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奥尔良投降
在中央已经投降的当下，他们甚至连军队的补给都没有办法保证。
奥尔良的目前足足驻扎着7万人。
每天要耗掉的粮食数量何其多。
等现在城内的粮食全部吃完了之后，他们要上哪去找粮食？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去抢墙内、抢周边地区的平民们的粮食。
保卫国家的军队，结果到头来却去抢国内平民们的粮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讽刺了。
在场的绝大部分将官，都不会允许这种讽刺的事情发生。
不论怎么看，他们目前面临的局面，都已是死局……
没有任何希望的死局……
……
……
“我们投降吧……”
一名将官用低沉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嗓音说道。
“战争……已经结束了……”
“连图黎都已经插着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旗帜……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投降，还能尽可能保全一些城内守军将兵的性命……”
如果换作是之前，这名将官讲出这样的话，绝对会被众人一顿抨击。
而现在，在这名将官的话音落下后，没有一人吱声。
没有一人立即跳出来反驳这名将官刚才的这番话。
在已经看不到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的当下，大家现在都已经没有再战斗下去的斗志了……
……
……
“不……”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长桌的一角响起。
在场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我们……还有希望……”这名老将接着说道。
这名老将，正是莱奥。
在德尼已经战死的当下，“罗林帝国三大老将”现在仅剩巴尔与莱奥二人。
“虽然陛下已经发布了投降诏书，向布列颠尼雅帝国无条件投降。”
“但我相信——全国各地肯定还有很多人不愿意成为布列颠尼雅人。”
“这些还心存反抗之志的人，就是我们复国的希望。”
“我们需要将拥有号召力的人送出城，凝聚国内所有的反抗力量。”
“只要成功凝聚国内所有的反抗力量，那这个国家还有复兴的希望。”
“所以——我们必须将‘圣女’安全送出奥尔良！”
“只要有‘圣女’的这杆大旗在，便会有大量不愿屈服于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志士靠过来！”
“不仅要把‘圣女’安全送出城，还要把巴尔也安全送出城！”
“有‘圣女’的号召力，再加上巴尔的军事能力，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打造出一支如钢铁般的军队……”
莱奥的话还没说完，吉尔便直接拍桌而起。
“够了！”
“皇帝陛下已经发布投降诏书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
“不要再打了！”
“莱奥阁下，您刚才的这计划听上去好听，但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少！”
“我们已经没有赢的希望了！”
“直到这个时候，还要继续勉强让娜去涉险吗？！”
吉尔便是那众多已经失去抗战斗志的将官中的其中一员。
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动力的吉尔，在听到莱奥刚才提出的这计划后，一时火起，忍不住直接拍桌起身，冲撞了平日里自己一直都很尊敬的老前辈。
而对于吉尔刚才的那一大番很没礼貌的驳斥，莱奥也不动怒。
而是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吉尔……你难道忍心就这么看着我国国境内插遍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国旗吗……？”
“唔……”吉尔支支吾吾着。
他想驳斥莱奥刚才的这句话。
但却迟迟无法吐出半个字来。
“你也不想就这么看着我国就此灭亡？不是吗？”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要为国家的未来，奋战到最后一刻——这不就是身为军人的我们的义务吗？我说得没错吧？巴尔？”
莱奥把目光投向身旁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吱声的巴尔。
“……嗯。”巴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说得没错……”
“莱奥阁下……”吉尔朝莱奥投去复杂的目光，“那你打算怎么将让娜和巴尔送出城？布列颠尼雅军虽然没有包围这座城池，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这里。”
“你打算如何在布列颠尼雅军的监视下，将人安全送出奥尔良。”
吉尔的话音刚落，莱奥便立即答道：
“这也很简单。”
莱奥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只要——派诱饵去吸引布列颠尼雅军的注意力就好……”
……
……
“奥尔良投降了！奥尔良投降了！”
“万岁！万岁！”
“奥尔良头像啦！”
……
驻扎在奥尔良北部的布列颠尼雅军军营内，此时随处都可听到类似的欢呼声。
就在刚才，一名来自奥尔良的使者失魂落魄地来到布列颠尼雅军的军营。
跟苏诚说明了他此行的来意——奥尔良全体守军决定投降，请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明日早晨前来接收降兵，并请求苏诚善待奥尔良的所有降兵、城民。
对于这一请求，苏诚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毕竟——他本来就不打算对奥尔良怎么样。
即便使者不添加“请善待奥尔良降兵与城民”的这一请求，苏诚也不会对奥尔良的降兵与城民施加任何的暴行。
这样的好消息没有隐瞒的必要，在苏诚的授意下，“奥尔良投降了”这一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全军。
本来，全军将兵都做好了要吃个大苦头才能拿下奥尔良的准备了。
结果到头来，竟然不发一箭便拿下了奥尔良。
有种“自己捡了一条命”的感觉，所以全军将兵的士气空前高涨。
他们的欢呼声，甚至还传到了奥尔良。
……
……
翌日清晨，苏诚亲率大军在奥尔良的北部旷野列队，准备接收奥尔良的降军。
奥尔良的北城门大开。
顺着大开的北城门首先出城的，是一名没有披甲、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老人家。
这名老人家穿着普通的布衣，站在一辆专门用来装货的敞篷车厢上。
在马车夫驾驭下，这名老人家朝前方的布列颠尼雅军军阵辚辚驶去。
在这名老人家的身后，是一队队已经没有身着任何铠甲、手持任何武器的奥尔良“原守军”。
这些士兵脸上的神色各异。
有的垂头丧气。
有的面无表情。
有的暗暗抽泣。
有的索性直接嚎啕大哭。
第1419章 可笑（上）
在奥尔良的降兵、降将们出来后，布列颠尼雅军的军阵处爆发出了一轮接一轮的自发的欢呼。
凝聚在布列颠尼雅军军阵上方的欢愉气氛，以及凝聚在奥尔良降兵降将上方的失落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快，走在最前方的老人家抵达了布列颠尼雅军的阵前。
搜遍全身，确认这名老者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击性武器后，这名老者便被押往了布列颠尼雅军的本阵。
布列颠尼雅军的本阵，苏诚、邓佳尔、阿尔伯特等众骑士齐聚一堂。
在这名老者被押进本阵，并被强行要求双膝跪倒在地后，苏诚直接出声朝这名老者询问：
“你就是巴尔·德·鲁吗？”
苏诚并不知道巴尔的长相。
这名老者并没有回答苏诚的这个问题。
见这名老者没有及时回答，在场的众骑士纷纷皱起了眉头。
阿尔伯特更是索性俯下身，去看这名老者的脸。
这名老者从头至尾都把脑袋垂得低低的，同时还把自己的白发垂下来，用来遮挡自己的脸。
即使阿尔伯特俯下身，也看不清这名老者的脸。
“把你的头抬起来！”阿尔伯特直接大喝道。
“……呵呵。”
这名把头垂得低低的老者发出几声诡异的轻笑声。
然后缓缓抬起了头。
在老者抬头的下一刹那，阿尔伯特直接瞳孔一缩，惊呼道：
“不对！这家伙不是巴尔！”
和苏诚不同，与巴尔鏖战多年的阿尔伯特可是认得巴尔的长相的。
在见到这名老者抬头的下一刹那，阿尔伯特便立即认出来了——此人并不是巴尔。
阿尔伯特的惊呼声刚一落下，本阵内众人立即像如临大敌一般死死地瞪着这名老者。
一些对自己的格斗术颇有自信的骑士甚至把手搭在了自己的骑士剑剑柄上。
做好了如果这个老者敢有任何不妥行径，便直接将其诛杀的准备。
唯有苏诚还一脸淡定。
从阿尔伯特的口中得知此人并不是巴尔后，苏诚仅仅只是扬了扬眉。
“你既然不是巴尔，那你是谁？”
“莱奥。”这名老者用并不是很标准的布列颠尼雅语说道，“莱奥·德·福列。”
“哦……”苏诚轻“哦”了一声，“你就是莱奥啊。”
莱奥身为“罗林帝国三大老将”中的其中一员，苏诚自然认得莱奥是何许人也。
“你这混账！”站在苏诚身旁的邓佳尔娇喝道，“你竟然胆敢假冒巴尔！巴尔·德·鲁现在在哪？！”
莱奥沉默着。
紧闭着嘴巴，没有回答邓佳尔的这个问题。
在在场的众人感到心焦，打算动用暴力来让莱奥强行开口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富含深意的目光注视着莱奥的苏诚，此时轻“啊”了一声，然后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了。”
“你假扮成巴尔的模样，率领奥尔良的守军来向我军归降。”
“你是军中除巴尔之外，年龄最大的将领，由你来负责假扮成巴尔——最合适不过。”
“而在你假扮成巴尔的模样，率领全城将兵来向我军归降时，真正的巴尔就趁着我们的注意力都被你给引开时，悄悄地出城逃走。”
“我说得没错吧？莱奥·德·福列阁下？”
莱奥还是没有出声。
但他那微微一缩的瞳孔，已经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而苏诚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莱奥这细微的神情变化。
“看来……我的推理对了呢。”
“别急着这么快惊讶，莱奥阁下。”
“我的推理还没到此为止呢。”
“你们不仅让巴尔逃出了奥尔良，还让你们的那‘圣女’也逃出了奥尔良，我说得对吧？”
苏诚的这句话的话音落下，莱奥的神情终于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剧烈变化。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那‘圣女’是否真的如你们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厉害。”
“但我知道——你们的那‘圣女’是相当好用的工具。”
在说到“工具”这个词汇时，苏诚特地加重了语气。
同时，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圣女’的名号，已经在你们罗林帝国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多罗林人都认定了——‘圣女’就是一个能够拯救这个国家、拯救他们的英雄。”
“只要让‘圣女’顺利逃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高举‘圣女’的大旗，一定能吸引来不少不愿成为布列颠尼雅人的的男女老幼。”
“而这些被‘圣女’的名号吸引来的男女老幼，就是珍贵的反抗力量。”
“由‘圣女’来吸引反抗力量的加入，由巴尔来整合反抗力量，然后继续反抗我国——这就是你们的打算，对吧？”
苏诚虽然问了句“对吧”，但他的语气中完全没有疑问句该有的语气。
因为他已经笃定——巴尔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愿就这么投降布列颠尼雅帝国。
打算利用“圣女”的号召力，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苏诚默默地看着仍旧在沉默的莱奥。
随后，轻叹了口气：
“莱奥阁下，你们这种死战到底的意志与信念，我很钦佩。”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这么做的成功率有多少？”
“就算最后成功集结了部分反抗力量，你们那一点点的力量又对付得了我国的百万大军吗？”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莱奥终于出声，用他那并不是很标准的布列颠尼雅语沉声说道，“我们就不会放弃。”
“……你们执意抗争到底的原因是什么？”
“为了保护国内的百姓们。”莱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
“……噗。”
苏诚沉默着。
在沉默了好一会后，才突然噗嗤一笑，然后放声大笑了起来。
本阵内，不断回荡着苏诚的大笑声。
莱奥皱紧眉头，瞪着不断大笑的苏诚。
“诚团长，我刚才的话中有什么好笑的？！”
苏诚缓缓止住了自己的大笑声。
然后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刚才的那句话，从头到尾都非常地好笑。”
“守护国内的百姓们？”
苏诚朝莱奥投去耐人寻味的目光。
“你们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罗林帝国的百姓们需要你们的保护吗？”
“你们所谓的‘保护’百姓们——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不觉得可笑吗？”
第1420章 可笑（下）
莱奥有些没听明白苏诚刚才所说的话。
“什么意思……？”莱奥一脸茫然地朝苏诚反问道。
而苏诚似乎也无意去向莱奥慢慢解释。
在轻叹了口气，苏诚用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你们不应该让巴尔和‘圣女’逃出奥尔良的。”
“若是乖乖归降我国，那还不用去直面残酷的真相。”
“而现在他们逃出了奥尔良……呵，我已经想象到若是让巴尔他们得知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竟然都是无用功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反应了。”
说罢，苏诚摆了摆手，示意让侍卫们将莱奥押下去，好生看管。
为了以示布列颠尼雅帝国的仁慈大度，以及收买人心，在苏诚动身南下时，伊尔莎特地跟苏诚说过——罗林帝国的将兵们能不杀就不杀。
所以苏诚不会对莱奥等将官怎么样。
只会把他们都押去潘德拉贡，至于该怎么处理他们，就由伊尔莎、卡米尔他们去伤脑筋了。
在让侍卫们把莱奥押下去后，苏诚对身旁的阿尔伯特说道：
“阿尔伯特先生，麻烦你配合一下画师，画出巴尔的长相。”
“虽然巴尔他们也不会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了，但这种潜在的麻烦，还是能尽早解决掉就尽早解决掉。”
“把画好的巴尔长相图交给各骑兵队，让各骑兵队去搜寻巴尔等人。”
“阿尔伯特先生，指挥各骑兵队搜寻巴尔等人的任务，就叫给你了。”
“是！”阿尔伯特高声回应道，“主帅，若是找到了巴尔等人，该如何处理他们？”
“尽量生擒吧。”苏诚答道，“不能生擒的话，就直接杀了吧。”
说到这，苏诚顿了顿。
随后补充道：
“对了对了，他们的那个‘圣女’就不用生擒了。”
“见到‘圣女’后，直接把她杀了，然后把她的脑袋带回来就行。”
本阵内的众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苏诚。
惊讶之色仅仅只在阿尔伯特的脸上出现一瞬便消失了。
因为他马上理解了苏诚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邓佳尔等其余人，也都纷纷理解了苏诚为什么会对“圣女”下达必杀令。
不过仍有部分悟性较低的骑士，没有弄明白苏诚这般做的缘由是什么。
而苏诚也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于是微微一笑，朝本阵内的那些还没理解他刚才那道命令的用意的众人说道：
“现在罗林军中能给我军带来最大威胁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巴尔了。”
“而是‘圣女’——让娜·达尔克。”
“她那号召力与影响力不容小视。”
“而且她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有着很强的军事才能的话，那她就是一个大麻烦。”
“不能让这种人活着。”
刚才一直面带笑意的苏诚，此时脸上浮现出几分带着杀意的阴影。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圣女’活着！”
……
……
在莱奥假扮成巴尔，从奥尔良城内逃出去后，巴尔等人便趁着布列颠尼雅军将兵们的注意力被引走时，通过西门逃出了奥尔良。
逃出奥尔良的人，一共只有——巴尔、让娜二人。
以及巴尔最后的3名亲信——吉尔、夏尔、欧仁。
失去抗争斗志的人，带着也是累赘。
所以在决定逃出奥尔良、继续抗争时，巴尔便直截了当地朝城中所有的高级将官们问道——谁愿意跟着他继续同布列颠尼雅帝国抗争到底。
大家纯自愿。
巴尔不会强迫任何人。
想跟随他继续抗争的话，巴尔会热烈欢迎。
想放下手中的剑不再战斗的话，巴尔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让城中的众将官自由选择后，到头来决定同巴尔一起抗争到底的人，仅有吉尔、欧仁、夏尔3人而已……
对于这样的结果，巴尔早已料到。
因此以一颗平常心接受了这个现实。
为了不引人瞩目，巴尔他们没有穿戴任何的铠甲。
只将佩剑用布卷起，挂在各自的马鞍上，各自骑着一匹良马出城。
……
……
奥尔良已经成了巴尔等人身后的一颗只有豆子般大的小点。
然而即便以及离得这么远了，巴尔等人也还是能勉强看到那如蚁群一般的布列颠尼雅军。
巴尔回过头，看向远方布列颠尼雅军的军阵。
“……永别了，莱奥。”
……
……
吉尔与让娜并肩而行。
吉尔一直在留意让娜的状态。
让娜的脸上，显而易见地布满失落之色。
吉尔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正被一只只大手给揉捏着一般……
当初，在从让娜口中得知她那惊人的战略后，是自己强迫着让娜助他们罗林军一臂之力，与他们一起击败布列颠尼雅军。
击败布列颠尼雅军后，也是自己默许巴尔的“造圣运动”，把让娜塑造成一个救世主的形象，令让娜承受她本不用去承受的压力与重责。
而现在自己仍旧没有放过让娜，在贝拉女皇已经下达投降诏书、中央已经无条件向布列颠尼雅帝国投降的当下，还强迫着让娜跟着他们一起做最后的奋死一搏……
吉尔到现在都忘不了在刚告知让娜——要她跟着他们逃往罗林帝国的南方，继续和布列颠尼雅帝国做抗争时，让娜的反应。
让娜直接捂面痛哭。
并直呼“我不去”、“我要回家”。
吉尔并没有什么安慰女孩的经验。
吉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令让娜恢复了冷静。
然后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让娜再最后帮他们一次。
其实——吉尔费劲口舌说服让娜，请让娜乖乖跟着他们走，其实算是变相帮了让娜一把。
因为——如果让娜不肯乖乖跟着他们走，巴尔肯定会用一些较为野蛮的手段，来令让娜强行跟着他们去南方。
吉尔现在已经弄清楚巴尔现在的脾性。
对于巴尔来说——只要能令罗林帝国复兴，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即便是强行绑走让娜，也在所不惜。
巴尔其实还给了吉尔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监视让娜。
绝不能让让娜在半途中逃走。
这也就是为什么吉尔和让娜并肩而行的原因。
除了出于自己的私心，默默关心让娜现在的状态之外，也为了完成自己监视让娜的任务需要……
第1421章 夏德的任务（上）
法兰克帝国，柏卢，皇宫。
“……下……陛下……陛下……！陛下！”
夏德听到有人正在呼唤自己。
于是赶忙睁开了双眼。
在睁开双眼后首先映入夏德眼帘的，是宰相埃尔文那苍老的脸庞。
“是埃尔文啊……”
夏德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埃尔文，现在几点了？”
埃尔文打开自己的怀表。
“晚上21点32分……”
“这样呀……那时间还早……再工作一会吧。”
“陛下……”
埃尔文看向夏德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
“请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啊……”
夏德刚才是工作到一半，直接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而这已经不是夏德第一次这样了……
夏德冲埃尔文微微一笑。
“埃尔文，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这点程度的劳累，还不至于让我倒下。”
“好了，闲话就先说到这吧，不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说罢，夏德便展开一旁的文书，继续翻看了起来。
3年前“尼伯龙根计划”失败、惨败于布列颠尼雅帝国后，法兰克帝国便陷入了自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
皇家舰队全灭、失去了50万大军、参与尼伯龙根计划的四名大将只有艾伦一人回来。
遭受了这样的重创，法兰克帝国直接灭亡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所幸的是——夏德凭借着自己超群的精力与手腕，勉强维持住了帝国的完整，没有让帝国直接崩溃掉。
在“尼伯龙根计划”战败后，夏德首先做的事情，便是善待那些逃回来的残兵败将，没有向他们的战败问责。
在艾伦逃回国后，夏德不仅没有惩处艾伦，还将艾伦赐封为贵族，让艾伦彻底摆脱了平民之身。
从此以后，艾伦的名字不再是“艾伦·琼斯”，而是“艾伦·冯·琼斯。”
夏德之所以善待艾伦，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安定军心，也是为了给帝国尽可能保留些人才。
在沃尔特为首的3名大将全部阵亡后，法兰克帝国可堪大用的将官，便仅剩艾伦一人了……
虽然法兰克帝国目前也有除了艾伦之外的其余大将。
但论能力，其余的大将都远远不及艾伦……
这3年来，在夏德废寝忘食的努力下，总算是让法兰克帝国维持住了完整，没有就此崩溃。
但也仅仅只是勉强维持国家的完整而已。
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情况，仍旧不堪入目。
尤其是军事。
损失了皇家舰队与整整50万大军，不仅严重打击了法兰克帝国的军事力量，也严重打击了法兰克帝国的经济水平。
花了3年的时间，也没能让国家的经济从泥沼中拉出。
经济没能复苏，国家军事力量的恢复，也就无从谈起。
毕竟只有有钱之后，才能去建设军队。
经历了3年前的大败后，为了让国家能撑过这史无前例的困难期，夏德不得不裁撤了部分军队。
令本来就因损失了50万大军的国家军事力量变得更加虚弱了。
铁甲圣骑兵与圣甲卒这样的王牌军事力量，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机会重建的。
目前，法兰克帝国全国上下，算上那些驻扎在各个偏远内地的战力孱弱的二线部队，总兵力不过也才20万出头。
这样的兵力数——说句难听点的，每条战线的防御都脆得跟张纸一样。
若是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四大骑士团一股脑地朝莱茵河的东岸发动突击，四大骑士团能轻轻松松地突破他们的放线，直捣他们的内地。
所幸的是——自3年前的那场大战结束后，东方的草原人将精力放在了针对神圣希兰帝国的侵略与骚扰上。
北方的神圣希兰帝国和他们是盟友的关系。
唯一需要担心的，便只有西方的布列颠尼雅帝国了……
夏德原以为——布列颠尼雅帝国在3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受创不轻，在短期之内，应该是不会对他们法兰克帝国发动进攻、对他们造成威胁。
然而——夏德低估了伊尔莎的能力与魄力。
也低估了伊尔莎的运气。
夏德万万没想到——伊尔莎竟如此地好运，得到了一位天才政治家的相助。
在卡米尔的协助下，伊尔莎将她那惊人的魄力发挥到极致，通过收回封臣们的封地，以及建立种植园等手段，让布列颠尼雅帝国以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国力。
不仅恢复了国力，国力水平甚至还超越了3年前那场大战的开战之前的水平。
自此之后，夏德几乎每日每夜都活在恐惧之中。
他害怕在哪一天的夜里正睡觉时，突然得知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百万大军跨过了莱茵河，对他们法兰克帝国发动全面进攻。
以两国目前这样的国力差，法兰克军根本挡不住布列颠尼雅军的兵锋。
幸运的是——目前国力如日中天的布列颠尼雅帝国，并没有立即对他的法兰克帝国伸出獠牙。
而是把战火首先倾泻到了罗林帝国上。
布列颠尼雅帝国目前将精力都放在了对罗林帝国的战事上，短期之内，应该是不会对他的法兰克帝国怎么样的。
夏德虽然有感觉有松了口气，但仍旧感觉自己的胸口像堵了一堆大石头一般。
毕竟——他的法兰克帝国只是暂时比较安全而已。
等南方的战事结束了，布列颠尼雅帝国说不定就要把精力都投注在对他的法兰克帝国的讨伐上。
夏德可不认为布列颠尼雅帝国南方的战事能持续多久。
罗林帝国现在是什么状态，夏德可是很清楚的。
在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猛攻下，罗林帝国不可能撑得太久——夏德一直这么笃定着。
夏德仍旧是寝食难安，一而再、再而三地勉强自己的身体来处理各种政务。
只有不断地处理政务，才能让夏德那颗焦虑的心得到些许解放。
……
……
将手头的这张已经看完的文书放置到一旁后，夏德从旁边的“文书山”上又抽出了一张新的文书来。
目光刚投到这份文书，夏德的眉头便忍不住扬了扬。
因为这份文书上面所记载的内容，是夏德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内容。
这份文书，记载着这些日子里，潜伏在布列颠尼雅帝国国内的所有间谍所探知到的关于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最新情报。
第1422章 夏德的任务（下）
布列颠尼雅帝国是他们法兰克人最大的敌人。
因此法兰克帝国派往布列颠尼雅帝国的间谍数量，差不多是派往其他国家的间谍数量的总和。
从贩夫走卒到皇宫内的侍从，在各种职业中，你几乎都能见到法兰克帝国的间谍的身影。
每隔一段时间，这些潜伏在布列颠尼雅帝国国内的间谍们便会将他们近期探查到的所有稍微有些价值的情报向上汇总，然后呈给夏德浏览。
尽管这些呈给夏德浏览的情报，都是已经已经经过筛选的稍微有些价值的情报，但是其中的绝大部分情报仍不可用。
往往是一张记录得满满的纸一通浏览下来后一无所获。
不过——即使浏览间谍们传回来的这各种各样的情报往往一无所获，但夏德仍旧非常喜欢看。
毕竟——说不定哪天运气好，得知了什么比较有价值的情报也说不定。
夏德耐心地读着纸上所记载的所有情报。
但渐渐的——夏德的心开始有些不耐起来。
这段时期以来，夏德每天既忙碌又焦虑，恨不得能长出十几只手来帮助他工作的当下，耐心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好了。
若是在以前，看到潜伏在布列颠尼雅帝国国内的间谍们没有传回来一则有价值的情报后，夏德说不定还能以一副平常心来对待。
但夏德现在不行了。
现在看到潜伏在布列颠尼雅帝国的间谍们传回来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价值的情报后，夏德只感到越发地恼怒。
就在夏德感觉自己快要看不下去，想把手中的文书直接撕毁时，文书上的一行字突然吸引了夏德的注意力。
【布列颠尼雅帝国皇帝伊尔莎·奥古斯都一有空便会在房间里面看一种没有任何封面的书，据传闻——伊尔莎所看的书，是一种有助于治国的奇书】
这条情报的后面，还标注了这则情报是哪名间谍提供的——是一名潜伏在白央宫中的侍女提供的。
看到这则情报，夏德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了起来。
这不是夏德第一次看到这则情报了。
早在3年前，便有内容和这相差不多的情报在夏德眼前出现。
夏德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情报。
觉得这只不过是众多毫无价值的情报中的其中一则。
但这则情报在这3年来不断地在夏德眼前出现。
原本坚信这不过只是一条毫无价值的情报的心，也终于慢慢动摇了。
“有助于……治国的书……”
夏德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小声嘟囔道。
一股大胆的想法，突然自夏德的心间冒出。
——那个伊尔莎……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强的治国手腕，把布列颠尼雅帝国打造得空前强大……该不会全是因为这本书的缘故吧？！
一股大胆的想法刚从夏德的脑海冒出，这股想法便在夏德的脑海中疯狂地攻城掠地起来。
以极快的速度侵占了夏德脑海的大半个“疆域”。
夏德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伊尔莎今年不过才15岁。
如此年轻，便拥有如此强悍的治国手腕与魄力。
夏德对此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伊尔莎能有如此强悍的能力，全是因为有一套教她治国的教科书在教导她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伊尔莎仅仅只是看书、自学，便能拥有如此强悍的治国能力，那这套书也着实有些恐怖……
就在这时，又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夏德的脑海中冒出。
——如果……我能拥有伊尔莎现在正在看的这套书的话，那么……我是不是就能让法兰克帝国迅速恢复往日的荣光呢……
这一想法萦绕在夏德的脑海之中。
久久没有散去……
……
……
“……埃尔文。”
夏德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这张记满了间谍们传回来的各种情报的文书，用平静的语气呼唤着身旁的埃尔文。
“在。”
而埃尔文也赶忙回应着相爱的的呼唤。
“埃尔文，你去帮我把埃贝尔叫来。”
夏德继续用他那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要……交给他一个……可能只有背负‘法兰克帝国第一间谍’的他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
……
罗林帝国，境内某处。
巴尔、吉尔、欧仁、夏尔、让娜5人，骑着各自的战马，神色萎靡地行走在一处密林中。
巴尔用屁股来想，都推断得出来——苏诚肯定会派出大量骑兵队来追杀还试图反抗的他们。
因此为了避开布列颠尼雅军的追杀，巴尔他们专门走那些连土路都没有的“未开发地区”。
比如——茂密的丛林。
他们之所以神色萎靡，全是因为他们都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于这种躲躲藏藏、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他们已经麻木了……
“再坚持一下。”巴尔朝身后的众人打气道，“我曾经来过这里，只要穿过这片丛林，前方就有一座村子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向这座村子的村民们掏些吃的。”
在听到巴尔的这番话后，原本都已有些体力不济的众人，才终于勉强提起了些精神与体力。
巴尔并没有骗他们。
在穿过了这片密林后，在众人的视野范围内的尽头处，果真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村庄。
为了不引人瞩目，巴尔等人将他们的战马藏在密林内的某处较隐蔽的位置。
把他们的剑用布一层层裹起，装作一副普通行李的模样背在身后，然后快步朝这座好不容易碰到的村庄走去。
在朝这做村庄走去的同时，他们也暗暗祈祷——希望他们马上就要进入的村庄，其村民都是一些善良的、愿意给他们一些食物的友善之人。
巴尔他们很幸运——他们的祈求灵验了。
在巴尔等人走进这座看上去还算是比较富裕的村庄之后，村民们仅仅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巴尔等人，而没有朝巴尔等人投去敌视的目光。
巴尔等人进村没多久后，该村的村长便立即迎了上来，询问巴尔等人冒昧打扰他们的村庄有何贵干。
在得知巴尔等人只是为了讨一些食物来吃后，该村的村长便十分热情地将巴尔等人迎进了他的家，打算亲自来招待巴尔等人。
得到该村村长如此热情的款待，巴尔等人既感激又感到幸运。
毕竟——过着和逃亡无异的生活的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从他人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善意了。
第1423章 狂喜的罗林帝国平民们
村长招待巴尔等人的，不过只是一些普通的面包而已。
但这些普通的面包在已经饿得不轻的巴尔等人眼里，实在是美味至极。
在巴尔等人狼吞虎咽着面包时，村长也做着自我介绍以及对这个村子的介绍。
村长名叫徳第乌，今年已经54岁，而这条村子名叫赫拿。
据巴尔等人刚才的观察，这条赫拿村虽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村，但村民们的生活整体算是安康。
“村长阁下。”巴尔将口中的面包咽下后，朝徳第乌微笑道，“真的是非常感谢你的相助。”
“行了行了。”徳第乌爽快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感谢了，我都听腻了，只不过是一些面包而已，不用在意，尽情地吃吧。”
说到这，徳第乌顿了顿。
随后接着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旅行者们，你们可真是大胆啊，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竟然还敢四处去旅行。”
巴尔等人给徳第乌所做的自我介绍，是一帮正云游四方的旅行者。
“区区战火，可阻止不了我们旅行的热情。”一旁的欧仁微笑着接话，说了一句很符合他们这“旅行者”设定的台词。
“哈哈哈！”徳第乌摸着自己那已经白了一半的胡须，“不愧是旅行者啊！这种胆量与胸怀，让人钦佩！”
“不过你们现在也不用再担心战火的问题了。”
“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嘛。”
“你们知道吗？我国败给布列颠尼雅帝国了，从今往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到罗林帝国的国旗在那飘扬了。”
“嗯……”巴尔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们……知道……”
就在这时，徳第乌的儿媳端着一个盛满茶杯的茶盘走了进来。
她刚好听到了巴尔等人刚才的对话。
在爽朗地大笑了几声后，徳第乌的儿媳满脸喜色地说道：
“这个国家的军队终于败了！真是太好了！”
徳第乌儿媳的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徳第乌便感慨着接话道：
“是啊，我国的军队终于战败了啊，这里终于也可以挂上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国旗了。”
徳第乌和徳第乌儿媳刚才的这两句话，让巴尔、吉尔等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徳第乌阁下。”巴尔皱紧了眉头，“‘我国的军队终于败了’？此话怎讲？我国战败了，难道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是啊。”
巴尔的话音刚落，徳第乌便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件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你们既然身为云游四方的旅行者，应该知道这个国家这些年来有多么地黑暗吧？”
“没完没了地加税。”
“没完没了的压榨。”
说到这，徳第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眉头微微皱紧。
“我不止一次地想着——要是正统治着这个国家的那帮人能就此倒台就好了。”
“反正我只想要让我现在的生活变好起来、让这个村子的大家的生活变好起来。”
“至于由谁来统治这片土地——这种事情我才不在乎呢。”
“只要能让生活变好起来，让这片土地变成布列颠尼帝国的土地也没有所谓。”
“前几天，已经有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官员来过我们这，向我们宣告新政了。”
“从今往后，我们每年所需交的税赋，只有以前罗林帝国时期的一半。”
“真的是太棒了！”徳第乌用激动的语气感慨道，“在得知我们今后所要交的税赋只有以前的一半时，我从未像那时那样，这么庆幸罗林军战败了，庆幸自己成为了布列颠尼雅人。”
徳第乌的话音刚落，站在他一旁的儿媳便笑着接话道：
“是呀，幸亏罗林军终于战败了，如果让他们再跟布列颠尼雅军打上几年，我们还要再过不知道多久才能过上像现在这样好的生活……”
徳第乌儿媳的话还没说完，巴尔猛地朝身前的桌面擂了一拳，然后咆哮道：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混账话啊！！”
“你们竟然在庆幸罗林军战败了？！”
“你们这样的想法，对得起那些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你们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的所有将兵们吗？！”
“做了亡国奴，你们就这么地高兴吗？！”
巴尔突如其来的咆哮，吓了徳第乌及他的儿媳一跳。
也吓了吉尔、让娜等人一跳。
徳第乌、徳第乌儿媳、让娜3人可能不是很理解巴尔为何如此激动，但吉尔、欧仁、夏尔3人却相当理解巴尔为什么如此过激……
因为……他们知道巴尔一路奋战数十年，都是为了什么。
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
而这个国家的人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巴尔能保持心平气和，反倒比较奇怪……
虽然不明白身为“旅行者”的巴尔为何这么激动，但徳第乌还是皱紧了眉头，朝巴尔沉声反问道：
“亡国奴？”
“这位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之前过着的都是些生活，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这样的市井小民，这辈子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能过得更好。”
“在这片土地还属于罗林帝国时，这整条村子的人都过得很不好。所以我讨厌罗林帝国。”
“而在这片土地属于布列颠尼雅帝国后，我们将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我喜欢布列颠尼雅帝国。”
“就这么简单。”
“不要和我扯那些空洞的大道理。”
“我只在乎我手中的面包够不够多、够不够大。”
“谁能让我手中的面包变得更多、更大，我就欢迎谁。”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平民们而战死的将兵们……”
“先生，我倒要反问你一句。”
徳第乌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巴尔的身子给身穿一般。
“这个国家的军队……什么时候保护过我们了？”
“这个国家的军队，一直以来都在保护着统治这个国家的那一小撮人、维护着那一小撮人的统治，不是吗？”
“他们何时保护过这个国家的平民们？”
“其实啊，我一直觉得——那些总觉得自己是在努力保护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们的将兵，一定都是些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
“他们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是在保护这个国家的平民们。”
“但到头来，他们的努力奋战，反倒让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们离幸福生活越来越远了。”
第1424章 对巴尔的通缉
说到这，徳第乌顿了顿。
“唉……”在轻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说到底——都是因为统治这个国家的那帮人的错啊。”
“如果统治这个国家的那帮人都是些能让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过上更好生活的好人，那么维护那帮人的统治的士兵，在我们眼里就是好士兵。”
“如果统治这个国家的那帮人，不仅没有帮忙让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维护这帮人的统治的士兵，在我们的眼里就是一帮混蛋。”
说到这，徳第乌才注意到——身前的巴尔等人的脸色……有些怪……
他们的脸色，让徳第乌想起了自己儿子小时候在打碎家里的贵重瓷器后的模样。
就在徳第乌疑惑巴尔等人为何这副表情时，他突然注意到在巴尔等人的身后——房间的大门被微微拉开一条缝隙。
而自己的儿子就在门外透过这条缝隙朝自己疯狂使着脸色。
而徳第乌也都懂了自己儿子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父亲，到外面来一下——这便是自己儿子朝自己所使用的眼色。
虽然不清楚自己儿子为何突然把他叫出去，但徳第乌见自己儿子的脸色相当凝重，因此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儿子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讲。
“抱歉啊，我突然有些尿急，先失陪了，你们先慢慢吃。这里有茶水，这些茶水你们也可以随便喝。”
朝巴尔等人随意地扯了个慌后，徳第乌便留下自己的儿媳继续招待巴尔等人，而自己则快步走出房门。
出了房门，一直候在房门外的儿子便急急忙忙地把徳第乌拉到一处离巴尔等人所待的房间足够远的偏远角落。
见自己儿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徳第乌也终于朝自己的儿子问道：
“怎么了？刚才干嘛一直朝我使眼色？”
“父亲……刚才在见到刚才的那帮人时，我就一直为首的那个老人家眼熟，在你招待他们时，我终于回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那个老人了。”
说罢，儿子朝徳第乌的怀里塞了一张纸。
“我在这张前2天送到我们村子里来的这张通缉令上见过他……”
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徳第乌的瞳孔微微一缩。
然后猛地将儿子刚刚塞到他怀里的那张纸展开。
这是2天前送达他们村子里的一张通缉令。
因为徳第乌对抓通缉犯一事，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有拿给其他的村民看，直接塞给自己的儿子，让自己的儿子保管。
这张通缉令的上面，赫然画着一张对徳第乌来说，相当熟悉的脸……
正是自己刚刚热情招待、然后又与自己爆发了小冲突的那个老人家……
“怎么会……”徳第乌满面震惊之色，“那个‘旅行者’，竟然就是罗林军的最高总司令巴尔……”
这一刻，徳第乌总算知道刚才那帮“旅行者”为什么在听到他抨击罗林军时，脸色变得这么奇怪了。
“父亲……”
儿子的轻声呼唤，让徳第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们去向布列颠尼雅军举报吧。”
儿子沉声道。
“让布列颠尼雅军剿灭他们，不能让他们还活着！”
“父亲看看这张通缉令上所写的奖金。”
儿子戳了戳徳第乌手中的通缉令上所标注的奖励金额。
只要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提供情报之人便能获得足够一大家子这一辈子都吃穿不愁的优渥生活。
但徳第乌对这高额奖金并不感兴趣。
一来是因为他身为一村之长，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吃穿不愁。
徳第乌也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热爱金钱的人，对于金钱，徳第乌的看法一直都是够用就行。
二来是因为他不忍心去举报巴尔等人……
尽管徳第乌不喜欢这帮竭力维护那帮混账统治者的将兵，但去举报他们——这样的事情，徳第乌不忍心去做。
儿子看出了徳第乌的犹豫。
“……父亲。”
儿子在沉默了一会后，用低沉的声线朝徳第乌问道：
“你……难道还希望战争继续吗？”
“还是说——你希望那个总是让我们过不上好日子的罗林帝国再回来吗？”
儿子的话音落下，徳第乌的脸色便微微一变，然后猛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愿意。我现在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平和生活，不想再让战争再接着打下去了，也不想再让罗林帝国回来。”
“既然不愿意，那我们就应该马上去向布列颠尼雅军举报。”儿子低吼着，“让巴尔等人彻底去死。”
“父亲，这张通缉令上面写得很清楚——不断逃窜的巴尔等人，便是为了恢复以往那贝拉女皇的统治。让所有人都回到罗林帝国时期，回到被贝拉女皇统治的时代。”
“我不知道父亲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已经受够那被贝拉女皇统治的时代了。”
“现在这种成为布列颠尼雅人的生活对我来说非常好。”
“我不想回到过去。”
“所以我不想要让巴尔那帮人破坏现在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父亲，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那奖金，我也会极力推荐你去向布列颠尼雅军举报巴尔等人的行踪。”
“就算没有钱拿，能让这一小撮试图破坏我们现在的这种好日子的混账消失掉，也是大好事一件。”
“父亲，请下定决心吧。”
说罢，儿子不再多言。
直勾勾看着徳第乌，等待着自己父亲的回答。
……
……
“……儿子，我记得——刚好就有一支布列颠尼雅军驻扎在这，对吧？”
“是的。2天前就是这支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将这张通缉令送到了我们村子。”
“……儿子，你去一趟那支布列颠尼雅军的大营，就告诉他们——巴尔等人现在在我们村子里，让他们马上派人来抓捕巴尔等人。”
“好！”
“快去快回，在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们过来之前，我会努力稳住巴尔等人，让巴尔等人留在我们村子里。还有——你不要过多声张，要悄悄地出村，不要让村子里的其他村民知道巴尔等人现在就在我们村子里，若是过多声张，可能会让巴尔等人听到风声然后逃走。”
第1425章 明哲保身的苏诚（上）
原罗林帝国境内，图黎。
自奥尔良举城投降后，苏诚便率领全军南下进驻“原罗林帝国国都”——图黎。
彻底掌管图黎的秩序、从那帮识大体的贵族们手中接收了以贝拉女皇为首的诸位高级俘虏后，苏诚便将本阵直接设在了图黎城内，直接在图黎城内处理后续的一系列军务。
虽然罗林帝国中央已经投降了，图黎已经落入他们布列颠尼雅军的手里，罗林帝国境内已没有一支还有能力对他们布列颠尼雅军造成威胁的部队。
但罗林帝国境内仍有部分城池的城主不愿接受国家已经投降的这个事实，拒不承认中央的投降诏书，打算率领自己所能率领的所有力量来和布列颠尼雅帝国斗争到底。
这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城池，都等着苏诚派出军队去逐一处理掉。
同时——那些非常识大体，直接放下罗林帝国国旗、升起布列颠尼雅帝国国旗的城池也都得逐一派出军队去驻扎、接管。
总之——要做的事情仍有很多。
……
……
唰唰唰……
偌大的房内，只有鹅毛笔在纸张上书写时所发出的“唰唰”声。
苏诚一丝不苟地书写着新的军令。
在这间充满严肃气息的房内，就在这时——
“苏诚~好久不见了~”
在苏诚的身前响起了一道略显轻浮的女声。
在这道女声落下后，苏诚扬了扬眉。
然后头也不抬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莉雅，是好久没见你了。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总是这样，总是突然消失个一段时间，然后又突然在我身前出现。”
“欸……”这道女声中显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看到我来了，你似乎并不惊讶啊。”
“当然不惊讶了，这种突然在我面前出现的把戏，你都在我面前玩了多少遍了？”
说罢，苏诚放下已经书写完毕的鹅毛笔，然后抬头朝身前的这名的确挺长时间没见的故人看去。
自己的这名故人，仍旧一如往常地年轻，仍旧一副16岁少女的模样。
而苏诚自己的脸上，已经渐渐多出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了。
换作是之前，可能还会有人以为苏诚和他的这名故人是同辈。
而现在，人们只会以为苏诚和他的这名故人相差一个辈分。
“莉雅。你此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如果只是单纯地来找我叙旧聊天的话，那就请择日再来吧。”
“我现在还很忙，微有些闲暇时间了，我们再来慢慢地聊天。”
“苏诚，你好冷漠啊~”莉雅拉长着音调，用夸张的语气同时，还抬手做出一副哭泣状，“人家大老远地来找你，你竟然这么冷漠地对人家。”
望着莉雅这浮夸的表演，苏诚嘴角一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如果是一名正值花季的少女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可能会感到内疚。”
“但一名已经1000多岁的老人家用这样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可就没有办法打动我的心啊。”
“喂。”莉雅一改自己刚才的那副浮夸表情，一脸冷漠地瞪着苏诚，“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不许说我是什么1000多岁的老人家。”
“好啦。”苏诚耸了耸肩，“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说笑什么的，就先到这吧。我们来聊回正事吧——你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要说事的话，也的确是有事要找你。”
说罢，莉雅轻叹了口气。
随后，用迟疑的语调朝苏诚问道：
“苏诚……你真的……打算把罗林帝国的‘圣女’，那个让娜·达尔克杀掉吗？”
“怎么？”苏诚扬了扬眉，“你和那个‘圣女’让娜认识吗？”
“……在很久之前，和她有过一段短暂同时也相当愉快的交情。”
“这样呀……所以——你是打算向她求情吗？”
莉雅：“……”
莉雅没有说话。
但她这没有说话的举动，也等于是在默认了。
“……唉。”
苏诚轻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置‘圣女’于死地……”
“毕竟那‘圣女’据说还是个很年轻的年轻人。”
“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所做的唯一一件算是得罪了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的事情，也仅仅只是让我们的第一次罗林帝国灭国战争失败了而已。”
“不过战场上各为其主，她为她的国家而战，我们为我们的国家而战，在战场上胜败死伤只不过是平常事，所以我并不记恨她。”
“但是……她不死不行。”
“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罗林军将领了。”
“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罗林帝国的‘圣女’。”
“她这个‘圣女’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名不副实——这种问题无关紧要。”
“罗林帝国的臣民将兵是否相信她就是能够拯救这个国家的‘圣女’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相当不幸的是。”
“这些日子里，据我的调查——罗林帝国的很多臣民将兵都嫌弃让娜就是一个能够救他们于水火的‘圣女’。”
“都相信只要‘圣女’还在，罗林帝国就还有救，还有希望复兴。”
“这帮相信‘圣女’的威能的人，其数不少。”
“如果这帮人团结在一起，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不可小看。”
“因此——‘圣女’必须死。”
“我必须要摧毁那帮人的精神信仰。”
“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抹消掉那帮相信‘圣女’威能的威胁。”
“很抱歉，让娜。不论如何，我都必须要杀死你的这个故交。”
苏诚的语气很坚决。
每留下任何一点回旋的余地。
“……真的……就不能手下留情吗？”莉雅的语气小心翼翼。
“……抱歉。”
“苏诚……”莉雅抬起手挠了挠头发，“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让娜算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死……”
莉雅的话音刚落，苏诚便不假思索地接话道：
“我是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统合骑士，我必须得为布列颠尼雅帝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第1426章 明哲保身的苏诚（下）
说到这，苏诚顿了一下。
在沉默了一会后，低沉着嗓音：
“莉雅，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可是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第13位统合骑士。”
“我现在位高权重，同时……也相当地危险。”
“我已经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陛下一直有意培养自己的嫡系……”
“在卫国大战前，她就在培养自己的嫡系文臣与嫡系骑士。”
“即使在卫国大战结束后，陛下仍旧在培养自己的嫡系文臣与嫡系骑士，只不过和以往相比——陛下吸取了很多教训。”
“陛下从未忘记过对自己嫡系的培养。”
“现在，陛下的嫡系文臣有以卡米尔为首的等人。”
“陛下的嫡系骑士，则有以恩利为首的众人。”
“我虽然和陛下的关系亲密，而且还为帝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也改变不了我是‘非嫡系骑士’的事实。”
“莉雅你活了上千年，‘国主为了减轻威胁而诛杀功臣’的戏码，你应该也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不想当那种‘被诛杀的功臣’。”
“尤其是现在有了2个女儿的当下，我就更不想当那种被卸磨杀驴的倒霉蛋……”
“所以我决不能犯错。”
“不能犯任何能被他人抓住把柄的错。”
“对于陛下下达给我的任何任务，我也都不能以敷衍的态度对待。”
“我必须要完美完成陛下下达给我的所有任务。”
“同时无时无刻不向陛下表忠心。”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和我家人们的安全。”
“让我能做一个可以善终的功臣。”
“所以——容我再说一句抱歉，莉雅。”
“为了我自己，以及我家人的安全，我不论如何，都要置‘圣女’于死地。”
“完美地完成陛下下达给我的攻灭罗林帝国的任务。”
“我不会有任何的让步。”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和我家人的未来。”
“……说得也是啊……”
莉雅露出一抹苦笑。
“苏诚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
“做出任何不妥的行径，都有可能授人于把柄……”
“唉……”
在长出一口气后，莉雅转过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莉雅即将从屋内走出时，苏诚突然叫住了她：
“莉雅，你和那‘圣女’有着很深的交情吗？竟让你大老远地亲自跑来找我，请求我饶她一命。”
“嗯……”莉雅停下了脚步，“要说有‘很深的交情’的话……那倒也不至于，我和她的交情其实也算不上多深。”
“我现在如果去见她的话，她应该也认不出我来了，毕竟我们两个已经8年没见过面了。”
听到莉雅的这句话，苏诚挑了挑眉。
“那可真是奇怪了，你与那‘圣女’的交情并不深，为何要这么兴师动众地来帮她？”
“嗯……该怎么说呢……我很喜欢让娜那孩子。”
“善良、坚强、慷慨、温柔……她有着我所欣赏的一切美德……”
“同时我也很同情那孩子……”
“苏诚你或许不太了解莉雅这些日子里都遭遇了些什么，但我可是知道的……”
“明明无意当什么将军、当什么‘圣女’，结果从头到尾都被当做‘工具’那样使用，没人考虑过……不，应该说是没人敢去考虑过让娜的感受……”
“与此同时……她还长得有些像我很多年以前的一个老友。”
说到这，莉雅的脸上浮现出几抹追忆之色。
“看着让娜的那张脸，就让我忍不住回想起我那已经许久没久的老朋友……”
“所以不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让娜去死啊……”
说罢，莉雅不再多做停留，直截了当地推开房门，从苏诚的视野范围内彻底消失。
苏诚怔怔地已经被重新合上的房门。
过了一会，苏诚才轻叹了口气，随后呢喃道：
“‘工具’吗……真是契合地不得了的形容啊……”
……
……
在享受完徳第乌赠予的面包与茶水后，巴尔等人本想就这么直接离开。
但徳第乌却盛情邀请他们在这里住下一晚，在这里休息一晚后再启程。
因盛情难却，再加上巴尔等人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深入罗林帝国的南部国土，应该是不会碰上布列颠尼雅军的缘故，所以巴尔等人便点头同意留下住宿一晚。
徳第乌将他们村子里的一栋没有人住的小木屋借给巴尔等人暂住。
这间木屋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屋内各处布满了灰尘，但只要将这些灰尘全部清理掉，倒也是栋不错的木屋，让巴尔5人住下绰绰有余。
徳第乌本想让自己的儿媳来帮忙打扫这栋木屋。
但被巴尔等人严辞拒绝了。
吃了人家的买面包、喝了人家的茶水、住了人家的房子。
如果还要人家来帮忙打扫屋子，那巴尔他们就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了。
严辞拒绝了徳第乌他们的帮忙后，巴尔5人便自己动手来打扫屋子。
巴尔、夏尔、欧仁、吉尔4人那低下的处理家务能力，在此时展露得一览无余。
4人平日里都是从不亲手干家务活的，因此像打扫屋子卫生这样的家务活，他们极不擅长。
说句难听点的——一个小孩的家务能力，可能都是这4人的总和。
而与之相对的，是让娜那高超的家务处理能力，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巴尔4人费劲力气擦干净一片木板时，让娜已经擦干净了差不多5片木板……
托了让娜的福，让他们得以在天黑之前终于有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可以居住。
……
……
“……巴尔。”
夏尔缓步朝坐在油灯旁、正看着油灯内的火苗发呆的巴尔走去，在呼唤了一声巴尔的名字后，便接着朝巴尔轻声道。
“今天……村长说的那些话，你不用太在意。”
“那些平民根本就不明白你的苦衷。”
“你比谁都希望这个国家的平民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让这个国家摆脱那个昏君，你也做过努力。”
“所以……不用太难过……”
第1427章 不用为面包发愁的人
自听完徳第乌的那一番话后，巴尔的情绪便肉眼可见地……变得古怪了起来。
若说是情绪变得低落的话，那倒也不太像是……
巴尔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整个人的灵魂没了。
双目无神，走起路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大步有力。
整个人的神色、整个人的动作，都变得……软绵绵起来。
见巴尔变成这副模样，其他人自然是相当地心焦。
在打扫这座木屋时，他们便暗自讨论过该怎么办。
直到现在夜幕降临，他们才决定让他们之中和巴尔关系最近的夏尔去安慰下巴尔。
然而——在听完夏尔的安慰后，巴尔仍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在夏尔不知所措，不知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时，一直沉默着的巴尔终于出声道：
“谢谢你，夏尔。”
巴尔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悲。
“但是——抱歉……现在能让我一个人稍微静一静吗……”
“……好。”在轻叹了口气后，夏尔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从巴尔的身旁离开。
从巴尔的身旁离开后，夏尔径直朝吉尔等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因这座木屋内没有足够的椅子或凳子，因此都在这座木屋的角落处席地而坐。
“怎么样？”
在夏尔回来后，欧仁便急不可耐地朝回来的夏尔问道。
“……不行啊。”夏尔摇了摇头，“今天村长说的那些话……把巴尔的心伤得太深了……”
夏尔的话音落下，众人的神色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沉重了。
别说是巴尔了，即使是他们，在听完徳第乌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后，吉尔他们也很感到难过。
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他们，到头来却变成了被这个国家的人民所厌恶的存在……
“混账……！”
欧仁朝身前的木板第重重擂了一拳。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直到整个国家投降了，我们都还在奋力抗争，而他们竟然这么看待我们……！”
欧仁咬牙切齿。
那发红的双眼，仿佛随时都会流下眼泪。
众人望着几欲流泪的欧仁，迟迟想不出话来安慰道。
直到——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
“其实……村长今天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这道轻柔的嗓音刚落下，众人便纷纷循声偏转过头，望向这道轻柔嗓音的主人——让娜。
让娜其实正用双手环抱着双腿，将不带任何表情的脸贴在双膝上。
“我也是一个平民而已……”
让娜用她那轻柔，不过却平静地有些异常的嗓音接着说道。
“虽然大家都说我是‘圣女’什么的，但我从不认为我是什么‘圣女’，也不明白‘圣女’这个名号到底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从始至终，我都只认为我是一个平民……”
“身为市井小民的我们，最关注的事情，永远都是手中的面包够不够多、够不够大……”
“我们只欢迎那些能够让我们获得更多、更大的面包的人。”
“所以……如果布列颠尼雅人真的能让我家乡、让这一整片土地的人都变得富庶起来，那我不觉得被布列颠尼雅人统治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让娜的话音刚落，欧仁便激动地反驳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为了区区面包，你们连自尊都不要了吗？”
“为了区区面包，你们就心甘情愿地做一帮亡国之人吗？”
“如果我们停止了抗争，你知道布列颠尼雅帝国接下来会怎么处置沦为亡国之人的我们吗？”
“布列颠尼雅帝国怎么处置利伽索斯山脉上的山蛮，之后就会怎么处理沦为亡国之人的我们！”
“我们将被迫学习布列颠尼雅语！被迫举行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各种文化习俗活动！”
“仅仅只需百年不到的时间，罗林人的子孙将统统都变成布列颠尼雅人！”
欧仁的本意，仅仅只是为了通过说清沦为亡国之人后的种种后果，来说服让娜认清现实，意识到他们若是停止了抵抗，会遭遇到多么严重的后果。
只可惜——欧仁刚才的那一大番话，并没有说服让娜。
反而还让让娜火大了起来。
“‘区区面包’？！”让娜尖声重复了一遍欧仁刚才所说的这一句话，“欧仁阁下！你刚才的这一句话真是刺耳啊！”
“我算是明白你们为什么理解不了村长今天所说的那些话了！”
“你们这帮人根本就没有饿过肚子！”
“你们知道没有面包吃的感觉是什么样吗？”
“你们知道肚子空空如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你们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你们根本不知道身为平民的我们的辛劳！”
“我们光是好好地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力，不敢对‘活着’之外的目标有任何的奢想！”
“你们这帮不愁吃穿、高高在上的家伙，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大肆抨击为了‘区区面包’的我们的模样，真是让我作呕！！”
“够了！”
让娜的话音刚落，吉尔便大喊了一声。
“都不要再吵了！”
“大家都是战友……不要再吵了……”
“为这种事情而闹翻了脸，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你们都别再吵了……都稍微冷静一下吧……”
吉尔的话刚说完，目前在场的年纪最长的夏尔也加入到了劝架的行列之中：
“是啊……你们两个都不要再吵了，在这里争吵，一点意义都没有……嗯？”
夏尔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猛地皱紧了眉头，偏转过头，朝房屋的大门望去。
“夏尔，怎么了……”察觉到向夏尔的异样的吉尔，刚想出声询问夏尔怎么了，便被夏尔抬手制止了话头。
夏尔竖起右手的食指，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在死死地盯着屋子的大门好一会后，夏尔才用压低的声线，朝众人沉声道：
“你们去把各自的佩剑准备好……”
“记得把动作放轻，不要大声说话……”
“在准备好各自的佩剑后，便活动下手腕、脚腕，准备逃命吧……！”
第1428章 逃亡
贝德福德现在很高兴。
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赫拿村村长之子的举报——有一伙“旅行者”目前正暂居他们赫拿村，而这伙“旅行者”中的其中一人，和通缉令上所画的巴尔的长相一模一样！
贝德福德只是一支大队的大队长。
前些日子，刚率领他的大队进驻赫拿村的周边，负责驻防并监视周边地区。
在防止自己的防区内出现反叛力量的同时，还负责追踪巴尔等人的踪迹。
贝德福德做梦都想抓住巴尔，或是取下巴尔的脑袋。
巴尔可是罗林军最高统帅。
若是能将其活捉，或是取下他的脑袋——天知道他能领导多么丰厚的奖赏。
只可惜——捉拿或击杀巴尔这种事情，贝德福德也只敢想想而已。
毕竟罗林帝国这么大，巴尔可能会逃去任何一个地方。
途经他所负责的防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贝德福德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能这么好！
虽然赫拿村村长之子所举报的那个人有可能只是一名和巴尔长得很像的人而已，但贝德福德还是兴冲冲地统率他麾下的1000将兵赶赴赫拿村，在赫拿村不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抓捕巴尔。
目下，贝德福德的部下们已经把巴尔等人所居住的那栋木屋给重重包围了起来。
“如何？”贝德福德朝身旁的副官问道，“包围网布置完毕了吗？”
“已经布置完毕了！”副官用力点了点头，“屋内的人是不可能从我们的手掌心中逃出去的！我们怎么说也有上千号人，而屋内的人只有5人，若是我们上千号人连区区5人都抓不住，那我们就可以不用当兵了！”
“好！”贝德福德强压下自己那激动的情绪，“那么——向下面传令，准备突击……”
“突击”这个词汇的最后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吐出，那栋已经被他们重重包围的木屋的屋门突然猛地打开！
一名壮汉首当其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外杀去。
而在这名壮汉的身后，跟着数号人。
而在这数号人中的其中一人，是一名头发与胡须花白的老人家。
突然从屋内冲出来的这几号人把包括贝德福德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贝德福德的脸上在短暂地出现了几抹惊讶之色后，这几抹惊讶之色便统统变成了狂喜之色。
这些人手上都握着剑，而剑这种玩意，普通人可没有机会碰到或是用上。
贝德福德已经敢笃定——这几号人正是巴尔一行人！
“快！”贝德福德兴奋地大喊道，“快抓住他们！”
……
……
贝德福德原以为——凭着他们那绝对的人数优势，能把巴尔一行人死死地困在屋子的周边，让他们连5步远的距离都跑不出去。
然而，他小瞧了巴尔一行人——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壮汉的实力。
那名壮汉的格斗术相当精湛，没有一人能挡住他们的步伐。
在那名壮汉的带头下，巴尔一行人一路冲杀，朝赫拿村的村外冲去。
虽然巴尔一行人快要冲出赫拿村了，但贝德福德也不恼。
因为就如刚才他那副官所说的——他们早就布好了严密的包围网，拥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只有寥寥数人的巴尔一行人逃出去的。
在巴尔一行人逃出赫拿村后，潜伏在村外的骑兵队便立即动了起来。
只靠人的2条腿，是绝对不可能跑得赢拥有4条腿的马的。
因此，为了摆脱布列颠尼雅军骑兵队的追击，巴尔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冲进了赫拿村旁边的一处密林内，试图依靠茂密的树丛来阻止骑兵队的前进。
然而——密林内同样部署了大量的贝德福德的部下。
贝德福德的麾下足足有1000名部下。
赫拿村只不过是一座小村子，不论怎么塞都不可能往赫拿村里面塞进1000名士兵。
因此，部署在赫拿村内的士兵，只有上百号人而已。
其余的900名士兵，统统都被贝德福德部署在了村外的各个角落……
……
……
“可恶……！”
夏尔一边死死捂着自己那正不断渗血出来的左肩，一边疯狂咒骂着布列颠尼雅军。
虽然他成功以他的武勇，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到了赫拿村村外的某处密林内。
但他也受了相当多的伤。
浑身上下正不断向外冒血的伤口，不下5处。
而自己的体力，也快要耗尽了。
“这边这边！”
“这里再多来点士兵！”
“绝对不能让那伙罗林人逃出去了！”
……
在前方，响起了夏尔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布列颠尼雅语。
“可恶！”夏尔再次暗骂道，“这里也有布列颠尼雅人吗？！”
夏尔都已经不记得他们已经换了多少次路线了。
然而不论往哪个方向走，前方都有着大量布列颠尼雅人等着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中，只有他一人擅长格斗术。
巴尔、吉尔、欧仁、让娜他们可能连一名普通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都打不过。
他身为他们一行人中唯一一名擅长格斗术的人，此时的体力也快要耗尽……
现在可能只需要7、8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联合向他们发动进攻，就能把他们抹杀殆尽。
既然体力已经耗尽，那强行突破布列颠尼雅军的封锁线这种事情是不能再干了。
必须得绕。
绕开布列颠尼雅军的所有防线。
然而——他们现在能走的路已经不多了……
领着身后众人再次转向，摸着黑暗继续朝前逃亡时，身后的欧仁突然急声道：
“夏尔阁下！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巴尔主帅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
欧仁的话音刚落，夏尔便立即转回头去，望向身后那刚才一直无暇去多顾的吉尔等人。
吉尔、欧仁、让娜这些年轻人倒还好。
但巴尔这名老人家，已经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望着巴尔的这副模样，夏尔不禁暗叫了一声“糟了”。
他们一路从赫拿村内杀出来，且战且逃，对体力的消耗极大。
巴尔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能一直撑到现在，也已经实属不易了。
第1429章 末路
夏尔四顾，确认并没有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在周围后，便轻声朝巴尔等人说道：
“稍微休息一下吧……”
……
……
与此同时——
“如何？”
贝德福德朝他的副官接着问道：
“把巴尔一行人困住了吗？”
贝德福德的话音刚落，他的副官便立即答道：
“我们已经追踪到巴尔等人的行踪了，他们现在就在那座小山头上。”
副官朝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一指。
“我已经让各部队从各方向对那座小山头完成了包围。”
“巴尔一行人，已经不可能逃走了。”
“嗯。”贝德福德的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容，“很好。”
就在这时，贝德福德停顿了一下。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问了。”贝德福德在停顿了一会后追问道，“刚刚在追击巴尔一行人时，有没有在巴尔一行人中看到一名女孩？”
“有！”副官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有许多人都目击到了巴尔一行人中有名女孩的身影！”
“嗯。”贝德福德点了点头，“那个女孩，应该就是罗林帝国的‘圣女’了。有没有人看到‘圣女’长什么样子？”
“据绝大部分的汇报所示——‘圣女’似乎有着棕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瞳，头发梳成一条麻花辫。而且‘圣女’似乎还长得挺漂亮的。”
“棕发紫瞳……头发梳成麻花辫吗……”贝德福德扬了扬眉，“那可真巧啊，我记得在历史上有一名很有名的女骑士，也是棕发紫瞳、梳着麻花辫。”
“女骑士？”副官疑惑道。
“嗯，是的。我记得有位很有名的女骑士就是梳着棕色的麻花辫，有着紫色的眼瞳。不过我忘记那名女骑士叫什么名字了……”
思考了半晌，也没回忆起那名女骑士叫什么名字的贝德福德直接甩了甩头。
“算了，不想了。”
因为实在想不起来那名女骑士叫什么名字，于是贝德福德索性不再去想了，直接把精力与注意力都放在了马上就要开始，同时也很快就会结束的对巴尔等人的围剿上。
……
……
巴尔倚靠着一颗大树，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
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感觉巴尔现在的这副模样实在古怪的夏尔，快步走到了巴尔的身前，然后俯下身：
“巴尔，你的脸色好奇怪……还是很累吗？”
“……不。”巴尔摇了摇头，“身体并不是很累……”
“但是……”
巴尔话锋一转。
“我除了身体之外的各个地方都很疲惫……”
说到这，巴尔发出几道自嘲般的笑声。
“我们……被出卖了啊……被赫那村的村民们……被罗林帝国的国民们……”
巴尔的音量虽然很轻，但因为大家都围坐在一块的缘故，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地听到了巴尔的这番话。
在巴尔的话音落下后，吉尔、欧仁、夏尔、让娜4人的肩膀、头颅纷纷塌下……
在得知他们所居住的木屋被包围时，他们就都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被赫那村的村民们给出卖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这已是残酷的、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国家战斗了一辈子……”
巴尔继续用他那不高的音量，轻声说道：
“我原以为……我的战斗是在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们……”
“但没想到……这些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啊……”
“我这些年来的战斗，不仅没有让这个国家的平民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反而还让他们离美好生活越来越远了……”
“今天村长所说的那些话，以及让娜刚才在屋内所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是我们……太傲慢了……”
“我们一直都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观望着国内的平民百姓们……”
“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这样的做法是对他们好……”
“蛮横无理地强行要求他们个个都是没有面包也没有所谓的高尚之人……”
“我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笨蛋啊……”
……
……
“巴尔……你好好休息吧……”
夏尔原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自己的这位老友。
但即使绞尽了脑汁，夏尔也没有想出任何一句能够安慰他这位老友的话语。
到最后，只能说一声“你好好休息吧”，然后转过身，以一副复杂的表情，看着吉尔、欧仁和让娜。
“……我们来讨论一下之后该怎么逃跑吧。”夏尔沉声道，“关于从这里逃出去——你们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或是看法吗？”
吉尔、让娜、欧仁3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迟迟无一人出声。
在对这片地区人生地不熟、且没有地图的当下，他们的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夏尔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就在夏尔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时——
嘭。
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道不轻不重的闷响。
抱着疑惑的心态朝身后望去。
看清身后的景象后，夏尔直接因惊愕而瞪圆了双眼。
同样瞪圆双眼的，还有吉尔、欧仁、让娜3人。
这道不轻不重的闷响，是巴尔……准确来说，应该是巴尔的尸体倒地的声音……
巴尔的脖颈处插着一把匕首。
锐利的剑刃刺穿了巴尔的脖颈，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伤口向外喷涌而出。
他的双手死死地握着匕首的剑柄，即便倒下了双手也没有松开。
巴尔的表情很平静。
脸上没有悲伤、痛苦、伤心等情绪。
只有平静。
平静到让人无法想象巴尔在死前都在想些什么……
刚才，夏尔、吉尔他们只顾着讨论之后该怎么逃出去。
完全没有留意到巴尔在刚才已经悄悄地拔出了他的匕首，不带任何犹豫地刺穿了自己的脖颈。
吉尔等人跌跌撞撞地朝巴尔的尸体走去……
“巴尔主帅！”
欧仁毫无形象地趴在巴尔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夏尔虽然没有哭，但也是双目通红，身体在微微发颤。
吉尔与让娜一脸沉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巴尔走得实在太突然了……
突然到令他们只感到阵阵不现实感……
第1430章 会有人记得我们吗？
咔擦、咔擦……
阵阵细密的军靴踏地声，从四面八方朝吉尔他们围过来……
“……布列颠尼雅人攻过来了……”夏尔用平静到有些瘆人的语气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欧仁此时已经止住了嚎啕，“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一抹自嘲的笑意在欧仁的脸上浮现。
“巴尔主帅已经死了……这个国家已经完了……”
“没有了巴尔主帅的领导，我们怎么可能还有办法与布列颠尼雅帝国抗衡……”
“我们直接散了吧……接下来……大家爱干嘛就干嘛吧……”
在欧仁的这番话的话音落下后，让娜也好，吉尔与夏尔也罢，没有一人有提出一句异议。
……
……
过了片刻，夏尔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原本阴郁的脸颊开始冒出道道曙光。
“我决定跟布列颠尼雅人作战到底。”夏尔像是把困惑了他数十年的艰难问题给想透了一般，脸上满是带着轻松之色的笑意，“你们有谁要和我一起的吗？”
“抱歉……”欧仁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夏尔，“我已经……擂了，不想再战斗下去了……”
见欧仁拒绝了他，夏尔也不恼，将目光投到了吉尔和让娜的身上。
“……我要把让娜送回到栋雷米村。”
吉尔轻声道。
让娜偏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吉尔。
而吉尔此时则接着说道：
“我之前就答应过让娜……我一定会把她送回她地故乡栋雷米的……！”
“我一定会把让娜送回她的故乡……不惜一切代价……”
吉尔婉言回绝了夏尔。
不过夏尔仍旧没有面露恼色。
反而还豪爽地大笑了几声。
“好！吉尔，那我去帮你吸引布列颠尼雅人的注意力！你趁着布列颠尼雅人的注意力被我吸走时，你带着让娜快点逃出去！”
“没问题。”吉尔没有任何的推脱，直接点头接受了夏尔的这份……最后的好意。
夏尔拔出了他的剑。
看了看吉尔与让娜，最后又看了看欧仁。
“……大家。”直到这个时候，夏尔的脸上仍旧挂着那古怪的笑意，“永别了。”
说罢，不待吉尔他们回答，夏尔便提着剑，朝身后的黑暗冲去、朝那一道道“咔擦咔擦”的军靴踏地声冲去。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夏尔的身形便被那如墨水般的黑暗给吞没了。
不到片刻，阵阵喊杀声自夏尔消失的那个方向传来。
“……吉尔，你快趁着布列颠尼雅人的注意力都被夏尔阁下引走时，带着让娜逃出去吧。”
“若是晚了，可能就逃不出去了。”
欧仁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拔出了他的佩剑。
然后把佩剑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嗯。我们两个现在就走……永别了，欧仁。”
“嗯。”欧仁轻轻地点了点头。
“……吉尔。”欧仁在沉默了数秒后，朝吉尔追问道，“你说……以后的人们，会记得我们吗？”
“会记得我们这帮……为了这个国家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傻瓜’吗？”
欧仁的这副语气，像是在问吉尔。
又像是在问自己。
对于欧仁提出的这一问题，吉尔直接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未来的事情。”
“呵。”欧仁轻笑了一声，“说得也是啊……”
话音一落，欧仁直接双手一使劲，让锋利的剑刃割开自己脖颈处的大动脉。
吉尔没有去看欧仁他的这最后一刻。
或者说是……不忍心去看欧仁的这最后一刻……
他直接拉着让娜的手臂，朝最远离喊杀声的那个方向大步走去。
前方，是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
一脚踏进这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吉尔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内心中没有任何的恐惧之情、焦虑之情。
在得知自己不用再为这个国家继续战斗、不用再变相逼着让娜去做什么“圣女”、可以兑现自己和让娜之间的诺言，送让娜回栋雷米村后，吉尔只感到——有股解脱的感觉。
……
……
“……吉尔。”
“什么事？”
“我们……现在是要回去栋雷米吗？”
“是啊。我毕竟答应过你，一定会送你回栋雷米村的嘛。”
“……我们……不用再和布列颠尼雅人对抗了吗？”
“已经不可能打赢布列颠尼雅人了，接下来，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等把我送回栋雷米村后，吉尔你打算之后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啊……你们栋雷米村欢不欢迎外人入住啊？我下半辈子直接做一个栋雷米村的农民好了。”
“当然欢迎了。不过……吉尔你会干农活吗？”
“不会。但是我会认真学习的。”
……
……
“看到了！是女人！那人一定就是罗林帝国的‘圣女’！杀了她！把她身边的那个男的也一起杀了！”
“杀啊！”
“快冲！包围他们！”
……
……
“呼……呼……呼……让娜！抓紧我！跑起来！”
“啊！吉尔快看前方！前面也有布列颠尼雅人！”
“可恶！包围网竟然这么密实……！”
……
……
“乖乖把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交出来！”
“只要把那女人交出来，我们就可以饶你不死！反正也就那‘圣女’的脑袋值钱而已！”
……
……
“真抱歉啊，我的布列颠尼雅语并不是太好，你们说的这通鸟语，我没有听懂一个字！不要再说这些鸟语了！乖乖放马过来吧！”
……
……
“让娜！让娜！可恶……刚才那可恶的布列颠尼雅人的剑柄敲到让娜的脑袋了……！让娜！听得清我说话吗？！”
“唔……”
“太好了……有反应！应该伤得不是很重！让娜，失礼了，之后的一段路，只能委屈你在我的背上待一会了。”
……
……
“呼……呼……呼……让娜，你现在还好吗？让娜？让娜？！已经昏死过去了吗……”
……
……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为什么还是能听到军靴踏地的声音？！到底有多少布列颠尼雅人啊！”
……
……
“呼……呼……呼……呜哇！”
……
……
“让娜，抱歉……我刚才一时没站稳，害你也摔到地上了，我现在马上就扶你起来……唔！唔啊啊……！”
……
……
“……真亏你能拖着这么残破的身体，一直撑到现在啊。”
“谁？！你是谁？！”
“放轻松，我不是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啊！你是那个家伙！”
“看来还记得我啊，那就好办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没有变老……？”
第1431章 “圣女”之死
“我记得……你叫莉雅对吧？好神奇啊……为什么你过了这么多年，样貌一点也没有变呢？”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再说。吉尔，你伤得很重呢……半个身子都是血……”
“哈哈……被砍到腰了，当然半个身子都是血了，真是奇妙的缘分啊，我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见上你……”
“我如果说是特地来找你和让娜的，你信吗？”
“你一如既如地爱说笑啊……算了，不管我们的相遇是纯粹的巧合，还是你的有意为之，这些事情现在都无所谓了。莉雅，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已经猜到你要我帮你什么忙了，你想让我带让娜逃出去，我说得对吗？”
“哈哈……被你猜中了啊……没错，就如你所说的那样。莉雅，拜托你了，请带让娜逃出去吧……！”
“……我带让娜逃出去了，那你怎么办？”
“我？哈哈，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你觉得还有逃出去的必要吗？就算逃出去了，也没有医生能救回一个身上的鲜血已经快要流干的人了……”
“……也是说得也是啊……”
“其实……在巴尔主帅自杀后，我本也想就像欧仁那样直接壮烈成仁的……但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么做，就等于留下了让娜一人……我之前……对让娜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让娜其实并不乐意跟随我们去抗击布列颠尼雅人，是我死皮赖脸地恳求让娜帮帮我们，心善的让娜才点头同意跟我们一起解放了奥尔良……那时的我，就已经算是在利用让娜了……利用让娜的善良……我这么做很过分，对吧？”
“是有些过分，这种利用他人的善良的行为，我也相当讨厌。”
“我自己也觉得那时的我很讨厌，但没办法……相比起让娜的感受，我更在意这个国家的存亡……在解放奥尔良后，我对让娜的利用不仅没有减弱，还变本加厉了起来……我对巴尔的‘造圣’行为视而不见，有意让让娜成为‘圣女’，令让娜承受原本不必承受的重压与负担……甚至直到贝拉女皇陛下都投降布列颠尼雅帝国了，我还不放过让娜，强行逼着让娜跟我们一起去逃亡、去继续抗击布列颠尼雅帝国……我真的好厌恶……不断利用让娜的自己……唔……！”
“你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我这里有些止痛药，你要不要吃一点？吃了止痛药后会让你好受一些。”
“不必了……反正都是要死之人，就不要浪费宝贵的药物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奢望了……在巴尔主帅已死的当下，我已经不奢望罗林帝国会复兴，也不奢望我自己能活下来……只希望让娜能回到她的故乡，变回那个纯朴的农村姑娘，而不是什么‘圣女’……莉雅，这是我这一生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后的请求了……求求你带让娜逃出去……带让娜回到她的故乡……”
“……你这请求可真乱来啊，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多少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啊？即便是我，要带着这样一个大活人逃出生天，也是很难的啊。”
“我知道我这请求很乱来……但你是我……现在唯一能拜托的对象了……”
“……我知道了。你这请求，我接下了。”
“非常……谢谢你……你在走之前……可以帮我把掉在那里的剑捡回来给我吗……？与其死在布列颠尼雅人的手里……我更想死在自己的手里……”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话想留给让娜的吗？在让娜醒后，我会代为转述的。”
“哈哈……谢谢你了……让娜醒了的话……麻烦替我跟她说一声道歉吧……我除了道歉之外，没有什么想和让娜说的了……”
“……我知道了。那么——永别了。”
“嗯……永别了……莉雅……永别了……让娜……”
……
……
原罗林帝国境内，图黎，苏诚的临时办公间——
“先生。”邓佳尔一边将整理好的书面报告递给身前的苏诚，一边恭声道，“对巴尔等人的围剿作战的作战报告，已经整理完毕了。”
私底下称呼苏诚为“先生”，在公众场合下称呼苏诚为“团长”——这么多年过去了，邓佳尔对于这一套称呼的变化，早已拿捏地炉火纯青。
在奥尔良陷落后，奥尔良的某几名高级将官便出卖了巴尔等人，把出逃的巴尔等人的人数及身份都统统透露给了布列颠尼雅军。
据那几名高级将官的透露所示——出逃的巴尔一行人包括“圣女”在内，共有5人。
而这5人此时已统统死亡。
同时，5人的尸体也都顺利回收完毕，并且全部确认了身份。
5人中，仅有夏尔一人是一直战斗到底，即使彻底断气了，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剑。
直到断气为止，夏尔以一己之力，斩杀39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
除了夏尔之外的另外4人——巴尔、吉尔、欧仁、让娜统统都是自杀。
且自杀的方式都一模一样，都是割断了脖颈处的大动脉。
在今天上午的时候，5人的尸首已经运抵图黎。
邓佳尔亲自带着“原罗林军”的几名知道巴尔等人长什么样子的“原罗林军高级将官”去对每具尸体的身份进行第二次的确认。
将手中的书面报告草草看了一遍后，苏诚朝邓佳尔问道：
“确认那具女尸的身份了吗？真的是‘圣女’吗？”
“确认了。我带去确认尸体身份的那几名‘原罗林军高级将官’都亲眼见过‘圣女’的模样，他们都拍着胸膛保证——那具女尸就是‘圣女’。”
“而且我看那女尸的发色、瞳色、发型以及样貌，都和传闻中所说的一模一样，所以那具女尸应该就是‘圣女’无疑了。”
说到这，邓佳尔顿了顿。
随后补充追问道：
“先生，你要去亲眼确认一下吗？”
“……不必了。”苏诚轻叹了口气，“‘圣女’是一名沦为大国博弈的工具的可怜少女……我不忍心去看这名可怜少女的尸体。”
“把他们都好好安葬了吧。葬在图黎郊外的随便某个地方就好。”
第1432章 埃尔的大捷
“还有——即刻去向原罗林帝国境内宣布巴尔和‘圣女’已双双死亡的消息。”
“是！”邓佳尔高声应和了一声。
“呼……”苏诚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毫无形象地仰躺在身后的椅背上，“对罗林帝国的战事……终于结束了啊……”
“是啊……”邓佳尔也轻叹了声，附和道，“终于完成攻灭罗林帝国的伟业了……之后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邓佳尔的话音刚落，苏诚便发出了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休息？现在这种时候，哪有时间休息啊……”
和尚未知道伊尔莎打算进行统一全大陆的伟业的邓佳尔不同，苏诚可是知道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目前正进行着前无古人的“大陆统一战争”。
连他们采用的总战略——先南后东再北，都是苏诚亲自策划的。
目前，罗林帝国已经灭亡。
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目标便仅剩东面的法兰克帝国，以及北面的神圣希兰帝国！
……
……
巴尔与“圣女”已死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到了潘德拉贡。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的君臣们直接欢呼沸腾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巴尔和“圣女”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罗林帝国彻底灭亡了！
在苏诚率领布列颠尼雅军进驻已经被策反的贵族们控制的图黎后，被俘虏的以贝拉女皇为首的罗林帝国皇族们便在上千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重重保护下，被运去了潘德拉贡。
对于这些罗林帝国的皇族，伊尔莎没有粗暴对待，反而还大大地善待了他们，只是变相地将他们统统软禁在了潘德拉贡，除此之外，没有再怎么过分地对待罗林帝国的这帮皇族。
虽然也出了一点小插曲。
伊尔莎给罗林帝国的这些皇族的待遇是很好的，除了不能离开潘德拉贡之外，给了他们各种各样的便利，让他们过着远远超过布列颠尼雅帝国平均水平的优渥生活。
生活虽然优渥，但对于以前穷奢极欲的贝拉来说，这样的生活跟生活在猪圈没什么两样。
所以，贝拉在刚来到潘德拉贡后，曾经大闹了一场。
伊尔莎可没有那个心情来陪这个“原女皇”胡闹。
伊尔莎直接把“让贝拉冷静下来”的任务交给了恩利去解决。
而恩利也不负伊尔莎的期望——他直接带着一队国立皇印骑士团的精锐步兵上到贝拉的家。
在见到那一排排闪亮的剑刃后，贝拉自此便变得乖巧了许多，不再敢对自己目前的待遇提出任何的异议……
至于罗林帝国的那些十分识大体的贵族们，伊尔莎也是兑现了她的承诺，让他们继续管辖着各自的封地，除了不能再拥有私人部曲之外，其余一切照旧。
为了能把攻灭罗林帝国的代价降到最低，让罗林帝国的这些贵族们继续管理着各自的封地——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不过伊尔莎对此也不感到多么忧伤。
毕竟，对于伊尔莎来说，那些土地都是暂时交给“原罗林帝国”的这些贵族们保管而已。
等日后有时间与精力了，她可以慢慢和这些贵族们处理这些土地的问题。
在得知巴尔与“圣女”死亡、罗林帝国彻底灭亡后，伊尔莎甚至还兴奋地喝了几口小酒。
然而……伊尔莎等人还没来得及兴奋多久，一道对于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来说，等于晴天霹雳的坏消息不带任何预兆地传到了潘德拉贡。
这个坏消息就是——远东的草原人被神圣希兰帝国给打败了！
神圣希兰帝国将一位名叫埃尔·伯纳德的年轻人提拔为了新元帅，并让他担任远东方面军的新总司令——这一消息，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早早地便知道了。
埃尔·伯纳德这位神圣希兰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元帅在继任为远东方面军军新总司令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远征草原——这件事，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也是早就知道了。
但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的君臣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埃尔的远征竟然成功了！
而且还是大获全胜的那种成功！
埃尔·伯纳德的这场远征，率领着仅有8万人的部队，击溃、击杀匈然军40余万。
匈然人的三大庭——左贤王庭、右贤王庭、中央王庭全部沦陷。
跟着一起沦陷的，还有匈然人的数十座大小聚落。
俘虏的牛羊以数十万计，其余的各类战利品不计可数。
匈然人的单于——迂处克罗单于直接落荒而逃，率领着残余的战力一路东逃。
而埃尔也率军一路追击。
在追击的同时，也不忘记将沿途的匈然人聚落全数摧毁。
因为补给跟不上的缘故，埃尔最终也没能追上迂处克罗单于。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毕竟——他们此战的战果，已经足够丰厚了。
埃尔此战，是自神圣希兰帝国……不，应该说是自神圣希兰帝国和法兰克帝国这2国建立以来，对远东匈然人的最辉煌的一场胜利！
在得知埃尔·伯纳德竟然完成了这一壮举后，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上到伊尔莎，下到普通的臣子，无不感到万分震惊。
埃尔的这场战果空前绝后的远征，直接把匈然人给打残废了！
迂处克罗单于带着他们匈然人的残部远遁东方，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匈然人应该是不敢再回来了。
也就是说——“布匈同盟”等于是变相瓦解了！
布列颠尼雅帝国之所以和匈然人结盟便是为了借匈然人的力量，来分散神圣希兰帝国和法兰克帝国的精力，牵制住两国。
而在匈然人已经远遁东方的当下，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帮助布列颠尼雅帝国牵制住神圣希兰帝国和法兰克帝国了。
“布匈同盟”也等于是变相地瓦解了。
在布列颠尼雅帝国中央，如果要论谁是那个在得知埃尔取得了这空前绝后的战果后最感到震惊的人，那肯定是卡米尔无疑了。
得知埃尔竟然完成这一壮举后，卡米尔的心情很复杂。
她既感到震惊，又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