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十六章 青山埋骨
“砰”！
少尉的头一歪，死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坐在后座位上的染谷幸宇被吓坏了。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谷繁原道平静的收好了手枪。
“大佐阁下，你是？”染谷幸宇迟疑的问道。
“我是谷繁原道。”谷繁原道车子开的非常平稳：“你的父亲染谷安寿，和胡宗南是好友。”
只这么一句话，染谷幸宇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谢谢你，谷繁阁下。可是，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让桥本及吾活着离开上海！”
“为什么？”谷繁原道问了一声。
“他是毒气战的专家。”染谷幸宇急急忙说道：“这次，日本正在武汉研究新型毒气，而作为毒气战的专家，这次由桥本及吾带领的这支科研队，将会负责指导新型毒气的研发工作，而这其中，桥本及吾将是关键。这种毒气一旦研制成功，将会在战场上带来可怕的灾难。”
谷繁原道的眉头皱了一下：“你是日本人，为什么要帮助中国？”
“不，我不是仅仅在帮助中国人。谷繁阁下，我厌恶战争，尤其是化学武器，严重违反了国际公约。毒气一旦出现在大城市的战争中，连平民也会被波及。”染谷幸宇的声音有一些沉重：“日本在南京做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了。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我父亲常说，日本和中国文化交流源远流长，不应该要战争，要的，是和平。”
就在这一瞬间，谷繁原道的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会我会放你下来，有个马记酒坊，你等到里面没客人的时候进去，说要买半斤去年八月二号做的青梅酒。来，记住这句中国话怎么说，然后，会有人帮助你的。”
染谷幸宇学会了这句中国话：“好的，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还有点事。”谷繁原道淡淡说道：“要是将来，你看到一个姓孟的人，告诉他，家都没了，回来还有什么意义？而且我还没老，我还能够做一些事情。”
“谷繁阁下，您，您没事吧？”
“我不会有事的，不要忘记，我是本人的大佐。”谷繁原道停下了车：“再和那个姓孟的我说一下，我是河南开封人……算了，不要说这些了……
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他轻声说道：“染谷君，下车吧，酒坊就在前面，有缘再见。”
“好的，谷繁阁下，再见。”
看着染谷幸宇下车，看着他走进了前面的酒坊，谷繁原道下车，看看周围没人，把那个少尉的尸体拖下来，放到了后备箱里，回到车上，笑了笑，然后调转了车头。
……
新亚饭店。
谷繁原道从容的走了进去……
……
“你就是染谷幸宇？”孟绍原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日本人，又朝他身后看了看：“带你来的那个人呢？”
“我不知道，他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有些事情要做？孟绍原皱了一下眉头：“你和他说过什么了吗？”
“啊，我和他说，不能让这次科研队的队长桥本及吾活着离开上海。”染谷幸宇又把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孟绍原怔怔的听着，忽然，他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染谷幸宇被吓坏了：“您，您这是怎么了？”
孟绍原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立刻撤离，老高，全力掩护我们离开这里！”
……
谷繁原道敲了敲门。
“谷繁大佐。”桥本及吾打开了房门：“您有事吗？”
“是的。”
谷繁原道笑了笑：“我给你送这个来了。”
他的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那是，一把手枪。
“砰砰砰”！
谷繁原道对着桥本及吾连开三枪。
桥本及吾应声倒地。
谷繁原道随即上前，对着他的脑袋又补了一枪……
……
“我就是那个姓孟的人。”
“您就姓孟？谷繁阁下嘱咐我，遇到您，一定要转告您，家都没了，回来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他还没老，还能做一些事情。”
“土肥原机关成立后，你的地位迅速降低，继续留在日本人那里潜伏的意义实际上不太大了，与其毫无防备的暴露，不如干脆回来。”
孟绍原清晰的记得那天自己对谷繁原道说的话。
自己，真的不想再死太多的人了，尤其是像谷繁原道这一批中国近代最早的特工，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可是，谷繁原道并不甘心，他认为自己还有用处。
桥本及吾不能活着离开上海。
如果以后再计划刺杀，难度系数必然成吨的增加，可是他现在忽然再掉头杀回去，日本人根本没有防备。
但是，他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了。”染谷幸宇像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他还说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勇敢的人经过一百次战斗才能打败楼兰，青山……”
孟绍原默默地说道：“那是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
谷繁原道踹开了隔壁的门，打死了第二个日本专家。
可他知道这是自己踹开的最后一扇门了。
听到枪声，如梦初醒的日本人纷纷冲了上来。
谷繁原道掩上了被自己踢坏的门。
“我是谷繁原道，都别进来，我自己解决。”谷繁原道对着外面威严地说道。
“谷繁大佐，真的是您吗？您疯了吗？”
“快，快去通知将军阁下，不许硬闯！”
外面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
谷繁原道摘下了日本人的军帽，脱掉了日本人的军装。
他身子站的笔直，低声说道：“大总统，天字六号刘厚伦任务完成，请求归队！”
刘厚伦！
他不叫谷繁原道，也不叫刘丙寅，他叫：
刘厚伦！
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没人再知道这个名字了。
他没有档案，没有任何官方记录。
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但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在意。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人生的最后一击，已经完成！
“我还是有点用处的，是吗。孟绍原？”谷繁原道笑了笑，拿起了手枪：“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他拿起枪来，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他在心里大声呼唤：
“中华民族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扣动了扳机。
即便倒下，他的身子也是笔直笔直的！
……
“谷繁原道，真实姓名，不详。曾用名，刘丙寅。籍贯，河南开封；具体地址，不详。年纪，不详；日本官方记载，五十二岁。华夏四人组之一，击毙日本化学武器专家桥本及吾，牺牲于1939年3月31日。中华之魂魄，民族之烈士！
此证明人：孟绍原！”
……
桥本及吾之死，带给日本军方的打击是惨重的。
新型毒气的研究，立刻陷入停滞状态，迫使日本方面不得不重新征召专家。
同时，原本准备用于即将开始的长沙会战使用的“喷嚏剂”，也因为桥本及吾之死而不得不延迟了两年。
这为中**民保卫大长沙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背后的那个无名英雄！
……
而日本军方为了掩饰，资料中显示，海军情报部门大佐谷繁原道，因为儿子死于徐州会战，致使精神错乱，在枪杀桥本及吾后，自杀。
……
孟绍原平安回到了公共租借。
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
谷繁原道回不来了。
不，也许有奇迹？
不，他回不来了。
孟绍原的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谷繁原道……他不是谷繁原道，他是刘丙寅，尽管这也不是他的真名，但现在孟绍原还是更乐意这么称呼他。
如果他能够成功的杀死桥本及吾，那么为抗战带来的贡献不言而喻。
像刘丙寅这样为了抗战胜利而牺牲，但没人知道他们存在的英雄太多太多了。
总得有人记住他们吧？
孟绍原拿出了一本笔记，在第一页写上了几个字：
“军统秘密档案”！
他奋笔疾书，把自己脑海里记得的那些人，那些故事一个个写了下来。
“孟区长，人带来了。吴静怡带着一个穿长衫，留着漂亮大胡子的男人走了进来：“这位就是郜阳冰郜先生。”
“郜先生，你好，你好。”孟绍原急忙站了起来：“久闻郜先生是上海书法大家，今日特意把先生请来，冒昧了。”
郜阳冰明显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军统的人带来了：“我，我可没有当汉奸那。”
孟绍原赶紧说道：“郜先生误会了，今日把先生请来，是想请先生写几个字，先生放心，润笔费一定从厚。”
一听这事，郜阳冰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知道要写哪几个字？”
孟绍原缓缓说道：“壮士百战破楼兰，青山何处不埋骨。”
纸笔早就准备好了。
郜阳冰提起笔来，一挥而就。
笔走龙蛇，气势非凡，无愧书法大家。
郜阳冰自己也甚觉得意：“不知道这副字是自用，还是装裱起来送人？我认识一个装裱大师。”
“自己看的，就挂在这里。”孟绍原声音凝重：“一个为了这个国家慷慨去死的人，他说过的话。来人，给先生润笔费。”
“不可。”郜阳冰正色说道：“老朽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最敬重英雄，今有壮士为抗战而死，老朽能为他写几个字，生平之大幸也，若再收钱，我还算个中国人吗？”
第一千一百十七章 最终胜负
土肥原贤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没人敢来打扰他。
他才刚刚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柳川康纯，接着科研队队长，日本毒气战专家桥本及吾身亡，同时科研队里还有两名专家一死一失踪。
这造成了新型毒气的研究工作完全停滞，前方的指挥官表达出了严重的不满，军部已经开始在彻查此事。
土肥原机关成立的时候，意气风发，这是集日本陆军、海军、外务省于一体的全新特务组织。
土肥原贤二刚到上海的时候，一心想要大展拳脚，彻底改变上海的情报工作，把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日本方面。
可是他却遭到了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
一次接着一次的失败，不仅严重挫伤到了土肥原贤二的信心，也让在上海的整个日特组织都受到了严重破坏。
上面已经严重不满了。
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两份电报。
一份是来自军部的眼里斥责他的无能，要求尽快破案，并承担相应责任的电报。
另一份，则是他在日本的一位密友拍给他的。
“请把羽原光一叫来。”
土肥原贤二终于拿起了电话。
没有多少时候，羽原光一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军阁下。”
“请坐吧，羽原君。”
土肥原贤二振作了一下精神：“对于这次桥本及吾被害案，你有什么看法。”
“防不胜防，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谷繁原道为什么会叛变？他是军统的人？不可能，他为大日本帝国海军效力的时候，力行社都还没有成立。”羽原光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后来被军统策反的？更加不可思议，军统怎么策反他的？
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我都觉得无论如何解释不通。孟绍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有能力策反一个海军大佐。这当中一定有一个点，是我们暂时寻找不到的。或许，廖宇亭、苗成方，以及谷繁原道之间，有某些无法看到的联系线！”
“我也想不明白。”土肥原贤二叹息一声：“当年，帝国三虎，赤木亲之死了，松本仁继自杀，谷繁原道又做出了这种事。这三个人，全部死在了上海。可笑，可悲，难道上海真的是坟墓吗？谷繁原道？他真的是发疯了吗？”
这个秘密，也许土肥原贤二和羽原光一一辈子都无法想通的。
疯了，只能用谷繁原道疯了来解释了。
“这个秘密，或许只能留给你来破解了。”土肥原贤二振作了一下精神：“我大概很快就会离开上海。”
“您说什么，将军阁下？”羽原光一一怔：“您要离开上海？”
“是的。”土肥原贤二拿出了一份电报：“我在国内有位密友，能够提前知道军部的决定，他们考虑撤换掉我，另外派人来接替我的工作。”
“将军阁下。”羽原光一一下就急了：“没错，我们的工作的确遭到了很大的挫折，但起码我们过去严重被动的局面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转，如果继续按照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我坚信，要不了多少时候新的局面就会出现。”
土肥原贤二苦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军部的那些人，他们缺乏必要的信心。好了，这件事没有逆转的可能，不要再继续谈论了。羽原君，我今天叫你来，是和你商量一下在我离开上海之后，这座城市怎么办，你该如何配合新的上级。
不管要调派谁来接替我的位置，我都会郑重的向他推荐你，在整个上海帝国的所有情报人员中，你是最有能力的那个，也是我最看好的那个。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请你牢牢记住我的话，你，将会是孟绍原最大的对手！
你具备了坚韧不拔的精神，一次次的失败，不会让你放弃，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你耐心的学习你的对手，你愿意从事枯燥无味的分析工作，从上万份的卷宗里查找到稍纵即逝的蛛丝马迹，所有的这一些，都是我们很多情报人员所部具备的优秀品质！”
“您过奖了，将军阁下。”
听到这些话，羽原光一并不觉得兴奋，心里反而有些伤感。
“不，我不是在夸奖你，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土肥原贤二缓缓说道：“将来，新的领导到来之后，你要全力的配合他，也许你会受到委屈，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努力的收起这些委屈吧，为了大日本帝国的胜利，其它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我会努力的，将军阁下。”羽原光一深深一个鞠躬。
“好了，说些让你高兴的事吧。”土肥原贤二脸上挤出了一次笑意：“为了让你未来更好的配合新的领导工作，我决定正式任命你为上海特务部部长。”
羽原光一怔在了那里。
上海特务部，前身即土肥原机关特别工作部，首任部长板内康英死后，由副部长柳川康纯接任。
柳川康纯死后，这个位置便被空置在了那里。
现在，将军阁下居然任命自己为特务部部长？
这等于一跃而成为了上海机关的二号实权人物啊。
羽原光一很快明白了土肥原贤二的苦心。
把自己安排在这张位置上，能够让新来的领导，不得不认真审视和自己的关系。
将军阁下是在为未来谋划啊。
“将军阁下，我愿意接受这个职位！”
羽原光一没有过多的迟疑：“我会努力经营和新的领导关系，我会努力经营上海机关，终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们的胜利！我相信，孟绍原不是不可击败的！”
“拜托了，羽原君！”
1939年5月，土肥原贤二调任北满第五军司令官。
这个在中国做了半辈子情报工作的中国通，这个这个一手策划了伪满洲国政权成立的谋略家，这个设计炸死张作霖，扶植了所谓华北自治的大特务头子，在上海，遭到了他人生中最沉痛的滑铁卢。在上海，遭遇了他一生中最惨重的失败。
他在中国的特务生涯，乃至他整个的情报生涯，结束了！
这以后，他担任过司令官，担任过参议官，甚至还担任过陆军三长官之一的教育总监，然而，却再也没有染指过情报工作！
他的情报生涯，是被一个人终结的：
地表最强特工，孟绍原！
1946年，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第一批被指定为甲级战犯的土肥原贤二采取一言不发的龟缩策略，企图利用英美法律的漏洞来逃脱审判。
因为在当时，关于土肥原贤二的犯罪证据严重不足，如果他拒绝提供证词，那么根据英美法律就不能对他定重罪。
所以在法庭历时两年多的审判当中，他只说了四个字，也就是当审判长问他是否承认自己有罪时，土肥原回答“主张无罪”，此后再不开口，全部审判过程都是由律师代理的。
然后，中华民族驻远东军事法庭首席审判官梅汝璈先生，却在半年后接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
当他打开包裹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据他的助手回忆，梅先生大半夜兴奋的敲开了另一名中国法官倪征燠的房门，半夜里挥动着手里的东西大叫：
“证据，证据！土肥原贤二的犯罪证据我们有了！”
在随后的庭审里，大量关于土肥原贤二在中国犯下战争罪行的充分证据，出现在了法庭上，再加上梅汝璈和倪征燠法官的努力，终于彻底击溃了土肥原贤二的心理防线。
1948年11月，土肥原贤二以“破坏和平、违反战争法规惯例及反人道”等罪行，在巢鸭监狱执行绞刑。
1948年12月23日，在判决书下达41天后，通过抽签的方式，土肥原贤二第一个走上了绞刑台。
他由两名执行宪兵押着，走完13级台阶，然后立正站着。执行法官先用英语，再用日语命令道：“土肥原贤二，原地转过身来！“
这里，将是土肥原贤二人生的终点，丧钟正在为他隆隆敲响。
行刑宪兵把黑布头罩套在土肥原贤二的脑袋上，然后向执行官行举手礼报告说：“一切准备完毕。”
然而，就在土肥原贤二等死的时候，那个美国宪兵忽然低声对土肥原贤二说了一句话：
“孟绍原让我告诉你，你永远无法离开地狱！”
“孟绍原？”
土肥原贤二呆在了那里，忽然，他疯狂的大叫起来：“这不可能，不可能！”
“行刑！”
执行官立刻按动下电钮。绞刑台上的活动踏台猝然打开，土肥原贤二两脚悬空，整个身躯沉入绞刑台中。
在土肥原贤二死前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才到上海担任机关长时候他和孟绍原通过的那个电话。
“从淞沪之战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每一个中国人都没有退路了！”
那天，孟绍原在电话里是这么对他说的：
“土肥原先生，你知道我的个性吗？我这个人，口碑一向不好。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敬我一尺，我未必会回敬你一丈，可你要是动了我的一根汗毛，我一定拔光你的满头头发！”
然后，孟绍原告诉他：
“我的人，动不得。上海已经太平了许久，可当你拔掉我那么多联络点的时候，上海，开战了！”
这场战争的胜负终究已经分出。
孟绍原，他赢了！
第一千一百十八章 另类天才
“染谷博士，我会派人把你尽快送到重庆去的。”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孟绍原非常客气的染谷幸宇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方便回答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好的，染谷博士。”
孟绍原想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到了中国以后，会有人来营救你吗？”
“不知道。”
“那么，你假装支持战争的事情，有谁知道内幕吗？”
“有。”染谷幸宇立刻回答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城户川能。”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大学里的好朋友，和我一样，也是从事化学研究的，我过去心里苦闷的时候，总是会找他倾诉。甚至于，我狂热支持战争，用来保护自己的办法，也是他帮我想出来的。”
“这个城户川能现在在哪？”
“他比我提前出发来中国，跟的是另外一支队伍，但是具体在中国的哪里，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孟绍原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看起来，这个城户川能将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孟绍原又陆续问了他几个问题，染谷幸宇也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能够提供的有价值的线索也就没有什么了。
“非常感谢你，染谷博士。”孟绍原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我们的将士，正在前线遭受着毒气弹的攻击，到了重庆以后，我希望你能够提供给我们帮助。”
“我会的，孟先生。”染谷幸宇非常坚定地说道：“我厌恶战争，我不愿意看到士兵和平民们死在毒气的攻击下，我会尽我的一切可能，帮助他们如何减少来自化学武器的伤害！”
……
“孟区长，戴老板说的没错，只要你出马就没办不到的事。”
毛万里春风满面：“我已经向戴老板汇报了此事，戴老板很高兴，让我代他勉励你，继续为党国效力。”
“毛督察，你什么时候走？”孟绍原却忽然问道。
毛万里一怔：“你那么急着赶我走？”
“你还准备继续赖在我这啊？”孟绍原一脸的不满：“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设下圈套坑我，再不走，没准再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毛万里笑了：“好，好，我走，我走。染谷幸宇我就带走了，孟区长，将来到了重庆，我请客，当面向你赔不是。”
“这碗饭，难吃啊。”
孟绍原一声叹息……
……
“孟区长。”
毛万里刚刚离开没有多久，吴静怡就走了进来：“从太湖训练基地送来的第六批学员到了，一共十九人，在何儒意提供的名单里，特别标注了有三个人要我们特别重用。”
“哦，是谁？”
“赵云、吕蒙和张辽。”
孟绍原真的是哭笑不得。
自己的那个老师，用三国人物的名字取代号，那是上瘾了是吧？
整个一军统上海三国演义啊。
“其他人给他们安顿一下，好好休息。”孟绍原在那想了一下：“把赵云这三个人叫进来。”
“是！”
……
三个人都是二十岁出头。
赵云、吕蒙都是一表人才，英武挺拔，一脸的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给他们下达任务，奔赴前线。
至于这个张辽？
真的只有二十二岁？
孟绍原特意看了一下材料。
没错，上面写的是二十二岁。
可问题看起来怎么像有三十多岁了？
而且整个人，看着干瘪瘪的，又矮又瘦小，那么年轻，已经出现了谢顶的迹象。
这真的是老师精心训练出来的特工？
孟绍原满腹疑惑，可还是按捺住了好奇：“说说自己都学了什么，特长是什么吗？”
“报告长官！”
赵云大声说道：“我擅长爆破、射击、能够熟练使用各式炸药和枪械……”
“你知道黑索金是什么吗？”等他自我介绍完，孟绍原忽然问道。
赵云一怔：“黑索金？报告长官，不知道。”
“这是一种新式炸药。”孟绍原笑了笑：“你没听说过也情有可原，到时候我会派人带你去见识一下的。”
黑索金都用完了，新的一批丹尼尔还没有帮自己运来，也就只能指望克雷特的仿制品了。
“你呢，吕蒙？”孟绍原随即又问道。
“报告长官，我擅长制定行动计划，无线电侦听，会开各式车辆……”
成，这是一个动脑子的。
“我这里有些好玩的东西。”
孟绍原想到了丹尼尔给自己送来的窃听器。
可以让这个吕蒙好好的去研究研究。
他的目光落到了张辽的身上：“你呢？”
“他们会的，我虽然会，但一样都不精通。”张辽一张嘴，声音又尖又利。
他妈的，一样都不精通？
再看看赵云和吕蒙，似乎刻意和张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似乎不太待见这个人的样子。
张辽随即说道：“长官心里一定奇怪，张辽张文远，魏之名将，我怎么会取了这么一个代号？”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孟绍原的心坎里去了：“为什么？”
张辽淡淡说道：“逍遥津一战，吴国小儿闻张文远之名不敢夜啼，我也一样，和我打过交道的犯人，听到我的名字连咳嗽不都敢咳。”
审问犯人的？
孟绍原一瞬间就明白了。
张辽自顾自地说道：“何老师说，孟长官手下最早的用刑官是项守农，项先生殉国后，接替他位置的是许诸，只可惜许诸更喜欢冲锋陷阵，让他负责用刑，实在有些勉强了，所以何老师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我，并且吩咐由我来接替许诸的位置。”
哦？何儒意寻找了很久？
项守农牺牲后，许诸接替了用刑官的职位，可总差那么一点意思。尤其是上海全面开战之后，许诸成立了五行七杀十三鹰，已经不再负责用刑。
孟绍原身边还真的缺那么一个人。
孟绍原的兴趣来了：“我这有很多用刑的好玩意，正好，我们抓到了一个日本特务，嘴紧的很，我最近忙，一直没空去理他，既然来了，你就表现给我看看。”
“是的，长官，我听何老师说，长官发明了很多新式刑具，不过，我的用刑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那些新式刑具或许用不到。”
“别和我吹牛，跟我来。赵云，吕蒙，你们先去休息。来人，把那个谁，就是自称是商人郭彦博的给我带到审讯室里去。”
……
一来到审讯室的门口，张辽忽然站住：“长官，要不您在外面等着，我怕一会儿的场景，你看了会觉得不舒服。”
什么？孟少爷看了会不舒服？
一边的吴静怡都有一些不服气了，谁不知道孟少爷是军统第一变态，那些变态的刑具都是这个变态发明的啊。
孟绍原却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那行，你进去，我和吴助理就在这里等着。”
……
审讯室里并没有传出惨呼声，只有隐隐传来的“呜呜”声。
想来犯人的嘴是被堵住了吧？
“我还是进去看一下吧。”
“随你。”
吴静怡站起身，走进了审讯室。
可是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吴静怡又冲了出去，“砰”的重重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跑到一边不断的干呕着。
“喂，没事吧？”孟绍原关切的问了声。
吴静怡好不容易才直起身，面色惨白：“我现在才知道了，你不是最厉害的变态，里面那个，比你还要变态。”
“那是……嗯，吴静怡，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吴静怡却一弯腰，又开始干呕起来……
……
孟绍原把门推开了一条缝看了一会。
随即，他关上了门。
他忽然也有了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妈的，变态。
真的是个大变态啊。
即便是项守农活过来，也绝对会甘拜下风的。
老师从哪给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变态啊！
发明了无数新刑具的孟绍原，在看到了审讯室里的那一幕后，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善良特别仁慈的人了……
……
半个小时后，张辽推开门走了出来。
“那么久？”孟绍原强忍着胃里的翻滚，似乎要挽回失去军统第一变态名声面子的故意问了声。
“我进去后五分钟他就全部招供了。”张辽平静地说道：“不过我想知道点更多的情报，再加上我这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试验，所以特别做的长了一些。”
“你是第一次？”
“是的，过去我学的都是理论上的，拿真人审讯还是第一次。”
“你他妈的是个天才啊。”孟绍原哀嚎一声。
“那我向您汇报了。”张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郭彦博，真名叫丸山明，日本特务，隶属于……”
他的记忆力也同样的好，对方的交代材料居然不用看口供记录就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爷爷叫丸山直见，他的奶奶叫丸山绘子……”
“停，停！”
孟绍原赶紧叫停。
这家伙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了？
人才，绝对的人才啊。
老师算帮自己找到一个天才了。
另类天才！
你敢信这是他第一次拿真人来审讯？
“张辽，以后审讯室交给你负责。”孟绍原好像捡到了个宝：“所有的犯人，任凭你处置，我只想要情报！”
“是的，长官！”
第一千一百十九章 小小骗局
柳川康纯、桥本及吾等人的前后死去，沉重的打击到了日本人的士气。
1939年4月，时任日本驻上海特务机构总头目的土肥原贤二，下达了一个其实非常正确的命令：
停止对军统发起攻击作战，各部固守现有利益。
这一道命令，能够确保日本驻沪机构不再遭受重大损失，徐徐恢复，然后寻找新的机会。
在上海，日军对公共租界采取的是包围态势，公共租界早就成为了“孤岛”，租界内外的军统，只能单独作战，这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所以，徐徐推进是土肥原贤二做出的明智选择。
然而，这却引起了军部的强烈不满。
这也成为了压垮土肥原贤二的最后一块石头。
而在此时，军统也同样停止了进攻。
连续的作战，让他们疲惫不堪。
军统一样需要休养调整。
孟绍原于四月初发布命令：
在这一个月内，军统局上海区全面进入到“冬眠”状态，各部除监视日寇外，不许进行大型行动。
这种“冬眠”状态肯定不会持久，因为，汪精卫就快要来上海了。
到了那个时候，军统将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又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刻了。
孟绍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我要好好的休息几天，除非有紧急任务，否则不要来打扰我。”
“好的，知道了。”
孟绍原特别叮嘱了一下。
难得的假期啊。
从现在到土肥原贤二的接任者到来，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
汪精卫也要到下个月才会到上海呢。
趁着这段时候，天天和索菲亚昏天黑地翻天覆地开天辟地……
算了，天天的话，体力好像跟不上。
还是看看有什么别的目标？
虞雁楚？
不敢碰啊，老师特别叮嘱过自己的。
齐雪贞？
自己的徒弟，下不了手啊。
正在那里想入非非，吴静怡忽然带着机要员小曾进来了。
孟绍原一个激灵，那天自己很没有公德的把茶水往外一泼，结果全泼在了小曾的身上，别是吴静怡出卖了自己，小曾来找自己报复了吧？
“孟区长，小曾遇到个事，想找你帮个忙。”吴静怡一开口就说道：“她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
“什么事？”孟绍原懒洋洋的问道。
小曾赶紧说道：“其实也不是我的事，是我表妹的事……”
“哎，别太复杂啊。”孟绍原打断了她：“我现在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太复杂的事，耽误到我休息啊。”
“也不算太复杂，可当中一时半会我说不清，要不，让我表妹来和您说？”
这也是军统的规矩，像区长办公室，等于是军统局上海区总部，不经过批准，任何外来者不得入内。
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之内能不能到？”
“能，能。”
“那就让他来吧，别耽误我吃中饭了。”
……
小曾的表妹叫陈婉若，刚刚大学毕业，在报社里当实习记者。
个头不高，人也长得很普通，带着黑边眼镜，怯生生的。
不过左手腕上戴着一只手镯，看着晶莹剔透，倒是挺漂亮的。
“这是我们孟区长，你有什么事，他一定能帮你解决的。”
小曾对自己表妹说道。
咦，堂堂军统局大区区长，怎么好像大白菜，论批发，是个人就能认识，是个人就能找你帮忙的啊？
“我……我大概是被人骗了。”陈婉若一张口，眼眶就红了。
“骗了？”孟绍原随口一问：“骗钱还是骗色啊？”
“唰”的一下，陈婉若不光是眼眶红，整个脸都涨的通红。
还是小曾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区长了：“被骗了钱，二十四块大洋。”
二十四块？
对孟绍原来说不多，可对于这样刚毕业的小记者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
“说说看，怎么回事？”孟绍原闲着也是闲着。
陈婉若这才大着胆子说道：“我们的总编听说我要去采访，就让我到罗记代客赎当那里看看能不能帮着买一块表。”
代客赎当？
孟绍原似乎有些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由于日子一天天难过，很多人不得不把物品送往典当铺、靠一点“当金”勉强度日的人越来越多，嗅觉灵敏的商人们很快便嗅出了其中的“商机”。
花几个钱，将那些当票收买过来，让此票与物主永远脱离关系，再转手出卖，不就可以大赚一笔了么！
于是，很多商家，上有堂堂首饰店、金器铺，下至旧货店、纸烟摊等，甚至连普通住家也纷纷挂出代客赎当的招牌，
将物品送往当铺，是当不到多少钱的，名义上“值十当五”，即价值百元的物品可以当五十元，实际上往往只能到手三四十元，甚至还要低些。
而一旦过了期限又无力赎回，原物就归商家所有了。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人自知无力赎回原物，情愿出卖当票以减少损失。
另外一些人则手头不宽，从代客赎当者手中买得当票后，再从当铺赎出物品，虽然旧了些，却比新货便宜得多，何乐而不为？
接受了主编拜托的陈婉若，在完成采访任务之后找到了罗记。
并且在罗记里买了一张他们收下的当票，票面上写的是只“双骑马十五钻长方形手表”，当价12块大洋，当票要售10块大洋。
经过讨价还价，当票降为8块成交。陈婉若心中暗想，以20块钱买一只价值五六十块钱的手表，还是挺合算的，交款后便拿着当票，兴冲冲地去找票面上标明的那家典当行。
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弄堂里找到了那家当铺。
所谓“当铺”也是由住家改成，只在紧闭的门上漆了一个黑色的“當”字。叩开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伙计，大概他正在打瞌睡，伸了一个懒腰后，又费力地瞪起那双睁不开的睡眼，冷冷地问：“什么事？”
“赎当啊。”陈婉若坦然回答后，不由暗暗慨叹，从你这副神情，也可以推想到，当初物主于困窘中拿着物件来求当的时候，你的脸色还不知要难看到什么样子呢。
坐在柜台里的账房先生，将陈婉若送上去的当票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将算盘滴滴答答地拨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说：“利息3块钱，存寄费1块钱……”
陈婉若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物主拿了对方12块当金，过了5个月，竟然要付3块钱利息加1块钱存寄费。
然而，既已到了这个地步，只得一并捧上16块大洋，交给那个先生。
足足过了一刻钟，伙计才拿着一个小白纸包，出来交给陈婉若。陈婉若打开一看，那的确是只长方形的手表。
只不过，表壳的四周已经生了不少黄锈，表面的玻璃还有条裂纹，表带也旧得几乎快要折断了……
总之，看到这只手表，立刻就会想到弄堂口的破损路面，与想象中的漂亮手表相差太远了！
陈婉若与伙计交涉，说是我花了这么多钱，手表何至于坏到这种地步？
伙计立刻板着脸叱道：“胡说！典当铺里哪有弄错物品的事情？你自己不好好保管，怎能赖别人？”
既然钱与当票已经送过去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婉若只得自认晦气，一个转念，又默默安慰自己，表壳和玻璃不好，只要内部机件好，也是一样的嘛，顿时，心里又浮起新的希望，但把表拿到耳边一听……
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心中一慌，把拨发条的小螺丝转了几下，仍然没有；再转几下，还是一样。
那个伙计却早已不耐烦了，直着嗓子叫唤：“去罢！还呆在那儿干啥？”
陈婉若无奈，回身走出门来，站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怀着一线希望，打开后面的表壳。
这小玩艺儿一打滑，立刻将里面藏着的零乱的小螺丝、小轮齿、小铜块等，倒翻了一地，只有那断了的发条，像小蛇一样拖在外面，一端还钉在轮齿上，不住地摇晃、抖动。
那许多小零件都嵌进裂坏的路缝里，再难收拾起来……
……
听到这里，孟绍原笑道：“这本来就是大上海最常见到的骗局，罗记和那个当铺本就是一家的，他们串通起来，专门骗你们这些想贪小便宜的人……嗯？”
孟绍原忽然想起什么：“陈婉若，你是在家小报社吧？”
“是啊，一共就四个人。”
“那就对了。”
孟绍原摇了摇头：“我再猜猜，你赎当的钱，也是你们总编辑给你的，而且和你花掉的还差不多，对不对？”
“对，对。”陈婉若连声说道：“总编一共给了我二十五块大洋。”
“这家是什么狗屁报社。”孟绍原笑道：“他们就是专门骗你们这些人的，二十四块大洋，你们总编，罗记，当铺，大家一起分了。然后，你没办成事，还得赔总编二十四块大洋。但你又没钱，怎么办呢？你手上不是戴了个镯子吗？我看还挺值钱的。总编肯定会让你拿这个镯子作为补偿，我估计，你去应聘的时候他就已经盯着了。”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陈婉若眼泪水都下来了。
“别哭，别哭。”孟绍原急忙说道：“吴静怡，你派两个人，跟这小姑娘去一趟，把这事给解决了。”
但凡军统要出这样的私人任务，那是一定要得到上面允许的。
陈婉若连声道谢。
只是这个时候的孟绍原，做梦也都不会想到，自己今天顺手帮的一个小忙，在未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将会给予自己多么巨大的帮助！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强发公债
1939年4月，国民政府开始发行建设公债。
这次建设公债总值为法币六亿元。面值为10000、5000、1000、100元四种，年息六厘，每年付息两次。
发行后前两年只付利息，两年后每年抽签还本两次，25年偿清。
同月，经国民政府财政部、孔祥熙和委员长同意，军统局上海区开始在上海发行爱国公债。
所谓的“爱国公债”，实际上就是建设公债，但利息只有四厘，每年付息一次。总额为法币两亿元。
这当然是上海区区长孟绍原提出的。
将建设公债改头换面在上海发行，为国家募集更多资金，同时，年息从六厘降低至四厘，每次付息从两次降低到一次，能够让国民政府极大的减少财政负担。
而孟绍原提出的要求是，成功发行的公债中，他将提取十分之一当做上海区的活动经费，也就是二千万法币。
和多发行两亿元法币，以及从降低减少利息获得的回报相比，这两千万法币也就不算什么了。
孔祥熙爽快的答应了上海方面的要求。
这能够让国民政府国库得到充实；第二，也算是回报了一次孟绍原。
只是，上海的那些商人们，尤其是汉奸商人，真的是倒了血霉了。
刚刚开了一次所谓商界大会，被好一通剥削。
接着，又被强行摊牌爱国公债。
不买？
你不买试试！
先给你扣上顶不爱国的大帽子。
不购买爱国公债当然就是不爱国了。
然后，那些特务天天待在你家里，威逼恐吓，闹得你老婆孩子天天提心吊胆。
这还不算什么，最过分的，是在那次商界大会后，为了维持工厂公司经营，不得不向孟绍原……不是，不得不向军统局上海区借了高利贷……贷款的商人们。
你但凡只要流露出一丝一毫不想购买爱国公债的想法，当场就逼着你卖厂卖公司卖房产汽车还钱啊。
你敢不买？
而奇怪的是，上海不仅有汉奸商人，也有正直的爱国商人。
比如上海工商联合会的会长副会长，带着不少有正义感的商人找到了孟绍原，提出愿意购买一大笔的爱国公债。
至于利息什么的，都不重要。
可问题是，孟绍原却脸露难色：“没了。”
没了？
什么意思？
两亿元啊，一下就发行光了？
“孟老板，别和我们开玩笑了，两亿元哪有那么快发行光的？想来孟老板是认为利息太低，生怕我们吃亏。我们都是中国人，就算没有利息，我们也心甘情愿认购。”
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孟老板还能怎么办？
可为什么他一脸被刀割了心头肉痛苦不堪的表情呢？
……
“你的爱将孟绍原，那是在往死里坑人家。”
眼看着离会议召开还有一点时间，孔祥熙笑着对戴笠说道：“什么爱国公债，他肯定都卖给那些汉奸商人了。这抗战要是胜利了，随便给别人安顶帽子，难道这些汉奸，还敢问国民政府要钱吗？这每年的利息，那也是肯定不用想的。”
戴笠也笑了一下：“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爱国商人购买爱国债券，因为那没办法赖账啊。孔部长，我的爱将在上海，靠着一己之力就帮国民政府募集到了一亿八千万资金，其中绝大部分都还是不用偿还的，你看是不是给我们军统局，每个月也多增加点经费啊？”
“没钱，没钱。”孔祥熙连连摇头：“到处都要用钱，处处都是窟窿，我就等着这钱填补这些窟窿呢。孟绍原在上海捞了两千万，要钱，问他要去。”
“问他要？这猴崽子是个守财奴！”
“那和我没有关系！”
……
“把咱们手里的法币，赶紧换成美元英镑去。”送走了那些真正的爱国商人，孟绍原迫不及待的把吴静怡叫了进来。
1939年开始，是法币的通胀加速阶段。
万幸，法币的恶性通胀阶段还有三年。
1939年一百法币的购买力，没有所谓的只能购买一头猪那么夸张，还是能够购买一头大牛的。
一百法币，已经足够上海一个五口之家一个月的基本生活费了。
不过比起抗战之前的五十元，还是足足上涨了一倍！
这些，吴静怡也都看在了眼里。
她还是真的佩服孟区长了。
这位大少爷虽然脸皮厚，一身的缺点，但看人看事物太准了。
他早就开始大量将法币兑换成美元英镑银元，那是一早就预料到了法币会贬值。
“对了，那个吴连才吴老板，昨天来过，想问我们借五万大洋周转一下。”吴静怡这时想了起来。
“爱国公债他认购了多少？”
“被强迫着认购了五十万，他的资金的确周转不过来了。”
“才五十万？我这两亿得卖到什么时候？”孟绍原一脸的不高兴：“再让他多追加五十万，实在没钱，拿房产做抵押。他的那套花园洋房，可是价值三十万大洋啊！”
“我的意思是，强迫他追购爱国公债可以，但钱不借，他这次接到的还是日本人的生意，购买原材料又要问日本商社购买。等于完全是在和日本人做买卖。”
“借，为什么不借？”孟绍原一瞪眼睛：“你不能把吴连才给逼死吧？这是我们的摇钱树之一，得扶植他把厂继续办下去，他生意做得越大，咱们将来赚的也就越多。”
这是吸血鬼啊。
吴静怡心里笑了。
吴连才辛辛苦苦赚的钱，一多半得用来偿还军统局借给他钱的利息，剩下的，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这个孟少爷坑去了。
还口口声声说不能把人逼死？
孟少爷这是要活活的把对方的血吸光啊。
“那成，我一会就通知他来拿钱。”吴静怡顺口又说道：“我听人说，季云卿正在变卖他位于法租界的一套花园洋房，价值三十五万。”
孟绍原笑了。
季云卿的财政出问题了。
那批毒品被劫持后，不光是季云卿，连李士群也是损失惨重。
据说李士群正在逼着季云卿还钱呢。
让你们狗咬狗去吧。
等等。
孟绍原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我忽然想买季云卿的房子了。”
“你？”
吴静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这是又准备把季云卿往死里面给坑了吧？”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联手买卖
季云卿是真的急需用钱了。
毒品被劫持，让原本就遇到财政紧张情况的他，愈发的陷入到了被动中。
尤其是李士群，丝毫不顾及过去情分，给了季云卿限期，让他交出自己投资的钱，更是几乎把季云卿逼上了绝路。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得罪李士群。
可要凑到这笔钱，短时期内，只能靠变卖家产了。
季云卿心里一阵凄凉。
自己什么时候落到了这步田地啊？
辛苦了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财富啊。
算了，算了，只当破财消灾。
只要人还活着，钱总是能够赚回来的。
他把变卖法租界花园洋房的事，全权交给了他的亲信，帮他管了几十年账目的无锡同乡金善根。
而且他还特别叮嘱，眼下公共租界多事之秋，军统活动猖狂频繁，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见兔子不撒鹰，看不到真金白银绝对不能脱手。
话虽然是这么交代，不过他对金善根的办事能力还是相当放心的……
……
“托马斯先生。”
当孟绍原出现在花旗银行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总经理托马斯立刻站了起来：“嘿，孟先生，我的朋友。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来检查一下我存在贵银行的资金有没有受到损失。”孟绍原开了一句玩笑。
托马斯也笑了：“花旗银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银行，把钱放在我们这里，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听说你在汇丰银行也存入了大笔资金，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把钱全部存入到我们银行，而您，将是我们最重要的大客户。”
“这事可以再议。”孟绍原坐了下来：“你瞧，入乡随俗，花旗银行最早的叫法，是上海人叫出来的，结果居然被你们总部完全接受，这很神奇。”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托马斯拿出了一根雪茄，帮着切好，然后递给了孟绍原：“上海，真的是座神奇的城市，而你，则是一个神奇的人。孟先生，说吧，今天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
说完，拿出打火机点着，凑了过去。
孟绍原抽了一口雪茄，缓缓的吐出了烟雾：“我想抵押一套房产给贵银行。”
“抵押？”托马斯一怔：“孟先生，你在我们银行存有大笔资金，你需要用钱的话完全可以支取。而且，凭借你的信誉，本银行会毫不犹豫的发放给你一大笔低息贷款的。”
“不，不，我还是要抵押。”孟绍原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向贵银行抵押借款十二万美元。”
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托马斯迟疑的问道：“那么，你要抵押的房产在哪里呢？”
“康德路1126号。”
“康的路1126号？”托马斯在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啊，是那套很漂亮的花园洋房吧？可据我所知，那套房产的所有权，是季云卿季先生的。”
“季先生最近很缺钱，所以决定把这套房产卖给我。”孟绍原笑了笑：“这套房产现在市值约为三十五万大洋，十二万美元，你们完全不会亏，还能赚上一笔。至于我的抵押期限。为一个星期。托马斯先生，你认为呢？”
托马斯已经明白了一些什么了：“孟先生，我想，大约一个星期的期限到了后，你会拒绝归还这笔贷款吧？”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感觉真好。”孟绍原笑的更加灿烂：“十二万美元的贷款，一星期，在我拒绝归还贷款后，这套房产就变成贵银行的，贵银行可以进行拍卖，一转手，一个星期的时间，贵银行所获得的回报，将会超过一万美元甚至更多。”
“嗯，的确是不错的交易。”托马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瞧，我可不管在上海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会发生什么事，我只要确保银行能够赢利。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们签署这份贷款协议呢？或许，我们该等你的通知？”
“把你的助理许济生借给我用几天。”
孟绍原站了起来。
“当然可以，孟先生。”
托马斯知道，一个肮脏的交易达成了。
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可是要在大上海赚钱，赚大钱，总是要用些必要的肮脏手段的。
季云卿？
一个大流氓头子而已。
花旗银行受公共租界保护，背后的靠山是美国。一个流氓头子能拿这家银行怎么办？
孟绍原？
那可是花旗银行的大客户，真正能够给银行带来真金白银的。
保护客户的利益，是全方位的。
所以，托马斯很容易就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
“金管家，有个叫霍伊斯的外国人要求和你面谈一下房子的事。”
金善根一听就来劲了。
现在，在上海要卖掉一套那么大的房子，而且要求对方全部现款交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能够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的，恐怕也只有外国人了吧？
“快请。”金善根急忙站了起来。
那个叫霍伊斯的外国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两个翻译，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贴着小胡子，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金先生，你好。”霍伊斯看起来很客气的样子：“我是从美国来的商人霍伊斯。这位，是我的日本朋友，漩涡鸣人！”
日本人的名字真是怪。
金善根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霍伊斯先生，漩涡先生，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听说你们对康德路的房子有兴趣？”
“是的，很有兴趣。”霍伊斯点了点头：“更加准确的说，是我的日本朋友，漩涡先生想要在上海买套房子安家。”
英语翻译逐一说出。
漩涡鸣人随即说了一大通的日本话。
翻译过来，大致意思就是漩涡鸣人才来上海，暂时住在霍伊斯先生那里，所以他想在上海买套房子，正好得知康德路那里有房子要出售。
“我们和日本方面的关系是极好的。”金善根急忙说道：“不过，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现款交易，开出的支票需要得到银行方面的确认。”
漩涡鸣人又说了几句。
翻译傲慢地说道：“漩涡先生说了，不必验证支票那么麻烦，一旦看中了阁下房子，漩涡先生，将会全部使用现金交易！”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房屋买卖
现在，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也就只有日本人了。
金善根心里无限感慨。
他很早就跟着季云卿了。
从无锡出来一路闯荡，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
现在季老板出事了，他比谁都着急。
能够帮着尽快脱手房子，把季老板从困境里拔出来，金善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美国人的介绍，日本人的交易，再加上全部都是现金，还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呢？
“那么，我现在就带着两位去看房子？”
“好的，不过我想先给花旗银行打个电话。”漩涡鸣人这时却说道。
“当然可以，电话就在那里。”
漩涡鸣人拨通了花旗银行的电话，说了一通。
等到挂断电弧，金善根没有迟疑，立刻拿出钥匙，叫上轿车，带着霍伊斯和漩涡鸣人直奔康德路。
那里，过去是租赁给一对法国夫妻的。
法国夫妻回国后，被暂时空置了起来。
金善根打开大门的时候，有些心酸。
之前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居然有一天，季老板会变卖自己的产业凑钱。
“哈啰，我的朋友们。”
刚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参观，花旗银行上海分行总经理助理许济生也到了。
金善根当然认得这个外国人的买办，而且双方都还有过合作。
“许经理，怎么你亲自来了？”金善根急忙问道。
“啊，我们的日本朋友需要用钱。”许济生指了一下漩涡鸣人。
“许经理，他在花旗银行开了户头？”
“是的。”
“许经理，我冒昧的问一下。”金善根悄悄问道：“他很有钱吗？你知道，季老板的这幢房子可不便宜。”
许济生笑了笑：“他的资产，绝对足够支撑他买下这套房子。花旗银行和我本人完全可以替他担保。只不过，似乎他不需要担保，他更喜欢用现金直接支付。”
金善根完全的放心了。
银行方面能够给一个人担保资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漩涡鸣人根本就不需要担保呢？
看得出来，漩涡鸣人对这套花园洋房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仔细的检查了每一个房间。
“金先生，你可以报价了。”回到花园里，漩涡鸣人客客气气地说道。
“四十万，大洋。”金善根张口便道。
“再见，金先生。”
“漩涡先生，怎么了，有话好说？”
漩涡鸣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翻译很是不满地说道：“漩涡先生说了，你不要以为他才来上海，就认为他好骗，这套房子，顶多值三十万。”
“漩涡先生，您是真不知道现在上海的房价啊。这样吧，我给您让点，三十九万，绝对不能再少了。”
生意永远是生意。
站在漩涡鸣人的立场，当然是希望越少越好。
而站在金善根的立场，肯定是想着怎么多帮基佬帮卖出个好价钱的。
两个人争执了许久，在霍伊斯和许济生的调停下，最终以三十六万大洋的价格成交。
金善根很满意。
这套花园洋房，顶多值三十五万大洋。
现在，他帮老板整整多卖出了一万大洋。
“那么，我们明天交易。”
漩涡鸣人看着也很满意：“工部局见。”
“工部局见。”金善根彬彬有礼的回道。
……
三十六万大洋。
季云卿对这个价格显然也很满意。
虽然卖了心疼，但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了吧？
“老金，明天多带几个人去。”
季云卿想了想：“一定确保不能出事。”
“放心吧，季老板。”金善根还是很有信心的：“明天的交易，全部都在工部局里完成，我带八个人去，再出钱请巡捕一路护送我们，绝对出不了事。”
“拜托了。”季云卿一声叹息：“眼下是多事之秋啊。”
……
漩涡鸣人还是非常守信用的。
在约定的时间里，他一分一秒不差的来到了。
这次，除了翻译，他还多带了四个彪形大汉，拎着两只皮箱。
工部局里，手续一切完善。
买卖交易双方、交易具体房屋、保人、双方应该交纳的税收。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而按照规矩，工部局方面在办完了这些手续后，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房间来让他们完成最后交易。
两只皮箱放到了桌子上。
漩涡鸣人吩咐打开，满满的两皮箱的钱。
“日元吗？”
金善根怔了怔。
“是的。”
漩涡鸣人神色严肃：“按照今天的牌价，总共是四十四万六千日元，请您清点一下。”
“啊，好的，好的。”
这四十四万日元，清点起来可不是一会半会的事情。
尤其是日元里没有大面额啊。
怪不得要用两只皮箱。
清点来清点去，工部局的人都有一些不耐烦了，派人来催促了两次。
金善根只能连声打招呼。
现金好是好，可问题是，点起来太麻烦了。
这小日本怎么就不喜欢用支票？
本来金善根还在奇怪呢，三十六万大洋，那得多重啊，小日本怎么才能运来？
谁想到人家交易的全部都是日元？
快到了中午的时候，这才算清点完。
一分不少。
金善根长长的松了口气：“漩涡先生，数目完全正确。”
“那么，这套房子，现在属于我了？”
“是的，漩涡先生，属于您了。”
“再见。”漩涡鸣人根本不想过多停留：“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见到你。”
“那么急，我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呢。”
“不必了。”
漩涡鸣人淡淡说道：“你们带着那么一大笔钱，还是尽快送到家里或者银行去吧，总带在身上不安全。”
瞧瞧，瞧瞧。
人家日本人的素质就是高。
……
“孟老板，我可等你好久了啊。”
一看到孟绍原，许济生笑着迎了上去。
“没办法，那么多的日元，点起来太麻烦了。”
“孟老板，我问你个事成不？”
“你说。”
“你是怎么想起，取漩涡鸣人那么古怪名字的？”
“秘密，这是我的秘密。”
孟绍原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房契：“许经理，现在，我正式申请向花旗银行贷款十二万美金，房契已经在这里了。”
“对于像孟先生那么优质的客户，我们花旗银行一向是欢迎的。”许济生也笑道：
“所有的合同文本以及支票我都带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假钞风波
四十八万日圆。
这笔巨款就放在了季云卿的面前。
对金善根的办事效率，季云卿还是非常满意的。
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办妥了这件事。
现在，终究可以缓上一口气了。
电话打给了李士群，让他到自己这里来一趟。
今日的李士群，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小人物了。
只是，他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再也不把季云卿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将来还是敬而远之吧。
只不过，听说李士群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趁着情报总部内乱，大肆抢人。
结果等到田七一出院，一切都变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李士群竟然被田七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更加让人无语的是，日本人居然采取了息事宁人的做法。
现在仔细想想，李士群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在日本人的眼里有多么的不可替换。
四十八万日圆被一分为二。
李士群拿到了二十四万日圆的巨款。
这笔钱太及时了。
在柳川康纯死后，日本驻沪情报机构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还在正常运作，实际上内部已经混乱到了极致。
76号要发展，经费是绝对不可或缺的。
日本人的经费迟迟无法到位，投资毒品生意又亏了个底朝天，现在，这笔钱根本就是及时雨。
李士群拿到钱后，还是说了几句客气话的。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和季云卿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裂痕了。
这种裂痕是根本无法修补的。
……
“李士群拿到钱后，先补发了76号特务拖欠的薪水和情报费，剩下的钱放在了总部暂时没有动用。”
“76号的人拿这些钱用了没有？”
“用了。”
“没有异常？”
“暂时没有，只是有的地方那些有爱国心的商人拒收日圆。”
我靠！
孟绍原有些无语了。
随着生产假币的技术不断完善提高，霍伊斯那里出品的假钞越来越逼真了。
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缺乏对假钞分辨的能力，以至于假钞居然能够畅通无阻的在市面上使用。
那四十八万日圆，“漩涡鸣人”孟绍原，当然使用的全部都是霍伊斯工厂出品的假钞！
假的东西做得太真了，也不好！
暴露肯定是要暴露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才会暴露？
……
“碰！”
孟柏峰碰了一对南风：“丁主任，小心点，万子可别打了啊。”
“孟先生麻将打的好啊。”丁默邨笑着说道：“绝张南风都能碰到。”
“这事关赢钱的事，那是绝对不能马虎的。”孟柏峰微笑着：“我这个人琴棋书画，打枪格斗，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跳舞跑马，麻将牌九，也都是样样精通。”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是在吹牛。
可要是由孟柏峰说出来，反而觉得天经地义一般。
这场麻将，是丁默邨出面约的。
汪精卫很快就会到达上海，而孟柏峰是汪精卫最得力的手下，和他搞好关系，对未来是有极大好处的。
更何况，孟柏峰这个人，即便在日本人那里也是游刃有余，这样的人，不和他搞好关系还等什么？
“自摸，混一色，对对胡。”
孟柏峰把张九万朝麻将桌上一放。
“孟先生好手气，好手气。”
三个麻友一片恭维。
“九万都能给你摸到，孟先生，高手！”
丁默邨笑着拿出钱来，递给了孟柏峰。
“丁主任，您这可不对啊。”
孟柏峰拿着几张日圆，忽然冷笑一声。
“孟先生，怎么了？”丁默邨一怔。
“这是平板印刷，手感过于光滑了。”孟柏峰冷冷说道：“还有，您这三张五圆的，你自己看下。”
丁默邨拿过，看了看，真的没有看出什么。
孟柏峰掏出了烟斗，一边压着烟丝一边说道：“您看看右上角的编号。”
丁默邨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三张五圆日圆编号，竟然全部一样！
假钞！
这些都是假钞！
完了！
丁默邨的这些日圆，是李士群给他的！
难道？
“不好！”
丁默邨忽然冷汗连连：“孟先生，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欠您的钱，我一会派人给您送来！”
那剩下的日圆巨款，李士群正准备派人存到银行里去！
这事，或许真的要闹大了啊！
……
乱了，真的乱了。
再次出现了巨额的日圆假钞！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无论是日本情报部门、76号，还是季云卿那里，全都乱了。
李士群派去的人，带着巨额日圆去银行，很快便被扣押。
那么多的假钞，这直接惊动到了上海日方高层！
甚至连领事馆都亲自来电过问此事。
李士群狼狈不堪。
他必须要就此事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
唯一合理的解释，在季云卿那里！
而此时的季云卿，也乱了。
假钞！
整整四十八万！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
“快，快！”
季云卿大声叫了起来：“赶快派人去康德路！”
……
“季云卿、李士群、日本人那里已经发现伪钞！”
“好，就怕他们不发现！”孟绍原猛的一拍桌子：“告诉霍伊斯，立刻再向市场投放不低于一百万日圆！”
……
康德路。
花园洋房前，站了两个印度阿三。
季云卿亲自带人赶了过来，才一下车，立刻就被印度阿三拦住：“先生，请不要再上前了，这里是花旗银行的产业！”
“什么，花旗银行？”
季云卿勃然大怒：“我的这幢房子，卖给的不是花旗银行！”
“先生，有什么问题，请去花旗银行总部，请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只能通知巡捕房来处理此事！”
季云卿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走，去花旗银行！”
……
“托马斯先生！”
在外国人的面前，季云卿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我很想知道，位于康德路1126号的那幢花园洋房，什么时候变成了贵银行的产业？”
“季先生，我觉得你问这个问题非常无礼。”
托马斯看了季云卿一眼：“本银行的任何产业，都不需要向你报备。当然，由于你也是我们的客户，所以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康德路1126号产业的所有人，将他的产业抵押给了花旗银行，手续完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是一个骗局，骗局！”
“是不是骗局，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托马斯从容地说道：“银行的一切业务，都是围绕着怎么赚钱进行的，至于你和对方有什么矛盾，和我们没有关系。”
“许济生！”
金善根忍无可忍，大声吼了起来：“那个漩涡鸣人，你说银行可以为他担保，我有理由怀疑你也加入到了这个骗局当中！”
“金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可以控告你诽谤我！”许济生冷冷说道：“我说过，他的资产，绝对足够支撑他买下这套房子。花旗银行和我本人完全可以替他担保。你认为我在说谎欺骗你吗？他在花旗银行的存款，足够买下你们季老板的全部产业了！”
金善根忽然发现，许济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起过“漩涡鸣人”这个名字。
“他……这个人……”季云卿怔怔地说道：“他是不是姓孟？”
“为客户保密，是我们的职责。”许济生毫不迟疑地说道：“所以，我无权告诉你关于我们客户的任何情报！”
……
“许，季云卿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失魂落魄的季云卿离开后，托马斯很快说道：“这个人是上海滩有名的大流氓，他虽然没有办法报复花旗银行和我本人，但或许会对你动手的。”
“我知道，托马斯先生。”
许济生看着却一点都不害怕：“因此，我决定向你提出辞呈。”
托马斯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许先生，我愉快的接受你的辞呈，并且代表我本人和花旗银行，感谢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作为礼物，我这里有一点心意。”
他拿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许济生。
许济生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和去美国的船票。
“从现在开始，我会安排两个安保人员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美国的安保人员。”托马斯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等你到达美国后，你将在纽约的花旗银行获得一份新的职位。瞧，这么一大笔钱，足够你在美国买上一套别墅，舒服的过你的人生了。”
许济生笑了：“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吗？”
“当然是他，除了他还有谁？”托马斯也笑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很奇妙的朋友，是吗？”
……
上海市面出现大规模的假钞，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未来，又不断的有假钞流动进市场。
局面已经呈现得不可遏制。
日本国内也被惊动了。
为此，日方特别派遣了一个专家组，紧急赶赴上海。
这个专家组，由日本国内的金融专家，以及银行高层、制钞专家组成。
他们必须彻查此事，以及找到完整的应对方案。
……
“日本人一定会派专家组来的，伪钞实在是太多了。”
孟绍原一笑，说道：
“而我会在上海等着他们，这是一座很有趣的城市！”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汉奸来了
1939年4月，对于上海的日特和汉奸来说是难熬的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中，“放假”的孟绍原频繁出手，小动作不断。
的确都是小动作，今天打这里一枪，明天摸那里一把。
可就这让人防不胜防的小动作，让日本人和汉奸伤透了脑筋。
上海的汉奸商人们在这一个月里损失惨重。
先是一个工商联合大会，被狠狠的敲诈了一把。
接着强行推行爱国公债，又让汉奸商人们苦不堪言。
孟绍原只用了二十八的时间，就成功发行完了价值两亿法币的爱国公债。
史称“上海奇迹”。
只是，这个所谓奇迹的背后，是汉奸商人们一把把的血泪史。
暴力征收、暴力推行、暴力讨债。
就没有孟绍原和军统局上海区做不出来的事情。
在成功发行完两亿法币的爱国公债后，孟绍原慷慨的从自己二千万的奖金里，拿出了两百万法币犒赏部下。
这位孟大少爷，平时的时候吝啬的要命，但正经犒赏起部下来，那是从来不会皱眉头的。
军统局上海区大大小小的特务们欢呼雀跃，以李士群、季云卿为首的汉奸却倒了血霉了。
季云卿不但亏掉了一套花园洋房，而且还要为在市场上大量出现的日圆伪钞承担相应责任！
这又是日本人惯常使用的手法了。
一旦面对上级的质问拿不出应对方案，那么推出一个替罪羊显然是大家所乐意看到的！
季云卿就是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日本人再清楚不过，季云卿被骗了，他也是一个受害者，然而问题是，这些假钞，真正是从他那里流通出去的吧？
你不来承担这个责任，谁来？
汉奸啊，汉奸啊！
当然，对于日本人和汉奸来说也不是一点好消息没有。
1939年4月，在和日本特使影佐祯昭经过数次密谈后，汪精卫正式决定回上海。
在汪精卫看来，上海远比自己去广东或者香港更加合适。
用汪精卫的说法是：“跟这些地方相比，上海有租界，行政权还在外国人的手中，而且是世界上数得到的暗杀横行的地方，敢于进入这一危险地区的行动，反而会体谅我的爱国运动的诚意。”
汪精卫苦心孤诣，力求把自己的活动同“卖国”两字截然分开，当然这也只是一种自我解嘲而已。
当时影佐祯昭未加任何评论，只问道：“先生要离开河内，准备如何与越南当局接洽？”
汪精卫回答道：“总以不给予越南当局任何刺激为主，现正在研究接洽的方式。我想，越南当局对于我留在此地，必然感到烦虑，如一旦我要离开此地他往，他们断无不予赞同之理。”
影佐祯昭又问道：“那先生将怎样离开此地？敝国政府已准备了一条五千五百吨的货船，以供先生的应用。”
汪精卫随即说道：“谢谢对我的好意，但我已经租了一艘法国的小船。”
影佐祯昭不太放心：“这艘小船是多少吨位的？重庆政府对先生已下通缉令，在中国沿海航行时，需要特别小心。”
汪精卫回头问周隆庠，告诉影佐祯昭，这条法国船是七百六十吨。
日本人听了，感到十分吃惊，如此一条小船，怎么可能将汪精卫一行载到上海？
但汪精卫执意地表示：“这一条小船，虽然可能会发生危险，但战后我第一次去上海，如乘坐贵国的船只，对于和平运动，或会使人发生很大的误解。我准备在海防上船后，一路航行中，请你们的船跟在后面，如万一有意外，彼此还可用无线电联络。”
话谈到这里，三个日本人已经明白了汪精卫离越的“原则”。
汪精卫脱离河内的具体事务由陈昌祖一手负责。经过几天的联络交涉，越南当局也明确表示同意汪精卫离境，并答允出动警察，自汪宅至码头沿途加以严密保护。
同时，陈昌祖又绘制了为汪精卫租来的**“冯福林哈芳”号停泊的地点简图和无线电联络用的符号及其应该详细注意的事项，交与日本方面。
为了安全起见，又按双方制订的“细目”，将“冯福林哈芳”船上的全部中国水手统统解雇，改雇越南船员。
另外，又添装淡水，购备粮食等，这样忙碌了三、四天，全部准备工作才算完成。与此同时，日方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4月21日上午，影佐祯昭和犬养健坐汽车离开河内至海防，回到“北光丸”。
次日下午五时半，“北光丸”驶入公海，按约定接应汪所乘坐的“冯福林哈芳”号**。
1939年5月，汪精卫终于平安到达上海！
5月5日，汪精卫致电国民政府最高领袖委员长，公开投降日本。
6日，在船上与日本今井武夫密谈，表示建立汪伪政府意向。
同时拟与日本当局交换意见，沦为汉奸。
也就是在同月，重光堂土肥原机关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离开上海。
上海日特的土肥原时代终结！
陪同汪精卫一起来到上海的影佐祯昭，进行策划建立汪伪政权的活动，并在上海北四川路永乐坊设立特务谋略机关“梅机关”，任机关长。
上海日特机构影佐时代开启！
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孟绍原，迎来了一个新的对手！
而为了表示对自己新对手和汪精卫一行的“欢迎”，孟绍原举办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欢迎仪式”！
1939年5月5日，上海各大报纸，在头版头条同时刊登文章：
“卖国贼抵达上海！”
“大汉奸汪精卫重回上海！”
汪精卫一行，本来是秘密到达上海，可报社的人为什么消息会那么灵通？
这一来，汪精卫变得毫无秘密可言。
原本制定好的所有计划，全部落空。
汪精卫和日本人气急败坏，想要找出消息的泄露源头在哪里，然而，负责前来保护他们安全的羽原光一却显得很淡然：
“影佐阁下，这里就是上海，孟绍原的上海！”
“我无数次的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也知道他号称是地表最强特工。”影佐祯昭忍不住问道：“但难道他在越南也有耳目吗？”
“我不知道。”羽原光一平静的回答道：“上海，是一座奇迹之城，而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了不起的魔法师！”
这，是影佐祯昭第一次直面来自孟绍原的挑战！
为了保证汪精卫一行的安全，只好在船内呆了一夜。但陈璧君死活不肯住在日租界，一定要住到法租界去。
“夫人，你的安全呢？您在法租界里，我们无法确保你的安全。”影佐祯昭提出了最直接的安全问题。
“我来吧。”同样前来迎接汪精卫，一直没有开口的孟柏峰说道：“从现在开始，冰如先生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一听孟柏峰不再称呼自己为“夫人”，而是“冰如先生”，等于把自己放到了和汪精卫平起平坐的位置上，陈璧君不由得大喜：
“有醒翁负责我的安全，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影佐祯昭一听对方这么说，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报告，丁默邨、李士群来了。”
正说话的时候，丁默邨和李士群也来见他们未来的主子了。
汪精卫很是勉励了他们几句。
未来自己的特务情报机构，将主要由他们，再加上孟柏峰三人组成。
只是，孟柏峰可不是那种心甘情愿位居人下的角色，将来如何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得自己伤神的呢。
闲聊几句，当听说陈璧君准备住到法租界去，李士群面色一变：“夫人，这事恐怕还需要商量一下。”
“为什么？”眼看日本人都同意了，李士群却还要反对，陈璧君显得有些不悦。
李士群踌躇了一下：“夫人，军统在上海公共租界势大，汪先生和夫人到达上海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一旦军统方面有所行动，我们恐怕不好防备。”
“又是军统。”陈璧君愈发的不快：“满耳朵都是军统，你们在上海那么长时间了，都做了一些什么？难道军统和一个孟绍原，就真的让你们畏惧如虎吗？”
“军统何足惧哉。”孟柏峰缓缓说道：“无非就是一个孟绍原罢了，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有你们夸大的那样子，我还是那句话，冰如先生的安全交给我，若是先生少了一根头发，我也无需请罪，自己一颗子弹结束生命，也就是了。”
影佐祯昭特别多看了孟柏峰几眼。
早就听说过这个人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狂妄的人，总是有一定本事的。
不过看起来，孟柏峰、李士群这两个汪精卫手下的特务头子，也未必就那么的团结和谐了，而这对于日本方面来说，却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这样吧，既然汪夫人坚持要去法租界，我们也不便过分勉强。”影佐祯昭当起了和事佬：“丁默邨先生，李士群先生，请你们调拨人手，和孟柏峰先生一起负责夫人安全。”
“不必了。”孟柏峰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我一个人，一把枪就足够了，你们视上海龙潭虎穴，可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个温柔乡而已！”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一片混乱
随着汪精卫的到来，军统方面似乎也有了一些动作。
根据安插在军统内部的内线透露，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孟绍原，已经下令，务必要成功的将汪精卫刺杀在上海。
这顿时让日方如临大敌。
在河内的时候，军统特工就差点成功刺杀汪精卫，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汪精卫临时调换了房间，他现在可不会再出现在上海了。
上海，这座神奇的城市！
上海，有一个神奇的组织。
上海，还有一个神奇的人物。
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他们得逞。
否则，日本投入的无数心血都将彻底落空。
影佐祯昭下达了最高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汪精卫一行，决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他本人，亲自陪伴在了汪精卫的身边，从到达上海之后，他一直都是寸步不离！
所有的命令，他都是通过电话或者手令的方式下达的。
也许，那个叫孟绍原的，真的非常神奇，可是，在自己全面戒备，一步不离的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够刺杀汪精卫呢？
而在当天夜里，住到法租界的陈璧君，便遭到了一次刺杀。
负责保护陈璧君的孟柏峰沉着应战，命令保镖在院子里进行抵抗。
而自己则以一把手枪，牢牢守住大门，双方交火大约三分钟，互射了十多枪，眼看攻击不利，担心遭到包围的杀手主动撤退。
事后根据现场勘查，杀手至少来了有七个人。
这起刺杀未遂事件，等于再一次给日本人和汪精卫敲响了警钟：
军统不但要对付汪精卫，一样也要对付陈璧君，对付汪精卫身边的每一个人！
影佐祯昭开始大量抽调力量。
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日方，羽原光一、川本小次郎、宫道宏史等精锐；中方，田七、丁默邨、李士群等铁汉汉奸，纷纷被抽调保护汪精卫何其随从安全。
同时，影佐祯昭下令，在危机解除之前，面对军统之挑衅攻击，务必采取防御态势，不得主动与军统发生正面接触。
5月6日，在汪精卫公开叛变投敌当天，由日本国内紧急抽调的金融专家团一行五人，也到达了上海。
这个专家团，由日本大藏省金融管制局局长助理岩渊央理担任团长，日本中央银行日本银行副总裁大西太郎、日本银行纸币发行督导、纸币专家富田是清等人组成。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迅速调查清楚在上海开始泛滥，并逐渐向周边蔓延的伪钞问题，并寻找出解决方案。
专家团抵达上海之后，迅速进入公共租界日租界，全方位的展开了调查。
假钞问题一日不得到解决，那么带来的杀伤力，甚至远远的超过了一场战役！
……
“再调派几个小队，寻找刺杀汪精卫的机会。”
孟绍原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已经又增派了六个小队。”
吴静怡随即说道：“不过，日方对汪精卫重重保卫，那个心调到上海的影佐祯昭，甚至对汪精卫是寸步不离，我们很难找到刺杀的机会。”
“是啊，杀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孟绍原却出人意料的这么说道：“可不杀不行啊，河内那次刺杀失败，让戴老板很不开心了。得知汪精卫到了上海，戴老板肯定还会再次下达刺杀命令，与其到时候被动，还不如现在主动出击寻找机会。”
“我们尽量吧。”
看得出来，对于刺杀汪精卫，吴静怡信心也是明显不足的。
“还有件事。”孟绍原罕见的踌躇了一会：“鉴于目前的局势越来越复杂，我们需要逐次分批的向日本人、敌伪组织那里派遣间谍，我需要挑选一些合适的人选。”
吴静怡沉默在了那里。
向敌方输送间谍，完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十个被输送出的间谍，能够有一个成功潜伏就算是任务成功。
而这唯一一个潜伏下来的，也许第二天就暴露了。
说的好听一点，这叫执行潜伏任务。说的不好听，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在人员挑选方面，真的太费神了，执行潜伏任务的人员，不要求你身手有多好，关键是脑子的反应够不够快，遇到突发状况如何处理。
以及最关键的一点：、
怎么取得敌人的信任？
孟绍原要这么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田七已经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李士群的特工总部还没成立，他的情报总部早就开张营业许久了。
但是，随着苗成方、谷繁原道的先后牺牲，田七一下被孤立了。
自己的那个老爹孟柏峰的确可以帮他，可是随着汪精卫的正式叛变，孟柏峰会把更多的心思用到汪精卫的身上。
他是牵制住丁默邨、李士群的一把大钳！
得再派些卧底过去，为田七分担掉一些压力。
甚至，孟绍原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一旦田七遇到危险，这些派出去的人，都会成为为了保护田七而牺牲的牺牲品。
很自私？很卑鄙？很混蛋？
孟绍原完全承认。
可是田七现在是情报总部主任，深得日本人的信任，他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他的重要性无人可以比拟。
哪怕牺牲十个人、一百个人，只要能够确保田七安全，值得！
“我会去挑选一些人的。”吴静怡终于开口说道。
“时间很紧迫。”孟绍原沉吟着：“随着汪精卫到达上海，76号也开始纷纷行动，李士群众正在大肆招揽人手。”
吴静怡一下就明白了，孟绍原要自己立刻挑选出合适的潜伏人员。
“这个人需要是生面孔。”吴静怡在那想了一下：“太湖送过来的那批人怎么样？”
孟绍原一怔，随即连连点头：“这批人不错，尤其是那个叫吕蒙的，做事精细，嗯，我看就选他。不光是他，太湖送来的新人里，再多给我选几个出来。”
吴静怡心里有些好奇。
为什么孟绍原只对76号感兴趣？田七的情报总部呢？他为什么不想方设法安插一下卧底进去？
还是孟绍原认为随着汪精卫的到来，76号的地位会得到大大提高？
这个时候的吴静怡不会知道，在情报总部，他们的最高领导者田七，早就已经是一名潜伏特工了。
田七镇守那里，孟绍原很放心！
……
“田主任，现在乱哄哄的。”
中队长潘德球走进了田七的办公室：“我去了一趟日本人那里，送份文件，结果转来转去，都不知道交给谁接收。”
“没办法。”田七看着也有一些无奈：“土肥原贤二走了，刚来的影佐……影佐什么来着？”
“影佐祯昭。”
“对，影佐祯昭，你说日本人的名字怎么就那么拗口。”田七叹了口气：“影佐祯昭整天和汪精卫待在一起，也不交接工作，也不开会，前领导走了，后领导没正式到任，你说这不乱哪里乱？还有，羽原他们都被抽调走了，我这里有几份绝密文件，现在都不知道应该送给谁了，算了，算了，暂时放在这吧。”
“田主任，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另一名中队长董宝现脸带怒气走了进来。
“你又怎么个情况？”田七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配合日本人执行行动去了？”
“可不？”董宝现怒气冲冲：“我带我的中队，到了指定地点，在那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啊，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不会吧？”田七怔了下，拿起了电话：“是的，我是田七，昨天下午，我接到电话，让我派遣一个中队……是的，是村木太君打来的……哪个村木太君？不就是你们那情报分析课的？什么，情报分析课有两个村木？都不在？上午刚被调走？啊，那算了。”
田七挂断了电话：“他妈的，日本人自己都弄不清是哪个村木打来的。我听着声音，像是村木佐波上尉，可他才被调去执行任务。乱了，真他妈的乱了。算了，当是白跑一趟。”
“田主任，合着日本人一个电话，我们跑断腿，到头来都弄不清楚是谁下的命令？”董宝现愤愤不平。
田七苦笑一声：“我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汉奸，是别人眼里的狗，日本人就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让狗跑，狗敢不跑？好了，再有日本人的调动命令来，就说我不在，省得麻烦。你们都去休息吧，暂时别管什么任务了，我出去避避日本人的电话。”
……
田七站在那里，点了一根烟。
今天的风有些大，点了好几根洋火才把烟给点着。
田七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大口烟雾。
然后，他朝周围看了看，把那根熄灭的火柴，塞到了边上砖头的缝隙里，只露出了一个被点焦的头。
随后，他又吸了几口烟，扔掉烟蒂，离开了这里。
……
孟绍原点着了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今天的风真的有点大。
他朝边上一看。
一个被用过的火柴，塞在了钻头缝隙里，半截露在外面。
他抽出了那个火柴，看了看，随手扔到饿了地上。
他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
孟绍原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这幢屋子的门。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驭人之术
“孟桑，你好。”
“田桑，你好。”
孟绍原和田七两个人一见面，说的居然是日语。
这也是刻意而为之的，为的是不断锻炼两个人的日语能力。
和日本人打交道，日语不练熟了，怎么行？
孟绍原的日语不用说了，在山下由梨爱和陈寅格的调教下，一个纯正的京都腔的日语，即便去京都一样没人可以分辨出来。
而田七虽然能够娴熟的用日语对话，但总还是差着那么一点意思。
就像一个外地人学说本地话，说的再像模像样，可被真正的本地人一听，还是能够迅速分辨出你是一个外地人。
田七要纠正的就是这一点。
只有学的完全像了，才能更完美的融入到日本人的圈子里。
用孟绍原的话来说，这叫“认同感”。
“土肥原贤二走了，影佐祯昭虽然来了，但一直都在陪着汪精卫。”田七继续用日语说道：“现在，由于缺乏直接领导，日本人内部非常混乱，比如就在刚才……”
田七很快把刚才自己部下送文件找不到部门，传递任务却等了个空，连具体是谁下达情报都不知道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日本人肯定会乱的。”孟绍原笑了：“我一直都在等着。”
田七有些好奇：“孟区长，很久以前你就说过，土肥原贤二会滚出上海，而且连时间节点都和你预测的差不多，可那时候土肥原贤二刚刚上任没有多久啊。”
“判断、推理。”孟绍原傲然一笑：“有了这些，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孟绍原发现自己吹牛真的不用打草稿了。
判断个屁！
分析个鸟！
1939年5月，土肥原贤二离开上海，历史书上都写着呢。
只是孟绍原也都没有想到，土肥原贤二退出情报界，居然会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有意思。
难道自己真的正在悄悄的影响着历史吗？
蝴蝶效应呢？
过去，孟绍原最担心的就是出现蝴蝶效应。
但是起码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可怕的影响。
“你是准备刺杀汪精卫？”田七忽然把日语换成了英语。
“英语说的不错了啊。”
“你的那个老爹，天天逼着我。”田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悲伤：“你知道吗，我现在一天连四个小时都睡不到了。”
“你会被逼得脑出血的。”孟绍原同情的看着自己的这个部下：“难道你不会反抗吗？”
田七默默抬头，过了一会，默默说道：
“我……打不过他。”
……
“冰如先生。”
孟柏峰点着了他那个标志性的烟斗：“汪先生既然已经到了上海，又得到了日本方面的全力支持，组建政府已经刻不容缓。”
“醒翁。”
陈璧君喝了一口茶：“你放心吧，先生的正统政府一旦组建完毕，司法院院长的位置，一定是你的。否则，你醒翁一怒，谁吃得消？”
孟柏峰淡淡一笑：“其他人倒还好说，只是丁默邨和李士群，比我们先到上海，而且他们手里还掌握着不少的人，恐怕他们的意见也很重要。”
“丁默邨那里好说。”陈璧君停顿了一下：“醒翁，你认为李士群这个人怎么样？”
孟柏峰在那想了一会：“李士群这个人，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只是此人野心太大，到了上海，积极发展自己势力，日本人对他也未必彻底放心。”
陈璧君微微点头：“我和汪先生的看法也是如此，只是现在汪先生身边可用之人不多，所以将来还是要暂时倚重李士群的。李士群受理中掌握着76号，势大，汪先生的意思呢，是看能不能尽可能的在76号多安插一下我们信得过的人，醒翁，这事除了你没人能够办成。”
孟柏峰立刻会意：“既然是汪先生的意思，我总就是尽力去办。只是将来要是有了什么冲突，汪先生和冰如先生一定要帮衬着我。”
陈璧君都笑了出来：“你醒翁难道还需要别人帮？你不去招惹别人就算是万幸了。你比我们先到上海，为了汪先生的利益和日本人商讨良久，辛苦了。”
说完，陈璧君对着自己丫鬟说道：“把她们叫出来吧。”
没一会，两个年轻靓丽的女人出来，容貌上等，只是一个肤色略略黑了一些，还有一个似乎是混血儿。
“这是汪先生在河内精心挑选的，一个叫阮景云，一个叫黎雅。这个黎雅，是法越混血，父亲也不知道去哪了。”
陈璧君介绍了一下：“汪先生知道醒翁是个风流万户侯，身后不可一日无美相伴，所以给了她们父母一大笔钱，买下了她们，用来昼夜服侍醒翁。”
好汪精卫！
好手段！
孟柏峰一看这两个女人，就知道她们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的确是正经人家出来的，自然也就谈不到来监视自己。
汪精卫也知道，派女人监视自己这套，没用。
他是刻意用她们来拉拢自己的。
汪精卫从河内跑到上海，一路上何等艰辛？
当影佐祯昭乘坐“北光丸”驶入公海，按约定接应汪所乘坐的“冯·福林哈芳”号**的时候，按照约定的日期过了三天，冯·福林哈芳号仍杳无音信。
影佐祯昭以为汪精卫遭遇不测，灰心丧气地说道：“汪精卫终于遇害了吗？营救汪精卫这件事是五相会议协商并向天皇做了汇报的，实在对不起！”
实际上是由于海上风浪，影响了信号的发送。当冯·福林哈芳号回答“安全、安全”时，影佐祯昭激动地跑进无线电发报室，一个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由此可见，当时汪精卫的处境非常艰难，自身都尚且难保，却依旧带着这两个为自己挑选的女人。
这手段啊。
无论是重庆的委员长，还是上海的汪精卫，驭人之术都用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这也难怪在汪精卫叛逃后，依旧有那么多人跟着他的原因所在！
他知道孟柏峰好女色，所以投其所好，宁可一路上不方便，也一定要把这两个女人送到孟柏峰的手里！
如果孟柏峰不是担负着特殊使命，没准真的会对汪精卫的这一手感激的涕泪交集。
孟柏峰此时露出了色迷迷的眼神：“好，好，汪先生知我也。冰如先生，但凡汪先生有任何吩咐，我孟柏峰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帮他办成。”
说完，掐灭烟斗，站起身，一手拉住一个美女，哈哈一笑：“冰如先生，我可要向你请两个小时的假了。”
“醒翁屋子就在隔壁，但去无妨。”陈璧君笑道：“只是醒翁千万保重身体啊。”
看着孟柏峰心满意足的带着女人离开，陈璧君连连摇头：“醒翁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可就是看到了女人不要命。你说他都快五十的人了，却连一个孩子也都没有。”
“夫人，我也好奇，你说孟先生要是有了儿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怕，和他这个老子一样的好色吧。”
……
“刺杀汪精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田七用英语说道：“日本人现在对他的防范非常严密，几乎无机可乘。”
“你刚才的话里有几个语法错误。”孟绍原帮着他纠正了一下：“无机可乘？过去无机可乘的事情多了，不一样给我找到机会了？”
“那你慢慢设法吧。”
田七也不多说：“你要真能杀了汪精卫，那可算是能够轰动全国的了。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要连汪精卫都能杀了，没准日本天皇都能被我给干了。”孟绍原心里嘀咕了一声：“你帮我去办件事……”
等他把要办的事说了，田七一怔：“这和刺杀汪精卫有什么关系？”
“关系嘛……”孟绍原一时语塞，含糊说道：“总之你帮我去办就是了。”
“简直莫名其妙。”田七嘟囔着：“成，倒还是有这么一个人选，这个人的名字叫青野有海，他的生活还是非常有规律的……”
孟绍原忽然发现，田七的性格似乎有些变了。
不再像过去那么阴沉，有点自暴自弃，随时等着去死的样子。
原本以为苗成方被他亲手杀死，田七内心会更加的责备自己，会更加的陷入到沉沦中，但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
难道，自己的老子对他真的改造成功了？
孟绍原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杀死苗成方前夕，田七在孟柏峰面前痛哭一场，这之后，他的一颗心结算是被彻底的解开了。
在胜利的道路上，还有太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了，一心求死，只是懦夫的行径，如何活下来，告诉那些殉国者，我们胜利了，才是田七最想要做的事！
而且，田七被孟柏峰逼得太凶了，真的每天连四个小时都睡不到，一个人如果每天都处在这种高强度的逼迫下，也没空再去想其它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田七在离开前，忽然说道：“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和你汇报过，林璇可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天……”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希望你能够放过林璇，调她到后方去吧。”
“你当我会杀了她灭口？”孟绍原摸了一下脑袋：“这事怎么处理，我回去后得好好的想想才能做决定。”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十二小时
“长官，这！”
吕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让自己去卧底？
开什么玩笑。
自己来上海，是当一名特工，和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的。
可现在长官居然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汉奸”？
“不乐意？”
孟绍原淡淡说道：“我也猜到你不会乐意的，但这是命令。”
“明白！”
吕蒙“啪”的一下，身子站得笔直：“既然是命令，我无条件的服从！”
“你心里有怨气，我明白。”孟绍原看了一下自己的这个部下：“可你慢慢的会懂的，在军统内部，有很多的无名英雄，他们一直到死，都被别人认为是汉奸，是叛徒。可等到胜利到来的那一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是真正的英雄，而你要做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事！”
孟绍原承认自己说谎了。
有一些无名英雄，永远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一些什么。
永远……
……
青野有海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
每天正常上班，正常下班。
他是一个特务，做的工作非常普通，主要是负责发放一些文件、证明之类的。
说的通俗一些，就是文书。
一般像这样的特务，中日双方都有。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对他们动手。
青野有海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到位于日租界一个中国人开的早点摊，去吃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接着，再开始一天天天重复枯燥无味的工作。
他还是照例喝完了豆浆，吃了油条，然后结账，起身。
他刚离开早点摊，一个人凑近了他，用日语问道：“请问现在几点了？”
“啊，现在……”
青野有海刚刚抬腕看表，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忽然顶住了他的腰间：
“动一动，打死你！”
一辆轿车呼啸而来。
青野有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被硬塞进了轿车里！
……
“正常情况下，一个日本特工失踪，很快就会被察觉。”
坐在办公室里，孟绍原漫不经心地说道：“但现在日本在上海的情报机构非常混乱，按照我的情报，十二个小时之内，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文书失踪了。我们有十二个小时！”
没人知道这位孟区长，要在十二个小时之内做什么。
青野有海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被绑架了，但他却保持了一个帝国特工应该有的骨气：“不管你们问我什么，我都不会说的！”
“我没空和你瞎耽误时间！”孟绍原拍了拍桌子：“张辽！”
“到！”
“这个人，交给你！”孟绍原指了指青野有海：“10分钟，我只给你10分钟的时间，让他开口，配合我们，而且不能给我弄死了。”
“明白！”
张辽淡淡的应了一声……
……
张辽只用了七分钟就把青野有海带了回来。
办公室里的人看到青野有海的样子，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别让我再和这个恶魔待在一起了！”
青野有海凄厉的大呼。
只是他一说话，有些漏风。
他的两颗门牙，是他身体上最早失去的东西。
“辛逸晨。”
“来了，来了。”
孟绍原一声令下，上海滩神秘失踪，原本最有名的造假大师辛逸晨忙不迭的跑了进来。
“给你三个小时。”孟绍原看了一下时间：“按照青野有海描述的，把我需要的东西给弄出来！”
“明白，明白。”
辛逸晨连连擦着汗……
……
日租界。
日本专家团团长岩渊央理有些烦躁。
这已经是他们到上海的第三天了，但他们基本没做过什么事。
就在旅馆里鉴别了一些假钞。
问题是，这些假钞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们一无所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些假钞的制造非常精美，几乎已经到达了乱真的地步。
普通的民众根本无法分辨。
“还是有一些缺陷的。”身为日本中央银行的印钞专家，富田是清有着自己的看法：“比如钞票过于丝滑，缺乏必要的凹凸感，还有一些其它方面，说明制假者并没有完全掌握到日圆的核心印刷技术，还有在纸张的采用上，和日圆也是不同的。”
“没有错。”
副团长日本中央银行副总裁大西太郎点了点头：“但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第一手的资料，才能够想出应对办法。”
“上条中尉。”
“在，阁下。”
岩渊央理的脸色非常难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在日租界已经第三天了，难道要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吗？”
“很抱歉，阁下。”上条中尉一个鞠躬：“我暂时还没有接到上面的命令，而且我暂时也没有办法联络到负责人。土肥原机关长阁下奉命回国，上海现在有些乱。”
“混蛋！”
岩渊央理几乎暴怒了：“那么，上海现在由谁负责？立刻帮我联系到他！”
“上条中尉。”
一个部下跑了进来：“电话，七号打来的。”
虹口区东体育会路七号，重光堂！
土肥原机关总部！
“请稍等，也许有消息了。”
上条中尉急忙跑了出去。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又跑了回来，面露喜色：“阁下，好消息，上级亲自下令，会派出一队特工，护送你们到正金银行，那里有更多的线索！”
岩渊央理终于松了口气……
……
日租界，下午3点。
几辆轿车停下，随即，六名特工跳下，警惕的监视住了周围。
当中的轿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留着八字胡的男子走出了轿车。
“我要立刻见到专家团。”
八字胡面色严肃地说道。
“您的证件。”
八字胡立刻掏出了证件。
警卫检查了一下：“好的，请跟我来。”
“你们，守在门口。”八字胡威严的对自己的部下说道：“任何人企图靠近，格杀勿论！”
“哈依！”
……
上条中尉是个谨慎的人。
他同样非常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八字胡的证件，然后把证件还给了对方：“您的任务书呢？”
“啊，在这里。”
八字胡把任务书交给了上条中尉。
全部核对完毕。
一切无误。
上条中尉这才松了口气：“能够等到你，真是太好了，岩渊阁下已经很不耐烦了。”
“是啊，我能够理解。”八字胡点了点头：“所以我尽快赶来了。”
“那么，这次要辛苦你了，宇智波佐助阁下！”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我的人设
“岩渊阁下，我们到了。”
“这是哪里？”
“军统？”
“哪里？”
“准确的说，军统局上海区总部。”
“八嘎，你是谁？”
“我？很抱歉，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真的不好听，我叫孟绍原。”
……
1939年5月9日，上海爆发了一起外人所不知晓，但却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惊天大案：
日本大藏省金融管制局局长助理岩渊央理，日本中央银行日本银行副总裁大西太郎、日本银行纸币发行督导、纸币专家富田是清等五人遭到秘密绑架！
石破天惊。
天崩地裂。
影佐祯昭收到了他刚刚上任上海情报机构一把手后的一份“厚礼”！
据说，在得到这一消息后，影佐祯昭差点昏厥。
天崩了，地裂了。
专家团竟然全军覆灭！
……
“我要刺杀屁的汪精卫！”
那天，孟绍原是这么说的：“这老家伙像个缩头乌龟似的，日本人重重保护，让我拿人命去换还未必换得到的亏本买卖，我不做！”
“我明白了。”
吴静怡终于明白了：“你不断的派出所谓的刺杀小队，不断的闹出动静，就是为了吸引住日本人的注意力？”
孟绍原得意的点了点头。
吴静怡有些不解：“可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我要对日本金融专家团动手！”
“日本金融专家团？我们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
“你们没有，我有！”
“你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孟绍原没有回答，他笑了。
……
1938年，假日圆开始在上海出现。
日本大藏省，日本银行要求上海展开全面调查。
但彼时日本情报情报部门全力以赴对付军统，对这一要求置之不理。
在他们看来，调查假币来源，和他们无关。
1939年4月，大量日圆假钞再度在上海流通。
大藏省在和情报机构沟通无望的基础上，单独组建金融专家团，赶赴上海调查。
这一专家团到达上海的时间是5月初，此时，汪精卫亦到达上海。
在日方情报机构看来，这才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日本驻沪情报机构，和日本驻沪领事馆，对汪精卫公开叛变投敌一事全力以赴。
专家团遭到了冷落，在日租界待了五天竟无人理睬。
最终，调查草草结束。
这也让大藏省和日本陆军有了严重的矛盾。
日后日本陆军一系列的隐患，正是在这个时候就埋下了。
日本陆军都是穷光蛋，每年都要和政府在军费上吵个不停，因为陆军大臣就算想给士兵增加一毛钱的菜金，都得在国会里敲打桌子大声吼叫才行。
可是，在所谓的“上海事件”后，大藏省在陆军军费问题上，愈发的作梗，即便是已经在国会通过的经费，也会一拖再拖。
大藏省在军费问题上，对海军采取了全面倾斜的态度。
而即便是日本陆军的高层，也一样是穷光蛋。
日本陆军的“豺狼参谋”辻政信，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期间去拜访日本海军的联合舰队司令山本五**将。
山本五十六非常厌恶这个辻政信，就打算在招待辻政信时借机羞辱他。
于是辻政信就在用餐时吃了一份普通士兵的饭菜，这里面包括精米饭，味增汤，小菜和鱼，甚至于还有清酒。
这顿饭把辻政信吃的泪流满面，连说自己不该说海军的坏话的。
这事把山本五十六弄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才想明白陆军平时根本吃不到鱼的，所以海军士兵的饭菜也就成了无上的美味。
这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可有一个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孟绍原！
……
孟绍原加速了整件事情的进行。
季云卿就是一个加速器。
这是一起孟绍原一早就设计好的计划。
他控制着上海，乃至于全国的伪钞市场。
去年频繁的使用伪钞后，为了避免刺激上海经济，他下令暂时停止使用。
而在汪精卫准备逃离越南的时候，孟绍原策划许久的计划终于开始实行。
他通过季云卿的手，向市场投放了四十八万的假日圆。
一是能够骗到手十二万美金。
二来是利用季云卿，确保日本金融专家团的成行。
1939年的5月，是一个天赐的大好良机。
这一个月在上海将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土肥原贤二走了，影佐祯昭来了。
偏偏在交接的最关键时刻，汪精卫也来了。
没有什么比保护汪精卫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孟绍原向报社透露了汪精卫抵达上海的准确时间。
一时间舆论哗然，这也让影佐祯昭如临大敌。
他甚至不敢让汪精卫离开“明光丸”，大量抽调有生力量进行保护。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之前柳川康纯等人的死亡，让日本驻沪情报机构遭受到了沉重打击。
孟绍原一个人就等于一支军队。
当这个“地表最强特工”放出要刺杀汪精卫的消息，并且频繁做出动作后，让日本人草木皆兵。
国民政府在河内刺杀了一次汪精卫，并且几乎得手。
现在汪精卫到了上海，军统拥有他们的王牌特工孟绍原，怎么可能不有所行动呢？
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偏偏孟绍原本人对于刺杀汪精卫，一毛钱的兴趣都没有。
他有更加感兴趣的事：
把日本政府的几个高级金融官员一锅端！
在日本驻沪情报机构最混乱的时候下手。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做了最后两件至关要紧的事。
一是让田七想办法进入重光堂，从内部打电话给专家团，告诉他们会有专门的队伍负责配合专家团进行调查。
在土肥原贤二狼狈的急匆匆离开上海之后，重光堂内是最混乱的，人员纷纷被抽调，大量文件积压，无数案子根本无人过问。
76号也好，情报总部也罢，到重光堂汇报工作，请求补给根本无人搭理。也没人注意某某人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离开的。
土肥原贤二走了，柳川康纯死了，羽原光一等人被抽调了。
谁来管事？
然后，孟绍原做了第二件事：
他绑架了青野有海。
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完全能够发挥出大用场。
在他毫无保留的配合下，造假大师辛逸晨伪造出了假的军官证和任务书。
包括印鉴等等，几乎可以乱真。
所以，“宇智波佐助”成功了。
看起来非常轻松，但当中的整个过程，孟绍原策划了太久太久。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具备几个必要条件。
抛去计划的严密，实行过程中的丝丝入扣不谈，有一个条件除了孟绍原以外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做到：
知道在历史上的某个时间点会发生什么事！
除了他，谁能够想到在1939年5月会同时出现那么多的状况？
……
吴静怡很想说“我服了”。
但她没说。
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这个孟少爷啊。
每个人都以为他要准备刺杀汪精卫。
可谁想到，他的目标是和汪精卫风马牛不相及的。
“这些日本人。”
吴静怡说到这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全都是日本政府的高官吧？”
“嗯，高官。”孟绍原得意洋洋：“日本负责金融的专家，整整五个人，都在我这里了。”
“日本国内，只怕混乱不堪了。”吴静怡都笑了：“这是块大蛋糕，可是蛋糕太大了，咱们怎么消化啊？”
孟绍原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
当时就想着怎么绑架专家团了，真绑架成功了，下一步怎么办啊？
那个富田是清，可以让他帮助改善伪钞。
其他人呢？
这事暂时还没有宣扬出去。
一旦重庆方面知道了……
不，重庆方面肯定会知道的。
国民政府手里似乎有了一个天大的筹码了吧？
“给戴先生发电。”
孟绍原沉吟着说道：“他妈的，你这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还真的是烫手的山芋。日本人会发狂的，这些专家留在身边，老子将来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像什么大藏省的局长助理，日本中央银行的副总裁，这些人放在自己身边，绝对是大材小用了。
打金融战，了解日本国内金融，和自己的关系不大。
国民政府才能最大限度的用好这些人。
放自己手里？算了，算了。
“不是，你绑架他们前，真没想好怎么用他们？”
吴静怡看着有些不信。
“真的啊。”孟绍原一脸苦色：“我就是觉得他们既然来了我的地盘，我要是就这么放走他们，和我的人设不符啊。”
“人设？”吴静怡一怔。
“别去管这些了。”孟绍原站了起来：“告诉各刺杀小组，准备行动。”
吴静怡再次怔住：“行动？你派出去的那些刺杀小组，不都是用来诱敌的？”
“诱敌？”孟绍原眼睛瞪得老大：“那么多小组派出去了，我不弄出点动静来，这也不符合我的人设啊？日本金融专家团被一锅端了，就算情报部门和大藏省的再不对付，也肯定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绑架？我这才刚开始呢。”
吴静怡苦笑不止。
这位孟大少爷的脑袋里一会一个主意，刚刚上演了一出惊天绑架案，他马不停蹄的居然又要开始新的表演了。
不过，上海有这么一个人物镇守，也难怪重庆方面会那么放心。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惊天之功
重庆，军统总部。
戴笠手里拿着电报，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又好像是在问毛人凤，又好像是在那里自己问自己：
“这，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
毛人凤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孟绍原，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那是要掉脑袋的啊。”
“快，备车！”
戴笠如梦初醒：“我要立刻面见委员长！”
……
“这，是真的？”
委员长问的第一句话，和戴笠问的一模一样。
“是真的，校长。”戴笠身子站得笔直：“我军统局上海区在区长孟绍原的指挥下，成功抓获日本大藏省金融管制局局长助理岩渊央理，日本中央银行日本银行副总裁大西太郎、日本银行纸币发行督导、纸币专家富田是清等五人，日本金融专家团全军覆灭！”
“好，好！”
委员长大喜过望：“通电嘉奖，通电嘉奖！”
“校长。”戴笠赶紧提醒：“这次日本金融专家团全体被抓，日本方面在恐慌之余，恐怕也会恼羞成怒，如果这个时候公开通电嘉奖，只怕会……”
“对，对。”
委员长点了点头：“我也是太高兴了，疏忽了这一点。这些日本专家被抓，除了给予倭寇金融系统以沉重打击，更让日本金融在我们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这个胜利，不亚于我们赢得了一场成功的会战。雨农，你很好，你带的兵很好。”
对于委员长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誉了。
“又是这个孟绍原。”委员长显得兴致极高：“隔三差五的就给我们来上一次惊喜。他才解决了柳川康纯，接着救出了染谷幸宇，让我们能够更有效的针对日军的毒气攻击，现在，他又送给我们这么大的一份礼物。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嘉奖他啊？”
“校长，您要是一嘉奖，他恐怕尾巴又要翘上天了，没准过几天，他再闯出什么祸来。”戴笠这说的倒是心里话：“我看那，还是把这次功劳记着，等他以后闯祸时候抵消了。”
“你这个戴雨农，倒很会为部下考虑。”委员长笑道：“好吧，不过，授勋肯定是要授勋的，重庆呢，不必来了，上海还是需要他的。另外，关于这个奖金……”
“委座，孔部长求见。”
“好的，让他进来。”
“委座，天大喜讯啊。”孔祥熙一进来就兴冲冲地说道。
“庸之，你先别急。”委员长打断了他：“我这也有一个喜讯，和你财政部还真有很大关系，雨农，你向孔部长汇报吧。”
“是！”
戴笠立刻把孟绍原抓捕日本金融专家团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我的天那。”孔祥熙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他把人家专家团都给抓了？快，让他把这些日本人全部送到重庆来，这可是根本难以衡量的财富啊！”
说着，似乎还是有些不信：“怎么会，怎么会，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有见到孟绍原当面问他才行。”委员长这才问道：“庸之，你那又有什么喜讯？”
孔祥熙振作了一下精神：“也是和孟绍原有关的。”
“哦，又是他？说说看。”
“孟绍原在上海发行爱国公债，仅仅用了二十八天，已经全部发售完毕，现在，资金全部交给了我们在上海的中央银行！”
“二十八天？二亿元公债他全部发行完了？”
“是的，全部发行完了，按照约定，奖励其二千万元，为军统局上海区活动经费，其余一亿八千万元分文不少。利息四厘，每年付息一次。”
“利息这么低？”委员长怔了一下：“我记得我们才发行的建设公债，利息六厘，每年付息两次，二十五年偿清吧？”
“没错，上海的爱国公债，其实就是建设公债，而且其中的一大部分，是不用偿还的。”
“为什么？”
戴笠接口说道：“校长，是这么回事。孟绍原把绝大部分的爱国公债，卖给了那些和日本人有来往的奸商，到时候，这些可都是伪产那。”
“怪不得。”委员长这才恍然大悟：“他动的是这个脑筋，这个人，在那些商人眼里恐怕现在是恶霸形象了吧。”
“委座，这样的恶霸，我看还是少了。”孔祥熙笑着说道：“再多几个类似恶霸，我这个财政部长也就日子好过多了。”
委员长还在那里琢磨孟绍原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两千万那，我看奖励还是太少了。他屡创奇迹，我看把这二亿元全部奖励给他都不为过。”
孔祥熙和戴笠互相看了一眼。
从委员长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难得的了。
“两千万，够他用很久了。”戴笠也知道校长就是这么顺口一说：“我军统局本部一个月的经费才只有多少？我看我得拍份电报，让他拿出一半钱来支援一下本部。”
“雨农，这这算是敲诈勒索啊。”委员长居然开了一句玩笑。
“孟绍原出了名的小气，你让他拿一半出来，真的要了他的命了。”孔祥熙说完，正色说道：“同时，孟绍原还向我四联总处上海理事会建议，鉴于目前上海斗争形势严峻，是否可以分批撤离我四大银行？尤其是那些机器，还有储备白银。”
委员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上海虽然沦陷，然而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和农民银行四大银行依旧坚守在公共租界。
同时，成立四联总处，即中央、中国、交通、中国农民四行联合办事处，委员长任四联总处理事会主席，并在上海单独设立理事会。
沪宁沦陷后，当时的沦陷区除了日本发行的军票外，法币依然还在流通。
所以，中国和中央两大银行的上海分行避居租界，不但掌握有原央行印钞设备，继续担负货币发行任务。
另外也看护着储存在租界内中法工商银行和东方汇理银行从平津转移出来的2000多万两储备白银。
“孟绍原的想法是好的，但四行决不能撤离。”委员长沉声说道：“四行在沪艰苦支持，我心亦昼夜牵挂，但四行在沪工作，与国家整个金融安全关系非常大，沪四行一旦撤退，不仅法币、外汇市场将发生剧烈变化，还会破坏后方金融安定，且东南数省的经济大权亦不免为敌伪唾手攫取，于己殊多不利，也会影响国际视听。”
这也是委员长和国民政府，坚持不能撤离沪四行的关键原因所在。
“孟绍原在国家经济上是外行，对这一层意义还不能领悟。”孔祥熙点了点头：“他那里的压力也很大，又要和日本人汉奸斗，又要负责保护沪四行，吃力啊。”
“是吃力，而且很吃力。”委员长沉默了一会说道：“可是此事干系太大，再累，也要撑下去。”
“经济上我也是外行。”戴笠开口说道：“不过我看是否可以这样，咱们在上海的两千万白银储备，是否可以运回来一半？这一来是为了防止上海有变，紧急撤离时可以减少压力，二来也可以支援重庆。”
“庸之，你是管财政的，你看呢？”
“我看可行。”孔祥熙心里算了一下：“虽然上海减少了一半白银储备，但一千万两还是可以应对的。万一发生挤兑风暴，沪四行互相支持，我预料能够应对过去。”
“这事，交给孟绍原去办。”委员长也不再迟疑：“让他和沪四行一起，拿出个详细的方案出来。一千万两白银，一两都不能少了，必须给我安全的运回重庆。至于留在上海的其余储备白银，印钞设备，让他帮政府牢牢的看住了。”
“有孟绍原坐镇上海，万无一失。”戴笠倒是信心十足：“只是，我听说监察院又有人在准备他的黑材料。校长，军统的工作有其特殊性，上海更加特殊，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也在所难免，可他总这么被人告黑状，恐怕会令前方将士心寒啊。”
“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委员长冷哼一声：“告状有本事，打仗不行，这些人啊。刚才说到嘉奖的事，我看还是要嘉奖的。孟绍原功勋卓著，奖励法币两万元，此外。”
委员长在那略略停顿：“孟绍原指挥军统局上海区有方，刺杀巨寇柳川康纯，营救化学武器专家染谷幸宇，俘虏日本金融专家团全体成员，功劳之大，难以言表。所以，我将提请授予孟绍原以青天白日勋章！”
戴笠和孔祥熙都被吓到了。
青天白日勋章？
戴笠急急说道：“校长，自民国十九年张少帅获得首枚青天白日勋章，那么多年，除了阵亡将士，授勋者，最低也是少将，孟绍原还只是个少校。”
“职务高低，不足以和表彰功勋混为一谈。”委员长缓缓说道：“按照授勋条例一、三、四条，运筹适宜致获全功者；冒险前进侦得重要敌情致获全胜者；最困苦时毅然奋起战斗挽回颓势者，当授予青天白日勋章，孟绍原足足符合了三条啊！”
随即他用不容分辩的口吻说道：
“雨农，我知道你是怕孟绍原树大招风，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连环出击
这就是孟绍原带给影佐祯昭的“礼物”吗？
羽原光一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知道既然汪精卫来了上海，以孟绍原的尿性，一定会有所动作。
可天知道，汪精卫不过是个幌子。
用来蒙蔽所有人的幌子。
孟绍原居然把一整个日本金融专家团给端了。
现在，上海的麻烦大了。
影佐祯昭的麻烦大了。
“我刚刚上任。”影佐祯昭缓缓说道：“我的脚甚至还没有正式踏上上海的土地，孟绍原就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吗？”
“机关长阁下，这里就是上海。”羽原光一轻轻叹息一声：“有些话，也许您会觉得刺耳，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说。帝国虽然占领了大半个上海，可只要一整个上海还没有控制在我们的手里，上海就不是我们的上海，上海是孟绍原的上海！”
“听着非常刺耳，但忠言逆耳。”影佐祯昭并不觉得这些话让人有多么的难堪：“孟绍原送了我一份‘礼物’，也送给了我一份沉重的教训。羽原君，土肥原阁下之前向我郑重的推荐过你，并且说过，在上海，如果有人能够对付孟绍原，那么一定是你。我们将来合作的时间会很长，拜托了。”
“我会尽力的，机关长阁下。”羽原光一认真地说道：“但我一样不是孟绍原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是，可我会努力追赶的。”
“对于金融专家团的被绑架，上面非常震怒。”影佐祯昭随即正色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一定要把这些人找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牺牲我们部分的利益。羽原君，面对这样严峻局面，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羽原光一略一沉吟：“孟绍原这个人，从来不按照牌理出牌，你认为他绑架了专家们，就会偃旗息鼓，暂避锋芒，那么就大错特错了。也许他会在我们倾巢出动的时候，调转枪口，来对付汪精卫的。这个人，什么大胆的事情都做得出。
我建议，用来保护汪精卫的力量，不能动用，同时，尽量劝说陈璧君等人，仍旧住到日租界去。至于寻找专家们？可以交给田七、李士群、季云卿等人去做。他们是中国人，对上海这片土地，远比我们熟悉，远比我们更能发挥出作用。”
影佐祯昭下了决心：“那么，命令他们全体出动，一定要给我找到专家们的下落！”
……
许诸吹着口哨，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但总之一定是跑调了。
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许诸似乎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方局长，我是不是跑调了？”
“没有，没有。”南京伪维新证券考试院考试局局长方学修苦苦哀求：“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当汉奸了，我真的再也不敢当汉奸了。”
“你说你好好的待在南京，非要跑到上海来拍汪精卫的马屁做什么？”许诸检查了一下捆绑住方学修的绳子：“瞧瞧，现在汪精卫不但没有见到，连自己的小命都要送掉了。”
“您饶了我吧。”方学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什么都给你们，我发表抗日演说，我帮你们去刺杀大汉奸汪精卫啊，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你说，你这话你自己信不？”
许诸摇了摇头：“我们都没办法刺杀汪精卫，你有办法？我最恨有人骗我了。方局长，下辈子投胎做人，记得做个好人。当什么都别当汉奸了。”
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
许诸站了起来，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自己不抽烟。
他在方学修的口袋里找了下，还真找到了一盒香烟和洋火。
他抽着一根烟，塞到了方学修的嘴里，帮他点着：“瞧，方局长，这是我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火柴燃烧到了一半。
许诸朝着地上一扔。
火焰瞬间燃烧而起……
……
纪子衍，男，四十二岁，南京伪维新政府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著名汉奸。
汪精卫抵达上海的消息传出后，他是第一批从南京赶到上海来讨好汪精卫的。
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赵云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
“杀人，没什么可怕的。”
平福昌检查了一下武器：“一会纪子衍会对面住处出来，我们冲上去，打死他，然后立刻撤离。他有两个保镖，其他人对付保镖，赵云，你和我一起击杀纪子衍。”
“好的。”赵云平静的回答道。
平福昌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叫赵云这个名字的？评书里说，赵云那可是了不起的大英雄，长坂坡里七进七出呢。”
“我也不知道。是我的老师给我取的名字。”
“出来了。”
“行动。”
平福昌和赵云拉开了冲锋枪的枪栓。
……
1939年5月10日，上午7点30。
南京伪维新政府华北政务委员会副委员长纪子衍，在出门的时候，遭到一伙枪手伏击。
根据目击者描述，这伙枪手一共有七人，行动迅速，配合默契，火力强大。
他们的行动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纪子衍和他的两名保镖同时被杀。
尔后，枪手分别乘坐两辆轿车离开。
这，是法租界巡捕房记载的……
……
5月，随着日本金融专家团的被绑架，军统非常没有收敛，反而全方位展开刺杀行动。
指挥这一行动的，正式军统局上海区区长孟绍原！
根据统计，在5月10日到15日这一天，一共有十一个汉奸遭到刺杀。
其中，不乏纪子衍这样的伪政权高级官员。
日本人根本无暇顾及。
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寻找被绑架的日本专家身上。
一时间，上海，被汉奸们视为了禁地，人人谈上海而色变。
5月，也被称为“血腥五月”。
孟绍原送给了影佐祯昭一份“厚礼”，同样也送给了汪精卫一份“厚礼”。
任何时候，对于孟绍原来说都只是一个开始。
通过季云卿使用伪钞是开始，绑架日本金融专家团是开始。
他的连环出击，让初到上海的影佐祯昭，已经有了无法喘息的感觉。
他根本不知道孟绍原下一步会做什么。
只要日本人一天还在中国，孟绍原的步伐就不会停止！
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