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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世纪之初全文阅读

作者:曾鄫     重生于世纪之初txt下载     重生于世纪之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突如其来的事故(二)

    我不甘心,我要救出明珠来!

    刘益之再一次给自己鼓劲。他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又大吼一声,继续发力蹬车。花冠车还是纹丝不动,刘益之满头是汗,脸憋得通红,开始逐渐地变紫。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正在拼命用力的双腿像灌了铅。

    不,我要蹬开这辆车,我要救出明珠来,就算是烧死,老子也要把这辆该死的花冠车蹬开。刘益之在心里怒吼道。

    可惜的是,事实并不以刘益之的意愿为转移,花冠车依然卡在那里,破碎的车头灯和扭曲的车头盖,就像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跟远处指指点点的人群一样冷漠。

    就在刘益之已经感到绝望时,他明显地感觉花冠车在微微颤动,转头一看,发现一个男青年用肩顶着花冠车驾驶位的车门,使劲全力在向外推着花冠车。

    看到了援手,刘益之的体内又涌出了新的力气,他坐在地上,双手撑住背靠着的士的车门,不顾大腿和腰腹的撕裂疼痛,大吼着继续蹬着花冠车头。终于,花冠车被两人连蹬带推地挪开了。原来花冠车头陷进了的士车身里,正好顶住了左边的b柱。两人合力,硬生生地顶裂了的士车b柱的一部分,终于挪开了花冠车车头。

    刘益之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扳着车门,使劲地向外扳动着。男青年也过来帮忙,十几秒钟后,两人终于把车门扳开了。刘益之一把抱住了龙明珠,招呼着男青年,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路边上。

    坐下来没几分钟,的士车终于燃起了明火,并向驾驶位蔓延。看到在夜幕中晃动的火光,龙明珠一阵后怕,躺在刘益之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痛哭了起来。

    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陆续赶了过来,很快把烧了前半截的士车的火给扑灭了。医护人员也开始救治在场的伤者。

    刘益之看着龙明珠的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回过头来对男青年道:“哥们,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留个电话吧。“

    男青年一脸的汗水和污渍,根本看不出相貌来,“算了,我只是顺手而已。”

    “不行,我刘某人有恩必报。”刘益之抓住男青年的胳膊,就是不放手,“你今天不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单位,我不会放你走的。”

    纠缠了一番,男青年只好说道:“怕了你了,我叫郑向阳,现在京城的天润广告公司上班,我的电话是13xxx。”

    刘益之用手机郑重地记了下来,“我现在要去医院,等忙完了再去谢你。”

    说罢,他跟郑向阳握了握手,一瘸一拐地向救护车走去。

    “你怎么了?”

    “我刚才救人的时候,好像肌肉拉伤了。腿,腹部,腰部,背部,都是火辣辣地疼。”

    医生一摸刘益之的大腿,肿胀得很厉害,还有点点斑斑的紫色血瘀,腹部,腰部和背部,都是一样。

    “你这是严重的肌肉拉伤,赶紧上车。”

    躺在救护车上,回过神来的刘益之觉得浑身上下都痛,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一样。尤其是双腿和腰腹部,痛得都麻木了,像是被从自己身体里被扯了出去一样。肌肉拉伤,救护车的医生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等到医院再进一步处理。

    刘益之的背部和肘部火辣辣的,医生检查过,全是擦伤,有的还比较严重,都看到肉了。医生已经初步处理,消毒后贴上纱布了。有两处痛得最明显,就像是被用烙铁烫过的一样。

    到了医院,等了两个多小时,被全部检查了一遍,除了肌肉拉伤和擦伤没有什么大伤的刘益之挣扎起来,去打听龙明珠的伤情。

    “你爱人的情况,左腿伤的最重,小腿有一道深一厘米长六厘米的伤口,不过没有伤到大血管,再就是整个左腿被严重挤伤,幸好只是伤到了肌肉,没有伤到骨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一些擦伤,在左大腿,左臂和额头。”

    刘益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坐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刘益之打电话给方伶俐,说顾教授这边还有事,需要再留龙明珠一周,自己在京城顺便办些事情,等着一起回南鹏。糊弄过去后又给许乐天,欧阳,林成富等人打电话,重新安排行程和约定。

    回到病房,坐在病床上了前思后想了一会,刘益之还是决定给顾黎文教授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如实跟她说了。

    第二天上午,她跟胡长琴、安易倩匆匆赶到了医院,看望龙明珠和刘益之两人。

    听完刘益之说完经过,安易倩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些兔崽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京城的路上都敢非法飙车。”

    “唉,这些臭屁孩子,仗着家里有点钱有点权,也太无法无天了。”胡长琴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顾黎文脸色很难看,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龙明珠和刘益之的伤势,听说都是些皮外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叮嘱好好养伤,有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她。

    第三天上午,给刘益之和龙明珠录口供的交警钟警官又来了,带着一位律师,要求跟刘益之谈谈。

    “刘先生,你和龙小姐在的士车上的行李,都在我们交警大队保存着,伤好了去领就行了。这位是肇事司机的律师,韩律师,想跟你谈谈赔偿的事情。”

    “钟警官,要是方便的话,我想单独跟韩律师谈谈,有些话,怕你听了会为难。”

    钟警官不由笑了:“好,我出去抽支烟,你们谈。”

    刘益之看着对面坐着的韩律师,三十岁出头,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件阿玛尼的短袖衬衣,拎着新秀丽的公文包,头发梳得非常整齐,一根都不乱。

    “说吧,打算赔多少?”

    “刘先生你是个敞快人,一人五万,两人共计十万,很公道的价格。”

    “哼哼,韩律师,你觉得我缺你这点钱吗?”刘益之鼻孔朝天,冷笑道。

    “刘先生,你这话说得就有些矛盾了,不缺钱,又何必跟我谈补偿呢?”韩律师一脸不屑道。

    “韩律师,我知道现在奈何不了你家少爷。所以我要赔偿,要让你们出点血,多少出口恶气。”

    韩律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看着刘益之,最后问道:“你想要多少?”

    “一人一百万,总共两百万。”

    “你想钱想疯了吗?不可能。”韩律师断然拒绝道。

    “一百万,才会让你家主子微微心痛一下,让我的心里多少好受些。我直白地告诉你,少于这个数,我们是一分钱都不会要,还会往外掏钱,请些记者,如实而又详细地报道这起交通事故。”

    说到这里,刘益之前一凑,盯着韩律师讥笑道:“这里是哪里?首都,古代的天子脚下,现在的首善之地,再有钱的土豪,到了这里都得搂着。你家小主倒好,大白天的在京城的路上非法飙车,危险驾驶,造成九车相撞,二十多个无辜司机和乘客受伤,甚至有两人差点被活活烧死。加上富豪子弟,每一个字都会引起首都人民的密切关注。韩律师,你猜,一百万会让多少记者和媒体公正客观地报道这件交通事故?如果是两百万呢?”

    韩律师恶狠狠地盯着刘益之,想一口咬死对面这个贪得无厌的人。刘益之却很有悠闲,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打着。

    过了许久,韩律师终于败下阵来,他委托人的本意就是尽快平息事情,不让闹大,要是让刘益之这么一搞,那还玩个屁啊。

    “这事我需要回去跟我的委托人商量下。”

    “就知道你做不来主,回去跟你的主子商量下。两百万赔偿,外加一封道歉信,记住了,必须是手写的,五百字以上。”

    “我让你们赔钱,就是想气顺些。二十四小时后,你们不答应,我的气就会不顺,会很生气,到那时,再多的钱我也不要了,还会掏两百万出来,花在你家小主上。”

    说罢,刘益之站起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笑着跟钟警官打了声招呼,扬长而去。

    看着刘益之一瘸一拐的背影,韩律师略带讨好地问身边的警官。

    “钟警官,这位姓刘的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南鹏来的大款,一口气要了这家医院两间最高级的单人病房,一天房费就是上千,真是不差钱的主。”

    韩律师心里不由叫了一声苦,相信了刘益之的话。真要是惹毛了他,两百万掏出去,恐怕好不容易按下去的交通事故就要起波澜了。他是京城的律师,知道这里卧虎藏龙,事情一旦发展到某种程度,他委托人的那点钱和关系,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第二天下午,韩律师又来了,带来了两张各一百万的支票和一封写得歪歪扭扭的道歉信。在钟警官和一位人民调解员的见证下,刘益之、龙明珠和韩律师签署了和解协议书。

    看着三方签字的协议,韩律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受害人,就这两位最麻烦,不过好歹算是搞定了。

    “钟警官,这两张支票我们决定捐给京城警察基金会,我现在行动不方便,还请帮我转交。”

    这突如其来的捐款,让钟警官有些反应不过来,韩律师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还有这骚操作?

    “谢谢刘先生的慷慨解囊。不过这是你的赔偿款,捐了不合适吧。”

    “钟警官,我们不缺这点钱,这赔偿款的意义其实就跟这封道歉信一样,就是让肇事者有个教训。这赔偿款我们拿着也没有太多用,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更有意义一些。”

    钟警官不由感叹,不愧是南鹏来的大款,做起事情就是这样讲究。

    “你放心,我会将这两张支票如实交给基金会,下午我就把收据带来给你。”

    韩律师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看不懂刘益之的套路。

    又过去两天,下这天上午,钟警官陪着警察基金会的一位秘书长,京城警察局城东分局的一位副局长,以及基金会和分局宣传处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记者。

    这时的两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完全是宣传典型。

    直接在病房里搞了一个捐赠仪式,刘益之和龙明珠拎着一块写着“两百万”的大纸牌,满脸笑容地跟领导们一起合影留念。那位副局长知道内情,跟刘益之握手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刘益之保持着笑容,并不多话,听从记者的指挥,摆出姿势来拍照。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回去后找下韩国防,也给南鹏市警察基金会捐款,三百万,那里才是自己的根基。

第六十一章 方总失踪了(一)

    坐在回南鹏航班的头等舱里,刘益之和龙明珠觉得恍如隔世。一周过去,两人的伤势已经好转,就打算回南鹏。刘益之恢复得七七八八,龙明珠的腿还打着石膏,直接被刘益之背上了飞机。

    “这次又麻烦郑哥了,还让他送我们到机场。”

    “郑哥是个好人啊。”

    他们口中的郑哥,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郑向阳。刘益之忙完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龙明珠,一起去天润广告公司感谢恩人,出手就是一套三环的三房两厅的商品房。

    这种壕无人性的感谢方式让郑向阳措手不及,更让他的那帮同事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南鹏大款的凶残。

    郑向阳自然是拒绝了这份大礼,不管刘益之和龙明珠怎么说,就是不接受。最后双方各让一步,这套房子依然挂在刘益之名下,租给郑向阳住,租金每个月八百八十八元,保持二十年不变。

    接着两人请郑向阳吃饭。饭桌上,两人知道郑向阳今年二十八岁,燕省定安人,曾经当过两年义务兵和七年志愿兵,去年退伍,投奔了他的舅舅,做了京漂。他舅舅是天润公司一个广告导演,据说是京影学院摄影系毕业的。

    郑向阳比刘益之和龙明珠都大,两人就叫他郑哥。郑向阳也觉得两人是知道感恩的人,虽然方式方法有些独特,所以愿意跟两人成为朋友。

    “对了,顾老师昨晚请我们吃饭,饭桌上那番饭是什么意思?”龙明珠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猜顾教授的意思是叫我们放宽心,京城是首都,有胆子胡作非为的人还是少数。可能是让我们不要有阴影,以后多来京城看看她。”

    刘益之笑着答道,看到龙明珠哦了一声不放在心上,心里在暗笑。你没听出来,我可听出来了。小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心宽的人,晚年收的关门弟子,差点被一个河东的煤二代给弄死,肯定窝火。还有两位作陪的师姐,话里话外也是差不多的意思,要憋着给老师和小师妹出气呢。

    小老太太在京城待了几十年,不显山露水的,就以为人家好欺负?

    不过这些刘益之就没有给龙明珠说透,还是让她继续保持单纯的心态,准备三个月后的华夏青年歌手大赛。

    想起这个比赛,刘益之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他去了解了下,如果有原创歌曲,会加分不少。为了让龙明珠获得好名次,是拿出我真正实力的时候了。常在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家里出入,不懂音乐怎么行。现在我已经学会读五线谱了,做个著名的词(ban)曲(yun)家(gong)指日可待!

    龙明珠从上飞机开始,就拉着刘益之的手,低声细聊着,一直到降落到南鹏就没有松开。这段日子两人大部分时间在修养,状态非常好,刘益之也能精神抖擞地陪着她从头聊到尾。来来回回的空姐总是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两人。

    看什么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哥是有主的人,不要乱打我主意。

    只是上厕所的时候,刘益之总觉得不对劲,没有人来搭讪,也没有人来递纸条。难道我买的头等舱机票是打折票?还是我养伤一周,英俊的面容有些憔悴了?有些惆怅啊。

    到了南鹏,方伶俐来接两人。

    看到她,龙明珠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扑进了方伶俐的怀里。此时的方伶俐已经知道内情了。顾教授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吴秀丽,吴秀丽知道了,等于关朗派出所的人就知道了,关朗派出所的人一知道,黄惠民和简阿嬷就会知道,然后方伶俐最后一个人知道。

    方伶俐一边拍着龙明珠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她。一边看着刘益之,透出的眼神让刘益之有些心痛。

    回到家里,简阿嬷、黄惠民、黄栋梁、韩国防,吴秀丽老师夫妇,还有叶鸣宣,林成富都闻讯赶来了。听两人讲起当时的情况,都吓出了一声冷汗。尤其是简阿嬷,心痛地抱着龙明珠,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可能是安慰的话吧。

    时间过去了三周,刘益之已经正常上班了,龙明珠也能下地慢慢走了。日子开始回复正常。

    夏敬宗、陈栋才已经从和国学成归来,带着整个“留和团队”迅速转入状态,在已经安装好的设备和生产线上,花了一周多时间,试生产出一批mp3按键,用航空发到和国fjt检测,完全达到要求。

    九月十二日,刘益之特意召开一个会议,正式宣布欧阳长瑞为联盛厂厂长兼采购部经理,夏敬宗为生产部经理,陈栋才为品质部经理,谢小玲为财务部经理。接下来,夏敬宗和陈栋才开始培训员工,正式生产。而外聘的企业咨询公司专项组也正式入驻,指导联盛厂通过iso认证。

    第一批按键产品在送去各大权威机构的同时,也送到给了各大mp3品牌厂家手里。联电科技目前是mp3闪存配件“知名供应商”,各厂家都要给几分薄面。可是对这些按键进行测试后,发现产品性能完全不输给和国进口的,比高丽国的还要好几分。

    各大厂家连忙组织人员去联盛考察,发现这里的设备和生产线都是和国进口的,所有的生产工艺和品质要求都是按照和国同类产品来执行。再仔细一问,不仅报价比高丽国的还要便宜三分之一,交货期更要短一半。最关键的是联盛可以根据客户的要求,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外形和生产工艺调整,生产独属于客户的定制产品。

    方方面面都比傲慢的和国和高丽国供应商强太多了。各大厂家开始下单给联盛,到了十月中旬,经过前三批的小批量试用,各大mp3厂家已经对联盛的产品品质非常认同,加上各大权威机构的认证报告已经陆续出来,联盛的订单一路猛增,预计到2003年春节前,每月的平均订单在600k左右,到春节后还会猛涨一波。因为不少mp3厂此前订了不少和国和高丽国的按键配件,还没有用完,等过了春节,肯定会转用联盛的。

    方伶俐初步算过,春节前那些订单的利润,已经把生产线、设备等投入都赚回来了,春节后每月订单的利润,就是纯赚了。而根据刘益之的计划,正在向国产手机客户扩展,它们是数量更大和利润更丰厚的用户群。跟mp3的状况一样,它们的按键和连接件也是从和国和高丽进口。联盛的设计产能最高可达5kk每月,随便爆下肝就能满足国产mp3和手机的需求。

    “老弟,还有没有好机会?”林成富带着两包好茶叶,又来找刘益之。

    “老哥,什么好机会?”

    “就跟上次kgt闪存一样的机会。这么要过春节了,总得赚些钱好过年。”

    “老哥,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啊,上次kgt闪存的事情,老哥你吃得还不够饱啊。”刘益之很不屑都说道。

    上次暴利期,联电作为kgt闪存最大的出货商,赚了一千七百多万,嗯,是刀呢。友富电子作为最大的转手出货商,起码也赚了两三千万,嗯,是软妹子。居然还在这里说要赚些钱好过年,要脸不?

    再说了,这样的机会要是时时都有,以后还有那些首富什么事?做人不能太贪。

    看着刘益之鄙视的眼神,林成富讪讪地说道:“现在每月都有两百多万的进项,比以前的生意好多了,可就是觉得没有成就感了。都是跟着老弟你赚大钱,把胃口都撑大。”

    “那怪我咯?”

    “怎么能怪老弟你呢?我这不是来向老弟你请教嘛。这做人必须要有盼头,做事要有成就感,否则容易松懈。这人一松懈,就容易废掉了。”

    “老哥,那你就去捐款啊。”刘益之明白林成富心里的意思了。

    “捐款?”

    “对,上月我不是给南鹏警察基金会捐了三百万吗?春节我回老家,准备再捐一笔。我打算跟政府联手,出钱修两所学校,从小学到中学,全齐,就以我去世的祖父名字命名,叫刘xx纪念小学和纪念中学。再成立一个奖学金,成绩优异者和家境贫困者,一律免除学费,考上大学的直接给一笔奖学金。”

    说到这里,刘益之意味深长地说道:“人家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有钱了,开个名贵车回去,给家里修十层楼的洋房,乡亲顶多羡慕一下,甚至还会骂你一句骚包。要是你修路造桥,修学校,整个县的父老乡亲都会知道你的大名,绝对会交口称赞你。而且这大把的钱一花出,你一看,钱包又空了一截,赶紧找机会挣钱去。”

    林成富一听,眼睛都亮了,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老弟的境界高。明天我就叫人在老家联系,修路造桥,修学校,这是造福千秋的大善事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刘益之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抓起了话筒。

    “这是刘益之,你是哪里?”

    “刘董,我是谢小玲,方总在联电公司吗?”

    “哦,怎么了?”

    “今天是联盛厂放工资的日子,要方总批准,可我找了一上午,没找到方总。”

    “放工资是大事,你邮件给我,我代批一下。”

    “好的刘董。”

    看到刘益之有事,林成富知趣地告辞了。

    找了一圈,刘益之骇然地发现,控股联电和联盛的智本(华夏)投资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方伶俐居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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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在“作者的话”里好像看不到,我在章节里再发一遍。现在起点的作家后台改了,都不知道怎么玩了。

第六十二章 方总失踪了(二)

    四江省秀山县清水坪,听上去像是有河的平原,实际上是群山深处的一个小盆地,方圆两三百里唯一平整的地方,所以政府驻地、学校、医院、集市都集中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看上去畸形繁华,却实实在在是国家级贫困县的贫困乡。

    在清水坪集市向北走一百多米,涉过一条不大的小河,沿着田间小路走两百米,就能走到一座小山包跟前,这里有一座新修不久的学校,还散发着水泥和石灰的味道。

    刘益之背着个包,走到学校门口,旁边是一家商铺,从玩具到文具,从零食到书报都有。刘益之走进去,买了一瓶哈娃娃纯净水和一瓶冰碧。一边喝着一边跟店老板交谈着。

    “老板,这就是清水坪希望学校,从小学到中学?”

    “是的,是清水坪希望学校,都是各个地方的善心有钱人捐款修的,要不然我们这么穷的地方,能修这么好的学校吗?”

    “是不是方圆两三百里的小朋友都在这里读书?”

    “这里是我们的乡中心小学和乡中学。有一半的小学生在这里读书,所有的初中生也在这里读书。”

    “哦,那起码有一两千学生吧。”

    “没有那么多,也就七八百。我们乡看着地方宽,都是深山老林,住的人不多,学生伢也没有那么多。”

    “哦,七八百学生伢,那老师够不够?”

    “那里够?我们这个地方偏远,上面派来的公办老师,有的待几个月就忍不住跑了,还有的待了两三年,实在没办法,也跑了。剩下的几个老师,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还有几个民办老师。对,还有几个外地的志愿者,帮忙上上课,可那里是长久之计。”

    说着说着,老板有些生疑了。

    “你是什么人,问东问西的?”

    “哦,我是南鹏来的志愿者,你们这所希望学校有我们南鹏志愿者的捐款,委派我来做个追踪调查,看看希望学校的运作情况。”

    “哦,是南鹏来的志愿者啊,那是贵宾啊,我赶紧去报告校长。”老板应该是跟校长有关系,连忙从侧门跑进去了。

    刘益之被客气地请进校长室,校长接过他的名片,上面写着“p&a united(hk) co,.ltd、智本(华夏)投资有限公司、南鹏联电科技有限公司”三家公司名,中间是刘益之三个隶书字,够清楚又不张扬。下面则是一行手机号码和邮箱地址,最下面是中英文地址和公司联系电话。

    “刘先生,你在这四家公司是什么职位,怎么没写?”校长小心地问道。

    “公司都是我的,写什么职位都无所谓,所以干脆不写了。”刘益之淡淡地说道。

    还是你们城里人会装啊。校长一听,不由肃然起敬。这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的,应该是大老板啊,不敢怠慢。

    “刘老板,请问你这次到我们学校来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王校长,贵校的修建,我们公司捐款了六十五万,员工捐款了三十一万,算是我们公司的对口援助学校,我这次过来看看运行得如何?然后再规划下一步的捐赠计划。”

    王校长一听,话里有些门道,连声道:“欢迎欢迎,我们热烈欢迎刘老板来访问考察。我们学校就是靠刘老板这样的善翁,总共捐款一百七十九万修建的。从今年五月份正式竣工,九月一日正式开学以来,在上级领导…”

    刘益之静静地听着王校长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还详细问了有多少名学生,有多少名老师,有多少师生在学校吃食堂和住宿等等。

    “对了,你们学校来了几个志愿者?”

    “是的,来了四位,其中一位是前两周临时来的,就是从南鹏过来的。”

    “哦,那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能带我去看看吗?”

    校长有些明白了,想必这位来的原因是奔着那位志愿者。

    “没问题,方老师应该在上语文课,我带你过去。”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一字一顿念着课文,然后几十个幼稚的声音跟着一起念。

    “想不到还是被你找到了。”走在校园的树荫下,方伶俐低声道。刘益之看过去,看到了她的侧脸,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少了几分烦愁。

    “很容易找到的。公司的捐款对象虽然是由你决定的,但去处还是能查得到。而且你的那些房租收入、补贴和奖金,除了每月寄回你家的五千,大部分也都寄到这边来了。”

    “这个潘胖子,居然敢把我私人账户的往来流水泄露?”

    “潘胖子堂堂的工行振华北分理处主任,怎么会干这种违法的事情?只是他们员工在核对账目时,放了一叠往来流水清单在桌子上,被我无意看到了,正好有你的账户流水。”

    “这么巧?”

    “可不是这么巧。”

    “算了。”方伶俐默然了,她抬头望向远处的群山,半晌才幽幽地问道:“幺妹肯让你来?”

    “嗯,明珠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找你回去。”

    “这个傻丫头!”方伶俐的头扭向一边。

    “我还以为你会跑回去家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不想回家,没脸回去,也不想回去。这个学校,当初我看到了报纸上的一篇报道,就把捐款给了这里。后来想出来避一避,想来想去还是这里,而且还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跑到这里当老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你想像的我会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找个尼姑庵出家呢。”

    “哼,现在当尼姑也不容易,要文凭的。”

    “你知道现在到处要文凭就好,还敢旷课。你堂堂副总兼财务总监,管着几千万资金,一声不吭,留下一封信就失踪了。好吧,我算你工作压力大,出来休假放松下。可是许吕布给我打电话,说函授点的老师给他打电话了,说查到你旷课两次了,再被抓到,你这学期的《财务审计》平时成绩就是零分了,期末你很有可能要挂科。”

    “见鬼了,函授课哪次没人逃课?有时只有一半学生上课,我只不过两次没上课,怎么就被抓到了?”

    “你是你们班的班花啊。你们老师一进教室,首先要找的就是你。你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啊。”

    方伶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还是那么油嘴滑舌的。”

    “好了,看到你笑了,说明你的心情变好了,那你的休假也该结束了。你是副总兼财务总监,一大摊的事情等着你处理,该回去了。”

    方伶俐在路边一张石凳上吹了吹,掏出两张纸,铺在上面,刚好够两个人坐。

    “原本我以为我会喜欢当老师,那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结果上了两个星期的课,发现自己其实不喜欢当老师。我更喜欢南鹏的那种忙碌。”

    “哦,想不到你还喜欢上副总兼财务总监的工作?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帮我的忙,比较勉强的。”

    “原本我只是想着去帮你的忙,想不到做着做着,找到了工作的乐趣。”

    “还有一种成就感,是不是?”

    “对,成就感。”方伶俐坐在石凳上,双手撑在石凳边上,看着远处的青山,身子随着吹过来的山野清风,微微摇晃着,“我以前只是一个打工仔,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老色鬼提拔为拉长。那时我以为已经达到了人生的顶峰,以后就是挣钱,还清家里的欠款,再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嫁了,生崽过日子。”

    说到这里,方伶俐悄悄地看了一眼刘益之,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

    “没有想到我能够管理一家公司的财务,掌管上千万资金的往来,负责几家公司的运作。从懵懵懂懂什么都不会,到应付自如,我的世界被重新打开了一扇窗门,我看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也感觉到了一种新的体验。”

    刘益之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方伶俐,看着她的那双眼睛,精致的鼻子,性感的嘴唇,还有光滑红润的脸蛋。

    在他们不远处,一排排的树木随着山风摇摆着,发出哗哗的声音。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投射下来,在一个个光柱中,可以看到有尘土在飞扬着。时间似乎变得缓慢了,清风从远处的山野之间吹来,带有淡淡的绿树青草的味道,飘荡在两人周围,然后像果冻一样,慢慢地凝固着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铃声吵醒了两人,刘益之看着那些从操场上跑向教室的学生们,看着他们脸上纯真的笑容,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微笑。两人静静地看着操场变得空旷,听着从各个教室里传来的朗读声。

    “很不错的环境,以后我们可以组织公司的员工,到这些学校当志愿者,为期一个月,公司出费用给补贴,作为捐款之外的一项回报社会活动。”

    “是可以作为例行的公司活动。”方伶俐点头赞同道。

    “那方总,该回去销假上班了。”

    “嗯,我回去。”方伶俐低声道。

    “好,现在我就给你安排一项工作。”刘益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报纸,《四江日报》。

    “我在星宝市转车的时候买了这份报纸,上面有报道易临市电机厂的事情。说市政府和省政府正在竭尽全力对该厂进行改制,重铸辉煌。”

    “你的意思是想收购这家厂。”

    “是的,这家电机厂成立于五十年代,是华夏第一批电机厂,也是最早转产直流电机的厂,直流电机技术实力在是全国排前列。”

    “你有什么计划?”

    “上次购买按键设备和生产线时,山田真一跟我提及过,fjt大规模转型,有一家控股的富川电机要出售,估价在六百万鹰元左右。山田真一跟我说,富川电机在微小型直流电机,包括无刷直流电机和步进电机上有着自己的技术优势,建议我可以收购,他能帮忙穿针引线。”

    “我打算在和国成立一家由reborn investment(bvi)控股的公司,收购富川电机。然后再以富川电机和p&a united(hk)两家公司的名义收购易临市电机厂。以后富川电机负责技术研发、品质监控,生产转移到易临市第一电机厂,同时也逐渐转移部分技术研发过来。”

    方伶俐看着刘益之,眼神不善。

    刘益之连忙解释道:“我确定你在这里当志愿者,已经放心了。从星宝市到这里,光是开车就足足走了二十六个小时。路途漫漫,实在无聊,我就琢磨这些事情。”

    方伶俐叹了口气,声音轻微难闻。

    “你理想的条件是什么?”

    “先请第三方评估电机厂的真实资产,再进行收购谈判。这种老国资厂,最大的问题就是职工。他们吃惯铁饭碗,已经形成了惯有思维,很难搞。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所有职工统统不要,然后再返招百分之五十职工回来,按正常的招聘模式和流程。剩余的那些职工,我们可以出部分资金,配合政府买断他们的工龄。其实我们还可以等政府宣布电机厂破产再去购买,什么都不用负担。不过以后我们还要在易临市做生意,必须给当地政府留些面子和好处,以后好相处。而且我们做事不能太黑了,总得给那些职工一些补偿。”

    “那行,不过你得外聘一到两家咨询公司,我没搞过收购,也搞不定。”

    “肯定的,我会在南鹏和星宝市各聘请一家咨询公司,帮忙做规划和公关。”

    “行,我先跟着他们学,下次就有经验了。”

第六十三章 一出闹剧

    星宝市新天大酒店的行政套房里,刘益之在离开不到三个星期又回来了,原因很简单,收购易临市第一电机厂的行动受阻了,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紧急赶到星宝市,在套房的小会议室里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白总,请说说情况吧。”白飞天是星宝市飞天咨询有限公司的老总,三十岁左右的女强人。据说留过洋,读过mba,在花旗国投行做过几年。后来回到家乡,星宝市开了一家企业咨询公司,专门负责企业收购、兼并和上市等咨询业务。

    “好的刘董,我们飞天公司接受了对易临市第一电机厂的收购代理后,第一时间代表p&a united(hk)公司向易临市发起收购要约。当时易临市政府是非常配合的。我们请沪江大成会计事务所和南鹏永利会计事务所开始审计和评估易临市第一电机厂资产时,他们也是配合的。但是在第二周,有一些职工出来闹事,说易临市第一电机厂卖给外资,是贱卖国有资产,甚至连丧权辱国的话都说出来了。”

    白飞天的发言很有条理,她叙述着这三周来发生的事情,刘益之安静地听着。方伶俐坐在旁边,脸色有些难看。这次是她第一次主持的收购行动,却出了大篓子,确实心情不大好。而且中间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她又气又苦。

    在座的除了白飞天带来的两位飞天咨询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有三位南鹏市恒基伟创公司的工作人员,他们有丰富的收购和兼并经验。不过这次收购前期以飞天公司为主,他们只是提供法律和财务方面的辅助工作,后期才会转为主导,负责对收购后的易临市第一电机厂进行整改。所以他们现在只是列席旁听。

    “风波越闹越大,有几十位职工到市政府请愿,坚决反对这次收购,易临市政府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我们的收购工作严重受阻,所以必须请刘董作出决定,我们才好进入下一步的工作。”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刘益之。刘益之却转向方伶俐,轻声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

    “有人在搞鬼。我们收购意向说得很清楚,会引入和国的电机技术和生产管理,市场也会面向国内外。对于易临市第一电机厂和易临市来说,应该是件好事。易临市第一电机厂现在负债两千七百万,有职工一千二百人,退休职工就有五百七十人,而销售额和利润,2002年上半年才不到二百九十万和负一百七十万。我们收购后,易临市第一电机厂可以转型重获新生,职工也有正常的工资和奖金拿,易临市则可以甩掉包袱。这明明是多方有利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想不通。”方伶俐苦恼道。

    “因为有的人看中了电机厂的一样好东西。”刘益之笑着答道,“白总,你这边应该查出来幕后指使者了吗?”

    “查到了。”白飞天在四江省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所以刘益之几经挑选才选中她的公司。

    “是易临市一家叫龙汉的房地产公司,老板叫王德贵。这人有些背景,爷爷曾是易临市副书-记,现在已经离休。伯父是易临市郊北区区-长,叔叔是易临市cz区建设局副局-长。王德贵在易临市有些实力,而且做事的手段有些不入流。”

    听到这里,刘益之转头看了一眼方伶俐。何止是不入流,而是太下流了,这个王德贵啊,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

    “难怪这么有能耐,世家啊。”刘益之笑着说道,他思量了一会,说道,“我叫了些饮料和小吃,诸位先休息一下。我和方总私下谈谈。”

    刚在会客室里坐下,方伶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王德贵什么意思?他搅黄我们干什么?他一个房地产公司,难道还想进军电机产业?”

    “做房地产的自然还是要修房子了。易临市第一电机厂是老厂,厂区就在市中心,旁边就是风景秀美的莲河,位置之好,整个易临市区都不多。”

    “王德贵想吃下这块地?那他直接出来跟我们竞购电机厂好了。”

    “怎么可能竞购?那得花多少冤枉钱。说不定这位王总已经跟电机厂的领导谈好了,彻底摆烂这家厂子,等破产了白捡这块好地皮。谁知道我们横插一杠,这是挡人财路啊。”

    “挡人财路了,难怪你特意要求到星宝市来开会,不愿在易临市,就是怕这些家伙动手脚。”方伶俐坐在沙发里,微微眯着眼睛道,“这些家伙可真是黑心啊,那么好一块地皮,想等着电机厂破产白捡。市政府那些家伙就看不出来吗?”

    “有可能看出来了,又可能真的没看出来。不过就算看出来了,某些人还是不愿意当出头鸟。”

    “那怎么办?难道就算了?”

    “富川电子那边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五百七十万鹰元,厂房、设备、技术专利和人员一并打包,下个月我就去和国正式签约。有了富川电机这个核心,我在华夏哪里都可以开电机厂。在南鹏,在清港,从无到有,完全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建设。我还坚持收购易临市电机一厂,就是希望以它为契机,整合国内的部分电机产业,把它带到一个新的台阶。人啊,总得有点追求和梦想不是。”

    “你是当家的,你做主就好了。”

    “好,待会我们跟白总好好谈谈。这事还得她帮忙出面。”

    回到会议室,刘益之正色宣布:“收购易临市电机一厂出现意想不到的阻碍,为了慎重起见,我们暂停收购计划,等待新的决策。但是我们跟飞天公司和恒基伟创的合约还是继续执行,我们可能会选择新的收购目标。”

    交待完后,刘益之对白飞天客气道:“白总,不知方不方便?我和方总想就重新选择收购目标的事情,跟你做个沟通?”

    “刘董,没问题的。”

    会议室只剩下刘益之、方伶俐和白飞天三人。

    白飞天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化了淡妆,容貌跟最近某位因为一部古装剧很火的女星有几分相似。刘益之递过去一杯热茶,客气地问道:“白总,对于易临市电机厂收购事宜,你有什么建议?”

    “刘董还是不死心啊。王德贵是易临市的地头蛇,关系错综复杂,我们要是强行收购易临市第一电机厂,怕有很多麻烦事情。”

    “王德贵是易临的地头蛇,白总就是四江省的地头蛇。”

    “刘董缪赞了,我只是有一点人脉关系而已。”

    “白总太谦虚了,而且还有顾虑啊。我直说了吧,我只对易临市第一电机厂有经验的职工、技术积累、行业影响力、市场渠道和品牌这些东西感兴趣,地皮和厂房,我都不感兴趣。拿到我想要的,易临市在郊区给我一个地皮,我可以重新修建一个新厂。”

    听刘益之说完,白飞天不由眼睛一亮,“刘董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

    “很简单,请帮忙介绍几个朋友。我知道,现在内地想做生意的朋友,很多都缺钱。王德贵就是因为缺钱,所以才这么一副难看的吃相。我可以出钱参与到电机厂老厂房的开发中,一切按正规流程来,不留话柄。到时给我点股份就好了,而且我不参与经营,每年拿拿分红就行。我那么多生意,怎么可能到处去盯着。”

    “刘董真的很有诚意啊。”

    “那是,我也是四江人,也希望为故乡出份力。以后我在四江的生意会越来越多,自然希望朋友多,敌人少了。”

    “那刘董还有什么要求?”

    “其它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是王德贵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人,对我,以及我们在易临的生意都是威胁。再说了,我这个人心眼很小的,能立即报的仇,马上就报了,绝不等以后;暂时不能报的仇,才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董,我懂了,还请等我几天。”

    “没问题,不过还请尽快,我在京城以及和国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好的。”

    刘益之不知请谁介绍的,居然联系上了华中工业大学、四江大学的几位教授,带着方伶俐一一登门拜访。

    “李老,您好!”

    李百龄是两人拜访的最后一位,也是最德高望重的教授,是四江几所知名大学中为数不多的工程院士。

    “小刘董,小方总,很高兴见到你们撒。”李教授已经七十多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一口川普口音,“我听小董说,你们打算跟华中工业大学和四江大学成立一家电机研究所。”

    他口中的小董是华中工业大学副校长和工程学院院长。

    “是的,李老。”

    “哦,华中工业大学和四江大学在电机方面都不出色,你啷个想着成立电机研究所的?”

    “李老,我读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电机不简单的是磁电转换,还牵涉到材料学、力学和半导体产业。华中工业大学在材料工程学有权威性,四江大学的电机拖动专业也算是领尖专业,而我的优势在半导体。在星宝市不远的易临市,则是我国的电机基地之一,我已经在着手收购易临市第一电机厂,还有和国的一家电机公司。几管齐下,届时产学研一体化就很容易发展起来了。”

    “你这个思路对头哦。学校的老师,只知道埋头搞科研,却不知道啷个把科研转化为生产力,就是需要你这样既懂技术,又懂市场的人来帮我们。小刘董,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撒?”

    “我是四江电子工业学校,一所工科中专毕业的。”

    看着难为情的刘益之,李百龄哈哈大笑,“有啷个不好意思的,1942年,我中学毕业,不仅考不上西南联大,连家乡的大学也考不起,只考上了隔壁的江州兵工技术学校,到现在我还不是成了院士。小刘董,我们俩的学历一样,所以你要扎起,把事情做巴实了,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来,哪个瓜娃子敢说你学历不高,我老汉第一个去打捶他。”

    开了几句玩笑,李百龄教授继续说道:“我国电机控制技术比较高的院校是黑江工业大学,我有几个学生在那里当教授,我给他们写封信,让他们帮忙推荐几位不错的学生过来,充实好研究所的门面,免得被人家看低去了。”

    “那就真的太感谢李老您了。”

    “不要客气,我就是喜欢跟你们这种瓜不兮兮的有钱人打交道。哈哈,你们有钱人,赚到钱了,只想着赚更多的钱。像你这种往科研和院校投资的有钱人,可不就是瓜不兮兮的嘛。”

    “李老,我也想着赚更多的钱,只是用的方法跟其他人可能不一样。”刘益之解释道。

    “这就对了。投钱给科研和院校,必须要能赚到钱,而且还要赚到大钱,否则的话,啷个愿意往里面投钱了。小刘董,希望你能在华中工业大学和四江大学开个好头。”李百龄老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老,你放心。”刘益之诚恳地说道,突然灵机一动,“李老,我想聘请您为电机研究所的顾问,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您时刻监督我们,把全部心思放在做实事上。”

    李百龄沉默一会,最后欣然答应下来,不过坚持顾问费每年一百元。刘益之过意不去,有这尊大神做顾问,电机研究所的逼格可以说是上了几层楼,想了想,决定以李老的名义成立一个奖学金。

    第三天傍晚,白飞天带来了两位朋友,跟刘益之、方伶俐在新天酒店里会面。大家谈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相谈甚欢。

第六十四章 母校

    四江电子工业学校在星宝市下面的一个县里,离市区有六十多公里。

    看着熟悉的校门,刘益之忍不住想起十年前,才十五岁的自己怀着“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美好梦想,在表哥的陪伴下走进这座学校。记得当时自己看到那张横幅,“欢迎你未来的工程师”,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六年前,十九岁的自己怀着“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壮志激情,挥手告别老师和同学,走出了校门。

    时间过去了,这种情绪似乎越来越淡。好像在某一天听谦虚社的相声,“开展灭鼠运动”横幅的段子时,才想起那个晴朗的下午,那个心情澎湃,在阳光下满怀憧憬的十五岁少年。还有那个下着小雨的早上,那个故作潇洒地挥手自此去,转身后却哭成狗的十九岁青年。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为何让人如此触动,就是因为你经历得越多,就越觉得少年时的阳光和雨天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老刘,你怎么了?”方伶俐看着魂不守舍的刘益之,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勾起了一些回忆。”

    “哼,是不是记起了你的初恋?”看到刘益之恢复了正常,方伶俐也放心了。

    “真的很奇怪,在这里我待了四年,从十五岁到十九岁,正是青春年华,却没有谈恋爱,到底是人性的压抑,还是道德的沦丧呢?”

    “哼,我看就一个字,穷!”

    “方妹子,诛人不诛心啊,你这话太扎心了。”

    刘益之当年读书的班主任薛庆韬现在已经是电子工程科的副主任,而四江电子工业学校也正和大部分中专学校一样,正在努力向职业大专晋升。突然有一位说是南鹏大老板的毕业生来了,要跟母校合作,校方是半信半疑,先把薛庆韬派出来摸摸底。

    “薛老师,差不多五年没见您了,您真的是没变什么啊。听老郑他们几个说,你98年就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下我们。听说师母前年生了个儿子,这是我带给师母和师弟的礼物。”

    看着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有点小兴奋的刘益之,薛庆韬正在努力地回想记忆中的那个学生。

    刘益之当年在班上不是优等生,也不是差等生,说白了就是一芸芸大众,薛庆韬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不过当年的薛庆韬也是刚从华中工业大学毕业,分配到四江电子工业学校当老师,刘益之的班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整体印象最深。所以努力了一下,薛庆韬终于把眼前这个据说是几家国内外公司老板的年轻人,跟记忆中的那个瘦瘦弱弱,不爱说话的模糊身影重合在一起了。

    “益之,你有心了。我记得当初你毕业是分到迁阳市瓷器厂。”

    “薛老师您没记错,我当初是分在迁阳市瓷器厂,专门做高压隔离的绝缘瓷器件。在车间里当了两年电工,名义上停薪留职,实际是下岗。家里没有什么门路,就去了南鹏。运气好,遇到些机会,办了几家公司和厂子。”

    薛庆韬不会轻易相信刘益之的自吹自擂。

    “益之,你这次来星宝市是出差吗?”

    “是的薛老师,我原本打算收购易临市第一电机厂,中间出了些问题,所以到省城来求援了。顺便跟华中工业大学和四江大学商谈建立电机研究所的合作事宜,差不多谈好了,李百龄李老也答应当研究所的顾问。”

    薛庆韬听着刘益之的话,脸上的肌肉一直在微微抖动。要是这学生在吹牛,也真的是太能吹了。可是最后听到李百龄李老的名字,心里有些踏实了。他就是华中工业大学毕业的,知道李老是华中工业大学的精神标志,一般人想见到他绝不容易。

    “那你这次回母校来,是顺路来看看吗?”

    “薛老师,我这次回来除了来看看老师和母校,还有一个事情需要请母校帮忙。”

    “是这样的,我这边呢,跟华中理工大学、沪江交通大学、北方理工大学已经成立了三个联合实验室,计划跟大兴交通大学和华中工业大学、四江大学成立新的实验室和研究所,以及在和国收购富川电机的基础上成立一家研究所,科研层次的布局就初步完成了。下面就是把研发成果转化为生产力。在工厂生产这块,我需要一定数量的技术员作为骨干。”

    “益之,那你那里有几家工厂了。”

    “我在南鹏已经有了一家工厂,现在有工人两百多人。现在正在逐步扩展产能,预计还需要一百多工人。”

    “三百多。”

    刘益之一听就知道薛庆韬嫌少。前面听你说得那么厉害,还以为多大的生意。才三四百人的工厂,能有多大?

    一直没有出声的方伶俐也听出薛庆韬话里的意思,看着哭笑不得的刘益之,脸上露出嬉笑,眉毛还抖了抖。

    “薛老师,我这家工厂的设备和生产线都是从和国进口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每月的产值在一千多万,只需要两百不到的操作工人,要求非常高。我正在收购一家和国的电机厂,准备将生产转移过来,这套设备和生产线自动化程度更高,核心生产线只需要不到一百的操作工,对员工的要求更高,我正犯愁呢。”

    刘益之解释道,心里却在嘀咕,想不到薛老师你也是这样的人,还是老思维。都2002年,高端工厂玩得都是自动化。自动化程度越高的工厂,说明科技含量越高。还以为跟以前,开个工厂跟陈浩南出来混一样,讲的是人多。

    听完刘益之的解释,薛庆韬吓住了,每月的产值就是一千多万,四江省不少国有企业一年的产值才这么多。其实他知道工厂如此高的自动化程度意味着什么,听刘益之这么一说,脑子里的弯也转过来了,

    “益之,电子工业学校是你的母校,帮助你们这些优秀的毕业生,是母校义不容辞的责任。”

    “谢谢薛老师。我是这样想的,我希望能够跟母校联合起来,提供经费和其它资源,帮助学校开设相应的专业和课目。学校可以选派一批合适的学生到工厂实习,学以致用,同时进行择业双向选择。我的工厂希望能够成为母校的合作单位,实习单位以及毕业生接收单位。”

    “这是好事,我马上跟学校领导汇报,再跟你详谈细节。”薛庆韬心里大喜。几经扩招后,大专院校的大学生就业都成问题了,何况一个中专学校。而一个学校的就业率,是衡量学校成功的重要指标。要是把合作的事情办好,对于学校和他本人来说是大好事。

    “可以的,不过薛老师,非常抱歉,我恐怕没有时间详谈这件事了,我还有其它要紧事需要处理。我会让我公司负责技术的技术总监,以及负责生产的副总过来跟学校讨论这件事。”

    “还有这位方小姐,是我们公司负责行政的副总,也负责主持这次易临电机一厂的收购工作,届时她也会参与这次合作事宜,有什么事情,薛老师可以直接找她,跟找我是一样的。”

    “好的,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去跟校领导汇报。”

    薛庆韬匆匆离去后,方伶俐陪着刘益之在校园里四处转悠。

    “这里就是你住的宿舍楼?”

    “是的,第一年我们住的那栋新生宿舍楼已经拆掉了。我在这栋宿舍楼里住了三年,换了两次宿舍。第二年住的是205,第三年和第四年住的是302。”

    “不上去看看?”

    “不了,什么都变了,再怎么看也没有什么意义。”

    “你现在还怀念那段岁月吗?”

    “刚毕业那两年很想,揪心揪肺地想。没事就跟同学们联系,聊过去,聊未来。到后来,大家被现实的社会折腾得够呛,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去怀念。有时候,怀念青春,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为什么这样说?”

    “年少青春,多么美好的事情。唉,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

    “那来的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刘益之笑着问方伶俐。

    “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觉得很好奇。”

    “另一面?”

    “是的,跟你平时表现的睿智和冷静完全不同的一面。听你讲的那些往事,我看到你也有迷茫和惆怅,也有梦想和激情,也有汗水和泪水。”

    “也有冲动和中二。”刘益之补充了一句,两人不由大笑起来。这时,方伶俐已经悄悄地挽着刘益之的左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的足球场,悠悠地说道:“能够触摸到你深藏在心里的秘密,一起缅怀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我觉得真好。”

    刘益之心头一颤,一时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过了许久,刘益之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们,也注意到自己这边,连忙轻轻地推了推了方伶俐。

    “算了,我们走吧。要注意影响,这里很多都是未成年人啊。”

    方伶俐轻轻地拍打着刘益之的胳膊,笑容如同最美丽的山花,绽开在阳光里。

    等到了下午三点多,刘益之准备回星宝市区,还是没有等来校领导,只等到了满脸歉意的薛庆韬。

    刘益之已经明白,学校领导还是很爱惜羽毛的,在消息没有完全证实之前,还是不愿意跟自己接触。看来前些年内地横行的那些骗子,已经让他们有如惊弓之鸟。

    “薛老师,我们先走了,后续的事情还请你多多费心。”

    “益之,你放心好了。”

第六十五章 半亩地饭馆

    “王总,你大老远地从易临追到京城来,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京城润安区春风路一家叫“半亩地”的小饭馆里,刘益之看着坐在对面的王德贵,不在意地问道。

    “不敢不敢,谈不上什么指教。是在下眼拙了,没认出刘老板你这条过江龙。以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来一份卤味肘子,一份蒜爆海参,再来一份凉拌心里美,一碗米饭。”刘益之微笑着跟服务员说道,然后把菜单递了回去,“还请大师傅们快些,实在有些饿了。”

    “好呢,你稍等!”

    等服务员离开,刘益之转了过来,面向王德贵。

    “王总,不好意思,大半天没进一粒米,真的饿惨了。请继续。”

    王德贵脸上闪过几分怒色,犹豫了好一会,才铁青着脸强笑道:“刘老板已经把易临电机一厂吃下了,正准备在易临市大展宏图。鄙人在易临市还有几分薄面,想跟刘老板合作,一起发财。”

    “王总,听说你伯父被调到四江省作协当秘书长了,享受副-厅级待遇,还进省城了,应该是高升了,真是恭喜王总你啊。”

    王德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看了一圈周围,压低嗓门恶狠狠地说道:“刘老板,不要太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怎么比得上王总你?你在易临市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好不威风!”刘益之也不客气了。

    “当初我们去收购易临市电机一厂,是谁叫嚣要我们站着进来,跪着出去?是谁叫嚣着,没有你王总同意,没人能在易临市收购一颗钉子,一块砖头?又是谁污言秽语侮辱我们方总?”

    听着刘益之冷森的话语,王德贵脸上闪过阴晴不定的神色。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干净杀绝?”

    “干净杀绝?王总,这点小儿科你就受不了?”刘益之忍不住撇了撇嘴,看来有些高估了这位易临市的地头蛇。

    看着一脸天高云淡的刘益之,王德贵不由陷入一种恐惧之中。他的伯父是整个大家族的顶梁柱,也是王德贵最大的依仗。四十出头就成了区-长,再稳几年,可以往市-领导层进步了,重现他爷爷的辉煌。

    上月被突然调往省城,王德贵以为伯父升迁之道提前进行了,还高兴了一把。可是听完一脸阴沉郁闷的伯父解释,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享受副-厅级待遇,并不意味着行政级别就是副-厅了,中间还有很多变数。而且省作协秘书长这个职位,游离于权力的边缘,完全就是个闲职。最关键的是王家的基本盘在易临市,离开易临市到省城担任这么一个闲职,王德贵的伯父现在连一撮葱花都算不上。

    这是有高人出手了啊。

    听完王德贵的讲述,再结合现实情况:市里随即转换态度,让p&a公司按照正规流程收购了电机一厂。接着两家很有背景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高调进入,与p&a公司和易临市城市开发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共同开发电机一厂的老厂房地皮,修建一个高档商品住宅区。易临市政府在交通便利的郊区补偿了一块地,用于修建更名为“凌动电机(四江)有限公司”的原电机一厂的新厂房。几方皆大欢喜,唯独图谋已久的王德贵,毛都没捞到一根。

    王德贵伯父发现一个关键点,收购电机一厂的南港p&a公司。于是王德贵到处托人打听,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也追到了京城来。

    “刘老板,你划下阵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化干戈为玉帛?”王德贵想起伯父的切切叮嘱,只好咬着牙,万般委屈地问道。

    “听说王总前些赚了不少钱,完全可以就此做个知足常乐的富家翁,何必再往不知深浅的水潭里扎呢?”

    “姓刘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鱼死网破!”王德贵实在憋不住了心头的那团火,怒吼道,周围吃饭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唯独坐在对面的刘益之还是一脸淡然。

    “王总,不要动怒,公共场合,有失体统啊。”

    刘益之喝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说道,“鱼死网破?王总,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也太高看我了。我的主业是搞电子的,房地产那块,我就是一捧哏的,做主的可是他们。王总,难道你没去打听他们的背景?”

    我就是打听过才跑你这里来求降的。

    “既然王总打听过,怎么干巴巴地跑来找我呢,是觉得我能做主呢?又或者,是觉得我好欺负?”

    王德贵听完刘益之的这句话,眼角忍不住直跳。

    “王总,知道我为什么火急火燎地来京城?“

    “不知道,刘老板广通四海,贵人繁忙。”

    “前些日子,我和女朋友在去京城机场的路上,一伙死孩子在路上非法飙车,出了车祸,我们俩就是其中的受害人,差点丢了性命。前几日,有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河东的几家民营大煤矿,因为安全生产等各方面原因,被煤炭总局和安监总局直接下来查封,限期整改。那个主谋,叫他不要再回京城了,这小子不知悔改,又跑来京城,居然还敢飙车,结果因为危险驾驶,还有其它一堆破事给抓了。我特意赶来,就是想跟这位故友叙叙旧,劝劝他,以后收敛些。”

    王德贵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河东煤老板啊,拔根汗毛都比他大腿粗。

    “刘老板,你大人有大量。”王德贵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带着微微颤音,“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马上就回易临,把不干净的全部脱手,就留郊区的一个农家乐,安安稳稳当个富足翁。”

    看到王德贵战战兢兢地离开,刘益之不由撇了嘴,不经吓的家伙,自己哪有这么大能耐。

    只是上次交通事故闹得比较大,虽然被压了下去,但总留下了根刺。前段时间国庆座谈会上,几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对这件事寒嘘地抱怨了几句,大领导当场发了话。于是下面的人自然会知道怎么做了。

    卤味肘子上来了,刘益之等的人也到了。

    孟建国,很俗的名字,但是个猛人。87年,十五岁就考进了华科大少年班学软件,92年花旗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留学,94年就拿到了计算机硕士学位,导师推荐他去麻省读博,读了半年却转到普林斯顿大学读应用数学,96年带着一个数学模型河北博士头衔修炼出关,华尔街一堆的投行排着队请他,却跑去硅谷搞创业去了。在那里浪了几年后,华夏加入了wto,这位大神就麻溜地回国来了,看上去一直在瞎晃,可他在华夏网络和软件圈内却很有名气。他的少年班一位同学在北方理工大学当副教授,是联合实验室的主持人之一,偶然机会介绍两人认识了。

    “你丫的没给我点菜啊。”孟建国一米七出头,长相嘛,只能用很精神来形容了。

    “你自个点,点错了还落你一埋怨。妈蛋的,我怎么被你拐偏,也一口塑料京片子了。老孟,你一正经明太祖老乡,学什么京片子,数典忘祖的家伙。”

    “靠,你不觉得京片子很有韵味吗?尤其是骂人的,那股子精神头。”

    “屁话,我用闽南话在这里骂一通街,被骂的人指不定还谢谢我呢。骂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你骂了人家,对方不知道。”

    “屁的最高境界。骂人就是恶心人家,都听不懂你骂的话,怎么恶心人家?”

    两人居然就骂人境界扯了半天皮,估计袁院士听到了,只恨得给你们吃得太饱了。

    “老孟,你跟张希泉谈得怎么样?”

    “还行。老张说他们比邻搜索今年是技术年,完善和成熟比邻搜索的关键年。说白就是拼命地租服务器,爬网页,流水般的花钱。前年融的资没剩多少了,老张和他的八大金刚天天琢磨着宏伟计划,都是要花钱的项目。跟几家风投谈了谈,目前不愿意再跟投了。”

    “那不正好吗,我们是雪中送炭。”

    “屁的雪中送炭。那个张希泉精的跟鬼一样,资金压力又不紧迫,有点端着,只想多拿钱,少分股份。”

    “你这硅谷见过吃过的主,肯定搞得定张希泉。”

    “我再熬熬他,上赶着不是事。我听说花旗国got搜索有大动作,对比邻搜索有很大的影响。”

    “你是专家,看着办就好,我只管出钱。”

    “那你赶紧出钱啊。你给我的两千万鹰元快花干净了。”

    “你妹滴,两千万刀呢,才不到两个月就花干净了,你是不是天天去天-上人间了?”

    “屁,为了你的事,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到处跑,那里有时间和心情去天-上人间。你在星宝逍遥快活那些日子里,我去了临安和南鹏,找姚家兄弟去了,花了一千六百万,入了点股。”

    刘益之不由乐了。

    正所谓有钱不投bat,纵使重生也枉然。但他知道,现在的bat,不是前几年,现在人家找到赚钱的门路了,不再是纯烧钱时期,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而且这三家当家的都是人杰,你以为你重生一回就能忽悠住别人,呵呵,骚年,你就是重生十回,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只有孟建国这样的神人,才能唬得住张希泉,忽悠得住姚腾,不被姚远给忽悠。

    “拿到多少?”

    “神奇(texn)有几位创始人想套现,姚腾给我居中介绍了下,九百四十万鹰元拿到了他们手里的百分之九点七的股份。同思(alle)那边比较复杂,狼太tmd多了,我跟姚远磨了几天,终于说服其他股东,同意我们用八百二十万接手两家风投的套现,总共百分之六点七的股份。后来我才明白,都是姚远设的局,拿我们当接盘侠还推高了市值,这家伙忒坏了。协议已经签好了,就等着钱到账办过户手续。”

    “好的,我下午就安排财务付款。这两家不着急,后续有机会慢慢吸纳吧。”

    “我知道。我已经看出你的想法了,神奇和同思你是有机会就吃股份,不会去争夺什么控股权。而比邻这边,你有野心啊。”

    当然有野心,我是不愿意看着它堕落,成为莆田集团的广告部。只是自己重生的时间不对,哪像马博士,重生得恰到好处,开局就是一杆98k。自己呢,开局只有一根棍子。

    看到刘益之没说话,孟建国也不在意,继续他的话题。

    “要搞定比邻搜索,你至少得给我准备一亿鹰元,后续发展你还得准备一到两亿。最晚明年年中准备好。过了时机,给十亿我也搞不定。”

    “泥煤的,开口就上亿,还刀呢,你以为我印钞票的?”刘益之不由头大,“缺钱啊,去哪里干一票呢?对了,你对期货和股市熟不熟?”

    “不熟!那玩意我只做过理论研究,实际操作分分钟被别人教做人。不过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不仅是操盘高手,还是美女啊。”

    “美女,我信你个鞋,你个瓜娃子坏得很。真要是美女,你还不自己先泡了,会往外介绍,啊?”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哦,里面还有故事,是不是你的伤心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靠,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一定弄死你了!”

第六十六章 惊天阴谋

    徐梦娇的确是个美女。将近一米七,一头黑直长发,五官长得很精致,就是没戴眼镜,连隐形眼镜都没有戴。不科学啊,没有近视,她是怎么从哥大硕士毕业的?

    “徐小姐,你好!”

    这是三棵树的一家咖啡馆。原本这片是厂区,后来有高人改为朋克风格的咖啡馆、餐馆,成为小资文青集中地。

    “听说徐小姐以前在大通银行投资部做过。”

    “是的,在那里做过几年,最开始时从分析师做起,对的,就是那个时候跟建国认识的。”

    刘益之发现徐梦娇看向孟建国的眼神特温柔。这里面有奸情啊。

    “做得好好的,怎么回国了?”

    “因为我是华人,尤其是一个女华人,比别人要付出得多,收获得少,不符合经济效益。而且华夏加入了wto,会有更多的机会。”徐梦娇笑着解释道。

    “哦,徐小姐,是这样的,我的智囊团分析说今年第四季度到明年第一季度,国际原油价格会稳步上涨百分之三十,所以我想去期货市场试下水。”

    “上涨百分之三十?比我分析出来的预期要高百分之五。那刘董,你愿意投多少钱进去?”

    刘益之有些诧异了。自己的信息哪里来的非常有数,还是前一世的几年后,为了凑人数当托,参加了同学的期货投资培训班,听那些砖家们讲课,都是以实际案例做分析的马后炮。眼前的这位居然靠自己分析就能预期出,看来是真有本事。

    “两千万鹰元。徐小姐,你觉得赚钱的机会大吗?”

    “看空有看空的做法,看多有看多的做法。世界上这么多投资者,总有看法和预期相左的人,所以才有对赌,才有期货。目前来看,经过阿根廷经济危机,花旗国、欧罗巴等国经济指标下降,世界经济有放缓的压力,对原油的需求也在下降,有不少专家和投资者认为未来一段时间油价会有所下降。可是他们忽略了华夏。华夏加入wto后,经济发动机开始启动,对原油、矿石的需求正逐渐增长,会拉高原油和矿石的价格。”

    刘益之不停地点头,这时的他已经相信对面的徐梦娇。

    “那好,徐小姐,我说说我的条件。团队你负责组建,佣金为五个点,保底零点二五个点。”

    “没问题,不过你得多给我一百万华夏币,我要租场地,买设备,搭建团队。”

    “可以,你先注册一家国内公司作为办公机构。我正在请代理公司在开曼群岛、濠江、和国、花旗国、爱尔兰注册五家投资公司,公司材料和银行账户我稍晚发给你,到时你就以这些为平台进行期货投资。”

    “没问题。”

    又细谈了半个小时,徐梦娇告辞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建国,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刘益之这才发现,这么久,除了最开始的介绍,两人居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老孟啊,你跟徐小姐的关系很复杂啊。”

    “是很复杂。”孟建国长叹一口气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老孟啊,你在国外读了这么多年洋书,国学修养退步了。你跟徐小姐只不过相差两三岁而已,还我生君已老,呵呵。”

    “唉,梦娇当初受大通银行委派来找我,讨论我的那个分析数学模型的商业应用。那时的我正风华正茂,她也正是秀丽端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时的我们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你们俩为啥不走到一起来?”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结婚了。”孟建国黯然地说道。

    “什么!”刘益之震惊了。

    “91年我大学毕业,我的导师推荐我去梅隆大学留学。我的父母亲都是农民,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死活不肯放我出国,说什么出去了就回不来了,孟家要绝后了。我的三位姐姐怎么劝都没有用,最后我二姐出了个馊主意,说给我介绍个对象,赶紧结婚,我爸妈这才松了口。”

    孟建国长叹一口气道,“于是我在三个月内完成了谈恋爱和结婚,其实就是在家乡摆酒宴,向亲友们宣布我们结婚了,我父母亲这才放我出了国。1994年,我到了法定年龄,才回国跟我老婆拿了结婚证。95年,我女儿出世,97年,我儿子出世了。当时徐梦娇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是有两个小孩的已婚人士。”

    “哥哥啊,都解放五十多年了,怎么还出现民国时期的典故呢?真是让我想不到。老孟,说实话,你就真的没有想过离婚跟徐小姐在一起。”

    “有想过,但做不出来。我老婆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务员。我们认识时她还比我大半岁,刚刚中专毕业分配到我们镇税务所。我从小就会读书,别人说我是天才,其实从小学到大学,我只会死读书,跟女同学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更不用说谈恋爱。”

    这个我信。刘益之也见过一些学神,真的除了读书,已经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女朋友,她能帮我解微积分吗?

    孟建国继续说道,“跟我老婆在一起的日子,我尝试到初恋的甜蜜,知道了相思之苦。就算再突如其来,再匆忙,那也是爱情,我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之一。”

    刘益之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刻,忍不住轻声地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孟建国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益之,也默然了。

    “对不起,只是有感而发。老孟,你继续。”

    “我去花旗国后,我老婆一直在家里照顾我爸妈,后来大女儿出世,我爸妈的思想很传统,对传宗接代很在意。我老婆就劝我再生一个,甚至愿意放弃公务员职务。后来我申请她到花旗国探亲,在花旗国生下了儿子,家里又找人疏通了关系,这才保住了我老婆在税务所的公职。”

    “从91年到现在,我老婆一直待在家乡,照顾我的爸妈,照顾我的儿女,整整十一年,我都是听姐姐们说起,才知道中间的辛苦。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了我,我要是跟她离婚,就真的太对不起她了。在我的家乡,离婚的女人,不管什么原因,名声都不好听。我做不出这种事来。”

    “唉,是啊,很多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有时候我们会活得很累,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愿放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执念。”刘益之幽幽地说道,“那徐小姐怎么办?她跟你的关系不简单。”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我是说,你们已经滚过床单了。”

    刘益之直白的话让孟建国的手一抖,咖啡杯差点就摔在地上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了?”

    “你们太刻意了。明明关系很密切,非得在我面前装疏远。你这个渣男装得还可以,而且故意不去看徐梦娇,免了乱了眼神。徐小姐就不行,看你的眼里全是柔情啊。只有到一定程度的亲密关系,才会情不自禁地有这种眼神。”

    “唉,不说了,越说越烦。”孟建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想起史书里的那些心硬如铁,无欲则刚的人,真的太佩服他们了。我怎么就做不到呢?怎么就轻易地就失守了呢?”

    “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练葵花宝典的开篇就是欲练神功、挥刀自宫。这世上的情-爱,跟名和利一起,是炼丹的三昧真火啊。我们的一生,就在这炼丹炉里炼啊,熬啊,早晚就熬成了阿香公和阿香婆。”

    “靠,大仙,哪天你羽化飞升了,记得带上我。”

    “肯定落不下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靠,还是让你占了便宜。”

    斗了一阵嘴,两人的心情好了很多,开始说起正事。

    “我过几天要飞一趟花旗国,有些事情要抓紧处理了。”

    “老孟,出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我跟张希泉深谈了一次,还有他那八大金刚的团队,都恳谈过一次,发现他们身上有一种不好的苗头。”

    “什么苗头?”

    “太急迫的功利心!”孟建国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目光锐利地说道,“比邻搜索已经熬过最困难的时期,开始走在良性发展的道路上,这些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各种赚钱的思路,没有底线的赚钱思路。盈利赚钱是每一家互联网公司必须要考虑的,可是如何把盈利和公司信念、社会责任平衡好,就很重要了。”

    “你说的没错。got公司的永不作恶的理念值得借鉴。got也是要赚钱的,只是如何合理合法地赚钱,就需要坚持了。尤其是互联网这种前沿科技公司,它领先于这个社会,现行的法律可能落后于它的发展。如果不坚持为善的信念,以此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会疯狂利用法律的滞后来赚钱,从此走上一条急功近利、远离最初理念的邪路。互联网公司,应该是引领科技和社会的先行军,不能沦为某些人的赚钱工具。赚钱只是让我们更好更快地前行。”

    说到这里,孟建国神情严肃地看向刘益之,“我现在已经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担忧,也理解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比邻的某些人开始忘记最初的理念,他们早晚会被金钱蒙蔽双眼。”

    “是的,当初我们聊天时,我就跟你提及过,相比神奇和同思,比邻更容易赚钱,也更容易陷入到利益的怪圈。”

    “老刘,你说的没错。我跟这三家深入沟通过,发现你说的没有错。我们曾经讨论的云计算和深度学习,搜索引擎是比较合适的平台之一。我要赶去花旗国硅谷,找到合适的算法,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明年搞不定比邻,我们另起炉灶。”

    刘益之左右看了一下,低声道:“老孟,没有必要这样悲观。我觉得我们可以设个局。”

    “什么局?”

    “我们先无中生有,给它来个釜底抽薪,同时借刀杀人,假道伐虢,等他们阵脚大乱时,我们可以隔岸观火,等到关键时刻,我们就可以趁火打劫,最后反客为主。我具体的想法是这样的…”

    听完后,孟建国倒吸一口凉气,“老刘,销售不干,玩起兵法来了,你这连环计够毒的。”

    “是够毒的。但‘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

    “好,这事我做了。”孟建国沉默一会,狠狠地说道,“这些事情很坏名声的,必须找几个鬼佬出来当替死鬼。”

    “那是必须的,我们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混,当然不能坏了名声。”

    “那就这么办。这么一搞,我更有信心了,最快明年春节前后就能见分晓。但是老刘,比邻的事情有解决办法了,钱方面你可不能掉链子。

    “放心好了,只要徐小姐那里不出差错,我就有本钱和办法搞到钱。实在不行了,我就去买盒丝袜,再买一支水枪,抢-银行也把钱给你凑齐。”

    “行,到时候叫上我就好了。”

第六十七章 华夏青年歌手比赛

    华夏青年歌手比赛今年是第十届,决赛时间是十一月十二日,在央视演艺大厅举行。比赛从下午四点开始,三点开始就放观众入场。比赛之前,导播需要跟现场观众好好沟通下。就算是录播,现场出的差错还是越少越好。

    刘益之和方伶俐,还有郑向阳和他女朋友曲慧芳,早早地就入了场。

    方伶俐和曲慧芳坐在一起,两人对参加央视主办的这种大型文艺活动很兴奋,正低声交谈着。

    刘益之和郑向阳却坐在另一边,也在低声交谈着。

    “郑哥,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跟着舅舅参加了一个电视剧的拍摄。”

    “哦,参加电视剧的拍摄?我对影视拍摄很感兴趣的,小的时候看《霍元甲》、《上海滩》、《红楼梦》,还有后来看的港片《倩女幽魂》、《英雄本色》,我就一直梦想做个演员。郑哥,你给我说说,拍戏好玩吗?”

    “不好玩。导演是桓浒,跟我舅舅是师兄弟,请我舅舅去当助手,做个副导演。我在里面当个剧务,干些杂活,每天累得半死,跟二孙子一样。”郑向阳直摇头道。

    “哦,桓浒?就是拍那个《上车走吧》的那个导演?”

    “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他去年拍了部《黑洞》,很火的,这次他拍的叫《冬至》,也是程宣鸣老师主演的。”

    “哦,”刘益之根本不知道这两部电视剧是什么玩意,但程宣鸣老师他知道,演康麻子的那位著名演员。能跟这样的腕合作,应该就是自己记忆中的桓浒吧。

    “郑哥,看样子你是要向影视圈发展了?”

    “我舅舅拍广告和mv快十年了,虽然赚到了些钱,但是一直都不甘心。这次他求到了师兄桓浒那边,带他入圈,是下定决心往这块发展了。我跟着他混饭吃的,他去哪我也跟着去哪,就是不知道什么才能熬出头。”

    “会出头的。京影是华夏影视圈的两座大山,校友遍天下,只要好好经营,肯定会抓住机会的。”

    “谢谢你的吉言。希望是吧。”

    “看样子郑哥你对你舅舅没有太多信心。没事,要是你舅舅遇到了好本子好机会,需要投资,跟我说一声,我只求露个脸,过过戏瘾就好。”

    刘益之真的很赞同《喜剧之王》达叔说的那些话,我们这些天天带面具,跟各色人等打交道的人,才应该拿傲世卡奖。经过两世数十年的历练,人前演人,鬼前演鬼,自己已经收发自如了。

    在刘益之看来,演员是通过肢体、口头语言和表情去感染观众,把影视作品的核心通过一种情绪传达给观众。跟自己干的事情一样。一位成功的销售也是练过的,他必须口齿清晰,配合适当的肢体语言和情绪,让客户信任自己,接受自己,本质和套路都是一样的。所以,刘益之有一种表演**,让别人欣赏到的表演**。至于可以接触到漂亮的女演员这种事,刘益之真的没有想过。

    “那我先替舅舅谢谢你了。”

    “我们哥俩有什么话说,只要你开口。”

    两人正聊着,旁边几个女观众的交谈传进了刘益之的耳朵里。这几位应该是专业人士,分析得头头是道。原本她们谈她们的,刘益之跟郑向阳聊自己的,互不相干,但是后来这几个人提及了龙明珠,不由地让刘益之竖起了耳朵。

    “这位龙明珠我看是匹黑马,她在复赛时唱得那首《野风》,真是惊艳啊。‘怎么大风越狠,我心越荡,幻如一丝尘土。’”说话的那人忍不住轻声哼唱起来,“词好,曲更好,非常配龙明珠的唱腔和风格。”

    “是的,我也很喜欢这首歌。我分析过这首歌,它第一句就很抓耳朵。第一段主歌是2/4拍,进入副歌变4/4拍,间奏后并没有切回2/4拍,而是接着用4/4拍,到第二段副歌收尾,整曲结束,又重新回味全曲唯一一段2/4拍的主歌。听觉上的提速,节奏切分,让这首歌始终抓住你的耳朵,加上龙明珠高亢清亮的声音,真是让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看了作词作曲,都是一个叫‘菡心’的人,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化名啊。”

    这位分析的角度非常专业,应该是一位业内人士。

    “是的,除了词曲好,龙明珠的唱功也很厉害。”刚才对龙明珠赞不绝口的第一人连忙附和道。“她的唱腔应该是基于豫章南部的山歌民调,但有升华,也提炼出自己的风格了。那种看似凌乱的吟唱、即兴,最终组合出一种独属于她的旋律线条,也让这首《野风》有了一种难以模仿的个性气质。这种气质里有青春独有的骄傲,有追求梦想的永不服输,还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野性,真是让人着迷。”

    有夸的也有踩的。

    “我觉得这首歌,还有那个叫龙明珠的歌手,根本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这种歌,还有这种歌风,只是让人觉得新鲜而已,多听几遍也就那个样子了。这个龙明珠也真是傻,这样的歌就应该放到决赛来,复赛就用了,评委不觉得新鲜了,它的最大杀手锏就没有了。”

    说到这里,第三人故意神神秘秘地说:“这一届通俗组有人背景很硬,4号李xx,是居某某的学生,听说居老师专门跟组委会打了招呼。而且这个李xx水平也很高,不比龙明珠差。现在龙明珠的杀手锏没有了,估计顶多拿个银奖。”

    其余两人没有做声,应该是认同了同伴的观点。歌唱得好并不一定会得奖,影响评委评分的因素有很多。作为业内人士,她们也是非常清楚的。

    刘益之不由眉头一皱,居某某,不是那位银枪小霸王的粑粑,银枪老霸王吗?他现在正当红,据说能量很大啊,可能真的会对龙明珠有影响。

    不过刘益之顶多耸耸肩,并不放在心上,估计龙明珠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能参加这个次比赛,进入到决赛,他们都已经喜出望外了。而且刘益之心里还有一个期盼,顾黎文教授已经向圈内公布了龙明珠是她的关门弟子,加上上次交通事故的后续,刘益之发现这位小老太太的能量,还真不能小瞧。

    四点到了,现场开始安静,随着灯光打亮,两位男女主持人走上台来,他们都是央视小有名气的主持人。

    说了一通套话,介绍了几位评委,比赛终于正式开始。

    前面几位歌手的演唱都不错,评委们也都一一耐心地点评。

    这时的评委虽然也有作秀的成分,但比起几年后的那些综艺评委要强多了。他们的点评很委婉,尽量不伤及选手们的脸面,但分析得很专业很透彻,唱的好就是好,唱的不好,说得明明白白。不像后世,以直白辛辣的毒舌做噱头,其实除了涉及人身攻击,跟专业却是挨不上边。

    台下的观众也反应很正常。现在这种比赛的观众,除了参赛者的亲朋好友以及央视的关系户之外,就是来自音乐学院、舞蹈学院或者文工团等相关单位的,都是懂行的,不是那种组团来挣钱的托。

    倒数第二位是李xx,她唱了一曲新歌,《有心人》。

    刘益之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能听得出来,李xx的唱功确实厉害,她是标准的女中音,唱腔、换气、咬字发音、音调、旋律和感情,都处理得非常好,也很有感染力。如果非要说缺点,就是有些匠气。刚才刘益之身边踩龙明珠的人说得没错,要是龙明珠能够把《野风》留到决赛唱,那种灵气加野性,对上匠气,真的可能成为黑马。

    唱完后,几位评委也是一片夸赞声,就算是批评,也是小小的缺点。最后评分出来,是目前最高的。

    最后一位是龙明珠,谁让她复赛时成绩第一。

    旋律响起,评委和不少参加过初赛的观众都听出来了,不是那首让他们惊艳的《野风》。听着悠扬的旋律,大家都在心里暗叹,这个龙明珠,胆子真大,决赛也敢唱新歌,还是原创的新歌。不过听着这旋律,大家有些担心,龙明珠的胆大是不是太有恃无恐了?

    “我爱谁,跨不过,从来也不觉得错。”龙明珠出声了,这一次非常地柔和,声音依旧空灵干净,但旋律虽然动听,却相对有些平淡,比起《野风》开口惊,真的有很大的差别。

    “追赶要我,爱的不保留。”唱完这句,龙明珠停了下来,闭着眼睛,头跟随着旋律微微地晃动着。

    大家都知道,主歌结束了,过板一完就要唱副歌了。

    包括评委在内,大部分人都有些失望。不是龙明珠唱得有失水准,而是这首歌有些平淡,相比起复赛时的表现,有了太明显的对比。

    大家心里都觉得遗憾,真是可惜啊。复赛时,龙明珠一鸣惊人,让所有的人为之一振。那首《野风》带有山歌的狂野气息,却能完美地融合到通俗歌曲里来,加上龙明珠独特的风格,真的让人眼目一新,如痴如醉。所以大家对龙明珠期望很高,希望在决赛中让他们享受新的听觉美食,但是现在看来,大家都认为恐怕要失望了。

    这时,龙明珠又出声了。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

    要是按照十年后的网络用语,就是开口跪。龙明珠这三句一唱出来,不仅观众们惊呆了,坐在前排的那几位评委也听傻了,甚至有位女评委激动地站了起来,手指着龙明珠在哆嗦。估计现在满场只有两人在暗自得意,一个是化名“菡心”的刘益之,还一个是见过彩排的导播。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副歌的歌词大部分观众都听不懂,但是他们却能完全听懂里面的情绪,再配合主歌的歌词,他们完全感受到了那种从硝烟弥漫的战场走出来的悲伤,那种对爱情和幸福的渴望,那种见到亲人的喜悦,在龙明珠那干净清澈的声音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头一次感觉到,这听不大懂的地方戏曲居然有这样大的魅力。

    当龙明珠唱完后,现场的掌声足足响了几分钟。当主持人请评委点评时,有几位评委没有刚才的谦谦有礼,争先恐后地要发言。最后还是那位激动地站起来的女评委最先发言。

    “各位老师,非常抱歉,我失礼了。但是我太激动了,我是长宁人,刚才龙明珠副歌里的歌仔戏就是我们那里流传千年的地方戏曲,我小时候还学过。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如此天衣无缝地融合成了一曲通俗歌曲,我听到那句王宝钏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说到这里,女评委忍不住停顿了一下,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你的歌仔戏唱得很好,闽南话发音也发的很准,龙明珠,你是闽南人吗?”

    “不,吕老师,我是豫章临江人。前两个月我去了月港市,向当地的歌仔戏剧团的老师们学了一段时间。”

    “哇,不错,真的不错。龙明珠,这首歌很棒,你唱得也非常得好。”吕评委连连点头。

    接下来点评的是德高望重的张老师。

    “龙明珠,复赛时你让我惊艳,想不到决赛你更让我惊艳。这首歌是民族风和通俗风格完美地结合,尤其是主歌副歌的过渡,居然没有一丝违和感。而且你的歌声把这首歌表现得淋漓尽致,非常好,非常棒!你复赛和决赛的两首歌,都别出心裁,把民歌、地方戏曲跟通俗歌曲结合在一起,配合你独特的唱腔和风格,唱了一种新曲风来了。龙明珠,你要继续努力,为华夏的通俗歌曲再添新的光彩。”

    这个评价之高,让刘益之和在场的观众都惊呆了。站在台上的龙明珠忽闪着美丽大眼睛,微微抿着嘴,听评委点评完后,弯腰鞠躬,非常诚恳地表示感谢。

    比赛结果应该没有悬念了。果不其然,在主持人一番客套话后,开始宣布成绩。

    此时的这些比赛,还没有学坏,没有《我是歌手》那种让人恨不得上去捶他一顿的皮。主持人直截了当地宣布了铜奖和银奖名字。当宣布李xx是银奖获得者之一时,观众们不由低呼一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在一群领导上去给他们颁奖时,刘益之特意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女的,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

    最后,当主持人宣布通俗组唯一金奖获得者是龙明珠时,全场沸腾了。文联的一位副主席向龙明珠颁发奖杯和证书,当她含着眼泪举起奖杯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包括评委在内,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西山游记(一)

    这个时候游西山,确实晚了点,山上仅存的红枫叶估计跟游人差不多。但大家还是决定游一游香山,就当是趁着京城难得的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的好日子踏青。

    跟刘益之、龙明珠、方伶俐三人一起同游的除了郑向阳和曲慧芳之外,还有刚从大兴市赶回京城的许乐天,带着他的女朋友陶子妍也来凑热闹了。

    从停车场到香山公园入口有段距离,七人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陶子妍跟龙明珠和方伶俐走在一起,在询问两天前龙明珠获得第十届华夏青年歌手通俗组唯一金奖的过程。

    郑向阳和曲慧芳走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许吕布,联合实验室的事情多亏了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还好了。华中理工、沪江交大和北理工我都熟悉,办起事来很顺利。大兴交大那边我不熟,全靠熟人介绍过去,多费了一番工夫。不过你到底使了什么**汤,连李百龄李老都被你忽悠去当了电机研究所的顾问。”

    “什么叫忽悠?明明李老看到我对华夏电机事业一片赤诚之心,这才答应我的三顾茅庐。”

    “呵呵,刘小楼,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良心会不会疼?”

    “不会,我的良心都被你吃掉了。”

    “妙啊,这个段子妙,我又学到一句网络用语了。”

    “许吕布,我算是明白了,感情那些论坛上流行的网络用语那么熟,都是你从我这里现抄过去的,但是我看到发布那些段子的网名不是白天骑赤兔啊。”

    “没有马甲的网民不是真正的网络游民。这话也是你说的。”

    “好吧,那你为什么不用白天骑赤兔的那个网名,集中发那些网络用语和段子,那样做的话,肯定能成为网络红人的。”

    “成为网红有意义吗?我只是喜欢去散布快乐,喜欢用不同的身份去跟不同的人聊天,红不红的无所谓。”

    “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个网名太闷骚,不便于勾搭女网友的缘故?”

    许乐天紧张地看了一眼前面正在跟龙明珠、方伶俐聊天的陶子妍,低声驳斥道:“刘小楼,你休得污我清白!再说了,区区一个网名能叫闷骚吗?它只不过是人性深处潜意识对于社会表象的一种形而上学的映射而已。”

    “许吕布,你真是做学问的天才,太能忽悠了。”

    “真是鸡跟鸭讲,讲不通了。”许乐天决定放弃对刘益之的抢救治疗。

    “对了,刘小楼,四家实验室已经开张了,第二笔经费该打过去了,实验室还等着买仪器和工具,开始我们分配下去的课题。”

    许乐天说起正事来了,他不仅是联电科技的技术总监,也是四家实验室的总联络人。

    “放心吧,第二笔款这个月就会分别转到各实验室的账户上。你也可以让老师们把设备和工具列个清单,我找关系去问问一些专业人士。”

    “问什么?”

    “许吕布,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叫巴统的恶心组织吗?”

    “靠!”许乐天狠狠骂了一声,随即皱着眉头问道,“我们要的设备和工具,没有那么高尖啊。”

    “要是供应商用巴统来唬我们,坐地起价怎么办?”

    “包龙星他爹说得对啊,这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要不然怎么对付得了那些坏人?对付那些奸商,还是需要你这种更奸的奸商。”

    “要不是有女生在,我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了?不把你打出屎来算你拉得干净。tmd,要是搁在我打光棍当穷光蛋那会,我早就给你白刀子进绿刀子出。”

    “刘小楼,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

    “你早上不是吃了韭菜盒子吗?”

    “靠,刘小楼,等会,这一下出了三个梗了,我要记下来,散布到网络去。”

    看着已经魔障的许乐天,刘益之也很绝望,为什么自己认识的学霸都有怪癖?孟建国最喜欢装京城人,明明刚刚三十岁出头,非要装出一副看破尘世玩世不恭的样子,结果实际效果却是非常的油腻。许乐天,转战三所名校,认识的教授和同门师兄弟多不胜数,可偏偏沉迷于网络,混迹于论坛,爱以散布段子和梗为己任。

    “最段时间很忙,忙得不亦乐乎,很少上论坛,不知道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刘益之只好转移话题问道。

    一说起论坛的事情,许乐天来劲了,他收起刚刚记下刘益之段子梗的手机,正色说道:“最近还真出了一件大事。九月份开学时期,在茉城几个大三的学生去饭馆吃饭,在那里跟几个社会小青年发生冲突,结果打了起来。混战之下,一个大学生失手捅死了一个社会小青年。网上在为这事纷争不休啊。”

    “部分网友说,杀人偿命,按法律处理就好了;部分网友说,大学生为社会创造的价值比社会小青年要多,应该给大学生一个机会;还有少数学者说,以暴制暴,以命偿命是落后的农牧文明思想,我们要向西-方文明学习,学会宽容。于是有人要求受害人的家属宽容,原谅那个行凶的大学生。”

    “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农牧文明思想,西-方文明,有什么意义?最本质的东西就是生命是平等的。要是按照他们的逻辑,我对社会的贡献大,是不是可以对那些贡献小的人为所欲为?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就是因为现实中有各色各样的不平等和不公正,所以我们才用法律来保证我们最基本的平等和公正。”

    “其实不是他们不明白,而是屁股坐歪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跟我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一样。一个参天大树上,有一群猴子在往上爬,因为越往上果实就越茂盛和甜美,风景也更好,而且离地面的狮子狼群这些危险也越远。可是下面的人拼命地向上爬,上面的人却想尽办法阻挡下面的人向上爬,因为越往上位置越少。”

    “开始时用武力阻挡,很快就不行了,毕竟下面的猴子占多数,打是打不过的。于是他们就制定各种规则。往上爬,可以,条件或者是常青藤毕业,或者是金钱多少,又或者是衡量对社会贡献的价值多寡。甚至到最后,上面的猴子对下面的猴子说,现在我们实现最好的办法,投票,获得多数选票的人可以上去。大部分猴子不知所措,很多猴子干脆自己选自己,但是到最后,猴子们发现,获得票数最多的还是那些原本就在上面的猴子。”

    “最可悲可恨的是少数猴子,好容易爬到上面,看了一圈风景后,下来对正在努力向上爬的猴子们说,不要只顾眼前的苟且,还要关注远方和路上的风景,它们都是你人生,不,猴生中最优美的诗歌。”

    “哈哈,刘小楼,你这个故事够尖酸刻薄的。对了,你是人性本恶论者?”

    “在我的观点里,最初的人性是中性,他只有最原始的追求,这些都是无可厚非。只是他在后天的环境下,学会了用什么方法去实现这些追求,才是最重要的。在利益冲突面前,越漂亮的外表下面遮挡住的东西越丑陋。我们也喜欢美好的东西,但是千万不要用这美好的东西掩饰丑陋的用意。”

    许乐天听完后默然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

    “唉,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对了,上次我们一起讨论的课题,除了轨道交通的电源管理、大电流功率器件应用、锂离子电池等方面,你还加了一个移动终端操作系统、电源管理集成电路设计软件这两个课题。你看好这两块?”许乐天提起另一个话题。

    “是的,我看好这两块市场。而且你们华中理工在通信、软件和eda这块还是很厉害的,完全可以发挥出来。”

    “我跟实验室的老师们也讨论过,觉得这两个方向不错,也符合华中理工的优势。而且你这个大老板给钱了,可以提供充足的资源,学校同意充实一批有实力的师生进去。这两个大课题可以分成十一个小课题,其中可以向国家申报六个重点课题。钱也有,名也有了。学校那些人,算得精明得很。”

    “你们学校那些小算盘我不管,我只知道实验室所有的成果我们公司占百分之六十的所有权,并有收购余下百分之四十所有权的优先权。”

    “你放心好了,他们申报国家级课题,玩得顺溜得很,不会影响权益分配的。”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出来踏青,你们还在讨论工作吗?”陶子妍回过头问道。

    “怎么可能讨论工作呢?我在跟许老师讨论这些日子里论坛里发生的趣事。”

    “哦,快点跟上,前面就到清泉寺了。”

    “许吕布,你跟陶老师什么结婚?”刘益之看着又跟龙明珠和方伶俐在一块叽叽喳喳的陶子妍,忍不住问道。

    “原本两年前她本科毕业时就准备结婚的,谁知道她脑子不知怎么抽抽了,非得去读研。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居然也有研究生。i服了you。”看来许乐天是一肚子苦水,“结了婚就务必要生小孩,我爸妈老早就等着了。可是小妍读硕期间怎么可能生小孩?干脆先不急着结婚。”

    “你这个武大郎做的好辛苦啊。”

    刘益之知道,陶子妍跟许乐天是老乡,更是同一所中学-清河一中毕业的。只是两人相差好几年。后来陶子妍考入武大中文系,许乐天也考入华中理工读博,一天去武大办事,偶遇陶子妍,两人就这样对上眼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又像是在诅咒我?”

    “我难道说错了吗?陶老师是武大的,你是陶老师的未婚夫,也叫郎君,你可不是武大郎吗?”说到这里,刘益之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正对你有坏心的那种人会说,见过你女朋友之后,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许乐天的眉头先是竖了起来,然后慢慢塔拉下来,变成了笑脸。这一刻,他跟那只叫闪电的树懒非常像。

    “你这两个段子非常好,我要记下来,晚上就发到论坛去。”

    这人没救了。

第六十九章 西山游记(二)

    清泉寺到了,这座寺院在香山入口的北面,坐西朝东,依山势而建造。整个寺院布置,以排列在六进院落为主体,南北各配一组院落,院落采用各自封闭建筑手法,层层殿堂依山叠起,三百多级阶梯式地势而形成的特殊布局。

    走在清幽的水泉院里,刘益之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现在华夏风景好一点的地方都被这帮秃驴给占了。”

    “嗯,刘小楼,你讨厌佛教?”

    “我并不讨论佛教,我还研读过《金刚经》、《心经》和《六坛经》等佛经,我讨厌的是那帮子到处占山为王的假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旁边转出一位老和尚,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衲衣,脸上满是皱纹,却很精神。

    “哈哈,刘小楼,你事发了!苦主找你算账来了。”许乐天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见过大和尚,在下研读过佛经,有几处不明,一直在苦思不得其解,今日有幸遇到大和尚,还请指点一二,脱离迷津。”刘益之这一招是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施主请说。”老和尚脾气极好,和善地说道。

    “《金刚经》有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六坛经》般若品第二也有说,‘诸佛刹土,尽同虚空。’一切皆空,深山修得,闹市亦可修得,既如此,为何要尽占洞天福地为修行之处呢?”

    “施主也知这世上一切皆空,善哉。既然施主也读过《六坛经》,自然也知道禅宗六祖那首偈语。”

    “知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还有一句你可知?‘外无一物而能建立’。”

    “知道,‘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

    “施主,一切皆指向心?何为心?”

    “人心?应该就是人的本性吧。”

    “没错,施主有大智慧。”老和尚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根据佛洛伊德的精神结构理论,人有自我,自我和超我。自我是潜意识,最原始的本我,也执着于最原始的追求,无所谓善恶。超我,是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在人本性的映射。而自我是超我与本我的矛盾体,它才有善恶之分。修心,其实就是修人的本性,修三心归一,一切化为虚空。无我相,无人相,无寿者相,无众生相。

    嗯,好像哪里不对,怎么会跑到佛洛伊德去了?在一旁的许乐天一脸的懵逼。

    “所以按照佛理,哪里修行,只要执心虚空,都能有所精进。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好逸恶劳、心思杂乱的芸芸众生,只能在幽静偏僻之处,远离俗世之地,才可稍微静心。只有静心了,才能进而修心。所以寺庙多在僻静之地,也是迫不得已。这是其一。”

    “其二,众生知修行之法,也明超脱之理,却艰于践行。不思践行,却喜欢以烦恼拜佛明,以求解脱。他们不知佛渡众生,也需要众生渡自己。为了避开这些俗世凡夫,寺庙自然要选在僻远寂静之处。”

    好吧,你头秃你有理。刘益之心里还是很不屑,说再多也掩饰不了佛门占山圈地的恶习。

    “想必大和尚已经修行有成,在哪里修行都无所谓,为何又在此地?”刘益之还在那里追问着。

    “因为这里有我的俗尘牵绊,正是有这些羁绊,小僧还需要修行,什么时候跳脱了这些羁绊,我就能修成证果了。”

    “一切皆空,那人活一世还有意思?”刘益之略有所思地问道。

    “一切皆空,并不是叫你什么都放弃。僧人说着一切皆空,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执念吗?一切皆空只是教你看世界的一种方法而已,看破一切,不受羁绊。”

    “看破一切,不受羁绊。谈何容易?”刘益之有些惆怅地说道。

    “所以说修佛者不计其数,成佛者寥寥可数。”看这里刘益之的脸色,大和尚又忍不住问道,“你知佛有多少?”

    “《佛说阿弥陀经》有说,‘其土众生,常以清旦,各以衣戒,盛众妙花,供养他方十万亿佛’。如此算来应该是不计其数。”

    “是的,不计其数。人人可成佛,只需找到自己的本性即可。可是人人又执着,难以超脱。”

    “谢过大和尚,敢问法号。”

    “小僧释如镜。”

    实在忍不住的许乐天开口问道:“请问如镜大和尚,现在出家当和尚要求这么高了吗?居然还要求懂佛洛伊德。”

    “那只是鄙人的一点业余爱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听得出来如镜大和尚是受过高等教育,不知大师是哪所大学的前辈?”刘益之问道。

    “小僧65年毕业于华清大学物理系。”

    许乐天听得有些凌乱了,65年华清大学物理系毕业生,居然在这里当起了和尚,好吧,这清泉寺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施主,我观你心有雄志,命有情劫,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告辞时,如镜大和尚对刘益之说道。

    离开清泉寺,大家按照事先的约定,沿山路爬上香炉峰,再坐缆车下来。

    走在山路上,这里一段路的路边树木都是百年大树,参天遮荫,走在路上,几乎晒不到太阳。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偶尔会调皮地跳出来,晃动着你的眼睛。

    “老刘,你跟那位高僧聊得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龙明珠和方伶俐挽在一起,只不过她居中靠着刘益之,方伶俐则在另一边。

    “我跟如镜大师谈的其实是一些哲学问题。哲学问题,听听就好了。真要是沉沦在其中,容易精神错乱。”

    “咯咯,你可不要沉沦其中,要是精神错乱了,我和姐就把你送到精神病医院去,然后分了你的那些家产。”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

    “说什么呢?讨打!”龙明珠和方伶俐异口同声地呵斥道。

    看着三人的背影,郑向阳两口子和许乐天两口子不由自主地聚在了一起。

    “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好复杂啊。”曲慧芳说道。

    “什么好复杂?还不是那个渣男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陶子妍冷笑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本质。

    “我劝过那两个傻妹妹,也不知道被那个渣男灌了什么**药,居然异口同声地说没有这回事,他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哼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嗯,老许,许吕布,我怎么看到你的眼里闪过羡慕之色?”

    “我的眼里有羡慕之色你也看得出来?”许乐天觉得自己太tm冤了,“我眼睛里明明全是愤慨之色,是对前面那个男人中的败类的鄙视之情,你看,多么强烈的情绪,你难道没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来吗?”

    “哼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闷骚,还白天骑赤兔!”说到这里,陶子妍不由脸上一红,恶狠狠地说道,“以后不准用这个网名了。”

    “大姐,我不用那个网名好多年了。”

    “那你用哪个网名?在天角、华清和水木上用的。”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天天向上’。”

    “不对,你这个网名我知道的,这几个月一直在潜水。哼哼,我也经常去论坛的。说,到底是哪个网名?不说我自己去查。”

    “是那个,那个,‘采菇凉的小蘑菇’。”

    “什么!”

    “这个网名是前面那个渣男强迫我用的,非逼着我用的,说什么要想成为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就必须用这个网名在几个论坛打响招牌。我是心里苦啊,万恶的渣男资本家,不仅剥削我的劳动,还在精神上剥削我。”

    “原来近期被几大论坛众多坛友评为第一骚人的‘采菇凉的小蘑菇’,就是阁下你啊。”陶子妍脸色不善,目光凌厉。

    “我,我,我为清河一中获过奖,我为武大捐过款,我还为流浪猫咪喂过食!”许乐天连连叫道。

    “芳子,这边好危险啊,我们走另外一条路,等会在栖溪亭再跟他们会面吧。”

    “好,向阳哥。你说许哥、陶子姐,还有刘总他们,都是读书人,有大本事的人,怎么做的事说的话这么疯疯癫癫呢?”

    “可能是读书太多,脑子读傻了。”郑向阳最后总结道。

    站在落云峰,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香炉峰,下可以看到脚下层层叠叠的庙宇楼台。近可以看到左右侧岭,远可以看到京城市区。

    只是现在已进初冬,深秋茂盛的红枫叶几近凋零,疏离的树叶,变灰的草丛,显得有些肃杀。这就是初冬的北方,与四季常青的南方截然不同。

    “晃晃悠悠又一年过去了。”刘益之感叹道。

    “是啊,不知不觉中2002年就要过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南鹏,完全没有想过会成为一家科技公司的技术总监,也没有想到过会成为四家大学的联合实验室的总联络人。”

    许乐天站在他旁边,也深有感触地说道。

    “你们这些男人一登高望远,是不是就会升起指点江山的豪情?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欣赏下风景呢?”陶子妍皱着眉头说道。

    许乐天和刘益之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继续在沿着山脊蜿蜒的的山路上行走,许乐天低声问道:“刘小楼,你真的决心往轨道交通这块发展了?这一块水很深啊。”

    “我知道,轨道交通,都是国资背景,人事错综复杂。所以我才从院校联合实验室入手。而且我只想拿走电源管理和大电流功率器件这一块。”

    刘益之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轨道交通只是我初步的市场,我把后续的市场定在新能源和移动终端的电源管理上。”

    “新能源?”

    “风能、太阳能以及新能源驱动的车辆。”

    “嗯,我想想,这几块的核心关联点就是dc-dc转换以及逆变器,这些技术表面上比较简单,但是要把它做好,效能提高到一定指标,却很难。欧罗巴在功率因数这块要求很高,就是以此为壁垒。如果我们能够提高这一块,就能打破壁垒,进入到这块市场了。”

    “远不止这些。电源是任何设备的心脏,在未来,不管设备如何更新升级,都少不了电源,只是要求会更高。我们必须要跟上技术要求,否则的话,我们在设备心脏也要受制于人,就麻烦了。性能差一点,我们还能勉强凑合,边用边改进。心脏不跳,整个产品都不会启动,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嗯,那我知道了。还有那个通讯移动终端的操作系统,你的要求很奇怪,跟塞班的完全不同,有点像掌上电脑的操作系统。”

    “对,我希望实验室课题组能够借鉴塞班、wce和plaos,吸取它们的长处,避开它们缺点。”

    “这个我们知道,你提出来的体验感、应用层开放和稳定性。稳定性和应用层开放我们能大致明白,但这体验感就完全摸不到头脑。”

    “体验感就是客户使用设备的感觉。这需要软硬件配合,比如操作简单、响应快、性能要稳定等等各种细节,核心就是让客户用起来感觉很舒服。我稍后会整理一份详细的说明给课题组。”

    “应用层开放,就是操作系统核心不开放,但开放接口,可以通过操作系统去调用移动终端的各个部件,如屏幕、输入,以及以后可能增加的传感器、摄像头等等。这样就可以像在电脑的操作系统上安装各种应用程序了。”

    “你这个,这个想法真是太惊人了。”许乐天说话有点结巴了。

    “听说橘子公司计划进入移动终端,生产智能手机,正在编写这样的操作系统。”刘益之也不知道橘子公司智能机的进展如何,不过他不用担心许乐天找乔大斯去验证。

    “智能手机,类似ibm的西蒙通讯机吗?你编这操作系统出来,想给国产手机用吗?可是现在国产手机公司都没有这个技术水平,还跟在njy和moto屁股后面跑,怎么有精力往智能手机方面发展?”

    “我是有这个想法。在我看来,智能机的软件操作系统是关键,必须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准备。硬件吗?总有机会的。后面万一失败了,就当我是做了一个梦。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花几千万做一个梦,你这土豪真是壕无人性啊。”

    几千万?呵呵,过几年你就会知道我这个梦想要多少钱!不过想起这些计划和梦想,刘益之又忍不住头痛起来。钱啊,需要好多钱啊,我去哪里搞这么多钱啊!抢银行都不够添这些大窟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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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祖国七十岁生日快乐!繁荣富强!也祝大家国庆节假期过得开心快乐!

第七十章 赌一把

    “刘董,事情有些不大对头,所以把你请来了。”

    南鹏市朱雀投资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徐梦娇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情况?请详细说说。”

    “刘董,我请朱天明给你说明下。”

    朱天明是徐梦娇的学弟,期货操盘手。

    “刘董,一周以来我们挂了六千手新约克原油12月份的多单,已经陆续被机构吃进了。而原油价格已经上涨了4个点。”

    “这是好事啊。”

    刘益之心里算了一下,徐梦娇在新约克原油期货交易所的保证金按百分之十交的,按照当前的油价差不多是两千鹰元,六千手,差不多用掉了一千二百万鹰元。上涨了4个点,也就是每桶轻质油涨了一鹰元左右。六千手,也就是六百万桶。才两三天时间,自己纸面上就赚了六百万。这期货真是赚钱,不过亏起来也快。自己做多,只要油价下降十个点,自己就要补仓了,下降十五个点,自己补仓的钱一起清洁溜溜了。当然了,这只是理论,实际操作比这繁琐,还有其它各种风险和手续费没有算。

    “可是我们发现一个大问题,这段时间,几家知名的对冲基金在大量吃进多单。原本我们挂了六千手多单,还以为需要一周时间才能消化得完,结果两个交易日就被吃掉了。”

    哦,刘益之看了一眼朱天明和徐梦娇,他们都是期货交易的老手,察觉不对,自然是会有问题。而且期货交易是非常谨慎的,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段时间刘益之在恶补期货交易知识,努力让自己从半桶水成为一个合格的期货投资者。学习的时候,刘益之有时候忍不住吐槽以前看的穿越书,主角动不动用十几个亿,再加一百倍的杠杆去做空。居然还让他做成了,赚了几百亿。自己当初也以为主角英明神武,光环照耀。后来去当托学到些期货知识皮毛后才发现,那些作者可真敢写。

    十几亿加一百倍杠杆,居然有人敢跟他对赌?不是所有的交易员都叫尼克.里森。任何一家下场对赌的投资机构都有风控部门的。你可以在理论上yy下,但是实际操作还这么干的话,现实分分钟会教你做人。

    “你们是什么意见?”

    “刘董,我问了新约克那边的同学和旧同事,他们说应该是零和基金在吃多单。”

    “零和基金?我只知道个量子基金。”

    “刘董不是业内人士,可能不清楚零和基金。这是一支在华尔街很有名的基金,这十年来发展迅速,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它是主凶之一,获利不少。基金管理人叫大卫.肖恩,约翰国人,longdun政治经济学院毕业,同行评价他有狐狸的狡诈,狼的凶残。”

    “狐狸的狡诈,狼的凶残。你们怀疑他在故布疑阵?”

    “是的。我听说肖恩跟花旗国几家大财团的关系非常密切,甚至有人说他是这几家大财团的白手套。所以此人常常能够获得一些常人拿不到的信息和支持,甚至是国家层面的信息。”

    刘益之点了点头,清楚花旗国是什么德性,知道大财团在花旗国的能量。

    “肖恩曾经就读过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听说在那里接触到了《孙子兵法》,从此着了迷,甚至为了通读原本,还苦学了华语。所以他操盘很有虚虚实实那么一套,不少同行都上过他的当。”徐梦娇继续介绍道。

    听到这里,刘益之也不由地沉思起来。听徐梦娇这么说,这个肖恩在期货市场上玩起了兵法,而且居然玩得不错。他操持的零和基金可是个十亿的大基金,可调用的资金又有几十亿,要是不摸清这家伙的套路,很容易掉进去成了韭菜啊。自己这阵子花钱太猛了,家底都快要撑不住了,这两千万鹰元可是起家本钱,要是清洁溜溜了,后续的计划就得全完蛋。

    是得好好想一下。

    “徐小姐,朱先生,既然这个肖恩对赌多单,说明他看空未来的原油价格,至少是预估近期的原油期货价格会有一个暴跌,这样他才会获利。”

    “刘董,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想不到未来一段时间油价会暴跌的原因。”徐梦娇皱着眉头道。

    “打巴比伦?”朱天明灵机一动。

    “全世界都知道鹰国要打巴比伦,全世界也都知道肯定得明年上半年才会开打。再说了,鹰国打了巴比伦,短时间内原油价格会暴涨的。”

    “是啊,这也说不通啊。”

    几个人坐在那里越想越迷糊,这姓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真想不管他,按照原计划继续买多,可是又不敢。肖恩的名声可是累累白骨堆出来的,他们可不想成为这白骨中的一颗。一个是起家的本钱,看得无比地重;一个是第一次单独组队实操,绝不想第一炮就哑了。

    “刘董,再过两周就是圣诞节了,从圣诞节前两天到元旦,整个欧美都是长假期,如果我们不尽早摸清楚情况,调整投资,一旦进入假期,发生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了。”

    刘益之明白徐梦娇的话。现在只剩下两周不到,八个交易日时间,一旦进入圣诞假期,就只能干瞪眼。如果肖恩预设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发生,元旦假过后原油价格肯定会有跳变,自己就完蛋了。

    怎么办?刘益之坐在那里左思右想。

    这老天真是皮得很啊,这个时候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招,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栽了跟头,后面的计划就全要泡汤,以后只能做个收租的包租公了,虽然也不错,可是重活一世就做个包租公?这也太不不值了吧。

    还是好好想想,尽快找到关键,渡过这个危机。

    或许是肖恩判断错误,看走眼了?怎么可能呢?要是他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早就破产玩球了。自己只记住了2002年第四季度和2003年第一季度的油价上涨趋势是百分之三十,可是中间波折却没有记住。这期货价格可没有什么限制,短时间内来回波动个百分之二十也是可能的,到时自己可没有那么多钱去补保证金,只能眼看着爆仓。

    这段时间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刘益之坐在那里拼命地搜刮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咦,想起来了,那位讲课的砖家好像提了一嘴,说不少投资者在这一波稳健上涨时期被坑了,原因是中间出了一个波折。对啊,会不会就是这件事。

    刘益之左右盘算了一番,觉得应该就是这件事,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问题,按照这个套路,肖恩也赚不到多少钱啊,顶多把像自己这种孤注一掷,没钱补仓的保证金吃掉或者是那些到期的多单。其他有资本的投资者,波动之下补仓就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油价是上涨趋势,早晚会涨回来的。如此之下,肖恩也赚不到多少钱。他圈内知名的一个投资大鳄,就为这三瓜两枣的布下这么大的局?世道还没艰难到这个地步吧。

    里面肯定有大问题。

    “徐小姐,这个肖恩除了原油期货,还投资什么?”

    “他主要的投资在期货,除了原油期货就是矿石和金属期货,偶尔才投资农产品期货。”

    “矿石期货,铜铁矿石?”

    “是的,”这时朱天明也反应过来了,“这段时间正是几家铜铁矿石公司跟华夏以及和国签定明年采购合同的时间,这两份合同的价格直接会影响铜铁矿石的期货价格。”

    “刘董,你是说肖恩真实的目的就是铜铁矿石,原油这边只是虚晃一枪,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是的,我猜应该是这样。”

    “那肖恩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大家普通认为未来一段时间原油价格会上涨,他买空,亏钱吸引大家注意力吗?”

    “不,应该不会亏钱,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稍等,我打个电话。”

    过了一会,刘益之装模作样地说道:“我有个朋友说,有个产油大国近期会出事。”

    “哪个国家?”

    “波瓦里亚。”对,就是那个天天喊着反鹰酱国,百分之六十的石油却卖给鹰酱国的波瓦里亚。

    “波瓦里亚出事了,石油价格更会增加的呀。”朱天明百思不得其解。

    “不,你不能这么想。波瓦里亚在拉美,不在中东,它出事了,油产量下降了,中东的那几个产油大国会干什么?”徐梦娇说道。

    “哦,徐姐,我明白了。”

    “刘董,我们该怎么做?”

    “那六千手看多的订单能撤出来吗?”

    “撤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转卖给其它投资者。现在油价上涨,我们的多单很容易找到下家。只是转手的价格以及手续费,就算是有油价上涨的盈利,我们还是会亏一百万鹰元左右。”

    好嘛,刚刚还高兴自己赚了六百多万,这会转眼就亏了一百万。

    刘益之坐在那里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了。

    “亏就亏了。我把棺材本拿出来,还有一千五百万鹰元,两千五百万鹰元买四十五天的国际精铜的多,还有一千万买十五天的石油空。”

    “两千五百万的精铜多单,多少倍杠杆?”

    “你能拿到最高多少倍?”

    “二十五倍。”

    “那就二十倍吧。”这个时候刘益之还保持着一份冷静。

    “现在各国经济指标不是很好看,不少人还是看空金属继续低迷,这些多单会有人接的。两千五百万,二十倍杠杆,差不多了,再多就怕没人接单了。”

    “精铜?不是铁矿石吗?”朱天明有些跟不上刘益之和徐梦娇两人的思维。

    “铁矿石是原材料,价值不高,操作的利润空间太低了,而且牵涉的东西又多,这个时候肖恩去盯铁矿石还不如盯石油。精铜即是铜矿石的产品,又是其它产业的原材料,价值够高,操作的利润空间巨大,跟铁铜矿石的关系又密切,容易受到波及。”徐梦娇解释道,听懂的朱天明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刘益之,想不到自己的老板这么厉害。

    “真要这么操作?刘董!”徐梦娇再问了一次。

    “就这么操作!”已经前思后想过三遍的刘益之毫不犹豫地答道。

    十二月二十三日,因为抗议波瓦里亚总统禁止过圣诞节的命令,波瓦里亚两大石油公司宣布罢工,该国的石油产量当即下降百分之四十。第二天,不过圣诞节的中东几个产油大国宣布,为了弥补波瓦里亚的石油缺口,他们要增产了。这段时间石油价格上涨,他们早就想着增产了,只是组织上不让,这会可逮到机会了。

    市场一片哗然,但大家都没有时间去调整了。

    过了四天,罢工工人有百分之五十复工,波瓦里亚石油恢复到正常水平的百分之八十。可那些增产的中东产油大国却装聋作哑,继续保持增产,估计组织不发话是停不下来的。可opc组织只是个松散联盟,必须大家坐下来谈判才能达成协议。于是市场预估石油增产短时间内不会避免。

    2003年元月2日,开市的期货市场出现诡异的现象,石油期货价格跳低了五个点,接着空多双方交锋,但增产的压力太大,还是连续三天下降,总共下降了十二个点,爆了不少仓。直到opc组织宣布召开紧急部长会议,市场预期会议会继续控制产量,价格才开始稳定,并转头上涨。

    不过已经交割完毕的刘益之连本带利拿到了四千二百万鹰元。

    元月6日,正当大家被变化莫测的原油期货市场吸引目光时,几家铜铁矿石大公司宣布跟华夏、和国签定了2003财年(3月至次年3月)的采购合同,价格分别上涨了百分之九和百分之十二。

    铁铜矿石期货价格随之上涨,但只有几个点而已。但是精铜市场则像是疯了一样,2003年第五个交易日,直接跳高九个点,超过一千五百鹰元一吨。又因为华夏2002年一口气吃掉了一亿吨铁矿石等各种利好消息刺激,加上资本市场有意借着华夏的东风,一扫97年亚洲经济危机带来的阴霾,频频出手推波助澜,国际精铜价格连续三周连续上涨,上涨了百分之八十二,然后才调头慢慢恢复。

    刘益之看多的期货合同在春节期间交割完毕后,连本带利他拿到了四亿三千万鹰元。

    想不到赌对了,还大发了一笔,肖恩,谢谢啊。

    给徐梦娇团队发了两千三百万鹰元的分红后,刘益之去了一趟南鹏、沪江和和国,跟怀德曼、张广奇和山田真一详谈了一次,签定了几个合作协议。又跟孟建国开了几次远洋电话会议,敲定了几件事情。

    腰包有钱了,刘益之觉得腰杆也硬了,决定加快步伐。

    ******

    真实的期货操作比这要复杂和残酷得多,本章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大家就看个乐,不要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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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又是回家过年

    腊月二十六,刘益之才回到尚源县。龙明珠拒绝了刘益之的邀请,又和方伶俐结伴回豫章老家过年去了。

    回到故乡里,回到温暖的家,刘益之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

    刘父刘母买的是一栋单独的楼房,两层楼,除了浴室、洗手间和厨房,上下有五间房,一间客厅,还带有一个八十多平米的独立院子。

    这楼房原本是县政府一位副局长修的,选的位置非常好,背靠着一条小河,跟一片绿树青山对望,正面隔着一道坎和几排树木连到了马路上,交通便利,闹中取静。因为副局长高升去了市里,就直接出售处理。刘母的同学跟副局长是老同事,帮忙牵的线。手续都齐全,钱一到帐就把过户手续办好了。

    最妙的是这里离原来刘家住的地方非常近,刘父刘母还是喜欢留在老地方,跟几十年的老邻居们住在一起。

    刘母李秀莲忙着准备年夜饭,以及祭祀的各色物品,刘父刘资初帮着打打下手,抽空就跑出去。这一年,刘益之争气,大把地挣钱,他就成了这一片的吹牛大王。要不是李秀莲三声五令,几经叮嘱,他能把儿子刘益之吹成南鹏首富。

    刘益之想去帮忙,却被母亲赶了出来。看了一眼还在苦逼地复习功课,应对高考的刘雍之,刘益之决定出去走走。

    今天的天色不错,厚厚的云层里有点阳光。路上的人多了不少,出去打工的人很多都回来了,让这一片热闹了不少。

    沿着马路往老屋那边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伙人聚在一起,围着一堆用枯树枝燃起的火。这时候很多人家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大年三十置办年夜饭就好了。所以忙里偷闲出来吹吹牛,打打屁。

    隔着老远刘益之就听到了一个泼辣的女声。她正是李国强的母亲,叫夏菊莲,因为性格泼辣,人家都叫她辣椒婆,本名倒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辣椒婆,听说你儿子国强伢挣了不少钱回来?”

    “当然了,我家那台十八寸的彩色电视机就是他买回来的。”辣椒婆很自豪地说道。

    “那就好,多亏他有个好同学,刘伢子给他介绍了一个好工作。“有个知情者说道。

    “切,是我儿子的本事。刘伢子介绍的那个工作又苦又累,还没有多少工资。多亏我儿子有本事,被他们总,总厂长,嗯老总看中了,直接就提拔上去,当了领导,每个月能拿两千多。”

    “是啊,你儿子有本事,早晚会像刘伢子一样,给家里也买栋房子。”

    “你们说这刘伢子在南鹏做什么的?这么挣钱?听说开了公司?”

    “哼,不要听刘老倌瞎吹牛,他刘伢子能开什么公司?茅厕(发si音)公司噢。听我儿子讲,他以前也在我儿子那家厂子做,做的不好被开除了,现在外面耍混混。谁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挣来的。”

    “辣椒婆,话不能这么说。好歹你儿子的工作还是刘伢子介绍的。”

    “我都说了,介绍个屁啊,介绍了那么又苦又累的工作,要不是我儿子有本事,还要在那里打苦工。”

    “现在强伢子不打苦工,坐办公室了?”

    “当然坐办公室,天天吹空调。我跟你们说,那些普通工人在外面干活,热得满身都是汗,我儿子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吹空调。”

    “这么厉害?”

    “当然厉害,我家强伢子还拍的有照片,就在他们办公室里坐着,穿着公司发的制服,可精神了。”

    “挣到钱了,怎么不带个女朋友回来呢?”

    辣椒婆顿了一下,又声音高亢地说道:“我家强伢子想带的,就是不知道带哪个。我跟你们说,男人有本事了,自然有女人来追。除了他们办公室的女的追我家强伢子,他们总厂长,不,是总董事,对,董事长的女儿看上了我家强伢子,哭着喊着要跟我家强伢子。我家强伢子有点看不上她,所以这次也就没有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辣椒婆鼻子一哼,不屑地说道:“刘老倌天天吹他儿子刘伢子挣到大钱了,怎么没带个女朋友回来呢?有钱还找不到女朋友啊?真是可笑。”

    大家打了哈哈,其实心里都心知肚明,你家儿子长得那个样,说话都不利索,会有女孩子看得上?还董事长的女儿哭着喊着要跟他,那得多眼瞎啊。

    有人眼尖,看到刘益之走过来了,连忙招呼道:“刘伢子,快过来烤火。”

    众人转过头,纷纷招呼刘益之过来,还挤出一个最好的位置。

    “几位叔叔婶婶都在呢,没事出来烤火闲聊呢。”

    “是啊,没啥事,大家瞎吹牛呢。”

    “刘伢子,听你家老倌子说,你在南鹏挣到大钱了?”

    “哪里,就是做些小本买卖,挣到些小钱。”

    “听你家老倌子说,你经常出国?”

    “是啊,就是去了几趟和国,其实跑得最多还是南港,那里是华夏的地盘,不算出国。”

    “吓,听说去出国,还有去南港很麻烦的,要办什么照。怎么没看到刘伢子你回来办?”辣椒婆忍不住问了一句。刘益之一来,直接变成了人群的中心,这让她很气愤。

    “我户口去年就迁到南鹏去了,在那里办护照和出入证比较容易些。”

    众人一片寂静,半晌有人开口道:“刘伢子是真有出息,都是南鹏人了。”

    “是啊,小时候刘伢子就是我们这片读书最好的,能考上中专,吃国家粮,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的。”

    闲聊了几句,李国强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过来了。这衣服颜色太暗了,裹得他像一团黑球。

    “老同学,正要去找你。我请你吃饭,下馆子去。”

    刘益之的目光从李国强诚恳的脸上扫过,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辣椒婆,看到她脸上写满的不是滋味和忿忿不平,笑着答道:“算了,这几天家里有事,还有亲戚要来,没得空,有机会再说吧。”

    然后拱着手对几位邻居说道:“各位叔叔婶婶,我先给你们拜个早年了,祝你们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看着刘益之远去的背影,有人说:“这才是有本事的人,真是知书达礼啊。”

    辣椒婆脸色更难看,拉着李国强回家去了。

    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刘益之不由笑了。人的性格真的受家庭影响很大,而性格真的会影响命运。上一世,自己芸芸众生了三十年,终于知道发奋图强了,却走得异常艰难。可能真的受性格影响,那时的自己,自卑、谨慎胆小,甚至还有一点自闭。最后在一路的挫折中才慢慢改变了许多东西。

    李国强,命运坎坷应该是有原因的。这一世帮他改变了命运,剩下的路,就看他自己了。不过今天刘益之被辣椒婆搞得有些心寒了。帮了你儿子,不求你千恩万谢,但你不要这样翻脸,好像帮你儿子介绍工作还埋没了他的才华。

    以前只知道辣椒婆是个吃不得亏的人,想不到连受人恩惠都能被她推断出会吃亏?难道在她看来,自己给她儿子介绍一份工作,实际上是想着从他们家索取好处,所以先断了自己的念头?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脑回路。

    又是春晚,看着三十四寸彩电里晃动的那些熟悉的人影,刘益之没有太多的期待,突然觉得有些老套和尴尬。

    初一初二,刘益之带着弟弟去市区姑妈姑父家拜年,顺便给表哥表姐们拜年。初三去给大舅拜年。

    大舅住在乡下,不过离县城很近,坐车只要二十多分钟。下了车再走二十多分钟田间路就到了。

    这座老屋是刘益之外公外婆留下的,小时候,他还经常来这里玩耍。那时外公外婆可疼他了,所有的鸡蛋都只给他这个外孙伢吃,气得表哥和表姐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六岁那年外公外婆相继去世,长大上学的刘益之也就来得少了,只是逢年过节过来几趟。

    在大舅家吃了一顿饭,刘益之和刘雍之谢绝了大舅的挽留,要回去了。初六刘益之就要回南鹏,还有小学中学的老师和其它的长辈要去拜年,可没有太多时间了。

    表姐李小霞留在家里帮舅妈收拾厨房,表哥李大明带着两兄弟走近路。

    “表哥,听舅母说你升官了?”

    “只是平调而已,从镇人大办调到镇党政办,还是副主任。”

    “表哥,你这是谦虚了,镇党政办比人大办强多了,再熬几年就能进镇领导班子了。”

    “唉,熬了十来年才熬到这一步,再往上又不知要熬多少年。”

    李大明叹息一句道。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李大明十八岁高中毕业进了镇政府,到今年差不多熬了十来年。

    “小益,你回去跟姑妈姑父说一声,我初一到初四值班,莫得空,初五再跟我姐去给他俩拜年。”

    “好的。”

    路过一所学校,刘益之猛地想起一件大事,忍不住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下。只顾着挣钱了,捐款修学校设奖学金的事忘得一干净。人家林成富早早就跑到家乡去修学校去了,自己这却八字没一撇。想了想,决定上半年找时间回来一趟,务必把这事办好了。

    就修两所学校,这里一所,叫春山学校,以外公外婆的名字各取一字命名,城里再修一座,叫念恩学校,也是以爷爷奶奶的名字各取一字命名。反正钱包鼓了,多做些善事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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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命运啊命运(一)

    今天是大年初四,刘益之给小学、中学的几位老师拜年。带着礼物上门坐一会,闲聊几句,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搞定一家。四位老师那里,一上午就搞定了。

    从老师家里出来,刘益之在大街上慢慢地走着。

    今年春节尚源县城比去年似乎更热闹了,更有龙灯队招摇过市,准备晚上的斗龙比赛。

    龙灯是四江省不少地方的民间传统。用竹条分别扎成一个龙头、五或七节龙身,一个龙尾,全部用当地出产的油浸竹绵纸糊好,下面支着一根木棍。到了晚上,在龙头、龙身和龙尾里点上一根特制的蜡烛,变成一个大灯笼,再全部用布套连成一条龙,然后九个或七个人举着那根木木棍,在龙头的指挥下,有序地舞动着。

    舞龙队一般都会配有鼓乐队,有唢呐、大鼓、锣和钵,还有唱戏一样配置的仪仗旗牌和各色花灯。此外就是有人扮演的龟丞相、蚌壳精、虾兵蟹将等角色,意喻龙王出巡,文臣武将相随。像迁阳市,还会配有骚公骚婆。其实这两个戴着人偶大头盔的公母,应该是当地的土地公土地婆,作为当地百姓的代表迎驾龙王一行,并在前引路。只因为长年演化之下,这两位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除了扮丑之外,怎么风骚怎么来,慢慢地也被人称为骚公骚婆了。

    一般是从初四开始,大家很多人都忙得差不多,有时间和空闲来舞龙了,一直舞到正月十三这晚,舞龙完毕后把仪仗的花灯烧掉,表示今年的舞龙结束,然后就是封存龙灯和仪仗,再等来年。

    今天正好是初四,不少舞龙队按照传统,举着没有连起来的龙灯,四处闲逛,这叫接人气。龙灯等于是请来了龙神,要是贸然见了凡人,难免会暴起,龙威之下会出大事的。没有连起的龙灯不能算完整的龙灯,也接不到完整的龙神,正适合用接人气来过渡一下。

    看着穿行在人们中间的龙灯,刘益之不由地想起小时候,自己坐在爷爷的肩上,听着他讲解这些复杂神秘的民俗典故,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刘益之一直觉得,爷爷是他所有亲属里最睿智的一位。

    听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为了振兴家业,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甚至能跟一些做学问的人称兄道弟,最后居然为家里置办了几十亩水田。

    在爷爷去世之前,刘益之觉得过年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那个时候,爷爷会从乡下老屋到城里来住上一段时间。给刘益之讲书本上没有的鬼怪神异故事,带着刘益之到城里到处逛,买好吃的零食和那时候很稀罕的水果。刘益之记忆最深的就是爷爷带着自己去县剧院看迁阳戏。爷爷很爱看戏,有时候县剧院看不过瘾,就带着自己去乡下追着剧团看,老一辈追星族的热情不比几十年后差。

    猛然间,一个身影在人群中闪动了一下,刘益之猛地激灵了一下,再仔细一看,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却找不到任何熟悉的踪迹。

    有点神经过敏了。

    刘益之站在那里,突然想去买些水果吃,这些日子天天大鱼大肉,有些太腻了,想解下油荤,他便沿着街道往水果市场方向走。

    “在那遥远的地方…”熟悉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刘益之心里不由一愣,犹豫了一会,继续向前走去,不过他没有往百货公司那边走,而是走到了对面的街道。

    百货公司那排商铺还是那么热闹,甚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怎么回事?听着旁边议论纷纷的人在那里说,原来那里有商铺在搞有奖销售活动,买一件衣服送一条羊毛围巾,买一顶帽子送一副真皮毛手套,太优惠了,大家都抢疯了。

    刘益之不由笑了起来,这把戏都玩了好几年了,居然还有人信,真是只要还有贪心的人,骗子就不会失业。

    突然,那边有人在起哄,然后人群乱了一下,不少在外围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吓得原本从那边过路的人都跑到这一边来了。

    刘益之边走边扭头看热闹,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人。来人没有刘益之高,也没有他壮实,估计也是在边走边看热闹,被撞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幸好是冬天,大家都穿得比较厚,有了缓冲。

    刘益之一看闯了祸,连忙道歉:“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啊呀,”对方被撞得不轻,更被吓了一跳,坐在地上低着头轻轻地叫唤着,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

    “对不起,你没事吧。”刘益之蹲了下来,刚看清受害者的容貌,脸变得煞白。

    “你,撞到我了。”女孩皱着眉头抱怨道。

    “我,对不起。”刘益之下意识地说道,“你有没有受伤。”

    “应该没有,只是被吓了一跳。”女孩微红着脸,老实地说道,左手却不由自主地去抚着屁股,刚才被撞得坐在地上时,屁股确实坐疼了。

    “非常抱歉,刚才我没注意看路。”刘益之压抑着自己那颗正在乱蹦的心,尽可能地用最平和的语气说道。

    “算了吧,刚才我也只顾看热闹去了。”女孩真的很老实,看到刘益之很诚恳地道了歉,也不多说什么了。

    “你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三中见过你。”

    “我是三中毕业的,我叫石莉华,嗯,石头的石。”

    “是石头的石,不是舒服的舒?”刘益之又问了一遍,在尚源方言里,石和舒发音几乎是一样的。

    “是的。”石莉华答道。

    刘益之忍不住转过头去,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这时,一直在播放的歌声悠悠扬扬地从对面飘了过来。

    “人们走过了她的账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刘益之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笑容,艰难地转正了头。石莉华还是那个样子,相貌只能用端正来形容。一双杏眼,可惜眉毛淡了一点;鼻子很挺,可是鼻翼有几点雀斑;嘴形不错,可是嘴唇略薄了一点;一张鹅蛋脸,可是颧骨微凸,显得脸型偏大了。这张熟悉的脸一直是刘益之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没有美丽的容颜,只有在无情岁月中依旧温馨的笑容。

    石莉华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神情怪异的男子,心里在犯嘀咕,被撞的是我呀,可是看你一脸难受的样子,好像被撞的是你一样。

    “你怎么了?没事吧?”石莉华忍不住问道。

    “吹啊吹,我的放纵,我的骄傲。”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这首《野风》。

    现在是做生意的旺季,各家商铺都在用歌声来吸引顾客。《野风》和《身骑白马》都是最近非常火的歌曲。

    刘益之脑子嗡地一声,就像舞龙队的那面铜锣在耳边敲响了,震得他的整个大脑皮质都在颤栗中挣扎。脑海有个声音在叫唤着,你有了龙明珠,还有一个方伶俐,已经是一个难以自拔的泥潭了。她曾经陪着你走过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曾经是你最温暖最可靠的港湾,难道你还要把她也拉进那个泥潭里去?你现在不是一年前那个只有暧昧,没有羁绊的人了。

    石莉华觉得对面这个男人的目光很可怕,几乎是恶狠狠,但是你却能看出那挥之不去的眷恋、惋惜、痛苦。天啊,石莉华心里惊叹,一个人的眼神里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神情。

    刘益之狠狠地看着石莉华,希望能把这一世她的容貌永远刻在脑海。终于,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刘益之说服了自己。

    “对不起。”刘益之对石莉华轻轻说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刘益之头也不回,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撞到了多少人,终于走回了家。

    “益伢子,你怎么了?”看到儿子失魂落魄地回来,李秀莲问道。

    “没什么事?”刘益之嘶哑着声音答道,“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回房去睡一会。”

    看着刘益之上了楼,听到关门声传了下来,李秀莲不由眉头皱得更紧,她不由拍了一下正在抓紧过年这几天自-由时间看电视的二儿子,“雍伢子,出去把你爸找回来,大过年的,就知道在外面闲逛,人家都要去拜年,那有空听他吹牛。”

    刘雍之嘟囔着穿了外套,走了出去。

    不一会,刘资初喜气洋洋地跟着刘雍之回来了。

    “明天明伢子和霞妹子要来拜年,都带着他们的伢子丫头来,你去买些水果回来,还有去王毛头那里换些新票子回来,今年给晚辈的压岁钱多给些。”

    “要的。”刘资初现在也是财大气粗,一口就答应了。

    李秀莲看到二儿子又深陷在宝岛版的《流星花园》中,悄悄地对刘资初说道:“今天益伢子有点不对头。”接着把刚才刘益之回家时不正常的样子说了一遍。

    “怕是要应劫了。”刘资初沉吟半天,最后低声说道。

    “都是你,你老倌子一身的本事,你屁都没有学到。要是你学到三五招,还用得着去求别人吗?”

    刘资初憨憨地说道:“不是我笨吗,怎么都学不会。再说了,那玩意是封建迷信,运动时我老倌子差点因为这个进大牢,可不敢再传了。不过没事,张瞎子是老倌子的高徒,还念着老倌子的情义,会尽心尽力的。”

    “那张瞎子要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明天就开始。”

    “嗯,明天开始,事情越早解决我越安心。

    而这一切,躺在床上的刘益之却一点都不知道,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去年被告知没有石莉华这个人,今天却又遇到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还是大年初四,还有那首歌,还是那个地方,几乎同样的方式相遇了。

    这狗-日的命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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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命运啊命运(二)

    初五一大早,李大明两口子带着儿子,李小霞两口子带着儿子女儿过来拜年,小院里顿时热闹起来。

    “姑父,你们这房子买的值啊。赵局长当初修这房子时,找了三位风水先生,选了几处地,这才选到这里。房子才修好,只住了三天,调令就来了,提拔到市政府去了。这风水,旺财旺官啊。”

    李大明和姐夫余冬来,跟刘资初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抽烟吹牛。

    “那是,我家老倌子可是当年尚源县有名的大师,我也是学了几招的,要不然哪里不买,就相中了这里。”

    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李秀莲交待任务了。

    “大明,小霞,你们俩待会陪刘益之去出去一趟。”

    “姑,什么事?”

    “陪刘益之去相亲。”

    什么,要我去相亲?我,堂堂几亿鹰元家产的大富豪居然还要去相亲?我以后还要不要在亿万富豪圈里混了?

    经过一晚,今天已经恢复平常心的刘益之差点没跳起来。经历过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刘益之的心已经变得很大了,再大的事,睡一晚都能平复得下来,只是内心深处是不是能够保持平静,刘益之自己也不知道。

    “都是为你好,我们做父母的难道会害了你?”

    又是这句无敌的话,我能怎么办?虽然我抗拒,但是我也不得不从命。当了两世的儿子,刘益之怎么不知道自己老妈的脾气,平时宠着你惯着你,但是在她坚持的正经事里不听她的,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是默默地流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当儿子的谁受得了?

    那就去吧,不就是相个亲,我非暴力不合作,回来就说没看中,反正明天我就回南鹏去了,还能追到那里去让我相亲?

    这次相亲居然是父亲安排的,说是他的同学介绍的,是他同学的同事的女儿。刘益之很纳闷,半文盲的父亲也有同学?哦,小学同学,原来父亲好歹也读到了小学三年级,只是因为跟老师打架被开除了。

    生怕刘益之不肯去,刘资初真的守口如瓶,女孩叫什么名字,多大,父母是干什么的,都不肯说清楚,一直在说去了就知道,看中了就好,到那时再说其它的。

    刘益之在表哥表姐的陪伴下来到一家咖啡厅。这是尚源县城第一家带有小资风格的咖啡厅。主营蛋糕和咖啡、奶茶等饮料,也卖饭菜粉面等吃食,

    刘益之选的桌子是个大圆桌,一边一个半圆的长沙发,很宽敞,每一边轻轻松松坐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刘益之三人随便点了些饮料和蛋糕,一边闲聊着一边等着。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几分钟,有三个人走了过来,扫了一圈,直接走到刘益之这一桌,其中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问道:“你们是钟师傅介绍过来的刘益之吗?”

    李小霞连忙站起来,笑着说道:“是的,他就是刘益之,我是他表姐,叫李小霞,这是我弟弟李大明,我们是来陪他一起来的。”

    介绍完了,李小霞看着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刘益之,心里直在犯嘀咕。自己这个表弟平时能说会道的,怎么这会成了鹌鹑呢?难道,莫非。

    打头的少妇笑着说道:“那就对了,来,坐,坐。”

    然后拉着另外一个少妇坐了下来,女孩则被夹坐在了她们中间。

    刘益之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双臂撑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

    “这是怎么了?”打头的少妇诧异地问道。

    “可能是太激动了吧。”李大明连忙解释道,“我这表弟平时有点腼腆。”

    “是的,我表弟很腼腆的,应该是喜欢,太高兴了。”李小霞连忙补充道。

    对面的女孩也有些不自在了。

    “那双方先自我介绍下吧。”

    “嗯,我叫石莉华,石头的石。”

    “知道是石头的石。”少妇说了一句,又补充道,“我是石莉华的表姐,姓张,这位是我姨妈家的邻居,钟师傅的女儿,一起陪着来看看。”

    刘益之放下了双手,脸色上的神情很复杂。

    “我叫刘益之。”

    接下来的相亲,两位当事人没有说超过五句话,完全是石莉华的表姐和李小霞在你来我往的,钟女士和李大明只是偶尔插几句话。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大家都客气地说再见。然后李小霞和李大明拥着刘益之火急火燎地回了家。

    “姑妈,那个女孩子长得不错,秀气端庄,脸色红润,看上去很健康,而且屁股大。”然后李小霞给了李秀莲一个女人们都懂的眼色,“最重要的是益伢子看中人家女孩子了。”

    “什么?”我总共就说了四句话-‘我叫刘益之’,‘二十五岁’,‘嗯,是的’,‘是的’,你从哪一句看出我看中人家女孩子了?

    “看中就好,张瞎子算得时辰八字,错不了,一见面就能对上眼。”

    “姑,你请张瞎子给益伢子算得八字?”李小霞诧异地问道,“现在找张瞎子的人太多了,都要排队,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排到。”

    “别人要排队,我去了马上就看,而且给个十元二十元意思下就好了,毕竟人家泄露了天机,动了因果,不给钱会遭报应的。”李秀莲自得地说道。

    “姑,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晓霞不大相信,张瞎子多牛的人,在许多乡民眼里,跟陆地神仙差不多。听说还有市里、省里当官的,悄悄地来找他算前程。一般人,拿着钱也不一定能请得动这位大师给你算一卦。

    “张瞎子是我老倌子,也就是益伢子爷爷的徒弟。”刘资初矜持地答道。

    “还有这段渊源?姑父,你给仔细说说。”李小霞热切地问道。

    “我家老倌子年轻时去星宝做买卖,路上被拉了壮丁,进了暂编六十一师,参加过星宝会战,鼎山保卫战。暂编六十一师被打得取消了编制,我家老倌子就被编入豫章过来的暂编五十五师。在那里我家老倌子遇到一个道士,是什么清微派的一支,擅长风水命数。那个道士说他们道观的二十几个师兄弟下山参军打鬼子,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怕门派绝学失传,在找合适的徒弟分别传授。

    “那个道士看我家老倌子机灵,又救过他的命,便把紫薇术数传给了我家老倌子。后来我家老倌子就靠这个出了名,挣了钱。不是我吹,现在尚源四十岁以上,有点名气的算命先生,你问他师承哪里,他都会悄悄告诉你,他是荷塘坳刘半仙的弟子。”

    “哦,想不到表叔公还是个有学问的人。”李小霞感叹道。

    刘资初却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刘益之却在一旁说道:“我爷爷原本是个文盲,还是解放后参加扫盲班才学会写三四百个字。”

    “那表叔公怎么成了刘半仙?”

    李大明原本在一边很尴尬的。亲人们在讨论封建迷信,他一个d员干部怎么办?只是听到这里,李大明实在受不了,一个文盲居然成了半仙,你是在逗我玩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从来不知道爷爷还会这些玩意。”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爷爷因为这个差点丢掉性命,就绝口不提这些东西了。”刘资初叹了口气说道。

    “那表叔公真的有徒弟吗?”李小霞关心的焦点不同。

    “听我家老倌子说过,他在五九年就收了才十四岁的张瞎子做徒弟,六二年收了一个大学生做徒弟。后来只有张瞎子留在尚源,另外那个大学生就不知下落了。”

    “真是怪事啊。”

    刘益之看着李大明和李小霞在那里唏嘘叹息,心里冷笑,爷爷的传奇故事跟自己相亲有关系吗?

    “你爷爷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帮你算过,说你本命年有一场生死大劫,过去后就万事大吉,过不去就是万劫不复。”李秀莲解释道,“当时你爷爷算了,说你出生是丙火日元,壬水时沉,满盘皆土,相克去生。而且当日午夜遇月偏食,有飘摇重叠之命,前一分碌碌无为,艰难维计;后一分大富大贵,一时英杰。但情路离奇,劫运衔环。”

    说到这里,李秀莲问刘资初,“我记得没错吧。”

    “我早忘记了,你却还记得。我只记得老倌子跟我说,等益伢子满了二十四岁后,如果发了大财就赶紧去找张瞎子,他会帮忙算出益伢子的劫报来,也算是还了因果。”

    “姑父,那张瞎子是怎么说的?”

    “张瞎子算了一通后大吃一惊,说益伢子是飞星牵月,离墨克生之局,须得入死地而后生,方有大运,否则就是庸运。只是死地好入,生门难出,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建议走庸运,平安即可。但是益伢子有高人改命了,已经破了离墨克生之局,当有大运。张瞎子说,应该是老倌子用秘术改了命,因为他怎么算,我家老倌子都能活八十六,谁知道七十四就去世了。

    “张瞎子还说了,有大运必有大劫,益伢子应在情劫上。所以必须找一相生随性时辰的女子为妻,当可克劫持运。”

    刘资初一席话听得李大明和李小霞目瞪口呆,刘益之心里却在冷冷发笑。这种算命先生的把戏他见得多了,不把话说得玄之又玄,怎么好蒙你的钱呢?

    “张瞎子给算了一下,相生随性时辰的女子在西北方向,家中应合有金。我找人打听了一圈,石莉华时辰八字最合,她家正在我们家西北方向,她父亲又在铁路上做扳道工,铁不就是金吗?”刘资初越说越玄乎了,“所以我和你姑就赶紧让益伢子先跟石莉华相亲,想不到一相就中。张瞎子说的可真准啊,不愧是我家老倌子的关门弟子。”

    “张瞎子收了你们多少钱?”刘益之语气冷淡地问道。

    “十六元六毛。”

    “什么?”不仅李大明李小霞大吃一惊,刘益之也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街上随便一个摆摊的算命“大师”,你给个二十元都会遭嫌弃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不是因为怕给我们家沾因果,张瞎子连这十六元六角都不愿收的。”李秀莲说道。

    刘益之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会不会是张瞎子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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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命运啊命运(三)

    刘益之知道,不少所谓风水命数的高人都是这么玩的,这一套玩下来,收获比最开始要的那三瓜两枣要丰厚得多,而且还是你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应该是这样的,张瞎子就是玩得这套把戏。

    “姑姑姑父,我听说啊,张瞎子一向都是先帮人算一命,再根据命数的‘软硬’来收钱,然后不管事后算得多准,你想给多少红包,都不会接受,这是不是真的?”李小霞的问话打断了刘益之的思绪。

    “没错,这是我家老倌子传下来的,那个道士就是这么传给他的,说这是师门祖训,要是违背了会有天劫的。据我所知,张瞎子数十年都是这样遵循的。”

    数十年都是这样,张瞎子还真是个很有原则的算命先生。刘益之不由苦笑,难道自己想错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意味着什么?飞星牵月,离墨克生,说得这么玄乎,本命年有生死大劫,我01年四月份就满二十四岁了,那一年都是本命年呀。入死地而后生。死,生。刘益之想到这里不由沉吟起来,难道真的这么玄乎?

    不对,自己的思绪怎么被带着走了。老爸老妈说了这么大一通玄乎的话,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接受事实,承认相亲,尽快成果。

    我自己怎么好承认这相亲结果?

    以前自己的心里还有执念,所以只是玩玩暧昧,没有越雷池半步。谁知去年正月初四,平地一声雷,执念中的主角没有了,于是就开始放纵起来,结果老天爷又来这么一出。

    沉默了许久,刘益之开口道:“我在南鹏已经有女朋友了,原本想着这次带她回来,只是她觉得太快了,希望明年再登门拜访。”

    李大明和李小霞不好再劝了。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几十年来,这种思想已经深入普通老百姓的脑海中,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李秀莲和刘资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忙着准备些水果和零食,给小一辈们吃,还准备了厚厚的红包,发给小朋友们。

    在李大明和李小霞两家人离去后,李秀莲拉着刘益之,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益伢子,你爷爷以前总是说,算命其实是九分假一分真,没事不要随便去算命。他常说他自己的命都算不清楚,何况算别人的命。但是你的命,他当时真的仔细算过。我和你爸清楚看到,他每日沐浴,禁荤食,早晚各诵一遍什么经,老,对,老子经。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这才把你的生辰八字写在黄裱纸上,对照万年历开始排字。”

    “算的那些东西我和你爸都记不住了,只大概记得你爷爷说你是有福之人,退一步就算无财禄大运,也会家庭美满。要是进一步有大气运了,反倒要小心了。”

    “你爷爷去世前,还特意跑到城里来。你爸是个记不住事的人,你爷爷就把一些事情交待给我。‘缘尽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梦无痕。芳心乱迷卷尘土,东风终就来世得’。还有一句,‘半生惘然梦华年,青云直去困情山。’”

    “这三句话从你爷爷交待给我后,我是几天背一次,几天背一次,丝毫不敢忘记。现在终于可以念给你听了。你爷爷说,如果你没有大运,平平安安过日子,那就算了。如果有大运,务必要注意情劫了。交待完这些后的第三天上午,你爷爷坐在老屋门口晒太阳,就这么去了,医生说是脑溢血。”

    说了几句后,李秀莲叹了一口气:“你爷爷的交待我记了十几年,也琢磨了十几年。那些诗句什么的我是搞不明白,但是你爷爷的话我大致明白了一些。你要是发了大财,眼界开阔了,会有遇到很多好女子,也会有很多别有有心的女伢子往你身上扑,你要是把持不住,会吃大亏的。我估摸着你爷爷的意思,就是找一个纯朴善良的做妻子,生儿育女,做你家里的定海神针。”

    “妈,这些道理我都懂,定海神针我也会自己去找的,你们何必着急忙慌的。”

    “你身在局中,花迷心窍,怎么找得好?有时候你真的要信命,要信运。在这件事上,你必须要听我们的,都是为了你好。”

    李秀莲一句话让能言善辩的刘益之哑口无言,‘都是为了你好!’,几大神句的头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啊。

    看到刘益之保持着沉默,身为人母的李秀莲如何不知这是儿子在用非暴力不合作在对抗自己。反正明天下午就坐车离开尚源去了南鹏,到那时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完全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去行事了。

    “益伢子,张瞎子算过了,石莉华的八字跟你是最合的。不管你在外找什么样的女伢子,我只认石莉华做我的媳妇。”

    李秀莲使出了杀手锏。

    刘益之不由头大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清明扫墓,中元祭祀,逢年过节都按传统习俗来做,菩萨诞辰去庙里上上香,每年跟着一帮人去南岳山烧香拜佛,除此之外平日里就很正常,跟附近这片的一大帮老太太一样。不正常的是邻居汤婆婆那样的,家里供着菩萨像和祖先牌位,逢初一十五还敬茶(一种日常生活的祭祀,摆些水果饼干做供奉,然后以茶代酒),还有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禁忌。刘益之以为母亲仅此而已,却想不到她骨子里还坚持着一种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观。

    “妈,你不能这样干涉我的婚姻!”刘益之还在努力地反抗着。

    “要是你没发财,你怎么找我不管。但是你现在已经走财运了,要是不化解情劫,会有大难的。你爷爷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你必须要听!”李秀莲毫不客气地迎头给予一发弹压。

    “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折腾,我和你爸只认石莉华这个媳妇,只有她和她生的儿女才能上刘家的族谱。”

    第二发弹压紧接着过来了。

    刘益之不由郁闷了。上一世,石莉华确实是自己的妻子,她是个老实善良的儿媳,李秀莲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婆婆,而且两人又不在一起住,没有日常的磕磕碰碰,但两人的关系很一般。刘益之已经很知足了,儿媳跟婆婆这对天敌,没有天天吵架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俩亲如母女?想多了!

    现在李秀莲却如此维护石莉华,这到底怎么了?

    李秀莲话里的意思也说得很直白,刘益之也听得懂。母亲的这份坚决,让他意料不到,而且他清楚母亲的脾气,自己的执拗,就是遗传母亲的。

    刘益之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

    吃晚饭时,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依然在放着,县电视台每年春节必定出场的刘天王,穿着一身长衫,在那里唱着“祝福你,在每一呀天里。”

    刘资初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后,粗着嗓子说了几句,满脸笑容的对李秀莲说道:“老钟回话了,女伢子对益伢子还满意。那边女伢子的妈和几个姨妈想看看益伢子,约好明天上午在新华书店门口见面。”

    刘资初看了一眼刘益之,继续对李秀莲说道:“我估摸着,要是女伢子家里长辈们看中了,这事就**不离十了。张瞎子算得真准,他们两人,是前世注定的姻缘,这一世怎么样都会走到一起来的。”

    “益伢子,你今天晚上把行李都收拾好,明天吃完早饭,我陪你去新华书店,记得穿得精神些,就穿那件羊毛呢子大衣。”李秀莲马上决定道。

    这摆明了明天上午她要亲自押送刘益之,容不得儿子有半点反抗。在这一刻,李秀莲又拿出二十多年当家作主的气势来了,旁边还在吃饭的刘雍之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第二天吃完早饭,李秀莲把刘益之揪到了一边,沾了些水,把他的头发捋了捋,然后用梳子梳得无比整齐。再穿上那件灰色的羊呢大衣,李秀莲在儿子面前转了一圈,“嗯,不错,比许文强还要帅。”

    新华书店就在大街上,但是这里比起同一条街的百货公司和电影院,要清静多了。只有一个画素描的“画家”,在门口一旁的空地里做生意。这会,他正在给一位老农画画。看着画板纸上的半成品,刘益之觉得这位画家的水平还说得过去,至少他把老农满脸如同梯田的皱纹、那混浊却有穿透力的眼睛给捕捉出来了。只是技法还欠缺,表现力不强,只能涉及皮毛,无法达到传神地境界。

    刘益之站在那里看画家作画,在两三米外,几个妇人则在石莉华二表姐张美玉的带领下,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他,石莉华站在一边,很是尴尬。妇人中有三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除了张美玉之外,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

    她们刚站在那里,刘益之就用眼角看出来了,她们是石莉华的母亲舒冬梅,大姨舒春杏,二姨舒夏莲,大表姐周桂花。

    刘益之继续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欣赏作画,几个妇人则继续在那里对刘益之品头论足。倒是石莉华实在忍不住,自己跑到新华书店里去了。过了十几分钟,妇人们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而李秀莲也及时地出现了,跟刘益之说了几句话,然后朝这边笑着点了点头。

    张美玉连忙把书店里的石莉华拉了出来,推到最显眼的前面。李秀莲装作不经意,上下打量了一番石莉华,也满意地点点头。

    “你是莲妹子吗?”这时舒春杏突然开口道。

    “是的,你是,哦,你是长安村的春杏姐?”

    李秀莲和舒春杏两人确认过眼神,的确是熟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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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世纪之初介绍:
上天觉得刘益之还可以再抢救一把,于是,他重生于世纪之初,那个星辉斑斓的年代,开始了新的人生。重生于世纪之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于世纪之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于世纪之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