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战斗的理由(下)
“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好像也不是,我并没有这么伟大,没有这么宏伟的目标。”
“是为了获得大大的功名、在历史上留名、受美女们欢迎吗……?”
“好像也不是……我对功名、在历史上留名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受美女们欢迎……我战斗的理由似乎也没有这么肤浅……”
说到这,罗歇再次沉默了下来。
似乎正在重新思考。
重新认真思考着巴里斯特刚才抛给他的这个问题。
而巴里斯特也不着急。
默默地等待着罗歇的思考。
......
......
“现在仔细一想,我之所以这么拼命地保卫这个国家,似乎并不是出于多么多么伟大的理由呢。”
罗歇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之所以一路奋战至今,只是受到了那些老前辈们的感染而已......”
“老前辈?”
“嗯。”
罗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似的,脸上浮现出宛如平静水面般的柔和笑容。
“在军中,有3个和我关系比较好,同时也是我非常尊敬的老前辈。”
“那3个老前辈论年纪,都足以做我的爷爷了。”
“这么一大把年纪,都还在战场的最前线浴血奋战,为这个国家付出所有......”
“令我这样的年轻人自愧不如......”
“我对这些老前辈们......可以说是非常的憧憬吧。”
“憧憬着他们那一大把年纪了,仍旧愿意为了各自的信念而立于战场最前线的英姿......”
“或许就是对他们的憧憬之情,化为了我的动力。”
“一想到老前辈们这么大年纪了,都还在燃烧自己。”
“我这样的年轻人,又怎能屈居人后呢......”
说罢,罗歇将手中的那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来拨弄篝火的树枝折断,然后扔进篝火之中。
“所以......”巴里斯特轻声道,“阁下是因为憧憬着那些老前辈们,才一直奋战至今咯?”
“嗯,可以这么说吧。”
“感觉有些无趣啊。”巴里斯特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我还以为阁下一直浴血奋战的理由,会更宏伟一点呢,比如为了守护帝国百姓们的安康之类的。”
“别把我想得太伟大。”罗歇苦笑道,“我刚才也说了——我并没有这么高尚。”
“感觉为了这种理由而拼上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啊......”
“嗯?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为了保护国家的百姓们、为了赶走侵略者这样的高大上的理由而浴血奋战,反倒容易让人接受。”
“仅仅只是为了憧憬前辈们的身影、不想落在前辈们之后,就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我实在是难以理解......”
“就跟以自己的手指头作赌注,去赌一块刚出炉的小面包一样......”
巴里斯特的话音刚落后,罗歇大笑了几声。
“觉得难以理解是正常的。”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啊。”
“总会莫名其妙地燃起一股冲动,去做一些在常人眼里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愧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啊。”巴里斯特轻叹了口气,“总能讲出一些让人难以听懂的话......”
罗歇打了个哈哈后,将手中最后的一截木枝扔进篝火之中。
然后将身子朝侧一躺。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嗯,我刚好也累了......嗯?”
巴里斯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扬了扬自己的双手。
“喂,你不把我的双手重新捆上吗?”
在今天遭遇到那支武装商团后,误以为那支武装商团会害他们的罗歇将捆着巴里斯特双手的麻绳割掉。
自那之后到现在,罗歇便一直都没有再将巴里斯特的双手捆上。
直到刚才,巴里斯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怎么?”
罗歇用半开玩笑的语调朝巴里斯特反问道。
“你很想被我捆上吗?”
“当然不想!”巴里斯特想都没想地直接否认道,“有谁会喜欢自己的双手一直被捆上啊!你如果同意不捆着我的手,我自然是相当欢迎!我只是在好奇你为什么不捆住我了而已!”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
侧躺在地上的罗歇耸了耸肩。
“仅仅只是因为我手头上已经没有绳子了而已。”
“而且——”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罗歇望向巴里斯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柔和的笑意。
“感觉你已经不会再逃跑了。”
“哈?”巴里斯特不悦地挑了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好!我现在就逃给你看!我巴不得早哪怕一秒回到家乡!”
说罢,巴里斯特便直接起身,朝篝火的亮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走去。
然而,还没走远几步,巴里斯特的脚步便顿下了。
“......你不拦我吗?”
“抱歉,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罗歇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脸上满是掩饰不了的疲惫之色。
“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和精力去拦你了......我现在只想躺着。”
“你不拦我最好!那么——阁下,永别了。”
说罢,巴里斯特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冲进了篝火的亮光触及不到的黑暗之中。
......
......
然后没过多久......大概只过了数秒的时间吧,巴里斯特便原路返回到篝火的光亮之处。
随后麻利地侧躺在了篝火的旁边。
躺在巴里斯特不远处的罗歇,睁开一目,朝巴里斯特投去玩味的目光。
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朝巴里斯特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可是晚上,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孤身走夜路纯粹是找死。”
“而且我很担心你的剑。”
“我总感觉你会趁着我逃跑时,偷偷地跟在我背后,然后给我来上一剑。”
“为了我的这条小命,就回来了。”
“继续给你做俘虏,也好过做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才不会趁你逃跑的时候,给你偷偷来上一剑——罗歇原本想这么说的。
但在张了张嘴唇、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选择把嘴唇给闭上了。
望着把后背冲着他的巴里斯特,罗歇面露无奈之色地摇了摇头后,调整了下自己的睡姿,随后再次闭上双眼。
第1374章 奥尔良的苦战
罗林帝国,奥尔良。
“喝啊啊啊啊!”
絮歇一边发出气势惊人的大喝,一边将高高举起的剑,朝身前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砍去。
铛!
絮歇感到握剑的右手一阵发麻。
在他的剑即将砍中身前的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时,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及时举盾挡住了他的劈击。
不仅挡住了他的劈砍,还顺势发起了反攻,挺剑朝絮歇的面部刺去。
絮歇冷冷地“哼”了一声,迅速地低下头,躲开了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这记刺击。
与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鏖战了这么多日,絮歇也渐渐摸清楚了他们的格斗术。
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会使用的格斗术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招。
尤其是他们的剑术,翻来覆去就是那4、5招。
只不过——虽然他们会的剑术不多,但他所会的这些剑术招招都是既好用又能轻松致伤敌人的实战剑术。
即便是絮歇这种自幼跟着身为剑术大师的父亲学剑的高手,一旦放松警惕或是一时大意,也极有可能会被一名普普通通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给单杀。
低头躲开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刺击后,絮歇飞起一脚,精准地踹中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挡在他身前的盾牌。
让这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与他拉开距离后,絮歇再次发出一连串的爆喝,挥剑朝这名士兵砍去。
这一次,絮歇砍的地方不再是这名士兵的躯干或是脑袋。
他瞄准的地方,是这名士兵的脚。
虽然仅跟这名士兵过了几招而已,但是仅从这简单的数招攻防中,絮歇已经摸清楚了这名士兵的战斗风格。
这名士兵很擅长用盾牌来进行防守。
所以去攻击这名士兵的躯干、脑袋等可以被盾牌轻松防御住的地方,是相当不划算的。
但是——攻击脚就不一样。
参与攻城战的士兵,根本就不可能拿着那种等身高的大盾,都只会拿着一只手就能简单举起来的小盾。
用这种小盾防御自己的上身足矣。
防御自己的下身就比较艰难。
絮歇瞄准了小盾的这个弱点,在冲向这名士兵时,迅速蹲下了身。
然后挥剑朝这名士兵的腿劈去。
絮歇的动作实在太快。
俯下身然后用盾牌来挡住絮歇的攻击,或是直接用剑来格挡——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所需的时间都太多,根本不可能来得及。
絮歇的剑精准地劈中这名士兵的左小腿,然后与这名士兵错身而过。
在与这名士兵错身而过后,絮歇便面露恼怒之色地冷哼了一声。
从刚才砍中这名士兵左小腿的手感来看——他没能重伤这名士兵的左小腿。
因为这名士兵穿着腿甲。
在砍碎这名士兵的腿甲时,他的剑便再没有重创这名士兵的肉身的余力,仅仅只是在这名士兵的腿上留下了一道并不算深的伤口。
絮歇迅速转过身,欲给这名已经被他击伤的士兵补上一剑时,另一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突然从他的斜右方冲出,拦住了絮歇。
在拦住絮歇后,这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朝那名已经被絮歇给击伤的士兵大声嚷嚷了什么。
因为絮歇听不懂布列颠尼雅语,因此也不知道这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在嚷嚷些什么。
不过絮歇猜测——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应该在大喊“快撤”吧。
因为在他的嚷嚷声落下后,那名被絮歇击伤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便拖着他的伤腿,离开了絮歇的视野范围之内。
“可恶......!”
望着原本快要到手的猎物逃走了——絮歇自然是极不甘心。
絮歇一面望着身前的这名新冲出来的敌人,一面在心中暗道着:
——奇怪......
——怎么总感觉......最近北城墙这边的布列颠尼雅军变强了这么多......
自奥尔良保卫战开始,絮歇便一直都是负责负责包围北城墙的众多将兵中的一员。
因此,絮歇很明显地感受得出来——这几天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将兵变强了许多。
感觉就像换了一拨人一样。
而且——这几天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的强大,并不是那种格斗术的强大。
论格斗术等实战技巧、团队合作,这几日负责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和之前的布列颠尼雅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絮歇之所以会感觉这几日的负责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要远比之前的要强大得多,是因为——精气神不一样。
现在负责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他们的精气神和之前的布列颠尼雅军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妙......
絮歇也说不出来和之前的布列颠尼雅军相比,现在负责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的精气神有什么具体的不同点......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应该便是现在负责进攻北城墙的布列颠尼雅军要更自信一些吧。
他们举手投足之间,给絮歇带来一种——我们一定能打败你们罗林军的感觉。
正是这股自信,让他们相当地强大。
也让像絮歇这样的负责镇守北城墙的将兵陷入了苦战......
......
......
罗林帝国,奥尔良以北某处,米迦勒骑士团大营,本阵。
米迦勒骑士团的本阵设在一块高地上。
即便不建立瞭望塔,威利也能轻松看见奥尔良北城墙的战况。
威利坐在放于本阵的小椅子上,一面遥望着远方奥尔良北城墙上的战况,一面静静地聆听着单膝跪在他身后的传令兵所讲述的最新战报。
在几天前,米迦勒骑士团也加入了对奥尔良的攻略之中。
与哈利经过一阵简短的商讨,决定把米迦勒骑士团的主攻方向,放在了奥尔良的北部。
也就是说——米迦勒骑士团负责进攻奥尔良的北城墙。
而其他面的城墙,则继续由拉结尔骑士团负责。
虽然相比起攻城战,威利、以及米迦勒骑士团的将兵们更擅长野战。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懂得打攻城战。
在米迦勒骑士团加入到对奥尔良的攻略中后,米迦勒骑士团的众将兵便用他们的实力,给拉结尔骑士团的将兵们开了眼界。
第1375章 大革命(上)
不仅让拉结尔骑士团的将兵们开了眼界,也让奥尔良的守军将兵们开了眼界。
此前,拉结尔骑士团的将兵们在进攻奥尔良的北城墙时,和北城墙上的守军一直都是出于均势。
而米迦勒骑士团在开战首日,便压制住了奥尔良北城墙上的守军。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奥尔良北城墙上的守军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
即便没有了苏诚的指挥,米迦勒骑士团仍旧有着极其强大的战斗力——尽管拉结尔骑士团的众骑士并不愿承认这一点......
不过也不得不夸赞一声奥尔良守军的耐力。
即使遭到了米迦勒骑士团的压制,也仍旧死死地顶住了米迦勒骑士团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让米迦勒骑士团的将兵们迟迟无法攻下奥尔良的北城墙。
不过——从目前的战况来看,米迦勒骑士团攻下奥尔良的北城墙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
......
罗林帝国,境内某处。
“我们现在走到哪里了?”巴里斯特朝罗歇问道。
“嗯......”罗歇望了望周围的景色,“据我判断——离图黎应该不远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你到底是怎么认路的......?”
“在出发从布列颠尼雅军的包围中突围出去之前,我就已经把从奥尔良到图黎的这一片地区的地图都给背下来了。”
“这么变态的吗......”
“背地图对于身为将官的我们来说,只不过是基本功而已。”
......
罗歇与巴里斯特一边走在前往图黎的路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罗歇没有再给巴里斯特的双手捆上麻绳,也没有再用麻绳牵着巴里斯特。
而巴里斯特似乎也没有要逃跑的打算了,一直乖乖地跟着罗歇前往图黎。
“如果我逃走的话,你肯定会一剑杀了我的。”——这是罗歇在询问巴里斯特为什么不趁着他不注意时,快速逃走时,巴里斯特所说的回答。
对于巴里斯特的这一回答,罗歇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笑而不语。
当时,在看到罗歇的这诡异的笑容,巴里斯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火大......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再用麻绳捆住巴里斯特双手、用麻绳牵着他的原因,二人之间此前的那股淡淡的隔阂感,现在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二人现在就像对普通的朋友一般,能够一边并肩而行,一边聊着些有跟没有的事情。
通过与罗歇的闲聊,巴里斯特也了解了更多的关于罗歇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二人聊到了罗歇的那几名还被关在大狱中的战友们。
巴里斯特也因此得知了罗歇原来还有几名被关在大狱的战友,同时也得知了罗歇前不久也是被关在大狱中的罪人之一,因国家的得力干将不足,才将他特赦了出来。
“你那几名战友这辈子还有机会从狱中出来吗?”
巴里斯特朝罗歇这般问道。
“......不知道。”罗歇苦笑道,“就以我们犯的罪来看......即便是把我们关到死,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啊......只希望未来能够发生什么奇迹了......”
“......话又说回来。你们好勇敢啊。”为了转移目前这有些沉重的话题,巴里斯特笑道,“竟然胆敢发兵起义。试图推翻那个暴君的统治。”
“虽然你们的起义失败了,但我相信你们的这一义举是一定能在历史上留名的。”
......
......
“其实......”
听到巴里斯特的这一夸奖后,罗歇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高兴之色。
反而用沉重的语气轻声说着。
“在被关入大狱中后,我一直在反思我们的这场起义。”
“一开始,我反思的是——我们的这场起义为什么会失败。”
“那时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获得起义的成功。”
“但渐渐的......我反思的内容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不再反思我们的那场起义到底是哪个地方没做对。”
“我开始反思我们的那场起义到底有没有发动的必要......”
“我们的那场轰轰烈烈的起义,目的是为了推翻暴君的统治。”
“可问题是......推翻了现在正坐在皇座上的暴君、换了个新的皇帝,我们这个国家就能变好起来吗?”
罗歇的话音刚落,巴里斯特便不假思索地说道:
“当然了!连像我这样的普通农民出身的小人物,都知道这个国家现任的皇帝到底有多么地昏庸、残暴!”
“阁下身为军中的高级将官,肯定比我更加清楚我们的皇帝现在有多么地混蛋吧?”
“如果把这个暴君给赶下皇位、换个新皇帝上位的话,这个国家一定能变好起来!”
说到这,巴里斯特顿了一下。
随后轻叹了口气,感慨道:
“我们国家的皇帝是名女皇。”
“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现任皇帝也是一名女皇。”
“怎么同为女皇,差距这么大呢......”
罗歇没有理会巴里斯特的这通感慨。
而是朝巴里斯特反问道:
“巴里斯特,我问你——如果新换上来的皇帝,也是一名暴君怎么办?”
巴里斯特被罗歇的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在思考了好一会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那就......”
“就再发动一场起义,对吗?”
巴里斯特没有说话。
其实他这没有说话的姿态,就等于默认了罗歇刚才所说的话。
“皇帝昏庸,就发兵起义——这样只会没完没了。”
“我们要消灭的东西,是暴君吗?”
“不对!”
罗歇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高喝道。
“我们要消灭的东西,应该是暴政才对!”
“我们发动义军,将现任的暴君赶下台,根本毫无意义!”
“如果新换上来的皇帝也是一个暴君怎么办?”
“就算新换上的皇帝不是一个暴君,但再下一代皇帝又是一个暴君怎么办?”
“发起义兵,将暴君赶下位——这种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
“即便消灭了暴君,暴政仍旧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我们要发动的......不应该是调兵遣将这样低级的起义......”
“我们要发动的......应该是一场更大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不是铲除暴君,而是铲除暴政的空前绝后的大起义......不,大革命!”
第1376章 大革命(下)
罗歇的这一番话,彻底把巴里斯特听愣了。
虽然罗歇刚才讲的这一大番话,巴里斯特大半都没有听懂。
但他本能地觉得——罗歇刚才讲了些相当厉害的东溪!
“大革命......”
巴里斯特嘟囔着刚才听到的这个陌生、但却觉得相当厉害的新词汇。
“什么是革命?”
“嗯......”罗歇沉吟了一会,“简单来说,就是进行重大革新的意思。”
“对这个国家进行重大的革新,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为全新的、不会出现暴政的国家。”
“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地让这个国家不会再出现暴君!”
“不会出现暴政......的国家......?”巴里斯特艰难地扭动着舌头,吐出自己还没有讲习惯的这行字句,“那要怎么做?怎样做才可以把这个国家建设成为不会再出现暴政的国家?”
“......不知道。”
“......哈?”
“不知道。”罗歇用更加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道,“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国家完成重大的革新。”
“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将这个国家建设成为永远不会再出现暴政的国家——完成这种壮举的难度,显而易见的巨大......”
“仅凭我们这个时代的智慧,可能根本找不出能够实现这一宏伟目标的方法。”
“可能得花数十年......不,可能数百年的时间,我们人类的智慧才能进步到能够想出实现这一宏伟目标的方法。”
“......我总感觉不可能实现这么宏伟的目标啊......”巴里斯特叹了口气,“永远不会再出现暴政的国家?那岂不是代表着代代皇帝都是明君?”
“这怎么可能嘛,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代代皇帝都是明君?”
“别说明君了,只要皇帝不是什么离谱的奇葩,都值得我们庆幸了。”
“......所以我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国家永远不会再出现暴政啊。”
说到这,罗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顿。
随后,若有所思地轻声道:
“其实也不必拘泥于皇帝身上......”
“建立一个没有皇帝的国家......不就不用担心如果代代皇帝都是昏君的问题了吗......?”
罗歇的话音刚落,巴里斯特便立即没好气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没有皇帝?”
“那怎么行!”
“没有皇帝的话,那国家还要怎么运转?”
“......是啊。”罗歇轻叹了口气,“怎么能没有皇帝呢......若是没了皇帝,国家就没有办法运转了。”
“巴里斯特,把我刚才的‘建立一个没有皇帝的国家’这句话当成疯人疯语忘了吧。”
......
......
虽然罗歇让巴里斯特把他刚才所说的那些“疯人疯语”给忘了,但奇怪的是——罗歇刚才的那些话,像是在巴里斯特的脑海中扎根了一样。
怎么忘都忘不掉。
不仅忘不掉,还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回响。
同时——就像泡泡从水里面升上来一样,巴里斯特感觉有一些奇怪的、以前从未有过的悸动,从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井喷而出。
巴里斯特没来由地突然很想读书。
很想学习。
很想要认真地去思考。
思考罗歇刚才向他提及的“大革命”。
思考罗歇刚才向他提及的“没有皇帝的国家”。
这种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出的悸动,就像小时候在山野间玩耍时,偶然发现一个山洞后忍不住想进洞探险时所产生的那种悸动很像......
就在巴里斯特细细地感受着体内的这股悸动时,罗歇的瞳孔突然一缩,拉着巴里斯特向旁边跳开,同时大喝道:
“危险!小心!”
嗖——!
一根箭矢割开空气,精准地命中巴里斯特刚才所站的位置。
若不是罗歇即使拉着巴里斯特跳开,巴里斯特必定会中箭。
“怎么了?!”
瞪着这根差点射中他的箭矢,巴里斯特的脸色一沉,立即转动脑袋,朝自己的周围看去,寻找刚才射出这根箭矢的敌人。
敌人并没有让罗歇和巴里斯特二人久等。
见刚才的偷袭没能凑效后,十数名身穿铠甲、手持各式武器、目露凶光的匪贼缓缓从罗歇与巴里斯特二人身旁的树丛里现身,并顺势完成了对二人的包围。
这十数名悍匪中,还有3人骑着马。
望着这十数名悍匪,罗歇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脸色一沉。
这些悍匪都穿着他们罗林军的制式铠甲,手中握着他们罗林军的制式武器。
从他们武器的握法来看——他们都是受过正规的武器使用训练的人。
将这些条件集合起来看——这帮悍匪的身份是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你们......”罗歇沉声道,“都是战场上的溃兵,我说得对吧?”
“没错!”
说话之人,乃是唯三的骑在战马上的其中一人,脸上有着巨大的伤疤。
看样子,他便是这帮悍匪的首领了。
“我们就是刚刚才从北方战场南逃下来,最近才转职做土匪的‘原军人’!”
“你们两位也是军人吧?”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二位也都是军人,毕竟你们身上的那股气质骗不了人。”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原军人’,但是没所谓!”
“我问你们——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做土匪可比做军人愉快多了!”
说到这,刀疤脸咧开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以及一抹狰狞的笑容。
“做土匪,干什么都可以!”
“可以轻轻松松发财!”
“还可以想玩几个女人就玩几个女人!”
“我以前真是脑子糊涂,竟然在无聊的军队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早知道当土匪这么爽,我就不当军人了!”
“现在罗林帝国和布列颠尼雅帝国正在交战,这个国家要乱很长的一段时间,正适合做无法无天的土匪!”
“当然了,你们两个也可以拒绝我的邀请。”
“只不过——若是拒绝我的邀请......”
刀疤脸伸出恶心的大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就只能请你们死在这了。”
“毕竟——我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在这个地方有一伙土匪盘踞在这。”
第1377章 解放
在刀疤脸说完这一番话后,他的部下们纷纷扬了扬他们手中的兵器,无声地恐吓着罗歇和巴里斯特二人。
罗歇一面静静地打量着刀疤脸等人,一面嘴角一翘,露出一抹嗤笑:
“我说——你们是北方边境军出身的吧?”
“……”听到罗歇的这个问题,刀疤脸的眉头微微蹙起,“是又怎么样。”
“那一切就好解释了。”
罗歇脸上的那抹笑意的嘲讽之色更加浓郁了。
“你们这帮人真是军中的败类啊。”
“我用屁股来猜,都猜得到你们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曾经是北方边防军的一员的你们,在与布列颠尼雅军的大战中被布列颠尼雅军打得大败。”
“没有勇气再做军人的你们,于是便决定跑到荒郊野外,打算凭着自己从军队中带出来的武器,以及在军队中学到的格斗术,来当一方土匪——我说得没错吧?”
“闭嘴!”
刀疤脸的脸一下涨红了起来。
至于他的其余部下,也都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的这反应,其实已经无声地宣告了罗歇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假与否。
战场上的溃兵,堕落为土匪——这是相当常见的一种情况。
这一点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许多土匪都是“原军人”。
罗歇在从奥尔良突围出去时,就猜到过周边地区肯定会有很多从北方那逃下来的溃兵。
而这些溃兵若是像巴里斯特那样一心只想逃回家乡倒还好。
如果带着武器、以及他们在军中习到的格斗术堕落为土匪……
那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周边地区的治安将乱得一塌糊涂。
在启程出发时,罗歇暗自祈祷过,希望不会在路上碰到土匪,尤其是曾经为军人的土匪。
若是被普通的土匪拦住,罗歇可能还可以靠自己的格斗术脱身。
但若是被曾经受过专业的格斗训练的土匪拦住……
罗歇就没有自信可以逃出去了……
……
……
“你这混账!”
被罗歇戳中“自己是一个逃兵”的这一痛楚后,刀疤脸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我决定了!不要你们两个入伙了!我们你们两个死!”
“这抱歉呀。我还有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可不打算让我们都死在这。”
说罢,罗歇便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然后扑向离他最近的那名骑在马上的土匪。
刚才罗歇之所以说出那一大番嘲讽这帮土匪的话,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呈口舌之快而已。
主要是为了给他寻找脱逃路线而争取时间。
刚才在大肆嘲讽土匪等人时,罗歇一直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观察土匪们的站位,默默地制定逃跑的路线。
虽然时间比较紧,但罗歇也总算时制定出了一个靠谱的逃跑路线。
若要逃走,还得靠马——这是上次有惊无险地被那支武装商团包围后,罗歇所得到的教训。
早已将这一教训牢记在心得罗歇,已默默下定决心,绝不会再犯上次逃离武装商团时所犯的“用双足逃跑”的错误。
因为罗歇的扑击来得实在太快,让罗歇的目标——那名离罗歇最近的骑马土匪始料不及。
在这名土匪还在那惊慌失措时,罗歇已经成功近身,并一跃而起,挥剑朝这名土匪的胸膛刺去。
罗歇之所以先挑这名土匪下手,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抢他的马,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离得最近。
还因为这名土匪没有穿着胸甲。
长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那没有任何甲片保护的胸膛。
罗歇没有去看这人是死是活。
将这人的胸膛刺穿后,直接把这人推下马,并顺势将长剑收回来。
“巴里斯特!上马!”
“啊、啊,好!”
反应速度有些跟不上的巴里斯特,稀里糊涂地爬上了这匹罗歇刚抢到的战马。
然而,在巴里斯特刚爬上马后,罗歇却跳下了马。
在跳下马的同时,将什么物事塞进了巴里斯特的怀中。
并细声跟巴里斯特说了些什么。
听到罗歇细声说给他的这句话后,巴里斯特的瞳孔微微一缩。
“等、等等!你干什......”
原以为是要和罗歇共骑这匹马逃走的巴里斯特,有着股不好的预感。
正想大声质问罗歇时,跳下马的罗歇已经大手一挥,拍在那匹马的马屁股上。
吃痛的马匹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呼,然后像发疯了似地笔直前冲。
遭此变故的巴里斯特只能止住对罗歇的质问的话头,并下意识地俯身抱住马脖子。
任由这匹战马带着它横冲直撞、逃离这里。
罗歇的动作很快。
从近身抢马,再让巴里斯特乘着这匹马离开,仅花了不到10秒的时间。
“你这混蛋!”
除了刀疤脸以及那名已经被罗歇给杀了的家伙之外的另外一名骑着马的土匪此时暴喝了一声。
正欲策马去追赶巴里斯特时,罗歇已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胯下战马的马腹底下。
一记漂亮的上挑,将这匹战马的马腹划开了一条大口子。
罗歇没有去看因战马死亡而落马的这名土匪,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目光,将视线定格在这帮土匪所拥有的最后一匹战马——那名刀疤脸胯下的马。
按照罗歇的原计划,他本想再把刀疤脸胯下的马也给杀了,让这帮土匪彻底失去追击巴里斯特的能力。
但刀疤脸的周围实在是聚集了过多的土匪,就以罗歇的身手,他根本就突不进去,因此只能将他的这个计划作罢。
放弃对刀疤脸胯下战马的击杀的罗歇,将计划改为用警惕的目光直视着同样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的匪众。
“......不愧是身穿高级铠甲的人。”
刀疤脸沉声道。
“身手了得也就罢了,心思也这么缜密。”
“就连觉悟......也都这么地高。”
“知道两个人共乘一匹马的话,是不论如何也逃不出的。”
“因此你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你的那个同伴独自逃走。”
“让你的那个同伴骑着马远离这里后,独自留在这里断后。”
“先把我这儿的战马都杀了,让我们彻底失去追击你那同伴的能力。”
“最后再慢慢和我们缠斗......”
“虽然你是我的敌人、是一个快要死掉的家伙,但我对于你这种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护自己同伴周全的精神很是敬佩。”
“我本来打算慢慢折磨你致死的,但现在看在你这伟大精神的份上,在杀你的时候,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这样呀......”罗歇笑了笑,用相当敷衍的语气说道,“那我就先在此谢谢你的‘仁慈’了。”
第1378章 决意归家的巴里斯特
“不过我要订正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中的一个谬误。”
“刚刚那人不是我的同伴。”
“他仅仅只是我的俘虏罢了。”
“而且还只是刚抓来的俘虏。”
“我逼着他做了他相当不情愿去做的事情。”
说到这,罗歇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所以也轮到我来替他做一些我其实也不是很情愿做的事情了。”
说罢,罗歇收起脸上的笑意。
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闲话就先聊到这吧。”
“一想到我马上就要死了,就没有那个心情再跟你们慢慢聊天了。”
望着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罗歇,刀疤脸扬了扬手。
收到刀疤脸命令的土匪们立即端起各自手中的兵器,将罗歇重重包围了起来。
“将死之前......”
刀疤脸沉声道。
“还有什么遗言吗?”
......
......
“......愿星光庇护这个国家。”
......
......
直到马匹跑累了、没有力气再跑了,巴里斯特才终于得以从马背上下来。
“哈......哈......哈......”
从马背上下来后,巴里斯特立即毫无形象地躺在满是尘土的泥地上。
直到此时,巴里斯特才终于有机会看一眼罗歇在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前,塞到他怀里的东西。
是一张纸、一个看上去就很昂贵的怀表以及一个银白色的身份牌。
将这张纸展开——上面绘制着从奥尔良到图黎的简易地图。
可以看出,负责绘制这张地图的人,绘制得很是用心,就连巴里斯特这种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经教育的人,都看得懂这张地图。
这张地图的右下角写着一句话。
不过因为巴里斯特不识字,他根本看不懂这份地图右下角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放下这张地图,巴里斯特拿起跟着这张地图被一起塞进巴里斯特怀中的怀表。
巴里斯特对这只怀表有印象。
在前些日子二人闲聊的时候,罗歇向巴里斯特展示过这支怀表。
据罗歇所说——他的这支怀表若是拿去当掉,可以让一个家庭在10年以来不用再愁吃喝。
在听完罗歇对他的这只怀表的描述后,巴里斯特很是羡慕。
那时,巴里斯特直接直言——等平安抵达图黎后,可否将等价于这只怀表的财物赠送给他,就当作是巴里斯特跟随着罗歇一起来图黎的旅费与报酬了。
对于巴里斯特这似乎有些无礼的请求,罗歇直接十分豪爽地答应了。
点头表示若是到了图黎,就将等价于这只怀表的巨额财物赠送给他。
最后,巴里斯特将目光定格在罗歇塞给他的最后一样物事——银白色的身份牌。
准确来说,是罗歇的身份牌。
身份牌——罗林军的将兵人人随身携带的玩意,上面记录着持有人的名字及基本的个人信息。
之所以让军中的将兵人人携带这身份牌,便是为了方便认清一些已经认不清模样的尸体谁是谁......
此时安静地躺在巴里斯特手中的身份牌,便是罗歇的身份牌。
上面刻着罗歇的名字,以及罗歇的家乡所在。
巴里斯特也有一块。
不过在北方边境军全军覆没、他决意舍弃军人的身份,返回乡里后,他便将他的身份牌扔掉了。
和那只怀表一样,罗歇在闲聊中和巴里斯特提及过他的这块身份牌。
罗歇当时很郑重地跟巴里斯特说:如果他倒在了前往图黎的路途中,便拿走他的这块身份牌。
抵达图黎后,亮出这张刻着“罗歇·德·桑切兹”这个名字的身份牌,便能证明你的确便是奥尔良的使者。
只有这样,中央的君臣才会相信真的有奥尔良的使者抵达了图黎,才会相信图黎真的没有陷落。
望着左手的地图,以及右手的怀表与身份牌,巴里斯特想起了在将这2样东西塞给他的同时,跟他细声讲的话:
“这个国家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
......
“什么国家的未来啊!”
巴里斯特不悦地撇了撇嘴。
“这个国家的未来会如何,关我什么事!”
“我只想快点回家,然后和妻子、小孩过上安定的生活!”
用十分粗暴的动作将地图、怀表与罗歇的身份牌塞进自己的裤带后,巴里斯特紧了紧系在他腰上的那一袋袋水与干粮。
罗歇与巴里斯特二人的水与干粮都是对半分的。
也就是说,罗歇与巴里斯特二人各带着一半的水与粮食。
二人各带一半的水与粮食——这是罗歇的主意。
虽然这么做的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公平。
二人各驮着一半的水与粮食,就不会有人感到不满。
但实际上的目的,是为了在某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图黎的情况下,另一个人还拥有着足够他完成剩下旅程的水与粮食......
“我看看......这里是东方......那这里就是南方了......”
依靠着天上的太阳,巴里斯特找寻着方位,找寻着回家的方向。
在辨清哪里是南方、哪里是东方后,巴里斯特很快便认清了回家的方向。
“终于可以回家了!”
巴里斯特用按捺不住的兴奋语调高声道。
巴里斯特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今年刚满6岁的儿子。
一想到自己终于不用再去什么图黎,可以回家见自己的妻儿后,巴里斯特就怎么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
巴里斯特已经想好他之后该怎么行动了。
先回趟家,见见许久未见的妻儿。
然后再去附近的大城,将罗歇给他的这只怀表卖掉,换来足够他们家挥霍的大笔金钱。
随后,就靠着这笔钱,让他们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简单地估算了下从这里到家乡之间的距离、自己的脚程,并掂了掂自己腰间的那一袋袋水与干粮后,巴里斯特得出结论——他现在所携带的这些水与食物,完全足够支撑他回家!
胸中的兴奋之色变得更加浓郁的巴里斯特迫不及待地迈开双脚,朝回家的方向笔直走去。
朝虽然是回家的方向,但同时也是远离图黎的方向笔直走去......
虽然感觉这样做有些对不起罗歇,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巴里斯特一遍接一遍地在心中暗道着:
——阁下,不要怨我。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什么图黎。
——是你强拉着我的。
——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一有机会我就会逃走、逃回家乡。
——现在终于给我等来回家的机会了。
——你可不要怨我呀......
第1379章 重伤的德尼(上)
罗林帝国,奥尔良,北城墙之上。
“那里的士兵太少了!再多来几个士兵!”
德尼的嗓子早就已经喊哑了。
但他仍旧一遍接一遍地勉强着自己那早就嘶哑的嗓子,指挥着北城墙上的将兵们阻挡源源不断地从城墙底下爬上来的米迦勒骑士团的敌兵们。
这些天,德尼几乎没去巡视其他的城墙,整个身子几乎就扎根在奥尔良的北城墙上了。
之所以没去其他的城墙巡视,理由也很简单。
北城墙已经一刻也离不开他了。
若是失去了他精密的指挥,北城墙随时会落入陷落的危机。
只有在他的精密指挥下,北城墙上的守军将兵才能勉强阻挡住米迦勒骑士团进击的步伐。
北城墙是整座奥尔良目前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之一。
不仅仅是身为全军总帅的德尼亲自坐镇北城墙,就连城中几乎所有的精兵强将都调来北城墙阻挡米迦勒骑士团了。
德尼站在北城墙的一角,周围有着大量精锐士兵贴身保卫着他,不让任何敌兵靠近。
也正因为有着这么多精锐的护卫保护着他,德尼才能这样放心大胆地观察着北城墙上的战局。
凝神望着北城墙上的战线,德尼在心中暗道着:
——好,目前为止战线还算稳固,没有哪个地方急缺士兵。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呀......
——米迦勒骑士团的那支怪物部队似乎没有参加对奥尔良的攻略......
——真是幸运......
“米迦勒骑士团的怪物部队”——德尼所指的自然是米迦勒骑士团的王牌部队:德兰不死队。
凭着以神圣希兰帝国为对手的“极光”攻势,以及以法兰克帝国为对手的“卫国大战”这2场大战,德兰不死队打出了他们的赫赫威名。
现在大陆各国都知道——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米迦勒骑士团有支名叫“德兰不死队”的王牌部队。
部队全员,个个都是以一当百、能胜任所有兵种的精锐中的精锐。
德尼虽然没有和德兰不死队战斗过,但对于德兰不死队的威名,自然是早早便有耳闻。
光是德兰不死队的这威名,便让德尼感到有些胆寒......
在奉命前来死守奥尔良时,德尼其实是有些忐忑。
担心遭遇到米迦勒骑士团的德兰不死队。
但现在看来,德尼的这份忧虑其实是多余了。
从奥尔良保卫战开始至今,德尼一直没有看到身披深紫色斗篷的士兵。
不过,德尼还是不敢彻底放松警惕。
毕竟还有着“布列颠尼雅军一直把德兰不死队雪藏,为的便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出动德兰不死队,将奥尔良一举拿下”的这个可能性......
......
......
其实,德尼还真的不用担心会遭到德兰不死队的攻击。
因为——德兰不死队真的没有来参加这场“灭南战争”。
这场以攻灭罗林帝国为最终目的的“灭南战争”,其绝大多数战役,都是攻城战。
决定罗林帝国存亡与否的奥尔良攻略站,便是攻城战。
攻城战的伤亡率奇高。
将德兰不死队这样的王牌部队投入到以攻城战为主的战争中,实在是有些浪费。
因此在总参谋部的诸位参谋的多方权衡下,决定将德兰不死队留在国内,不让德兰不死队参与“维罗妮卡”计划。
顺便一提——在“卫国大战”结束后,米迦勒骑士团便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驻扎在北方战线,另一部分则驻扎在帝都周边。
德兰不死队便是那负责驻扎在帝都周边的米迦勒骑士团的众多部队中的其中一支。
......
......
嗖——!嗖——!嗖——!
时不时地会有一些巨石、巨矢从城墙上的敌我两军的头上掠过。
即便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已经和奥尔良城墙上的守军将兵展开了白刃战,但投石机与攻城弩仍旧没有停下运转过。
巨石与巨矢仍旧源源不断地射入奥尔良的城内。
不过——射程进行了改变。
在布列颠尼雅军的步兵们开始攻城、与奥尔良的守军将兵展开白刃战后,负责操作攻城弩与投石机的士兵便会将射程拉长,将射击目标定为奥尔良的城内,不再瞄准奥尔良的城墙。
这样既可以避免误伤到正在城墙上与敌军鏖战的友军,又能继续震慑奥尔良守军将兵,打击奥尔良守军将兵的士气与斗志。
同时运气好的话,还能轰中奥尔良城内的一些后勤人员或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不得不说——布列颠尼雅军的这继续使用投石机与攻城弩轰击奥尔良的战术还是相当有效的。
那些老兵倒还好,那些新兵以及刚穿上铠甲没多久的民兵,就都很害怕这些巨石、巨矢。
在巨石与巨矢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脖子一缩。
极个别人甚至还害怕到双腿发抖。
就比如现在——德尼就发现在他的不远处,正有几位民兵因这些不断从空中掠过的巨石与巨矢而吓得发抖。
德尼都已经习惯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再一次地见到这样的场景,德尼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要害怕!”
德尼用带着无奈之色的语气朝那几名吓得发抖的民兵喊道:
“我都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害怕投石机与攻城弩!”
“投石机与攻城弩的命中率低得吓人!”
“而且布列颠尼雅军的投石机与攻城弩摆明了就是对着城内射击的!”
“巨石与巨石根本就不会击中城墙!”
“所以不要害怕......”
轰!!!
德尼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天巨响轰然炸响。
一颗巨石精准地击中了德尼的身侧不远处。
产生的巨响打断了德尼的话头。
不......
说是巨响打断了德尼的话头似乎有些不太准确。
准确来讲,应该是这颗掉在德尼身侧不远处的这块巨石四碎而开,其碎石砸中德尼,并将其掩埋,导致德尼无法将剩下的话说出......
不仅仅是德尼被那些碎石砸中,那些拱卫在德尼身侧的很多侍卫也被碎石给击中并倒地。
只有极少数人躲过这一劫。
这些十分幸运地躲过这一劫的幸存者在认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脸颊瞬间全无血色。
“主帅!”
“总帅阁下!”
......
还能站着的侍卫们一面大声呼喊着德尼,一面徒手将满脸血污的德尼从碎石堆中挖出......
第1380章 重伤的德尼(下)
罗林帝国,奥尔良以北,米迦勒骑士团大营,本阵。
“混账!”
在见到有巨石击中奥尔良的北城墙之上后,威利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
“负责操作投石机的士兵都在干什么!石头为什么会击中城墙!”
威利之所以情绪这么激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在己方将兵已经登上城墙和敌人展开白刃战时,便不能再让投石机与攻城弩攻击城墙——这在战场上,是宛如铁则一般的惯例。
若是巨石或巨矢击中城墙,最有可能产生的后果,便是砸死或射死了城墙上的一大批敌兵。
同时也砸死或射死了城墙上的一大批战友。
这种杀敌50人,自己也死伤50人甚至更多人的攻击,根本没有施展的必要。
虽然这是开战以来,投石手们所犯的第一个错误。
但威利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愤怒起来。
立即下令彻查是谁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同时调查城墙上有没有被刚才的巨石给误伤的己军将兵。
......
......
威利并不知道——刚刚那失误的投石手立了大功。
那颗落在北城墙之上的巨石没有击伤己军的将兵。
反而还命中了一个奥尔良城内的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
......
虽然奥尔良城内的将官已经极力掩藏德尼被巨石碎裂的碎石给击中的事实。
但因为当时有太多的人目击到德尼受伤的一幕,导致“德尼受重伤”的这一消息,还是在城中逐渐传开了......
......
......
“什么?德尼总帅受重伤了?!”
絮歇是在啃面包的时候,听到这一消息的。
在听到这一消息后,手中的面包都落地了,他都不知道。
“嗯......”
告知絮歇这一消息的战友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据说是在城墙上指挥战斗时,被投石机射出的石头给砸中了......”
“虽然没有被巨石直接击中,但石头却打在了德尼总帅的身旁......”
“碎开的石头直接砸在德尼总帅的身上......”
“砸中德尼总帅的碎石,多到直接将德尼总帅给淹没了......”
“在将德尼总帅挖出来时,德尼总帅的身上全都是血......”
絮歇现在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虽然在布列颠尼雅军兵临城下后,絮歇每天都会听到不同种类的坏消息。
但若要论糟糕,今日听到的这个消息,是直至今日为止,絮歇听过的最糟糕的坏消息......
没有之一。
之后可能也就只有“德尼总帅死亡”以及“奥尔良的某处城墙失陷”这2条消息可以在“糟糕”这个层面上,胜过今日听到的这一消息......
“如果德尼总帅有了什么万一......”
絮歇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起来。
“那这座城池......要怎么办......”
絮歇的周围或坐着、或站着不少的战友。
这些战友都听到了絮歇的这一番低喃。
在听完絮歇的这一番低喃后,原本就心情沉重、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的他们,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
......
......
——好臭......
——好痛......
这是德尼目前唯二的两种感觉。
浓郁的药味,刺激着他的嗅觉。
遍布全身各地的疼痛,则刺激着他的神经。
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我这是......躺在床上吗......?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便听到了几声来自床边的欢呼:
“主帅醒了!主帅他醒了了!”
“还告知房外的将官们!”
......
脑子还处于一片混沌状态的德尼,循声偏过头,望向这几道声音的发源处——几名军医打扮的中年人。
这几名军医打扮的中年人在欢呼了几句后,便冲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便有一大帮子身穿铠甲的人闯进房内。
德尼认得这些人。
因为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还幸存着的高级将官们。
“主帅!”
将官们在冲到德尼的床边后,便迫不及待地纷纷朝德尼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能听清我们说话吗?”
......
在麾下将官们的吵闹声中,德尼渐渐回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这样呀......
一抹满是苦涩之色的苦笑,在德尼的脸上浮现。
——我被巨石给击伤了吗......
——真是太好笑了......
——如果让吟游诗人们听到我的这一事迹,绝对能编出极佳的喜剧......
——一直告诉新兵和民兵们不用害怕巨石和巨矢的人,竟然到头来被巨石给击伤了......
——就连身为当事人的我,都觉得可笑至极啊......
在心中默默地嘲讽了自己一番后,德尼清了清嗓子,正欲告知床边的将官们不用为他担心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这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德尼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正围在德尼床边的将官们都被突然发出痛呼、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的德尼吓了一跳。
“军医!快让军医进来!”
“主帅好像身体不舒服!快让军医进来!”
......
将官们慌慌忙忙地把候在房外的军医们又请进了屋内。
重返屋内的军医们,立即围着德尼进行了尽快的身体检查。
“没事。”
这帮军医的为首之人沉声道:
“只是主帅刚刚不小心扯到胸口的伤而已。”
“刚才我们检查了一下,胸口的伤没有重新撕裂。”
“主帅。你之后可要多多小心了。”
“不要再有太大的动作。”
“你现在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已。”
“但若是身上的伤口撕裂了,那可就麻烦了。”
“因此你千万要小心,要在床上安心养伤至少一个月才能下床!”
军医的话音刚落,德尼便扬了扬眉。
“要一个月才能下床?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没错。”
军医郑重地点了点头。
“主帅,我就认真点跟你讲吧——你所受的伤其实很重。”
“当你的那些侍卫将你抬过来时,我都被你身上的伤给吓到了。”
“我们当时都是抱着‘拼尽全力救治你,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的心态对你进行救治的。”
“奇迹也真的发生了,成功把主帅你从死亡线那拉了回来。”
“但是……如果你不自己多多注意的话,奇迹可就不会再眷顾你第二次了。”
第1381章 歌
“......也就是说。”德尼轻声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再上城墙指挥战斗咯?”
“主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军医面带无奈之色,“未来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得躺在床上静养,当然不可以再登城墙了。”
“城墙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遭遇了什么意外,比如再被巨石砸到,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把你救回来了。”
“......这样呀。”德尼轻声道,“那就没办法了......”
......
......
翌日。
罗林帝国,奥尔良,北城墙。
今日,北城墙的气氛相当沉重。
几乎所有的将兵都已知道自家主帅在昨日的战斗中被投石机投射出来的巨石砸中。
虽然在昨天晚上,军中的高级将官们已通告全军——德尼主帅没有生命危险,但将兵们的情绪却仍旧沉重。
军中的主帅出事了——这是最打击军心的事情之一。
感觉胸口塞满了东西的絮歇便觉得今日的手脚异常沉重。
忍不住地自我怀疑——主帅都已受伤,我们还有希望守住这座城池吗......
呜——!呜——!呜——!
冲锋号已在城外吹响。
类似的场景,絮歇这些日子已经看腻了。
在冲锋号吹响后,如潮水般的布列颠尼雅军将兵便会如密密麻麻的蚁群一般扑上来,对奥尔良展开猛攻。
城墙上的众人......包括絮歇在内,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大家都明白——他们之前之所以能够和强悍的敌军想抗衡,都是多亏了德尼精准的指挥。
现在德尼深受重伤,已不能再在城墙上指挥他们战斗。
那他们现在还有办法对抗强悍的布列颠尼雅军吗?
城墙上的众人的心中都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有人都在疑惑、都在恐惧。
絮歇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之情。
......
......
没来由的,絮歇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在年纪还很幼小时,曾与朋友们玩过试胆游戏。
在漆黑的夜晚独自走夜路回家——这就是他们当时玩的这试胆游戏的全部游戏内容。
提出玩这一游戏的人,正是絮歇。
絮歇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区区的夜路。
但等游戏真的开始后,望着漆黑的、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凶恶野兽从中跳出的黑暗,恐惧之情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絮歇的体内喷出。
但这游戏毕竟是他提出的,如果他弃权则肯定会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为了不丢面子,絮歇只能强撑着,踏进黑暗之中。
在没有任何灯光的照明下,于一片黑暗中行走——这是一种挺需要勇气的事情。
在感到自己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往前走后,为了鼓起勇气,絮歇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
唱的歌只是从母亲那学来的摇篮曲。
但神奇的是——在一遍接一遍地大声歌唱摇篮曲后,絮歇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再那么恐惧黑暗了。
在摇篮曲的帮助下,絮歇成功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顺利走完了夜路,回到了家中。
或许正是因为曾经有着这样的一段经历,长大后的他才会对音乐感兴趣、对唱歌感兴趣。
此时的场景,和幼时的这段经历何其相像。
幼时,是前方有着仿佛快要将他整个人笼罩的黑暗。
而现在,是前方有着马上就要爬上城墙、欲取他性命的敌兵......
......
......
——来唱歌吧。
——最适合在此时此地唱的歌,毋庸置疑是那首啊......
絮歇清了清嗓子。
随后高声唱道: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共饮美酒~?”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不醉不归~?”
“忘记血与火吧,我们及时行乐~?”
“朋友们啊,让我们共饮到白头~?”
“敌人来了,我们拔出我们的剑~?”
“高高举剑,把敌人都统统赶走~?”
“再回酒桌,让我们再继续痛饮~?”
......
絮歇一遍接一遍地高唱着这首歌。
他故意将自己的声音放到最响。
絮歇的歌声传遍了整座北城墙。
引得了城墙战友们的瞩目。
尽管引人瞩目、尽管被带着不同情绪的目光盯着,絮歇仍旧面不改色地大声高唱着这首他前不久才学会的歌曲。
这首歌,是絮歇前不久才从德尼那学到的歌曲。
这首歌在罗林军中的地位,就如同“军歌”一般。
上到高级将官,下到普通的士兵,都会唱这首歌。
而奥尔良城内的绝大部分民兵,也都在前不久的那个夜晚内,学会了这首歌。
絮歇一遍接一遍地高唱着这首歌。
渐渐的,开始有人加入到高唱的行列中。
或许是被目前的这一氛围所感染了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默不作声到小声跟唱,再到跟着众人一起放声高唱。
仅仅只是一会的功夫、墙上守军们的高唱声,便在奥尔良的北城墙上一遍接一遍地回响。
北城墙上的几乎所有的将兵都在高唱这首歌。
他们的高唱声,吸引了其余城墙的战友的注意力。
也吸引了即将爬上城墙的米迦勒骑士团将兵们的注意力。
......
......
絮歇感觉自己那原本有些微微发抖的双手,已经不抖了。
原本被“恐惧”填得满满的身体,也渐渐涌出了力量。
除了嗓子有些哑、有些痛之外,身体各处好极了。
——来吧!
絮歇一边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决心,一边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至极的苍老男声,突然在絮歇的身后响起:
“唱得不错,絮歇,看来你挺有唱歌的天赋的呢。”
听到这道男声,絮歇的瞳孔猛地一缩。
转回头去。
只见一名露在外面的几乎每一寸肌肤都缠着厚厚绷带的老人,正含笑看着他。
这名老人身上所缠的绷带量,只能用“吓人”这个词汇来形容。
除了脸上缠的绷带少了些之外,露在空气之中的每一寸肌肤几乎都缠着绷带。
左右两侧也各有一人搀扶着这名老者。
除此之外,这名老者的周围还有数十名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侍卫打扮的精锐士兵,牢牢地护卫在这名老者的左右。
在转头看见老者的这张带着笑意的老脸后,絮歇忍不住惊呼道:
“德尼总帅!”
第1382章 重返前线的德尼
这名身上缠满绷带的老者,正是德尼。
从身上的绷带数量,以及还需要2个人搀扶的这状态就足以看出德尼现在的伤势有多重。
“德尼总帅!”絮歇继续惊呼着,“你不是身受重伤了吗?为何还在这?”
“谁说身受重伤了就不能在这了?”
德尼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
“让两个人扶着我的话,我还是勉强可以起床并且上城墙的。”
“不行!”絮歇不假思索地说道,“总帅,你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快点回到安全的后方休息吧!”
絮歇虽然不懂医术,但他却有着一双视力还不错的眼睛。
德尼的身上缠满绷带,还需要两个人来搀扶他——这样的状态,不论怎么看,都是不适合起床且登上危险的城墙的状态。
但对于絮歇的这一好心的提议,德尼直接摇了摇头。
“城墙的前线不能没有我。”
“如果我怕死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奥尔良。”
“让我这样的老人家,再最后发挥一些余热吧。”
说罢,德尼偏转过头,朝身旁的一位正扛着杆大旗的侍卫喊道:
“把军旗给我!”
“是!”
这名扛旗的侍卫,恭敬地将手中的大旗递给德尼。
即便身上缠满了绷带、做出任何的动作都会感觉到程度不一的疼痛,但德尼还是强忍着痛楚,从这名侍卫的手中接过这杆大旗,然后将旗帜舒展开来,显露出旗面上那璀璨的金色鸢尾花。
这是他们罗林军的军旗。
将这杆罗林军的军旗重重杵在地上后,德尼沉声朝身旁的将官下令道:
“向全城所有将兵传令——主帅德尼已经重回战场前线,就在北城墙上,就在这杆军旗的下面!”
“让他们把这杆军旗当成我!”
“军旗在,我就在!”
“即使我不在了,军旗也依然在!”
......
......
德尼主帅不仅还活着,还挺着重伤的身躯重返战场的最前线,指挥着战斗——这一消息以连传染病都望尘莫及的传播速度,传播了整座奥尔良。
奥尔良守军的士气与斗志也因此而大振。
众人或因主帅没死,而感到安心,从而士气一振。
或因主帅一大把年纪了,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要硬撑着身体重返战场前线,对此感到万分敬佩,从而士气一振。
或单纯地因为刚才的合唱“军歌”,而感到体内的恐惧感有所减轻,从而士气一振。
总之——在得知德尼重返战场最前线后,奥尔良的各面城墙上都发出了足以将整片天空给掀开的欢呼声。
......
......
罗林帝国,奥尔良以北,米迦勒骑士团大营,本阵。
“城墙上的守军在唱歌?”
威利一脸疑惑地看着身后的传令兵。
刚才,这名传令兵向他传达了一则相当奇怪的战况汇报——在将兵们即将抵达北城墙之下后,突然听到了古怪的歌声。
随后,似乎还听到了城墙上守军的欢呼声。
威利虽然对于这古怪的战况感到有些疑惑,但他也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据他的判断——奥尔良北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他在战场上鏖战多年后所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的。
在威利的眼中——不管之后奥尔良的北城墙之上发生了些什么事,都不影响他们之后的对奥尔良的北城墙上的攻略。
既然已经判断北城墙上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威利也决定不再保留、出尽全力,给予北城墙守军最后的致命一击。
“让雷蒙做好进攻准备。”
威利用平静的语气朝身旁的一名传令兵传令道:
“半个小时后,我要看到米迦勒骑士团的团旗插在奥尔良的北城墙上。”
......
......
德尼总帅重返北城墙前线。
守军将兵们因重返德尼总帅重返前线而士气大振。
絮歇原以为他们也能安全撑过今日。
但在战斗开始后没多久,絮歇便发觉事态的走向和他的猜想完全不一样。
本来,登上北城墙的敌兵,其战斗力都和往日没有什么差别。
但在过了一会,登墙的布列颠尼雅军的战斗力突然暴增!
——该死的!
絮歇在心中暗骂着。
——敌军终于肯出动他们的精锐部队来攻击我们了吗!
登墙的布列颠尼雅军战斗力突然暴增——絮歇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敌军换上了他们的精锐部队来对他们发动进攻!
在为布列颠尼雅军换上他们的精锐部队来对他们展开攻击而感到忧虑的同时,絮歇也感到淡淡的失落......
原来......他们这些日子里对抗的那些难打至极的敌兵,还不是敌军中的精锐部队......
......
......
同样在心中暗骂“该死”的,还有德尼。
虽然他猜到了敌军的统帅可能会将他们军中的精锐部队藏起,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调他们的精锐部队对他们展开进攻。
但等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后,德尼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支新登墙的部队,其战斗力肉眼可见的强大。
不仅如此,米迦勒骑士团还派出了一员猛将来参与此次的进攻。
这名猛将从外表上看,大约在40岁左右。
尽管年纪挺大的,但是他的勇猛之姿,却一点也不像一个已经40岁左右的中年人。
左手持盾,右手持斧,城墙上没有任何一人能与他相抗衡。
如果德尼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位猛将应该便是米迦勒骑士团的第1军军长——雷蒙。
德尼将这名猛将的外貌特征,和他记忆中的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每名以武力见长的猛将进行逐一对比。
唯一附和全部条件的,便只有米迦勒骑士团的第1军军长雷蒙了。
由米迦勒骑士团的著名猛将雷蒙亲自率领他们军中的精锐部队来对奥尔良展开进攻——一想到这,德尼便不禁感到心中一沉。
即便是士气与斗志得到过提振、接受着他的指挥的北城墙守军,也难以和由雷蒙统率的精锐部队相抗衡。
城墙上的战线一退再退。
再这么退下去,北城墙的陷落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德尼当然不会让这样的局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不论他怎么指挥,都没能阻止或拖缓战线后退的速度......
第1383章 奥尔良北城墙失陷
在率领米迦勒骑士团的5万大军兵临奥尔良的北城墙下后,威利便将军中最精锐的4000步卒雪藏了起来。
参与此次灭南战争的米迦勒骑士团5万大军,其实是一支将多支部队糅合在一起的“混合军”。
抽调出各个军中的精锐士兵,组合成这5万大军。
那4000被威利雪藏起来的精锐士兵,便大都来自米迦勒骑士团中步战实力最强的第2军。
在判断奥尔良北城墙上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后,威利便让雷蒙率领这4000精锐步兵对奥尔良的北城墙展开进攻。
而战果也没有让威利失望。
在雷蒙率领这4000精锐步兵登上奥尔良的北城墙后,城墙上的守军便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仅仅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北城墙上的守军便全数推下城墙。
战斗从城墙上转移到了城下。
米迦勒骑士团的团旗,已经竖在奥尔良北城墙的墙头之上。
望着那面迎面舒展的米迦勒骑士团团旗,威利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赢了吗......”
......
......
米迦勒骑士团已将他们的团旗插上奥尔良的北城墙城头之上——在威利的授意下,这则捷报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友军:拉结尔骑士团那传去。
在得知这一捷报后,不少拉结尔骑士团的骑士都感到心情复杂......
一方面,他们为终于拿下奥尔良的一面城墙感到开心。
另一方面,他们也为米迦勒骑士团在离开苏诚的指挥后竟还有这么强的战斗力而感到郁闷。
他们拉结尔骑士团连攻了近2个月都没有拿下奥尔良,而米迦勒骑士团刚参战没多久,便拿下了奥尔良的一面城墙。
虽然米迦勒骑士团有这样的战果,其实也多亏了拉结尔骑士团之前对奥尔良守军的长达近2个月的消耗。
如果不是因为拉结尔骑士团在此前有对奥尔良的守军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米迦勒骑士团还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奥尔良的北城墙。
虽然这些道理,拉结尔骑士团的骑士们都明白。
但是......就是忍不住感到郁闷。
极个别人甚至还阴暗地想着:如果米迦勒骑士团没有攻下北城墙就好了......
......
......
虽然德尼已经拼尽了全力,但也没能成功阻止颓势。
战线一退再退。
目前,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奥尔良的整条北城墙,将战场转移到了北城墙的城下。
其实——将战场转移到北城墙的城下后,只会让罗林军这本来就已经很是糟糕的战况变得更加糟糕。
此前,他们占据着北城墙,占着地利的优势,都未能挡住布列颠尼雅军的进攻。
而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北城墙,失去了地利,他们对布列颠尼雅军的迎击便只会变得更艰难......
而且——如果不重新夺回北城墙的话,大量的布列颠尼雅军将兵将会顺着这个已被他们突破的北城墙攻进奥尔良城内。
如果不设法夺回北城墙的话,毫无疑问——奥尔良将会在今日陷落。
但是——他们目前连阻止布列颠尼雅军的进攻都做不到。
夺回北城墙——目前来看,完全是在做梦。
德尼的心中万分焦急。
但此时的他,除了焦急之外,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了。
因为他已经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了。
指挥将兵们迎击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们也好。
设法鼓舞将兵们的士气与斗志也罢。
德尼已做了所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已无计可施......
尽管如此,德尼还是不肯放弃希望一遍接一遍地大吼着,指挥着已经退到城墙下的残余部队,对抗着他们身前的米迦勒骑士团将兵。
......
......
雷蒙虽然最擅长的武器是斧枪。
但他可不会傻乎乎地扛着把斧枪来打攻城战。
在攻城战中,最好用的近战武器,便是剑、斧头等一些长度较短的武器。
相比起剑,雷蒙更擅长用斧头。
因此,雷蒙一手扛盾,一手持斧,身先士卒,率领着将兵们对身前的罗林军将兵进行着猛攻。
奥尔良的守军中貌似缺少擅长格斗术的猛将。
从登上城墙到现在,雷蒙都没有遇到一个能当他对手的人。
他碰上的敌兵敌将无一例外——全都不堪一击。
目前的战况相当地顺利。
他们已经十分顺利地攻下了北城墙,并将敌兵推到了城墙之下、推到了城墙下的房屋街巷之中。
从目前的这一战况来看,只要不骄傲不轻敌,将奥尔良北城墙上的所有敌兵歼灭,完全不是问题。
嗖——!嗖——!嗖——!
头顶仍旧时不时地响起巨物掠空而过的破风声。
负责操作投石机与攻城弩的士兵们仍旧操作着投石机与攻城弩,对奥尔良城内进行着密集射击。
昨日发生了巨石砸到城墙上的这一意外后,威利训斥了负责操作投石机与攻城弩的将兵们一顿,令负责操作投石机与攻城弩的士兵们再也不敢大意或粗心。
现在,每块巨石、每根巨矢都精准地轰中奥尔良的城内。
望着那不断从他头顶掠过的巨石与巨矢,雷蒙不禁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在城墙上,他已经率军将战线推到了城墙之下、算是已经攻进奥尔良城内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极有可能被自己人的巨石和巨矢轰击到。
就在雷蒙暗下决心,得立即派人向后方传达“停止射击”的命令时,一道差点将雷蒙的双耳震聋的巨响轰然炸响。
轰!
这声巨响落下后,雷蒙等人的身前立即烟尘弥漫。
就连雷蒙这样的身经百战、见惯各种场面的猛将,都被这惊天巨响给吓了一跳。
待烟尘散尽后,惊魂未定的雷蒙等人连忙朝前方看去。
原来——是2块投石机投出的巨石轰到了雷蒙等人身前的数栋房屋。
而这些倒塌的房屋,将刚好就站在这些房屋下方的北城墙守军将兵掩埋。
在看清身前的景象后,就连平常总是不苟言笑的雷蒙,其脸上此时也布满了狂喜之色。
这是雷蒙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感慨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
投石机射出来的石头,刚好砸中房屋,而那些到他的房屋刚好把刚好站在房屋下面的敌军掩埋——这运气好到让雷蒙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第1384章 金色鸢尾花
倒塌的房屋将雷蒙等人前方的绝大部分敌兵掩埋。
但也有极少一部分的将兵幸存了下来。
这些没有被倒塌的房屋所掩埋的罗林军将兵,也不知该说他们是好运,还是倒霉。
因为他们接下来将独自迎战以雷蒙为首的米迦勒骑士团精锐部队。
但他们没有一人面露惧色。
或者说......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恐惧,不让恐惧之色在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来。
他们仍旧握紧着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前的敌人们。
雷蒙现在已经有些放松下来了。
因为他们不觉得仅剩下来的这点敌兵,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房屋倒塌后所激起的烟尘都现在仍未完全丧尽。
雷蒙等人一面屏着呼吸,一面缓步踏进前方的废墟中,准备解决掉那些十分“好运”地没有被倒塌的房屋所掩埋的敌兵们。
“咳......咳咳......”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突然自废墟的一角响起。
这声突然响起的咳嗽声,立即引起了包括雷蒙在内的所有米迦勒骑士团将兵的注意力。
雷蒙等人、以及那些还能好好站着的奥尔良北城墙守军将兵们,立即循声望去。
在众人视线的尽头,一名灰头土脸、满身血污的老人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木材、瓦砾,从废墟中站起身来。
在看清这名从废墟中爬起身来的老者的模样后,雷蒙愣住了。
这位老人家给雷蒙带来的第一印象,就是——苍老。
忍不住在心中暗道着:
——罗林军中竟然还有这么年老的将官吗......
虽然这名老者的头发被灰尘和血液给染得灰一片、红一片的,但雷蒙还是能够认出这名老人家原来的发色,是雪亮的白色。
脸虽然也因沾满灰尘与血液的缘故,让雷蒙有些看不清他原来的样貌,但也足以看出他的脸就像一块被风干的橘子皮一样,布满皱纹。
雷蒙第一次在敌军中看到年纪这么大的敌人,这让雷蒙不由得感到有些震惊。
这名老者给雷蒙带来的第二印象,便是他身上有着很多伤。
相当、相当多的伤!
暴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寸是不缠着绷带的。
脸上除了眼睛、鼻子、嘴巴之外,其余的地方也都缠满了绷带。
一看便知——这位老人家在被这废墟所掩埋时,便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而现在,这位老人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刚刚在被那堆废墟掩埋时,这名老人家的脑袋似乎被砸伤了。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头顶流出,然后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最后在下巴处化作颗颗血珠滴落在地。
因为这些鲜血主要从他的左半张脸留下,令这名老人家不由得闭上左眼,不让鲜血渗进眼中。
除了脑袋被砸伤之外,这名老人家的大腿也受了不轻的伤。
一根硕大的木刺扎进这名老人家的左腿,从伤势来看,就算他的左腿治好,注定也会落下残疾。
除了这2个伤口之外,这名老人家的身上还有着大大小小十数道因遭到废墟的掩埋而落下的伤口。
这名老人家给雷蒙留下的第3个印象,同时也是最深的印象,便是他那唯一还睁开的右眼......在燃烧。
他的右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在满是血污的脸的衬托下,更显得他右眼中的光芒是那么地璀璨、耀眼。
虽然这名老人家没有做什么。
仅仅只是推开盖在他身上的瓦砾、木材,然后站起身来而已。
但在场的众人,不论是以雷蒙为首的米迦勒骑士团将兵,还是那些还幸存着的罗林军士兵,都被这名老者独自从废墟中爬出的举动,以及他眼中的光芒所震慑住了。
这名老人家没有去看米迦勒骑士团的将兵们,也没有去看那些还能好好站着的罗林军将兵们。
而是俯下身,在底下的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就在雷蒙疑惑着这名老人家在找什么东西时,这名老者已经从他底下的废墟中抓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长枪?
——不,不对......是旗杆!
这名老者将手中的长条状物体完全从废墟中拉出后,雷蒙才终于认清了他手中的这物事到底是什么玩意。
是一杆大旗。
一杆不论是旗帜还是旗杆都被灰尘染得灰蒙蒙的大旗。
望着手中的这杆旗,从废墟中爬出来后,便一直面无表情的这名老人家,嘴角突然一扯,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他猛地一抖手中的旗杆,旗杆上所系着的旗帜“唰”地一声舒展开来。
附着其上的灰尘扑簌簌地掉落,金色的鸢尾花一点点地展露出来。
尽管旗面上的金色鸢尾花沾上了不少的尘土,旗帜本身也不是使用会反光的材料制成的,但也不知是不是雷蒙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在阳光照射到旗面上的这朵金色鸢尾花后,竟反射出灿烂的金光......
“咳、咳咳......”
“运气真好......我竟然没有被砸死......”
“还不到死的时候啊......”
“被石头砸了一下后,原本很疲惫的身体,现在竟十分神奇地不累了啊......”
......
这名老者展出这面旗帜,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
自这面旗帜在老者的手上随风舒展后,砖块、瓦砾、木材的掉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并连续不断地响起咳嗽声、说笑声、感慨声。
一名接一名的罗林军将兵从废墟瓦砾中爬出来、站起来。
仅仅只是一会的功夫,便有数十名罗林军的将兵从废墟中爬出。
而这个人数目前为止还在增加!
米迦勒骑士团的将兵们......包括雷蒙在内,都被自己面前的这一幕吓住了。
雷蒙没有想到这些被废墟掩埋的罗林军将兵竟然还有能力从废墟中爬出!
竟然还有斗志与他们一战!
......
......
——好疼啊......
疼痛,是絮歇目前唯一感知到的感觉。
——运气真是背呀......竟然被倒塌的房屋给埋住了。
絮歇跟随着德尼与布列颠尼雅军从北城墙上一路血战到了北城墙之下。
絮歇想过自己会被砍死、会被刺死、会累死。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倒塌的房屋给埋住......
第1385章 起身
絮歇感觉有很多的东西正压在自己的身上。
艰难地偏转过头,朝自己的后背一看。
一根既不算粗也不算有多细的木梁正压在他的背上。
除了这根木梁之外,压在他身上的东西还有瓦砾、碎砖等相当多的物事。
除了痛之外,絮歇没有其他别的感觉。
——我到此为止了吗......
一面无奈地在心中这般想着,一面缓缓闭上了双眼。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絮歇,肯定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以民兵的身份死在战场上。
自8年前,得知父亲死在了绯海平原后,絮歇便对军队、对战场......总之,就是对这些沾着血与火气息的玩意相当抵触。
在去年那支**军队狠狠地坑了他们奥尔良的城民们一笔后,絮歇对军队的感情更是从“抵触”升级到“厌恶”。
他之所以会以民兵的身份参加奥尔良保卫战,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高尚的情操、他多么多么爱国。
纯粹只是为了钱而已。
德尼拿出了大笔的金钱,奖励那些愿意挺身协助战事的城民们。
而这些奖金都是日结的。
你今天帮忙了,且顺利活了下来,当天晚上就能拿到钱,绝不拖欠。
就算没有顺利活下来,也能得到一笔不低的抚恤。
也正德尼每天晚上都会十分爽快地发钱,民兵们的士气一直都很高昂,民兵们——包括絮歇在内,也都和你喜欢发钱爽快的德尼。
自父亲在8年前的绯海平原会战中战死后,絮歇一家的生活便变得艰苦了起来。
奥尔良是絮歇的家乡,他和他的母亲都住在这里,他自然也不希望奥尔良沦陷、丧于敌手。
毕竟奥尔良落在布列颠尼雅军手里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布列颠尼雅军在攻下奥尔良后,把奥尔良的城民们屠得一干二净——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在5年前的“极光”攻势中,布列颠尼雅军就屠灭了不少神圣希兰帝国的城池。
能有这样一份可以迅速赚钱、且很适合擅长剑术的自己、还能保卫奥尔良的工作,絮歇当然很乐意去做。
他也是一个有自尊的人,拿钱不办事——这种无耻的事情,絮歇他是做不来的。
絮歇每天都从德尼那拿着钱。
同时每天也都在城墙上浴血奋战。
所以归根结底,絮歇之所以会来当民兵、来跟宛如虎狼般的布列颠尼雅军战斗,就出于2个原因。
第1个原因:有钱拿。
第2个原因:不愿让奥尔良沦陷。
正是这2个原因,支撑着絮歇在城墙上进行一次接一次地战斗。
但渐渐的——絮歇发现自己与布列颠尼雅军死战到底的原因,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个。
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是在城墙上瞥见德尼的身影。
每次看到德尼,絮歇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默感慨着:德尼总帅年纪可真大啊。
在奥尔良保卫战的开战首日,布列颠尼雅军的使者跑到奥尔良城下,对他们罗林军的年轻将官们大肆嘲讽时,絮歇刚好就在城墙上。
那时刚好就在城墙上的絮歇不仅听到了布列颠尼雅军的使者对他们的嘲讽。
也听到了德尼对这名使者的回答。
在听完德尼的那番回答后,絮歇的心也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也正是在那时,絮歇第一次对这个老人家肃然起敬。
在一次又一次地在城墙上看到这个老人家奔走呼号的身影后,絮歇对德尼的尊敬之情也与日俱增。
想更加努力地战斗、想像德尼总帅那样舍生忘死地战斗——这样的想法,渐渐在絮歇的脑海中萌发。
渐渐的——絮歇浴血奋战的第3个原因便诞生了:
被德尼的气概所感染,想跟着德尼一起舍生忘死地战斗,一起守住这座奥尔良。
虽然有着这3个原因支撑着絮歇,但精神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
被这么多的废砖烂瓦压在身上,絮歇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不在痛的。
而且光是肉眼可见的大伤口便有好几个。
滚烫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这些伤口滚落而出。
如果不进行及时的治疗的话,流血过多而死——便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没有力气再站起身了。
他现在只想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生命渐渐流逝.......任由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
......
......
......
......
絮歇本来都已经做好静静等死的准备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
絮歇将本来已经不打算再睁开的双眼重新睁开。
虽然他被压在废墟底下,但他的脑袋前方刚好有几处缝隙,可供絮歇观察废墟外的动静。
通过这几处缝隙朝外望去。
絮歇看到废墟之外,站着大量身穿黑色铠甲的布列颠尼雅军将兵。
而在这些布列颠尼雅军将兵们的中央,站着一个满身血污尘土的老人。
在这帮顶盔掼甲的布列颠尼雅军精锐士兵们的包围下,这位连铠甲都没有穿、满身血污、身上各处缠满绷带的老人,显得跟片草叶一般“纤细”,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一般。
但这名老人却面不改色,旁若无人地俯下身,从底下的瓦砾中挖出了一杆大旗,然后将旗帜“唰”地一声舒展开来。
旗面上,被尘土蒙上的金色鸢尾花,在阳光的照射下,仍旧散发着璀璨的金光。
这是他们罗林军的军旗。
望着这名即便身受重伤、连站都快要站不稳、却仍旧死死地将这杆军旗攥在手上杵在地上的老人家,絮歇那原本已毫无生气的双眼,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德尼总帅......”
望着废墟外这道倔强的身影,絮歇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这样呀......你直到现在,都还想要继续战斗吗......”
“即便已经伤痕累累,你眼中的光芒都没有消散......”
“真没办法啊......”
“做你的部下,也是一种挺累的事情啊......”
轻笑了几声后,絮歇开始往自己的背部、四肢灌注力气。
原本已经没有力气的身体,此时却奇迹般地涌出了力量。
将压在背上木梁顶开。
将妨碍他动作的碎砖烂瓦扫开。
然后从废墟中站起身来。
第1386章 斩不断的歌声
絮歇并不孤单。
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人都推开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废砖烂瓦,从废墟之中站起身来。
这些从废墟中站起身来的人中,有正规军的士兵,也有像絮歇这样的民兵。
有好好拿着剑、枪等武器的。
有拿着随地捡来的砖头、木棍等“武器”的。
就比如絮歇——絮歇他的剑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因此他随手从地上捡来了一块有他拳头那么大的砖块。
突然从废墟中站起身来的絮歇等人,把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们都吓了一跳。
但布列颠尼雅军的指挥官——一名身材壮硕、手持盾与斧的中年壮汉突然大吼了几句絮歇听不懂的布列颠尼雅语,原本面露惊慌之色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们重新恢复了镇定。
拿稳了手中的武器,朝絮歇等人扑来。
......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共饮美酒~?”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不醉不归~?”
......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唱起了这首歌。
下一刹那,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这些从废墟中站起来的罗林军士兵们,不论是正规军士兵也好,还是民兵也罢,都高声齐唱了起来。
伴随着歌声,这帮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罗林军士兵们,也端起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朝布列颠尼雅军迎去。
......
“忘记血与火吧,我们及时行乐~?”
一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将手中的长剑捅进了一名满身尘土与血污的罗林军士兵的肚腹中。
就在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脸上刚浮现出得意之色时,那名被他用长剑捅穿了肚腹的罗林军士兵突然像对自己的猎物发动扑击的肉食动物一般,扑向了他身前的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
他刚刚从地上捡起的木棍已经掉落在地。
虽然已经没有了木棍,他还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武器——牙齿。
他张嘴朝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脸部咬去,直接讲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鼻子咬了下来。
......
“朋友们啊,让我们共饮到白头~”
一名罗林军士兵一边高唱着这首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朝身前的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的脑袋砍去。
他已经连杀了数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
不论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们怎么砍他、怎么刺他,他就是不倒下。
歌声仍旧远远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唱出。
......
“敌人来了,我们拔出我们的剑~?”
两名罗林军的士兵合力将一名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摁倒在地,然后用石头硬生生地将这名布列颠尼雅军士兵给砸死。
......
“高高举剑,把敌人都统统赶走~?”
长剑断了,罗林军的士兵仍旧没有停下。
剑断了,就捡地上的剑来用。
地上没剑可用,就随便捡快石头、木棍来用。
若是地上什么都没有,就用自己的拳头、牙齿。
总之——罗林军的士兵们使用着他们所能使用的一切武器,对抗着敌兵们。
......
“再回酒桌,让我们再继续痛饮~?”
一名罗林军士兵已经连砍数名敌兵。
就在他移动着目光,寻找着下一个对手时,他突然口吐大量的鲜血,然后瘫软在地。
即使已经倒下、即使已经阵亡,这名罗林军士兵仍旧微微张着嘴巴,维持着唱歌的口型。
......
......
“不要再唱了!”
雷蒙一边这般大吼着,一边挥动手中的斧头,将身前的一名罗林军士兵的脑袋砍下。
直到将这名罗林军士兵的脑袋砍下,歌声才没有再在这名罗林军士兵的口中唱出。
雷蒙不知道这帮罗林军的将兵们的都在唱些什么。
也不明白这帮罗林军的将兵为何突然唱起歌来。
打仗打到一半,敌兵突然集体合唱歌曲——这种事情,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雷蒙也闻所未闻。
尽管不知道罗林军的将兵们都在唱些什么。
也不明白罗林军的将兵们为何突然唱起歌来。
但雷蒙明白——不能再让罗林军的将兵们再唱了。
因为这首歌就像有什么魔力一般。
罗林军的所有将兵似乎都会唱。
齐唱着这首歌的罗林军将兵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悍不畏死的勇士。
雷蒙不明白——罗林军的将兵们到底是因为合唱这首歌的缘故,士气与斗志才会变得这么高昂。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
雷蒙刚把他身前的这名罗林军士兵的脑袋斩下,让这名罗林军士兵不再唱歌,他的身后便又响起了这可恼的歌声。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共饮美酒~?”
“战场同志们啊,我们不醉不归~?”
循声转回头去。
是一名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的罗林军士兵。
身上还在扑簌簌掉落着尘土的这名罗林军士兵,手中紧握着长剑,嘴巴大张,一遍接一遍地与其他的战友们齐声合唱着这首歌。
同时,用坚定、决绝的目光瞪着雷蒙。
雷蒙戎马二十余年,和各种各样的狠人、猛将交手过。
也被各种犀利的目光给瞪过。
被犀利的目光瞪着——这种事,雷蒙早就习惯了。
但本应习惯的他,此时此刻竟被这名罗林军士兵的目光给瞪得发毛。
“不要再唱了!”
恼羞成怒的雷蒙,快步冲到这名罗林军士兵的身前,将这名罗林军士兵斩毙。
在这名罗林军士兵倒下后,慷慨激昂的歌声才终于戛然而止。
然而,雷蒙还没有清净多久,他的身旁又响起了歌声。
“高高举剑,把敌人都统统赶走~?”
“再回酒桌,让我们再继续痛饮~?”
用带着惊愕、疑惑、以及......些许恐惧之色的目光朝身旁望去。
又有2名罗林军士兵推开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废砖烂瓦,一面高唱着这激昂嘹亮的歌曲,一面握紧手中的剑朝雷蒙这快步冲来。
雷蒙还没有来得及上前将这两名罗林军士兵斩毙。
他的身侧便又响起了这歌曲!
雷蒙虽然不懂罗林语,不懂这帮人都在唱些什么,但他听得出来他们正在唱的这首歌其实很短,歌词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然而就是这么一首短短的歌曲,却一边接一遍地在雷蒙的身侧各处回响着。
歌声包围着雷蒙。
不论雷蒙怎么砍,怎么杀,都没能阻止这首歌的传唱。
这首歌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传唱。
罗林军的士兵们,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第1387章 德尼战死
榜样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当统军之人是一名人品高尚、备受麾下将兵们尊敬的人,那这名统军之人的精神将感染到他麾下的将兵们。
这样的一支军队,是相当可怕的军队。
我宁愿和3倍于我军的敌军交战,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一支军队交战。
——皇历297年/于苏诚和雷蒙的闲谈中
*******
*******
若说是雷蒙被罗林军士兵们的歌声给包围了,有些不太准确。
应该说是——米迦勒骑士团的所有将兵们,都被罗林军士兵们的歌声所包围。
别说是布列颠尼雅军的这些士兵们了,即使是雷蒙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都被这样的阵仗给吓住了。
罗林军的士兵们一面高唱着这首他们听不懂的歌曲,一面对他们发起一波接一波的悍不畏死的猛攻。
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们都被吓到了。
被罗林军士兵们的勇猛、被他们的这股狠劲吓到了。
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战场上,士气是一种多么重要的东西——不用细说。
当士气低落时,再精锐的部队也会变成一支宛如狗熊般的弱军。
布列颠尼雅军那原本一直往前推进的战线,第一次开始后退。
而且还是以相当快的速度开始后退。
来自城中心与其他城墙的援军也在此刻纷纷抵达。
罗林军的士兵们凭着这股势头,一口气将北城墙的战线推回到城墙上,并把布列颠尼雅军的将兵们统统赶下城......
米迦勒骑士团的团旗才刚插上奥尔良的北城墙之上没多久,便被拔了下来,像块破布一样扔到城外......
米迦勒骑士团短暂地统治了一会奥尔良的北城墙后,他们的这块新领土便又被夺了回去......
......
......
奥尔良——仍未陷落!
今日毫无疑问是奥尔良保卫战开战以来,最危急的一天。
北城墙曾一度陷入敌手。
布列颠尼雅军曾一度攻入奥尔良城内。
但奥尔良的守军像是有如神助一般,将布列颠尼雅军统统赶了回去,夺回了北城墙,守住了奥尔良。
只不过......奥尔良的守军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北城墙的守军死伤及其严重。
近7成以上的将兵战死。
其中包括那名在正规军士兵、还是在民兵中都小有名气的身手高强的年轻民兵——絮歇。
当夜幕降临,奥尔良的守军们打扫战场时,在那片被巨石砸倒的废墟中找到了絮歇的尸体。
絮歇是面朝下倒地的。
从他的这具尸体的模样上,不难看出——他是在前进时倒地的。
倒地后便再没有站起来。
身上有着大大小小十数道伤口。
已经弄不清楚他是流血过多致死,还是力竭而亡。
只知道他即便死了,右手上仍旧紧握着一颗上面沾了不少血液的石头。
负责清理战场的人员好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絮歇的手指掰开,将石头取下来。
絮歇的运气还算好,因为他的尸体保存地还算完好,还能认出来他是谁。
絮歇的母亲一边嚎啕着,一边领走了絮歇的尸首。
之所以说絮歇的运气还算好,主要是因为有太多具尸体已经损毁到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就比如——在清理那堆被巨石砸烂的废墟时,便从这堆废墟中挖出了大量的肉酱。
是名副其实的肉酱。
虽然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废砖烂瓦掩埋后,还有力气与体力从废墟中爬出。
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被硕大的石头与木料砸中,变作一摊摊肉泥。
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从这堆肉泥中认出谁是谁来。
对于这堆不可能有人能认出来谁是谁的肉泥,只能集合起来火化,然后将骨灰埋葬在一起......
今日除了死伤了大量的将兵们之外,还有一名对奥尔良的守军们来说相当重要的人物阵亡了。
此人便是他们的总帅——德尼·德·杜邦。
在将布列颠尼雅军赶下北城墙后,便有大量的士兵上前去查看德尼总帅的情况。
在士兵们上前查看德尼的情况时,德尼已经没了呼吸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也没人知道德尼死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遗言。
从德尼死亡时的姿态,便可以看出——德尼在死前还和死亡搏斗了一番。
德尼并不是躺在地上的,而是跪在地上的。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旗杆,额头抵在旗杆上——他直到死都没有放开手中的军旗。
他想靠着这旗杆,稳住自己的身形。
但不论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让他那已经缓缓流失力气的身体再次站起。
于是,变成双手紧握着旗杆、额头抵在旗杆上,双膝跪地的姿势。
在得知德尼阵亡后,奥尔良城内上到高级将官,下到普通的士兵,无不悲拗、痛苦至极。
德尼那高洁的人品,城中的将兵们人尽皆知。
德尼也因此备受城中将兵们的尊敬。
尊敬的主帅阵亡了。
将兵们在感到悲伤、痛苦的同时,也感到相当地气愤。
士气与斗志以恐怖的幅度暴涨。
许多将兵的心间仅剩一个念头——死守奥尔良,痛击布列颠尼雅军,给德尼总帅报仇。
在翌日,士气与斗志暴涨的罗林军将兵便爆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米迦勒骑士团也好,拉结尔骑士团也罢。
不论是哪一个团的将兵,都拿奥尔良的任何一道城墙毫无办法。
布列颠尼雅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这样的苦战持续了好多天后,对此感到无可奈何的布列颠尼雅军众骑士们便召开了一场以探讨接下来的作战方针为目的的大型军事会议。
米迦勒骑士团的骑士们以及拉结尔骑士团的骑士们都要参加。
会议的召开地点,便设在了拉结尔骑士团大营的本阵中。
为了举办这样的一场大型会议,哈利特地在本阵处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军帐。
军帐的中央,摆着一张大长桌。
米迦勒骑士团的骑士们坐在长桌的左面。
拉结尔骑士团的骑士们坐在长桌的右面。
而哈利与威利则并排坐在长桌的主位上。
因为这张长桌很宽大,所以即便哈利与威利二人并肩坐在主位,也并不感到拥挤。
会议刚开始,帐中便充满了凝重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