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旧问题旧办法
川景电子每两周举行一次例会，时间在周一上午。
周一刚上班，就看到两个南港人背着双肩包进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跟他们俩打招呼，一看就是大人物。
接着是张广奇进来了。
过了一会，在张广奇的带领下，那两个南港人特意跑来跟刘益之见面，互相交换名片。刘益之这才知道，瘦高的四十多岁的男子是老板何正伟。那个矮一些，年纪跟老板差不多却长得比较老样的男子是川景电子代总经理，鸿冠电子的技术总监梁贵安。
梁贵安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几乎听不出口音来。何正伟就说得就很差，也很吃力。刘益之干脆用白话跟他们聊了起来。看得出来，两人很欣赏刘益之，赞许和鼓励的话不要钱地往外丢。
快到九点半，a、b两组所有的销售，以及fae 王兴安，都一一坐在了会议室里。
何正伟在投影里打开了一份文件，然后说道：“上周五晚上，david和roger转了一份邮件给我，都是同一份邮件。里面有我这几年来看到的最好的市场分析和销售计划报告。”
何正伟用激光笔指着投影里的文件说道，“大家看，这里有fjt三款主打产品的目标市场和客户群分析，产品的优势和劣势，竞争对手的优势和劣势，因此推导出的产品的定位，然后引申出来的销售计划，都写得非常清晰。”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份报告是新同事eric liu report给david的。eric，你以前在旧公司都是这样做报告的吗？”
“没有要求这样做报告。在上一家公司，我曾经半年没有什么业绩，离被炒掉只差半步。知耻而后勇，我翻阅和学习了大量的资料和书籍，慢慢总结出来的。经过一年的实践和总结，效果不错。到了川景，刚好david给我fjt的任务，我就整理这么一份，做为今年的工作计划的纲领。”
“你这样的人才，我是舍不得炒掉的。”何正伟开了句玩笑，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但大家都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夸奖了刘益之一番后，会议继续。
王仲良和洪国华开始做起各自组的销售报告。听得出，王仲良这一组拥有的新老客户各占一半，销售成绩也很好看；洪国华这一组都是新客户，大部分集中在手机和数码产品上，销售成绩只有a组的五分之一。
何正伟毫不吝啬地表扬了a组全体人员，王仲良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
接下来是讨论业务过程中的问题。大家最关注的是一家叫顺达公司的宝岛企业。这家厂在清港市德山镇，专门做空调、洗衣机控制板，是和国tko产品最大的代工厂。
从大家的话里。刘益之听出来一些原委。
tko的几款新产品中，fjt有五颗料是它的正选元件。但是tko厂不知为何，却一直在采购备选元件，欧洲的ifn。鸿冠刚签下代理协议，fjt就把这个每月采购量高达二十多万美金的客户转了过来，希望川景电子能够让顺达厂采购fjt的料。川景电子开始也很有信心说服顺达公司，可是大半年过去，毫无进展。
王仲良大吐苦水，说他接手后派了两拨销售，最后亲自出马，各种办法都用完了，顺达公司死活就是不愿意换。
听到还是毫无进展，何正伟脸色有些不悦了，他瞄了一眼坐在一旁没有出声的张广奇，皱着眉头道：“找到原因了吗？”
“说是顺达宝岛总厂的实验室测试通不过。我们提供了原厂以及第三方的测试报告，可他们一口咬死只认总厂实验室的测试结果。”
“那你们销售团队有什么新的想法和思路？”张广奇开口了。
“我建议不如让eric去试一试吧。”王仲良的话让在会议室变得一片寂静。
洪国华的眉头微微一挑，抢先开口道：“顺达公司是我们公司的战略客户，eric刚进公司，对fjt的经验不足，我们不能拿这么重要的客户给他练手吧。”
王仲良不急不缓地说道：“顺达公司现在已经成了僵局，我觉得可以让eric试一试，新人不要紧，有新的思路，新的手段，说不定能攻破这个难题。看eric写的这份报告，他应该是个有经验又有想法的销售了，而且也很有能力的人，我对他有信心。”
刘益之心里在冷笑，对自己有信心？还不如说有信心让自己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搞不定顺达虽然还不至于让自己被炒掉，但是自己刚在老板何正伟那里刷出来的好感恐怕剩不了几分了。
这种久攻不下的客户到底有多难搞，刘益之心里很清楚。他更清楚的是，这个坑能不能避开，他做不了主。
刘益之被王仲良的暗箭搞得很不爽，但他明白，现在必须要沉得住气。
冷静下来的刘益之观察着众人的神情。洪国华似乎被说服，没有再开口了。而何正伟的眼睛里透出不爽的神情，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何正伟对王仲良是有看法的，而且还不小。要重用他，直接提拔为总经理就好了，因为资历不够才没提拔？这里是私企，又不是国企，讲什么资历？故意分成两个组，最大的可能就是想炒掉王仲良又怕影响到公司的运作和销售。刘益之的脑子在飞速地转动，心里有了主意。
刘益之又看了一眼王仲良，心里冷笑一声，因为自己没有摆明态度站在他那边，而是间接地站在洪国华那边，于是就把公司这么重要的客户拿出给自己这个“新人”练手，真不知道你老人家是怎么样一个脑回路。如果就这么点道行，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张广奇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王仲良和洪国华，偏过头去对何正伟低声道：“eason，先让eric去试试，我们可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再讨论解决问题。”
何正伟想了一下，开口问刘益之：“eric，你的想法呢？”
“eason，我愿意去尝试一下。”刘益之脑子里迅速分析了一下众人的态度，尤其是张广奇刚才说的话，最后点头答应下来了。
何正伟点了点头：“好，就让eric先试一下。”
中午，说是欢迎新同事刘益之，何正伟三位大佬带着川景电子全体同仁，包括财务、销售助理等人，一起到附近的云海大酒店中餐厅吃饭。
何正伟、张广奇、梁贵安、王仲良、洪国华，会计于慧芳，出纳林秀丽，两位助理女孩坐一桌。
两组销售，包括刘益之，加上王兴安，总共八个人，则另外坐了一桌。
黄杰等b组的人沉默少言，只是偶尔低语交谈几句，其余时间就是坐在那里喝茶。a组的人则高谈阔论，尤其是胡志山，在那里大谈顺达厂是如何的难缠。当初他跟王仲良跑过这家厂，算得是当事人，说出了很多人物和细节。刘益之仔细地听着，默默地记在心里。
胡志山最后一副老江湖的口气总结道：“那几个宝岛人还是要吃回扣的，只是他们不信任我们，怕我们举报他们，所以不想跟我们谈。这就陷入一个死局，不谈回扣，这几个宝岛就不放我们进去。可怎么谈回扣？又找不到门路。我干销售快十年了，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头痛的死局。”
楚华章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个客户，我也跟过，真的很难搞啊。”
a组其余的人，郑伟和李项一脸的幸灾乐祸，就差乐出声来了。b组的同事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刘益之，唯独况定江的神情很奇怪，嘴角里藏着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刘益之扫了一眼众人，将大家的神情一一记在心里。在那一桌，以何正伟为中心，大家谈笑风生，就连王仲良和洪国华两人，也时不时低头私语几句，发出一阵笑声，一片其乐融融的和谐场面，都是实力派啊。
第二天上班，同事发现刘益之没有来上班，郑伟几乎笑出声来了：“eric知道顺达难搞，请假避风头了？”
洪国华慢悠悠地说道：“eric跟david报备了，说是要住在清港德山镇，专心攻关顺达厂，暂时定为一周时间。”
楚华章愣了一下，坐在那里不做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正在跟他嘀嘀咕咕的胡志山脸色也变了，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李项转过头对郑伟不屑地说道：“真是高招，直接住在顺达厂附近，到时就算搞不定了，也算有个交待了，都这么努力，老板总不好因为这个过分责备他吧，至少不用被炒了。现在的新人，真是满脑子的小聪明。”
第十七章 旧问题新思路
川景电子在顺达厂的大半年水磨功夫也不是白做的，刘益之手里捏着一份名单，从采购员到采购副理，从测试工程师到主管工程师，有十六个人之多，都是用得上的人物。另外还有一份顺达厂的组织结构图，这个是刘益之自己做出来的。
刘益之在去德山镇的大巴上，翻阅着张广奇发给他的完整跟进报告，再结合脑子里的记下的那些信息，把这十六个人放在顺达厂的组织结构图中间，然后在每一个人物名字后面备注着他掌握的信息。两个小时后，大巴到达德山镇时，刘益之已经圈出了几个合适的关键人物，备注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刘益之找了一家离顺达厂近的商务酒店，办理好手续，收拾了一下，就开始打电话约人。
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香菜馆，两位穿着顺达工服的人走了进来。
“魏工，熊工，你们好！我是川景电子的刘益之。”
这两位一个是采购，一个是电子工程师，对川景电子比较友善，而且他们之间有亲戚关系，所以刘益之干脆把他们一起请了出来。
交换名片后，三人坐了下来，采购魏工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怎么王经理不来了？派刘工你来了？”
“我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总得给原厂交报告，同事们不肯来，就把我这个新人派来了。”
魏工和熊工都笑了，两人脸上的戒备也明显松懈下来了。
“魏工，熊工，听口音你们是湘南松江人？”
“是啊，你听出来了？”
“我是迁阳的，就在你们松江隔壁。”
“啊，老乡，正宗的老乡啊。”熊工笑呵呵地说道。
闲聊了几句，刘益之开始慢慢引导话题，“你们厂的案子我刚跟进，不熟悉，还要请你们两位多多指教下。”
“指教谈不上，能帮的我们都会帮忙，只是老卡在那里，我们也没有办法。”魏工摇着头说道。
“我听说你们拒绝采购fjt的原因是你们宝岛总部实验室测试不过关？”
“屁话，那是糊弄你们的。”熊工吃了一口菜，很不屑地说道。
“糊弄我们的？熊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熊工看了一眼魏工，又夹了一口菜说道：“fjt那五款元器件，你们前后送了一百多片样片，全都在我的手里，我们在厂里测试过十几回，写了十几份测试报告，根本没有往宝岛总部实验室寄过样片。”
刘益之吃惊地说道：“这，这也太扯了吧。好歹给我们测一下啊，就算让我们死，也要让我们死得明明白白。”
魏工和熊工都笑而不语，不愿在这个话题再继续谈下去。
刘益之转问道：“熊工，那你们在工厂测试的结果如何？”
“还能怎么样？你们是整个产品的正选元器件，相当于正房，欧美的那个品牌都是按照你们fjt的参数去选的，你说会测得怎么样？”
“那我知道了，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了这种破事。”
“可不是吗，你们倒霉。这破事，水太深，不说了。”
“不说了，来，魏工，熊工，吃菜，不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回到酒店，刘益之整理了一下，开始做起笔记。看着密密麻麻的记录，刘益之想了一会，打电话约晚上的人。
余作文，顺达厂的采购副理，是一般宝岛企业里大陆人能坐到的最高职位。他是川西人，跟张广奇关系不错，刘益之报了张广奇的名头，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一起吃晚饭。
刘益之选了一家远一点，但高档一些的餐馆，提前二十分钟在那里等着。
这里交通不方便，刘益之走了二十几分钟才到地方。坐下来就提醒自己，回去后赶紧去驾校报名，现在考驾照要容易些，抓紧时间弄一个，有机会就搞部车，二手的也行，跑业务没车真的太累了。
刘益之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事情。
六点半不到，余作文就到了。
“余经理，我这次过来就是来跑个过场。”刘益之开门见山道。
“你们张总应该也跑烦了。”余作文笑着说道。
闲聊了几句，等到两人最初的陌生感去掉后，刘益之开始转移话题。
“余经理，我一直想不通，我们fjt产品比ifn要便宜5%，而且还有降价空间，你们怎么就是不愿意采购我们的fjt呢？”
“我们也奇怪。我们采购部都是有任务的，每年要给产品做成本压缩。fjt比ifn便宜，我们也是知道的，打了几份报告上去，我们采购部的孙经理就是不批。他不签字，这报告就递不上了，我们也没办法了。”
“你们采购部的孙经理，就是那位宝岛人？”
“是的，是宝岛人，我们协理杨光源的心腹。”
刘益之记住了杨光源这个名字。
“你们这位孙经理，我们王总、张总，甚至我们老板都来拜过码头，就是不肯松口，我们大佬们都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难搞的客户。”
余作文笑了，顺口提了一句。“老孙还算好了，杨光源更难搞。”
又是杨光源。
“余经理，你们这里有没有跟我们一样遭遇的供应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寻求心理安慰。要是只有我们一家这么倒霉，那就太憋屈了。要是不止我们一家，那心里就好受了。”
“哈哈，小刘，你这话，哈哈，太搞笑了。”余作文大笑道，差点被呛到，刘益之连忙把热茶递了过去。
“小刘，你不用那么难受，你们有同伴。”余作文平顺气息后说道，“kkt的代理商，在我们这里磨了大半年，南鹏的老总，华夏区的老总，总部的南港大佬，甚至原厂的亚太区大佬，一个但马人都来拜过码头，还是搞不定，一点面子都不给。听说原厂的人把那家代理骂死了，比你们惨多了。”
“我们也好惨，我们也把原厂的经理和总监都请来过，还是没用，也被原厂骂死了。”说到这里，刘益之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不动声色地问道，“余经理，那有没有类似我们这种，后来又搞定的。”
“有，ght的代理商，也是磨了半年，代理商的老总到原厂的华夏区老大，亚太区老大，都搞不定，一直说有技术问题。最后原厂没办法了，从ght花旗国研发中心叫了一位技术经理过来，现场讲解了一番，结果就搞定了。”
“为什么？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我们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
“真是奇怪了，我们也请了原厂的技术经理过来，他是宝岛人，可是这一行的专家，你们还是不认。”
“所以我说奇了怪。”
刘益之把杨光源列为重点，接下来两天，他又约了四个人吃饭，交流了一番，从他们嘴里，刘益之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思路也越来越清晰。
期间，他直接进了一趟顺达厂，远远地见了杨光源一面，认识了这个人。在下班时间刘益之开始跟踪杨光源，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穿着打扮等生活习性，近距离倾听他的谈吐和说话风格。
到了周六，刘益之觉得差不多了，给张广奇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下周一在公司碰面。然后启程回南鹏。
一路上无话，不过在进二线关时需要检查证件。刘益之早几天就在关口外围买了一张边境证，顺利地进关了。
真是头痛，公司要等转正了才能办理暂住证，有了暂住证才能方便地出入二线关，才不用担心去修铁路。没办法，坚持下吧，现在可比前几年要松多了，要是九十年代，自己这个销售还得化身敌后武工队，跟关外的各路联防队斗智斗勇。
第十八章 新思路新办法
周一早上，陆续上班的同事们看到刘益之坐在桌位上。
“怎么样？eric，搞定顺达了吗？”李项问道，他的嘴角挂着几分冷笑。
“怎么可能搞定顺达。前辈们大半年了都搞不定，我三四天就搞定？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看到同伴被堵了回来，郑伟上来接腔道：“eric，在清港市玩得不错吧，那里的标准服务很犀利的，有没有被榨干吧？”
刘益之一拍大腿，懊悔道：“在德山我一直找不到传说中的标准服务，早知道你这么熟悉，就打电话过来向你请教了。”
众同事轰然大笑，黄杰趁机开玩笑道：“下回出差清港，老哥你带我去。”
张广奇在南港还有个会要开，只能下午过来南鹏。一上午，刘益之就在座位上整理修改他的报告。当然了，郑伟和王项时不时找着借口，打探刘益之对顺达厂攻关的结果，都被刘益之给挡了回去。
中午，洪国华三人又拉着刘益之吃中饭。
“eric，你可真敢做，直接在德山镇住宾馆。公司从来没人这么干过，以前销售出差省内都是当天回来，没有住宿当地的。到时候你这住宿费怎么报？”
一坐下来，黄杰就对刘益之一顿抱怨。
洪国华打断了黄杰的抱怨，神情严肃地对黄杰、程东耀和况定江说道：“你们的态度有问题，在这件事上，jacky首先想到的是住宿费能不能报？你们俩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eric呢？他首先想到的是怎么解决顺达厂的问题，只要解决了顺达的问题，住宿费什么的都是小事。这就是态度问题，什么为首要的态度问题啊。”
况定江眼珠子一转，问道：“eric，你去德山一周，有什么收获吗？”
“什么收获？能有什么收获？终于让我见识到了，这世上还有这么难搞的客户！”
听着刘益之的抱怨，况定江眼睛里闪过不屑，也不再多问了。
到了下午，张广奇急匆匆地赶到了，马上就把刘益之叫到办公室里。
“eric，顺达厂你有什么要汇报的？”
“david，我调查了一番，发现关键人物是协理杨光源。”
“杨光源，我接触过，很傲慢无礼的一个人。这个人是关键人物吗？但是我收到的信息是他们总经理和特助在阻挠我们。”
“david，我们磨了大半年，试过无数的办法，也换了好几组销售团队，获得的信息非常复杂了，尤其是到了后期，销售团队在这个难啃的骨头面前形成了惯性思维，而且为了推卸责任，可能会编造理由，这时的信息就有真有假了。”
张广奇沉默了一会，示意刘益之，“eric，继续说你的想法。”
“我查过，顺达厂的总经理叫萧世忠，一年有十个月待在宝岛，顺达厂的运作一般由特助侯廉和协理杨光源处理。有人说杨光源是董事长的亲戚，有人说他是总经理萧世忠的亲戚，不管怎么说，顺达厂的人都知道，杨光源说话很管用，包括采购部孙经理，生产部田经理，财务部孟经理，对杨光源都是惟命是从。”
“嗯，顺达厂不是由特助侯廉代行萧世忠的职权吗？”
“是的，顺达厂总经理萧世忠不在时，理论上说特助侯廉的职位最高，权力最大。顺达厂大部分的通告和决定也都是他签字公布的。但是我跟踪观察过，比如侯廉和杨光源一起去酒店吃饭，处处都是侯廉让着杨光源，甚至还帮他拉座位。”
张广奇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杨光源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刘益之继续说道：“我也听说过杨光源的为人，正如david你所说的，是一个很傲慢无礼的人，趾高气昂，骄横跋扈，不少供应商包括原厂都被他弄得下不了台，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所以大家潜意识里都不愿意多接触杨光源，都去公关相对好打交道的侯廉和孙经理等人，从而造成我们的思路有了偏差。”
张广奇沉思了一会，觉得刘益之说的很有道理，回想起来，以前的确对杨光源疏忽了，不过他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们也曾经攻关过杨光源，很难搞。现在就算你找到了问题关键，但是我们该如何搞定这个杨光源呢？”
“david，在我确定了杨光源是关键人物后，花了几天时间去跟踪观察他，也收集了有关他的信息。据说他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在花旗国留过学，读的是名校，具体哪所学校就不知道。我从他吃住行穿等细节来看，发现他身上带有很多和国和花旗国的生活习惯，他应该精通英语和和语。他很挑剔，也很刻薄，吃饭时总是在看花旗国和和国的报纸杂志。”
张广奇在刘益之的话里抓到了一些关键细节，但不是很清晰，他静静地等待刘益之继续往下说。
“我问过，顺达厂有好几家跟我们一样情况的供应商，但有两家突然解决了问题。我整理了一下，发现他们有一些共同点。一家请了花旗国的技术经理，一家请了和国的产品总监，都跟杨光源会了面，然后过了没多久，他们的采购申请就被批准了。”
被点破了这层窗户纸，张广奇一脸的不敢相信，“eric，你说是杨光源这个人性格高傲古怪，觉得华夏人，甚至但马人都不配跟他平等对接。”
“除了这个解释，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刘益之摊着手说道。
说实话，他也见过很多崇洋媚外，不认为自己是华夏人的香蕉人或寿司人，但真没有见过像杨光源这么变-态和奇葩的。
“eric，那你的解决办法呢？”张广奇沉默一会问道。
“请fjt的一位和国的管理层去跟杨光源会面。”
“请fjt和国的管理层出面？要是你猜对了，大家皆大欢喜，要是猜错了，你可就要背锅了。顺达大半年都没有搞定，fjt那边已经有很大意见了，现在请了他们高级管理人员去，还是搞不定，这个压力，老板都不一定扛得住。”
“要是我猜错了，大不了再去找工作，要是猜对了，说不定就可以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听到刘益之这句开玩笑的话，张广奇不由笑了。
“你倒是看得开，让我先想想。”张广奇往椅子背上一靠，双手手指交叉，两个拇指在不同地互相接触。
过了一会，他身子往前一凑，开口道：“fjt大华夏区的销售总监是和国人，常驻南港，我约个时间，请他去跟杨光源会谈一次。”
刘益之想了一下，“好的，这个级别应该也够了。david，你这边约好后，我就通知顺达的采购副理余作文，请他帮忙提出会谈申请。”
“好，我们川景电子的人员就暂定我和你，行程，包车你都安排好。”
“没问题。”
第十九章 新思路新结果（一）
到了周三，什么消息都没有宣布，张广奇也没有再出现，刘益之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做着自己的事情。
闲言碎语开始出现了。
“还以为会放个窜天猴，结果是个闷屁。”李项的鄙视好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牙酸。
郑伟的阴阳怪气则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次失败没有关系，再接再厉嘛。以后每个月可以申请去德山出差一周，尽情享受标准服务，以后eric哥就成了我们清港向导了。”
胡志山还是那样老气横秋，“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硬骨头，要是那么容易啃，就不叫硬骨头了。真是可惜了，要是你当时忍一忍就好了。”
下午，销售部召开了一个短会，讨论库存调配，协调出货的事情。就是这么短短一个多小时，王仲良还是忍不住借题发挥一番。
“eric，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饭要一口口吃，工作要一步步做。一来就想干番成绩出来，怎么可能？要好好向前辈们学习请教，认真做事，老实做人！”
全然忘记了是他举荐了刘益之去跟进顺达这个案子。郑伟、李项两人连声附和，好像是刘益之把顺达厂搞砸的一样。
刘益之在桌子底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手掌肉里的疼痛让他保持着克制。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无耻的。过了一会，在疼痛中恢复平静的刘益之轻轻地舒一口气，手也慢慢地松开。刘益之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中二地说一句：“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等着吧，过几天看你们还怎么笑！
周四，在李项和郑伟例行的讥讽和阴阳怪气中，刘益之收到了顺达采购副理余作文回复的邮件。
张广奇在周二就约好了fjt那边的人，刘益之当天就发了邮件给余作文，列明了fjt大华夏区市场总监山田真一先生，南港鸿冠电子市场总监张广奇先生计划本周拜访顺达厂，希望能与协理杨光源先生、采购部孙经理会谈，请余作文帮忙安排。
余作文报了上去，今天接到回复说，周五下午两点半，杨光源协理和孙经理有空，可以接待山田真一一行。
看到这里，刘益之心里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给张广奇发了邮件，通知了明天的行程。计划明天上午山田真一、张广奇与自己能够在南鹏会议室里互相通下气，十一点去吃午饭，十二点坐包车出发，下午两点之前赶到顺达厂。
过了五分钟，张广奇回了一封邮件：“it’s ok！”
周五上午，郑伟和李项这两个“沙雕”又开始每日一次的对口讥讽剧。可能是找到了乐趣，这几天的上午，两人按时守在刘益之座位旁边，阴阳怪气地把刘益之一通狂损，心情舒泰了才出去跑客户。
正当郑伟和李项吧啦吧啦你一句我一言时，张广奇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把两人吓得赶紧坐回到位置上去。
张广奇把来人直接引到刘益之座位前，用英语介绍道：“这位是川景电子负责顺达厂的销售，刘益之，eric liu。这位是fjt华夏区销售总监，山田真一先生。”
刘益之鞠了一躬，用和语流利地说道：“刘益之です，はじめまして，どうぞよろしくおいします。（我是刘益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山田真一愣了一下，连忙弯腰回礼：“山田です，どうぞよろしく。”
张广奇微笑着招呼两人进会议室，关上门后三人在里面足足谈了两个小时。办公区的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倾听会议室里传出的任何动静。尤其是a组的那五位，一上午下来，脖子似乎都长长了一截。
到了十一点过几分，三人用英语交流着，有说有笑地走出了会议室。刘益之收拾了一下，背着包，跟张广奇和山田真一一起出去了。
办公区一片寂静，众人默然无语，都不知在想些什么。王仲良坐在那里，揉着酸涨的脖子，脑袋晃啊晃，晃得让人有点头晕。
顺达厂会议室里，两点三十五分，门被打开了，余作文在前面引路，他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岁不到的年轻男子，穿着很精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第三位是四十多岁的地中海油腻大叔，腰微微弓着，紧紧地跟着年轻男子的步伐。
已经站起身来的张广奇对年轻男子说道：“杨协理，孙经理，我们又见面了。”
杨光源鼻子哼了一下，只是点点头，没有答话。孙经理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和气。张广奇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来介绍下，这位是fjt大华夏区销售总监山田真一先生。”
然后又转用英语道：“山田，这位是顺达厂的协理，杨光源先生。”
杨光源身上的骄横迅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谦谦有礼，他鞠了一个标准的和式礼，比刘益之那个要标准多了，用和语说道：“我是杨光源，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与山田真一互相行礼，交换名片后，杨光源直接拉着山田真一坐下。
杨光源一直在讲和语，述说他在东都三木道中学、东都大学电机系上学时的经历，谈起他的初恋，他最喜欢吃的御贩烧，最喜欢去的玉带二丁目。山田真一虽然是关西人，但也是东都大学毕业的，更巧的是，两人都是在花旗国读的硕士，只是杨光源读的是康奈尔大学，山田真一读的是斯坦福大学。
有了共同语言，两人聊得更开心了，用和语聊了足足一个半小时还意犹未尽。在场的人只有刘益之懂和语，可他偏偏装作什么都听不懂。其余的人不懂和语，却面带微笑，跟着两人的情绪波动而转变，好像都听懂了一样。
四点半钟了，山田真一终于想起今天的来意，找个时机说了出来。
杨光源听完后，眉头一皱，转向孙经理，这次换回宝岛口音的国语，“fjt的器件，不仅是产品的正选器件，更比现在采购的ifn要便宜5%，你们采购部为什么不报上来？”
孙经理马上站了起来，弯腰点头，用一口宝岛腔的普通话恭敬地回答道：“杨协理，是我疏忽了，请原谅我。我马上叫他们测试认证，进入到采购申报流程。”
“这是你的工作失误！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杨光源像训孙子一样把孙经理训了一顿，最后说了一句。
孙经理一句话都不敢分辨，只是点头哈腰，最后用手巾搽拭了额头上的汗，坐回到座位上，尴尬地对张广奇、刘益之笑了笑。
第二十章 新思路新结果（二）
半个小时谈完了公事，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杨光源非要宴请山田真一。早就有准备的刘益之叫来一直在顺达厂门口等待的丰田小霸王，载上杨光源、山田真一、孙经理、余作文以及张广奇和自己，来到德山镇最高大上的太子酒店。
从六点开始，吃饭、ktv直落。只是杨光源和山田真一一间房，孙经理、余作文和张广奇一间房，刘益之则是跑腿的，前前后后忙个不停，有呼必应。
孙经理这时焕发了青春，左拥右抱，嘴巴是麦霸，双手是多足怪，不仅唱的一嗓子好歌，还把陪唱的妹-妹们摸得花枝乱颤。
到了晚上十点多，这些人都在酒店的房间里享受标准服务去了，就连那个浓眉大眼的张广奇，也选了一个很有胸襟的美眉，一起去研究电机的正反转。
精神疲惫的刘益之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休息，他才看不上这里的这些失-足妇女们。好吧，其实他曾经动摇过，曾经就要把持不住了，但最后还是不愿意收红包，把自己这一世的处男之身浪费在这种地方。
正当刘益之闭目养神时，一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睁眼一看，“山田桑！”
“刘桑。”
“山田桑不喜欢这些吗？”刘益之斟酌了一会，迟疑地问道。
“刘桑，这些都是逢场作戏，我不喜欢。”山田真一脸色疲惫地说道。
这就奇怪了。刘益之记得和国某个机构做过一次调查，说和国男人下班后有三分之二要去外面喝一杯，喝完后有一半要去为爱鼓掌，而鼓完掌后有三分之二的男子是直接回自己的家。
想不到山田真一居然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山田桑，今天辛苦你了。”刘益之按照和国的礼仪感谢道。
“嗨噫，这个杨桑，我很不喜欢，他是个任性的富二代，我讨厌没有教养的富二代。”
山田真一的话让刘益之眉头一挑，但他不好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便问道：“山田桑来华夏多久了？”
“有一年了。”
“你一直待在南港吗？”
“不，我不喜欢呆在南港，那里的生活太压抑了。我喜欢待在南鹏，沪江和锦城，但是我不喜欢京城，那里太严肃了。”
“而且那里的气候不大好。”
“是的，那里太干燥了，尤其是冬天，我受不了。”
“山田桑，你业余时间喜欢做些什么？”
“看书，看一些小说。”
“哦，山田桑喜欢川端康成还是村上春树？”
“不，我不喜欢村上春树，川端康成的书也只看过几本。我喜欢看司马辽太郎的书。”
“哦，山田桑很喜欢你们国家的战国史？你喜欢哪一位战国英雄？”
“啊，刘桑也知道我们的战国史？我第一喜欢织田信长，第二喜欢上杉谦信，第三喜欢丰臣秀吉，不喜欢德川家康。”
“哈哈，我第一喜欢织田信长，第二喜欢上杉谦信，第三喜欢武田信玄，第四喜欢德川家康，不喜欢丰臣秀吉。”
“啊，刘桑，你为什么不喜欢太阁公？”
“因为他妄想征服华夏，还走出了实际第一步，入侵了高丽。”
“刘桑，你这个理由让我无法反驳。”山田真一啼笑皆非，“虽然我不接受你对太阁公的不喜欢，但是我尊重你的选择。”
“哈哈，我也不接受你不喜欢德川家康，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哈哈，刘桑，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你喜欢德川家康？”
“还好，我觉得他跟我们华夏三国的司马懿很像。”
两人越聊越投机，兴致越聊越高，旁边来回走动的人对这两人也是纷纷注目。这么高级的会所，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会聊得如此起劲？要是有懂和语的，肯定会呲牙，在这种会所聊和战国史和华夏三国志，还聊得这么起劲，你们俩有病吧。
到了十二点，张广奇最先下来，看到刘益之跟山田真一聊得火热，没有上前去打断，只是端着一杯热茶，坐在一旁慢慢回元气。接着余作文、孙经理下来了，最后是杨光源下来了。
张广奇用信用卡买了单，足足消费了八千多。
小霸王把杨光源三人送到顺达厂生活区，山田真一三人下车相送。
“杨桑，事情就拜托你了。”
“没有问题，我会盯着的。”
杨光源转过头，盯着刘益之，然后指着他说道：“我记起你来了，上周你到我们厂转过。”
“是的，杨协理，上周我来拜访过贵厂，为山田桑今天的拜访打前站。”
“你懂和语？”
“是的，我懂和语。”
“把你的名片给我一张。”
刘益之连忙翻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杨光源。
“你这个家伙，是你们川景电子来的人中最狡猾，也最聪明的。”杨光源扫了一眼刘益之的名片，随手塞进口袋里，然后转过身来，对山田真一鞠了一躬。
“山田桑，再见！”
“再见，杨桑！”
车子启动，在夜色中离顺达厂越来越远，刘益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张广奇也在旁边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用英语对山田真一道：“山田，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一直忙到现在。”
“david，不用客气，都是为了fjt的公事，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山田，今晚就不急着回南港，我给你在酒店里开一间房，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南港好了。”
“好的，谢谢david。”山田真一点点头。
张广奇拍了拍刘益之的肩膀，没有说什么，现在还没到庆祝的时候。
车子在黑夜中急速行驶，车里一片寂静，三人都很疲惫，没有什么精神说话。迷迷糊糊中，刘益之听到有人敲车窗，还有人在叫唤着他们。他睁眼一看，原来到了二线关口了。边警在敲车窗，司机也在叫他们把证件拿出来。
刘益之连忙按下车窗，边警一脸的不耐烦，正处在要发飙的边缘。幸好这时山田真一把护照，张广奇把绿卡都递了过来，刘益之这才有勇气把边境证一并递了出去。
边警看到上面的和国护照和花旗国绿卡，脸色立即缓和下来。看到最下面的边境证，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盯着刘益之仔细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把所有证件递回来了，挥挥手，示意开车。
车子驶进南鹏市区，看到两边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多，车外的灯光越来越多，刘益之觉得自己终于回到了文明社会，心中的那一份安全感似乎又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这个鬼子不简单
凌晨三点多，刘益之才回到出租屋，鞋子都来不及脱，身子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七点左右，刘益之还是醒了过来，洗了一个冷水澡后，终于恢复清醒。
今天是大周的周六，上午在公司例行划水时，郑伟和李项两人居然不在刘益之耳边表演了，这让他有点不习惯。
中午，刘益之接到山田真一的电话，约刘益之一起吃中饭，他终于睡醒起来。昨晚就约好的，山田真一今天不急着回南港，在南鹏逛逛，由刘益之作陪。
找了一家寿司店，点了一堆食物和两瓶清酒，两人开始小酌细聊起来。
刘益之先说起他的故事，初中毕业，由于家境贫寒，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成绩优异的他考取了中专，期待四年毕业后得到一个“铁饭碗”。毕业后，被分配在一家要死不活的厂里熬了两年，实在熬不下去，就南下南鹏打工来了。
山田真一听完后也是唏嘘不已，趁着酒兴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他的老家在四国岛一个偏僻的山村里，父母是当地的农民，其实相当于在帮和国xxx农会打工。辛苦劳作一年，大部分利润被xxx农会拿去了，留下一点残羹剩饭勉强养活一家子。
山田真一很有读书天赋，人又努力，居然被他考上了东都大学，接着又考取了xx基金会的赞助名额，前往斯坦福大学留学，获得电子方面的硕士学位。山田真一的家人一直在为他感到骄傲，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更视其为偶像。
原本留学回来，山田真一以为可以找到一份薪酬丰厚的工作，让家人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你学历再高，身上再有一层留学的金光，还是要按照传统和惯例一步步来，只是会比普通人的步伐要快一些。
可是这种步伐还是让山田真一感到无比地焦虑。父母年纪大了，弟弟妹妹长大了，都需要身为长子的山田真一去支撑。加上他迎娶了相恋十年的中学同学，成家生子，无比沉重的负担，可以清晰预见的缓慢上升轨迹，让山田真一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必须要把最宝贵的青春无私地奉献出来，熬到四十岁。在那以后，苦熬出来的资历足以让他坐上一个够高的位置，丰衣足食，安心享受年轻一辈们的供奉。
可到那时对于山田真一来说就太晚了。他需要在父母老去之前，在弟弟妹妹成年之前，在妻子儿女失望之前，获得足够的财富，让亲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是那条轨迹死死地限制住他，让他再努力都无法获得相对应的报酬。
痛苦几年后，山田真一申请来到了华夏，担任了fjt大华夏区销售总监。虽然远离了亲人，但是他的薪酬高了一截，加上各种补贴，比在和国时高了近一倍。
山田真一没有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么多私人的信息，只是东一句，西一句，零零碎碎，然后被刘益之拼凑整理出来的。最后刘益之做出一个结论，山田真一应该是和国寒门出才子的典范，原本以为可以翻身变成“龙傲天”，谁知还是“工蚁”的命。刘益之可以听出他心中的郁闷和不甘。
大家都是有故事有理想的人啊，那就好办了。
“山田桑，其实你来华夏，是一个很有远见，很英明的举动。”
“为什么这么说？刘桑。”
“山田桑，你在华夏有一年了，也去过我们国家很多地方，你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华夏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国家，我去过交州，沪江，京城，锦城，长安，还有江夏等很多地方，这些地方都在飞速地发展，有时只是隔短短的一个月，你就能看到巨大的变化，向好的方面的变化。”山田桑很坦率地说道，看来他对华夏的印象不错。
“山田桑，你说的很对。你觉得华夏会不会赶上你们和国？”
山田真一认真思考了一会，“刘桑，华夏有十三亿人，他们正变得越来越富足。这个庞大的基数，那怕富足程度只达到我们和国民三分之一的水平，gdp也会超过我们和国。我只是不确定这个过程是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用不了这么久，2011年就超过了，刘益之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过这位山田真一对华夏国很友善，这一点就够了。
“山田桑，我们华夏在飞速发展，这一点你是承认的。”
“没错，刘桑。”山田真一认真地点头答道。
“飞速发展的华夏国拥有十三亿人口，山田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刘桑，我知道，这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新市场出现了，全世界的资本和企业都会趋之若鹜。”
“是的，山田桑。你只要用心在华夏国耕耘几年，就会变成华夏通，加上你的和国国籍，花旗国留学背景，届时蜂拥而至的和国、欧美的资本和企业，将会视你为最可贵的人才。”
听到这里，山田真一端起酒杯，慢慢地抿尝着清酒。
“刘桑，你说得很对，和国的腾飞时期已经过去了，我生得晚，没有赶上。但是华夏国的腾飞时期就在我的眼前，我不应该错过的。可是，刘桑，你也是背井离乡的人，你应该能理解对亲人的思念之苦吧。”
“是的，山田桑，我理解你这种对亲人的思念，我也很想念我的亲人，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挣很多钱，把他们接到南鹏来。相比我的家乡，南鹏的生活水平要高很多。我有能力了，为什么不把他们接到南鹏来享受更好的生活呢？而且我们华夏有句话，我心安处即故乡！”
“我心安处即故乡！”刘益之的话又一次让山田真一陷入了沉思。
“刘桑，你的话启发了我。没错，东都虽然很好，但是我没有能力挤进去。或许，我可以接亲人们到华夏来旅游一次，去京城和沪江，还有其它地方看看。如果他们喜欢这里，可以考虑暂住一段时间。”
“山田桑，虽然我很不愿意说，但这是事实。在目前，我们国家，还有我们的国民，都很优待外国人，尤其是花旗、约翰、高卢、汉斯和你们和国，这些发达国家的国民。我相信，山田桑的亲人在华夏受到的待遇绝对跟在你们和本国的不一样。”
“刘桑，你是个睿智的人，也是个很真诚的人，谢谢你。”山田真一很诚恳地道谢了。
“不用客气。”刘益之坦然接受了。他知道最后的选择权在山田真一自己手上，他只是提出一个建议，以此来拉近两人的关系。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够了，再深入下去就有些不适宜了。
“山田桑，下午你想去哪里转转？”
“我想去振华北看看，我下周要回国探亲，想带些礼物回去。”
“礼物啊？振华北有卖数码产品的，有卖玩具的，我可以带你去转转。”
“真是太好了。我听人说，这些地方的商人非常精明，听到你说外国话，他们的价格会报得很高，‘猜克’。”山田真一用别扭的口音说了一个汉语词。
“是‘宰客’，山田桑。是的，那些商人很精明，应该这么说，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会谋取最大的利润，不管你说的是哪国话。但是山田桑，你必须理解，这是商人的天性。”
“刘桑，我能理解，我是fjt华夏区的销售总监，我卖给客户的产品，恨不得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但是作为买家，我就不愿意接受了。”
“哈哈，能理解。我了解他们的一些运作和交易方式，可以尝试去杀价，而且在那里我们可以发挥我们的长处。”
“长处，什么长处？”
“山田桑，我们是做什么的，做电子元器件的。除了非常复杂和比较特殊的之外，其余的电子产品，它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包含哪些元器件，这些电子部分的成本是多少？我们心里大概都有个数，要是超出我们预估的太多，那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没错，刘桑，你说得很对，我们做电子的，必须要用在实处，用你们华夏话，叫做力愣联系十件。”山田真一又憋出一句夹生的华夏话。
“是理论联系实际。”刘益之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山田真一说的是哪句，笑着纠正道。心里却在嘀咕，这个鬼子，不简单啊，看样子花了很多心思学习华夏文化，连我党的方针都研究过。
第二十二章 聚餐（一）
刘益之给山田真一当“翻译官”，在振华北几个电子市场一顿猛砍价时，龙明珠坐在宿舍里，满脸的心思。
“怎么了，我的珠妹子，在想什么？”方伶俐一边搽拭着刚洗过的头发，一边问道。
她是龙明珠的拉长，就是那晚提醒刘益之夜宵时间到了的拉长。也是龙明珠的老乡和学长，大了一岁多，往上数三辈，能攀上亲戚，今年年初龙明珠进新辉盛厂，还是方伶俐介绍的。
“没想什么。”被从沉思惊醒过来的龙明珠连忙否认，“还有，不要叫我珠妹子。”
“好好，我的幺妹，不叫你珠妹子。只是我看你这发春的眼神，就知道你想男人了。是不是那个刘益之？”方伶俐笑着问道。
“姐，你胡说什么呢！”
“哼，你这小妮子，都挂在你脸上了，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龙明珠也不分辨了，右手支着右脸庞，幽幽地说道：“真是奇怪了，我使劲地叫自己不去想他，可脑子里反而全是他。”
“我的傻妹妹，你这是陷进去了。”方伶俐坐在龙明珠的身边，长叹一口气道，“你说说，那个小子到底有什么好？”
“他呀，”龙明珠侧着头想了一会，脸上的甜蜜却是越来越浓，方伶俐在旁边看了直摇头，完蛋了，这个妹妹算是搭进去了。
听龙明珠说起她与刘益之的那些点点滴滴，方伶俐越听越入迷，虽然没有言情小说那般你死我活，曲折动人，但是那种温馨和神秘，让这个涉世也不深的女孩同样怦然心动。哦，出手就是moto v8这种壕无人性的举动，已经被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姐，你说奇不奇怪？那家伙没有跟我说什么感人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情，怎么就让我的心那么乱？”龙明珠似乎也忘记了v8，女孩子们在潜意识里都有一个执念，自己被某个男子迷住了，跟物质和金钱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这跟那些言情小说里的不一样。”方伶俐也很奇怪，龙明珠身上发生的这些跟言情电视剧和小说完全不同啊。
这两姐妹，属于那种比较单纯的女孩，在偏僻封闭的山村乡镇长大，学校里只知道读书，男女之事觉得很朦胧，也很羞耻，一直避而远之。来到了南鹏市，远离了父母，似乎可以谈谈恋爱，享受下青春。有胆子大的女孩，直接跟中意的男生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甚至租房同居，开始她们认为的爱情生活。
龙明珠和方伶俐属于比较胆小，又保守的那一拨。
在她们看来，总要经历一场爱情，而且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才算是完美。而爱情到底是什么？父母没教过，老师也没有教过，只能从言情小说里去寻找答案。可是现实中的爱情来得如此突如其来，如此莫名其妙，让女孩们有些措手不及。
这才是龙明珠苦恼的地方，这跟书上套路完全不同的心动，到底是不是爱情？她真的不敢确定。
“姐，要是我真的陷进去了，可怎么办？”
“你要是喜欢上了那个家伙，你会被我叔打死的，我会被我婶骂死的。”方伶俐想起了一个非常关键也非常重要的问题。
“姐，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跟我爸和我妈说，否则我跟你绝交！”龙明珠非常严肃地说道。
“好！好！我绝对不会说的。”方伶俐眼珠子一转，对龙明珠说道：“幺妹，我们明天休息，去关村，让他带我们去市区玩一圈，好不好？”
“嗯，好，我这就打电话。”龙明珠满口应了下来。方伶俐这才明白，或许龙明珠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在顾虑犹豫，自己的这句话反倒帮她下定了决心。
“喂，刘益之，你在干什么呢？”
“哦，我在振华北，当翻译官呢。”另一端的刘益之答道。
“当翻译官？”
“开玩笑了。我陪一位和国的客户在振华北买东西。”
居然陪外国友人一起逛街买东西，龙明珠觉得十分的惊奇，心底也有一种隐隐的失落。“哦，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明天我们想去市区逛逛，你能当我们向导吗？”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就是我的好姐妹，方伶俐，你认识的，就是我们的拉长。”
“没问题，你们几点过来？”
“十点到关村。”
“好的，我等你们。”
第二天，刘益之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止龙明珠和方伶俐两个，还有一个女的，一个男的。这是什么情况？
有点尴尬的龙明珠拉着刘益之走到一边，轻声地解释。原来昨晚方伶俐不小心跟她同宿舍的闺蜜钟燕芳说漏了嘴，说是要来市区玩。结果钟燕芳不仅跟着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男的。
“这个男的是钟燕芳的老乡，叫梁建设。想追求方伶俐，被拒绝了，于是就求到了钟燕芳那里。我们也没有想到，钟燕芳居然把他也带来了。”
刘益之转头过去，仔细地看了一眼方伶俐。鹅蛋脸，柳叶眉，黑溜溜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笑，苹果肌配梨涡，还有两颗虎牙，走的完全是可爱风。她的身高比龙明珠要矮些，胸口却是鼓鼓的，尤其引人注目。童颜巨那个啥，难怪会让梁建设如此痴迷。
“伶俐，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梁建设长得很高，比刘益之还要高半个头，就是太瘦了，风一大都担心会不会被吹跑。他跟在方伶俐的身边，非常豪迈地说道。钟燕芳则拉着方伶俐的胳膊，一个劲地怂恿道：“是啊，不要跟他客气，想吃什么就说。”
方伶俐一时气急，看到刘益之看了过来，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更气。她美眸一转，笑着问道：“都要中午了，我没吃早饭，都快要饿死了。刘益之，你对这里熟，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
刘益之还没有开口回答，梁建设就急匆匆地插了一句，“我只请伶俐你，嗯，还有钟燕芳，你们就aa制。”
刘益之不由乐了，难怪会被拒绝，你这是凭借实力单的身啊。以前自己也是这种德性，想泡妞又不想多花钱。后来才明白，除非你有真本事，可以单手撩妹，否则的话还是靠钱壮壮胆比较好些。
刘益之非常理解梁建设的这种心态，问题是你可以这样实际操作，但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场面话不会说啊？
“好吃的？这附近有一家牛排店，非常不错的，我是慕名已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起去吃吧。”
“牛排，好啊，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幺妹，一起去尝尝味道。”方伶俐很是欣喜地说道。
“好啊，一起去尝尝味道。”龙明珠对牛排也没有什么概念，很是好奇，也想去尝尝。
“首先声明，我只请伶俐和钟燕芳，你们自己aa制。”梁建设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刘益之没有反应，倒是钟燕芳觉得有些不妥，咳嗽了两声，梁建设终于闭上嘴，不往下说了。
第二十三章 聚餐（二）
“吃牛排的地方有多远？”龙明珠问道。
“还有三四公里吧。”
“这么远，怎么走？”方伶俐皱着眉头问道。
梁建设马上答话，“伶俐，你不要着急，我去问下，看坐哪趟公交车？”
刘益之这时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打开后车门，示意三位女士先上车，然后又对梁建设说道：“你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我当然坐前面。”
前面副驾驶多宽敞，干嘛要挤到后面去。梁建设刚要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想起有人曾经传授过经验，坐副驾驶位是专门负责给车费的，马上转头，“我还是坐后面吧。”
说完，梁建设钻进车门，紧挨着钟燕芳坐下。刘益之无所谓，坐上了副驾驶位，跟司机说了地址。现在对超载抓得不严，后面坐四个人也没关系，司机直接启动了车子。
不过十五分钟就到了地方，计价器上显示是16.8元，梁建设在后面咋咋呼呼地说道，“16.8元，五个人，每人三元四角。来，我出三元五角，你们谁可以少出一毛。”
话还没说完，刘益之已经把钱递给司机，接过找回的零钱和车票，招呼大家下了车。钟燕芳狠狠瞪了梁建设一眼，“还不赶紧下车！”
“车费我们aa制。”梁建设有点下不了台，追着刘益之说道，“我把我的车费给你。”
“没事，我过来也是要打车，就当我是顺带着你们过来好了。”
“不行，我不会占别人的便宜，这车费你必须收下。”
看着梁建设一脸的认真和坚决，刘益之没有做坚持，顺手接过了三元五角。
这家牛排店叫“季品牛排馆”，据说是宝岛第一大企业，季氏集团下属的。外观装饰得很上档次，直接就把方伶俐等人吓住了，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
“进去吧。”刘益之招呼着四个人。
“这里太贵了吧，还是算了吧。”龙明珠说道。
“贵是有点贵，不过难得来一次，就吃一回，又不是天天来。”刘益之笑着说道，示意两人赶紧进去。这牛排馆看上去高档，但还吃得起，反倒一些偏僻的地方，看上去不显眼，进去了才知道那是真正吃不起的所在。
龙明珠和方伶俐对视了一眼，都到这里了，刀山火海就闭着眼睛闯一回吧，大不了几个月的零食花费全搭在这里。两人推门走了进去，马上有穿着整洁套装、化妆精致的女咨客过来迎接：“两位女士，欢迎光临。请问有订位吗？”
龙明珠和方伶俐那经历过这些，连忙回头看刘益之，发现他还在外面邀请钟燕芳和梁建设。
“没事的，进去一起吃吧。我请客，下回去新辉盛，你们再请我吃好了。”刘益之很真诚地说道。
钟燕芳犹豫了一会，看着在里面的龙明珠和方伶俐，实在经不起诱惑，一横心也走了进去。
梁建设的脸色有些苍白，有些彷徨。
刘益之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叹息一声，当初的自己，又何曾不是这个样子。总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用很奇怪的方式维持着尊严，甚至到了可笑的地步。
“一起进去吧，站在这里不好看。没关系，今天这顿我先出了，你可以回去后再把你的那份给我。”
梁建设得到了一个台阶，有些惶恐地点了点头，跟着刘益之一起进去了。
里面装饰的更加豪华，跟宝岛、南港电视剧里那些高档西餐厅是一个范，让坐下来的龙明珠等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看到刘益之的举动很自然大方，便暗暗跟着做。
这里的服务员素质很好，并没有因为几个人的穿着打扮而嫌弃，就跟招待普通的顾客一样。
梁建设打开菜单后，全是英文，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上面的图片和数字还是认识的。最便宜的牛排都要四百六十八，最便宜的饮料都要六十八。梁建设的肝尖都在颤抖。
看到四人的样子，估计他们也点不出菜来，刘益之直接做主了，点了五份八百六十元的牛排，都是六成熟，配意粉和芝士汤，再叫了一支两百六十元的国产佐餐红酒。
“阿珠，这段时间有没有在复习？”
“有啊。”
“这个月十四号开始要开始报名了，我请欧阳帮忙问了，华中理工大学在沿山区技术园有个函授中心，有会计专业。”
“什么回事？”方伶俐好奇地问道。
龙明珠低声跟她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日子你老是在看书。”方伶俐突然念头一转，“我也想报考，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只是你要想清楚，首先要花时间复习，参加成人高考；其次要想好，考上了必须有时间去读；第三，最少需要两年半才能读完，你会不会在南鹏市待这么久，会不会中途要回回老家了。”
听完刘益之的话，方伶俐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着急，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过最好尽快，十月份就要考试了，决定好了就要留出充裕的时间来复习。”
梁建设似乎已经恢复过来，想急切地表现自己，摆脱窘境，连忙开口说：“伶俐，读什么成人教育，那种文凭根本没有什么用的。我们一起报自考吧，那种文凭含金量要高得多，而且还便宜。”
方伶俐转头问刘益之，“你知道自考和成人高考的区别吗？”
“理论上两种文凭是一样的效果。但是在实际上，不少人是认为自考文凭比成人教育文凭含金量要高。”
“伶俐，我没说错吧。”梁建设觉得自己搬回了一局，高兴地说道。
“不过要看你怎么想。成人教育相对要轻松些，自考对你的自律要求非常高。没有教学，没有老师，全靠自己自学。”
“可以参加辅导班，我听人说，有不少辅导班交了钱就能包你过。”
“我们暂且不论包过靠不靠谱，就说那费用也不低。一门课要五百左右，十几门就要六七千了，不比成人教育低了。而且耗费的时间不比成人教育少。”
“嗯，那我再想想。”方伶俐犹豫道。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酒了。这种档次的酒，服务员就不矫情地闻瓶塞，尝味道了，直接倒在一个玻璃瓶里醒酒。
很快，牛排也上来了。不得不说，这里的牛排真的很够味道，大家吃得很开心，气氛也活跃起来了。龙明珠和方伶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起刘益之在新公司上班的感觉。在她们眼里，衣冠楚楚，坐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里上班，想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经历吧。尤其是昨天居然陪“鬼子”去逛街买东，对她们来说，是件很神奇也很感兴趣的事情。
边吃边聊，四十分钟过去了，一瓶红酒喝完了，大家牛排也吃完了，都觉得很尽兴。只是当刘益之掏出钱包付账时，大家的神情就各色各异了。
走出了牛排馆，龙明珠和方伶俐嘀嘀咕咕了几句，又跟刘益之商量了几句，然后对钟燕芳和梁建设说：“我们还有其它的事情，就分工行动吧。”
一直处于失落状态的梁建设慌了，连忙问道，“伶俐，你不跟我们一起逛了吗？”
“我还有事，你跟钟燕芳去逛吧。走了走了。”方伶俐想尽快摆脱这个尾巴，拉着龙明珠和刘益之就离开了。
刘益之转过头，看着梁建设一脸的哀伤和悲愤，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真的只有“跳出三界五行”之后，你才能看得更清楚。自己被何彤彤拒绝，想必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想着那个梁建设怎么不给你他那份用餐费？”方伶俐忍不住打趣道。
“我都说了我请客了。”刘益之摇着头说，“我只是想，你这个闺蜜钟燕芳，很有心眼啊。”
方伶俐冷笑一声，却现出了一对梨涡，两颗小虎牙也露出一小截，冷笑讥讽居然变成了可爱风。
“她的心思，我知道。不说这些了，对了，今天这顿的饭钱，我们俩还得凑段时间才能给你。”
“没事，实在不行下回请我吃一顿，当抵过就好了。”
“那好，当时我们就请你吃顿麻辣烫好了。”方伶俐抱着龙明珠的胳膊，清脆的笑声就像风铃声。刘益之还没怎么，龙明珠倒是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对自己这位财迷姐姐很是不满。
“刘益之，现在我们去哪？不是我故意当电灯泡，而是我责任重大，出了事，我可没法跟我叔，我婶交待。”
“明白，你现在是临时监护人。这样吧，我请你们俩吃冰激凌，算是贿赂你，待会你老人家睁只眼闭只眼。”
“你想干什么？让我睁只眼闭只眼？”
“你不还睁着一只眼吗？到时看着就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龙明珠被这一对无耻的男女都快给气哭了，你们俩当我这个当事人不存在吗？
第二十四章 顺达厂事成
周一例会，表面上波澜不惊，很普通的一场销售会议，但刘益之能感受到底下的波澜。王仲良几次把话题引到顺达厂上，想知道目前的状况是什么，却被张广奇给挡了回去。
看到老板eason坐在旁边无动于衷的样子，王仲良无计可施，只好把苗头引向b组，借着b组这两周的销售业绩有所下滑，居然出声敲打起来。
洪国华不动声色地向eason检讨，说b组这段时间的业绩的确差。他们也分析了原因，制定了下一阶段的计划，希望老板再给b组一些时间。
eason笑呵呵地全盘接受了洪国华诚恳的检讨，说自己还是相信b组同仁们的能力，他将拭目以待。
王仲良坐在那里，脸色就跟吃了一碗苍蝇一样难看。刘益之知道这家伙开始乱方寸了，想必他留在川景电子的日子不会长久了，心里觉得舒坦了一些。
周三晚上，刘益之接到了顺达厂采购部孙经理的邮件回复，正式宣布fjt的那五颗料进入到顺达厂的采购系统里，川景电子为认定的fjt供应商，并给出了川景电子的vendor code（供应商编码）以及那五颗料的入库编码。
刘益之不由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办成了。看上去时间很神速，实际很正常了。顺达厂品质部已经测试过那五颗料那么多回了，认证测试报告连同川景电子递交的供应商申请资料，一并被压在采购部有半年了。只要那个孙经理一签字，往上一递，杨光源再一签字，这事就成了。
刘益之将这份邮件转发给了eason，david、tommy、山田真一、洪国华等相关人员，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一串的新邮件提示音。
老板何正伟的回复最神速，也最简短，只有一句英语：congratulations and appreciation！！！
接下来是张广奇、梁贵安和洪国华的回复，一水的祝贺和喜悦。最后远在和国休假的山田真一也发来了祝贺邮件。
看到这些邮件，刘益之的心被一股成就感给充实着，自己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也验证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消息传得很快，周四上班，同事们都笑呵呵地向刘益之打招呼，尤其是王仲良，祝贺的笑容最真诚，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顺达厂这个案子是刘益之在a组销售同事的配合下完成的。
整个公司一片喜庆的气氛。
周四上午，老板何正伟出了一份邮件，向全公司宣布了这一喜讯，同时宣布刘益之即日起转正，而且通知周五上午召开川景电子全体会议。
中午，洪国华又拉着刘益之组团出去吃午餐，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王仲良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周五上午，老板何正伟和梁贵安、张广奇陆续赶到。一进办公室，何正伟就跑刘益之的办公桌前，热情地握住刘益之的手，使劲地晃啊晃，足足有五六分钟，都把刘益之的手捏出汗来了。
例会按时召开了。
“eric这次搞定了顺达厂的经过，david已经跟我详细汇报过了，我很高兴，也很自豪，为川景电子能够有这样一位优秀的销售人员感到骄傲。”说罢，何正伟带头鼓掌，会议室里掌声雷动，足足响了一分多钟。
老板把自己抬得太高了，刘益之尽量让自己的脸上保持着谦逊的微笑，扫过会议室的众人，那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上藏着或多或少的嫉妒，就连洪国华也不例外。
“谢谢老板的赞誉。我做出的成绩是建立在诸位同仁和前辈们的努力基础上，没有他们这大半年的积累，我就算是再努力，再想尽办法，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刘益之话刚落音，王仲良马上接腔道：“eric说得没错，顺达厂这么大的成绩不仅是他一个人荣誉，也是诸位同事们的荣誉。顺达厂，从去年转到我们川景电子，我亲自主抓，平均每周跑一次…”
王仲良吧啦吧啦说了一大段，无非是他本人，为顺达厂付出数不清的精力和心血，说到最后，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刘益之投机取巧，从他的手里捡了个大便宜。
“鉴于以上事实，我建议，顺达厂的销售提成应该要考虑下如何合理分配。”
王仲良最后的这句话让会议室一片寂静。
这是图穷匕见了，销售靠什么发财？绝对不是那点死工资，而是提成！王仲良这一招，直奔着顺达厂的提成而去，而且前面说了那么多话，明摆着要在里面分一杯羹。
刘益之紧紧地咬着牙根，一直咬得两侧咬肌酸痛不已才松开。这个王仲良，就像一只绿头苍蝇，千方百计地想恶心自己。刘益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这个时候千万要保持冷静。
这个时候，刘益之看到了老板的表情，似乎很心动。这个王仲良，总算抓准了一回老板的心思，就是太贪了，卷着袖子下场，让他的目的反而显得不良了。
fjt这五颗料，顺达厂每月的采购量在二十多万美金左右，折合人民币两百万左右。按照目前的提成规矩，刘益之每月可以拿到两万的提成。这真的让同事嫉妒，老板心痛。
刘益之也是做过老板的人，理解eason的心痛。
顺达厂是大客户，又是fjt转过的，留给代理商川景电子的利润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五。顺达厂的账期是六十天，掐头去尾，起码要按九十天来算，三个月时间起码要折进去四个点的利息。加上管理成本，利润只剩下百分之十左右，还要被销售拿掉一个点的提成，eason当然心痛了。
“eric，说说你的看法。”何正伟还是要脸的，不好**裸地坏了规矩，于是把皮球踢回给刘益之。
“老板，alex是一个很有经验的销售管理人员，他说的这些听上去很有道理。一个销售团队，其实跟一支球队一样。在一支球队里，总有那么几位，不管怎么攻门，就是踢不进球，把球传给队友，球就攻进去了。这进球的如何奖励，助攻的如何奖励，球队老板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益之也不客气了，针对王仲良的小刀子也嗖嗖地往外丢。
听到这里，洪国华差点都要笑出声来了。坐在那里一直不做声的张广奇也难得露出淡淡的笑意，继续盯着刘益之，等着接下来的话。
“顺达厂这个案子，我虽然付出了一些努力，但也借助了前辈们的努力和公司的大量资源。老板，我觉得顺达厂这个案子应该特殊处理，提成就按千分之五算吧。”
刘益之知道这么大销售额的提成，就算没人提，过段时间老板还是会找借口砍掉一部分。与其如此，自己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主动些。
何正伟脸色未变，手指头在办公桌上轻轻地叩敲着。刘益之一脸的轻松，王仲良死死地盯着何正伟的神情，生怕漏掉一点细微的变化。张广奇和洪国华在默默地琢磨着刘益之的话，尤其是那句前辈们的努力和公司的大量资源，嘴角都露出会心的笑意。
“好，那就按eric说的办。顺达厂的案子是特例，就特殊处理，不影响其它客户的销售提成。”何正伟最后决定拍板道。
散会后，何正伟离开公司时，还特意跟刘益之握手告别，伴随着鼓励的话，有力又热情的握手又持续了一分钟，搞得刘益之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十五章 新的成绩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刘益之理顺了顺达厂的供应链，交了第一批试产货物，运作很顺畅。与此同时，他继续跑着客户，按照刚到公司做的那份市场和销售计划有步骤地进行着销售工作。刘益之一口气跑了五家给和国品牌商代工的宝岛厂，每家跑了几趟，都跟负责采购的经理或协理对接上。
一番接触下来，这些“台干”们有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上死要钱的；有装都懒得装，饭桌上直接谈钱的；更有吃喝玩乐享受个够，还嫌你给得少的。反正没有一个只谈感情不谈钱的，只要把钱谈清楚了，不需要原厂的人出马，一切都ok。
这五家都送去了样品进行认证测试，也递交了供应商申请资料。有三家速度比较快，开始谈交货方式和账期。邮件递上去后，何正伟带着张广奇又过来南鹏一趟，专门跟刘益之讨论这三家宝岛厂的事宜。
“eric，你的工作能力和效率我非常满意，按照你这个速度，下半年我要想办法去融资了，公司的资金可能跟不上你发展客户的速度了。”何正伟非常开心，继续开着不是很好笑的玩笑。
可是旁边的张广奇不接这个梗，幸好刘益之捧场地笑了几声，不至于冷场。
“eric，这三家客户的vendor code都已经下来了，按照他们的项目预估量，每月的采购量合计在十万美金左右，账期一个是四十五天，两个是六十天。对公司资金的压力都很大，而且这里面还有给四位经办人的回扣，也是个大麻烦事。”
刘益之听懂了何正伟话里的意思，账期产生资金压力的事情不说了，给回扣的事情对于港资企业来说是个定时炸弹，要是让icac知道了，那是重罪，要坐监的，何正伟绝不愿意让自己和名下的公司沾边。
“老板，关于这两个问题，我也想了两天，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哦，你说来听听。”
“老板，david，这三家客户我们可以找贸易商做中转。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去找一到两家贸易商，介绍他们跟那三家客户的采购经办人搭上线。我们让出部分利润，出货给贸易商，走cod（货到付款），然后他们再出货给那三家客户，账期和回扣都由他们处理。”
何正伟听完了，眼睛一亮，随即又迟疑地问：“贸易商愿意这样做吗？我们可以让出部分利润来，但肯定不会让出多少来。这些贸易商拿到的利润会很少，还要负责账期，他们愿意这么做吗？”
演得真像，你都做了快二十年的电子器件贸易了，这个套路一说就懂了，在考验我吧。也行，大家一起演吧。
“老板，我们站在贸易商的立场上去看这个问题，就不一样了。fjt这些产品上，他们可能会少赚，甚至打平。但是只要他们有了这些宝岛企业的vendor code，跟那些采购负责人搭上线了，他们会想办法赚钱的。一个电子厂不止用fjt一个品牌的元件，他们在fjt上少赚钱了，可以在其它品牌的器件上赚回来。”
张广奇实在忍不住了，对何正伟说道：“eric的这个办法不仅可以让我们获得资金的安全，减少了风险，也给了贸易商进入宝岛工厂的机会。双赢啊。”
张广奇说得没错。宝岛工厂现在是许多欧美、和品牌代工的主力军，也有不少工厂生产自己品牌的电子产品。每家工厂的电子元器件用量都非常大，贸易商打破头都想挤进去，拿到一个vendor code。
看到思考了好几分钟的何正伟终于点头了，刘益之继续补充道。
“老板，这三家客户我们也会有选择的出货。我选出了三颗料，一家一颗。这三颗料都是比较重要的芯片，产品少了它就无法正常工作，而且必须要用fjt的。所以在这三颗料上，我们拥有了话语权，可以跟客户去谈，把账期压缩到最短。这三颗料的型号和价格，都是客户总部直接跟fjt和国那边决定下来的，也没有给回扣的机会。”
刘益之看到何正伟、张广奇认真地听着，顿了一下说。
“我们直接出货这三颗料给那三家客户，一来可以拥有这三家客户的vendor code，保持着跟这些客户内部人员的联系；二来通过这三颗料出货的数量和日期，知道这三家客户的真实用量，避免中间的贸易商万一起了坏心，绕开我们从别的地方进fjt的那些其它料。”
“很好！非常好！”
何正伟忍不住鼓起掌来。刘益之考虑得非常周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简历上才干过两年的销售，却比干过十年的还要有出色。
“行，david，这三个客户就交给eric去处理。我回去跟财务核算下，看能给贸易商留出几个点的利润来。eric，你现在就可以行动了，去找一下合适的贸易商。”
“没问题老板，振华北大把的贸易商。不过我会仔细选一遍，选几家靠谱的，到时再请你和david亲自来谈。”
“好，就这么决定了。对了，eric，我和david还有一件事想问下你。你到公司也有一个多月了，你对a、b两组销售同事的印象如何？”
听到何正伟的问话，刘益之明白了，老板终于忍不住要对王仲良下手了。或许是自己的优秀表现给了老板信心，让他觉得就算踢了王仲良，对客户关系和销售业绩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又或许王仲良这段时间的表现彻底暴露了他的无能和贪婪，让何正伟再也无法忍受了。
问自己意见？这让刘益之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自己这么优秀，让老板已经引为心腹了。这么大好的报仇机会，自己肯定不会放过的。。
刘益之思考了一会，斟酌着字词说道：“老板，我只是说说我个人的看法。roger是个非常优秀的销售管理者，他带着jacky和region，发掘了不少手机市场的机会和客户。我也经常跟他们三位一起吃中饭，分享信息和经验，讨论问题。从他们三位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a组的同事我接触不多，只有rocky和tony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ocky是个很热心也有能力的人，不仅忙于销售，还能抽出时间协助处理公司很多内务，让大家能够在一个舒适的环境下努力工作。tony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销售，他做事有计划，执行力强，我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何正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道：“eric，非常感谢你的看法，给我很大的启发。”
“老板，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刘益之谦虚了一句，“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好的，你先出去吧。”
第二十六章 继续出成绩
金环大厦是振华北地区的标志性建筑物，最有名的是它集中了南鹏市百分之八十的电子贸易商。这些贸易商绝大数是海阳人，老乡带老乡，朋友带朋友，亲戚带亲戚，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最后汇成了一个大圈子。
刘益之这段时间一直泡在金环大厦里。他每天九点半过来，直接上门找公司老板，在或不在都留下名片，找个借口离开，继续换下一家，一直到十点半。这时再回过头去跟那些约好的老板会谈。
三天下来，只遇到了五家贸易商老板这段时间段里已经在公司办公的。其余的要不十一点左右才会来，要不就要等到下午来了，甚至有的干脆不来办公室，有事你提前预约，他到时再过来。
“林老板，你这茶泡的真是有水准啊。”刘益之笑呵呵地说道。
“刘工还懂茶艺？”林成富一边蜻蜓点水地斟茶，一边问道。
“不懂，我只能喝出个大概来。但是哪里好，真的说不出来。”
“哈哈，来，来，喝茶。”
林成富今年三十五岁，九十年代初跟着亲戚从海阳来到了南鹏市，在电子市场做了六七年，抓住了几个机会。他名下的友富电子已经拥有振华北电子市场的三个档口，员工有十几个人。
“刘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店，有什么事，还请你直说。”
“是这样的，林老板，我们是fjt的代理商，在三家宝岛厂拿到了vendor code，但是它们给的账期比较长，我们老板觉得资金压力偏大，所以希望能够找家贸易商合作。”
林成富马上就听出了刘益之话里的意思，端起茶杯，呲溜喝了一口，“那能给我们留几个点？”
“四到六个点，不同的料点数有差异。”
“嗯，”林成富点了点头，“能告诉我是哪三个宝岛厂吗？”
“华x诚，悦x伦和世x盛。”
听到这三个名字，林成富端茶杯的手明显地慢了半拍。
“每个月都有多少的出货量？”
“预估有一百万人民币的出货量。”
“哦，”林成富却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喝茶。刘益之也不着急，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
第一包铁观音喝淡了，林成富换了一包新的。
”刘工，冒昧地问一句，我这里是你谈的第几家？”
“林老板，这几天，我跑了二十几家，但是当面谈过的老板中，你是第三位。”
刘益之有自己的判断方法。他选的这些贸易商，都是做的比较大的，老板身家都有上千万。这个年头有这个身家，偷懒享受生活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还能在上午九点半至十点半赶到公司办公，说明这个老板还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进取心，依然保持着继续奋斗的激情。
刘益之就是希望找到这种贸易商老板一起合作，只有还保持着强烈进取心的人才有可能答应刘益之的合作条件。
“刘工，我做这个中间商，能得到什么？”
“这三家宝岛厂的vendor code，以及采购负责人。”
“需要给回扣吗？”
“需要。”
“那你们川景电子一点货都不出给这三家客户吗？”
“不，我们每家还留了一颗料，总共三颗料，我们直接出货给这三家客户。还有十三颗fjt的其它料，我们先出给中间贸易商，再转手出货给客户。”
“喝茶，请喝茶。这是兰花香的铁观音，口味跟刚才的不同，刘工，来尝尝。”林成富客气道。
“好，”刘益之浅浅地抿了一口，“哼，果然是气香如兰，舌齿回甘，好茶。”
“哈哈，刘工是个懂茶的人。这样吧，你把型号，数量，价格发给我，再帮我约个时间，跟你们公司正式谈一次。”
“好的。”
林成富跟何正伟谈了两次，终于谈定。十三颗fjt的料，川景电子给友富电子平均留5.21个点的利润空间，cod出货给友富电子，并提供正品证明。友富电子再出货给那三家宝岛厂，负责处理账期和回扣事宜，库存备货由川景电子按照友富电子提供的计划进行准备，友富电子必须按照计划出货，无特殊情况不得拖延。以上十三颗料的价格只对那三家宝岛厂有效，友富电子想要出货这十三颗料给其它客户，必须按市场正常价格再谈。
接下来刘益之带着林友富去跑这三家宝岛厂。
委婉地把用意一说，正中这些台干们的心意。他们都清楚港资企业很忌讳给回扣这事，南港也查得比较严。万一被icac查出来，肯定会把他们扯出来，岛内也是有防止商业贿赂法律的，爆出来也会吃官司的。现在换了一家私人的内资贸易公司做中间人，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们对川景电子和刘益之的这种灵活务实的工作作风很满意，也非常欢迎林成富和友富电子加入这个小圈子里来。
林成富是个中老手，加上自己是老板，请起客来比还要填报销单的刘益之要豪放多了。几个来回，便跟这些人称兄道弟起来，vendor code很快就批了下来。到了七月底，川景电子开始出货了，三颗料直接出给那三家客户，十三颗出给友富电子在南港的仓库，再由他们自己处理，交货给客户。一趟下来，算是三方初步磨合成功。
七月三十日，周一，何正伟出了一封邮件给公司所有人，很惋惜地告诉大家，王仲良、郑伟、李项和况定江由于个人发展的原因，提出了辞职。在邮件里，何正伟真诚地感谢了这四位为川景电子付出的辛勤努力，也祝愿他们在今后的事业里一帆风顺，大展宏图。
何正伟又发出了第二封邮件。宣布梁贵安不再代理川景电子总经理一职，提升洪国华为川景电子销售总监，刘益之为销售副经理，胡志山为高级销售工程师兼行政副经理，销售人员也不再分a、b组，除刘益之外，所有的销售人员都报告给洪国华。财务直接报告给南港鸿冠电子财务部，助理直接报告给南港鸿冠电子的运营主管，抄送给洪国华。
何正伟这么一安排，名义上南鹏川景电子由洪国华负责管理，但财务、助理直接向南港报告，使得川景电子丧失了很一部分独立性。刘益之猜测，何正伟做的这一切，可能是跟川景电子前任总经理，王仲良等人的上司，那位闻名却没有见过面的sammy cheng有关系。
不过刘益之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只想着多挣些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记忆中的时机越来越近，必须有本钱，你才能在大潮中获得好处。算来算去，刘益之今年下半年能拿到的提成可能会超过十万，这的确让其他销售无比眼红。但是刘益之却清楚，这点钱在即将到来的滚滚大潮中，连个浪花都激不起。而且这十万不会马上发到刘益之手里，按照通常规矩，公司起码要拖一个季度到半年。
从哪里筹集资金？寻找怎么样的下场机会？没有资本和合适的下场机会，就算你知道大势，也只能在旁边看个热闹。
这些日子，刘益之一直在思考着这两个关键性的问题，想得脑汁都快要沸腾了。
第二十七章 悠乐世界
八月初的一个多云天，沿山区的悠乐世界，这是一座依山傍水修建的园林式游乐园。山下有标为“天鹅湖”的大池塘，可以在这里划船或看风景，还专门划出一片区域用于钓鱼，甚至修建了一排木亭子，说是可以一边打麻将，一边钓鱼，也不知道设计者怎么想的。
悠乐世界的大半精华在山腰这一片。沿着山势修建了植物园、露天舞台、青草园、陶艺馆、艺术中心和一片乡村别墅区。
今天大家相约来悠乐世界，一是这里门票便宜，二是这里同在沿山区，离新辉盛比较近，有公交车直达。
刘益之、夏敬宗、陈栋才、赵贵荣、申建国五个男生拎着饮料和食物，在前面走着。何彤彤、王燕萍，就是申建国的那位表妹，还有胡惠芳，跟夏敬宗等人关系比较近的一位拉长。这三个女的走在中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龙明珠和方伶俐走在最后，低声说着话。
到了“天鹅湖”边，大家找了一个有树荫的草地，铺上三块垫子，把饮料和食物都摆了出来。
“你这一个月在忙什么？”方伶俐笑着问道，“我们家幺妹天天盼，脖子都盼长了。”
“姐，你在胡说什么？”龙明珠对于方伶俐的调笑已经逆来顺受了，只是口头上谴责一下，连语气都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
“我这段时间的确事多。有几个客户到了关键阶段，必须要时刻盯着。周末我又得去学车，所以就没有时间过来找你玩了。”
“哦，那你驾照拿到了吗？”
“还没有。刚过了科目二，就差最后一项了，正在排期，预计下周末能排到。”
“你忙得过来吗？又是工作，又是复习，还要考驾照。”龙明珠关切地问道。
“当然忙得过来，我现在空余时间很多。要趁着现在单身的时候多学习，多考证。要是谈起恋爱来了，只知道跟女朋友卿卿我我，那就真没时间了。”
“哈哈，”方伶俐大笑起来，笑得龙明珠低着头，恨不死掐死自己的这个姐姐，当然了，在此之前必须要把刘益之这个口花花的家伙踢到湖里去。
方伶俐的笑声引起那边两席人的注意，纷纷转头过来。何彤彤的神情有点复杂，看了一会，突然拿起一块肉脯，喂给旁边的赵贵荣，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赵贵荣嚼着嘴里的肉脯，看着在龙明珠和方伶俐中间谈笑风生的刘益之，心里就跟打翻了调味盒子。
他能打败刘益之，竞争获胜，还是花了一些手段的。当初他咬着牙买了一部kgl的999d钻石手机送给何彤彤。然后趁热打铁，那一晚把回到宿舍的何彤彤又约了出来。在那个偏僻的草地里，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女孩拥在了怀里，还没来得及往深处发展，刘益之居然跑过来撞破了。
赵贵荣只是可惜好事被中止，至于好友兄弟的伤心绝交。古语曰，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事关男人的颜面和幸福，手足，人生在世，谁还没断过几次手足。从此，他的内心深处以胜利者自居，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俯视刘益之。可谁曾想这小子居然调去“美女车间”，把里面最漂亮的女孩给勾到了。那次在楼梯口相遇，何彤彤不爽，赵贵荣更不爽。
当时他安慰自己，这只是一次巧合，那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挫崽。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赵贵荣失落了。请旧同事吃饭时，居然两人还在一起，关系看上去更密切。后来又有传闻，“美女车间”另一朵鲜花也看上了刘益之，据说是被糖衣炮弹给击倒了。
今天聚会，赵贵荣发现那个传闻似乎是真的，这就让他很痛心，为什么会这样呢？看着坐在刘益之左边的龙明珠，清艳秀雅，顾盼流连，一双剪水双瞳，还未开口，已是千言万语；坐在右边的方伶俐，活泼可爱，肌肤莹润，一笑就露出两朵梨涡，一动胸口就在颤抖。跟这两位一比，原本还觉得是天仙下凡的何彤彤，顿时逊色六分，赵贵荣的心更痛了。
休息了一个小时，大家收拾好往半山腰走去。往上的路径很多，大家约好在半山亭见面，便按照各自的心思走各自的小路。龙明珠和方伶俐走在前面，刘益之拎着东西走在后面，一路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说笑着。
快要走到半山亭，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音乐声，不知是谁放的纯音乐伴奏曲，应该是齐豫的《橄榄树》。
龙明珠站在那里听了十几秒钟，忍不住也跟着唱了起来。刘益之静静地听着，那悠悠的歌声是寂静山谷里回响的黄鹂声，是夜色中凉爽的微风吹过来的陶笛声，更是冬日里雪花飘落在花瓣上的声音。
“是谁唱的歌，这么好听！”山路上传来何彤彤的声音。龙明珠刚好唱完，先对着方伶俐笑了笑，然后扫了一眼刘益之，鼻子一哼，扬着头背过身去，转向半山亭方向。
这时，何彤彤几个人从山路拐角走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追问：“刚才是谁在唱歌？唱的正好。”
刘益之呵呵一笑：“是仙女，唱完就跑了。”
龙明珠回过头来，狠狠地白了一眼刘益之，头一昂，又转到一边去了。刘益之站在旁边，只是淡笑地看着女孩，阳光从树林的缝隙里投射下来，照在他的身上，像极了都市言情剧里的男主角。方伶俐站在山道旁边，默默地地看着龙明珠和刘益之两人，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地照在她的脸上。
“胡说八道，尽在这里瞎说。”王燕萍毫不客气地批评刘益之，胡惠芳却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低语对众人嘀咕了几句，大家也不再追问下去了。转过弯来的何彤彤看到刘益之、龙明珠和方伶俐三人，尤其是看到方伶俐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借口要去找赵贵荣，先行走了。
边走边玩，过了两个多小时，大家到了青草园。一波人跑去上洗手间，另一波人跑去看附近的陶艺展示，只剩下刘益之和方伶俐在看守东西，
看着方圆数百米的草地，刚才一直没有做声的方伶俐开心坏了，“好久没有到这么漂亮的草地里玩了。记得小时候，学校到家里路上有一片草地，也有这么大，比这还要漂亮。我和小伙伴们总是在那里玩尽兴才回家，我最喜欢在草地上侧手翻。”
“侧手翻？这个我以前也很喜欢，有时候一口气能翻十几个。”
“我也能翻十几个。”
“真的假的？”
“不信？我翻给你看。”方伶俐左右看了一下，这里只有刘益之一人，其余的人都在远处，就算看过来也看不清楚。
方伶俐轻盈地在草地上快步跑了几步，然后一个侧手翻。
在倒立翻转过来时，她身上的t恤滑落下来，露出了有肉却显纤细的腰肢，还有雪白的肌肤，以及很漂亮的肚脐眼。
方伶俐一口气翻了七八个，终于站立不动了。她慢慢地走了回来，脸色红晕，透着诱人的微醺，娇喘吁吁，急速起伏的胸口更显得惊心动魄，鼻尖和额头上渗出汗珠。刘益之连忙地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方伶俐。
方伶俐笑着接过纸巾，搽拭着汗珠，最后干脆把刘益之手里的那包纸巾抢了过去。这个时候，胡惠芳和王燕萍走了过来。
“刚才是不是方伶俐在侧手翻？翻得真不错。我也想翻。”
胡惠芳一边说着，一边跃跃欲试，冲到草地上，刚伸直手准备翻，突然察觉到不对，直接“刹车”坐在了地上。
王燕萍在旁边问道：“你怎么不翻了？”
胡惠芳轻轻一拉自己t恤的下摆，低声说：“会走光的，一翻衣服全落下来了。”
“那刚才方伶俐可是翻了好几个。”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哦了一声，看向方伶俐和刘益之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这时，龙明珠走了过来，欢快地说道：“姐，那做陶器的可好玩了。”
王燕萍和胡惠芳不由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是真的吗？那我要去看看。”
说罢，两人快步离开，只剩下了刘益之、龙明珠和方伶俐。三人站在草地里，呈三角位置。王燕萍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下，三个人不知说了什么，都大笑起来，笑声在阳光下飘散开，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第二十八章 新客户老问题
虽然一口气搞定了包括顺达厂在内的四家客户，还有两家正在测试认证和申请审批阶段，很快就能成为成交客户。但刘益之知道，这六家除了顺达厂，难度都不大。他们的产品都有用fjt产品，以前或是在宝岛采购，或是直接从和国采购。现在为了方便，转移到内地来采购是必然的。自己去找他们谈，正符合他们的需求。谁去谈，只要不作死，一般都能谈得下来。
下阶段，刘益之要跑的是在用欧美品牌器件的客户群，真正的新客户。他的目的是说服这些客户改用fjt的器件。fjt价格便宜些，品质也不差，但客户不一定要替换。虽然降低成本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改用器件可能需要调整生产工艺，会影响生产效率和质量。在目前而言，客户使用欧美品牌的器件非常稳定，改用fjt器件，万一跟产品中其它器件有冲突，造成产品工作不稳定，这就是巨大的风险。
刘益之要做的就是逐步消除客户的疑惑和顾虑，让他们信任fjt的器件。
刘益之把手里的“新客户”列了出来，逐一分析初步接触的结果。有四家客户算是乐观。他们从工程到采购都认同fjt的器件，也希望能够通过采用fjt器件来降低成本。刘益之现在要做的就是像打游戏，一关一关往前走，只要不出差错，应该还是能打通关的。
有一家客户比较难搞。丰泽公司是一家国企、院校共同投资的股份公司，里面的关系非常复杂，刘益之的进程卡在采购部一位资源开发工程师那里，一直都动弹不了。拜访过工程部的工程师、主管和经理，还有采购部的主管和经理。他们打着官腔，说着同一个意思：“按流程走。”
而流程的起点就在那位资源工程师那里，他不动，什么流程都走不了。曲正非，刘益之在这个资源开发工程师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刘益之又一次来到了丰泽公司的前台。
“美女，今天又是你值班啊？”
“当然是我，我天天都在这里，不是我会是谁？”
“这么辛苦，一天要在这里忙十个小时吧？”
“是啊，要十个小时，每周还要上六天。”
“真是毫无人性啊，居然让一个美女受这份苦！小玲，我看你的左下巴那里好像冒出一个痘痘了，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太辛苦了？”
“什么？”小玲吓住了，连忙从包里翻出一面镜子，左照右照，发现左下巴真的有一个红色小疙瘩，越看越像是该死的痘痘。
看到小玲要哭出来的脸，刘益之看到左右没人，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小盒子，递了过去，低声地说道：“这是和国的vk-a xx爽肤水和面乳，有深层清洁、亮肤和抑痘的功能。我托朋友从和国带过来的。”
小玲眼睛一亮，她只需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是和国的正品。vk-a是大品牌，这一套爽肤水和乳液容量偏少，但是在国内专柜买也要三百。她马上把东西收进抽屉里去，脸上笑开了花。
“今天你又来找曲工？”
“是啊，”说到这里，刘益之长叹了一口气，“可是找他没有什么用，真的不想找他了。”
小玲看了一眼左右，低声道：“你可以不去找他，去找冯工。”
“冯工？他是什么职位？”
“他是研发中心的资源开发工程师。”
刘益之眼睛一亮，“冯工可以吗？”
“任何新产品开发或产品升级更新，都归研发中心管。”小玲低声点了一句。
“谢谢了小玲。请帮我约下他。“刘益之心里有数了。
坐在会客室里等候时，刘益之实在庆幸，灵机一动请山田真一帮忙从和国带回来的数千元的高档化妆品，除了送给龙明珠和方伶俐之外，这里也派上用场了。
冯工很快就到了。刘益之客气地介绍了一下fjt的产品，尤其是可以替代欧美品牌的那些元件，介绍地非常详细。冯工也听得非常认真。
“冯工，要是你们研发中心有什么新产品开发，或者产品更新升级，还请考虑下我们的fjt的产品，除了在成本上我们有优势之外，在电源谐波、放大失真曲线等方面也有优势。”
“明白。我们研发中心每年也是有任务的，新产品开发，现有产品的更新升级，这些都需要你们供应商配合支持，提供最合适，性价比最好的器件。”
“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好，我们研发中心的关主任也在，我把他请过来，一起谈一谈。”
“好的，太感谢冯工了。”
关主任四十多岁，地中海发型，个子不高，脸上总带着一份严肃，像一位高校的教授。
他坐下来静静地听刘益之介绍了一遍fjt产品，开口问道：“我们有一款产品，静噪偏高，我们在电路上花了很多心思，添置了不少配件，才把静噪消除到可接受程度。但是这样做成本偏高。小刘，你有什么推荐吗？”
“关主任，请问你们这块产品电源用的哪个品牌的什么型号？”
“ifn的ixn2102加fxc1605。”
刘益之思考了一会，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两个元件配置效率高，输出电流也够大，外围器件也要求的少。只是静噪不好处理，要是中后端的放大器没有选好，静噪会偏高。我推荐用fjt的fxa4502和fxn9901做电源部分，输出电流和效率只比ifn的那两颗芯片低400ma和0.7%，但是只要在中端放大器选fxz8871，静噪就可以抑制在-65dbm。”
关主任坐在那里默然想了一会，那张油光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小刘，你把这几颗料的资料发给我看下。”
“好的。”
下午赶回到公司，刘益之把事情赶紧处理完，就到下班时间了。
楚华章找到了刘益之，两人一同离开公司，在路边找了一家餐厅。
“eric，谢谢你。”楚华章举起酒杯说道。
“谢我什么？”
“david跟我和rocky说了那天，你跟老板说的那些话。”
“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实话实说。”
“谢谢你的实话实说。”
“哈哈，不用客气。”
两人同饮一杯，吃了几口菜，楚华章说道：“现在公司有人在说你的闲话。”
“什么闲话？”
“说你取得的成绩一是运气好，二是一个人占着fjt庞大的资源，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不公平？”刘益之笑了。
现在已经没有a/b组了，留下来的那些人没有了外敌，自然会把目光转移。刘益之现在浑身金光闪闪，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留下来的那些人虽然接手了王仲良他们留下的所有客户，但是那些客户又不是他们开发的，只是维持而已。这种客户一来提成给的少，二来公司也不会认为是你的成绩。
想出销售成绩，拿到更多的提成，一些人把目光转移到fjt上了，开始动起歪心思了。
刘益之想通了这些，只觉得心在发寒。刚刚才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过，现在就开始背后捅刀子了，有些人，眼里就是见不到半点好处。
是哪些人？刘益之在暗暗猜测着，也不打算问楚华章，对面坐着的这个家伙，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他比其他人要聪明，看到了自己身上隐藏着的优势和加持。
第二十九章 老问题新斗争
周一例会，何正伟、张广奇和洪国华例行发言后，按例各销售开始发言。一向发言不积极的程东耀第一个举手要求发言。
“我这段时间跑了不少客户，有裕xx，利xx，南xx等十余家，他们对fjt的电源管理、运放、编解码芯片非常感兴趣，我也跟他们的工程师沟通过，很有机会用到fjt的器件。我想问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推fjt的产品？”
他的话刚落音，胡志山也附和道：“是啊，我也有两三个客户对fjt产品感兴趣。”
“当然可以推fjt的产品。”何正伟答道，“公司不是一直鼓励大家推fjt的产品吗？”
程东耀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壮起胆子，继续说道：“能推fjt的产品，那就好。还有就是eric手里有不少fjt的客户，他一个人精力有限，能不能分出来给大家一起跑？”
何正伟眉头一皱，往座椅上一靠，目光扫过会议室的每一个人。张广奇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讥讽，坐在那里没有做声。洪国华看了一眼刘益之，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歉意。
刘益之心里冷笑不已。你这抢果实的水平，连王仲良都不如啊。fjt产品一直是开放的，所有的销售都允许去跑。只是以前这些销售一直都没有花心思去分析fjt产品，找出目标市场和客户，加上有顺达厂做例子，大家像无头苍蝇跑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很现实地放弃了。否则张广奇也不会专门招自己进来跑华南市场的fjt产品。
自己接受fjt产品任务之后，把目标市场和客户都分析出来了，也搞定了顺达厂，开发出一大票的客户，源源不断地出成绩。一些人就按捺不住了，想伸手抢果实了。哼，真当老子是新手啊？
对于洪国华的歉意，刘益之是不屑一顾。
洪国华现在是销售总监，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了整个团队的团结，以及对手下的销售负责，牺牲一下不是一个团队的刘益之，似乎说得过去。可问题是，你这样做就是在鼓励属下不劳而获！要是按照这个思路，以后谁还愿意花心思去分析产品和市场，等别人开发出来去抢就好了。这样带团队，能带出什么样的团队来呢？
何正伟转头问张广奇：“david，刚才region提出的分配fjt客户的事情，你怎么看？”
张广奇的目光在程东耀等人满是紧张的脸上一扫而过，平淡地说了句，“现在fjt产品在华南地区的销售，eric最有发言权，就连原厂的山田先生，也多次跟他沟通市场方面的情况。所以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何正伟笑着说道：“对，eric，你最有发言权，说说你的意见。”
“老板，这一个多月，我跟山田先生和david沟通过多次，在以前那份计划的基础上，整理出了一份fjt产品在华南地区的目标市场和客户的详细报告，上周四就发给你。”
何正伟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了。
“山田先生非常支持我们川景电子向音视频、安防、家电、电机、机顶盒、手机六大块推广fjt的产品。为了保证我们川景电子的利益，避免其他代理商在这些市场与我们发生恶性竞争，山田先生已经向所有代理商发出通知，所有fjt的客户必须报备，届时他将优先把这六个市场的客户交给我们跟进。”
何正伟笑得很开心，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变相维护川景电子，也清楚这除了川景电子在fjt业绩上的增长非常明显外，还因为刘益之跟山田真一的私人关系搞得非常好。
“但是我们川景电子也不能在其它市场跟其他代理商恶性竞争，破坏fjt在华夏市场的战略布局。所以我们也要遵守客户报备制度，我手上有不少fjt的客户，我会整理出来，分发给销售同事，请诸位跟进。此外，诸位同事新开发出来的fjt客户，必须向david报备。”
“不用那么麻烦向我报备了，直接发给你，你再报备给山田，抄送给我和老板就好了。”张广奇接了一句，然后看向何正伟。现在华南地区的fjt销售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张广奇需要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华东、西南和华北市场上，这些小事，他没有精力去管，还不如交给刘益之。
“华南地区的fjt新客户报备给eric就好了。”何正伟一锤定音。
程东耀和黄志山一脸的失望，洪国华脸上则是阴晴不定，他捏着自己的额头，满腹的后悔，后悔没有拦住程东耀。
今天这般**裸地抢果子，等于是跟刘益之撕破了脸。得不偿失啊，原本还算是“战友”，现在却要冷眼相待了。
洪国华越想越不爽，在心里懊悔地叫了一声，当初就应该听黄杰的意见，先坐下来跟刘益之好好谈一下。
只是程东耀这家伙，以自己的立场去判断，认为刘益之不会轻易交出那些辛苦开发出来的fjt客户，于是提出来要在会议上当众发难，造成即成事实，逼刘益之就范。自己当时一时犹豫，更多的是也没有把握劝服刘益之，于是就默许了。却没有想到造成现在这样的后果，以后fjt产品那块大肥肉，恐怕很难吃到了。
同样看出这点的还有楚华章，他早就看出刘益之身上隐藏的优势。
这两个多月来，刘益之在fjt产品上的一系列操作和成绩，充分展示出他的能力，折服了老板和张广奇，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跟fjt的和国管理人员关系匪浅。有了这些加持，老板和张广奇当然倚重他，在fjt产品上以他为主导。
刚才听到老板何正伟拍板的话，楚华章都快要笑出声来了。程东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刘益之把那些难啃的fjt客户分配给你，只要有顺达厂一半的难度，你就等着哭。然后再天天追在你身后要业绩，看你死不死！
再卑鄙一点，你侥幸开发出来的新客户报备上去，如果是好客户，自然会有各种理由，什么跟其他销售同事重叠，或者跟其它代理商有冲突，轻轻松松拿走。先悄悄跟进一段时间，然后找个借口，说客户有了新的机会或突破口，再转回到自己手上来。楚华章相信，凭借刘益之能把顺达厂搞定的能力，这一套绝对能玩得不动声色，叫你有苦说不出。
第三十章 老问题新手段
当天下午，刘益之离开公司之前就把邮件发了出来，挑选出来的二十二家客户，分发给楚华章、黄杰、程东耀和胡志山。
楚华章把名单来回地看了好几遍，终于发现了一个玄机，自己和黄杰的客户总共十家，其中八家分散在清港市，南鹏市只有两家。程东耀和胡志山却反了过来，他们俩十二家客户，在南鹏市的有十一家，清港市只有一家。再深入分析这些客户的资料，楚华章发现自己和黄杰的客户多半是宝岛工厂，程东耀和胡志山的客户却大部分是欧美工厂，少部分是港资厂。
坐在座位上琢磨了半天，楚华章终于把其中关窍想明白了，一拍额头，果然，这个刘益之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上午开会，下午就施以颜色，幸好自己及时向他示好了。
“rocky，你有几家客户？”这是程东耀在问。这几天，这两人一下子就走得很近了。
“五家，你呢？”
“我有七家。”楚华章居然从程东耀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炫耀和自得。
“我看看，有哪几家。”胡志山在电脑上数着程东耀名下的客户名字，“哇，哇，居然有kkb和hpu，世界大厂啊，只要跑下一家来，你这一年都吃饱了。”
说到这里，胡志山瞟了一眼，确定刘益之已经出去了，低声道：“eric怎么这么大方，把客户都分了出来。你看这些客户，有不少大厂啊，采购、工程等人的联系方式都有，他真的一点都不藏着。”
“我在会议上当着老板的面已经把话都挑明，他怎么还敢藏着掖着？”程东耀得意地说道。
“那是。还是你厉害，敢在会上当着他的面说。”
“那有什么不敢的，他是销售，我也是销售，而且我还比他早进来大半年。再说了，我们有洪老大罩着，他就一个人。在南鹏川景，还是我们洪老大说了算，他再牛比，也得老老实实。”
洪国华坐在那里，低着头在写什么，根本没有回应。程东耀等了一会，发现洪国华一直没有抬头，有些意兴阑珊，坐了下来不再说了。
楚华章跟旁边的黄杰对视一眼，忍着心中的好笑。
刚才刘益之出去时正打着电话，楚华章无意听了一耳朵，听到他正说着和国语，估计是跟原厂的那位山田真一去跑客户。
中午开完会，张广奇就赶往机场，要坐飞机去沪江，何正伟也回南港去了。这就说明两个很关键的问题，一是老板和张广奇已经允许刘益之单独跟原厂的人一起去跑客户，二是那位和国管理人员丝毫不介意刘益之那不对等的职位，愿意跟他一起去跑客户。
程东耀居然洋洋自得，真是蠢到了一定境界了。在南鹏川景，洪国华能不能说了算还不知道，但是在fjt这块，南鹏川景内部刘益之可以说了算。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丰泽公司会议室里，听了刘益之的介绍，关主任皱着眉头说道：“他是和国人？”
“是的，山田真一先生是和国人，fjt华夏区的销售总监。他非常热爱华夏，也对华夏人抱有好感。”刘益之敏锐地察觉到关主任下意识散发出的仇视，“山田先生经常对我们说，和国曾经侵略过华夏，造成了巨大的灾难，这是不可否认的历史，我们必须要牢记历史，和平相处。他还到沪江一.二八纪念碑献过花圈，真诚地向死难者悼念和致歉。”
听完刘益之的一番话，关主任的眉头终于展开了，“这样的和国人才是我们华夏人民的朋友。”
“那是，我也是半个愤青，如果他是和国右-翼分子，我才不愿意跟他一起来跑客户。”刘益之的话得到了关主任和冯工的赞同。
山田真一面带微笑坐在那里。他也很敏锐，关主任刚才的敌意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知道，由于历史原因，在华夏国，有不少人对和国没有什么好感。听刘益之在交涉了几句，对面的神情开始缓和了，最后都露出笑容了。
“山田桑，我刚才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你知道的，有不少华夏人对贵国的右翼分子很不满。我跟他们说了，山田桑是一位热爱华夏，对华夏非常友善，希望能够跟华夏人做朋友的和国人。他们也都接受了。”
刘益之转过头来跟山田真一解释了一番。
“谢谢你刘桑！”
接下来，四人就开始了激烈地技术讨论。丰泽厂这个客户刘益之努力了半个月，就差临门一脚，他选择了今天来搏一把。
这时就看出山田真一和关主任的真实水平了，两人在会议室的黑板上不停地写，边写边争辩，争得面红耳赤。山田真一的花旗语不错，但关主任却属于花旗语阅读书写能力逆天，口语却无能为力的那种，刘益之一边忙着做翻译，一边忙着搽黑板。
讨论了近两个小时，两人终于达成了某种共识，语气越来越轻松。
中间休息时，关主任悄悄地对刘益之说道，“这个鬼子水平很高啊，相当厉害。”
“关主任，你不要小瞧他了。山田先生是东都大学电机系的高材生，同时也是斯坦福大学电机工程硕士。”
“厉害，厉害，难怪这么厉害！”关主任是华清八十年代毕业生，也很有能力。“今天是遇到高人了，不少欧美刚研发出来的技术，他讲得简洁却很通透，说明他是深刻了解的，水平很高啊。”
接下来的沟通就非常顺畅了，关主任非常愿意测试山田真一和刘益之推荐的十二颗料，当场让冯工叫来了四位工程师，一人分配三颗料，同时进行测试，而且还确定了时间表。看到这里，刘益之吃了一颗定心丸。今天上午那一幕丑剧，更坚定了他的想法。职业场上，还有以后的事业中，都不能心存侥幸，除了创造可观的效益，充分体现出你的价值之外，必须掌握核心资源。
趁着大家闲聊的时机，刘益之开始分发礼物了。一支“无比滴”加一盒ggf面霜，关主任、冯工包括那四位工程师，六位一人一份。
“刘工，你这是干什么？”
“和国人特别讲礼仪，第一次见面必须送礼物。这些都是山田先生从和国带来的，送给华夏朋友的礼物。无比滴抹蚊虫叮咬，效果最好。这ggf面霜是和国销量第一，非常好用，可以给你们的夫人或女朋友用。”
“刘工，我还没有女朋友。”最年轻的工程师腼腆地说道。
“张工，没有女朋友更好，中意哪位，赶紧把这面霜给她送去，多好的机会啊。”
听到这里，大家都欢快地大笑起来。
走出丰泽厂大门，山田真一心情也很愉快。
“刘桑，这是一家非常有实力，也很有潜力的客户，能够改用我们fjt的产品，将会成为华南地区的一个标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希望非常大啊。”
“这多亏了山田桑，是你友善的态度让他们消除了戒备，是你高深的知识和技术折服了他们。”
“不，不，首先是你的翻译，不管是和语还是花旗语，都非常地准确到位，我跟其他代理商跑过很多家客户，你的翻译水平，一级棒。”
山田真一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你的手段。我听你说起过，此前一直被卡在采购部，你能够找到另外一条路，直接跟他们的研发中心对接，非常地有创意，而且刚才你的表现，没有很刻意，非常自然地就跟他们是朋友了。非常棒！”
刘益之只是谦虚地笑了笑，“以后还会继续麻烦山田桑一起跑客户。”
“没有问题，这样的客户，我愿意天天跑。刘桑，你说的没错，这样积累下去，我会立于不败之地。谢谢你，刘桑！”
“不用客气，我们是互利互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