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誓死守护与永不放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天啊！”
“快叫医生！叫医生！”
“恩、恩利阁下……？”
“医生呢？医生呢？！”
……
此时的议事厅，变得像嘈杂的市场一般。
众人的神色各异，表现各异。
有的面露惊骇，大声地尖叫着。
有的面露恐惧，大声质问着“医生在哪”、“去叫医生”。
有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他们的眼中还是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家其实都知道——恩利已经不可能救活了。
胸膛被直接割开这么大一条口子，从恩利刺入的深度来看，那柄短剑说不定也已经弄伤了他的心脏。
这样的伤势，不论是医术何等高明的医生过来，都不可能将其救活了。
像苏诚、伊塞尔这样的和恩利相熟的人，望着身体已经前倾、脑袋抵到地面、已毫无声息的恩利，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喊些什么，结果到头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同样嘴唇颤抖着、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的人，还有伊尔莎。
“恩利……？”
伊尔莎缓缓从皇座上站起，轻声呼唤着恩利的名字。
好看的美目瞪得浑圆，用复杂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恩利。
伊尔莎的目光中，有不解、有震惊、有伤感……
在她面前使用这种古老至极的自杀方式对她使用死谏的人，曾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也曾是舍命救过她的人。
在数年前的“卫国大战”，是恩利单枪匹马把她从叶尼河畔救出，并把她送回到潘德拉贡。
若是没有了他，伊尔莎之后的命运将会是如何，她自个都不敢想象。
不知为何，数年前恩利舍命救她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不断浮现。
这个人是国立皇印骑士团的副团长、是救过她一命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却死在了她的面前……
眼尖的伊尔莎发现在恩利那已没有任何生息的尸首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沾了些许血水的小玩意。
这个小玩意应该是恩利的上身前倾、倒在地面时，从恩利的身上滚落出来的。
而这个小玩意，伊尔莎还认得。
在“卫国大战”开始前、戈泽文还健在、伊尔莎她还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时，伊尔莎她曾在戈泽文的命令下，与艾伦、恩利一起前往帝国的西部，平定西部的匪患。
那是伊尔莎与艾伦、恩利二人第一次结缘。
同时也是在那一次的西征中，恩利给伊尔莎展示过他的宝物——也就是此时此刻沾了血水、滚落在恩利的尸首旁边的这小玩意：卡萝花的标本。
伊尔莎到现在都还记得恩利的这卡萝花的标本是从哪来的——在“春醒”攻势结束后，班师途中，从一名普通的农家女那收到的礼物。
恩利一直很珍惜那名农家女送给他的这朵卡萝花，为了保存这朵卡萝花，恩利特地派人将这朵卡萝花制成标本，然后一直随身携带至极。
伊尔莎不仅记得恩利的这卡萝花是怎么来的，同时也记得这卡萝花的花语是什么：誓死守护与永不放弃。
……
……
恩利的自杀，令今日的这场大会议只能草草结束。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国立皇印骑士团的副团长恩利自杀死谏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潘德拉贡。
对于这一消息，有人无动于衷，有人伤感至极。
比如——艾丽莎。
前阵子怀孕的艾丽莎已经顺利生产，在数个月前给苏诚诞下了一子。
苏诚给他目前的这位独子取名为：迦勒·苏。
之所以给自己的独子取这个名字，也是为了纪念一下那个已经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军团：米迦勒骑士团。
因为才刚生产没多久的缘故，艾丽莎这段时间也仍旧窝在家里放长假，所以并没有参加今天的大会议。
直到今天的大会议结束、苏诚回来后，艾丽莎才知道原来在今天的大会议上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得知恩利竟然自杀了之后，艾丽莎直接掩面大哭。
艾丽莎和恩利本就有着十数年的交情。
自己的老友竟然就这么死掉了——换做是谁都会感到难以接受。
目下，潘德拉贡的所有人都在静静观望着。
观望着伊尔莎的态度。
看看在恩利发动死谏的情况下，伊尔莎会做出何种反应。
是对恩利的死谏无动于衷呢……
还是被恩利的死谏打动，决定不再对神圣希兰帝国发动第3次灭国战争了……
然而——潘德拉贡的众人迟迟等不到答案。
因为自这场恩利自杀的事件结束以来，白央宫一直保持着沉默。
没有再召集大臣进宫商讨会议，伊尔莎也没有再出来见人。
就连目前身为宫相的班克罗，自恩利自杀过后，也没有再见过伊尔莎。
但据班克罗打听消息后得知——伊尔莎这些天一直把自己窝在自个的房间里面。
每日的饭食都让侍者们直接送进房间里面来。
就在潘德拉贡的众人都在默默等待着伊尔莎的回应时，一则来自东方的军事汇报抵达了潘德拉贡。
而这封来自东方的军事汇报，直接转移了潘德拉贡的众大臣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暇再去顾及“恩利事件”对伊尔莎造成的影响……
……
……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粗鲁的敲门声。
“陛下！陛下！陛下！”
随着这粗鲁敲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那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侍女得呼唤声。
伊尔莎被这粗鲁的敲门声，以及这大嗓门给吵醒，缓缓睁开了睡眼。
这段时间，伊尔莎觉得是她这辈子睡觉睡得最多的一段时间。
基本上每一天都在睡觉中度过。
但奇怪的是——尽管每天都花这么多时间来睡觉，伊尔莎却感觉怎么也睡不够……
伊尔莎不想去想任何与恩利有关的事情……
所以她只想睡觉……
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再去想恩利的死谏了……
“什么事？”伊尔莎用不耐的语气朝门外反问道。
“陛下！”老侍女喊道，“有来自东方的军情汇报！”
呼——！
老侍女的话音刚落，伊尔莎便一把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
第1550章 止不住的叛火
“原法兰克帝国境内”再次出现大量的叛乱军，而且此次出现的叛乱军数量更胜以往——这便是最新送达潘德拉贡的军事汇报。
得知帝国的东方再次出现大量的叛乱军后，伊尔莎也顾不上再为恩利的事情感到烦恼了，连忙派遣部队进入“原法兰克帝国境内”平叛。
据情报所示——此次出现在叛军不论是数量还是扩张速度都极其惊人。
在“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官僚们的求援信送达潘德拉贡时，“原法兰克帝国”境内已经有4处地方爆发了叛乱，而这4处地方的叛乱军，其总规模已超数十万，以蝗虫过境般的速度四处扩张着。
在“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爆发了第1次的叛乱、并被恩利平定后，伊尔莎有将加百列骑士团的第5军、第7军这2军部署在“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用来防止这片土地上再次出现叛乱。
然而——这点数量的部队，已经不可能平定得了这新的叛乱。
往“原法兰克帝国境内”派出新的部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伊尔莎火速向离“原法兰克帝国境内”最近的加百列骑士团发出调令，调动了加百列骑士团的4个军进入“原法兰克帝国境内”展开平叛作战。
同时，也命令中央的国立皇印骑士团整装待发，做好随时出击、再次前方东方作战作战的准备。
进入“原法兰克帝国境内”进行平叛作战的加百列骑士团4军，他们一开始的战斗还非常地顺风顺水。
虽然叛军的数量很多，但因为装备落后、训练水平不足等原因，面对布列颠尼雅帝国的骑士团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平叛军以碾压的姿态，将各股叛乱军逐一平定——一开始是这样。
这样顺风顺水的战况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已。
叛乱军怎么打也打不完。
叛火怎么浇都浇不熄。
刚平定一股新的叛军，前方或后方又冒出了一股新的叛军。
这片土地上的平民百姓们像是不怕死一般，前仆后继地拿上武器，反抗着布列颠尼雅军。
叛乱军越打越多，平叛军也因此越打越累。
仗怎么打也打不完，平定一股叛乱军，又冒出更多的叛乱军——不论是谁，面对这样的状况，肯定都会感到身心俱疲……
果不其然——已经承受不了这种劳累的平叛军，在一场野外会战上，败给了一支由各路叛军汇合而成的联军。
虽然这场败仗并没有让平叛军遭受太多的伤亡。
但这场败仗的影响却极其地深远。
因为这是布列颠尼雅军第一次败给了叛乱军。
此战过后，叛乱军的士气大涨，许多的平民百姓受到这场胜仗的鼓舞，投身叛乱军。
一时之间，叛火燃遍了半个“原法兰克帝国”。
而在“平叛军战败”的消息传到潘德拉贡后，伊尔莎对着这坏消息，惊愕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
……
布列颠尼雅帝国，潘德拉贡，总参谋部，会议室。
会议室内，以苏诚为首的参谋们齐聚一堂。
坐在长桌主位之人，正是他们的伊尔莎陛下。
会议室内的氛围极其沉重。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坐在主座上的伊尔莎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伊尔莎紧抿着嘴唇，沉着脸。
脸黑得仿佛随时会滴出墨水一般……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感觉“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的气场。
也正是因为伊尔莎的缘故，使得整座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非常沉重。
苏诚也好，其他的参谋也罢，统统都紧闭着嘴巴，眼观鼻、鼻观心。
在伊尔莎出声之前，没有一人敢出声。
过了不知多久后? 伊尔莎才沉声道：
“我今天召集各位过来……不为其他? 只为询问诸位一件事——到底该怎么做? 才能将东部的叛乱平定？”
在说出这句话时，伊尔莎的语气平淡至极，感觉就像是在问一个稀松平常的小问题。
只可惜她问出的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小。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会议室内的众参谋们面面相觑。
最后，是苏诚率先轻叹了口气? 随后轻声道：
“陛下……我认为……若想平定东部的战火? 光靠武力是不够的……”
“我们必须得从根源上解决掉叛乱军不断出现的原因。”
“若是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只是一昧地出兵打击叛乱军，那么不论打多久，都不可能将东方的叛乱顺利平定? 叛乱军只会越打越多……”
“那么……诚团长。”伊尔莎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从根源上平定叛乱呢？”
“让‘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平民百姓们的生活变得幸福起来。”
苏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陛下，这些日子，我已经认真地看了来自东方的每一份报告。”
“绝大部分决意反叛我国的人? 基本都为生活已经过不下去的贫民。”
“他们因为走投无路才会选择拿起武器来反叛我国。”
“所以——我们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了? 他们也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的激进之举了。”
“从现在开始降低那片土地的税率? 并派出大量的官员前去安抚民众，久而久之……”
苏诚的话还没有说完，伊尔莎便抢先一步打断道：
“我现在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慢慢地安抚他们！若是按你的这一方法来，只怕每个几年时间，根本不可能让那片土地重归宁静！”
“陛下……”苏诚耐着性子说道，“这个方法的用时的确很长，但这也是我们目前能用的最好手段了。”
“……行了。”伊尔莎满脸疲倦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样吧……我昨夜刚刚想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能以相当快的速度平定东方的叛乱，你们帮我参谋看看——我的这个方法到底有没有可行性。”
听到伊尔莎的这句话，苏诚扬了扬眉。
包括苏诚在内得场内所有参谋们都被伊尔莎的这句话给勾起了兴趣。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伊尔莎身上，准备洗耳恭听。
伊尔莎放下揉着眉心的手。
随后——
“我们直接把‘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人杀得只剩一半，你们觉得如何？”
用没有任何感**彩在内的平静语气这般说道。
第1551章 人实在太多了
伊尔莎此言一出，整间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一变。
以苏诚为首的众人无不瞪圆了双眼，朝伊尔莎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尤其是苏诚——他投向伊尔莎的目光，就像是在询问伊尔莎：“我刚才没有听错吧？”
就在会议室内的众人都还在错愕中、都还在被她刚才的话给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时，伊尔莎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最近才发觉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原法兰克人’似乎太多了一点。”
“我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国民有8000万。”
“而‘原法兰克人’的总数量也近8000万。”
“人数与我们布列颠尼雅人相当。”
“这么多的人口，不论是管理还是同化，都极其地麻烦。”
“索性让他们的人数变少一些吧。”
“变成4000万或者……4000万不到，总之就是让他们的人数远少于我们布列颠尼雅人的人数。”
“这样一来，管理、同化起来就容易多了。”
“因为人数的减少，叛乱者也会大量减少……”
伊尔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苏诚便像是听不下去了一样，拍桌而起：
“陛下！不行！怎能使用如此残暴的方法？！”
“我承认这样的方法很血腥。”伊尔莎轻声道，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但这一残忍的方法也格外有效。”
“要让8000万人减少到仅剩一半……”苏诚的嘴唇微微发颤，他感到齿根发寒，“陛下！不行！万万不可行！怎能使用如此残酷的大屠杀！”
“他们已经不是法兰克人！法兰克帝国已经灭亡！那片土地是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土地！陛下你这么做就等于是在残杀自己的国民！”
“我知道。”伊尔莎继续轻声道，“但如果这是为了让这个帝国能更加繁荣昌盛而必须要做的牺牲的话，我不介意牺牲掉这一部分的国民。”
“陛下……”被伊尔莎的这些话给气得脑袋发晕的苏诚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伊尔莎便抢先一步打断道：
“诚团长。我认为——你应该没有资格抨击我的大屠杀残忍。”
伊尔莎偏转过头，朝苏诚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诚团长，大屠杀这样的事情，你不也是做过吗？”
“就在好多年前的‘极光’攻势中。”
“为了打败神圣希兰帝国，你不也是命令士兵屠戮了不少手无寸铁的神圣希兰帝国的国民们吗？”
伊尔莎此言一出，苏诚立即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在支支吾吾了好久后，苏诚才辩驳道：
“当、当时屠城是必要的手段……”
“必要的手段？”伊尔莎再次打断了苏诚的话头，“诚团长，你当年搞大屠杀，是为了减少布列颠尼雅军的进军的阻碍。”
“是为了布列颠尼雅帝国好。”
“而我现在打算减少‘原法兰克人’的人口，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好。”
“为何你屠杀希兰人就可以，而我屠杀‘原法兰克人’就不可以？”
“我……我……”苏诚自然垂下的拳头紧了又松、送了又紧。
原本高高昂起的脑袋，此时也缓缓垂下，神色难看且复杂。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伊尔莎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当年发动“极光”攻势时，为了减少大军前进时的阻碍，他下令：但凡见到敢反抗的城池，将这座城池内所有身高高于车轮的人全数杀尽。
苏诚的这一命令是有用的。
而且是特别有用。
在屠了几座胆敢反抗的城池后，余下的城池不再敢反抗，一见到布列颠尼雅军的军旗靠近便乖乖地开城门投降。
但是有效归有效，残忍也是相当地残忍……
就如伊尔莎刚才所说的那样——也搞过大屠杀的苏诚去抨击伊尔莎的这还没实施的大屠杀残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是相当可笑的事情。
虽然伊尔莎打算展开的这场大屠杀不论是规模还是杀人数都远在苏诚数年前的这一场场屠城之上。
但屠杀就是屠杀。
屠100个人还是屠10000000人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罪不可恕的恶罪。
自知理亏、没有立场去抨击伊尔莎的苏诚缓缓坐回到了座位上。
在苏诚重新入座后，一名参谋立即堆满了笑意，朝伊尔莎高声道：
“陛下！下官认为——您的这一计划非常地妙！”
“只要减少了‘原法兰克人’的人口，不仅有利于我们管理和同化，还能大大减少叛军的兵员、减少叛军的数量！”
苏诚认得这名参谋。
这名参谋是伊尔莎一手提拔上来的。
是伊尔莎一手提拔上来的话，没有什么原则。
不……要说原则的话也还是有的。
身为纯正的“伊尔莎派”的他，他的原则便是——毫不犹豫地站伊尔莎的队，百分百支持伊尔莎的所有决策，借此来换得伊尔莎的信任和重用。
在场的有很多名这样的斥候。
没有什么原则，唯一的原则就是百分百支持伊尔莎的所有决策，不论这些决策是对还是错。
当然——会议室内自然也还是有一些反对的声音。
一些不是伊尔莎一手提拔上来，或是有着很强正义感的参谋纷纷挺身而出，大肆抨击伊尔莎的这一计划残忍至极，若是实施了，后世的历史学者都会不忍心去看这段黑暗的历史。
比如——海柔儿。
在总参谋部建立后，苏诚便将海柔儿招进了总参谋部，这些年来一直默默无闻地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算是总参谋部最老资历、工作经验最丰富的参谋之一了。
她就强烈反对这场大屠杀。
她用严厉的语调朝伊尔莎质问道：
“陛下！这样的大屠杀不过只是将更多的人给逼上叛乱的绝路而已！”
然而——伊尔莎都没有来得及出声反驳海柔儿，那几名无条件站伊尔莎的队得参谋便纷纷抢着去与海柔儿对质。
“那就接着杀！”
“有谁敢加入叛乱的行列中，就把他们统统杀光！”
“一直杀一直杀！一直杀到没人敢再叛乱了再止杀！”
第1552章 我该怎么办
布列颠尼雅帝国，潘德拉贡，雅各的府邸。
“阁下。”
房间外响起管家的声音。
“诚团长来看你了。”
管家的话音落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雅各将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带着些许惊喜的色彩在内的目光，自这条缝隙向外透出。
“让他进来吧……”
“是！”
……
……
吱呀……
房间门被缓缓推开。
雅各转过头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复杂的脸色，自房间门朝雅各这儿缓步走来。
“诚呀……”雅各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是在外面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吗？”
望着正跟他讲俏皮话的雅各，苏诚的脸上也缓缓出现了一丝笑意。
虽然苏诚现在已经是有着3个小孩的父亲，年纪也挺大的了，但是在雅各面前，苏诚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
只要在雅各的身边，就会有安全感。
有了什么烦心事，苏诚的第一反应也是去找雅各聊聊。
“雅各先生……”苏诚轻笑了几声，“我……好像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当成父亲一样看待了……”
“哈哈……”雅各笑了笑，“这种事情不是早就世人皆知了吗？我不也是早就将你视若己出。坐吧，诚，不要一直站着。”
苏诚将床边的一把椅子拉来，坐在了雅各的床头边。
“雅各先生……”
刚刚好不容易才从苏诚脸上浮现出来的喜色再次消散，变回了一开始的那充满苦涩意味的复杂表情。
“刚才……陛下她召集了总参谋部的所有参谋，召开了参谋会议。”
苏诚将今天所遭遇的事情娓娓道来着。
而床上的雅各也默默倾听着。
“本来，这场参谋会议的议题很普通，就只是一起探讨如何平定‘原法兰克帝国’的叛乱而已……”
“但是在这场会议上……陛下她……提出了一个很恐怖的计划……”
苏诚将刚刚才结束的那场参谋会议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了雅各。
在得知伊尔莎竟然打算发动大屠杀，将“原法兰克人”的人数削减到至少一半时，雅各的双眼猛得睁圆，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陛下她……”雅各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没错……虽然现场有很多参谋反对，但也有很多参谋表示赞成……”
“虽然这个计划还没有拍板定下，但就从陛下她的那些反应来看，她对她的这个计划非常钟意……”
“即使被许多人反对，陛下她可能也要强行执行这一计划了……”
……
……
“……唉。”
在沉默了好一会后，雅各发出了一声长叹。
“伊尔莎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雅各的语气中出现了几丝痛苦之色。
“短短数年的时间，伊尔莎她已经变得……我都认不得她了……”
“那个原先雄心壮志、希望能统一大陆，藉此让大陆所有平民百姓都过上和平生活的人，现在竟然打算对那些无辜的平民百姓们挥下屠刀……”
“是因为连年的胜利战报，冲昏了伊尔莎的脑袋了吗……”
说到这，雅各像是不忍再说了一般，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坐在床头旁椅子上的苏诚，现在正驼着要。
双手手肘撑在双腿上，双手紧握在一起。
那驼地非常厉害的背，就像没有一根骨头在里面一般……
“雅各先生……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诚的脸上布满无助之色，就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
“我……很敬佩恩利……”
苏诚呢喃着。
“恩利他是……了不起的男人……”
“我……自愧不如……”
“他会为了自己心中所坚守的正义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而我……做不到……”
“如果是还没成家、还是孜然一身的状态的我，也许还能像恩利那样，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不顾一切。”
“而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我现在有妻子，也有了3个小孩……”
“我有了太多的牵挂……”
“这些牵挂让我变得胆小了起来……”
“我不敢对陛下做出过多的忤逆之举……”
“在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的发动前夕，在参谋会议上对陛下的决定提出质疑，这便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抨击陛下也好，死谏也罢，这些事情我统统不敢做……”
“我不敢让陛下太过不悦，担心会让我的家人因此受到牵连……”
“但是……我对陛下所做的这些荒谬之举，又难以视而不见……”
“不论是对神圣希兰帝国发动第3次灭国战争也罢。”
“还是现在的对‘原法兰克人’发动大屠杀，这些事情我统统都是极力反对。”
“但不敢和陛下太过对立的我，也仅能发出一些不痛不痒的抗议……”
说到这，苏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被世人们所尊敬的‘军神’其实是一个害怕太过得罪君主、即使是面对自己不赞同的事情，也不敢大声说‘不’的胆小鬼……”
“若是让人知道我的这一真面目，只怕会有不少人对我的幻想破灭啊……”
苏诚抬起双手，用力地搓揉着自己的脸。
“雅各先生……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敢过于激怒陛下……”
“也不想就这么沉默不语……”
雅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默地听着苏诚的诉苦。
直到苏诚的话音完全落下后，雅各才抬起他那苍老的、皮肤宛如干掉的橘子皮一般的手，轻轻地揉着苏诚的头法。
“诚……你的这些烦恼都是正常的……”
“担心自己的家人受牵连。”
“不想对陛下现在的残暴之举视而不见。”
“这些都是正常的，这说明诚你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只不过是一名以‘为国征战’为己任的骑士。”
“许多的事情、许多的压力，都不应由你来背负。”
“我给不了你太多得意见……”
“我唯一能给你的意见就是——去做自己认为正确、能让自己的心觉得舒坦的事情吧……”
第1553章 达莲娜与莉娜
布列颠尼雅帝国，境内某处。
“你好。”
披着一件褐色的斗篷、一副旅人打扮的达莲娜，朝一名过路的游商询问道。
“请问——是不是只要按这条路直走就能看到波坦村了？”
达莲娜的话音刚落，这名游商便点了点头，热情地说道：
“没错！只要再沿这条路直走，你就能看到波坦村了！”
“谢谢。”
“小姑娘，你是来这里旅行的吗？”
“不是。”达莲娜拉了拉脑袋上的兜帽帽檐，“我是来……找我的朋友的。”
……
……
告别了这名旅人后，达莲娜沿着脚下的乡间土路继续向前走去。
左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左腰间的剑——结果却摸了个空。
悻悻地把手伸回来后，达莲娜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这习惯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正呀……”
沿着脚下的乡间土路向前走着，没过多久，达莲娜便看到淡淡的炊烟开始自远处的天际线冒起、直直地朝天空刺去。
“到了……”
这般嘟囔了一声后，达莲娜加快了脚步。
来到波坦村的村外，达莲娜立即被一道粗鲁的大喝给喊住：
“喂！外乡人！站住！”
达莲娜停住脚步，循声望去。
叫住达莲娜的人，是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
“除了商人之外的外乡人不得进入我村！”
这名中年壮汉一边上下打量着达莲娜，一边驱赶着达莲娜。
“请快点离开这里吧！”
这名中年壮汉似乎是专门负责给村子守门，防止所有除了商人之外的外乡人靠近他们的村子。
“阁下。”这名中年壮汉的行为举止虽然粗鲁、极没礼貌，但达莲娜并没有动怒，反而还极有礼貌地说道，“我是来这里找朋友的。”
“请问莉娜·波杰尔她在这里吗？”
“你找莉娜做什么？”中年壮汉仍旧挑了挑眉，继续用谨慎的口吻朝达莲娜追问道。
“我是莉娜她以前的战友。”达莲娜轻声道，“我以前和她一样，都是德兰不死队的队员。”
“阁下，如果莉娜她在村子的话，请帮我通报她一声、让她过来一趟吧。”
“她能够证明我的身份，证明我的的确确是她的同伴。”
“……你在这里等一会。”
沉默了一会后，中年壮汉留下了这一句话，随后匆匆走回到村子里。
……
……
这名中年壮汉没有让达莲娜等太久。
没过一会，他便回来了。
而他的后面，则跟着一名对于达莲娜来说，已经许久未见的熟人。
望着这张熟悉的脸，达莲娜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莉娜前辈！好久不久了！”
眼前的这名女孩，正是当年与达莲娜同样隶属于德兰不死队、达莲娜的前辈兼好友——莉娜。
在皇历293年的那场极光攻势中，莉娜因忍受不了屠杀平民百姓的痛苦，精神出了些问题，于是从军队退出。
至此之后，达莲娜便再没有见过莉娜。
在莉娜离开军营的时候，塞给了达莲娜和亚拉二人写有她家庭住址的纸条。
而这一纸条，达莲娜与亚拉都有好好地保管着。
达莲娜也正是循着这一纸条找到这儿来的。
“达莲娜！”
被达莲娜唤作“莉娜前辈”的女孩也面露惊喜之色。
两人朝彼此迎去，然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望着正相拥在一起的两名女孩，那名中年壮汉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轻声道：
“竟然真的是莉娜的战友啊……怎么又有一名莉娜的战友过来啊……”
达莲娜和莉娜相拥了好一阵后，才放开了彼此。
“亚拉她说的竟然是真的啊……”莉娜呢喃道? “亚拉她说——达莲娜她迟早也会来我这里的。”
“亚拉她也在你这儿吗？”
“在呀。”说到这? 莉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亚拉她现在可是我家里的员工? 正在给我打杂呢。”
得知亚拉也在这后，达莲娜感觉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走吧，达莲娜，不要再在这里傻站着了? 我带你去我家。”
“嗯? 走吧。”
……
……
在二人并肩走在波坦村的泥路上时，莉娜跟达莲娜缓缓地讲着亚拉的事情：
“亚拉她差不多是几个月前来到了我这里。”
“在我家里做客了几天后? 便主动要求要给我新建的庄园打杂。”
“我刚好正缺人手，便让亚拉留下来给我干活了。”
“她现在应该正在扫地呢。”
说到这，莉娜顿了下? 随后朝达莲娜问道：
“达莲娜? 当时亚拉在我这儿留下、开始给我打杂的时候，跟我说——只要达莲娜还活着的话，迟早会来我这儿。”
“我问她为什么，她都笑嘻嘻的? 说要吊胃口? 不告诉我为什么。”
“没想到竟然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在亚拉她来了没多久后，你也来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亚拉会这么笃定在她来了我这儿后? 你也会来我这儿？”
“啊，这个啊……”达莲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笑了几声，“这是我和亚拉的约定啦。”
“我和亚拉约定过——等之后我们两个退出军队了，退出军队后所干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来你这儿看看你。”
“退出……军队……？”莉娜因惊讶而瞪圆了双眼，“达莲娜，你也退出军队了吗？”
“嗯。”达莲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是在讲一件对自己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在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结束、我从神圣希兰帝国那逃回来后，我就退出军队了。”
“具体的经过，就等待会见到亚拉后，再跟你们两个详细地讲讲吧。”
“也好……现在刚好快要吃晚饭了，就等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吧。啊！达莲娜！快看！前面就是我新建的庄园！”
达莲娜循着莉娜的手指头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他们的前方，有着一座用木栅栏围成的崭新农庄。
农庄的面积虽然小，但胜在崭新，木栅栏是新建的，路是新铺的。
一道对达莲娜来说熟悉至极的身影，正端着根扫把在庄园的门口扫着地。
望着这道身影，达莲娜只感觉鼻子一酸。
泪水像是不受控制般蓄满了她的眼眶。
而在这个时候，这道正在庄园门口扫着地得身影也注意到了莉娜和达莲娜二人。
在看到二人……不，准确来说，是看到达莲娜后，这道身影愣了下。
随后猛地扔下手中的扫把，朝达莲娜奔来。
而在这道身影朝她奔来的同时，达莲娜也不顾一切地迎着这道身影，朝这道身影、朝这位许久没见的挚友奔去……
第1554章 农场与孤儿院
屋内，烛光盈室。 达莲娜、亚拉、莉娜3人围坐在餐桌旁。 餐桌之上，已经放满了丰盛至极的美食。 从面包到肉干，再到牛奶、酒水，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以前3人还在德兰不死队当兵的时候，达莲娜就知道莉娜是一个大农场主的女儿，家境非常优渥。 但以前的达莲娜也只是听说过莉娜的家境很好而已，从未亲眼看过莉娜的家境到底优渥成了什么样。 直到此时此刻，达莲娜才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有钱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别的不说——光是这满桌的美食就让达莲娜感到瞠目结舌。 这么丰盛的一桌菜，对于达莲娜来说，只有在遇上重大节日的时候，她家才吃得上。 而莉娜她随随便便就能整出这么丰盛的一桌菜…… 但是据莉娜所说——今天的晚饭之所以会这么丰盛，纯粹是因为今天达莲娜来她们这儿了，为了能好好接待达莲娜才搞出了这么一桌丰盛的美食。 在平常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吃地这么豪华。 在所有的食物端上了台面，3人开始大快朵颐之后，达莲娜开始缓缓说出她这些日子所遭遇的事情。 达莲娜先从她在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中与大部队失散、流落神圣希兰帝国开始讲起。 “流落神圣希兰帝国的那段时光，可真是痛苦啊……” 达莲娜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 “每天都要赶路，每天都很累也就罢了。” “还要每天担惊受怕，担心会不会碰上神圣希兰帝国的军队，担心会不会碰上妄图用我的脑袋去讨赏赐的平民。” “还要饿着肚子，为了找吃的，我甚至还擅闯了神圣希兰帝国的一座农村，偷吃了其中一名农户的食物。” 说到这，达莲娜的目光不知为何，稍稍一黯。 但自己的这小小的神情变化，达莲娜还是迅速调整了回来 “费尽了千辛万苦，总算是让我逃回了布列颠尼雅帝国。” “回到布列颠尼雅帝国、回到德兰不死队后，我便得知亚拉你已经退出军队了。” “至于你退出军队后去了哪里，长官们就不知道了。” “长官们虽然不知道你退出军队后去了哪，但我知道。” 说到这，达莲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 “我们两个做过约定——在退出军队后，就一起去找莉娜，所以我知道你在退出军队后，肯定去了莉娜她。” “我本来……就对军队、对战争很是厌烦了。” “早就有想要退出军队的想法。” “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的战败，更是令我身心俱疲。” “于是——我也退出了军队。” “在退出军队后，我先是回了一趟老家，跟父母报了平安。” “然后就直接循着莉娜你当年给我们的地址一路找过来了。” 达莲娜用尽可能简短的语句，概括完了自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结束后她都遭遇了些什么。 亚拉和莉娜二人听完后，纷纷唏嘘不已。 “达莲娜，我和你一样啊……” 亚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对神圣希兰帝国第一次灭国战争的战败，让我彻底失去了再待在军队里的兴趣和热情。” “所以在跟随大部队撤回国内后，我就提交了申请，退出了军队。” “在退出军队后，我就直接来找莉娜。” “我——一直相信着达莲娜你若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会记得我们两个之间的承诺，一定会过来莉娜这。” “所以我就在这里一边默默地给莉娜打杂，一边等待着达莲娜你的到来。” “你这家伙……”达莲娜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我死掉了、永远也没有办法再过来了怎么办？” “那我就只能在这里给莉娜她打一辈子的杂了。”亚拉耸了耸肩，笑了笑，“反正给莉娜干活也挺开心的，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余生我都要待在这里，给莉娜干一辈子的活了。” 亚拉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莉娜便突然满脸兴奋之色地朝达莲娜说道： “对了！达莲娜！你现在既然退出了军队，那你有想过自己之后要去做什么吗？” “没有……”达莲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现在还在迷茫中……我目前近一半的人生都奉献给了军队。” “我唯一会的技艺，便是杀人的技术。” “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好我接下来的岁月要去干什么事情……” 达莲娜的话刚说完，莉娜便接着急声道： “那你要不要来我的农场干活？” “你的……农场……？” “就是我现在所待的这片庄园。” 莉娜伸出手指朝下指了指。 “这片土地原是我父亲帐下的一座已经荒废已久的庄园。” “我向父亲他讨来了这座庄园，打算将这座庄园改造成农场！在靠种地为生的同时，也收养一些孤儿！” “孤儿？”达莲娜挑了挑眉。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莉娜娓娓道来着，“我打算将这片庄园改造成农场。” “在依靠农场的收入维持生计的同时，用多出来的钱财来收养那些因为战争、因为瘟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家人的小孩们！” “莉娜！”达莲娜满脸惊喜地说道，“你这想法好棒啊！” “我也觉得我这想法非常不错！”莉娜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我的想法现在已经构建好了！现在就差人手去一起实践了！” “亚拉已经愿意和我一起将我的这一想法付诸于实践。” “在达莲娜你来我这之前，亚拉她也已经在我这干了一段时间的活了。” “我们两个目前已经快要把这座庄园的土地翻整完毕了，很快就可以开始种植各种农作物！” “如果达莲娜你也愿意来帮忙的话，我会非常欢迎哦！” “将这座庄园改造成农场兼孤儿院吗……”达莲娜的脸上浮现出憧憬之色，“这个想法真棒啊……可是……我对农活并不是非常地擅长，自加入军队后，我就没有再干过农活了……” “没关系！”莉娜摆了摆手，“我和亚拉其实也并不擅长干农活！一点一点学习就可以了！” “……好！”达莲娜在沉默了一会后，满脸喜色地高声道，“我愿意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建设这座农场！”
第1555章 为了生存（上）
即使已经吃完了晚饭，达莲娜、亚拉、莉娜3人仍旧坐在餐桌旁忘我地畅聊着。 一直聊到深夜、月亮都已高悬在天上了，3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经聊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莉娜、亚拉她们所住的这间宅邸位于庄园的正中央，是一间3层式的豪华大宅，空房数不胜数。 莉娜和亚拉合力将其中一间临近他们俩的房间的空房打扫干净，好让达莲娜入住。 等莉娜和亚拉打扫干净、达莲娜可以入住时，已是深夜的23点多。 还算宽敞的房间内，达莲娜一屁股坐在她的床铺上。 不论是被单还是杯子，莉娜都拿了最新的那一套给达莲娜，对达莲娜的关照可谓是无微不至。 达莲娜已经决定留在这里，与莉娜和亚拉一起齐心协力建设这座农庄兼孤儿院，也就是说——这座房间日后就是达莲娜的房间、是达莲娜最常待的地方。 对于这房间，达莲娜还算满意。 不仅够宽敞，而且窗户很多、正对着南方。 一到了晴朗的白天，这座房间势必会相当地明亮。 就在达莲娜打算脱去外衣、准备入睡时，房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达莲娜问道。 “是我。”是亚拉的声音。 “快进来吧。”达莲娜没做任何犹豫，便让亚拉推门进来。 随着“吱呀”一声响，亚拉推开房门，缓步走进了达莲娜的房间。 亚拉并非是两手空空的，她的手上还抓有着2瓶酒。 “达莲娜。”亚拉一边微笑着，一边晃了晃她手中的两瓶酒，“我们俩再多聊一会吧。” “还要聊吗……”达莲娜苦笑着，“反正我已经决定留在这里帮忙了，日后一起相处的日子长得很，想聊天的话，日后有的是时间聊啊……” 虽然达莲娜嘴上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拍了拍她旁边的床铺，示意亚拉坐下。 端着两瓶酒，坐到达莲娜的旁边后，亚拉将手中的两瓶酒统统打开，然后将其中一瓶递给达莲娜。 “给，达莲娜。一起稍微喝点吧。” “嗯。” 二人并没有立即开始聊天。 而是一起端着酒，一起无声地啜饮了几口后，才由达莲娜率先打破沉默： “莉娜她……恢复得不错啊，看上去已经变回正常人了。” “嗯。”亚拉点了点头，“但我们两个还是注意一下吧，注意着不要在莉娜面前提到‘极光’攻势相关的话题。” “嗯。我明白。” 二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莉娜因在“极光攻势”中承受不了屠杀平民的压力，精神出了问题，导致被迫退出军队。 当时，就有医生跟达莲娜说过——这种精神上的疾病是最难医治的，目前没有任何的特效药可以治疗这种精神上的疾病。 若想治疗这种精神上的疾病，得靠病人自己。 靠病人自己慢慢恢复。 有些病人运气好，在经过长时间的静养后能恢复成正常人。 有些病人的运气不好，直到死，精神状况都没有变得稳定下来…… 莉娜属于那种运气比较好的。 从达莲娜今天遇到莉娜到现在，莉娜的一切行为举止，看上去都相当地正常，没有任何怪异的地方。 这让达莲娜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由得感到庆幸。 在二人又无声地啜饮了一阵彼此瓶中的酒水后，亚拉突然朝达莲娜问道： “达莲娜，你在流落神圣希兰帝国时，都遭遇了什么？” “欸？”对于亚拉突然抛来的这一问题，达莲娜面露疑惑之色。 “刚才，你在讲述你从神圣希兰帝国逃回国内的历程时，我可是注意到了哦——你在说你潜进一座村子偷吃的时，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怪异了起来。” “莉娜当时刚好正在埋头吃东西，所以没有发现。” “但我可是发现了。” “达莲娜，你在潜进那座村子偷吃的时，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吧？” 亚拉的问话声落下，达莲娜抿紧嘴唇，把头埋下、没有出声，脸上浮现出浓郁的复杂之色。 亚拉瞥了一眼达莲娜，然后抓了抓头发： “达莲娜，你如果不愿意多说的话，那就不要说了……” “不……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告诉给他人知道的事情……” “我刚才之所以不详细讲此事，是因为……我担心讲完后，会勾起莉娜她不好的回忆……” 听到达莲娜这般说，亚拉的瞳孔猛地一缩。 “达莲娜……难不成……你……” 亚拉的脸上，此时已经浮现出惊骇之色。 “没错……”达莲娜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在潜进那座村子偷吃的时，不幸被那座村子的村民们发现。” “我本来……不想伤害这些村民的……” “但是这些村民一直对我紧追不舍，把我逼到走投无路……” “所以……我不得不再次杀起了平民……” 说到这，达莲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就和当年的‘极光’攻势一样啊……我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将视野范围内的平民一个接一个地砍倒……” “一直杀到这些村民们发现我不是好惹的、全部逃开为止。” “直到这些村民们逃开时，我的脚边已经躺有了12具平民的尸体……” “真是讨厌啊……这种不得不杀死平民的感觉……” “……我能理解。”一旁的亚拉轻声道。 …… …… “亚拉。” 房间浸入沉默的氛围之中，过去了足足好一阵后，达莲娜才再次打破了沉默，轻声朝身旁的亚拉说道。 “你还记得……好多年前的‘卫国大战’吗……？” “当然记得了，这可是我这辈子打过的规模最大的战役，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你还记得……在参加‘卫国大战’前夕，我跟你说的那一段话吗？” “话？什么话？”亚拉一脸疑惑。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啊……”达莲娜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也难怪，毕竟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我和你说——我现在之所以参加战争，多了一个新的目的。” “不过我当时没有告诉你我的那个目的是什么。” “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我的那个目的便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寻找战争总是停不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而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原因……”
第1556章 为了生存（下）
“其实——说实话。”亚拉苦笑道，“达莲娜，你当时为什么会突然想着要去思考这种问题啊？这种宏大的问题，应该都是那些学者们负责去想的吧？” “而且这种问题，那些学者们也不一定能够想出什么好的回答。” “……大概还是因为‘极光’攻势给我的刺激太大了一点吧。”达莲娜苦笑道，“在‘极光’攻势结束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们这样打生打死、不惜手染鲜血的目的是什么……” “在经历了那段从神圣希兰帝国逃回来的恐怖时光后，我觉得我大致感悟出没休没止地不断有战争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了。” “战争总是停不下，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想生存、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 “当时，在那帮村民们打算杀了我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本来，相当厌恶对平民挥剑的我，在那时却下意识地挥剑将所有打算取我性命的人统统斩杀……” “我那时可没有什么愧疚之情。” “我那时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死……” “为了不想死，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做了我平日里最厌恶的事情……” “将这些村民统统杀败，望着脚边的那些尸体，在那个瞬间，我感悟到——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各个国家为了让自己能更好地生存，不得不发动各种各样的战争，来获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在获得足量的生存资源后，足以让这个国家生存下去后，又想让这个国家更好地生活着，所以仍旧在不断发动各种各样的战争，获得更多的资源……” “所以根本就没完没了……” “只要**还在，只要所有国家的人都想要生存、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就会不断地有各种形式的战争爆发……” “我不知道我的这一感悟是否有错……但是在感悟到这一点后，我只感觉身心俱疲……” “总感觉很疲惫，不想再去参加这种没完没了的战争了……” “这也是……我在回国后决定退出军队的重要原因……” “战争没有个头，我已经累了，不想再参与了……” 说罢，达莲娜长叹了口气。 随后再次端起手中的酒瓶，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嗯……”亚拉沉吟了一会后，耸了耸肩，笑道，“我没有怎么学习过，所以达莲娜你刚才所说的这些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去考虑也罢。” “毕竟——这些事情已经不关我们事了。”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布列颠尼雅军的士兵，不是德兰不死队的队员，只是两个普通的女人、两个普通的农民而已。” “我们现在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这座庄园建设好！” 听到亚拉的这番话，达莲娜稍稍一愣。 随后微笑道： “嗯……说得也是啊……我们这2个农民去为这种问题思考、烦恼，也没啥意义。” 说罢，达莲娜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 “建设这座庄园吗……”达莲娜呢喃道，“自当兵后，我就再没有做过农活了，也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慢慢地习惯这种新的生活啊……” “慢慢来吧。”亚拉咧嘴一笑，“我刚开始来这里干活时，也是手忙脚乱的，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摸索、习惯过来。” “从明天开始就要干活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这个前辈哦~~” “是、是、是。”达莲娜故意用敷衍的语调连说了3个“是”字，“若是真的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我会来问你的。前辈。” …… …… 布列颠尼雅帝国，莱茵战线。 自法兰克帝国灭亡后，那条耗费巨资所打造的布列颠尼雅帝国最庞大的战线——莱茵战线便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 因此自消灭法兰克帝国灭亡后，莱茵战线虽然还存在着，但也是名存实亡，驻扎在这里的部队仅有以前法兰克帝国还在的时候的三分之一。 然而——随着“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叛乱越演越烈，这条本已濒临荒废的莱茵战线又重新集结了大量的部队。 为了彻底平息“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叛火，伊尔莎在莱茵战线调集重兵，准备展开东征，对这些叛军展开雷霆一击。 此次平叛作战的总指挥，是一名颇受伊尔莎信赖和重用，近些年以令人瞩目的速度飞快地获取着战功并晋升的年轻骑士——迪瓦·兰克多。 平叛大军即将在莱茵战线集结完毕。 而此时的迪瓦正待在本阵大帐中，望着桌前的地图，面露若有所思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面露若有之色的同时，迪瓦的眼瞳中还蕴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主帅……” 迪瓦的副帅撩开本阵大帐的帷幕，缓步走入帐中。 “先头部队……已经可以出发了，要令先头部队即刻出发吗？” “……嗯。”迪瓦点了点头，“让先头部队先出发吧。” “是。” 应了一声“是”后，副帅便欲转身离去。 然而——在他的身子刚刚侧过去时，副帅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猛地顿住。 脸上浮现出浓郁的复杂之色后，将身子重新转了回来。 “主帅……我们真的……要展开这种作战吗……？” “……这是陛下的命令。”迪瓦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闭上了双眼，“我们是骑士，绝对服从陛下的命令就是我们的天职。” “既然陛下要求我们这么做，那我们就这么做。” “可是……”副帅脸上的犹豫之色，“这种事情……根本算不上是作战了……只是……单纯的大屠杀而已……” “即使是大屠杀，我们也要照做。”仍旧紧闭双眼的迪瓦轻声道，“我刚才都已经说了吧？我们是骑士，我们要绝对服从陛下的所有命令，即使陛下所下达的命令，你并不想去服从……” “但、但是……”副帅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迪瓦已经抢先一步打断道： “你如果狠不下心来参加此次作战的话，可以主动向陛下申请退出。” “……不。”副帅的神色变得黯然了起来，“我哪有那个胆量退出啊……” 说罢，像是灰心意冷的副帅缓步走出了本阵大帐。 只剩下迪瓦一人还留在帐中紧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557章 “布列颠尼雅帝国万岁”
布列颠尼雅帝国，中部地区，威克士成。 威克士城——布列颠尼雅帝国的一座中型城市。 威克士城算是那种十分常见的、普通至极、近乎没有一点特色的城市。 没有什么著名的特产，也没有什么能非常吸引人过来的著名景点，就一座普普通通、总人口在30万上下、毫无特色的城。 在威克士城的城中心的一条十字路口旁，坐落着一座装修得极为气派、豪华的酒馆。 从这座酒馆所坐落的位置，以及这气派、豪华的装修，不难看出——这座酒馆所主要面向的客源，并不是普通的客源。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会光临这座酒馆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都是在威克士城中有钱、有权、有势的那一帮人。 虽然现在还只是白天，但这座酒馆中已经有近一半的座位有客人落座。 不论是高档的酒馆，还是低档的酒馆，其中最常见的光景，自然便是客人们一手端着酒水或饮品，一手拿着食物，与周围或相识、或素昧平生的其余人畅聊各种各样的话题。 而在酒馆中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政治相关的话题。 比如：哪个国家又对哪个国家发动战争了，哪个国家的君主换人了、自己国家最近又去干什么了…… 此时此刻，在这间酒馆内，便有一名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客人开了这样的头： “我们的陛下真是雄才大略啊！恐怕要不了多少年，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就能统一整片大陆了！” 这名客人所开的这个头，顺利地将酒馆内的话题引向了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近些年那势头凶猛的对外扩张。 “陛下万岁！布列颠尼雅帝国万岁！” “我们这批人也算是要见证历史了！见证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大陆的国家诞生！” “现在就剩神圣希兰帝国这一个国家还健在了！” “真是的！军队的那帮人都在干什么？还不赶紧一鼓作气将已经奄奄一息的神圣希兰帝国给灭了！” “就是就是！快点把神圣希兰帝国给灭了，这样一来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就能完成统一大陆的壮举了！” “灭亡了神圣希兰帝国也不算统一大陆！别忘了——在我们国家和法兰克帝国的边界地带还有着很多的小国呢！” “那些小国算什么！在法兰克帝国灭亡的当下，他们现在就是一堆‘国中国’！只要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一声令下，他们连对外贸易都做不到！” “就是！那堆小国挥挥手就能把他们全部灭亡！只要能够灭亡神圣希兰帝国，我国就已经算是统一大陆了！” “话说回来——我记得神圣希兰帝国的那个什么蒙德宰相不是投降了我们布列颠尼雅帝国了吗？那个老家伙现在是不是在潘德拉贡过着舒服地不得了得生活啊？” “没错。那个家伙现在在潘德拉贡有大房子住，有用不完的钱可以挥霍，日子过地舒服死了。” “真是羡慕这种人啊！我也想过这种钱怎么花也花不完的生活！” “少来了，要说钱的话，你也不缺不是吗？” “但也没有多到可供我肆意挥霍一辈子的程度！” 就在这时，一名年纪大概只有16岁上下、稚气未脱的青年突然站起身，并拔出了他腰间的一柄造型华丽的短剑，剑尖直指屋顶。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诚团长那样的大英雄！”这名青年一边面露憧憬之色，一边这般大喊着。 随着这名青年的这番大喊的落下，酒馆的各处响起了或高或低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小子想成为像诚团长那样的大英雄啊？那只怕很难啊！” “你连军队都没有加入过，还想成为像诚团长那样的人？” “诚团长那种级别的大英雄，可不是努努力就能够成为的！” …… 对于周围人的这些嘲讽，这名青年面露沮丧之色。 “为了成为像诚团长那样的大英雄，我也是有想过要参军的。”这名青年轻声道，“但是在我提出要参军后，我父亲死活不肯同意……” “那这就是你父亲的不对了！”一名和这青年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高声道，“怎么能妨碍年轻人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呢？” 此人的话音刚落，立即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没错！你父亲真是短视！” “我们国家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啊！年轻人就应该拥有着像你这样的远大志向！” “说得对！我觉得参军就很好！参加了军队、获得了战功，金钱、美女、荣誉等东西就应有尽有了！” …… 听着这些人的附和、赞美，那名年轻人的双瞳中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以更加热情的姿态，讲述着自己那想要参军、成为像苏诚那样的大英雄的梦想。 在酒馆的这些客人们在那畅聊着这些话题时，坐在酒馆一角的2名年轻女孩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些人， 这2名年轻女孩的年纪相仿，都在16岁上下。 在所有人都在热情地聊着战争、聊着英雄、聊着布列颠尼雅帝国的伟大时，唯有这2名女孩没有参与进这个话题，一直默默地旁观着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所聊的那些话。 “默林，我们走吧。” 其中一名女孩像是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似的，一边朝身边的那另一名女孩这般说道，一边在桌上放下钱，匆匆离开了这座酒馆。 2名女孩一前一后走出酒馆后，那名被唤作“默林”的女孩轻声说道： “莉雅……这副光景真是不论看多少遍都让人感到迷惑啊……” “是啊……”莉雅一边说着一边拉上了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色斗篷的兜帽，“刚才那帮人所说的那些话，都快让我听笑了。” “不论过多少年，人类都是这副德性啊。” 莉雅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参与过战争的人以及远离战争的人，永远都是最赞扬战争、最期待战争、张口闭口都是战争的人。” “真的是不论过上多少年，这句话都是真理啊。”
第1558章 英雄
“走吧，默林。” 莉雅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兴趣再待在这座城市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被莉雅唤作“默林”的少女一边紧跟在莉雅的身后，一边朝莉雅这般问道。 “……去潘德拉贡吧。”莉雅轻声道，“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去见过住在潘德拉贡的友人了……” “友人……你指的是苏诚吧？”默林轻声笑了下。 “除了他，我还能有什么友人？” …… …… 莉雅和默林并肩走在出城的道路上。 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是这样的构造——越是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便越是繁华，是钱有权有势之人聚居的地方。 他们衣着光鲜，自伊尔莎发动对外兼并战争以来，总能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一些类似于“布列颠尼雅帝国万岁”、“快点将大陆统一”之类的语句。 越是靠近城中心的地区便越是繁华，那么相对的——越是远离市中心的地方，便越是冷落。 随着莉雅和默林对市中心的逐渐远离，街道两边的建筑开始发生渐变式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街道两边都是壮阔的屋宇，渐渐变成了普通的矮房。 而在街道上行走的路人们的模样，也同样发生着渐变式的变化。 这里的人的精神面貌，和市中心的那帮人的精神面貌，有着近乎截然相反的差别。 最明显的差别便是——你在这里根本不会听到什么对战争、对不断发动战争的布列颠尼雅帝国的讴歌声。 这里的人只是神色木然地在街道上快步行走着。 工匠打扮的人，提着他的工具箱，神色匆匆。 街边的一些小摊贩卖力地吆喝着，只希望今天能多卖出些摊位上的商品。 几位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走进一座简陋的酒馆，似乎是打算在酒馆内讨得一时的欢愉…… …… 这条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在为了各自的生活奔波着。 就在这时，莉雅和默林纷纷听到邻街处传来阵阵痛哭声。 感到了几分好奇的莉雅朝默林使了下眼色后，领着默林朝隔壁街道奔去。 抵达隔壁的街道后，莉雅才得知——原来是有送葬队正在经过这条街道。 虽然说是送葬队，但这支队伍的人数少得实在是可怜，包括负责抬棺的人，一共也才不到10人而已。 一看便知这支送葬队不是那种专业的送葬队，应该是随便找了些亲戚朋友来充数、临时组建的队伍。 在这支抬着个黑色棺材的送葬队之后，跟着一名老妇人。 这名老妇人不断地哀嚎着、痛哭着——莉雅她刚才听到的痛哭声就出自这名老妇人。 因为这名老妇人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站都站不稳，所以还需要有2个人在旁边一直扶着她走。 这名老妇人这悲痛欲绝的痛哭声自然是吸引了包括莉雅在内的许多人。 这些人围在街道的两边，朝这支送葬队投来情绪各异的目光并小声地交谈着。 多亏了这些人的交谈，莉雅渐渐弄明白了这支送葬队是怎么一回事。 “这老妇哭得可真厉害啊……我都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直接哭昏过去了……” “能不哭得厉害吗？那副棺材里面躺着的人，可是她的独子。” “啊……独子死了啊……怪不得哭得这么惨……” “她的儿子怎么死的啊？病死的吗？” “我认得他们……他们是加德纳家的……我听说过他们的事情，那名老妇的这个独子因为家里穷，所以决定跑去当兵，靠军饷来补贴家用。” “结果她儿子才刚跑去当兵，他人生的第一仗就是那个大败仗——第一次神圣希兰帝国灭国战争。” “虽然最后成功活着回到布列颠尼雅帝国了，但也身受重伤，再也不能当兵了。” “被迫退出军队、被送回家后，她儿子就一直躺在床上养伤。” “但不论请了多少医生过来，都治不好她的儿子。” “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伤重不治而死了……” “真可怜啊……” “我听说——本来就已经很是贫穷的他们，为了治好她的儿子，将家中最后的一点积蓄给花光了。连买这个棺材的钱都是跟他人借的。” “嗯？她儿子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那帮当官的人不给抚恤的吗？” “给呀，当然给了。但是那点抚恤哪里够用，为了治她儿子的伤，那点抚恤一早就花光了。” “唉……太可怜了……独子不仅死了，还背上了一大堆的债务……” “换做是我的话，我可能都不太想活了……” “这名老夫人现在肯定很后悔让自己儿子跑去参军吧……” “我听说她儿子之所以会选择当兵，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崇拜那个苏诚，想像苏诚一样，凭借着军功成为鼎鼎大名的大英雄，并赚来数不清的钱与权。” “呵，这种年轻人简直不要太多。” “这些年轻人真的是太天真了啊……布列颠尼雅帝国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苏诚这么一号天才人物而已。” “没错，能达到苏诚那种境界的军人能有几个？许多以苏诚为榜样的军人的下场，就和这老妇人的儿子一模一样。” “我的儿子也跟我说过他很崇拜苏诚，日后想当兵，成为像苏诚这样的英雄人物，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我二话不说连抽了他几个巴掌，并告诫他绝对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去当兵。” “干得好，就应该好好抽这些天真的年轻人的巴掌，让他们好好清醒一点。” “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小孩去当兵。” “像苏诚这样的英雄人物的光辉形象，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真是害人不浅啊。虽然这也和那帮当官的人的宣传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那帮当官的只一昧宣扬这些英雄人物的荣誉，只给众人看到他们光鲜的一面，引得无数人为之神往，并纷纷开始决定模仿、打算成为下一个这样的英雄人物。” “直到一股脑地冲进军队、进入战场后，才发现这些光鲜一面的背后原来是那么地不堪……” …… 正聊得火热的这些人并没有发现有2名少女正一直站在他们的身后旁听。 没人发现她们的存在，同时也没人发现她们于何时离开的……
第1559章 苏诚的选择（上）
尽管中央的许多文武大臣表示反对，但相对的——也有许多的文武大臣表示支持。 这些表示支持的大臣中，有些人和“原法兰克人”有着血海深仇，乐见“原法兰克人”死伤惨重。 有些则觉得——这样的方法很好，减少一些“原法兰克人”的人数，能让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的统治更简单些。 还有些人就只是单纯地站伊尔莎的队，伊尔莎不论下达什么命令、政策，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以换取伊尔莎的恩宠与重用。 因此——在有不少大臣支持，以及在伊尔莎的强力推行下，对“原法兰克帝国”的领土进行清洗的决策，就这样悄悄地决定了…… 由迪瓦负责统率的第2支负责进入“原法兰克帝国”领土进行平叛作战的大军，肩负着2个重任。 一——将这片土地内所有的叛军士兵一扫而光。 二——将这片土地内所有遇见的人类也统统一扫而光…… …… …… 布列颠尼雅帝国，潘德拉贡，苏诚的宅邸。 “快看。”大厅中，艾丽莎一脸兴奋地朝旁边的凯洛尔说道，“迦勒已经会走了！” 二女的前方，苏诚目前的独子、同时也是艾丽莎的独子——迦勒正蹒跚着朝二人走来。 望着正缓缓朝二人走来的迦勒，艾丽莎与凯洛尔的脸上都不由得面露喜意。 “对了。”艾丽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身旁的凯洛尔问道，“苏诚呢？他还在睡午觉吗？” “嗯。”凯洛尔点了点头，“他现在应该还在房间内睡午觉。” “真稀奇啊……”艾丽莎嘟囔道，“苏诚他竟然到了这个点还在睡……” “让他多休息一会吧……”凯洛尔轻声道，“他最近的压力一定很大……让他多歇会吧。” “嗯……” 艾丽莎和凯洛尔心照不宣地同时点了点头。 对于外界正发生着什么事——二人还是清楚的。 同时她们也知道——她们的丈夫对于伊尔莎的这对付“原法兰克人”的手段，是极其不赞成的。 这些天，凯洛尔和艾丽莎陪伴小孩子们的时间更多了一些。 因为唯有多陪陪孩子们，才能让她们暂时忘却掉外界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却掉目前正不断发生在东方的那些惨案…… …… …… 其实——凯洛尔和艾丽莎猜错了。 苏诚现在的确还在他的房间内。 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在睡午觉。 就在刚才，他被一道许久没有听过的熟悉女声给叫醒。 “苏诚~~起床了~~” “……莉雅，好久不见了。” “什么啊……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真不好玩啊……” “我早就说过了吧……我早就习惯了你的这种突然出现了。” 叫醒苏诚的这道女声的主人，正是现在正坐在苏诚房间的窗台上，跟苏诚有一阵子没见的那个活了上千年的“老人家”——莉雅。 自二人结识后，莉雅便非常地喜欢这种在苏诚的面前突然出现的出场方式，所以苏诚对于莉雅的这种突然出现，早已见怪不怪了。 “久违地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苏诚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坐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是因为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你了，所以想来和你随便和你聊聊而已。” 说罢，莉雅从窗台上跳下，然后倚靠在窗户旁的墙壁上。 “时间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啊……能够轻轻松松改变一个人……” 莉雅用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说道。 “几年前，那个伊尔莎还是一个拥有远大抱负的一个不错的家伙……”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能说出“让法兰克人减少一半”这种话，并且还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苏诚，你这些天都在有意回避关于东方的所有消息，我说得对吧？” “我来稍微地和你讲讲现在东方变成什么样了吧。” “平叛大军的进军很顺利啊……一路杀一路抢，将兵们的士气非常地高昂。” “沿途上所有的法兰克人统统被一扫而空。” “虽然‘原法兰克人’因此更加仇恨布列颠尼雅帝国，使得更多的人投身起义事业。” “但是——‘原法兰克人’的这些起义还是遭到了强大的冲击。” “毕竟人都快被布列颠尼雅军给杀光了，已经没有那么多活人能够参与起义……” “据我估计——现在东方那边的总死亡数，起码已经在300万……” “够了！”莉雅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诚便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般高声道，“别再说了！” 在苏诚的这声咆哮落下后，莉雅便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房间浸入了这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过了好一会后，苏诚才轻声打破了这一寂静。 “……莉雅，你来得正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莉雅不假思索地问道。 “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只是希望你能帮助我实行我的一个……我好久之前就想实行的计划而已……” …… …… “……苏诚。”莉雅皱紧了眉头，“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都是认真的吗？” “嗯。”苏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胆量像恩利那样以自己的性命去劝谏伊尔莎……” “而且伊尔莎现在已经进入了极度偏执的状态，连恩利的死谏都没能让伊尔莎回心转意。” “那我不认为我能做地比恩利更好……” “没有以死相劝伊尔莎的决心的同时，我也不想再去伊尔莎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对‘原法兰克人’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场平叛战争只怕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总有一天我就有可能会被重新要求上战场，对付那些被迫起义的‘原法兰克人’……” “我……不想助纣为虐……” “我既不敢像恩利那样拼上性命去反对伊尔莎。也不想去助纣为虐……” “因此……我刚才和你所说的这个计划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适合现在的我的计划……” “莉雅……请帮帮我……”
第1560章 苏诚的选择（下）
“……我知道了。”在沉默了好一会后，莉雅长叹了一口气，“我会帮你的……只要你别后悔就好……” “谢谢你……”苏诚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不会后悔的，倒不如说……我说不定能在我的这个计划中获得一点点的救赎……” “哈……”莉雅再次发出一声长叹，然后贴着后背的墙壁，缓缓坐到了地上，“真累啊……本来想找你这位老友来好好地叙叙旧的，结果到头来竟然听到了你这么沉重的计划……现在搞得我身心俱疲了……” “原来像你这种懂得用魔法的人，原来也会疲倦吗？”苏诚用半开玩笑的语调反问道。 “当然了。”莉雅无奈地笑了下，“我虽然因懂得用魔法的原因，体力远在普通人之上，但你知道吗——我在来找你之前，足足游遍了布列颠尼雅帝国所有的角落啊。” 话说到这，莉雅顿了一下。 在沉默了一会后，她才接着轻声道： “游遍了布列颠尼雅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世界……不，原来人类不论过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 “类似的光景不断重复着，这千年来重复次数真是多到我都要看吐了……” 苏诚没有去接莉雅的话。 而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莉雅。 过了好一会后，苏诚那微微上翘的嘴角才浮现出点点的笑意，随后—— “莉雅……现在布列颠尼雅帝国的这副模样，是不是像极了千年前你费尽千辛万苦所建立的那个同样也快要统一整片大陆的帝国？” 苏诚的话音一落，莉雅立即朝苏诚投去惊诧的目光。 这样怔怔地瞪了苏诚好一会后，莉雅才轻笑了几声，用自嘲般的语气嘟囔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在你让我称呼你为‘莉雅’的时候，我就隐约察觉到了。” “我这人平常最爱看的书籍，便是各种各样的历史书籍。” “对于历史的了解，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的学者，但是也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我曾经看过一本介绍苏英兰帝国历代君主的书籍。” “通过这本书籍，我清楚地记住了——” 说到这，苏诚不由自主地再次朝莉雅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莉雅……可是那个‘骑士王’阿瑟幼年时的小名啊。” “而你的发色、瞳色，也统统与书籍上所记载的阿瑟的外貌特征完全吻合。” “同时，你也不止一次地说过你的年纪有千岁以上，年纪上也同样吻合。” “再加上——阿瑟她的身上，可是有着关于魔法的传说记载的。” “据史书记载——阿瑟的身边有着一个名为‘默林’的好战友。” “关于‘默林’的史料记载很少，但是对于‘默林’的种种传说却非常地多。” “关于‘默林’最有名的一个传闻，便是——默林其实是一个通晓魔法的魔法师。曾使用魔法给阿瑟提供了数不清的帮助。” “这些信息统统整合到一起，就不难推断出你的身份了。” 莉雅静静地听着苏诚的这一番讲述。 直到苏诚的话音终于落下后，莉雅才终于轻笑了数声。 “……我还以为我一直都有成功地把你给蒙在鼓里呢……”莉雅嘟囔着，“没成想……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啊……” 说到这，莉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挺了挺自己的胸脯，用颇具威严的嗓音，微笑道： “没错，就如你所推测的那样，我就是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岁高龄的‘骑士王’阿瑟。” “虽然早就猜到你的身份了，但是在亲口听你说出后，还是感觉有些微妙啊……”苏诚苦笑道，“千年前的英雄人物竟然就坐在我的身前……” “那么——阿瑟，容我冒昧地问你一个我已经疑惑了很久的问题——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修炼魔法，化身为长生不死的存在？” 莉雅……或者说是阿瑟，听到苏诚的这一个问题后，微微一笑： “为了……亲眼见证一下我千年前所做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我这故事可能有些长哦。你确定要听吗？你现在已经在这个房间里面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如果再不赶紧出去的话，可能会让你的那2个夫人起疑心哦。” “那就等之后再慢慢跟我讲吧。”苏诚微笑道，“反正——若是我的计划成功了，我多的是时间来慢慢听你讲故事。” …… …… 数日后—— 布列颠尼雅帝国，潘德拉贡，白央宫。 今日，是召开大会议的日子。 但凡到了召开大会议的日子，君主与群臣就几个问题展开长时间的讨论，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往往是从早上讨论到了中午，然后一起吃了顿午饭，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后，在下午重新开始讨论。 比如今日就是这样的一副光景——伊尔莎和群臣们探讨着关于税收的问题，一直从今天早上讨论到了中午。 然后在中午时分，邀请群臣一起共进午餐。 白央宫有着专门的房间，用来供皇帝招待群臣用。 因人数过多的缘故，众人并非是坐着用餐，而是站着用餐。 宽敞的房间内摆上几张长桌，长桌上铺满美食与饮品，然后伊尔莎与群臣们就这样站着用餐，自个到各张长桌上去拿自己想吃的食物。 虽然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但一边吃午餐一边和某几名大臣继续着政务上的讨论，早就成了伊尔莎常做的事情。 此时的伊尔莎就正一面端着装满各种食物的盘子，一面跟身前的几名大臣继续着关于政务上的讨论。 就在这时，伊尔莎余光突然瞥到了不远处的苏诚。 朝正在默默喝着果汁的苏诚看了一眼后，伊尔莎便收回了她的目光。 这段时间，伊尔莎和苏诚之间的关系，变得就像刚对神圣希兰帝国发动第一次灭国战争一样——非常地尴尬。 伊尔莎知道苏诚不赞成她对“原法兰克帝国”的疆土进行大清洗，所以一直有意地避开苏诚。 而苏诚也没有再特意去找伊尔莎。 二人便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和谐。 伊尔莎把目光从苏诚的身上收回，刚想把精力、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与身前的几名大臣的讨论中时，一道惊呼突然自她的身侧响起： “不好了！不好了！诚团长他吐血了！”
第1561章 自残的苏诚
这声尖叫可谓是吓坏了所有人——包括伊尔莎。 在听到这声尖叫后，伊尔莎先是一愣。 随后赶忙将手中的盘子扔到一边，奔向人群所聚拢的位置。 苏诚现在就在人群所聚拢的这个位置中间。 拨开拦在身前的所有人，伊尔莎终于看到了苏诚此时的模样——侧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 望着正大口吐血的苏诚，一个可怕的词汇在伊尔莎的脑海中浮现——毒杀！ “快！” 伊尔莎像是发疯了一样，大声地尖叫着。 “快让医生过来！快让医生过来！” 尽管心中焦急万分，但伊尔莎还没有失去全部的理智，在下令传医生们过来的同时，也让侍卫们赶紧封锁整座白央宫，禁止任何人出入，防止那名在饭菜中下毒的刺客逃出白央宫。 即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苏诚之所以会突然大口大口吐血，定是刺客所为。 所以一个个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原本铺在桌面上的那一盘盘精美菜肴，此时在他们的眼中不再是美食，而是一柄柄尖刀利刃。 一些人甚至面露狠色，将手指伸进了自己的喉咙，给自己催吐，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尖叫声与呕吐声互相夹杂，呕吐物的酸臭味与美食的香味相交织——所谓的“混乱”大抵是如此吧。 …… …… 于伊尔莎的传唤下，宫内的医生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并对苏诚进行了抢救。 在医生们对苏诚进行抢救的同时，伊尔莎亲自主持了对刺客的抓捕工作，张开了严密到近乎夸张的搜索网来对白央宫进行全面、全方位的搜索。 有刺客溜进白央宫，还在专门供皇帝、臣子们食用的食物中投毒、最后成功导致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的“军神”中毒——这样的事件，在伊尔莎的眼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的是——当天只有苏诚一人中毒了。 包括伊尔莎在内的其余所有人都安全无恙。 这也让搜查人员有了个具体的搜查方向——仔细检查苏诚当天所用的所有餐具以及所食用的所有食物，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揪出那个下毒的人。 医生们对苏诚的抢救足足持续了近半日。 过了足足半日的时间，苏诚的主治医生才结束了对苏诚的治疗，向早早地就在那等待着治疗结果的伊尔莎等人通报治疗结果。 对苏诚的治疗大体算是成功的。 之所以说是成功的，是因为经过了他们的努力，他们已经将苏诚从死亡线那拉回来了，目前苏诚已没有性命之忧。 之所以说在“成功”的前面加上个“大体”，便是因为——虽然成功将苏诚给救了回来，但是苏诚因为受到毒素的侵害，双目日后说不定再也不能视物了…… …… …… 一个月后—— 布列颠尼雅帝国，潘德拉贡，苏诚的家。 “哟~~早上好，苏诚。” 正躺在床上静养的苏诚，陡然听到自己的身侧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阿瑟，你来了啊。” 虽然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是苏诚还是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 “我已经……遵照你所说的那个计划，用特制的毒把你弄残了哦……” 苏诚听得出来——尽管阿瑟装作一副轻松的口吻，但她的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的伤感之色。 “阿瑟，非常感谢你。”苏诚微微一笑，“真的……非常谢谢你……多亏了你，我的这计划非常圆满地成功了呢。” 这便是苏诚的计划——委托阿瑟，与阿瑟一起联手制造一起“意外”，将自己弄残，让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上战场。 苏诚既不敢大肆忤逆伊尔莎，也不想助纣为虐。 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苏诚，最终决定——逃避。 逃避这种令人为难的处境。 而苏诚想出的方法就是自残。让自己的身体遭到再也没有上战场的损伤。 而能让苏诚这样的指挥官再也没法上战场的最优伤势，自然正是——眼盲。 再怎么厉害的指挥官，在没了眼睛后，自然而然便再也能力上战场——毕竟在地图都看不了的情况下，可是没法指挥部队打仗的。 所以，苏诚与阿瑟自导自演了这出“中毒”的戏码。 这种能精准侵蚀苏诚双眼的毒药，自然正是阿瑟提供。同时也由阿瑟投放这毒药。 也正因为负责制毒、投毒的人是阿瑟，所以伊尔莎等人到现在都没有抓住阿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阿瑟当时是用魔法来给苏诚进行投毒，伊尔莎他们抓得住阿瑟才怪了。 二人自导自演的这出戏码非常地成功。 所有人都以为苏诚是被刺客所害，而苏诚的双眼也顺利地失去了光明。 在没了眼睛的当下，苏诚日后只能彻底地退居二线。 只要退居了二线，就能彻底地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日后，即使伊尔莎想强迫苏诚上战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彻底隔绝了之后助纣为虐的可能。 “苏诚……你这样弄瞎了自己的眼睛，真的、真的不后悔吗……” “阿瑟呀……你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苏诚无奈地笑了下，“我不后悔，不仅不后悔，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虽然……我稍微有些看不起我这样的自己……” 苏诚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苦涩之色。 “不敢像恩利那样不惜付出性命也要对陛下说‘不’。” “也不想当个彻彻底底的对伊尔莎惟命是从的人偶……” “所以到头来，我只想出了这种有些窝囊的方法来逃避……” “……你的这一选择并没有错。”阿瑟在沉默了一会后，轻声道，“谁也没有那个权利去绑架你，让你一定去做某些事情。”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不惜弄残双眼的你，是勇敢的表现。” “你宁愿弄残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日后再也上不了战场，也不愿再在日后陪伊尔莎去做那些自己并不想去做的事情……” “我现在莫名地很期待以后啊。”阿瑟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开玩笑的色彩，“日后伊尔莎她如果遇到了麻烦的仗，不知会不会想起你这个已经没了眼睛、没法再上战场的‘军神’呢？”
第1562章 寻找墓碑的少女
布列颠尼雅帝国，原罗林帝国境内，图黎城。 自罗林帝国被布列颠尼雅帝国攻灭，已过去了数年的光阴。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罗林帝国灭国战争之中，罗林帝国的这座原国都——图黎一直没有遭受到战火的侵害，因此直到现在图黎仍旧保持着高度的繁华。 相比起现在叛火不息的“原法兰克帝国国境”，这片曾为罗林帝国疆土的土地便要和平地多了。 自被布列颠尼雅帝国攻灭以来，一直保持着基本的稳定、和平。 现在不过早上，图黎的各大闹市便都已相当热闹。 商贩的吆喝声与行人们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 来自外地的行商们的身影、采购所需商品的市民们的身影随处可见。 然而——在图黎的某座闹市中，却有着一道相当特别的身影。 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 她披着一间普通的黑色长袍，长袍的兜帽拉得很低，在这兜帽的遮掩下，外人难以看清兜帽下这名少女的脸。 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目的性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商品。 也不像是那种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来四处闲逛的旅人。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商贩们的那些商品上，而是放在了商贩们本身。 少女笔直地朝离她最近的那名商贩走去，不待这名商贩问她想要什么商品，这名少女便抢先一步地直截了当地问道： “请问——你知道巴尔·德·鲁、吉尔·德·莱尔这些人的坟墓位于图黎郊外的何处吗？” 听到少女的这个问题，这名商贩一愣。 随后摇了摇头。 见这名商贩摇头，少女不做任何的迟疑，转身就走，朝下一家商贩走去。 望着这名少女离开的背影，刚才这名被少女问话的商贩不悦地撇了撇嘴： “真是的……原来不买东西的啊……真是扫兴。” 用不悦的口吻这般嘟囔了一番后，这名商贩将注意力从这名少女的身上收回，再次卖力地吆喝着，好以此吸引更多的客人过来。 …… …… 这名少女走遍了小半座这片闹市，逐一询问这片闹市的每一名商贩。 而她所问出的问题，从始至终都是相同的——巴尔·德·鲁与吉尔·德·莱尔他们的墓位于图黎郊外的何处。 然而——没有一人能回答得上她的这个问题。 终于——有一名年纪颇大的老妇人在听到少女的这个问题后眼睛一亮。 “巴尔·德·鲁和吉尔·德·莱尔他们的墓在哪里？我当然知道了。” “你知道？”原本语气中已经带了些疲倦之色的少女，此时她的语调也不由得浮现了几分喜悦。 “嗯，当然了。”老妇人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名老妇人的年纪虽大，但是口齿还很清晰，思维也还很敏捷。 同时——还有些啰嗦。 在少女问出这个问题后，这名老妇人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巴尔·德·鲁他们的故事。 从他们抗击布列颠尼雅军的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一直讲到他们兵败身死，尸身在苏诚的命令下埋葬在了图黎的郊外某处。 少女耐着性子听完老妇讲完这段漫长的历史后，总算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这些人都被安葬在了极其偏僻的地方，如果不认真去找的话，还真不一定找得到它们的所在地。” “我虽然知道它们的墓在哪，但是……少女，你问他们的墓的所在地做什么？” 老妇人朝少女反问道。 “我想去看看那些人。”少女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保卫这个国家挺身而出。” “所以……我想去看看他们。” “原来是这样……”老妇人投向少女的目光中，不知为何多了几分伤感之色，“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啊……少女，看看你的身后吧。” 老妇人朝这名少女的身后努了努下巴。 少女遵照老妇人的指示，朝自己的身后望去。 在她的后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老妇人轻声说道，“那里的那名青年正在为买哪件商品更值当而苦恼着，那里的少女正在为能够出来游玩而感到开心，那里的几名老人家正无所事事地闲晃。” “这些人可能都忘记了吧……在好几年前有那么几个人为了这个国家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他们直到死都在为保全这个国家而战斗着。” “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再记着巴尔这些人了，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们只不过是一帮不识时务的蠢货。” “已经被遗忘的巴尔等人，他们的墓现在应该也已经很久没有人去看过，早就已经堆满灰尘、变得脏兮兮了吧……” “老人家。”少女轻声道，“你既然知道巴尔他们的墓的所在地，难道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的墓吗？” “我的年纪大了。”老妇人苦笑道，“腿脚已经不好，即使只是图黎的郊外我也去不了了。” “虽然知道巴尔他们的墓在哪，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真是惭愧啊……” 说罢，老妇人从身旁抽出纸张与炭笔，在纸张上涂画了起来。 “这是地图。” 涂画完毕后，老妇人将手中的炭笔放下，把画上了各种线条与图案递给了少女。 “你按着我这地图上所画的指示去找，就能找到巴尔他们的墓了。” “祝你一路顺风，少女。” “谢谢。祝你生意兴隆。” …… …… 循着老妇人所绘的地图，少女离开了图黎，来到了位于图黎城外的郊外。 老妇人的线条虽然简练，但是却意外地非常清晰。 老妇人还十分贴心地标注到——巴尔他们的墓就位于一棵大树的树下，所以以大树为标志物的话，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墓。 在图黎的郊外兜兜转转了近2个小时，少女终于找到了巴尔他们的墓。 就如老妇人跟他所说的那样——巴尔他们的墓就位于一棵大树的树下。 在来到这棵大树的树下，看到位于树下的那几座墓碑后，少女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之色。 因为——这几座墓碑目前的模样，和少女想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第1563章 迷信暴力
少女本还以为巴尔他们的墓肯定就如刚才那名老妇人所说的那样，因为许久没有人前来此处打理而落满灰尘、脏乱不堪。 然而——展现在少女面前的景象是：巴尔他们的墓碑被清洗得一尘不染。 摆在最前方的碑，上面写着巴尔·徳·鲁的名字，往后则是吉尔、欧仁等人。 除了他们的墓碑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外，他们的碑前都被放了一朵小花。 花朵还很鲜艳，一看便知是新摘下来没多久的鲜花。 干净如新的墓碑再加上墓碑前的鲜花——最晚不过2日前，最早可能就在刚刚，有人前来看望过巴尔他们。 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少女还是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寻找着说不定还没走远的前来看望巴尔他们的人的身影。 只可惜——举目望去，少女只看到从远处刮来的风，以及自天空倾泻而下的阳光。 不过少女也不气馁。 收回目光后，少女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花朵一朵朵地放置在每座墓碑前。 每在一座墓碑前放置好一朵花后，少女都会凝视着身前的这座墓碑，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每座碑前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 其中，在吉尔·德·莱尔的墓碑前停留的时间最长。 在吉尔·德·莱尔的碑前放好了鲜花，怔怔地望着吉尔的碑，望了好一阵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朝下一座碑走去。 于所有的碑前放置好鲜花后，少女像是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像是想把身前的这几座墓碑的模样牢牢地刻在脑海中一般，将身前的光景来回扫视了数遍。 随后—— “好了……回栋雷米吧……” 一边这般嘟囔着，一边缓缓转身离去…… …… …… 伊尔莎最近的心情非常地不好。 因为——那名往他们白央宫的饭菜中下毒，导致苏诚中毒的那个凶手，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伊尔莎一直都视苏诚在她的白央宫内中毒一事，视为奇耻大辱，誓要揪出凶手，一雪耻辱。 然而——不论伊尔莎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进去，都没能找到丝毫的线索。 这种迟迟无法雪耻的感觉，令伊尔莎感到相当地难受。 然而，郁闷归郁闷，在发生了这一令伊尔莎倍感郁闷的事情之外，倒是有另一件事情，让伊尔莎稍微感到开心了些。 那就是——“原法兰克帝国”境内的平叛作战，目前进展地很顺利。 不论是对叛军气焰的打击，还是对那片土地的人口上的清洗，都非常地顺利。 虽然在“原法兰克帝国”境内进行的大清洗，有效地减少了叛军的兵员，但相对的也激起了更多的仇恨，让更多的人更加仇恨布列颠尼雅帝国，加入到叛军的行列之中。 然而——伊尔莎在决定展开“大清洗”后，便早就料到了这一情况的发生。 她早就知道她这么做，肯定会让更多的人因此仇视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投身叛军、反抗他们布列颠尼雅帝国。 不过她对这种事情根本不以为意。 接着杀！一直杀下去！一直杀到没有人敢再反抗为止——这便是伊尔莎的想法。 而从目前的战况来看，目前的战况已经有了顺着伊尔莎所设想的良好轨迹发展的迹象。 尽管有不少的人因为仇恨而选择加入叛军，但是——叛军的规模增大的速度仍旧在逐渐放缓。 再这样下去，叛军规模的增大速度停止，并开始减少将仅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尝到了“大清洗”的甜头的伊尔莎，更加坚定了展开大清洗的想法，那因抓不到害苏诚中毒的罪魁祸首的郁闷之情也因此冲淡了不少。 …… …… 远东大草原，某处—— 道道阳光自天空倾泻而下。 一辆马车碾过青草，以悠哉游哉的速度向东行驶着。 马车只是普通的马车，负责拉车的两匹马也只是2匹普通的驮马。 驾车的人则比较特殊一些，是一名从外表上看，年纪大概只有16、7岁的少女。 她双手紧抓着马缰，以熟练的手法驾驭着身前的这2匹驮马。 她的驾车手法熟练至极，像极了一名已经有数十年驾龄的老车夫，与她这十几岁的外表极不匹配。 这辆马车上除了这名负责驾车的少女之外，还有一名乘客。 这名乘客与负责驾车的人一样，也是一名少女。 她慵懒地躺在车厢里，手中捧着一本书在那慢悠悠地翻看着。 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这本书的书名：《骑士王传》。 像是读到了什么有趣的部分似的，这名少女大笑了几声，然后仰起头，朝正在驾车的那名少女喊道： “喂！莉雅，这本新出的以你为主角的传记，写得还挺有意思的嘛！写这本书的人，还挺有水平的！” “默林，怎么个有意思法？”驾车的少女……或者说是莉雅，亦或者说是阿瑟，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被阿瑟唤作默林的少女将视线移转回手中的书本后，清了清嗓子，顺着书上所写的字句朗声道： “阿瑟是历史上罕见的雄才大略的君主。” “是目前历史上最接近‘统一大陆’这一成就的君主。” “只可惜——从种种迹象中可以看出：阿瑟在她的执政后期渐渐迷失了本心。” “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战事，以及她麾下那支百战百胜的军队，给了她充足过头的信心。” “令她渐渐开始迷信暴力的作用。” “所以可以明显看到在她的执政后期，她所下达的种种政令越发地简单粗暴起来。” “迷信暴力的阿瑟渐渐招致了太多人的不满。” “遭到领内平民百姓们的不满，遭到自己引以为豪的圆桌骑士们的不满。” “最终导致了部分圆桌骑士的叛乱。” “目前的各种史料，已经有力证明了——发动这场叛乱的圆桌骑士洛妮，便是因为忍受不了迷失本心的阿瑟，才赫然发起这场著名叛乱。” “尽管阿瑟十分好运地在这场叛乱中活了下来，但没过多久便因病去世。” “在阿瑟去世后没多久，由她建立的这个本就隐患重重的庞大帝国轰然瓦解。” “可以说——阿瑟一手缔造了苏英兰帝国的强大，也一手造成了苏英兰帝国的崩溃。” “实在是可惜至极。” 在默林念完书上所写的这段关于“骑士王”的评价后，正在驾车的阿瑟嘴角微微翘起： “迷信暴力吗……攥写这本书的人很有水平嘛……这点评非常地一针见血啊……” “所以我才说写这本书的人很有水平啊。”默林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手中的书，“只可惜——写这本书的人并不知道：骑士王还没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