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贝蒂女士来访
明明做出了伟大的成果，却又受限于某些现实因素无法公开发表，对于一位学者而言，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情了。
乔安正在为莫里亚蒂教授的被动处境感到惋惜的时候，别墅老管家走进餐厅，向餐桌旁的师生二人鞠了一躬。
“莫里亚蒂老爷，维达少爷，有一位女士来访，这会儿正在客厅，她说是老爷的朋友，名叫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尼。”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贝蒂女士，自己马上就去会客。
管家离开后，莫里亚蒂教授站起身来，对乔安说：“难得贝蒂大老远的跑来一趟，你陪我去招呼一下吧。”
乔安立刻把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我就不去了吧，免得打扰你们。”
上次去达宁堡，乔安着实受了不少惊吓，其中绝大部分心理阴影，就是拜这位贝蒂女士所赐，至今还令他心有余悸！
这位贝蒂女士与他拥有相似的“异眼圣印”，而且是“圣母兄弟会”的资深教友。
乔安与她见面时，总是神经紧张，提心吊胆，唯恐被对方识破自己颈后也生有一颗“异眼圣印”，进而暴露身世。
即便不算这个因素，只是考虑到贝蒂女士豪放大胆的作风，口无遮拦的性格，特别是她与莫里亚蒂教授的暧昧关系，乔安也不想跟她过多接触。
虽说乔安本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啥性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贝蒂女士大老远的跑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啥？
她与导师见面过后，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乔安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明知道人家要亲热，自己又何苦非去当“蜡烛”？
这种事，干一次也就够了，如果还不长教训，未免太傻。
莫里亚蒂教授似乎看穿了学生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胡思乱想，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而已。”
“贝蒂对你印象很好，而且她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如果你不露面，而她偏偏又问起你来，岂不是很失礼？”
听导师这么一说，乔安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
反正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表示一下欢迎，过后就走，想来也不至于耽误贝蒂女士与导师幽会。
如此想着，乔安就不再坚持回避，跟随导师走进客厅。
贝蒂女士正在客厅喝茶，优雅的坐姿，与她身上穿的那条款式偏保守的修女式斗篷很相称。
领口露出的浅灰色肌肤，与洁白的亚麻面料对比强烈，看上去像是一位半卓尔修女。
不过乔安很快就注意到，这件看似严实的修女袍，也无法完全遮掩贝蒂女士妖娆的身段，看上去反而比那些暴露性感的衣着更添了几分诱惑。
“下午好，亲爱的特罗菲姆，还有乔安小宝贝儿，我是趁着出差的机会，临时起意决定顺路来探望你们，事先也没打招呼，不会干扰你们工作吧？”
贝蒂嘴上说的很客气，笑容满面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抱歉的意思。
乔安早就料到她会搞突然袭击，所以并不意外。
然而明知道她这个人口无遮拦，什么肉麻话都敢说，什么玩笑都敢开，满不在乎的满嘴跑马车，却无法因此而讨厌她，也不会真生她的气。
或许是因为，这女人具有一种奇妙的气质，像个任性的顽童，无法用理性来约束自己的言行。
她之所以每每语出惊人，只是想用富有戏剧性的夸张方式其中也包括夸张的性主张，吸引亲友的关注，满足自己的表演欲和虚荣心。
成年人总不至于跟调皮孩子怄气，乔安决定对贝蒂女士采取同样的态度。
然而他很快就发觉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个灰皮肤“大女孩”，远比他见过的任何“熊孩子”都更让人头疼。
莫里亚蒂教授可不像他的学生那样不解风情，当然不会把远道而来的情妇当成一个影响工作的麻烦。
不过既然贝蒂问起他的工作，或许是出于男人都有的那种显摆心理，教授先生还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研究进展，以此表明自己并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吃喝玩乐或者跟某位前女友重燃旧情上。
此外，莫里亚蒂教授还顺带介绍了一下乔安的课题。
“乔安，上次你说需要术士的血液作为研究样本，哪怕对方不是‘虫化血脉’术士也行，我没记错吧？”莫里亚蒂教授问。
“的确如此。”乔安连忙点头。
有了术士的血液样本，他就可以尝试运用“神话血液解读”，从中解析法术，当然是多多益善。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贝蒂也是术士，兼有黑暗精灵和异怪血统，如果你能设法哄她开心，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血液，作为研究样本。”
乔安听的怦然心动，扭头望向贝蒂，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半卓尔女术士，似乎很喜欢看这个年轻人脸上羞涩的神态，唇角的笑意也渐变放肆。
“我们女人，每个月都会失血很多，所以血液也就显得尤为宝贵，不能轻易损失哦。”
乔安疑惑的看着这位半卓尔女士，一时间难以断定，她这么说是有实在的依据证明女性月经周期与贫血症状存在密切的相关性，抑或只是出于小气，随便找个借口，拒绝为他提供血液样本。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大大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放荡不羁。
“小宝贝儿，虽说我的血液很宝贵，可你要是答应陪我约会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你一些血液做研究。”
乔安隐约预感到这女人没安好心，然而想到对方是一位高阶术士，血液中肯定能解读出不少高阶法术，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您所说的约会，具体包括哪些内容？”乔安试探着地问。
“幽会时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一起吃个饭，喝两杯，然后泡温泉……”
贝蒂女士轻描淡写间话锋一转，冷不防提出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
“小宝贝儿，你还是处男对不对？”
第42章：猝不及防
乔安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点头承认，过后才醒悟暴露了自己的**，不由臊得满脸通红。
贝蒂眼睛一亮，显得异常兴奋。
“好极了！小宝贝儿，我有一个好点子！”
我才不想听你说！准没好事！
乔安忍不住在心里咆哮。
果不其然，贝蒂女士接下来的言论，简直惊世骇俗，耸人听闻！
“小宝贝儿，如果你答应跟我约会，当我们开始亲热的时候，我会施展‘变身术’，把自己变回未经人事的状态，然后……嘿嘿嘿~你就可以得到象征‘贞操’的纯洁之血，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乔安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没羞没臊的言论，这个女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简直就是个奇葩！
莫里亚蒂教授听了贝蒂这番兼具寡廉鲜耻与脑洞大开的设想，禁不住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番奇葩言论从他的情妇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滑稽。
乔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大龄熊孩子”，贝蒂女士的闹腾劲儿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在跟这种女人相处下去，自己恐怕会疯掉。
如此想着，他连告辞的客套话都顾不得说，转身匆匆离开客厅。
贝蒂乐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沙发上滚落下来，直到听见“砰”的关门声，才勉强止住笑声，发现客厅里已经不见乔安的踪影。
“咦？小宝贝儿怎么跑掉了？”
贝蒂脸上的笑容，迅速为忧虑所取代，有些忐忑地问莫里亚蒂教授：
“是不是我玩笑开的太过火，把小宝贝儿气跑了？”
莫里亚蒂教授笑着摇了摇头，安慰道：“别担心，乔安只是害羞，并没有真生你的气。”
贝蒂拍了拍丰满的胸脯，长舒一口气。
“没有真生我的气就好。”
“你能在这儿待多久？”
莫里亚蒂教授问他的情妇。
“天黑之前就得回去。”
“只有这么点时间，能干什么……”
教授先生失望地拿起烟斗。
“至少我们还可以快活一个下午不是吗？”
贝蒂面露媚笑，从他手中夺走烟斗。
“快来吧，宝贝儿，人家已经等不及了！为了节约时间，我可是在马车上就把内衣全都脱掉了！”
……
乔安不想停留在一个存在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的空间里，所以他就离开别墅，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乔安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时常因为太过专注而错过吃饭时间。
为了方便随时充饥，他在实验室里准备了不少蛋糕、馅饼、三明治之类既方便又可口的食物。
进而为了避免这些方便食品在炎热的夏季迅速**变质，他不得不花费一些青冰，又给自己做了一口大号“冷藏柜”，专门用于储存食品。
乔安回到实验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冷藏柜，从中取出半个切开的瓜。
他用调羹直接舀出冰镇瓜瓤，塞进嘴里，凉爽甘甜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使他不由惬意地眯起眼睛，慢慢咀嚼。
吃了半个冰镇西瓜，心情大有好转。
他把挖空的瓜壳丢进垃圾桶，洗了洗手，正打算整理一下实验日志，规划下一阶段的研究步骤，耳畔传来敲门声。
乔安皱了皱眉，担心是导师把贝蒂女士带来这里参观，虽说心里不怎么欢迎，还是得强打精神，装出笑脸去开门。
房门敞开，乔安一下子愣住了。
门外的确站着一位具有精灵血统的美艳女郎，却不是灰皮肤的半卓尔，而是有着一双酒红色眼眸，唇角挂着动人浅笑的伯爵夫人。
“呃，约瑟芬夫人……你来了，怎么没提前打声招呼？”
其实乔安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期待约瑟芬夫人来访，直到久候不至，已经不抱期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登门，令他不禁错愕。
“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看来是我太冒失，反而吓到你了。”
约瑟芬夫人歉然一笑。
“惊吓到不至于，只是有点意外，您快请进。”
乔安连忙把这位贵客请进门，匆忙倒茶招待。
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在工作的地方招待客人，魔法塑造的实验室里甚至都没有专门的客厅，简陋的待客环境使他颇为尴尬。
好在，约瑟芬夫人看起来并不讲究这些细节，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在乔安办公桌对面坐下。
她打开手包，从中取出一支扁平的大纸盒，放在桌上，笑着对乔安说：“一点小礼物，你拿去当下午茶的点心。”
乔安先是诧异于这个边长足有一尺的点心盒，怎么能够塞得进伯爵夫人那只精致小巧的手包，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那时髦的女士手包，其实是一只储物袋，这才释然。
隔着纸盒，乔安都能嗅到奶油和烤苹果的香味，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整个热腾腾的“苹果派”。
“谢谢您的礼物，夫人，不过话说回来，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乔安费解地问。
正常情况下，约瑟芬夫人登门拜访，应该直接去别墅才对，怎么反而绕过正门，直接跑到他的实验室来了。
“其实我已经到了大屋门口，打算敲门的时候，被露比拦住。”
约瑟芬夫人笑着解释。
“她说屋里没有你的气味，然后就给我指明来这里的路，果然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乔安会意地点了点头。
“蚊子”这类双翅目昆虫，的确以嗅觉灵敏著称，不仅能够追踪一般意义上的气味颗粒，还能追踪人体辐射出的热能，口鼻呼出的气体，进而寻找适合吸血的猎物。
乔安不知道露比是否也像某些蚊科生物那样，具有吸血的癖好，但是这只神话启蒙巨蚊，显然继承了蚊科生物的灵敏嗅觉，而且在此基础上大幅增强，否则也不至于大老远的就嗅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又想起露比擅长隐形法术，下意识地摸了摸“义眼”，开启“识破隐形”，环顾四周，却没有发觉“红宝石小姐”的身影。
第43章：伯爵夫人来访
“既然露比带您来到这里，怎么她自己反而不肯露面？”乔安问约瑟芬夫人。
“露比不喜欢你的导师，准确地说，是有点怕他，所以不想靠近任何残留他的气味的场合。”
乔安想了想，导师的确经常来自己的实验室视察，有气味残留也在情理之中，没想到露比连这点小细节都在意。
由露比对导师的恐惧心理，乔安很自然地想到昨天傍晚，前去参加舞会途中，导师在马车上对露比开的那个有点过分的玩笑。
“红宝石小姐”虽然拥有成年人的智力水平，心理层面却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乎分不清真正的敌意和玩笑，被莫里亚蒂教授三言两语吓得惶恐不安，实在有点好笑。
然而转念间，乔安又想起在百伦山巅初遇露比的时候，自己也曾对她动过杀机，还因此引来她的误解……如果露比得知他当时的真实想法，恐怕会把他和导师视为一路货色。
约瑟芬夫人发觉他呆呆出神，含笑调侃：“一提到我家小露比，你整个人就变的魂不守舍了，是不是在想她呢？别不好意思承认，其实露比也很喜欢你。”
乔安唯恐误会越来越深，红着脸连连摇头，有心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尴尬的时候，约瑟芬夫人倒是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主动帮他摆脱窘境。
“乔安，特罗菲姆是不是也在这间实验室工作？”
“导师在另外一间实验室，他的研究课题是‘天花病毒’，对环境的要求比我这里高得多。”
“天花病毒”与“虫化病毒”不同，后者只能通过血液传播，前者却可以通过空气传播，所以莫利亚蒂教授的工作环境，必须与外界严加隔离。
听了他的解释，约瑟芬夫人点了下头，看似不经意地问：“来都来了，不如顺带去特罗菲姆那里逛逛，如果你能抽出空闲，可不可以帮我带路？”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效劳，可是导师这会儿还在招待客人，没在实验室，您去了也见不着他。”
“这样啊，那么可否告诉我，特罗菲姆正在陪伴哪位贵客？”约瑟芬夫人含笑望着乔安。
乔安张了张嘴，脸色立刻变得无比僵硬。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余的话，恨不得把自己这张惹祸的嘴巴缝起来！
然而现在后悔也迟了，在约瑟芬夫人美丽而又带有强烈压迫感的眼眸逼视下，他无从逃避，不得不吐露实情。
“导师的客人是……贝蒂女士。”
约瑟芬夫人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中搜索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乔安。
“你所说的那个贝蒂女士，是不是指达宁堡的半卓尔术士，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妮。”
乔安抹了把冷汗，艰难地点头承认。
约瑟芬夫人依旧面带微笑，仿佛为这个消息感到惊喜，兴冲冲地站起身来。
“这可真巧！我与贝蒂也是老相识，难得有机会见面，不如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您最好别去！”
乔安试图阻拦。然而话一出口，他就醒悟自己又干了一件适得其反的蠢事。
“为什么不能去呢？”约瑟芬夫人似笑非笑，“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这个问题，乔安实在没法回答，索性闭上嘴巴，免得再说错话。
“别担心，我只是过去跟老朋友们打个招呼，不会妨碍他们。”
约瑟芬夫人拿起手包，转身走向门外。
乔安看她这坚定的架势，深知阻拦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待会儿万一打起来，自己在现场，也好拦着点，免得闹出人命。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匆匆穿过庭院，来到大屋门前。
还没进门，乔安就听见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由浴室敞开的窗口飘出来，分明是贝蒂女士的声音。
这怪异到近乎恐怖的笑声，实在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女人能够发出来的，乔安不禁停下脚步，猜测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约瑟芬夫人显然也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脸上先是闪过一抹疑惑，旋即被难以遏制的怒色取代，愤然推开房门，大步冲了进去。
乔安呆呆站在半敞开的门口，不知所措。
时隔不久，房间里便传来约瑟芬夫人愤怒地呵斥，紧接着又传来刺耳的玻璃破碎声，吓得他心头一颤，连忙冲进屋里。
乔安循着嘈杂的动静，一路搜寻，最终来到一楼浴室。
推门进去一看，莫里亚蒂教授和贝蒂女士都在泡温泉浴，下半身浸泡在泛起硫磺蒸汽的池水里，面目被雾气遮掩，显得模糊不清。
乔安连忙触摸“义眼”，开启“迷雾视域”，同时靠近浴池，就近观察这两个神态怪异的人。
导师和贝蒂女士，明明浸泡在温泉水里，却像是光着身子躺在冰库里，肌肤不受控制的震颤，强烈到近乎抽搐。
他们的表情也说不出的古怪，虚无的目光，穿透正对面怒气冲冲的约瑟芬夫人，投向无限远处，面部肌肉时而掠过一阵痉挛，随之浮现扭曲的笑容，仿佛正在观赏一出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看到的滑稽剧。
眼前的情景，使乔安既担心又困惑。
呆怔数秒才回过神来，发觉脚边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屑，似乎是酒瓶或者水壶的残骸。
玻璃碎屑里，还夹杂着一滩浅绿色的液体，散发出浓郁到令人晕眩的香味。
乔安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立刻辨识出那是达宁堡特产的饮品“幻露”，说白了，就是一种具有成瘾性的强力致幻剂。
看到遍地流淌的幻露，乔安再回头观察导师和贝蒂女士诡异的神态，立刻醒悟他俩准是服食幻露过量，正处于脱离现实的幻觉状态。
约瑟芬夫人，似乎对“嗑药”这种事深恶痛绝，一进门就抓起装有幻露的容器，当场摔得粉碎。
莫里亚蒂教授对这位愤怒的不速之客视而不见，伸手去抓药瓶，结果抓了一把玻璃碴，手指被割破流血，依旧浑不在意，转而去抓浴池边那只瓷杯。
第44章：天使的翅膀
杯子里，还残留着一些幻露，散发出令人沉醉的气息。
乔安注意到，导师明显是嗑过了头，大脑已经无法充分支配肢体，怪异的动作，看上去不是在端茶杯，而是茶杯自己上浮，拖拽着他那条软弱无力的手臂，朝他唇边飘了过去。
约瑟芬夫人见此情景，气得大步冲了上去，劈手夺下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破碎的瓷片四下飞溅。
“特罗菲姆，你这个混蛋！难道不知道那东西会毁了你的脑子！”
面对前女友愤怒的指责，莫里亚蒂教授缓缓抬头，过度扩张的瞳孔看起来有点吓人，眼神似乎没了焦点。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没好气地冲她一挥手。
“走开！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别妨碍我观察天使的翅膀！”
乔安茫然四顾，浴室里哪有什么“天使翅膀”，倒是有两只苍蝇在空中相互追逐，嗡嗡盘旋。
约瑟芬夫人显然也意识到无法跟一个嗑药过量、神智失常的家伙讲道理，深呼吸了两次，丰满的胸脯急剧起伏，勉强压下心头怒火，转过身来，冷着俏脸问乔安：“有没有办法，让这个混蛋清醒过来？”
早在他们争吵的时候，乔安已经悄悄准备好两支“神之泪”泡制的解毒剂，想来应该可以帮导师和贝蒂女士解除幻觉，听了约瑟芬夫人的话，连忙将其中一支药剂递给她。
约瑟芬夫人转身走到莫里亚蒂教授跟前，强行捏开他的嘴巴，以一种近乎发泄的粗暴方式，将药剂灌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贝蒂，像是如梦方醒，突然伸手扯住约瑟芬的裙摆，差点将她拖下水。
“你干什么！”
约瑟芬夫人低头怒视水池中那个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半卓尔女人。
贝蒂紧抓住她的裙摆不撒手，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就在水池边仰起头，脸上的笑容显得分外乖戾。
“约瑟芬……你呀，要么快来跟我们一起狂欢，要么就给我滚！”
伯爵夫人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怒火，被她这句话彻底引燃，劈手扯住她那头湿漉漉的银灰色长发，奋力摇晃她的脑袋。
头皮传来的撕裂剧痛，使贝蒂先是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接着又像是从痛楚中体会到倒错的快感，居然咯咯狂笑起来。
她的笑声愈发激怒约瑟芬，腾出一只脚，踩住她的头发，迫使她向后仰头，修长纤细的脖颈，几乎被浴池边缘的大理石棱角折断。
“眼睛！我的眼睛！你弄疼我的眼睛了！”
贝蒂的后颈，恰好卡在浴池边缘坚硬的棱角上，疼得失声尖叫。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颈后那颗神经密集、非常敏感的眼球，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对她此刻经受的痛楚更加感同身受，声声哀鸣，惊心动魄！
“呸！”
伯爵夫人放开贝蒂的头发，朝她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破口咒骂“贱货”，“母狗”，“臭婊子”！
乔安在旁边看着，简直震惊到脑海一片空白。
他无法想象，如此恶毒的脏话，竟然会从伯爵夫人口中吐出来，而且滔滔不绝，不带重样，仿佛决堤的激流。
贝蒂抚摸着后颈，最初还是一脸傻笑，遭到约瑟芬夫人唾弃和长时间的辱骂过后，表情渐渐变得僵硬，怪异，仿佛一张肉做的劣质面具。
这种怪异的表情，也被伯爵夫人当成对自己的嘲笑，死命拉扯她的头发，迫使她由水池中坐直上身，顺势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贝蒂的脸颊迅速泛红肿胀，嘴角有血丝渗出，但是，她脸上傻乎乎的笑容并没有改变。
直到数秒过后，她那被药物麻醉到迟钝的神经，才做出迟到的反应，感觉到脸颊上的疼痛，继而稍微挣脱幻觉束缚，意识到自己刚刚遭受了一个女人的羞辱。
突然之间，几乎是毫无征兆的，贝蒂的表情由“笑容”直接跳跃到了对立面，五官急剧扭曲，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嚎啕大哭起来。
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顾一切挣脱伯爵夫人的控制，扭身扑向自己的情夫，紧抱住莫里亚蒂教授的胳膊，涕泪恒流的哭诉起来。
“你听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她那样骂我！打我！差点弄瞎我的眼睛！”
“简直不把我当人，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莫里亚蒂教授木然地抬起头，紧盯约瑟芬夫人的眼眸，瞳孔渐渐收缩，似乎是在解毒剂的促使下摆脱了幻觉，正在寻回现实感。
“约瑟芬……别在这儿胡闹，烦死人了。”
“怎么，我骂了你的情妇，还打了那个婊子，你心疼了？”
约瑟芬夫人唇角噙着冷笑。
“别说傻话！”
教授先生不耐烦地挥了挥胳膊，像是要赶走那两只环绕他嗡嗡闹个不停的苍蝇。
“别忘了，你是妓女的女儿，也是个‘婊子养的’，你自己的行为也没比婊子好到哪里去，哪有资格侮辱贝蒂？”
“你……你说什么！”约瑟芬夫人气得面庞涨红，嗓门陡然拔高到几乎震碎玻璃窗，“畜生！你再敢把刚才那些话说一遍试试！”
“滚！你给我滚！”
莫里亚蒂教授以加倍的咆哮打断她的尖叫，像是一头在水中发狂的雄狮。
约瑟芬夫人的脸上立刻失去血色，她咬了咬牙，红着眼睛转身离开，小跑着冲出房门。
浴室重归安静，只有剧烈的喘息声在氤氲弥漫的空间里回荡。
乔安本想跟随约瑟芬夫人离开这个让人难受的地方，然而他无意间注意到贝蒂女士正在流鼻血……
鲜血顺着她浮肿的脸颊滚落温泉，在池水中泛起一圈圈绯色涟漪。
乔安见此情景，不由心头一动，连忙跑过去喂她服药，顺带掏出手帕，故做不经意地帮她擦拭鼻血。
贝蒂服药过后，神智似乎有所恢复，抬头冲他呵呵傻笑，同时还伸手在他身上乱摸。
“小宝贝儿，你好温柔……姐姐喜欢你……”
乔安连忙甩开她那胡来的左手，抓起饱浸鼻血的手帕，赶紧拔腿开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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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年少往事（Ⅰ）
乔安紧握着染血的手帕，好似行窃得手的小偷，一溜烟逃离别墅。
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一条风姿绰约的背影，正在门廊跟前抽纸烟。
似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约瑟芬夫人从容不迫的转回身来，以一种非常优雅的姿态，夹着那支燃起缕缕青烟的纤细雪茄，冲他微微一笑。
这张姿色与妆容都无可挑剔的脸庞，隐约流露一丝忧郁，然而方才的盛怒情绪，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已经无迹可寻。
乔安在钦佩伯爵夫人强大的情绪自控力的同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面走过去，向她欠身还礼。
“乔安，陪我在园子里散会儿步，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约瑟芬夫人说完这话，也不等乔安答复，径自转身走向草坪那边。
乔安很是无奈，只得把染血的手帕塞进一只玻璃空瓶，小心地拧上瓶塞，揣进兜里，匆匆追上伯爵夫人的脚步。
两个人在庭院里默默散步，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许久，伯爵夫人才以一种突兀的方式打破沉默。
“我们年轻的时候，经常毫无节制的胡闹，如同你刚才所见。”
“问题是，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资本再像从前那样年少轻狂，肆无忌惮的挥霍精力，甚至为了短暂的快乐，不惜糟蹋自己的健康。”
“人们总是得面对现实，特罗菲姆却试图拒绝长大，像个倔强的孩子。”
“您在生导师的气？”乔安试探着问。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点失望。”
约瑟芬夫人随手将半截纸烟丢进路边排水沟渠，淡淡的说：
“尤其是对他找女人的品味，简直失望透顶。”
“看得出来，您对贝蒂女士印象不佳。”
“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诚然是一个颇有魅力的女人，可惜她与特罗菲姆有着相同的性格弱点，像个自暴自弃的孩子。”
“我完全可以理解贝蒂为什么会迷上特罗菲姆，但是坦率的讲，特罗菲姆对她没有多少真感情，只不过是把她当做我的替代品，而且是一个拙劣的仿制品，我真为她感到可悲。”
“您刚才说到年轻时候的事，又说贝蒂女士是您的替代品，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年轻的时候……”
乔安欲言又止。
“不用在我面前有所顾忌，孩子，我年轻时候的确很像如今的贝蒂，而且我还没有她这么优越的条件。”
约瑟芬夫人在树荫下止步，抬手遮在额头前方，眼眸微眯，透过指缝窥视夏日午后的艳阳。
“问题在于，我那时候是迫于生计，看不到出路，满心绝望，想着能活一天算一天，不快活白不快活。”
“如果我那时候有贝蒂弗朗索瓦梵蒂妮现在的条件，哪怕仅仅是衣食无忧也好，我不会是现在的我。”
乔安知道她出身卑贱，年少时生活艰难，但是究竟有多艰难，他无法做出具体的设想。
毕竟他与约瑟芬夫人生活的时代不同，环境不同，最关键是性别不同。
哪怕乔安同样是穷苦出身，在这个问题上，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约瑟芬夫人将鬓发拢向耳后，露出小巧可爱的尖耳朵，侧身冲他微笑。
“你的导师，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他年轻时的经历。”
“稍微提起过一些，但是不多。”
“说说看。”
“导师提起的往事，其实大多与您有关。”
往常单独与年轻异性相处的时候，乔安总是莫名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很奇怪，或许是因为，约瑟芬夫人的身材、容貌与朵儿一模一样，言谈举止也让他觉得分外亲切，所以不像往常那么紧张，聊天也很自然。
约瑟芬夫人默默听他转述莫里亚蒂教授关于年轻时候的回忆，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他这个人呐，还是像从前一样不老实，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说话也是遮遮掩掩的，像只藏头露尾的狐狸。”
“您的意思是，导师告诉我的那些事，不全是真的？”乔安忍不住问。
约瑟芬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了，你不能说他撒谎，但是他只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任凭你自己产生误解。”
“比如他和我交往的那些年，其实发生过很多值得回忆的事，然而他说的轻描淡写，还刻意省略了很多关键的细节，为了不让你产生误解，我觉得有必要当面加以澄清。”
“您请讲。”
乔安不是一个热衷打听别人**的人。但是对自己的导师，还有这位伯爵夫人，他怀有异乎寻常的好奇，很想了解他们年轻时候的生活经历。
“特罗菲姆告诉你，他曾经跟我交往过，仿佛这只是青春期的一段小插曲。”
“其实没那么简单，最起码在我这方面而言，在结识特罗菲姆之前，没有爱过任何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特罗菲姆在你面前揭我的短，说我是妓女的私生女，修道院里的小偷，这都是真的，可他没有告诉你，当初我是多么痴情于他，以至于傻到为了讨好他，才下定决心去偷钱。”
“我的盗窃所得，一部分用来把自己打扮得尽可能漂漂亮亮，试图增加对他的吸引力，剩下的钱嘛，都用来供我们两个人吃喝玩乐挥霍掉了。”
乔安点了下头，对约瑟芬夫人油然多出几分同情。
“那时候我太年轻，除了我的恋人，眼睛里再容不下别的东西，特罗菲姆就是我的太阳，我的国王，为了让他开心，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我们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偷钱的事被揭发以后，那些本来就讨厌我的修女，趁机狠狠揍了我一顿，打得我皮开肉绽，像丢垃圾似的，将我扔出修道院门外。”
“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就在我快被冻死的时候，特罗菲姆不知打哪儿得知我倒霉的消息，匆匆跑来找我。”
“他把已经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我，背回自己在贫民窟的家。”
“在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他卖掉自己的棉衣和皮靴，用这仅有的一点点钱，给我买药疗伤。”
约瑟芬夫人眼神迷离，仿佛沉醉在遥远的回忆当中，不愿醒来。
第46章：年少往事（Ⅱ）
“蒙特罗菲姆体贴照顾，我幸运的活了下来。”
约瑟芬夫人幽幽地说。
“后来我们的景况有所好转，特罗菲姆还召集了一群街头混混，组建起黑帮，靠着替商人们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挣钱。”
“你的导师，很在意那段不名誉的经历，当他不得不提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总是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说成黑帮团伙的小喽，而这又是他耍的小花招。”
“事实上，他是“莫里亚蒂帮”的创始人，带头大哥，而我则是‘大哥的女人’，我们在米德嘉德下城区的街头世界里，曾经无限风光。”
“‘莫里亚蒂帮’最当红的那段时光，特罗菲姆多少有点膨胀，背着我做了一件事，你猜怎么着？”
约瑟芬夫人笑容神秘。
乔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猜测道：“导师该不会是背着您……跟别的女人好上了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
约瑟芬夫人得意的笑了，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姑娘。
“他跟别的女人偷情，这种事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更不会至今难忘。”
“那究竟是什么事呢？”乔安好奇的追问。
“特罗菲姆，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瞒着我放了一把火，把那座收养我又驱逐我的修道院……烧得干干净净。”
乔安不由打了个寒颤。
所谓的“干干净净”，是否除了修道院的建筑物，还包括里面的修女们？
“后来我得知了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对特罗菲姆这个人的爱情与恐惧，都有所加深。”
约瑟芬夫人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沉忧郁
“纵火烧毁修道院这件事，当时在城里造成的轰动，影响之大，后果之严重，大大超乎我们的想象。”
“时隔不久，我们的帮派就遭到米德嘉德驻军与警方联合围剿。”
“事发当晚，特罗菲姆拼命保护我逃亡出城，因为他以为……我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可惜这不是真的。”
“直到出城以后，我才吐露真相，承认自己撒谎，其实并没有怀孕。”
“因为我担心不这样说，就会被他抛弃，就像他在同一天夜晚，冷酷的欺骗手下，利用忠心耿耿地小弟引开军警，从而为我们争取逃生机会。”
“特罗菲姆得知真相以后非常愤怒，丢下我独自离开。”
“这是我们第一次分手。”
“四年后，我们再次相逢，言归于好。”
“当时我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岁数，时时刻刻试图彰显自己的个性，唯恐被别人看扁了。”
“你的导师，从来都是一个寡廉鲜耻的花花公子，绝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永远保持忠诚。”
“在这方面，我不想故作清高，或许是因为气不过他的花心，或许是我的放荡本性使然，总之我也频频更换伴侣，经常跟不同的男人约会。”
“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自己能够包容对方，约定互不干涉彼此的社交活动。”
“可惜，事实上我们俩都做不到，总会为对方的风流韵事吃醋，继而发生争吵。”
“在我们复合三年后，矛盾终于激化到了无法弥合的地步。”
“当时我已经怀孕，特罗菲姆却对这件事显得非常冷淡，甚至公开怀疑我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不是他的孩子。”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太冲动，吵架吵到头脑发热，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说到这里，约瑟芬夫人颤抖的嗓音透出哭腔，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乔安看到她这样子，隐约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很残酷的事，打心里盼望她不要再说了。
然而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羞愤促使我做出一个悔恨终生的决定。”
“没错，我堕胎了。”
“在那之后，我把……已经成型的胎儿，那血淋淋的一堆肉……捧给特罗菲姆看。”
“我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强迫他施展法术，亲手检验那个可怜的胎儿，最终证明……那的确是他的亲骨肉。”
“然而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太迟了。”
“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小宝宝，因为我的错，我的疯狂，就这样被不负责任的母亲害死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从那以后，我们的决裂已经无可挽回，索性各走各的路，再不往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况且即将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总不能再为那些年少轻狂的往事梗梗于怀。”
“我打算在结婚之前彻底对过去的事情做个了结，也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心结，所以我主动写信给特罗菲姆，希望他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借机捐弃前嫌，恢复我们之间的友谊。”
“然而现在看来，恐怕是事与愿违。”
约瑟芬夫人擦了擦眼角，面露苦笑。
“我低估了特罗菲姆心底的创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得承认，对他这个初恋男友多少还有些感情，但是我可没有想到，他对我的情感更加炽烈深沉，以至于到了因爱生恨的地步。”
乔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导师说，如今他对您已经没有什么旧情可言，只把您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亏他好意思说！”
约瑟芬夫人轻蔑一笑。
“别信他的鬼话，乔安，这只不过是你的导师为顾全面子所作的狡辩罢了。”
乔安没有做声。
虽然他不太情愿接受约瑟芬夫人这颇为傲慢的断言，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见解更符合实际。
否则无法解释，为何导师与她分手以后，特地制作了一具完全仿照她模样的“愉悦魔像”。
约瑟芬夫人又叹了口气，转身对他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卫还在等我，今天是来不及帮你做实验了。”
“不过你别担心，明天下午，我应该还能抽得出两到三小时空闲，到时候再来协助你研究‘虫化病毒’。”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尊敬的夫人，明天见。”
乔安握住伯爵夫人递过来的纤手，在她微凉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而后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花荫深处。
第47章：贝蒂之血
送走约瑟芬夫人过后，乔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犹豫要不要回去，查看导师和贝蒂女士清醒过来没有。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决定先不要回去，免得大家都尴尬，况且他现在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需要立刻处理。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匆匆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支装有染血手帕的玻璃瓶。
透过玻璃瓶壁，乔安看到浸透棉纱的血浆流淌下来，积满瓶底，心情也随之兴奋起来。
他拧开瓶盖，用一支以法术消过毒的镊子小心翼翼夹出手帕，放置在一只敞口玻璃皿中，拧出血浆，加以过滤，重又收集起来。
经过一番处理，乔安最终收集到半瓶血浆，分量约有2～3盎司。
这些珍贵的血液样本，取自贝蒂女士，是乔安今天最大的收获。
他舍不得动用这些血浆，直接在那块沾染血污的手帕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配合符文施展“神话血液解读”。
法术如同他预想中那样顺利生效，棉质手帕随之变得雾气蒸腾。
无数细小的血液颗粒，在魔力的作用下，自动脱离手帕，在玻璃皿上空汇聚成一团夹杂金丝的血云。
与此同时，玻璃皿中那块手帕，在血液脱离过后重新变得洁白如洗。
乔安看到这情景，惊喜的发现，“神话血液解读”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用处，就是可以分离血液及其附着物。
利用这个技巧，往后他就更方便获取血液样本了。
顺手将这个“小窍门”记在实验日志本上，乔安将注意力转移的半空中那团血云。
简单查看过后，他确认血云中蕴含的法术符文，不算0环戏法，差不多有30来条，分别属于1～6环。
这样平均算下来，每个环位只有5个法术而已，哪怕与乔安这样的5级小法师掌握的法术数量相比，都根本不够看。
但是，对于一位12级术士而言，这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靠天赋吃饭的术士，与靠后天学习的法师相比，在所能掌握的法术数量上，从来就不是同一个级别。
贝蒂拥有“半卓尔”和“异怪”两种术士血脉，但是她开发出来的奥术，大多数属于那种常见且实用的类型。
这种修行方式当然合理且高效，对乔安而言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贝蒂女士开发出来的血脉法术，几乎都能在大学图书馆里找到对应的奥术卷轴，而且绝大多数法术他已经抄录过了。
没有需要解除密码的困扰，但是也没有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从一环到六环看下来，乔安总共找到4个自己未曾见识过的新奇法术。
分别是2环“蛛脚术”，4环“液化术”，5环“蛛化术”，还有6环“群体液化术”。
这四个法术，只看名字就不难发觉，可以归为两类。
其中两个与“蜘蛛”密切相关的法术，源于贝蒂的卓尔血脉。
黑暗精灵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把蜘蛛作为圣物。
他们崇拜的女神罗丝，最广为人知的称号就是“蜘蛛神后”。
黑暗精灵的术士血统中，与蜘蛛相关的法术特别多，这一点，在贝蒂这个混血黑暗精灵身上也有所体现。
2环“蛛脚术”，可以使施法者身体两侧分别长出一对酷似蜘蛛长腿的附肢，附肢末端还生有钩爪。
在法术持续生效的期限内，施法者可以凭借这四条蜘蛛腿，在光滑的垂直峭壁或水平表面上自由攀爬。
就像一只真正的大蜘蛛那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这个法术，乔安觉得似曾相识。
稍加回忆过后，他记起曾在大学图书馆中看到过一个名为“蛛行术”的2环法术，与“蛛脚术”级别相同，功能也几乎完全一样。
但是仔细回想，这两个法术还是存在明显的差异。
“蛛行术”的作用，是把施法者的手脚变得像蜘蛛腿一样灵巧，能够吸附在墙壁攀爬自如。
但是这样一来，攀爬的时候必须手脚同时紧贴墙壁，无法腾出手来做别的事。
“蛛脚术”比“蛛行术”更方便之处，在于额外生长出附肢用于攀爬，可以腾出双手施法或者战斗。
除此之外，“蛛行术”还有一个特别恶心的弊端，就是必须以活蜘蛛做为施法素材，而且要求施法者将蜘蛛生吞下去，否则法术就无法成功。
乔安当初没有选修“蛛行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受不了这种恶心的施法方式。
就乔安所知，他曾经和现在的同学，爱德华、托马斯、安格尔和莱恩，也都是被“活吞蜘蛛”这一关劝退，不得不放弃学习“蛛行术”。
也不知有多少年轻法师，曾经破口大骂发明这个法术的人，心理变态。
相比之下，“蛛脚术”就没有这种恶趣味，也不需要什么施法素材。
乔安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蛛脚术”抄录到卷轴上，回到学校以后，卖给奥法图书馆。
主要倒不是为了挣那几个钱，而是为了给本专业的同学乃至往后的学弟学妹们谋取福利，使他们免于忍受“蛛行术”的折磨。
乔安从贝蒂女士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二个与蜘蛛密切相关的法术，同样源于卓尔血统，就是5环“蛛化术”。
这个法术，充分体现出黑暗精灵一族对蜘蛛的迷恋与崇拜。
施法者可以凭借此法术变身为各种体型的蜘蛛，或者变成一只下身是大型变种蜘蛛、上半身是黑暗精灵的怪物，也就是所谓的“蛛化卓尔”。
变身持续期间，施法者可以从细胞层面上彻底改变自己的体魄，获得对应蜘蛛形态以及“蛛化卓尔”形态的一切**属性和超自然能力。
“蛛化术”看上去还挺有趣，不过乔安思索过后，隐约怀疑这个法术并没有经过完善地优化，仅从其功能来看，配不上5环法术的魔力能级。
比如，这个法术允许施法者获得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听起来很不错。
然而仔细想想看，这个法术只能用来变化各类蜘蛛或者“蛛化卓尔”，然而这两类生物，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超自然能力。
至于“蛛化术”在其他方面的效用，4环“变形术”也都做得到，那它凭啥占据一个5环法术位？
第48章：异眼施法
这类乍看起来华而不实的法术，通常来说，要么是发明者没有对法术构型进行过充分的优化，要么就是暗藏玄机，另有妙用。
既然“蛛化术”在黑暗精灵族群当中颇为盛行，乔安觉得，卓尔法师们总不至于蠢到对一个构型明显存在缺陷的法术视若无睹，这么多年了，也不加修改。
那么答案很可能是“蛛化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只不过自己当前的等级太低，暂时还无法完全领悟这个5环法术的奥妙？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就是这个法术的原始构型的确存在缺陷，但是当人们学会这个法术以后，都会根据自身的需要加以优化，不至于傻傻地照搬原始版本。
只不过这个粗陋的原始版本，深深铭刻在了卓尔术士们的血脉当中，祖先留给后人的遗产，虽然已经过时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更新换代。
乔安的法师级别，距离学习5环法术还早得很，现在还犯不着花心思琢磨“蛛化术”，抄录过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组法术上。
4环“液化术”和6环“群体液化术”，全都源自贝蒂的“异怪血脉”。
这两个法术，可比“蛛化术”有趣多了，而且也更为实用。
4环“液化术”，还有一个名称叫做“液化形体”。
单从名字也看得出来，这个法术与3环“气化形体”，存在着相似之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液化术”可以使一个生物的躯体转化为液态，看起来就像一团具有模糊人形的流质体。
液态生物没有固定的形体，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拉成涓涓细流，穿过狭窄的孔隙。
变成液态的生物，依旧保有原本的身体属性，但是很难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毕竟再锋利的刀也无法斩断流水。
除此之外，“液化术”还允许受术者将躯体转化成为与其体型相符的“水元素”形态，并且获得相应的元素免疫特性。
6环“群体液化术”，只不过是在4环“液化术”的基础上有所增强，将法术的影响范围，扩大到了对一群人同时生效，其他方面完全一样。
乔安将“液化术”和“群体液化术”都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过后放下鹅毛管笔，再次抬头望向空中那团盘旋的血云。
“神话血液解读”，不仅可以解读出血液中的法术构型，同时还能显示出血液主人所擅长的超魔技艺乃至超自然能力。
贝蒂女士掌握的超魔技艺，乔安大多已经学过，只有一个“法术定发”，值得他深入研究。
这个超魔技艺，可以免除法术的手势成分，代价是提升一个法术环阶。
有了“法术定发”，再加上乔安本来就会的“法术默发”，就可以使一个法术同时消除手势和咒文成分。
这种操作，在正常情况下用不上。
但是，当乔安变身为既无法比划手势，也无法吟咏咒文的生物，比如巨蜂形态，就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施法。
最后，乔安还从贝蒂女士的血液当中，解析出一门超自然能力。
当他最初看到这门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时，不由吓了一跳！
不过短暂的错愕过后，他又觉得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反而合情合理。
这门促使乔安心态在短时间内发生急剧变化的超自然能力，就是贝蒂女士颈后那颗“异眼圣印”的进阶功能“异眼施法”！
其实当初在达宁堡初见贝蒂的时候，乔安就听导师介绍过她的这项神奇能力。
简单来说，贝蒂可以把自己颈后那颗异怪眼球，作为法术的发起点，用来释放射线类法术，或者能够通过视觉传递魔力的惑控法术，比如“魅惑人类”和“深度睡眠”之类。
乔安还记得，贝蒂在她的办公室与莫里亚蒂教授偷情的同时，还通过颈后“异眼圣印”对他释放“魅惑人类”，也不知是真的存心勾引，抑或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这种特殊的施法方式，就是“异眼圣印”经过充分开发之后，获得的新能力。
“异眼施法”同样会占用法术位，但是与正常施法方式相比，免除了施法过程中的手势和咒文成分，相当于自动附加了“法术定发”和“法术默发”，而且不会致使法术位升环，可谓相当实用的一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也有“异眼圣印”，但是他的圣印还停留在一个比较原始的阶段，开发程度远不如贝蒂，也不具备施**能。
当然，乔安不需要开发自身的“异眼圣印”，照样能够复制出“异眼施法”这项超自然能力。
办法就是利用贝蒂的血液，调制一支“唤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过后就有可能将自身“异眼圣印”的位阶提升到与贝蒂同等程度，暂时获得“异眼施法”能力。
这种策略，就是乔安独创的“完美变身”。
既然“完美变身”可以模拟出“变形怪”和“雪怪”等生物的超自然能力，理论上讲同样可以模拟出“异眼圣印”。
但是，乔安宁可把这些构思停留在纸面论证上，却不敢轻易付诸实践。
他对“异眼圣印”及其背后牵扯的神秘“圣母”，怀有刻骨铭心的戒备，唯恐注射贝蒂血液制作的“唤醒剂”会致使自身“异怪血脉”发生不可控的变异。
出现这种失控局面的概率，其实很低，但是毕竟存在风险。
乔安不怕冒险，拿自己的身体实验“失语术”乃至“虫化症”，这类别人眼中的疯狂之举，他照样干得出来。
但是这些风险，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比如“失语术”，最坏的结果是对声带造成永久性损伤，变成哑巴，但是可以经由“神术”治疗，获得康复。
比如“虫化症”，最大的风险是精神失控，变成疯子。
好在只有在月圆之夜或者受伤出血的时候，精神失控的风险才会显著上升，只要注意回避满月照射和意外伤害，基本上还是安全的。
唯独涉及自身“异怪血脉”的时候，乔安显得特别保守，这固然是出于对不可控风险的忌惮，更是出于坚守一则信条无论如何，他不能纵容自己变成失去人性的怪物。
第49章：向死而在
经过长时间的衡量利弊，乔安最终决定，将空中那团血云聚拢起来，收纳到试剂瓶中，调制成一支“唤醒剂”，并且贴上“贝蒂之血”的标签。
出于安全起见，乔安暂时还不打算注射“贝蒂之血唤醒剂”，密封过后就塞进“青冰试剂箱”，冷藏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
乔安在实验室里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直到仆人来敲门。
“维达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莫里亚蒂老爷请您去餐厅。”
“好的，我换一下衣服，马上就去。”
乔安匆匆脱下防尘服，暗自琢磨仆人刚才转达的那些话，却无法从中推测出餐厅里除了导师，是否还有其它人。
怀着一丝异样的心情，乔安回到大屋，走进餐厅一瞧，暗自松了口气。
只有导师一人坐在餐桌边，正在翻报纸，看来那个疯癫的半卓尔女人已经走了。
乔安在导师对面坐下，忍不住多看了这个男人两眼。
莫里亚蒂教授的衣着一如往常那样得体，修长健美的体格撑起一尘不染衣领挺括的白衬衫，头顶魔法吊灯投下的光与影，加深了俊朗沉静的面部轮廓。
教授先生翘着腿坐在餐桌旁，出神阅读报纸时的表情，仿佛一尊古典主义风格的大理石雕塑，完全符合世人尤其是女人对于一位兼具**与思想魅力的男性高级知识分子的完美想象。
此刻莫里亚蒂教授的形象，使乔安无法与不久前温泉浴池中所见的那一幕画上等号。
为什么这样一个睿智理性、兼具才华与魅力的男人，脑子里却藏着很多疯狂的念头，言行也每每令人感到匪夷所思，荒诞不经？
他觉察到导师的性格中存在很多尖锐对立的矛盾，以至于使他担心，导师恐怕已经显示出了精神分裂的早期征兆。
竭力摆脱心头的忧虑，乔安试探着问莫里亚蒂教授：“贝蒂女士，不留下吃晚饭吗？”
莫里亚蒂教授由报纸上收回视线，抬头望向他的学生，灰蓝色眼眸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贝蒂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脸颊浮肿，还残留着清晰的指痕，气得不得了，嚷嚷着要去找约瑟芬报仇，被我劝走了。”
“您是怎么说服她放弃报复的？”乔安好奇地问。
想说服一个狂怒的女人，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对女人讲道理没用，这种时候，唯一正确的决策就是吻她，堵住正在抱怨的嘴。”
“如果吻还不够，就用更狂野的爱耗尽她的精力，让她没心思去想别的事。”
“只要让女人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爱意包围，她就不太会在意之前所遭受的委屈。”
乔安可不想听导师宣扬他那套歪理邪说，更不能容忍自己本来就不怎么积极健康、阳光向上的幼小心灵，受到导师负面思想的进一步污染，连忙强行扭转话题。
“呃，是这样啊……今晚的菜式不错！嗯嗯，西瓜汁好得很！”
莫里亚蒂教授将提前叮嘱仆人冰镇过的一大杯西瓜汁，挪到学生跟前，含笑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宠溺。
乔安喝了一大口冰镇果汁，咂了咂嘴，犹豫片刻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教授先生发出规劝。
“导师，其实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幻露’不是什么好东西，长期饮用会使人成瘾，损伤大脑，您的头脑，价值无可估量，得要好好保护才行！”
“你说得对，乔安，在这方面你比我强，自制力没得说。”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分外忧郁。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寻欢作乐没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在麻醉自己，但是人生在世，谁又不是在自我麻醉呢？”
“还记得你在入学之初，曾经写信问我‘人生有什么意义’，我没有现成的答案给你参考，事实上我倾向于认为，人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您太悲观了……”
导师流露出的虚无倾向，使乔安深感心疼，他宁愿这只是导师一时心情低落之下的抱怨，而非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乔安，悲观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人生无意义这一残酷现实，找各种看似值得奋斗的目标欺骗自己，那种所谓的‘乐观主义者’，才是最可悲的。”
“我无法理解您的观点……”
“人生在世，能够确信的唯有两个事实。”
“您指的是哪两个事实？”乔安好奇地问。
“第一个事实，是我们皆非自愿出生，在形成自由意志之前，就被强行抛到这个并非自己选择的世界上来，我们的存在，先于本质。”
“人们常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生活，总有无限的可能性供我们去博取，其实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除了自己是活的，就是注定会死这就是第二个事实。”
“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具体是哪天，事实上每一个明天，都处于生与死的叠加状态，半生半死，不死不活，直到最终冲进死亡的怀抱。”
“这种不确定的、生死叠加的存在状态，只有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被确定下来，然而对于一个死人而言，确定性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如你在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中所说，如果把人生的痛苦与快乐进行加总，最后的净值往往是痛苦而非欢乐，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活得那么严肃？”
“反正难逃一死，我们干嘛不及时行乐，从无意义的生命中尽可能多的榨取乐趣，用于对抗压倒性的痛苦，这样临死的时候，至少不至于太亏本是不是？”
导师的反问，使乔安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乔安从前一直觉得，像莫里亚蒂教授这样，具有强力意志、蔑视世俗伦理规则的人，应该是一个坚定乐观的人。
然而听了导师这番倾诉，他知道自己错了。
事实上，“坚强”与“悲观”这两种性格并不矛盾。
越是这种具有强力意志，时时刻刻散发出强烈的光与热、使周围的人深受感染甚至顶礼膜拜的“太阳”型人格，就越是隐含着巨大的悲剧性。
第50章：礼物
乔安不得不承认，导师刚才揭示的两个问题，人们皆非自愿出生，以及注定难逃一死，的确都是残酷的现实。
莫里亚蒂教授不是最先发现这一残酷现实的人，事实上，人们之所以崇拜偶像和各种神只，之所以受到宗教的感召，就是为了对抗这些无可逃避的生存焦虑。
对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而言，最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们都是杰出的奥术施法者，他们的理性远远多于感性。
根据理性的逻辑，很容易就推导出一个命题为真：
如果一个所谓的“神”，并不是唯一全知全能的存在，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神，不值得人们无条件去崇拜。
基于这一论断，绝大多数法师，包括乔安和他的导师，宁可崇拜知识而非能力有边界的神。
他们无法从宗教信仰当中寻得心灵安慰，那就只能自己另辟出路，尝试给自己的生命，锚定一个可堪告慰的意义。
乔安不完全同意导师那些虚无悲观的论调，但是他乐于从导师的思想当中汲取养分，并且尝试在此基础上另辟道路，寻求自己的精神归宿。
……
第二天下午，如同约定的那样，约瑟芬夫人再次造访乔安的实验室。
一进门，她就从手包里取出两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乔安的书桌上，还漫不经心的告诉他，只是一些小礼物，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乔安其实不想收什么礼物，但是盛情难却，只好连连道谢，顺手将包装盒拆开，结果吓了他一跳！
他本以为，约瑟芬夫人带来的礼物，就像昨天的“苹果派”，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意，自己收下也无妨。
然而这次的礼物，却出乎意料的贵重！
第一个礼品盒里，装有一支石楠根烟斗和极品烟丝，哪怕乔安不吸烟，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另一个礼品盒更不得了，里面赫然装有一块金壳怀表，精美的做工，必定出自名匠之手。
“约瑟芬夫人，这些礼物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乔安拿着礼品盒，面露难色。
约瑟芬夫人淡淡一笑，打开白金烟盒，取出细支雪茄，冲他晃了晃。
“介不介意，我在这里吸烟？”
“当然不，您随意就好。”
乔安抬手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腾起一团小小的火焰，替伯爵夫人点燃纸烟。
约瑟芬夫人点头道谢，吸了一口烟，带有淡淡芬芳的氤氲，自两片性感的朱唇间缓缓吐出，艳丽的面庞为烟雾遮掩，使她平添了几分神秘气质。
“乔安，我送你小礼物，并不是想收买你，或者讨好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我说完。”
伯爵夫人抬手示意他不要插话。
乔安只得保持沉默，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又呼出一团烟雾，神态和语调都显得有些伤感。
“我送你礼物，当然是基于对你有好感，这毫无疑问，我希望这些小礼物能够使你感到愉快，感受到你的愉快，也会使我自己获得满足。”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送你礼物，并非为了讨好你，反而是在讨好我自己，可以说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容我细想想。”
乔安感觉脑子有点儿晕，得花点时间梳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链条。
伯爵夫人温柔一笑，拉过一把扶手椅，而后蹬掉小皮鞋，将纤巧的双足扳到座椅上，曲起膝盖，以一种写意的姿态，半坐半躺在宽大的座椅里。
右手食、中二指夹着纸烟，左手胳膊肘支撑座椅扶手，掌心托腮，时而抽一口烟，显得很自在。
“夫人，您是不是在表达这样一种观念，利他行为，同时也会使自己获得无形的好处。”
“好比人们做慈善不只是白白复出，也会因受助者的感激，或者仅仅因为帮对方得以摆脱困境这个事实，就觉察到自己正处于一个高于受恩者的地位，并因此而获得满足。”
“这种相对更高的地位，可以是财富上的，权力上的，道德上的，情感上的，或者仅仅是一个幻觉。”
“每一次实行慷慨与仁慈的行为，都是对自身优越地位的一次确认，那一刹那，感觉自己就像救世主。”
乔安结合自己的经验，试着描述约瑟芬夫人的心态。
“说的挺好啊，乔安，这时候的你，越看越像你导师年轻时的样子。”
伯爵夫人接过少年法师递来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
“纯粹形而上的思辨太过枯燥，我来为你补充一个鲜活的例证。”
“你大概不难想象，小姑娘通常都喜欢布娃娃，尤其是那种可以换衣服的布娃娃。”
“一个小女孩，当她为自己喜爱的娃娃精心缝制一套漂亮的衣服，亲手给娃娃换上，对娃娃而言，如果有知觉和情感的话，当然会认为这是一件很不错的礼物，值得为此感谢小主人的慷慨。”
“然而娃娃的主人，那个小姑娘，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取悦娃娃？”
“显而易见，她只是在取悦自己，而那只穿上新衣的娃娃，只不过是她用于取悦自己的载体，实在没有必要太过感激。”
“您的例证的确很生动，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觉得……这种思维方式未免太过冷酷，太不近人情。”
乔安低声抗议。
约瑟芬夫人娇俏的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孤僻害羞的小男孩，竟敢批评米德嘉德最当红的交际花不近人情，大声告诉我，是谁给你的勇气？”
乔安脸一红，讪讪地没敢做声。
约瑟芬夫人拿纸烟指了指他，笑着说：“这是给你一个教训。”
“傻孩子，与人争辩要适可而止。”
“真理未必越辩越明，感情却必定越辩越冷，答应我，往后不要再干这样的傻事好吗？”
“这……容我回头再仔细想想。”
约瑟芬夫人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是乔安隐隐觉得，她的智慧与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那种智慧不尽相同，似乎更多的基于非理性而非理性。
这使他感到有些困惑，难道理性并不是产生智慧的必要条件？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无趣的事，送你的礼物，当然归你处置，如果不喜欢，就丢进垃圾桶吧。”
约瑟芬夫人抽了口烟，满不在乎地说。
第51章：温情
听她这么一说，乔安可不敢再推辞了，赶紧收下礼物，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约瑟芬夫人瞅了他一眼，以眼神发出明确的示意有话尽管直说。
“您答应不再生导师的气，我就说，否则还是算了吧，免得惹你气上加气。”
乔安有点心虚。
“你这个人呐，可真偏心！”伯爵夫人面带嗔怪，“我对你再好也没用，归根结底，你还是向着自己的导师。”
看到乔安一脸尴尬，约瑟芬夫人的神色有所缓和，语调也恢复温柔。
“跟特罗菲姆那种男人，不值得怄气，你说吧，我真的不生气了。”
“我没有吸烟的习惯，用不上您送的名贵烟斗和烟丝。”
乔安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导师的烟斗，已经很旧了，可不可以把您送给我的烟斗和烟丝转赠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偏心眼的臭小孩，你这是要把我气死呀！”
约瑟芬夫人嘴上说得凶狠，眼中却含着笑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欣慰。
“好吧，你想送谁就送谁，我真的不在意。”
乔安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确认她不是在故意说反话，这才松了口气。
约瑟芬夫人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乔安说：“晚上我还要出席一个宴会，咱们得抓紧时间干正事了，关于你的研究，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您允许我抽一些血，不必太多，只要半品脱，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乔安满怀期待地说。
“这听起来很容易，可是乔安啊，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要我的血有什么用呢？”
伯爵夫人的酒红色眼眸，闪出一抹好奇的光彩。
乔安考虑了一下，觉得除了涉及神话力量的环节，其它研究内容都没必要隐瞒，就把解析“术士之血”的流程，简单向她描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通过分析化验我的血，或者别的术士的血，你可以从中破译出血液主人所掌握的全部法术？”
约瑟芬夫人总结道。
“的确如此。”乔安点了下头。
“那么通过与你的合作，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约瑟芬夫人含笑追问。
“这……”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是不应该有的疏忽，乔安，老实说，我并不指望从你这里获得什么好处，但是将来你要跟别人合作，别人可未必像我这么想，明白吗？”
伯爵夫人神态温柔，语重心长，即便是在说教，也不会激起乔安的反感，而且深为感激，知道她这么说全是为了自己好。
“您教训的对，这是我的错，往后与人合作的时候，我会优先考虑能给对方提供什么利益。”
“好孩子，这么想就对了。”
伯爵夫人释然微笑。
“每个人都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面镜子，我们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待我们。”
乔安心想，您倒是煲的一手好“鸡汤”。
但是，他并不讨厌喝伯爵夫人这碗“鸡汤”。
约瑟芬夫人很懂得分寸，说教也是适可而止，挽起花边衣袖，露出白皙纤秀的手腕，示意乔安可以抽她的血了。
乔安取来针管，以“魔法伎俩”进行消毒处理，用镊子夹起一团酒精棉，在她手腕上轻轻擦拭，而后将针头刺入浅蓝色静脉血管。
数秒过后，乔安拔出针管，用酒精棉压住针孔。
他注意到伯爵夫人眉尖微蹙，歉疚地问：“是不是很疼？”
约瑟芬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吃苦头，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不在乎，可惜现在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些许疼痛都忍不住皱眉，真是丢人现眼。”
“话不能这么说，畏惧疼痛才是正常人的反应，恕我直言，我可不觉得善于忍受痛苦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有资本拒绝吃苦，才值得自豪。”
乔安低声说。
约瑟芬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瞧你，又在说不讨人喜欢的大实话了！”
乔安难为情的笑了笑。
“每当我想说‘恕我直言’的时候，就知道要糟糕，接下来的话不如不说，可我还是忍不住说。”
“这或许是一个缺点，但我并不讨厌你这一点，其实任何真心喜欢你的人，都不会因此而讨厌你，不过乔安啊，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有些真心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伯爵夫人丢开酒精棉球，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似乎想经由这个亲昵的动作，向他传达一种比安慰和鼓励更复杂的情感。
乔安将抽取出来的血液，大部分存入青冰冷藏箱，只留出微量血液样本，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唤醒血液中沉睡的奥法之力。
乔安进行这一系列操作的时候，没有回避约瑟芬夫人。
对方清澈而略显迷茫的眼眸，表明根本就没看懂他在做什么。
乔安不禁暗自庆幸，幸亏伯爵夫人是一位术士，毕竟知识积累有限，看不懂自己这套骚操作。
如果换成是一位法师，恐怕早就注意到“卢恩符文”了，非得追根问底不可。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为自己这种自私的想法感到自责。
从这两次接触来看，伯爵夫人似乎对自己怀有一种超出寻常友谊的，纯粹而诚挚的情感。
这不仅是女人对男人的好感，更接近长姊对小弟，乃至母亲对儿子的那种无限包容的温情。
伯爵夫人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无法以同样的坦诚回报她，不得不向她隐瞒某些**，这让乔安深感愧疚。
血液解读顺利完成，一团血色云雾，由试剂瓶口冉冉升起，当中夹杂着密集的金色符文。
粗略的看了一眼，仅仅是最直观的第一印象，就使乔安惊讶于约瑟芬夫人掌握的法术之多，已经远远超出人们对于一个术士的合理期待！
由此可见，她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耽于纸醉金迷的社交饮宴，其实对自己的奥术修行很上心，私下里花了很大力气开发术士血脉，并且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果。
第52章：约瑟芬之血
乔安不久前曾解读过贝蒂女士的血浆样本，很自然的拿她与约瑟芬夫人作对比。
贝蒂属于那种纯靠天赋吃饭的术士，倒不能说她这个人不求上进，但是谈不上刻苦。
约瑟芬夫人的施法等级，其实只比贝蒂女士高两级，但是掌握的法术却多出将近一倍。
约瑟芬夫人，昨天曾在乔安面前感慨，吐露自己出身不好，不具备贝蒂那么优越的条件。
乔安之前以为她指的只是家世和经济条件困难，但是此刻查看过她的血脉力量过后，才醒悟约瑟芬夫人那番感慨的真实用意。
约瑟芬夫人，算不上人们一般印象中的“奥术天才”。
她的术士血脉源于后天注入的“虫化病毒”，成年以后才走上术士之路，起步已经很晚了，可以说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相比之下，贝蒂女士天生拥有“卓尔”和“异怪”双重术士血脉，甚至还拥有神话血统，这天赋比约瑟芬夫人简直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可是她在奥法领域取得的成就，并不比约瑟芬夫人出色，恐怕没怎么在奥术修行上花心思。
乔安不难想象，如果约瑟芬夫人有贝蒂女士那么优越的条件，那么出色的术士天赋，以她不信命的执着勇气，以她坚韧不拔且不为人知的刻苦努力，如今恐怕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命运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约瑟芬夫人没有从她父母那里继承到出类拔萃的术士血统，但是她兼顾社会活动和个人修行的旺盛精力，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时间管理，致力于完善自身的上进心，还有坚定的执行力，不也都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天赋”？
乔安之前一直觉得，约瑟芬夫人能有现在的社会地位，主要得益于她长了一张近乎完美的漂亮脸蛋，再加上谙熟人情世故的社交手腕。
现在看来，之前的印象未免失之偏颇。
倒不是说美貌和交际不重要，然而同时具备这两样的女人其实并不少，可她们往往会被男人以权势和财富压倒，沦为对方的附庸，无法替自己做主。
约瑟芬夫人与那些“薄命红颜”相比，最大的差异就在于更为强势，她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完全依附某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这样的独立自主，不是靠美貌和社交手腕得来的，而是以实力做后盾。
柔弱女子只是一个表象，约瑟芬夫人的基础职业加上进阶职业，加起来高达17级的超凡职业等级，才是她在社会上立足的“硬核”资本。
她不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哪个男人敢对她无礼？
包括经常受她款待的那些社交场上的亲密朋友在内，真正了解她底细的人屈指可数！
要不是乔安亲手解析了约瑟芬夫人的血液样本，也不敢相信这位“红皇后”居然是一位准传奇强者。
善战而无赫赫之名，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的法术，总共不下五十个，其中有十五个法术，是他之前未曾接触过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就重点观察这十五个新鲜的法术。
约瑟芬夫人的术士血脉源自“虫化病毒”，那么顺理成章的，她擅长的法术偶尔也会体现出鲜明的“虫化”特征。
比如在她的1环法术列表当中，乔安发现两张“生面孔”，第一个叫做“蚊指术”，非常之神奇。
这个变化学派的1环奥术，能够使施法者的一根尾指脱离手掌，变成一只双翅目蚊科昆虫。
施法者与自身尾指变成的蚊子共享感官，可以遥控这只小昆虫当间谍，前去本人不方便涉足的地方进行秘密侦查。
当法术时限截止，尾指变化而成的蚊子就会自动消解，施法者失去的那根尾指也随之重新生长出来。
在法术持续期间，如果蚊子意外死亡，比如被人一巴掌拍死，施法者也会连带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并且时隔一天之后，才能重新长出尾指。
“蚊指术”给乔安的印象，主要是新奇有趣，接下来这个法术却使他大为惊喜。
乔安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来的第二个1环法术，准确的说应该是“自然神术”，就是“魔牙术”。
这个法术与1环奥术“魔化武具”很相似，但是只能用来强化尖牙利爪这类生长在血肉之躯上的天生武器。
乔安之前曾考虑为自己在“巨蜂”形态下的“蜂针”，进行附魔强化，可惜缺少一个核心工艺，就是“魔牙术”。
如果他可以学到“魔牙术”，为蜂针附魔也就不存在任何技术性障碍了。
可惜，从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来的“魔牙术”，有一个乔安很熟悉的讨厌特性。
最初审视这个法术的时候，它是稳定而清晰的，而当乔安试图仔细观察它的细节，法术构型马上变得混沌不清。
这一突变立刻使乔安联想到“毒击术”，随即意识到“魔牙术”也被嵌入了某种密码，禁止法师“盗版”。
约瑟芬夫人就在旁边，乔安不便把懊恼的情绪表露出来，只得先放下麻烦的“魔牙术”，转而查看其它法术。
血液中解读出来的2环法术，乔安绝大多数都已经掌握，只有一个“蚊翼术”是初次见到。
不同的“虫化人”，特征不尽相同。
比如乔安，虫化特征是“蜂”，而约瑟芬夫人的虫化特征则是“蚊”。
她可以变成半人半蚊的混种形态，也可以彻底变身为一只像露比那样的“巨蚊”，所以她有好几个血脉法术与“蚊子”密切相关，比如1环“蚊指术”，还有就是2环“蚊翼术”。
约瑟芬夫人施展这个法术，可以在人类形态下生长出一对巨大的膜翅，获得飞行能力。
作为一个2环法术，实现飞行功能并不稀奇，“变身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相比变成鹰人，“蚊翼术”的优势和缺陷都很明显。
缺点是飞行速度不如鹰人快，毕竟是昆虫类型的翅膀，尤其不适合长途飞行。
优势是机动性更好，能够在半空悬停，进退转向灵活自如，更适合狭窄环境。
第53章：约瑟芬之血（Ⅱ）
乔安前段时间研究“虫化症”的时候，对比过“隼形目”猛禽与“膜翅目”昆虫飞行方式的差异，“蚊翼术”也完全符合他的研究结论。
约瑟芬夫人的血液，还为乔安提供了三个全新的3环法术。
这三个法术，一个赛一个的奇葩！
首先是3环“支配虫类”，这又是一个加密的血脉法术，原始版本多半也是神术。
乔安无法深入查看“支配虫类”的法术构型，但是从法术的名字就不难看出来，其隶属惑控学派，施法者可以运用魔力强行奴役虫类生物的精神，迫使对方服从自己的命令除非要求对方自杀，否则都会乖乖照办。
第二个引起乔安关注的3环法术，是隶属于死灵学派的“兽扰咒”。
将这个诅咒施加在一个生物身上，就会使对方成为“动物公敌”。
一旦被诅咒者进入任意野生或者家养动物的视野，立刻就会引起对方的强烈敌意，并且主动对其发起无休止的攻击。
“兽扰咒”在野外环境里尤其可怕，上至狮子老虎，下至老鼠臭虫，只要看到受诅咒者，就会奋不顾身的对其发起围攻。
更要命的是，“兽扰咒”是一个永久性诅咒，除非获得特定的神术治疗，移除诅咒，否则这辈子都得被各种动物追着咬，即便不被围殴致死，也是不胜其烦。
接下来这个3环法术，更加不可思议，叫做“液体炼金术”。
正如字面上的含义，这个法术能彻底改变常见液体的成分！
比如对着一加仑淡水施法，可以随心所欲将之转化为同等分量的海水、酒、醋、硫酸、燃油、水银等等液体。
“液体炼金术”转化出来的溶液，比如啤酒，无论是颜色、气味、味道还是其它属性，都与真正的啤酒无异。
这个法术要说还有什么不够完美的地方，就是炼金效果只能暂时维持，经过若干天，液体就会恢复原本的属性。
每次施法最多能够转化的液体容量，以及炼金效果持续的时间，都与施法等级成正比。
如果乔安学会“液体炼金术”，就能将装满浴缸那么多的清水，全都转化成“西瓜汁”，持续7天才会变回清水。
“液体炼金术”并不能真的“点石成金”，发财致富，迟早会露馅，但是在战斗中使用这个法术，时间足够了。
乔安由3环“液体炼金术”，联想到昨天从贝蒂女士的血液中，解读出来的另一个与“液体”密切相关的法术4环“液化术”。
这两个法术，如果联合起来施展，想必会激发出很有趣的炼金反应。
比如先用4环“液化术”将自身转化成为液态躯体，然后变成一尊中型“水元素”，接着对自身加持3环“液体炼金术”，把构成液态身躯的清水转换成为硫酸或者水银，这样就把自己变成了“硫酸元素”或者“水银元素”……
乔安展开联想，越想越觉得这两个法术组合起来妙用无穷，真正是“脑洞”有多大，潜力就有多大！
约瑟芬夫人的闲暇时间有限，现在可不是肆意放飞想象力的时候，乔安不得不收拢杂念，继续查看血液中解读出来的4环法术。
其中有四个法术引起他的注意，分别是“火墙术”、“次元锚”，“驱离害虫”，以及……居然还有一个“巨虫术”！
乔安再次感受到意外的惊喜。
“火墙术”和“次元锚”都属于常规的4环奥术，即便他今天没有从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中解读出来，照样可以在大学图书馆里抄录。
至于“巨虫术”，他当然不陌生，很清楚这是一个4环神术。
通常情况下，奥术施法者无法掌握神术，不过有了之前研究“毒击术”的经验，乔安知道术士在这方面比法师更具优势，可以利用自身血脉力量，以奥术的方式释放特定的神术。
考虑到约瑟芬夫人是一位“虫化血脉术士”，能够施展“巨虫术”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乔安本人同样具有“虫化血脉”，那么以此观之，随着施法等级的提升，将来他也有可能觉醒4环“巨虫术”。
除了“巨虫术”，乔安还从约瑟芬夫人的血液中找到一个4环法术“驱离害虫”。
这个法术能够以施法者自身为中心，张开一圈无形的结界，阻止虫类生物靠近，试图强行穿越结界的虫子将会遭受魔力侵蚀，非常痛苦。
约瑟芬夫人血液中解读出的5环法术，其中有一个引起乔安的好奇，就是“疫病虫群”，2环法术“飞虫走兽”的强化升级版，可以召唤出更大规模的害虫集群。
当初在百伦山巅，乔安曾见“黄蜂女”珍妮以法杖施展“疫病虫群”，而且是一种很特殊的用法。
“疫病虫群”通常只能召唤出蝗虫、黄蜂、吸血蝙蝠之类的自然生物集群，但是搭配“魔鬼之血”作为施法素材，就可以召唤出强大且恶毒的“黄泉蜂群”，杀伤力远比寻常虫群可怕得多。
约瑟芬夫人掌握的6环法术，也有一个是乔安可以学习的，叫做“血肉虫群”，可以将施法者的血肉之躯，临时转化为一大群飞虫。
“血肉虫群”这个法术，没有固定的构型，针对不同血统的术士，有不同表现形式。
比如约瑟芬夫人的“虫化血统”，具有蚊科生物特征，当她施展“血肉虫群”，可以将自身躯体分解成为一大群巨蚊。
而乔安的虫化形态是巨蜂，如果将来他能学到“血肉虫群”，那么很可能是将自己的**临时转变成为巨蜂集群。
约瑟芬夫人的进阶职业，并不是每升一级都能获得一个施法等级，所以她虽然是17级超凡职业者，施法能力却只相当于一位14级术士。
事实上，她晋升为14级术士也还是不久前的事。
现在她的精神力已经接触到“第七层魔网”，但是还没有开发出哪怕一个7环法术，空有7环法术位却派不上用场。
第54章：错过的法术
乔安听约瑟芬夫人道出这一苦恼，心情颇有些复杂。
法师职业，可以抄录当前尚且无法掌握的高级法术卷轴，却没有对应的法术位可用，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松鼠”，正在为遥远的冬季提前储备粮食。
术士职业的烦恼，与法师恰恰相反，即便通过冥想修行获得了更高阶的法术位，也未必就有对应环数的法术可用，必须进一步对自身术士血脉进行深入挖掘，才有可能开发出与法术位匹配的法术。
现在，约瑟芬夫人不需要烦恼了。
因为乔安以她的血液作为样本，解读出来的所有法术当中，就包括一个7环法术漫天虫蚀！
“漫天虫蚀”就是5环“疫病虫群”的升级版，可以召唤出巨型虫类生物集群，联系到约瑟芬夫人的虫化血脉特征，召唤出来的很可能就是一大群巨蚊。
乔安最初没有太过在意“漫天虫蚀”，毕竟7环法术距离他太过遥远。
然而当他无意间把这件事说给约瑟芬夫人，对方却惊讶地直接从扶手椅上跳了起来。
“乔安，你不是在逗我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学会哪些7环法术，你怎么就敢确定这其中一定会有‘漫天虫蚀'？”
面对约瑟芬夫人惊诧的质问，乔安无奈地耸耸肩，转身指向血云中那一条代表“漫天虫蚀”的金色符文。
“因为‘漫天虫蚀’的法术构型就摆在这里啊，难道您看不见？”
约瑟芬夫人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能看见血色云团中有很多金色符文，但是，我看不懂符文内部复杂的纹理和结构是什么意思。”
乔安听她这么一说，才猛然意识到“术士”与“法师”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前者缺乏足够的知识积累，看不太懂法术构型。
“神话血液解读”配合4号卢恩符文，能够将术士血脉中那些尚未得到充分开发的法术提前显现出来，这一点乔安并不意外。
当初他拿自己的血液做实验的时候，就发现用这种方法可以至少提前1级解读出一个术士将有可能觉醒哪些法术。
今天发生在约瑟芬夫人身上的事，只不过再次验证了这套方法的前瞻性。
乔安更在意的，是约瑟芬夫人对自身术士血脉缺乏足够的了解，每次升级过后都要自行探索新的法术，仿佛在茫茫黑夜中独自前行，没有路灯，也没有道标，很多时候只能靠碰运气和不断的试错。
这种开发血脉力量的方式，效率着实不高，难免错过很多本可以开发出来的法术。
就拿约瑟芬夫人来说，既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开发出“漫天虫蚀”，岂不是意味着……她在之前的修行过程中，也有可能遗漏了某些1~6环法术？
为了验证这一顾虑，乔安打开实验日志本，将自己从约瑟芬夫人血液样本中解读出来的全部54个法术的名字，按照从1环到7环的次序抄写下来，制作成一张简明的目录表，然后递给她。
“您看一看，这张目录上的法术，有哪些是您当前还没有掌握的。”
约瑟芬夫人点了下头，接过目录凝神查看，眼神闪烁不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支配虫类’，‘巨虫术’，‘驱离害虫’，‘疫病虫群’，还有‘血肉虫群’，再加上一个‘漫天虫蚀’……乔安，你确定这六个法术……我都可以学会？”
约瑟芬夫人患得患失地问少年法师。
“当然了，从名字就看得出来，这些法术都与您的虫化血脉息息相关，可惜您之前没有针对这些法术进行过专门的发掘，以至于错过了。”
乔安实话实说。
“在今天之前，没有人告诉我究竟能学到哪些法术，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才好，我只能靠自己胡乱摸索，直到你给了我这张法术目录，我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个瞎子，双眼突然恢复了光明，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约瑟芬夫人深吸一口气，难以遏制的激动情绪，使她禁不住眼泛泪光。
“乔安，谢谢你帮我看清自己的潜力，然而这还不够，现在请告诉我，这是一个可以圆满的美梦，还是一个注定无法弥补缺憾的噩梦。”
乔安挠了挠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猜出她这话的用意。
“您是不是在问我，这些错过的法术，还能不能重新开发出来？”
约瑟芬夫人含笑点头，眼中饱含期待。
“这个嘛……如果您是一位法师，事情就简单了，把这些法术的构型全抄下来，回去慢慢研究就是了。”
“我没文化，看不懂法术构型，学不会！”
伯爵夫人跺脚娇嗔，急切的样子，像是一个渴望获得新玩具的小女孩，与她一贯优雅雍容的气度反差强烈。
乔安看在眼中，不由好笑。
“您先别急，既然法师的学习方法，对您不适用，不妨尝试另一种方法你们术士的方法。”
术士的修行方式，分为两个环节。
第一个环节是精神冥想，利用特定的冥想技巧，将自己的精神力收束成探针，向魔网深层探索，深入到一定层级，就会获得更高级别的法术位。
这一环节，与法师的冥想修行是完全一样的。
换句话说，在“如何获得法术位”的问题上，术士和法师选择的修行道路是完全相同的。
通过冥想获得的法术位，要如何利用起来？
法师的做法是抄录新法术，然后通过学习与练习逐步掌握这个法术，直到运用自如；然后再去学习另一个法术，通过不断学习新法术来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
而从这里开始，术士就走上了一条与法师截然不同的道路。
术士学习新法术的渠道不是抄录卷轴，而是开发自己的血脉潜能。
开发血脉潜能的方式有很多，其中一大主流就是服用或注射各种炼金药剂，尝试激**内那些源自先天遗传的法术构型。
这些药剂的成分，大抵与术士血脉存在某种程度的相关性。
第55章：搭桥法
比如一个红龙血脉术士，就可以搞来一些红龙的血浆，融合其它辅料，饮用或者注射之后，就有可能强化自身术士血脉，开发出新的法术。
这叫做“同源强化”。
一般来说，注射的效果要比口服更好，但是涉及“血液排异反应”，风险更大。
万一撑不过血液排异反应，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还有一个相似的思路，叫做“近源强化”。
还是拿红龙血脉术士举例，假如他没能搞到新鲜的红龙血浆，但是偶然获得一些蓝龙血浆。
虽说龙种不同，好歹都是真龙，血缘相近，也有可能对自身血脉起到强化作用。
但是这种“近源强化”，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往好里说，血脉差异越大，发生变异并且觉醒更多新法术的可能性也越大，这表明“近源强化”的上限比“同源强化”更高。
但是也有坏处，血脉差异更大，血液的排异反应也更强烈，风险显然也更大。
从“同源强化”和“近源强化”，是否可以推导出“异源强化”呢？
还是红龙血脉术士，如果得到一些异怪之血，可否采用同样的方式对自身进行强化？
这种思路，的确有人试过，然而下场大多极其凄惨。
倘若血脉根源截然不同，差异太大，强行融合的风险也就更大，脆弱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如此酷烈的排异反应，往往会落得个玩火**的下场。
除了疯子，很少有术士敢于尝试极度危险的“异源强化”。
“术士”，毕竟是一个与法师同样具有悠久传统和丰富历史积淀的主流奥法职业。
大学校园里的术士学生，大部分课时的内容就是学习如何强化自身血脉，各种教科书和文献资料，多到可以塞满图书馆，有很多现成的修行道路可以参考，有很多前辈的经验教训可以借鉴，实在没必要自己开脑洞，瞎折腾。
这就是大学教育的价值所在。
就拿注射血液这种最简单的强化方式来说，现今主流的强化策略叫做“搭桥法”，巧妙的将“同源强化”与“近源强化”结合起来，在风险可控的同时，最终甚至能够达到“异源强化”的目的。
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核心思想就是“渐进逼近”。
还是拿红龙血脉术士来说，第一步选择“红龙血浆”，进行“同源强化”。
下一步，寻找一条具有红龙血脉的混血龙，比如红蓝混血，采其血浆，调制成炼金药剂，进行“准同源强化”。
现在，这位术士体内已经具有红龙与蓝龙双重血脉。
第三步，取得蓝龙血浆，注射强化，这同样是一次“准同源强化”，风险很小。
到此为止，通过三步强化，实际上已经达成了“近源强化”的目的。
过程虽然有点繁琐，但是好在风险可控，安安稳稳的提升实力。
第四步，再设法搞一只兼有“蓝龙”和“异怪”血统的混血生物，取其血浆，调制注射。
这是一次跨越幅度比较大的“近源强化”，但是有了前面三步的铺垫，自身对异质血液的融合力已经大幅增强，除非倒霉到了极点，遭遇极小概率事件，倒也不至于死于血液排异反应。
到此为止，我们的术士已经兼有红龙、蓝龙和异怪三重血脉了。
接下来的第五步，就可以直接提取异怪血浆，再次进行“近源强化”，继续开拓自身术士血脉的广度和深度，随之而来的，当然是觉醒更多新法术。
至此，经过五个步骤循序渐进的操作，一个红龙血脉术士，最终实现了对“异怪之血”的“异源强化”。
每前进一步，都像是朝未知领域搭设一座桥梁，好让自己得以安全前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最终抵达彼岸。
这就是“搭桥法”，麻烦一点没关系，贵在“安全可靠”，所以才能经受住时间的检验，成为时下广受术士阶层推崇的主流血脉强化方案。
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思路，真正实行“搭桥法”的时候，还需要解决很多现实难题。
比如说，“具有蓝龙血统的异怪生物”，现实中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奇葩生物，如果术士需要用到，就只能设法自己培养一只。
利用高阶变形法术，是一个可行之策。
还有一种普遍采用的办法就是杂交育种，淘汰掉失败的实验体，人工选择出适用于血脉强化的混血品种。
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的术士专业，专门开授育种课程，搞得整个专业好像“怪物博物馆”。
术士专业的学生，都被迫成为饲养怪物的小能手，着实苦不堪言。
实在懒得自己饲养育种，可以去达宁堡的“物种博物馆”，订购符合自身需要的物种，用于强化术士血脉。
当然，前提是兜里不差钱。
比如“蓝龙血脉异怪生物”之类奇葩物种，肯定不便宜就是了。
乔安回想术士们开发血脉的方式，这个操作套路，看着有点眼熟啊……
这不就跟他通过为自身注射“唤醒剂”，从而获得变身对象的超自然能力如出一辙吗？
术士的血脉法术，其实很像超自然能力。
既然“唤醒秘法”可以用于激活超自然能力，是否对于开发术士血脉潜能同样有效？
从理论上讲，“唤醒秘法”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同源强化”方案。
问题是，这种思路在现实中可行吗？
乔安决定拿约瑟芬夫人当实验体，验证一下自己的理论是否行得通。
在着手配制“唤醒剂”之前，乔安先把自己的思路向约瑟芬夫人简单介绍了一下，特别强调注射过后可能出现的排异反应，提醒她慎重考虑风险，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接受注射。
“乔安，你把我自己的血液抽出去，然后再注射回来，这听起来有点像时下流行的‘自血疗法’，甚至连‘同源强化’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会有风险呢？”约瑟芬夫人纳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