。
许如梅早就站起来相迎了。
“您来了。”
安宁笑着过去携许如梅的手坐了:“从昨儿起我就一直惦记着你,就生怕有人打你们母子的主意,万一那种黑了心肝的闹上一场,你们可怎生是好,这不,天一亮就匆匆赶了过来。”
许如梅家里没有下人,许喧出去烧了水泡茶端了进来。
安宁朝他笑着点头:“多谢。”
许喧低头笑了笑。
许如梅道:“谢他作甚,应该是我们娘俩谢你们才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跟着我见识了多少人情冷暖,像太太这样热心肠的是头一回见。”
许如梅一行说,还一边看了孙小可几眼:“这便是贵府姑娘吧,果然是个俊秀的好姑娘。”
孙小可的脸就更红了。
安宁笑道:“麻烦许公子带我家女儿出去走走吧。”
许喧明白,应该是安宁有什么话要和许如梅说。
他就朝孙小可一笑:“姑娘想去哪儿转转?”
孙小可站起身:“我并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公子觉得哪儿好玩?我去哪儿都成的。”
许喧想了想:“附近有个茶楼,这个时间张铁嘴马上要开书了,姑娘可想去听听?”
“行吧。”孙小可点头,跟着许喧往外走。
两个人走后,许如梅就有点坐立不宁了。
“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您知道姓左的打什么主意,为何还要……”
安宁朝她摆手:“你别急,听我说。”
她笑着轻声说道:“正是因为知道,才让两个孩子接触的,姓左的跟你们毫不保留的说了他的打算,那就是有把握拿捏住你们,若是他看贵府公子一直不和我家闺女接触,难保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候,指不定会想出更阴险的主意,说不得还要让你们处在危险当中。”
许如梅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可这么着的话,对贵府姑娘名声有碍,且,且万一……”
不是许如梅对自己儿子太过自信,实在是许喧长的忒好了些,像孙小可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一般都抵不住他容貌的诱惑。
许如梅生怕万一孙小可看上了许喧,这亲事又不能成,到时候对小姑娘是一种伤害。
安宁比许如梅想的更长远。
她拍了拍许如梅的手:“我且跟你说句实在话,于你们母子而言,摆脱左家千难万难,可对于我家家翁和相公而言,这却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我们愿意给你们庇护,你是否愿意和我家结门亲事?”
这话一出口,彻底的让许如梅呆了。
安宁以为她不愿意,就叹了一声:“也罢,世人本就看不起我们家这样的……”
许如梅吓的赶紧摇头:“不是,我们是肯定愿意的,不说别的,单看太太心肠这样好,又这般善待于我,您教出来的姑娘一定差不了,我儿子长的是好,可贵府姑娘长的也不差,要是结亲,其实是我们得了大大的好处,如何不愿意呢,只是,我怕姓左的会出什么夭蛾子。”
安宁扑哧一声就笑了。
“怕他作甚,我家翁难道就白长了这么些年?您当东厂是摆设?还是说我家翁和陛下的情份就比不上一个姓左的?只要你们母子愿意,旁的且都交给我们就是了。”
许如梅立刻道:“我们是愿意的。”
她心里早就已经欢喜不禁了。
她自己的身份自己知道,许喧这些年被压制成那样,要说没有左侍郎在背后出手,打死她都不信的。
就算左侍郎要给她弄户籍,让她和许喧得见天日,可许如梅还是信不过的。
有了户籍又如何?
没权没势的,还不是姓左的要怎样就怎样么。
许喧若是听话还好,要是不听话,姓左的想怎么拿捏都行,就算参加科考,没有人提携,还不得让姓左的给压制住。
他一个户部侍郎想要压制一个读书人可太容易了。
但要是结下萧家这门亲就不一样了。
许喧真要和孙小可订了亲事,不说苏总管,单是那满宫的太监,便是多大的势力啊。
这样大的势力,就是龙子凤孙都要掂量一二,姓左的又算个什么。
有了萧家,许喧就算有了庇护,往后再不怕什么。
至于说名声?
他们母子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和生存比起来,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许如梅起身跟安亲福身道谢:“谢谢太太看得起我家喧儿。”
安宁一把拉住她:“说这个做什么,我也是喜欢这孩子。”
这边,许喧带着孙小可一出门,便有人撒了欢的跑去跟左侍郎汇报:“老爷,公子和孙姑娘见了面,俩人一处游玩呢。”
左侍郎一听笑逐颜开:“好,好,果然不愧是我儿,行动就是快。”
他立刻吩咐:“让咱们的人跟着,好好的给喧儿制造机会,让他能够英雄救美。”
另一边,二皇子的人也盯着呢。
二皇子后脚也知道了。
他高兴的喝了一杯酒:“好,给我好好盯着,等他们再接触几回,便想法子引着太子见到许喧。”
陪二皇子坐在一起的一个年轻公子笑道:“你怎么想出这么阴损的主意呢?太子要真是见了许喧,估计得走不了路了,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抢了去,这么一来,太子和苏总管可就杠上了。”
二皇子哈哈大笑:“我那皇兄就喜欢许喧那样的男子,见着了就走不得路,要真是闹起来,呵,我们就可以借苏总管的手来除了他,没了他碍事,太子的位子……”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福星和扫把星23
坤宁宫
皇后赵氏坐在塌上,下头一个小宫女坐在杌子上拿着美人锤给她敲腿。
赵氏是承庆帝元配,岁数比承庆帝还要大一岁。
她先天身体有问题,一直都没有过孩子。
当初,承庆帝之所以娶赵氏,也是先帝宫中嫔妃算计的结果。
才开始的时候,承庆帝不喜赵氏,但天长日久的,赵氏对承庆帝很好,也替他办了很多事情,对于后宅的那些女人也很关照,这副贤妻的作派得了承庆帝好感,慢慢的,两人也处出了几分类似于亲人的感情。
因此,赵氏虽然说没有生育过,但在后宫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她如今年纪大了,也不争宠,过的越发的淡泊。
赵氏眯眼看着窗外阳光照射进来,再看看坐在下首的侄子。
“你匆匆忙忙求见,是有什么事吗?”
赵氏的这个侄子分明就是早先和二皇子谈笑风声的那一位。
他叫赵旭康,是赵氏嫡亲弟弟的儿子,也是最得赵氏喜欢的一个侄儿。
赵旭康笑了笑:“我想姑姑了。”
“放屁。”赵氏自在惯了,在外人跟前一副贤良作派,在自己宫里,那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只对侄子,就是对承庆帝,有的时候还会骂上那么几句:“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少拿花言巧语的来唬弄我。”
赵旭康喝了一口茶:“我是想求姑姑与我父亲说一声,让他别再和二皇子掺和在一处了。”
“哦?”赵皇后挑眉看着赵旭康。
赵旭康看了看那个小宫女。
赵皇后抬了抬手:“无妨,说吧。”
赵旭康就明白了,这小宫女是赵家送进宫的,她老子娘都是赵家的家生子,她是万万不会背叛赵皇后的。
“二皇子眼大心空,太过愚蠢,不能与之为谋。”赵旭康就把二皇子想要算计太子和苏总管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心胸格局都不行,不说做明君,只怕上位都难,侄儿总觉得他会把自己给玩死。”
这话说的,赵皇后听的直笑:“咱们赵家这么些个人里头,我之所以最喜欢你,正是因为你和我像。”
她招呼赵旭康近前说话:“难为你小小年纪看得出来,罢,且等我得空的时候叫你爹进宫说话。”
赵旭康起身见礼:“拜托姑姑了。”
赵皇后摆手让小宫女起身,她坐了起来,看着赵旭康道:“你顾虑的是,这老二呢,眼光心胸都不成,又自以为是,他自认为他聪明,还想着用个美人计来挑拨苏总管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可他也不瞧瞧苏总管是个什么人物,这么些年血雨腥风的闯过来,岂是他一个孩子能算计的,别弄到最后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失去了陛下的好感。”
赵皇后自来看不上太子,也看不上二皇子。
眼瞧着承庆帝还有的活着,这两个就上蹿下跳的,跳到最后,两个人都落不得好下场。
她看着赵旭康叮嘱:“你回家之后就收拾一下,我已经托了关系,让你去南边的白鹿书院读书,出去几年,也和京中这边断断关系,等再回来的时候,只怕大局已定。”
赵旭康笑,感激道:“多谢姑姑成全。”
赵皇后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颊:“我这一生无儿无女的,如今唯有和你亲近,不替你打算,又替哪一个打算呢。”
她拍拍赵旭康的肩膀:“走吧,这几年少回京掺和。”
赵旭康拜了拜才离开。
他一走,赵皇后怔怔的坐了许久:“往后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孙小可跟着许喧到了附近的茶楼。
这茶楼不高,统共两层,看着也不大,外表瞧着更是简朴。
等进去里边,就感觉别有洞天。
不大的茶楼收拾的很是雅致,里头特别干净,来喝茶的人瞧着穿着打扮也是干净整洁,谈吐文雅的。
许喧笑道:“这附近好些读书人都喜在这里喝茶,尤喜听张铁嘴的书。”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孙小可上了楼。
孙小可一边走一边打量,瞧着果然是读书多一些。
等到了二楼,许喧就要往边上走,孙小可笑着叫过小二:“给我们找个视野好听的真切的位子。”
许喧脚步一顿,没说什么。
小二带着两个人到了正对着戏台的位子,这边视野很开阔,能将楼下大堂瞧个大致,听书的话,也能听的真切:“二位要点什么?”
孙小可就看许喧。
许喧温言道:“你想喝什么茶?”
孙小可想了想:“我要一壶乌龙茶,再要一碟桂花酥,一碟蜜饯,一碟肉脯,一碟干果。”
许喧跟小二说:“我要一壶龙井,再来两碟干果。”
等小二走后,许喧就跟孙小可说:“张铁嘴说书一向时间挺长的,恐要在这里消磨一个多时辰,干果碟嚼。”
“那便再要些吧。”孙小可展颜一笑。
若说许喧生的好,其实孙小可生的也很好的。
她很会长,专挑安宁和萧元眉眼间好的地方长,早先在乡间因为成年吃不上饭,又要劳作,瞧着又黑又瘦,也看不出好看来。
可后头安宁带着她分家出来,安宁就成天的找草药给她调理身体,吃的又好了,再加上她年纪小,容易调理些,没多长时间人就白了,头发也开始变的乌黑发亮,小姑娘个子窜节子似的长,到如今身形窈窕,容貌秀美,再加上她性子也变的活泼开朗,人又爱笑,笑起来讨喜的很。
她这展颜一笑,甜蜜如糖果一般,真是笑到了许喧心坎上。
“不必了,三碟就尽够了。”许喧抬手,拦住孙小可,不让她再寻小二。
正说话间,张铁嘴上了台。
张铁嘴在京中说书也得有十几年了,练就了一身好本事,说起书来十分引人入胜。
孙小可一时就听住了。
她就觉得之前跟安宁听了很多书都白听了,那些个先生都没张铁嘴说的好。
张铁嘴讲的这个故事孙小可也没听过。
之前她听的多是什么书生小姐的故事,才开始的时候她听着很好,后头每回听了这种故事,安宁回去都要和她讨论,反正是把这样的故事批评的一无是处,说是那些穷酸秀才做梦呢,然后孙小可就不爱听了。
而张铁嘴讲的是一个奇案。
孙小可还真没听过这样的,一会儿就入了迷。
她这一入迷,什么都顾不上了,连许喧和她说话都听不到。
许喧看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听到紧张处一张小脸都恨不得皱在一起,听到开心处就展颜大笑,和时下那些闺秀全不一样,看着特别鲜活,就忍不住定定的看了起来。
就这么着,一个人听说书,一个人看听说书的那人,瞧着还真是有点赏心悦目。
偏这种时候,按照正常发展,就会有人来搞破坏。
何况还有左侍郎和二皇子都按套路安排好了呢。
就见一行人上得楼来,当前的那个穿着华丽,歪戴着帽子的公子一眼就看到孙小可。
这一眼,歪帽公子就差点给夺了魂。
他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拉孙小可:“哪来的小娘子,长的真上标致。”
许喧闪身挡在孙小可身前。
歪帽公子认得许喧的,他在书院见过许喧,许喧读书好,在甲班,而这个公子读书不行,分在最差的班里。
因着这个,他们那一伙人经常欺负许喧。
许喧因为出身的关系不敢反抗,反正就是忍气吞声,回家怕许如梅难过也不敢说,反正是被欺负的很惨。
歪帽公子欺负惯了,很看不上许喧,见他挡在身前,就把他一扒拉:“去一边,什么时候你一个狗蛋玩意敢管本少的事了。”
他的狗腿子也笑着过去拉许喧,好给歪帽公子创造机会。
躲在暗处的左侍郎和二皇子派来的人一看就急了。
这他妈的要怎么英雄救美啊?
第一千九百七十四章 福星和扫把星24
要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许喧或者会忍气吞声。
可今天他是带了孙小可一块出来的。
甭管孙小可是什么身份,她现在都是自家的客人,而且还是个小姑娘,那许喧就不能让她有事。
许喧死死挡在孙小可身前。
歪帽公子就指挥人去打许喧。
许喧挨了一脚,又挨了一锤,但却没有动地儿。
孙小可原先冷眼看着,等到许喧挨了打,她一把把许喧拉到旁边,一脚就把歪帽公子给踢出去老远。
歪帽公子没想到能吃这么大的亏,爬起来捂着肚子怒视孙小可:“哪来的小娘们胆子这么大,知道爷是哪家的……”
孙小可几步过去伸手又是两个耳光扇到歪帽公子脸上。
她动作实在太快,那些狗腿子都来不及动就打上了。
狗腿子们一看公子挨了打,就过来要揍孙小可。
孙小可抓了把椅子扔了过去:“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吗?”
歪帽公子指着孙小可气的嘴都歪了,正好和帽子歪到了一边,这会儿不能叫他歪帽公子,应该叫他歪嘴公子了:“我爷爷是阁老,我爹是……”
孙小可就笑:“厉害啊,既然你报了家门,那我是不是也得有来有往啊,阁老?好厉害啊,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住东厂去查,你爷爷是阁老,我爷爷是东厂厂督……我看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女子,想来你家家教不怎么样,你爷爷和你爹必然也不行,做人没品,做官肯定要贪脏枉法,等回头我跟我爷爷说一声,让东厂好好的查查你家。”
歪帽公子的汗就下来了。
他这是踢到铁板了。
东厂厂督是谁,整个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别看那些当官的读书的成天骂阉狗,死太监之类的,可那都是背地里骂,当着人家的面,他们是万万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处的。
普通的太监或者他们还会摆摆谱,可像苏总管这样的大太监,他们是真不敢怎么着。
那位可是掌着东厂的,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他说要查你,必然会查个清清楚楚,甚至于连你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都能查到,要把你抓到东厂去,骨头缝里都得给你榨出油来。
“你,你……你胡说。”
歪帽公子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孙小可是扯着虎皮拉大旗在吹牛呢。
孙小可笑了:“我一个小女子哪来的胆子胡说?你当东厂厂督是谁都可以胡乱攀扯的?”
这话倒也是。
歪帽公子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了。
孙小可看着他:“许你仗势欺人,怎么着,就不许别人仗势了。”
说到这里,孙小可又踹了一脚:“妈的,姑奶奶最烦你们这种仗着老子胡作非为的狗东西,下回再让我看着你,我非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歪帽公子这样的人也是欺软怕硬的,知道杠不过孙小可,立马就服了软。
孙小可又瞪他一眼,然后拿出荷包摸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放:“小二,结帐。”
吓的躲在一边不敢动弹的小二这会儿赶紧笑着上前:“姑娘,一共是五钱银子。”
孙小可拿出来的那块银子得有二两多:“打坏了你家东西,这个是赔偿,收着吧。”
说完话,她看了看还有点回不过神的许喧:“今儿是听不成书了,咱们先回吧,等改天我再约你一块出来听书。”
“好,好。”许喧这才醒过神,赶紧带着孙小可离开。
从茶楼出来,许喧就一眼眼的偷瞄孙小可。
孙小可都给逗乐了:“怎么着,没想到我比纨绔还纨绔吧?”
许喧倒也是个实诚人:“是没想到,我娘说你才从乡下来京城不久,必然是个十分腼腆的小姑娘,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孙小可一边走一边说:“这个算什么,在乡下的时候,打架的事情多着呢,尤其是争水的时候,好几个村子乱斗,男女老少一块上,哪回不出人命啊,那些乡下女人骂街骂的可难听着呢,我今都没敢骂,生怕污了你的耳朵。”
许喧也笑了:“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啊,你顾虑什么,以后有什么只管说,不怕的。”
“就是看你长成这样,总感觉……在你面前说脏话不好。”孙小可低头,脸上有点红晕。
许喧无语摇头:“我天生长这样子,也没办法的,我娘说我的长相很有欺骗性,让我在外头装的纯良无辜,装的温文尔雅,给我弄的衣服也都是这样的,生生的把我整的跟个神仙似的,弄的我在外头都不敢吃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就跟孙小可透了底:“其实我特别喜欢市井生活,最愿意去茶寮食肆听那些人聊天吹牛,也想去听个曲啊,看点杂耍,斗个蛐蛐什么的,就是我娘不让,我娘说我以后要走科举这条路,想要有所做为,就必然得把形象整好。”
孙小可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她也跟许喧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早先在乡下的时候,我和我娘被孙家的人欺负,有好几回我都忍不住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就是我娘给拦着,不让我和他们干架,后头我就偷东西,孙婆子藏起来的好东西我都能找着,偷了几回,她就不敢在家藏东西了,后头跟着我爹和我娘来了京城,和我爷爷玩了几回,我爷爷和我说行事可以低调,但不能受委屈,他说他和我爹拼死拼活的挣了半辈子命,挣来这份家业,为的就是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欺负我,还和我说,不管是谁,要是敢朝我伸手,让我直接把他的爪子给剁了,还说别怕闯祸,他和我爹给兜底呢。”
孙小可越说越高兴,后头都忍不住哼了两句小曲。
许喧也跟着笑。
快到许家的时候,孙小可挥了挥拳头:“仗势欺人的感觉真好。”
许喧带着孙小可进了家门。
他心里想着出门有人回护的感觉挺好的。
安宁和许如梅已经聊天两个孩子的亲事了,这边还没订下来呢,俩孩子就回来了。
许如梅看到许喧惊的站了起来:“喧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许喧笑笑:“没什么,在外头和人吵了几句。”
孙小可站出来:“什么吵了几句啊,分明是那个怂蛋……”
安宁瞪了孙小可一眼,孙小可赶紧改口:“就是有个纨绔要调戏我,许公子帮我挡住了,那人气不过就和许公子打了起来。”
“你们没受伤吧?”
人家许喧是为了孙小可被人打的,安宁得关心一下啊:“许公子没事吧,这脸……回头我让人送点药来。”
许喧摆手:“没什么的,夫人不必挂心。”
第一千九百七十五章 福星和扫把星25
安宁和孙小可才走,左侍郎就来了许如梅这里。
他一进门,许如梅就开始抱怨:“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啊,一群废物,不但把我儿打了,还让人家小姑娘看不起喧儿来,你说这事闹的。”
左侍郎也正着急上火呢。
“我也没想到啊,我也正着急呢。”
随后他就问许如梅:“萧太太找你干什么?”
许如梅冷笑一声:“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先前喧儿按照你的吩咐偶遇了孙姑娘一回,萧太太知道了,就过来坐坐。”
“她是什么意思?”
左侍郎又急着问。
许如梅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人家的姑娘才多大点啊,不可能这么急着成亲的,无非就是过来看看家里怎么样啊,合适不合适啊,结果呢,我倒是把萧太太稳住了,你那边一群废物把事情给搞砸了,萧太太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好了。”
左侍郎捶胸顿足了。
许如梅还嘲讽他呢:“你这官是怎么当上的?不会是花钱买的吧,还是说你爹给你托了人走了关系?在户部这么些年,也不指望你办些利国利民的大事,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你说要你有什么用?无能的东西。”
饶是许如梅讽刺了左侍郎不晓得多少回,左侍郎以前都习惯了,可这回还是有点生气。
“你就别数落了行吗。”
许如梅笑了:“怎么着,我一个当嫂子的就不能说你几句了。”
左侍郎这才想起他之前和许如梅说的给弄户籍的事情。
他立刻闭口无言。
许如梅就开始赶人:“行了,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也赶紧走吧,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嘛,再呆下去让人知道,你倒是没什么,我和喧儿还要做人呢。”
宫里
苏总管和萧元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苏总管看着萧元:“猴崽子,这事你想怎么办?”
萧元笑道:“能怎么办?自然是要给我闺女出气了。”
苏总管摇头:“出气归出气,二皇子现在还不能动。”
萧元了然:“放心吧,我不动他。”
并不是萧元动不了二皇子,是承庆帝不愿意让人动他。
底下那些皇子们岁数并不大,还没有多大的势力,这种时候,如果二皇子倒了,那就是太子一家独大,这是承庆帝所不愿意看到的怀形。
谁要是敢动了二皇子,那承庆帝一怒之下,肯定不会轻饶了那人。
但不动二皇子,并不见得不动左侍郎,不动二皇子一系的其他人。
另外,自己这边不动二皇子,太子那边呢?
未必就不会不动。
安宁带着孙小可回到家里。
等进了屋,安宁就让丫头婆子先出去,留下孙小可说话。
“今儿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孙小可坐在椅子上,随后拿了块糕点啃着,啃了几口,拍了拍手上沾的碎屑:“能怎么想,无非就是有人要给我送个夫婿呗。”
安宁笑了。
这孩子现如今越来越大方了,说话行事的作派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你要是愿意,改明儿就让你爷爷回来一趟,许家的这门亲事就先给你订下了。”
孙小可想了想:“也行吧。”
看她的样子,还真是没有被许喧的容貌给迷住。
安宁心中也安稳了一些,她就给孙小可解释:“我是知道有人利用许喧来拉拢咱家的,你心里也清楚,我之所以带你去许家,就是想让你多一份试炼,你爹你爷爷那样的,往后少不了有人跟你讨好献媚,美男计估摸着也少不了,这是防都防不过来的,既然如此,咱们就不防了,大大方方的去经历这些,像许喧这样容貌性情的可不好找,你和他相处过了,往后很难再有人能入你的眼。”
孙小可听的直点头。
“确实不好找。”
安宁笑着递给她一杯水。
孙小可接过来就喝。
等她喝了水,安宁接着说:“许喧母子性情还不错,并非是那等阴险狡诈之辈,和他们交往,你吃不了什么亏,我是放心的很,你和许喧如果能成呢,我觉得也还行,要是成不了,我也就不怕你会再给别人骗了,另外便是如今正是许家母子落魄之时,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们正处在低谷,咱们伸手拉一把,这就是恩情,虽说这世上有很多狼心狗肺之人恩将仇报的,可大多数人还是会记着恩情的,有了这份恩情在,你要是真和许喧成了,往后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安宁把能替孙小可打算的都打算到了。
许如梅送上门来的时候,安宁其实就已经看好了这母子俩。
首先许家人口简单,其次有许嬷嬷那层关系在,再者,这母子俩为人品性都不错,当然,最重要的是许喧很优秀。
出身算什么?
安宁和萧元岂是那种在意出身的人,许喧出身再不好,有萧元在,也能把他拉拔起来。
既然瞧着处处都好,安宁自然就要先替孙小可给订下来,省的将来挑不到好女婿。
安宁在问孙小可的意思,许如梅也在问许喧。
“你觉得孙姑娘怎么样?”
许喧就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两片红晕:“她很好。”
就这三个字,许如梅就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了。
这是瞧上人家小姑娘了。
许喧还和许如梅说呢:“我挨打的时候她就赶紧护着我,娘,你是没看到她打吴能的时候有多霸气,咱们娘俩窝窝囊囊这么些年,儿子被压制的实在看不上那些名门闺秀,一个个柔柔弱弱的,看着就让人不耐烦,反倒是孙姑娘这样爽利开朗的性子儿子觉得好。”
许如梅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了,赶明儿我再去萧家坐坐,找萧太太商量一下你俩的事情。”
许喧大喜过望。
许如梅又道:“只一样,如今你喜欢孙姑娘的性子,往后不管如何,你都不许嫌弃人家不好,既然认定了这个人,就得好好待人家。”
许喧赶紧起身:“儿子谨记。”
但随后他又犯起愁来。
“娘,我听说娶亲要花很多钱,咱家……这院子都是姓左的给的,我总不能在这里娶媳妇吧,还有,找媒婆提亲,三媒六聘的可都是钱……”
许如梅看着自己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笑出声来。
“放心吧,娘给你攒着钱呢,只是以前咱们没个户籍什么的,娘不敢买房子置产,更不敢露出半点来,等咱们有了户籍,咱们娘俩买个小院子,等修整好了再请媒人提亲。”
许如梅早年间可是做过花魁的人,她在青楼那几年手里攒了不少的钱,后头被左侍郎弄出来,这些钱她都没有透露过,连左侍郎都以为她手里没钱,日子过的苦的很呢。
许喧愣了一下,他看了许如梅一眼:“儿子也得想法子挣些钱,以后儿子得养娘,还得养媳妇,要是不能安身立命,哪还有什么脸面啊。”
娘俩讨论娶媳妇的事情,宫里,许嬷嬷又拦了承庆帝:“陛下,老奴想要出宫去看看我那苦命的侄女。”
这几天承庆帝很忙,这不,南边发大水了,朝上为着这事讨论了好几天,最后让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块去南边治水。
因此,承庆帝都还没来得及给许如梅弄户籍呢。
他看着许嬷嬷,难得的心头有些愧疚之意:“行,你出去看看也好。”
他吩咐萧元:“你送嬷嬷出去,顺便去户部走一遭,把许家娘俩的户籍给办好。”
萧元领命,承庆帝还给了萧元一个手令,让他可以畅通无阻的早点把户籍给弄好。
第一千九百七十六章 福星和扫把星26
出了宫,萧元就和许嬷嬷说:“嬷嬷放心,我让我家里的照顾许姑娘,想来这几天也不会出事。”
饶是这么着,许嬷嬷也还是不放心。
萧元就领着她先回家。
“您想认许姑娘,但姑娘心里还有点顾虑,您先跟我回去,等问过我媳妇,让她给牵个头,要不然猛不丁的上门,那不得两头都尴尬啊。”
许嬷嬷觉得萧元说的在理:“行吧,你等等,我去给小可买点吃的。”
许嬷嬷是个很讲究的人,她老觉得空着手上别人家不好。
萧元就笑:“您看您,跟我还客气啥啊,咱们什么关系,您和我爹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按理儿我得叫您一声姑,您一个当姑的去侄子家哪还用得着拿东西,甭说去这么一回两回的,您要是愿意,过去住一段时间,我和您侄儿媳妇还不得好酒好菜的伺侯着。”
许嬷嬷原先心里是挺紧张的,这会儿也叫萧元逗乐了:“怪不得你爹总叫你猴崽子,可不就是个猴儿么,难为你这张嘴是怎么张的,一开口就能哄人笑,嘴里跟吃了蜜似的,说的话能让人甜到心坎里。”
萧元陪着许嬷嬷:“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都是给人当奴儿的,您说,咱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主子一个不高兴,那就是要掉脑袋的,天长日久的,我能不学着嘴巧点么,可我跟别人说话,那十成里头有七八成都作不得数,跟您没有这些个虚套子,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是不掺水的。”
这些话啊,把许嬷嬷哄的开心的不行。
她跟着萧元一路走,很快就到了帽儿胡同。
安宁和孙小可收拾了才要出门玩,结果一出门就碰上了。
安宁赶紧过来给许嬷嬷见礼:“您来了,可真是巧了,我这才出门就碰上了,可见咱们娘俩多大的缘份。”
一行说,安宁一行把人往家里请。
孙小可也赶紧着让丫头去泡茶拿点心。
安宁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您这回来得在家里吃点饭,您要是留下吃饭,我不叫下人做饭,我亲自下厨给您做点好吃的。”
许嬷嬷点头:“我这老不死的得叨扰你们了。”
“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巴不得您常来呢。”安宁笑着去厨房准备饭菜。
萧元陪着许嬷嬷说话。
一会儿孙小可端着茶点进来。
她把茶水递给许嬷嬷:“听我爹说过您爱喝花茶,我特意给您泡的,您尝尝行不行。”
孩子这心意难得,许嬷嬷喝了一口就夸。
孙小可坐下:“原先我娘说许姨和您长的像,我也没瞧出来,今儿再见着您这么仔细一瞧,还真是您,许姨就像年轻的您。”
许嬷嬷这心就提了起来:“好孩子,你见过如梅和喧儿?”
孙小可点头:“见过的,我娘生怕那个姓左的对许姨不利,就带着我过去瞧瞧,正好许哥哥在家,我是都见着了,许姨很好的,许哥哥也好,就是日子过的苦了点。”
许嬷嬷眼泪都掉下来了。
“真是难为你们想着了。”
坐了没多久,安宁就进来了。
她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丫头端着饭菜进屋。
安宁摆上饭菜,孙小可起身添箸,又分发碗碟。
等着全都摆好了,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安宁就和萧元说:“这几天你也没回来,好些事情都没和你说,今儿正好嬷嬷也在,我便说了吧,前儿我和许姑娘商量来着,想着给咱家小可和她家喧儿订亲,你要是同意呢,我就跟许姑娘说一声,让她找个媒人来提亲。”
萧元看向安宁。
安宁笑了笑。
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边,许嬷嬷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
“这……是不是太委屈小可了。”
安宁赶紧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我们不看出身的,看的是人品,喧儿性子好为人好,长的又好,那就没啥可挑的了。”
许嬷嬷心里乐意的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许家早就败落了,族人当年也被杀的差不多,许如梅和许喧将来无人照顾,可谓无势,且娘俩这些年一直躲着人,也没个正经营生,想来也没什么钱,可谓缺财,再加上许喧出身不光彩,可谓无名,这样的三无人员,想讨个好姑娘为妻,那是千难万难的。
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没人愿意嫁给他。
孙小可呢,虽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论起势力来,比那些高门大户一点也不小。
论钱财,这就更甭说了。
苏总管看着忠厚老实,可内里精的很,这些年捞的钱可不少,南边有盐场,西边有矿山,名下的庄园铺子田产不晓得有多少。
他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要给小可的。
这只是苏总管一个人的,还没算上萧元呢。
萧元手里捏着的好东西也不少。
他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给她又能给谁。
这两个人给小可的钱财宝物比那些中型的世家都不少,可以说,谁娶了小可,那是真占了大便宜。
也就是小可是太监的闺女,说出去名声不太好听。
可里子有了,谁还管面子光不光呢。
反正许嬷嬷是不在意这些个的。
她就看着小可笑:“得,改天啊,我把我那里的好东西挑些来给小可,你们可都不许推辞。”
小可起身道谢。
许嬷嬷越看她越是喜欢。
等着吃过中饭,安宁就和许嬷嬷去了许如梅那里。
过去之后,许如梅原先还有点不敢见许嬷嬷,安宁硬拉着她出来见了人,姑侄两个见面,好一通抱头痛哭。
许如梅抱着许嬷嬷把这些年的辛酸苦痛全都哭了出来。
许嬷嬷也是老泪长流:“天可怜见的,幸好你活了下来,咱们许家没有绝了啊,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许如梅也哭:“我以为就剩下我一个孤鬼了呢,没想到我还有个长辈,这也是上天垂怜。”
安宁笑着一手一个拉着两人:“我得说一句,老天爷是真忙,又得不让许家绝了人,又得照顾着如梅,既然老天爷忙的什么似的都不忘了你们,你说,还哭个什么劲啊,再哭,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亲人相见,这是好事,咱们不哭,得笑。”
许如梅抹了一把眼泪就笑了:“就你促狭。”
许嬷嬷也道:“我说大元是个猴精,没想到你比他还像猴儿呢。”
安宁拱手:“不敢,不敢,我比不得他,比不得呀。”
她一通的插科打混,倒是让姑侄俩高兴起来。
许嬷嬷轻声细语的问了许如梅这些年的遭遇,听着许如梅越说,她越是生气。
安宁也挺生气的。
她没想到许如梅和左侍郎之间是这样的关系,那个左侍郎当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不要脸至极。
第一千九百七十七章 福星和扫把星27
说起许如梅和左侍郎的事情,还得从许家先祖那边说起。
许嬷嬷的祖父,也就是许如梅的曾祖当年考中状元,做了几年官,因不满官场黑暗,他为人又十分清高,就辞官归去,在家里教养子女,开馆教徒。
左侍郎的父亲就是许老爷子的亲传弟子。
这亲传弟子与别的还不同。
左侍郎父亲那时候家境并不算好,左家宗族是有些势力,但当时左侍郎的祖父很早就故去了,左侍郎父亲孤儿寡母的受尽了欺凌,还是许老爷子觉得他聪慧,又看他实在可怜,就收他为弟子,不只是教他读书,在生活上也极尽关照。
左侍郎父亲吃不上饭,三天里头得有两天半是在许家吃饭的。
他买书买纸的钱也是许家给的,甚至连科考都是许老爷子给的路费。
后来他中了进士,娶的妻子也是许老爷子给牵线成的。
那个时候他也无甚资财,许老爷子出钱给他在京城买了个小宅子安顿,这才能娶上妻子生下儿子来。
可以说,没有许老爷子,就没有许侍郎的父亲。
这是多大的恩情啊,不说对他有多照顾,单说教导他成人,这份恩情就已经大如天了。
后头许家落败,许如梅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她正好外出,就躲过了抄家灭族之祸。
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冒险找到了左家。
当时左侍郎的父亲还在世,他念着恩情的情谊,就想办法给许如梅娘俩弄了病故,悄悄收留了这娘俩。
许如梅娘俩就在左家一个小院子里生活,平日里,许如梅母亲做些绣活拿去换钱,娘俩生活还算平静。
可后来左侍郎的父亲病故。
左侍郎的狼子野心就显露了出来。
他在许如梅母亲生病需要请大夫的时候故意为难,让许如梅的母亲重病无人医治去世。
后来还逼迫许如梅做他的小妾。
照左侍郎的话来说,他实在喜欢许如梅,打小就喜欢她,心心念念的这么些年,总算是没有阻碍了,自然要和许如梅在一起。
当时,左侍郎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许如梅自然不愿意。
左侍郎威逼利诱,许如梅性子强硬,总是不同意。
左侍郎就威胁她,如果不从了他,就把许如梅卖到青楼,或者把她的身份宣扬出去,将她送官。
许如梅狠下心来,从左家搬了出来。
她们娘俩这些年也攒了点小钱,许如梅就租了一间屋子住。
她还想着将来找个性子好的小伙子成亲,组成自己的家庭,再生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必是要姓许的,也算是给许家传承下去。
没想到左侍郎不让她如愿,仗势欺人,硬是把她弄到了青楼。
许如梅也真的是个狠人,即使到了青楼也不服软。
她在青楼呆了几年,成了有名的红官人,多少达官贵人捧着金银财宝只为见她一面。
左侍郎看许如梅在青楼混的风生水起,一时间气红了眼。
后头他又想办法把许如梅给赎了出来,还让青楼里的妈妈骗许如梅,给许如梅用了药,他才能成事。
这些年,许如梅因为这个恨毒了左侍郎。
她也一直给许喧灌输左家没好人的观念,反正是让许喧和左侍郎没有一丝的父子之情。
安宁听许如梅说起那些往事,真的特别想骂人。
这都是什么玩意?
许家对左家天大的恩情,左侍郎不但不照顾故人之女,相反还用尽手段欺凌,这简直就是畜牲。
许嬷嬷也气的浑身发抖:“畜牲不如,畜牲不如……”
想到侄女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她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许如梅反倒是看开了:“您哭什么,我都没怎么着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老想着那些事,咱们还活不活了。”
“那个杀千刀的,我必不放过他。”
许嬷嬷诅咒发誓:“你且等着,等我回宫想法子治他。”
许如梅展颜而笑:“我等着呢。”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进来问许嬷嬷:“嬷嬷,萧管事让小的来问嬷嬷,户籍的事情什么时候办理?”
许嬷嬷这才擦了泪:“让大元进来吧。”
萧元进来见了许如梅,又说了几句话,许如梅又去找了许喧回来,让许喧见过许嬷嬷。
之后,一行人就去了顺天府衙。
办户籍不必去户部,其实去顺天府就可以。
过去之后,因着萧元有承庆帝的手令在,这事情就办的无比顺利。
很快许如梅和许喧就落了户。
两人都登记在了许嬷嬷的户头上,许如梅照旧是许嬷嬷的侄女,许喧却成了许嬷嬷的孙子。
暂新的户籍办了出来,压在许如梅母子头上的那座大山移开了,娘俩都大松了一口气。
安宁就和许如梅又提起孩子的亲事。
两个人商讨了一番,就想着尽快请媒人去提亲。
而许喧早就一脸羞红的躲开了。
许嬷嬷难得出来一遭,她暂时还不想回宫,萧元就先回去跟承庆帝复命了,许嬷嬷当天晚上就住在许如梅这边。
第二天,她就硬带着母子俩搬了家。
当年太后死的时候因着不放心许嬷嬷,给她留了不少东西。
有京城一套宅子,还有环京城的一个不小的庄子,还有几个铺子之类的。
这些年,庄子铺子一直都由苏总管帮着打理,宅子也是萧元时不时的找人洒扫维护,里边什么都是也没齐全的,且还有下人。
三个人搬了家,在这边住了几天,许嬷嬷就出面请了媒人去萧家提亲。
他们这边欢欢喜喜的,左侍郎那边都急坏了。
他去找许如梅,结果没见到人,反倒是看到铁将军把门。
他叫人守在门口等了一天,没见着许如梅,也没见着许喧。
找人吧,实在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左侍郎着急上火了多半天,就派人满京城的找,还去学堂那边想要堵人。
结果堵了几天,许喧根本就没有来学堂上课。
为啥呢?
还是许嬷嬷的功劳,原先苏总管不是给孙小可请了个先生么,那先生十分有才学,为人处事上也很通透,许嬷嬷就觉得洪行狂比许喧如今的先生要好,另外就是不想和姓左的有牵扯,就和苏总管那边说了,又备了礼物去找安宁,然后就让许喧到萧家来附馆,跟着洪先生一块学习。
第一千九百七十八章 福星和扫把星28
左侍郎找不到许喧母子还不算什么,二皇子最近倒了霉。
这不南边下大雨,有个县河坝决堤,冲毁了好多村镇,一些村子里的人逃了出来,有些给淹死了。
好多人都开始逃难。
这个时候,有人鼓动造反。
反正是活不下去了,不如临死之前吃顿饱饭。
然后这些人冲进县衙,把官仓里的粮食给抢了,县官在决堤的时候就带着家小给跑了,造反的人没有管束,更是在县城里抢劫杀人,无恶不作,后头还带的好几个县里动乱,甚至殃及府城。
这种情况下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南边赈灾。
三皇子想着含糊过去,四皇子却是个较真的性子。
他一边赈灾一边查各县的情况,结果就查到河坝决堤竟然是县令的主意。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之前修坝修堤的时候,多数的钱都让县令和他手底下那些人给贪了,河坝的质量自然不好,用现代话来说,那就是豆腐渣工程。
河坝修了之后的两三年一直都挺风调雨顺的,也没显露出什么来。
可今年这雨季时间长,老是中雨大雨的下着,河水水位涨的飞快。
县城里有些乡坤还有一些读书人看出河坝有问题了,县令那边也得了消息,据说有人想要告发他,他就为了毁灭证据,索性就扒了一段河堤,放任洪水横流。
四皇子查出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要气死。
这是什么,这是不拿百姓的命当命啊,为了自己的前程,将十几万人口置于危难之中,简直是罪孽滔天。
四皇子较真,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不能不管。
他一边调兵镇压乱民,一边深查这件事情。
这其中,自然有萧元和苏总管插手。
毕竟东厂的探子无处不在,几乎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情,县令做的这些事情的证据也都是苏总管授意送到四皇子手中的。
四皇子还以为他多厉害,竟然连这样隐密的事情都查到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苏总管和萧元借着他的手给二皇子教训呢。
四皇子一深查,就查到了二皇子头上,那个县令和二皇子有勾连,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二皇子的嫡系,当初修河坝的银子不只县令贪了,他的顶头上司也贪了,甚至有好大一部分就是送到了二皇子手里。
除此之外,四皇子还查到了贵妃偷偷卖官的事情。
最最主要的是,县令的官职都是从二皇子还有贵妃手里买来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四皇子都吓了一大跳。
江南好多官员竟然都是买来的。
在江南,做官已经跟做买卖一样了。
有的家里特别有钱的,就拿钱买个官当,做官的时候是贪,但贪的还不算特别多,那些家里有钱,但又不是特别富庶的,就好几个人合着伙买官。
买了官怎么办?
大家分配职务呗。
比如说你出的钱最多,你当县令,你也出了钱,你就当县丞,另一个出了钱的当捕头……反正就是大家按照出钱的多少来分配,在一个地方干几年,刮了地皮,连本带利的收回了,看着捞不到油水了,就再凑钱捐个更高的官来当。
江南这样的事情多着呢,好多都是由二皇子这边起来的。
四皇子查到这件事情,是又气又愁。
气的是二皇子这样败德败行,愁的是这件事情得怎么办?
贵妃受宠,娘家势力又大,他若是向承庆帝揭穿贵妃的罪行,他也得不了好。
可要是不揭穿,他良心上又过不去。
四皇子是犯了难了。
结果呢,二皇子不晓得怎么的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知道四皇子掌握了证据,在四皇子赈灾完回京的时候就遭到了刺杀,之后下落不明。
京城
萧元从乾极宫出来就被苏总管叫到了他屋里。
苏总管抬头就看到萧元脸上一片青紫:“挨打了?”
萧元苦笑:“陛下正为着四皇子失踪的事情闹心呢,正好有个小太监弄出点声音,陛下一时恼了,就要拉出去打杀了,我帮着求了求情,这不,挨了一记窝心脚,脸上还挨了巴掌。”
苏总管赶紧拿出药膏让萧元涂上:“那些个小崽子们也都不容易,才刚进宫不久的不知道规矩,难免就办错了事情,能拉一把是一把吧,你挨了一巴掌,却救了一条命。”
萧元一边涂药一边道:“陛下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刚才教训了那几个小崽子,让他们都警醒着些,我想着这几天当值的都调一下班,把那些机灵得用的调到前边,闷头闷脑的过几天再当值,省的陛下一时气不顺要杀人。”
“你看着办吧。”
苏总管喝了一口水:“往后这些事情你不用请示我,就照你想的去办。”
“不是请示,是想着请爹您指点我一二,您多大岁数了,我多大岁数了,我就是再精,也比不上您处事老道,我要是有做的对不对的,您得给我指出来,有啥事,您得给我兜着底啊。”
萧元含笑来了一句,接着笑容隐去,有几分感慨道:“谁叫您是我老子来着,有您在啊,我啥事都敢干,可您要是不管我,我做事总是没底气,好像都不敢腾挪了,爹,您如今年纪还不是很大,您得再管儿子几年,不然儿子就让您孙女和您闹。”
这话逗的苏总管都笑了:“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罢,罢,全当为了我那大孙女,我就再带带你吧。”
等着萧元走后,许嬷嬷过来。
她过来坐下喝茶,苏总管就说:“看到了吧,我这儿子认的不错吧。”
许嬷嬷点头:“这孩子看着精明强干,实则是个心软善良的,为着一个小太监都甘冒风险,这孩子重情重义,往后啊,指定孝顺你。”
苏总管笑着点头:“算是我没看错人。”
可不就是么,真当苏总管就那么无私,甘愿拉扯着萧元坐到他的位子上?
没有十成的把握,好些事情他是不敢撒手的。
毕竟他和萧元说是父子,却没有血缘关系,这半路认的儿子,谁敢真正放心啊。
他一点点的放权,就是在试探萧元。
而今天萧元为了救一个小太监冒着被责打的风险出头说话,这才让苏总管真正的放下心来,真正的认可了他。
别看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呆的时间久了好像冷了心肠,对于别人的生死似乎漠不关心。
他们虽然是奴才,虽然经历的黑暗残酷的事情特别多,但本质上还是个人。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那都是有人性在的。
不管是苏总管还是许嬷嬷或者什么人,其实都是愿意和心善重情义的人打交道,这种人有的时候你可以看不上他的行为处事,但真正共事的话,却是最让人放心的。
苏总管看着许嬷嬷说:“我那个孙女像她爹,有她在,你也指定差不了。”
许嬷嬷也笑:“太后娘娘过世的时候给我留了很多东西,钱财什么的倒是其次,人脉才是最为重要的,往后,我得一点点的交给大元。”
苏总管也说:“东厂那些事情也得交给他管了。”
第一千九百七十九章 福星和扫把星29
萧元吃过了午饭就被承庆帝又叫了去。
承庆帝招手叫他近前说话。
“朕踹你那一脚如今可还疼?”
萧元赶紧躬身道:“回主子爷,奴才早不疼了。”
承庆帝叹了一声:“你啊,就是心太软了些,一个小太监,值当的吗?”
萧元低头:“那还是个孩子呢,奴才就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奴才知道陛下不会把奴才怎么着,顶多就是挨顿打,可这顿打能换回条命,就值得。”
“你啊。”承庆帝就笑了:“听说你闺女和许嬷嬷家的孙子定了亲事?”
萧元回道:“前儿才定了亲,其实奴才也是没办法的,谁让那个许喧长的太好看了,奴才媳妇没事找事带着奴才的闺女去许家做客,可不就瞧上了么,回头就闹着非得嫁过去,奴才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能怎么着,肯定得让她如愿啊,好在许嬷嬷不嫌弃奴才,应下了亲事,要不,奴才的闺女还有的闹呢。”
说到这里,萧元还看了承庆帝一眼,叹道:“女大不由人啊。”
“俩孩子定亲是好事,朕得随个礼,这么着吧,朕赏你一幅字,回头你让人送出去给你闺女。”
承庆帝应该是感觉无缘无故的打了萧元有点过不去,这会儿对他特别和颜悦色。
萧元一听赶紧跪下谢恩:“谢陛下隆恩,这字奴才一家得当传家宝了。”
承庆帝果然写了一幅字,说是一幅字,其实就四个字,天作之合。
他写了字又说:“回头让你闺女进宫坐坐,朕光听苏大伴说起,却没见过,这回朕也瞧瞧。”
萧元应了一声。
承庆帝又道:“让你媳妇也来吧,皇后这段日子也没个说话的人,让你媳妇和你闺女去给皇后请个安,陪皇后说说话。”
安宁得了信儿,就赶紧带着孙小可准备起来了。
早先不管是苏总管还是萧元在家的时候都和安宁说过宫里的情况。
当然,宫里的主子品性如何安宁也都晓得的。
赵皇后和承庆帝是少年夫妻,两个人感情很深厚,赵皇后如今年纪大了,就爱清静,宫里的事务一般都不怎么管,由着贵妃折腾。
但是承庆帝对她很尊重,宫里的妃子们也没有人敢在赵皇后跟前放肆。
就是贵妃见到赵皇后都要毕恭毕敬的。
这样的人安宁也遇到过。
而且她自己也做过皇后的,当然也明白赵皇后的心理。
去宫里之前,安宁就给孙小可做了几身颜色浓烈点的衣服,还和她分析宫里那些妃嫔的性子什么的。
一直准备了好几天,宫里就有人来接她们了。
临走的时候,孙小可就和许喧说让等着她,还说宫里要是赏了东西,带回来分给许喧一些。
许喧含笑应是。
可能是看在苏总管和许嬷嬷的面子上吧,宫里来接的小太监还带着轿子来的。
安宁从家里出来坐到轿子上的时候,小太监赶紧上前给安宁跪下嗑了个头。
安宁都没上轿子,伸手扶人:“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小太监起身,他摇了摇头:“没难处,就是想嗑这个头的,您大约不知道吧,萧管事前儿刚救了我堂弟,要不是萧管事……我那个傻乎乎的堂弟只怕命都没了。”
安宁还真不知道这事。
她看着小太监:“怎么回事?”
小太监就把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孙小可也在一旁听着。
这个时候,孙小可的心情很复杂。
她来到京城之后一切都过的顺心的很,反正是要什么有什么。
住着宽房大院,进出有下人伺侯,想吃什么想穿什么都会有人送到近前,便是想拿着珍珠做弹珠玩,她那个便宜爷爷也笑着给她送过来。
孙小可就认为家里肯定很有权势,也认为她爹她爷爷的日子过的也错不了。
但今儿她才直观的感受到了她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是她爹她爷爷卑躬屈膝的给人当奴才换来的,她在外边过着好日子的同时,她爹她爷爷可能在宫里挨打受气,甚至有的时候性命都甚忧。
这一刻,孙小可是真心疼她爹了,同时,内心深处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生出了对于至高权利的向往。
安宁这会儿是心疼萧元呢。
“萧管事没事吧?”
小太监摇头:“没事,就是挨了打,脸上青了几天,叫杨福儿那几个笑话了好几日。”
安宁叹了一声:“没事便好,咱们走吧。”
等着进了宫,一进宫门就看到萧元站在门边迎她们呢。
安宁拉着孙小可的手走到近前:“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往家里捎个信儿?”
萧元就带着俩人往前走:“这不是怕你担心么,反正我也没多大事,跟你们说不说的都一样。”
他又看孙小可:“主要是为着我闺女,我怕我闺女心疼。”
安宁白他一眼:“你闺女心疼你,我就不心疼了吗?”
“都心疼。”萧元好脾气的笑着:“真没多大事,我如今比以前好多了,才进宫的时候成天担惊受怕的,就怕惹着哪个主子不高兴丢了小命,如今我也是牌面上的人儿了,除了陛下,别人也不敢动我。”
“爹。”
孙小可叫了萧元一声:“咱以后不冒头了成不成?我就想着你平平安安的。”
萧元笑着应了。
但不管是安宁还是孙小可都知道他还是得冒头的,毕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想退都退不了。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往前走呢,迎面就看到一群人过来。
萧元赶紧拉着安宁和孙小可跪在路边。
路边的石头很硬,有些石头铺的不平整,而且三个人跪的地方就是特别靠边的地儿,那个地儿有很多碎小的石子,跪下去的时候,咯的膝盖疼的难受。
孙小可跪在萧元身后不言不语。
眼圈却是悄悄的红了。
在宫里见个主子都要跪吗?
那一天得跪多少回?
一群人走近了,这边更是无声无息的,跪在边上的宫女太监没一个敢言语的。
等到当前的人走过来,他就在萧元身旁站下:“是萧管事啊,这是要干嘛去?”
萧元低头:“回殿下,陛下让奴才媳妇和闺女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正要带她们去呢。”
站在萧元身边的就是太子。
太子如今也二十多快三十的样子,可以说是人快中年。
他长的有点老相,瞧样子和承庆帝的年纪都要差不多的,尤其是还留了胡子,就更显老了。
他笑着看向安宁和孙小可:“这是你媳妇和闺女啊,孤常听人提起过,只是没见过。”
萧元应了一声,太子就道:“抬起头来孤瞧瞧。”
安宁和孙小可只得抬头。
就算是抬了头,两个人也没有看向太子,眼睛余光还是朝下的,并不敢直视冒犯太子。
安宁拉了一下孙小可的袖子,孙小可赶紧低头。
安宁也顺势低了头。
太子看了安宁两眼:“行了,都起吧,既然要给母后请安,那就赶紧去,别晚了耽误了母后休息玩乐。”
说完话,太子就带着人朝前走去。
安宁起身,忍不住皱眉。
她总觉得太子看向她的时候那眼光有眼刺人,好像是怀着什么心思一样。
第一千九百八十章 福星和扫把星30
孙小月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跑。
她如今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也找不到好吃的,就只能趁孙婆子不注意偷点吃的,又把家里的鸡下的蛋偷了两个,还有她吃饭的时候悄悄剩下的一块饼子也带上,就这么跑到山上的一个小山洞里。
山洞中,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半躺着。
男子受了伤,伤势挺重的,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可还是动弹不得,什么都要人照顾。
孙小月过去先把吃的放下:“我给你烧点水吧,弄点热水给你擦洗一下,身上也好受一点。”
男子点头:“多谢。”
孙小月脸红红的:“你也不要谢来谢去的,我,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积德行善呢。”
男子吃着孙小月带来的食物。
食物很难吃,尤其是那半块饼,干的都没法往下咽。
可男子心里清楚,这是孙小月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看着孙小月这几天又瘦了好多,眼瞧着一阵风都能吹跑,男子知道,孙小月应该是省下食物给他了。
吃完了食物,孙小月也烧了热水。
她小心的拿出一个布包,布包里存了一些她在山间采的野茶。
将炒制好的野茶放到陶罐里,孙小月又煮了点茶水给男子放到一旁,方便他渴了喝水。
她自己拿了个木盆到外边接了点凉水,进来之后又加了热水,试试温度正好,就开始给男子擦拭身上。
“我早先存了点东西,明天有集市,我趁着赶集市的时候卖了换钱,到时候给你抓点药。”
男子一把抓住孙小月的手。
孙小月更是羞红了脸:“您干嘛呢?”
男子沉声道:“别买药,你买纸笔来,我画了药给你,我看这山上药材挺多的,你试着找找……我自己会做伤药,找到药材我制一些……我这都是外伤,不碍事的。”
“那好吧。”孙小月点头:“只是我们这地方也没有好的纸笔。”
“能用就好。”男子也没什么要求。
他就想着赶紧伤好了回去把害他的人揪出来。
萧元带着安宁和孙小可先去了乾极宫拜见承庆帝。
毕竟让安宁和孙小可进宫是承庆帝的主意,既然来了,总得来请个安的。
承庆帝才刚接见完了几位重臣,这个时候正好有空。
安宁和孙小可进去就跪下嗑头,承庆帝笑眯眯道:“都起吧。”
安宁和孙小可起身,承庆帝没看安宁。
毕竟这是臣下的妻子,他要是去看的话有点不成体统。
他先看的是孙小可。
看了孙小可几眼,承庆帝就对萧元说:“难怪你疼的什么似的,这一瞧就是你的闺女,和你长的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萧元也笑:“正是呢,奴才也没想到还能得着这么一个闺女,她如今啊,就是奴才的命。”
承庆帝拍了拍萧元的肩膀:“好好照顾着吧。”
紧接着,他就问孙小可:“来京城可还习惯?”
孙小可笑着说:“习惯着呢,您不知道,我才来京城的时候都吓着了,我就想着啊,怎么这么大,这么些人……”
萧元咳了一声。
承庆帝就道:“给孩子立什么规矩啊,小姑娘家家的就得这么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在朕面前也不用拘礼。”
孙小可朝萧元吐了吐舌头,回头又和承庆帝说:“京城的日子也好着呢,我来了之后学了好些字,还听了好多书,早先在戏园子里看戏,那戏唱着好着呢,陛下,您听过戏吗?哪天您得空,我陪您看戏去。”
孙小可这天真活泼一点都不拘束的样子倒是让承庆帝心情大好。
“行啊,哪天朕出去玩,就叫上你,你给朕推荐一个好的戏园子。”
“那敢情好,我必给您找个最好的。”孙小可特别轻快的回了一句:“还有好些戏园子里点心做的好,对了,前儿许喧带我听书,张铁嘴说书说的也好着呢,我跟您说句悄悄话,您别告诉别人啊。”
承庆帝长这么大,还没有小姑娘跟他说悄悄话呢。
他一时兴致大起:“好,你说,朕听着呢。”
孙小可凑近了些小声说:“好些茶楼的先生说书净说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偏张铁嘴说的不一样,说的都是奇案,我听着可好了,反正是比那些才子佳人的好听的多。”
这就让承庆帝好奇了,一个小姑娘偏不爱听才子佳人,这可不就是很古怪么:“为啥不爱听啊?”
“那都假的不行。”孙小可摆摆手:“我早先不明白,后头到了京城才明白这个道理的,您看啊,我们家我爹也不是名牌上的人物,可我家里伺侯我的就有好几个下人,出趟门丫头婆子跟着,有的时候还有护院远远的缀着保护,别说我和什么人私定终身了,我就是和谁稍微多说几句话,我娘都能把他查个底掉,我们家就这样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姑娘怎么可能有机会见着什么外男,还有机会传书信,这不是瞎胡编么。”
承庆帝眼睛都有些发亮:“你说的这个倒是真的。”
孙小可撇撇嘴:“那些书上都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怎么就偏偏有那致了仕的一品大员归乡,怎么人家就偏偏只一个独生女儿?而这个独生女儿长了十七八岁竟然都没有定亲,就像是专门等着穷书生似的,那样人家教出来的姑娘怎么就偏偏见着一个穷书生就跟疯了似的,爹娘也不要了,脸面体统也不管了,就非得跟人私奔呢?”
“咳咳。”萧元又咳了两声:“小可,别胡说。”
承庆帝笑着摆摆手:“你别拦着,我听你闺女说的倒是很有几分道理的,难为她小小年纪就能想出这么个道理来。”
承庆帝笑后又叮嘱了孙小可几句话,就说:“去皇后那里请安吧,你把刚才的话也和皇后好好说说。”
安宁这才拉着孙小可跪安出去。
萧元没有跟着一块去,而是找了个小太监让带着去坤宁宫。
安宁和孙小可走后,承庆帝就说萧元:“你是个有福的,得着这么个闺女,以后啊,且等着享福吧。”
萧元干笑两声:“她在乡下野惯了,一贯都是不成体统的。”
承庆帝坐下:“朕瞧着倒好,这么些年,难得有个敢跟朕说真话的人。”
他想了想又说:“得了空让她多进宫走走,也不必去别的宫中,就来朕这里和皇后那里就行。”
安宁和孙小可往坤宁宫走的路上又碰到了贵妃的车驾,俩人又在路边跪了一会儿才能起来。
这还是贵妃问了随从,知道安宁和孙小可的身份,也是给苏总管面子没为难她俩,要不然,她俩还有的跪呢。
等到了坤宁宫,还得给皇后跪下嗑头请安。
反正这进宫一趟,膝盖是遭了老大的罪呢。
赵皇后为人倒是很和气,和孙小可也能聊得来,一直留安宁和孙小可用了午饭才让她俩离开。
回去的路上,孙小可就和安宁说:“娘,我爹在宫中每天都是这么着吗,处处看人脸色,到处都要给人嗑头请安?”
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福星和扫把星31
当闺女的心疼自己爹了。
安宁能说什么,只能说:“是不是的有什么打紧,不都这么过来了么,你看着你爹苦,可你想想早先村子里那些人就不苦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最后也不见得吃得饱饭,不说见官了,就是遇见个差役都得点头哈腰的,你想想早先交秋粮的情形。”
孙小可还真记着呢。
每回交秋粮的时候一家子都是战战兢兢的,就怕被克扣了。
她还记得有的人家因为秋粮交不够被打的,还有的被罚着做苦役,家里的顶梁柱被带走好几个月,回来都能脱一层皮。
“人活这一世,哪个容易啊。”
安宁拉着孙小可往屋里走:“你爹就算是卑躬屈膝的,可最起码吃的饱穿的暖,也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这便足够了。”
真的就够了吗?
孙小可总觉得不够。
她要是还在村子里的话,她或者没有什么野望,只是想着努力生存下来就行了。
努力生存,就是她之前要拼命去做的事情。
可到了京城,见识了那么多,尤其是在跟洪先生学习之后,孙小可总觉得心胸中激荡着什么,她老是觉得憋闷,想要把胸中的那股气发出来,可却又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也不知道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安宁看着孙小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当时没说话。
第二天,洪先生上课的时候,安宁旁听了一回。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
过了两天,萧元休假回来,安宁就和他说了孙小可的事情。
萧元沉默良久:“这条路可不好走。”
安宁笑了笑:“哪条路好走?让你闺女耽于后宅?你就不怕把她给憋死?”
萧元思量一会儿:“如今这环境不好,要是放在现代,咱们完全可以带着她实践,但是这会儿可不好说……”
自己闺女有雄心壮士,她自己还没意识到,但安宁和萧元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就得成全孩子。
他们当了不知道多少世的父母,哪一世不都是想方设法的给孩子他们想要的,帮着孩子成功呢?
难道这一回就因为孩子想要的有些难做到,想法有点不太切合实际就放弃吗?
那可绝对不能的。
在他们俩人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俩字。
安宁想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和萧元说:“你没有时间管她,我却是有大把时间的,这么着吧,我先带着她。”
“你想做什么?”
萧元问。
安宁在他手心写了四个字:三教九流。
萧元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抱住安宁道:“往后要经得住抵毁了。”
安宁就笑:“你经得住别人嘲笑就成。”
萧元能够做高高在上的帝王,掌管一个帝国,也能弯得下腰,做宫中的献媚讨好的太监,人生百态他都经历过,区区嘲笑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商量好了,第二天萧元一早就回宫去了。
安宁就带着孙小可出去转悠。
打这一天起,孙小可的功课就变了。
她上午跟着洪先生学诗书,下午安宁就带她混迹京城各处。
安宁也是没办法的。
大周朝虽说不是什么盛世,但承庆帝并不算昏庸,国家也没有什么大的灾难混乱,孙小可的想法就不好实现。
而且,孙小可还是个女儿身。
这在古代社会有许多的不便。
当然,孙小可若想要上位,也有一个法子,便是想法子进入后宫,先是争宠媚上,若是生下皇子的话,就可以母凭子贵,将来她就可以仗着身份做些事情,渐渐的夺权。
可安宁和萧元都不愿意让她走这条路。
再者说,孙小可如今和许喧的感情挺好的,孙小可应该也不愿意去后宫呆着。
最主要的就是安宁也是个要强的。
她也憋着一口气,早先,她常听人说女人靠着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便如那位很有名的女帝一般,最先走的还不就是征服男人的路,靠着帝王上位,然后暴露野心。
一般来说,在古代女人掌权走的都是那样的路,好像除了那么一条路就再无路可走。
安宁就想试试看别的路能不能走得通。
要走别的路,就得先把孩子锻炼出来。
萧元的身份在那里,小可又是个女孩子,她不可能走正道。
这正道说的是读书上进,靠着读书做官,然后架空帝王之路。
这条路小可不能走。
那就只能别辟歧路了。
反正她就是个太监的女儿,那不学好,跟着不安份的亲娘混迹市井,和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也说得过去。
要是这么弄的话,也就是好些人嘲笑萧元,看不起孙小可,是再没有人会怀疑萧元有什么不轨之心的。
便是承庆帝只怕对萧元都要更加器重一些。
这日,孙小可上午的学习完成,才拿着书往外走,许喧就叫住了她。
孙小可停下步子:“喧哥哥。”
许喧笑了笑,摸出一个簪子递给孙小可:“这是我在银楼里订制的,送给你。”
孙小可笑着收下,很珍重的放好:“这几天我娘教我做鞋,等我学会了给你做一双。”
许喧笑的腼腆:“别累着了,要是不成就别做了,扎着手就不好了。”
“我巧着呢。”孙小可特别得意的一昂脖子:“我娘都说我手巧的很。”
她想起一件事情:“下午我和我娘去听安喜班的戏,你去么?”
许喧摆手:“不去了,我还得写先生布置的功课呢,先生说今年让我下场一试,我想着多学些……”
这么着的话,孙小可也就不邀请许喧了:“那行,我过去了跟安老板学一出戏,回来唱给你听。”
孙小可往外走,许喧又叫住她,伸手把她有点散乱的头发顺好:“出去别玩的太晚,早些回来,我娘做了好吃的,晚上和伯母去我家吃饭吧。”
“行啊。”孙小可答应的可爽快了:“许姨做的饭可好吃了,我娘特别爱吃,我们晚上一块过去。”
她说完话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安宁就在外头等着呢。
母女俩也没在家吃饭,出去在戏园子里吃了点。
吃过饭,安喜班的演出就开始了,才开始的一折戏不是安老板唱的,是戏班里几个才出徒的小戏子唱的,唱的虽说不是特别好,也能听得过去。
孙小可一边听一边和安宁说:“唱的还行,可怜见的,小小年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呢。”
安宁就笑道:“一会儿多给些钱,让他们能够吃的好一点,也算是尽了一份心力。”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
孙小可就问:“娘,你干啥去?”
安宁笑着说:“我约了安老板,今儿和他一块唱。”
第一千九百八十二章 福星和扫把星32
安喜班的安老板唱的是旦角,可却是真真正正的男儿。
他没上妆之前挺拔俊逸,看着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可一上妆就是千娇百媚,比女人更有风情。
安宁到了后台,安老板就在上妆。
安宁在一旁坐了,把带来的化妆品放好,也开始上妆。
安老板扭头看她一眼:“你胆子还真大。”
安宁轻笑:“唱戏而已,还当谁不敢呢。”
安老板拿了笔将眼影上的再重些:“你就不怕你家那位回头找你算帐?”
“我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情份非比寻常,他不会为了这么点事与我闹起来的。”安宁开始绑头:“再者,不管怎么说,我还给他生了个姑娘,看在姑娘的份上,他也得护着我。”
“罢,罢,既然如此,我劝你做甚。”安老板叹了口气,上好了妆就去看安宁:“要不我给你上妆?”
安宁摆手:“不必了,我自己来。”
“你这里弄的不太对。”安老板过去给安宁调整了一下头饰,顺势把一个东西塞到安宁手里。
安宁笑着把头饰纠正过来:“这样呢?”
“这样就正了。”安老板拿个小茶壶喝了点水润润喉咙,又试着开了开嗓,再拿捏几个动作。
安宁趁着安老板开嗓的时候把那个东西藏好。
很快前边那一出戏就唱完了,轮到安宁和安老板登台。
孙小可在前边看着戏台子。
别说,她这心里还真有点小紧张。
毕竟之前她也没听安宁唱过戏啊,就不知道安宁会不会把人家安老板的戏给搅黄了。
等着安宁一登台,一亮相,一开嗓,孙小可就听住了。
这小声扮的那叫一个俊,身段看着也好,唱腔也好,比之前听的那些个小生唱的都好。
尤其是安宁和安老板一搭戏。
别人就看出差距了。
安老板之前唱戏,那也有小生搭戏啊。
原先大家觉着挺好的,可和安宁这么一搭,就觉得之前看的怎么就那么别扭。
如今大多数唱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和别人搭,看着也是才子佳人,听着也好,但却只是看个虚热闹。
和安宁这么一搭,总瞧着里头感情深的很,还怪感人的。
演到两人被迫分开的时候,好些个人都被唱的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一出戏唱完,真是赢了个满堂彩。
后来好些人都打听和安老板搭戏的那个小生是谁?是不是哪位名角?还有好些给了丰厚的赏钱,一些富贵人家更是找人打听能不能请过去唱两台堂会。
安宁到后台卸了妆,悄悄的去找了孙小可,叫上闺女娘俩人戏园子里溜出去。
这边才从后门溜出去,还没上马车呢就叫人给拦了。
“萧太太。”
安宁抬头一瞧,呵,这人还真认识。
拦着安宁的竟然是堂堂一国太子。
“太子殿下。”安宁福了福身:“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太子脸上带着笑:“今儿得闲来听戏,没想到碰到萧太太,更没想到萧太太还有这样的喜好,只是不晓得萧管事知不知道。”
这是想要威胁自己啊。
安宁会怕他?
“太子见笑了,我们家那位自然是知道的。”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家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安宁拉着孙小可要走。
太子又拦了一下。
他看向孙小可:“那边有家银楼,姑娘去逛逛吧,看中什么便买什么,都记在孤的帐上。”
孙小可看着安宁。
安宁点头。
孙小可又看太子一眼这才走。
等着孙小可走后,跟着太子的下人离的远了一些,太子含笑看着安宁:“萧太太,明人不说暗话,孤自从见了你一面,就心心念念,不敢或忘,自来美人配英雄,萧太太这样的美人配一个太监着实有些暴敛天物,跟着一个废人,哪里比得上跟着孤来的……”
不等太子说完,安宁就后退了好几步。
她拉开和太子之间的距离,带着几分怒意道:“太子是何意思?东宫中多少美人,太子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又何必和我一个人妇开此玩笑。”
太子还真不是玩笑话。
他还真就看中了安宁。
“孤是认真的。”
他有些急,就想抓安宁的手,安宁赶紧又退了两步:“太子自重些。”
太子迟疑了片刻。
他应该是怕吓到安宁还是怎么的,也后退了一小步:“你别害怕,孤真的喜欢你,东宫中美人虽多,可没有一个合孤的心意,自那一日见着你,孤便朝思暮想……你那个丈夫只是名誉上的,你跟着他一个废人就是守活寡,这又有什么意趣,不如跟着孤,孤也不要你如何,你不愿意进宫,便在宫外也行,在外你还是萧太太,只是……”
安宁一阵恶心。
这个太子还真是太无耻了。
哦,他这话里的意思是让安宁顶着萧太太的名声,私底下和他幽会,这对于太子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但对安宁却是绝对的羞辱。
安宁冷笑一声:“不必了,太子身份尊贵,民妇不敢高攀,民妇还有事情,便告辞了。”
她使了个巧劲,从边上挣脱太子,瞬间就离太子远远的。
孙小可正好从银楼出来。
她没挑首饰,空着手出来的。
安宁拉了孙小可坐上马车,催着车夫赶紧回家。
进了马车里,孙小可就问安宁:“娘,太子拦着你做甚?”
安宁脸色很不好:“别多问,回头往宫里送信,让你爹回来一趟。”
孙小可真往宫里送了信,萧元得了信就想着请假回家一遭。
只是他这边还没请到假,就让太子叫到东宫去了。
太子真的挺不要脸的。
当着萧元的面就直接说:“萧管事,前儿孤见了你家太太。”
萧元恭身:“拙荆没冲撞殿下吧。”
太子笑了起来:“冲撞倒是没冲撞,只是孤见萧太太容颜俏丽,气度出众,孤心甚喜,孤想让萧管事将夫人献于孤,你可愿意?”
萧元面上不显,心里早就被怒意填满。
他活了这么些世,这是头一回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的讨要他媳妇的。
“殿下说笑了。”萧元挺直了腰板:“陛下还有事情交待奴才去办,奴才不便久留。”
说完,萧元也不管太子脸色如何,径自离开。
他一走,太子气的就砸了好些东西。
“好,好,如今一个死太监都不把孤放在眼里了,姓萧的,你给孤等着,孤一定……”
萧元沉着脸从东宫出来,一路上遇见好几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小太监在拐角的地方上前和萧元说:“萧管事,您小心一点。”
萧元点头:“知道了。”
他去找了苏总管告了假,但却没有和苏总管说起太子的事情。
等从宫里出来,萧元打马还家。
一进家门,萧元心里憋着的滔天怒火就再存不住了,直接一掌把院中的一棵十几年的大树给拍断了。
他这一下子,把前院忙活的好几个下人都吓坏了。
“收拾了重新种一棵。”
萧元吩咐一句就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