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魅影驹
除了带来迷醉的幻觉，“幻露”并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药用价值，长期服用还会对健康造成严重伤害，甚至导致精神失常。
然而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群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热衷于追求药物带来的幻觉与刺激。
这样的人，数量还不少。
达宁堡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专门供人吸食“幻露”的所谓“酒馆”。
来自威尔诺亚乃至全世界各地的瘾君子，蜂拥聚集到达宁堡，终日流连于各家酒馆，沉迷在“幻露”带来的堕落愉悦之中无法自拔，直到钱包和身子骨都被榨干。
除了幻露交易，达宁堡的奴隶买卖也非常繁荣。
任何你想得到的生物，都可以在这里买到或者花钱订购，以至于达宁堡的奴隶拍卖场，被人们戏称为“物种博物馆”。
……
炎炎夏日，米德加德城通往达宁堡的大道上，每一颗铺路的卵石都被午后炽烈的阳光烤得滚烫。
在这个燥热的季节，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已经给热风烘干。
每当有行人骑马或是驾车经过这段路面，干燥的地表就会扬起大量沙尘，在阳光下打着旋，缓缓向四周弥漫。
5月19日下午两点过，又有一辆马车从北方飞驰而来。
马车虽是敞篷的，中央却竖起一把遮阳伞，看上去颇为时髦。
更奇异的是拖车的四匹骏马，毛色漆黑，远远看上去与寻常马匹无甚区别，然而飞奔的马蹄下，却没有丝毫沙尘溅起，车轮碾过碎石铺就的路面，也没有发出哪怕最轻微的噪音。
如果此刻路边有人仔细观察这四匹黑骏马，就会发现它们虽然具有马儿的轮廓，却缺乏血肉质感，原来是一群横空飞腾的“魅影驹”。
这些魔法的造物，躯体宛如一团凝聚成形的黑烟，难怪马蹄踏地时毫无声响。
四匹“魅影驹”牵引的马车，同样是魔力塑造而成，车体结构轻便结实，重量却近乎于零。
马车高速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车轮几乎是脱离地面在空中飘行，不会使车上的两名乘客，感受到哪怕最轻微的颠簸。
乘坐在魅影马车上的两位旅行者，全都穿着黑色镶金边的绸缎法袍，就他们各自所处的年龄段而言，都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美男子。
年长的法师先生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惬意地翘起腿，把帽子盖在脸上，正在宽敞的车厢里打瞌睡。
他的同伴，那位白皙俊秀的少年法师，似乎连旅途中的这点时间也不想浪费，就在车厢里撑开一张简易书桌，摆开笔墨和书本，正在埋头抄抄写写。
头顶那把阳伞，帮少年法师遮挡住午后过于强烈的光线，使他得以看清借助4号卢恩符文ansuz从这辆魔法马车上解析出来的法术构型，转而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少年法师抄完了法术，满意的直起腰，倚靠在车座椅背上。
他身旁那位正在打盹的年长法师，似乎被椅背发出的嘎吱声响唤醒，拿开遮住面庞的帽子，打着哈欠坐起身来。
“乔安，几点钟了？”
“下午两点过十分。”
“我们快到了吧？”
“是的，导师，您瞧这条大路的尽头，就是达宁堡的大门。”
莫里亚蒂教授抬头朝乔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一截建筑塔尖，浮现在地平线尽头。
“达宁堡啊，从这里望过去，像是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的蘑菇丛。”
教授先生笑着评价即将抵达的那座城市的建筑风格。
“达宁堡地处太古深渊边缘，从平地上望过去，的确像是处于一座大坑里。”
乔安望着远处渐变清晰，同时也渐变高大宏伟起来的城市建筑群，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他甩了甩头，打消这没来由的不适心理。
“达宁堡，据说是一座由半卓尔建造并且统治至今的自由贸易城，建筑风格借鉴了黑暗精灵在幽暗地域筑造的那些地下城，看起来倒是挺有异国情调的。”
莫里亚蒂教授坐起身来，随口问他的学生：“这一路上你都在抄抄写写，忙活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
乔安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导师您用来创造这辆马车的魔法，很有趣，我试着将法术构型从车厢里提取出来，加以解析，可惜这是个4环法术，目前我还无法完全理解。”
“‘魅影马车’这个法术，你现在接触的确是早了点，不过这个法术有一个更简单的简配版，就是3环‘魅影驹’，感兴趣的话，不妨学习一下。”
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手中变魔术似的冒出一支卷轴。
“魅影驹的最大时速可达50里，如果只看赶路效率的话，其实不如变成鹰人飞得快，好处是能用来拉车，省力还舒适，而且可以借给别人骑。”
乔安接过导师递来的3环“魅影驹”卷轴，道谢过后就开始抄录。
此刻拖着敞篷马车飞驰的四匹黑马，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施法创造出来的“魅影驹”。
50里的时速，对于马匹而言已经很快了，况且“魅影驹”几乎没有重量，无论路况多么糟糕，都不会降低它们的奔跑速度。
正是得益于这种持久而稳定，永不疲倦的牵引力，乔安和导师今天上午乘车由米德嘉德城出发，只花了不到五个钟头，就驱车行驶两百多里，即将抵达此行的目的地达宁堡。
当乔安抄完“魅影驹”卷轴，马车已经驶入“拂晓之城”，沿着宽敞的街道，直奔位于城市中央街区的奴隶拍卖市场。
达宁堡的奴隶市场，拥有威尔诺亚种类最齐全的奴隶可供出售，包括类人生物、精类乃至原生于幽暗地域的各种异怪，无愧为“物种博物馆”。
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样的奴隶都能在这里买到。
如果求购的是某些稀有物种，市场上即便暂时缺货，那也不用担心。
只要出得起价钱，即便收购的是一条龙，也有商家敢于接下订单，在指定的期限内，提供令客户满意的货源。
第12章：物种博物馆
同样是服务于奴隶贸易的派生行业，“猎奴队”也是达宁堡的一大特色。
来自新大陆各地的冒险者，只要别对自己的良知要求太高，很容易就能在达宁堡找到一份“猎奴”的工作，待遇相当优厚。
至少有超过两百支正式注册的猎奴团队，常年驻扎在达宁堡，在各大酒馆或者奴隶市场接洽生意，而后全副武装，前去猎捕客户需要的“货物”。
乔安先跳下马车，莫里亚蒂教授也跟着下了车，随手打了个响指，这辆颇为豪华的四驾马车，就化作一缕黑烟凭空消失。
莫里亚蒂教授这次大老远的来到达宁堡，主要就是为了光顾“物种博物馆”，购买一些年轻健康的人类奴隶当做实验体，进行天花病毒方面的研究。
乔安对奴隶交易，一向不以为然。
但是，就他的出身环境和接受的教育而言，尽管意识到买卖奴隶这种行为不太合乎道德，却也没有勇气站出来公开挑战这一在新大陆根深蒂固的陋习，只能怀着满腔不情愿，默默跟随导师走进“物种博物馆”的大门。
米德嘉德殖民地最大的奴隶市场，果然名不虚传。
物种博物馆是一栋宏伟气派堪比古代“斗兽场”的三层环形建筑。
一楼宽敞的大厅就像自由市场，划分为上百个摊位，卖家公开展览叫卖自己的货物。
这些被公开贩卖的奴隶，无论男女老少，一律赤身**，戴着脚镣。
他们大多神情憔悴，目光呆滞。
乔安只是看到他们麻木的神情，就不难想象，他们在失去自由之后，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已经对生活彻底丧失希望，被驯化成任由主人摆布的人形牲口。
置身于这样的场合，乔安感到无所适从。
他既无勇气，也没有能力解放这些失去自由的人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逃离这恍若人间炼狱的鬼地方。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过后，他又为自己的逃避心理感到惭愧。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看到光天化日之下盛行如此不合公理道义的恶行，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不敢做什么，只是想远远的躲开，眼不见心不烦，求得一丝虚假的安慰。
认清自己的弱点很难，更难的是做出改变。
乔安在想象中模拟了一下，自己振臂高呼，谴责奴隶市场中买卖双方的罪行，然后设法打碎奴隶的镣铐，带领他们逃离这座罪恶的城市，投奔自由……
然而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而已，真正要让他付诸行动，就不得不考虑诸多现实困境，最终还是打起了退堂鼓，承认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乔安内心饱受煎熬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却显得怡然自得。
教授先生昂首阔步穿过一楼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四周传来的招揽声不屑一顾，径自走向通往二楼的风动梯。
“物种博物馆”一楼是大卖场，二楼则是专供大客户使用的贵宾接待室，三楼则是卖场管理人员的办公地点。
乔安回过神来，紧跑两步，追上导师的背影。
师生二人乘坐风动梯登上二楼，一出门就看见迎面墙上挂着一块告示牌。
乔安扫了一眼，发现想在二楼获得一席之地，还需要满足规定的资格。
首先，二楼不招待零散客户，只有一次性批发两位数以上奴隶，或者订购昂贵的稀有物种的大客户，才可以在这里洽谈生意。
其次，哪怕是大客户，也需要提前预约才行。
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刚走出风动梯，就有一位肤色灰白的半卓尔门卫快步迎上前来，鞠躬行礼，而后请教他们是否已经提前预约。
莫里亚蒂教授矜傲地点了下头，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名帖，夹在两根手指间，递了过去。
半卓尔侍卫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名帖，看到上面的名字，立刻露出满脸讨好的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原来是莫里亚蒂教授，快请进，我们的经理贝蒂女士，正在办公室恭候您的大驾！”
乔安看到对方迅速变得谄媚的表情，隐约猜到导师与“物种博物馆”的高层关系匪浅，否则仅凭购买50名人类奴隶这单生意，还不值得贵宾卖场的负责人亲自出面接待，而且用上“恭候大驾”这等谦卑的敬辞。
怀着一丝“见世面”的期待，乔安跟随导师走进经理女士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乔安就被室内豪华的布置震撼了一下。
宽敞的大厅半明半昧，水晶吊灯投下的魔法光芒，恰到好处模拟出了拂晓时分的天色，环绕墙壁陈列着玉石塑造的古典雕像，每一尊都异常精美。墙壁上悬挂的刺绣壁毯，洋溢着令人迷醉的异国风情。
一位身着紫色露背长裙的女郎，以优雅的姿态站在大厅中央，尖尖的耳朵显示出她的精灵血统，艳丽的脸上挂着蜜糖般甜腻的笑容。微微泛光的浅灰肤色，非但没有减损她的魅力，反而别具异国情调。头顶的吊灯和脚下猩红的地毯，都成了衬托这位半卓尔女士火辣身段的布景板。
“嗨~贝蒂，我亲爱的‘灰喜鹊’，半年不见，你变得更性感了。”
莫里亚蒂教授大笑着迎向办公室的女主人，握住贝蒂女士递来的手，在她指尖吻了一下，顺势手腕一抖，以一种潇洒而大胆的方式，将贝蒂女士揽入怀中。
贝蒂女士似乎被他这过分热情的举动吓了一跳，夸张得挑眉瞪眼，惊恐尖叫，然而双脚却很诚实，迈着娴熟的舞步，顺着教授先生的长臂，旋转着滑入他的怀抱。
莫里亚蒂教授那双灰蓝色眼眸，包含着烈火般炽热的激情，低头亲吻半卓尔女郎两侧脸颊。
贝蒂女士蹙眉嘟嘴，显出不情愿的样子，翘起兰花指，轻触教授先生强壮的胸膛，似乎要把他推开。
然而当莫里亚蒂教授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的时候，这女人却主动在他脸上回吻了一下，过后才羞笑走开。
第13章：贝蒂女士
乔安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最初，他还为导师对贝蒂女士过于粗鲁的亲热举止感到不安，然而很快就意识到，贝蒂女士非但不讨厌莫里亚蒂教授浑身彰显的侵略性，反而非常享受的样子，甚至还主动跟他**。
这对男女，明显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啊！
乔安抬手扶额，暗自后悔。
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跟着导师走进这间屋子，结果被迫在导师和贝蒂女士之间，扮演起一根煞风景的“蜡烛”角色。
如此想着，乔安蹑手蹑脚走向门口，打算趁导师和贝蒂女士专注于打情骂俏，悄悄溜走。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随之浮现“神之泪”发来的提示。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乔安迈向门口的脚步立刻停滞，转身望向贝蒂女士，眼神里多出一丝惊诧。
根据“神之泪”做出的反应，这位半卓尔女郎就是刚才探测到的“6阶神话生物”，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乔安首先惊讶于贝蒂女士的“神话阶位”之高，另一方面，他之前接触过的神话生物，大多是妖精、昆虫、植物或者魔兽形态，比如窃魂精、“红宝石小姐”、伊尔明苏尔、神话枭熊和神话狮鹫等等，当然也有“雪魔”温迪戈那种，说不清是什么物种的恐怖怪物。
但是，除却自己之外，乔安还从来没有见过类人形态的神话生物，直到贝蒂女士出现在他面前。
正常来讲，像“半卓尔”这样的类人生物，虽然具有人类和黑暗精灵的血统，却不太可能具有神话血统。
你要说人类或者黑暗精灵的先祖，具有神话血统传承，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这都是历史悠久的古老种族。
然而半卓尔这个混血种族，从其规模成长到足以称得上一个“种族”的那天算起，满打满算也凑不到上万年的历史，根本连“神话纪元”的边儿都摸不着，哪来的神话血统？
这一异常现象，使乔安心里禁不住犯嘀咕，怀疑贝蒂女士的神话力量，并非像其它神话生物那样，源自祖先传承，更有可能跟他本人相仿，是因为后天获得了某种“神话职业”，进而觉醒神话力量。
根据乔安的经验，这类具有“神话职业”的人物，实力通常要比同阶的神话生物强出一大截。
拿他本人来说，虽然只是“2阶神话**师”，单挑“神话枭熊”之流2阶神话生物，不存在打不打得过的问题，问题是能打几个。
如此一想，乔安对贝蒂女士顿时肃然起敬，根本不敢动猎杀对方、进行“神话试炼”的念头。
就在乔安心情复杂的时候，对面的贝蒂女士似乎终于觉察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浅灰色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娇嗔着推开正在对她毛手毛脚的莫里亚蒂教授，理了理凌乱的裙摆和发丝，装出一副端庄的姿态。
“亲爱的，先别胡闹，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您带来的这位小朋友？”
教授先生如梦方醒，拍了拍额头，笑着回头招呼自己的学生。
“乔安，快过来，认识一下我的老朋友，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尼女士，贵宾卖场的经理，同时也是达宁堡商会的常务理事。”
“亲爱的，我只是你的‘老朋友’而已么？”
贝蒂女士白了莫里亚蒂教授一眼，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好吧，是亲密的女性朋友，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教授先生无奈地改口。
乔安暗自好笑，所谓的“亲密女友”，与“情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要对贝蒂女士毕恭毕敬，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噢~原来你就是莫里亚蒂新收的那个学生啊。”
贝蒂女士得知乔安的身份，立刻卸下“假正经”的伪装，笑容重又变得充满诱惑，挽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莫里亚蒂把你带来见我，可见没把你当成外人，那我也不用跟你客套了，小宝贝儿。”
这最后一声“小宝贝儿”，实在太过肉麻，乔安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更让他惊悚的是贝蒂女士那毫不遮掩、充满肉欲的眼神，这种眼神，他曾在朵儿还有约瑟芬的身上都见到过。
说来也怪，莫里亚蒂教授的情人，似乎都具有极其开放，甚至称得上惊世骇俗的性观念。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社会风气偏保守的新大陆北方，这种类型的女人可并不多见！
一次两次是巧合，然而“巧合”太多，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乔安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就喜欢这种不知矜持为何物，作风大胆，敢于直接表达**的豪放女郎。
学生在场，莫里亚蒂教授不得不顾及一下为人师表，不好太过放浪形骸，坐在沙发上，刻意与贝蒂女士保持距离。
“贝蒂，你们老板在忙什么，老朋友来访，面都不露一下，真是好大的架子。”
听出莫里亚蒂教授话语中的不悦，贝蒂女士无奈地叹了口气。
“亲爱的，别装糊涂，难道你会不知道现在是狄宁先生每天例行祈祷的时间，不便亲自出面接待你这位老朋友？”
“噢，不好意思！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的老朋友狄宁是‘圣母兄弟会’最虔诚的首席教友。”
莫里亚蒂教授拍了拍头，仿佛当真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
“得了吧，少装模作样！你专门挑这个时间上门，还不就是为了避开狄宁先生，跟我……嗯哼~你懂的。”
半卓尔女郎似笑非笑，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
乔安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贝蒂女士的言外之意。
最起码从她那方面来讲，此刻亲自出面接待莫里亚蒂教授，多少怀有避开上司，私下与教授偷情的意图。
如果此刻没有自己在场，莫里亚蒂教授显然也不会拒绝这位热情火辣的半卓尔女郎投怀送抱。
所以导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非得把自己带来，扮演一个碍事的角色？
自己在场，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乔安真是越来越猜不透导师的心思了。
第14章：圣母兄弟会
就在乔安低头思索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芬芳飘逸过来，促使他回过神来。
抬头一看，原来是贝蒂女士捧着一只精美的瓷壶，正在为客人斟茶。
浅绿色的液体自壶嘴涌出，注入茶杯，散发出的异香使乔安感到有些不真实。
贝蒂女士捧起茶盘，含笑送到两位来客面前。
乔安连忙起身道谢，捧起一杯茶，却没有立刻饮用。
专业的“炼金学”训练，培养出他对药物特别敏感的嗅觉。
茶杯逸散出的气味，使他联想到自己调制的那种用于治疗失眠的“镇定剂”。
茶水的成分，着实可疑！
贝蒂大概是看出他眼中的迟疑，端起自己那杯茶，优雅的浅啜一口，冲他露出一个饱含诱惑的笑容。
“这可是好东西，如果你没尝过，就无法想象它有多美妙。”
“只要尝一口，准能让你体验到摆脱世俗枷锁的感觉，发现更真实的自我。”
乔安听了她这富有诗意的感叹，更加不敢尝试杯中可疑的液体。
在他看来，如果真心推荐一种饮品，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把成分和功效说清楚；反之，避而不谈这杯茶具体含有哪些药物成分，只用华丽的辞藻描述服用后的体验……那么这东西，恐怕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副作用。
他不打算喝这杯来历可疑的茶，但是出于礼貌，又不便当面拒绝，只得向导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里亚蒂教授会意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年轻人心智不成熟，自控力差，‘幻露’这类东西，最好不要轻易尝试。”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的猜测便得以验证，这杯浅绿色的液体，果然就是达宁堡最著名的特产“幻露”，一种强力致幻剂，据说还有一定的催情作用。
得知真相过后，再回想贝蒂刚才说得那些话，所谓“摆脱尘世枷锁”、“发现真实的自我”云云，其实就是嗑药之后的精神幻觉而已。
乔安当然不会喝这种具有成瘾性且会损伤大脑的鬼东西，然而让他不解的是，莫里亚蒂教授明明很清楚饮用“幻露”的害处，却毫不介意地将贝蒂递来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乔安不相信自己的导师是一个滥用药物的“瘾君子”，只能认为莫里亚蒂教授掌握了消除“幻露”副作用的方法，或者某种可以快速戒掉毒瘾的法术。
“贝蒂，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茶杯，脸上非但没有迷醉的迹象，反而显得格外严肃。
“我这次来达宁堡，除了探望老朋友，还有一件事，就是想在你们这里购买一批奴隶，作为实验体。”
“这当然没问题，无论作为一名商人，还是作为老朋友，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
乔安发现，哪怕在谈生意的时候，半卓尔女士的话语和神态也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门促成交易的秘诀。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客户对她而言有些特别。
“我的要求很简单，男女各25名，年轻且健康，没有出过痘。”莫里亚蒂教授想了想，又补充一条，“对了，我只要阿萨族人。”
乔安早就知道，导师购买奴隶，是为了推进关于天花病毒的研究。
测试天花病毒的实验体，要求年轻、健康且没有出过痘，这都合情合理。
可是，导师为什么特别强调，只要阿萨族人？
考虑到导师是应米德嘉德军方的委托，从事病毒武器研究，乔安忍不住产生一些近乎阴谋论的联想。
贝蒂女士将莫里亚蒂教授开出的条件全都记在一张纸上，起身微笑：“我下去看看，应该不难凑齐你需要的货，稍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着，她转身走向房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乔安不经意间一抬头，目光触及她的颈后，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在这个炎热的季节，贝蒂女士身着一袭清凉的吊带露背长裙，除了两条纤细的肩带遮掩，后背几乎完全露出来。
然而吸引乔安视线的并不是她的身材，而是那颗生长在她颈后的畸形眼球！
没错，那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眼睛，与乔安颈后的那颗“异怪之眼”，几乎一模一样！
乔安颈后一阵灼热发烫，那颗象征异怪血脉的眼球，仿佛觉察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身上也生长着与自己相似的怪异器官，突突跳动起来。
透过颈后那颗半眯半睁的眼睛，贝蒂女士看到乔安满面惊愕的样子，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掩口轻笑。
这诡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令乔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忽然完全睁开，妩媚地眨了眨，仿佛在跟他打招呼。
贝蒂女士收起笑声，继续前行，娉婷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房门外。
直到房门合拢，再也看不到贝蒂女士颈后那颗与自己“同款”的异怪眼球，乔安才镇定下来，重新坐回沙发，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莫里亚蒂教授对他的反应似乎毫不意外，自行倒了一杯“幻露”，啜饮一口，淡淡地说：“别怕，贝蒂颈后那颗眼球，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那只是一个有点特殊的标志而已，表明她是‘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教友。”
“圣母……”
乔安喃喃自语，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被导师刚才的无心之言触动，重新回到他的脑海，由模糊渐变清晰。
“‘圣母兄弟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下教会，名气不大，但是对社会各界的潜在影响力不容小觑。”
莫里亚蒂教授看出自己的学生对“圣母兄弟会”很感兴趣，就随口多说几句。
“这种具有强烈‘隐修’色彩的教会，成员大多行事低调，从不公开传教，但是达宁堡的情况有些特殊。”
“‘圣母兄弟会’的总部就设在达宁堡，这座城里，几乎所有的半卓尔族人，都崇拜他们眼中那位至高无上的‘圣母’。”
“至于贝蒂嘛，当然也不例外。”
第15章：圣印（Ⅰ）
“导师，半卓尔们崇拜的‘圣母’，究竟是指哪位神？”
乔安忍不住向莫里亚蒂教授打听“圣母兄弟会”的底细。
这并非纯粹出于好奇，也关系到他本人的身世之谜。
“这个问题连贝蒂都搞不清楚，我们外人又哪里知道呢！”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不过，据说‘圣母’能够授予崇拜她的半卓尔牧师神术，由此来看，她至少拥有‘半神’级别的位格。”
乔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眉头紧锁，陷入回忆。
他当然不会忘记，外公生前曾多次提及“圣母”这个称号，并且暗示自己一家人的悲剧就与这位神秘的“圣母”密切相关。
十多年前，外公和乔安爸妈很可能是受卡斯蒂斯爵士所托，追查一位自称“圣母”的神秘教团领袖，就在他们刚找到关键线索的时候，悲剧发生了……
乔安不清楚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结果刻骨铭心。
那场悲剧，导致他成了孤儿，还在出生之前就被植入异怪血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就是这一诅咒的具现。
早在见到贝蒂女士之前，乔安也曾接触过其它具有相似异怪血脉的人，比如瑞贝卡，但是对方的异怪特征与他不同，所以也没觉得彼此之间有多么密切的关联。
然而今天在贝蒂女士颈后看到那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畸形眼球过后，乔安才猛然发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特殊。
听导师话里话外的意思，除了他和贝蒂女士，很可能还有其它“圣母”信徒，也具有同样的异怪特征。
“‘圣母’信徒在祈祷的时候，常说‘圣母在上’或者‘圣母至大’，每次听他们这么说，我都觉得很好笑。”
莫里亚蒂教授喝着茶，脸上的笑容隐约带有猥亵的意味。
乔安困惑地望着导师，不解其意。
“圣母在上”和“圣母至大”这两句祈祷词，他听不出哪里好笑，更搞不懂导师为何笑得那么下流。
莫里亚蒂教授见他满脸茫然，不禁哑然失笑。
“乔安，对你这样单纯的男孩来说，的确很难从这两句祈祷词里看出笑料，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关于‘圣母兄弟会’的笑话，一定能把你逗乐。”
“比如一对父子都是‘圣母兄弟会’的教友，那么对当儿子的来说，想理顺伦理关系就有点麻烦他父亲的父亲，是他的祖父，这没问题，然而他父亲的母亲，还是他的母亲。”
乔安听得直发愣，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导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一个人父亲的母亲，应该是祖母才对，怎么还是他的母亲呢？”
“嘿嘿……你猜？”
莫里亚蒂教授笑得很邪恶。
乔安被导师的笑容影响，很自然的往邪恶的方向去联想，顿时脸庞臊得通红。
“这……不可能吧？简直丧心病狂！”
“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使你觉得丧心病狂？”莫里亚蒂教授笑的更邪恶了。
乔安连连摇头，哪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安，可惜你错了，其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违背伦理纲常的丑恶行径。”
莫里亚蒂教授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得意地揭开谜底。
“圣母兄弟会的信徒，都把他们崇拜的‘圣母’视为自己在精神上的真正母亲，血缘上的亲属关系反而退居次位，所以信徒们只要走进圣母教堂，就得抛开世俗的辈分伦理，哪怕父子母女，也要以兄弟姐妹相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乔安恍然醒悟，随后又有点气恼。
刚才莫里亚蒂教授明摆着是在误导他，否则他也不至于朝**的方向联想。
身为导师，居然拿自己的学生开涮逗乐，真不知该说他是童心未泯，还是老不正经！
无奈地叹了口气，乔安把话题扯回正轨。
“导师，您刚才说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是圣母信徒的标志，可不可以详细说说，怎样才能得到这种标志？”
“那种标志，准确的说叫做‘圣印’，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莫里亚蒂教授淡淡地说。
“圣母兄弟会的入会者，需要通过一系列考验，获得正式的‘教友’身份，然后才有资格进入大圣堂，参加祭祀圣母的宗教仪式。”
“我没有参加过这种仪式，但是听贝蒂私下里说，他们这些教友在人间的祈祷声，倘使足够虔诚，就有可能感动圣母在天上的灵。”
“圣母偶尔会响应信徒的乞求，降临到她的‘人间神国’，也就是‘拂晓之城’的大圣堂，挑选出兼具虔诚与潜力的信徒，赐予这些幸运儿神恩。”
“这些幸运儿，无论之前是人类、半卓尔或者其他任何种族，总会在领受圣母赐福过后获得异怪血统，时隔不久，他们身上就会生长出怪异的器官，也就是所谓的‘圣印’了。”
乔安倾听导师讲述，强忍住抚摸后颈的冲动。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把自己颈后那颗眼球，视为诅咒的象征。
然而听导师的意思，似乎只有“圣母兄弟会”的正式成员，才有可能获得同样的印记，而且还把这当成一种来自偶像的赐福，而非他原本以为的诅咒。
如果事实的确如导师所说，自己既没有加入“圣母兄弟会”，对害死父母的那位圣母更是毫无崇敬之意，有的只是憎恨和恐惧，为何也会获得她的“赐福”，在娘胎里被打下一道“圣印”？
考虑到自己的导师与“圣母兄弟会”高层关系匪浅，乔安不敢向他坦白自己颈后也有一个与贝蒂女士相似的“圣印”，当然也就无法开口向导师请教，自己为何会获得“圣印”。
在矛盾的心情促使下，乔安提出另一个问题。
“导师，听您的意思，‘圣印’似乎不止颈后长眼这一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类型？”
乔安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
至少就他所知，瑞贝卡那头变异的长发，很可能也是一种“圣印”。
第16章：圣印（Ⅱ）
“‘圣印’的类型的确不止一种，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十种。”
莫里亚蒂教授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两口，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首先就是贝蒂那种，生长在颈后的眼球，好处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可以看见身后的事物，避免被人偷袭，其二是这颗眼球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
乔安听得连连点头。贝蒂女士的异怪眼球，与他本人颈后那颗眼球的功能完全一样。
“此外，还有一种‘圣印’体现在头发上，发丝形同活物，能够自动攻击威胁到宿主的敌人，这些发丝的锋利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凡铁锻造的刀剑。”
“没错，瑞贝卡的怪异白发，完全符合这种“圣印”的特征。”乔安在心里说。
“我所知道的第三种‘圣印’，与宿主的皮肤共生，平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宿主随时可以改变自己体表的颜色和纹理，就像‘变色龙’那样，完全融入周围的环境，很难被人觉察。”
“第四种‘圣印’，以牙齿的方式寄生在宿主口中，表面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对‘虎牙’，其实牙齿中空，内含毒腺，分泌出的毒素可以在液压的作用下，喷射出去伤人，防不胜防。”
“第五种‘圣印’，与第三种类似，也是寄生于宿主体表，只不过改变的是宿主的体毛而非皮肤，可以使体表的汗毛进行有限度的伸缩，既能变得浑身光溜溜，也能变得像只毛茸茸的大猩猩。”
“这些变异体毛，带有微小的倒钩，可以使宿主吸附任何物质，哪怕是光滑的玻璃墙，攀爬峭壁如履平地。”
“第六种圣印，还是作用于体表，使宿主皮肤变得像龙鳞一样坚韧，相当于恒定了‘石肤术’，只有精金武器才能不受阻碍的撕裂这层硬皮。”
“第七种圣印，作用于宿主的肢体末端，使手指和脚趾都变得像胶皮那样，柔韧且富有弹性，可以拉得很细很长，用于抓取远处的物体，或者充当绳索，把敌人捆起来。”
“第八种圣印，没有显眼的外在特征，作用于宿主的血肉内脏，可以使宿主获得堪比巨魔的‘再生’体质，无论武器还是魔法造成的伤害，转眼间就能自行愈合。”
“第九种圣印，可以使宿主腋下生长出类似蝙蝠翅膀的膜翼，能够用来高空滑翔或者短途飞行。”
“第十种圣印，体现为一颗‘人面瘤’，通常会寄生在宿主的胸口或者腹部，瘤体的外观因人而异，有的看起来像是一张天真可爱的婴儿脸庞，有的像公羊头，有的像猎犬面孔，甚至体现为与宿主雌雄同体的异性脸庞……”
“这颗人面瘤，相当于为宿主提供了第二组感官，视觉很普通，但是嗅觉异常灵敏，而且能够开口说话，这就意味着宿主可以展现出类似‘腹语’的技巧，利用‘人面瘤’来吟咏施法咒文。”
茶几上摆着一盏造型精美的细瓷烟灰缸，莫里亚蒂教授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斗，倒出烟草余烬，过后重新装上一袋烟丝。
乔安使了个“魔法伎俩”，指尖跃起一簇火苗，凑近帮导师点烟。
莫里亚蒂教授满意地笑了笑，继续向他讲述“圣印”的奥秘。
“不同的宿主，可能具有相同的‘圣印’，但是具体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还是因人而异。”
“导师，您是说这些‘圣印’赋予宿主的能力，并非一成不变，还可以成长进化？”乔安问。
莫里亚蒂教授点了下头。
“‘圣印’，其实是异怪血脉的外在体现，是一种基于‘血脉力量’的特异能力。”
“既然‘圣印’与血脉息息相关，当然也可以像术士的血脉法术那样，进行深入开发和强化。”
“同样一种‘圣印’，开发程度不同，表现出来的功能也不尽相同。”
“就比如我刚才说到的‘毒牙圣印’，其实分泌的毒素并不固定，而是依据宿主对异怪血脉开发程度的加深不断进化，毒性也越来越强。”
“一个刚获得‘毒牙圣印’的圣母信徒，喷出的毒液可能连条狗都杀不死，然而当这种‘圣印’开发到极致，只要一滴毒液，就能瞬间毒翻一头恐龙！”
“再比如‘人面瘤圣印’，最初是固定在宿主身上的，智力水平很低，随着开发程度的加深，变得越来越灵性，越来越自由，可以在宿主身上随意移动，甚至还能暂时脱离宿主，寄生在其它生物身上，使之受到原宿主的控制。”
“还有我刚才提到的‘异发圣印’，发丝的韧性和锋利程度也因人而异，有人只能用它削苹果皮，有人却能用发丝轻易切断自然界最硬的物质，精金……嘿嘿，我恰巧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我可不敢说出他老人家的名字！”
“再说一个你最熟悉的，‘异眼圣印’，也就是长在颈后的那颗眼球。”莫里亚蒂教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乔安心弦一颤，感觉像是被洞穿了秘密。
好在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导师并不是指他，而是指他刚才见过的那颗生长在贝蒂女士颈后的眼球。
“贝蒂弗朗索瓦凡蒂尼，是一位12级半卓尔兼异怪血脉术士，她在开发自身血脉施法能力的同时，也顺带开发了一下‘异眼圣印’的威能。”
“除了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些基本功能，贝蒂的‘异眼圣印’还具有一项独特的能力，就是可以作为一个传导魔力的媒介，释放‘射线类’和‘惑控类’的法术。”
“如果有人打算从背后偷袭贝蒂，那就不只是被她颈后的眼球提前觉察，还有可能被那颗眼球射出的法术击中，落得个自讨苦吃的下场。”
“‘圣母兄弟会’内部，也有其他‘教友’获得了‘异眼圣印’，但是开发程度未必及得上贝蒂，也就无法以颈后的眼球作为施法媒介。”
第17章：主人与奴隶
莫里亚蒂教授的这番论述，只是对各种“圣印”潜能，进行泛泛的分析，并没有针对乔安的意思。
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说在了乔安的心坎上，使他大大加深对自身异怪血脉和“异眼圣印”的了解。
既然贝蒂女士已经做出表率，成功开发出“异眼圣印”的魔导潜力，那么按理说，乔安也可以尝试开发自己的“异眼圣印”，循着贝蒂女士帮他探明的那条血脉进化之路，继续向前摸索。
但是，他很担心开发自身异怪血脉，会导致“异眼圣印”失去控制，变得难以掩饰，进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万一自己拥有“异眼圣印”这件事传到贝蒂女士耳朵里，或者被“圣母兄弟会”的其它教友得知，麻烦可就大了。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乔安最终还是决定坚持“安全第一”的处事原则。
无论“异眼圣印”的潜力有多大，自己都不应该主动去改变它，免得引来无法收拾的后果。
“乔安，你似乎对‘圣母兄弟会’很感兴趣，如果你想加入这个教会，我去找贝蒂说说，请她当你的引荐人。”
“不不！导师，我没有这个意思！”
乔安赶紧摇头，加入“圣母兄弟会”，那不就等于“肉包子打狗”吗？
他还没活腻呢！
“导师，我只是对‘圣印’很好奇，没别的想法！”
听了乔安的解释，莫里亚蒂教授眼中反而浮现一抹怀疑的神色。
“我对你这个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你对一件事产生好奇心，那就一定会设法深入研究，就‘圣印’而言，加入‘圣母兄弟会’，无疑会为你提供最便利的研究条件。”
导师的分析，令乔安无可辩驳。
他又不便明说自己拒绝加入“圣母兄弟会”的理由，只能强行抛开这个变得越来越危险的话题，换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导师，有件事我一直想对您说，却又不好开口，怕惹您生气。”
“噢？师生之间没必要顾忌什么，有话你尽管直说，我保证不生气。”
乔安观察着导师的脸色，内心喜忧参半。
值得高兴的是，导师成功被自己抛出的新话题引开了注意力，不再劝他加入“圣母兄弟会”，担忧的是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同样很敏感，甚至有批评导师罔顾学术伦理之嫌。
乔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在莫里亚蒂教授饱含鼓励的目光下，说出了心里话。
“导师……咱们都是人类，我觉得，在没有告知对方详情，且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前提下，拿活生生的人类同胞做病毒实验，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莫里亚蒂教授哈哈一笑，抄起烟斗朝他指了指。
“我就知道你会提出这个问题，事实上你直到现在才说出口，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乔安，拿人类做病毒实验，的确不怎么合乎学术伦理，但是，我可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拉人做实验啊。”
“你瞧，我为了获得实验体，不辞辛苦地来到达宁堡，在市场上花钱购买合法贩售的奴隶，我的做法无可指摘。”
莫里亚蒂教授耸肩摊手，满脸无辜。
“导师，我的意思是，即便对方是奴隶，用来做那种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实验，也不太好吧？”乔安红着脸，有些心虚的说，“您的做法，在法律层面上当然无懈可击，可是在道义上……”
“乔安，从来没有什么‘道德的规范’，只有‘被规范的道德’。”
“在我看来，人类社会存在两种道德，一种是‘主人的道德’，另一种是‘奴隶的道德’。”
“这两种道德，采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
“‘主人道德’，把行为放进‘好’与‘坏’的标准之中来衡量。”
“‘奴隶道德’，则把行为放进‘善’与‘恶’的范畴当中衡量。”
“我拿奴隶做实验，你认为这是违背道德的‘恶行’，其实这只不过是违背了‘奴隶道德’而已。”
“如果用‘主人道德’来衡量我的做法，结论则未必相同。”
乔安忍不住打断导师的狡辩，针锋相对的质问：“即便按照您所谓的‘主人道德’来衡量，难道拿奴隶做病毒实验，就符合‘好’的标准吗？我看不出，这种做法有什么好的！”
“我的孩子，这好处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教授先生激动地跳了起来。
“想想看吧，我的好学生，我拿五十个奴隶做实验，即便把他们全都害死，只要可以从他们体内提取出预防天花病毒的药物，就能救活数以万计的同胞！”
“现在我们来做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以杀死五十个无辜的人为代价，从而拯救亿万人，你干不干？”
“我……我不知道。”乔安头冒冷汗，心乱的厉害。
“那好！再退一步，你可以不做这道考量人性与道德的残酷的选择题，那么你至少可以告诉我，这么做带来的坏处更多，还是好处更大？”
莫里亚蒂教授目光灼热，紧盯着他的学生，不容年轻人逃避。
天平一边是杀死五十个人，另一边是拯救亿万人。
五十条人命和亿万条人命，相比之下，孰轻孰重？
乔安实在说不出口，但是他内心那杆天平，已经无可挽回的发生倾斜。
“乔安，你必须承认，我的做法，符合‘主人道德’的标准。”
“无论如何，我拯救的人总是比我杀害的人多得多，对社会带来的‘好效用’大大多于造成的‘坏效用’，两者相减，剩余的净值都是‘好效用’，增加了社会总福利，这就符合‘好’的定义，符合主人的道德！”
莫里亚蒂教授大步走到乔安跟前，双手紧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以狂热的语调，将自己的信念灌输到学生脑海中。
“乔安，我的好学生，你一定要牢记！”
“我们是主人，是超越众人之人，我们绝不能沦为奴隶！”
“我们只需要对‘主人道德’负责，决不能被‘奴隶道德’束缚！”
“乔安维达，我的学生！你必须建立起超越奴隶阶层的强力意志，维护你身为主人的尊严，千万不要纵容自己内心的软弱，不要自甘堕落地同情奴隶哪怕那是‘善’的，终究会伤害你自己，终将把你拖下平庸的深渊！”
第18章：圣堂
莫里亚蒂教授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如同滚滚惊雷在乔安耳畔回荡，使他深受震撼之余，也感到无所适从。
“主人道德”与“奴隶道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道德”？
这道艰难的选择题，乔安暂时还无法做出明确的答复。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
房门敞开，先走进来两位全副武装的半卓尔卫士，接着是一长串赤身**的阿萨族青年男女，全都戴着脚镣，走路时发出金铁交鸣。
最后，贝蒂女士也回到客厅，将一份花名册递给莫里亚蒂教授。
“50名年轻健康的阿萨族奴隶，全都在这里。”
莫里亚蒂教授接过花名册，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递给乔安，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奴隶的姓名和出身。
“贝蒂，你不介意我当场验验货吧？”
“坦率的说，作为朋友，多少有点介意，觉得你信不过我，但是作为生意伙伴，我倒希望你仔细检验，有问题当面说清楚，免得事后不满意，回来找我退货。”
贝蒂笑得很坦然。
莫里亚蒂教授便不再跟她客气，走到那群阿萨族奴隶跟前，亲自动手，上至牙口，下至生殖器，全都仔细查看过，就像在挑选牲口。
查看过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支票本，签名过后撕下一张，递给贝蒂。
50名奴隶，总价5000金杜加，这就是人命的价码。
贝蒂接过支票，眉飞色舞地吻了一下，做成一单大生意，而且是从自己的情夫口袋里挣钱，她有理由开心。
“这些货物，你打算怎么处置？”贝蒂热心地问莫里亚蒂教授，“如有需要，我们可以将货物送到你指定的地址，算是免费赠送的售后服务。”
“这样最好。”
莫里亚蒂教授说出一个地址，就是他在温泉镇预订的那座度假别墅。
别墅所在的庄园，设有专供下人居住的联排木屋，可供安置奴隶。
贝蒂交代了一番，侍卫便押送奴隶们下楼去了。
大厅中重新恢复清净。
贝蒂望了一眼靠墙摆放的座钟，回头问莫里亚蒂教授：“老板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冥想了，接下来还要在大圣堂与教友们谈话，你要是等不及，可以直接去大圣堂找他，反正也不是外人。”
“算了吧，我讨厌宗教气氛浓厚的场合，狄宁那个神棍，肯定又要趁机向我传教，简直烦死个人！”
莫里亚蒂教授悻悻然地哼了一声。
“这次见面，我得对狄宁明说，‘除非你们信奉的那位圣母，模样有贝蒂一半漂亮，还肯下凡来陪我**一度，我才考虑加入你们的教会’。”
“瞧你！在胡扯些什么呀！”
贝蒂满脸嗔怪，看上去像是在斥责莫里亚蒂教授亵渎她的偶像。
然而就连乔安这种情商不及格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怒色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其实内心对情夫巧妙地恭维非常受用。
乔安不禁暗自诧异。
贝蒂女士，对自己崇拜的偶像，到底怀有多少敬意？
乔安也曾与其它教会的圣职者接触过，比如崇拜命运女神的瑞贝卡，还有信仰太阳神的奥黛丽。
如果他当着瑞贝卡的面，以导师刚才那种轻薄的方式奉承瑞贝卡的美貌，顺带拿她的女神开玩笑，瑞贝卡绝对不会像贝蒂这样明嗔暗喜，轻则狠狠训斥他一顿，重则不排除绝交的可能。
乔安觉得，瑞贝卡那样才算是严肃的对待信仰。
至于贝蒂女士，要么她对圣母的崇拜并不十分虔诚，要么“圣母兄弟会”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教会……
就在乔安出神思索的时候，莫里亚蒂教授和贝蒂女士的打情骂俏，已经越发肆无忌惮，从语言挑逗渐渐升级为动手动脚。
乔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干咳两声。
“导师，难得来一趟‘物种博物馆’，我想在一楼逛逛，看看有什么新奇的物种，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楼去了。”
莫里亚蒂教授还没说话，贝蒂女士抢先笑着挽留。
“小宝贝儿，一楼没什么好看的，真正的奇珍异兽，也不会在那种乱哄哄的场合公开展览，如果你想看，我带你去大圣堂后院的私人博物馆。”
乔安对她口中的“私人博物馆”倒是很感兴趣，但是一听到“大圣堂”这个词，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连连摇头。
“乔安，就算你对圣母信仰不感兴趣，去大圣堂参观一下，也没有什么坏处。”
莫里亚蒂教授也加入劝说乔安的行列。
“除了收藏众多珍稀物种标本的私人博物馆，大圣堂的壁画和彩绘也值得一看。”
“此外，我还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下狄宁，他是圣母兄弟会的‘首席教友’，地位相当于其它宗教团体的‘大牧首’，同时还是‘物种博物馆’的老板，达宁堡最有权势的人。”
“结识一下这样的大人物，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很有帮助。”
乔安当然知道导师是一片好意，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只是连连摇头，坚持拒绝前往大圣堂，更不想结识“圣母兄弟会”的大牧首那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体谅地点了下头，不再试图劝说这个孤僻怯生的孩子。
“那好吧，乔安，你自己随意逛逛，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给你发魔法短讯。”
“好的导师，贝蒂女士，回头见。”
乔安匆匆告辞，转身走向门口。
贝蒂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压低嗓音对身旁的情夫说：“你的学生好可爱哦！我从未见过像他这么单纯的年轻人……”
“你可别欺负乔安。”
莫里亚蒂教授没好气地警告她。
“我怎么敢？我还担心自己被你欺负呢……”
贝蒂装出一脸委屈。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非得欺负你一下不可了。”
莫里亚蒂教授装出凶恶的样子，向她了扑过去。
乔安握住门把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回头一瞧，不由吓了一跳。
第19章：异眼
回头的刹那，乔安看到贝蒂女士正在与莫里亚蒂教授**，与此同时，他还看见贝蒂女士颈后那颗眼球突然睁开！
她与莫里亚蒂教授打情骂俏的时候，居然还有闲心以颈后的异怪之眼，冲乔安抛了一个媚眼，眼中闪出……怎么说呢，一抹近乎勾引的意味。
乔安确信自己的判断。
贝蒂女士正在以“异眼圣印”，向他释放某种魅惑法术。
乔安吓得不敢多想，慌忙关上房门，飞一般地跑下楼梯。
……
乔安在达宁堡街头逛了两个钟头，快到黄昏的时候，收到莫里亚蒂教授发来的“短讯术”，就返回“物种博物馆”与导师碰头。
乔安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靠在路边，正是导师施法召唤出来的“魅影马车”。
贝蒂女士陪同莫里亚蒂教授由二楼下来，两个人边走边聊，看起来都显得容光焕发。
乔安不便打扰他们话别，就守在马车旁等候。
虽然没有刻意偷听，导师和贝蒂女士的对话，仍有只言片语随风飘进他的耳朵。
好在他们没有在公开场合过分秀恩爱，聊得话题也都比较严肃，主要是贝蒂女士叮嘱莫里亚蒂教授，在巴登温泉疗养地，要注意安全。
乔安听到这话，很自然地产生疑问。
难道在一处以观光度假著称的疗养胜地，连游客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得不到保障？
真要是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如此想着，他便竖起耳朵，聆听贝蒂女士后续的解释。
“其实我也是听一位在温泉镇开酒馆的朋友无意间说起，近年来，每逢夏季，时常会有单身游客在巴登湿地神秘失踪。”
“温泉镇警方曾对此展开调查，却没有得到值得一提的线索，只能认为那些在湿地狩猎水鸟的游客运气不好，陷入泥淖，附近又无人搭救，最终被活埋在了沼泽深处。”
“这种解释，听起来还算合理，但是当地还有另一种更为耸人听闻的谣传，说是湿地深处有怪物盘踞，每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出来游荡，猎杀落单的游客当食物。”
“虽说目前还没有确凿的目击证据，但是这个可怕的传言已经对当地的旅游业造成负面影响。”
“特别是在发生过失踪事件的区域，周围旅店、酒馆、赌场和妓院受到流言影响，生意明显不如从前景气。”
“为了改变这种不景气的状况，这些商铺的经营者，凑了一大笔钱，以温泉镇商会的名义重金悬赏，调查游客失踪事件的真相。”
“商人们对渴望赢得这笔赏金的冒险者，提出了两条明确的要求。”
“如果关于怪物杀人的传言属实，就把那些在沼泽与温泉附近游荡的怪物找出来，统统杀掉，永绝后患。”
“如果最后证实并没有什么怪物，而是有人利用意外事故编造谣言，试图打压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就把编造这个恶毒谣言的家伙揪出来，查明幕后主使者。”
……
乔安正听得入神，贝蒂已经挽着莫里亚蒂教授的臂弯来到马车跟前。
两人亲吻彼此的脸颊，道别过后，莫里亚蒂教授就登上马车。
乔安正打算跟随导师上车，冷不防被贝蒂一把扯住手腕。
“您这是……”
乔安茫然望着阻拦自己上车的半卓尔女士，不知所措。
贝蒂神秘的笑了笑。，转头对莫里亚蒂教授说：“亲爱的，我想单独跟你的学生说几句话，你不介意吧？”
“我是不介意，不过你最好先征求一下乔安的意见，据我所知，他可不怎么喜欢过于主动的女人。”
莫里亚蒂教授似笑非笑的说。
“瞧你想到哪去了！人家可是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叮嘱乔安呢！”
贝蒂白了教授先生一眼，根本就没有征询乔安的意见，强行把他拖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乔安很是无奈，只能任由她摆布。
贝蒂朝马车那边看了一眼，确认莫里亚蒂教授背对着这边，距离远到听不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放开乔安的手，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妩媚笑容。
“亲爱的小宝贝儿，我想请你帮个小忙，想来你不会狠心拒绝吧？”
“如果您能改变一下对我的称呼，否则我不排除拒绝的可能。”
乔安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
“怎么，小宝贝儿，你嫌我对你的称呼，还不够亲热？”
贝蒂故作惊诧地瞪起眼睛。
“恰恰相反，是亲热的过了头！”
乔安忍不住抱怨。
贝蒂哈哈大笑，丝毫不把他的抗议当回事。
乔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贝蒂女士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禁不住怀疑自己的反应，会不会有过激之嫌？
相比贝蒂女士的豁达豪放，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计较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确实显得有点小肚鸡肠。
如此想着，他便没了抗争的动力，无奈地嘟囔道：“算了，随你高兴吧。”
贝蒂女士得意一笑，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胜利，随即挽住他的手，神色变得分外温柔。
“小宝贝儿，到了温泉镇以后，你一定要替我紧盯着你的导师，别让他跟前女友约瑟芬旧情复燃，破坏人家的订婚仪式。”
“您放心，导师绝不会干出那种有失体面的事。”乔安正色担保。
“那可不见得，你跟随莫里亚蒂学习的时日毕竟还短，还不够了解他这个人的做派……”
贝蒂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乔安叫她神情落寞，心里颇为不忍，勉强做出承诺。
“我会牢记您的叮嘱，贝蒂女士，但是我可不敢保证，导师会否在意我的劝告。”
第20章：吃瓜
“没关系，只要你尽力就好。”
贝蒂感激地笑了笑，上前拥抱乔安，主动将自己柔滑芬芳的脸颊凑到他唇边。
乔安强忍着羞窘，在她两侧脸颊上都轻轻吻了一下。
贝蒂则以落落大方的方式，回吻他的脸颊，挽着她的手回到马车旁。
乔安向她道别过后，径自登上马车。
临别之前，贝蒂还透露，如果接下来的两周里能够抽出些许闲暇，她将前往温泉镇，探望他们师生二人。
乔安听她这么说，联想到刚才她私下里对自己的叮嘱，不由暗自好笑。
在他看来，贝蒂女士如果真的抽空去温泉镇，绝不会事先通知莫里亚蒂教授。
她这样做，无外乎两个意图。
首先是搞一搞突然袭击，探查自己的情夫是不是又跟前女友好上了。
要是探查结果令她满意，就顺带给情夫撑撑场子，亲身证明教授先生的现任女友丝毫不逊于前女友，免得他在前女友及其“百万富翁”未婚夫跟前，显得形只影单，处境凄凉。
……
道别贝蒂女士过后，乔安和导师搭乘“魅影马车”出了达宁堡。
沿着宽阔的大道继续向南行驶，不到两个钟头就抵达此行的目的地温泉镇。
这座风景秀丽的小镇，坐落在巴登湿地附近。
“巴登”这个词，在阿萨族古语中即为“温泉”之意。
这片辽阔的湿地，由上千个星罗棋布、大大小小的温泉共同组成，带有浓烈硫磺气息、富含矿物质的热泉自地壳裂缝中喷涌而出，使此地成为一处旅游热点和疗养胜地，同时也是北方殖民地最负盛名的赌场和红灯区。
5月19日傍晚，师生二人下了马车，入住温泉镇最豪华的度假酒店“欢乐宫”。
为了便于在度假之余从事病毒研究工作，莫里亚蒂教授租下的别墅，位于景区较偏僻的地带。
当地曾经发生过游客神秘失踪事件，也就是谣传怪物出没的区域。
或许是受到传言的影响，这附近的别墅区，显得比“欢乐宫”主打的度假酒店更冷清，租金也格外便宜。
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都很喜欢别墅四周优美的风光，宁静的气氛，对那则吓退普通游客的传言，倒是不甚在意。
如果传言属实，这师徒俩也都不介意花些时间，施法逮住那只传说中的杀人怪物，加以解剖，深入研究其生理构造。
到时候对方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怪物”……
当天晚上，莫里亚蒂教授半劝诱半强迫的让乔安陪他去泡温泉。
乔安本不想去，一大群只穿着内衣的男男女女，泡在一个大水池子里，那场面只是想一想，他就觉得难为情。
然而师命难违，况且导师还许下承诺，如果乔安陪他泡温泉，他就请乔安吃一种当地特产的水果。
“保证是你从未尝过的全新口感，甜美无比！”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乔安对美食的兴趣仅次于求知，本质上就是个吃货。
听了导师绘声绘色地劝诱，他就忍不住心动了。
在好吃的水果诱惑下，乔安跟随导师来到离别墅区最近的温泉浴场。
浴场提供的服务非常周到，当真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莫里亚蒂教授可不会错失良机，很熟练地给自己点了四名伴浴女郎。
乔安不肯接受小姐姐帮忙搓背按摩，莫里亚蒂教授就给自己的学生买了两个大西瓜，附送一个可以飘在水面上的木制托盘，还有一把水果刀。
泡温泉，在乔安看来，跟自己在家里泡热水澡也没啥区别。
露天温泉，无非就是更大的澡池子，还有小鱼咬来咬去，倒是挺有趣。
对于温泉的“疗养”功能，乔安也持怀疑态度。
除非拿的出实证数据，否则他倾向于认为，所谓的温泉疗养，对真正的病人而言，“安慰剂”的成分居多。
绝大多数来到温泉度假的游客，其实并没有什么疾病需要疗养，“疗养”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幌子。
这就好比请客“吃饭”，其实主角不是“饭”，而是酒菜。
来到巴登温泉疗养的人们，主要目的也不在养病，而是度假避暑，观光打猎，寻求艳遇，至于光顾赌场和妓院之类的销金窟，就更不消说了。
平生第一次泡温泉，在同一个夜晚，也是乔安平生第一次吃西瓜。
他对“温泉浴”的评价是名过其实，而西瓜却完美弥补了这份缺憾。
嫣红的瓜瓤，油黑的瓜子，甜美饱满的汁水，略带沙沙的口感，乔安第一口咬上去，那种惊艳的感觉，就好像一见钟情！
如果让乔安给他吃过的所有水果排次序，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西瓜无疑名列冠军，完全满足他对“水果”的一切美好期待。
这口足有半个网球场那么大的温泉浴池，被莫里亚蒂教授包了下来。
氤氲飘荡的温热池水中，除了乔安和他的导师，还有四名伴浴女郎，在夜色与雾气的遮掩下，围拢在莫里亚蒂教授身旁，为他提供无微不至的服侍。
乔安置身其中，心无旁骛，专注吃瓜。
泡了一个钟头温泉，他啃了两个大西瓜，肚皮也撑得活像熟透的西瓜。
因为吃到好吃的西瓜，来到温泉疗养地的第一夜，乔安感觉还不错。
就在他们师生二人泡温泉的同一时间，贝蒂女士也派人将莫里亚蒂教授在“物种博物馆”订购的那批奴隶送达温泉镇。
莫里亚蒂教授在租下别墅的同时，整个庄园连带管家、仆人和警卫等服务人员也被包含在内，在客人入住期间提供全面周到的服务。
奴隶送到以后，庄园的警卫就接手了押运人员的工作，将奴隶们押送到别墅附近的联排木屋，安顿下来。提供给奴隶们的三餐饮食，虽然比较粗劣，至少足够填饱肚子。
毕竟，这些奴隶都是别墅住客的私人财产，他们有义务替贵客照料好这笔财产，就好比每家旅馆都设有马厩，还有专门的马夫替住客照料坐骑。
第21章：种痘
第二天一早，乔安陪导师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师生二人前往后院木屋，查看那群买来当做实验体的奴隶。
莫里亚蒂教授在奴隶们居住的地方附近，找了一片空地，施法创造出一座临时实验室。
这个4环法术，叫做“便携实验室”，其实就是米德嘉德大学奥法学院，用于建设“地下试验场”的法术。
乔安当初在学校租借的实验室，每一间都是用这个法术创造出来并且加以恒定的，因此并不陌生。
在他看来，“便携实验室”的法术构型，兼具2环“魔绳术”与3环“避难小屋”的特点，并将两者的优势融为一体。
从外观来看，“便携实验室”很像“避难小屋”，不透明的半球形护罩倒扣在地表，就像一个大龟壳。
护罩其实是一个完整的球体，下半部分深埋在地下，整体具有力场属性，可以阻挡绝大多数武器和魔法攻击。
乔安怀着好奇，跟随导师走进“便携实验室”。
护罩自内而外单向透明，内部是一个独立的半位面，内部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分成“办公区”、“仓库区”、和“试验区”三部分，具体的大小和布局，乃至分区的数量，施法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需要自行调整。
莫里亚蒂教授重新调整室内布局，缩小办公区，取消仓库区，将绝大部分占地面积留给试验区，并将整个试验区均分为50个小房间，各个房间之间以透明的力场墙隔断，就像邮轮上的小舱房，供奴隶们入住。
趁着导师忙于重整室内布局，没有留意自己，乔安拿出文具和法术书，偷偷在墙上描绘4号卢恩符文“ansuz”，解析出4环“便携实验室”的法术构型，迅速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等到将来他提升为7级法师，获得4环法术位，就可以自行创造“便携实验室”，省得再花钱租借学校的实验室。
莫里亚蒂教授安排好了室内布局，打开储物袋，把随身携带的各种实验器具和药剂都取出来，摆放在办公区。
办公区自带全套桌椅和实验台，都是魔力塑造而成，看起来跟真实的家具毫无区别。
整理好了实验室，莫里亚蒂教授就吩咐庄园警卫，把奴隶们从木屋里驱赶出来，重新安置到实验室，每人占据一个小房间。
从今往后，这些阿萨族奴隶的日常起居乃至吃喝拉撒，全都在实验室内部解决。粪便和生活垃圾，皆由魔力分解。
魔法创造出的力场墙壁，不会阻挡莫里亚蒂教授及其指定的实验助手，而这些奴隶则无法穿过力场墙，只能从早到晚呆在狭小的房间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乔安帮导师安置奴隶之余，还顺带向导师打听接下来半个月的实验日程。
由于乔安本人尚未出过痘，莫里亚蒂教授不要求他协助自己从事病毒实验，免得感染天花。
但是，对于学生的请教，他总是耐心解答，知无不言。
莫里亚蒂教授接下来的工作，主要分为四个环节。
首先是制备“痘苗”。
所谓“痘苗”，就是以天花感染者身上结的痘痂为原料，取痘痂研磨成粉末，然后调和若干种炼金药剂，配成溶剂。
这些药剂的主要作用，是降低“痘痂”中携带的天花病毒的毒性。
这一步操作，用炼金学的专业术语来说，叫做“减毒”。
完成初次减毒的痘痂溶液，经过反复过滤澄清，取其表层清澈液体，再次进行减毒处理，就是“痘苗”溶剂。
这样得到的液体，仍然含有微量天花病毒，但是毒性已经降低到了可控的范畴，不能说绝对无害，但是致死率远比原始病毒低得多。
接下来，就进入病毒实验的第二个环节。
莫里亚蒂教授将把作为实验体的奴隶们分成两组，每组二十五人，称为“实验组”和“对照组”。
“实验组”的二十五名成员，都将注射“痘苗”。
莫里亚蒂教授将他独创的这种操作，称之为“接种”。
“接种”这个词，乍听起来有点怪，不过乔安仔细品位过后，倒觉得很形象。
接下来是第三个环节。
莫里亚蒂教授已经提前准备好五十张受到天花病毒污染的毛毯，然后将毛毯分发给所有参加实验的奴隶，让他们裹着毛毯睡觉。
这样一来，“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全体奴隶，都将暴露在感染天花病毒的威胁下。
事实上，在实验室环境下，通过一些控制手段，可以确保他们每个人都必定感染病毒。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环节等待。
剩下的时间里，莫里亚蒂教授会密切关注实验体的健康状况，查看接种“痘苗”的“实验组”成员和没有接种“痘苗”的“对照组”成员，对于天花病毒的抵抗力，是否存在显著的差异。
根据莫里亚蒂教授的病毒理论，接种痘苗，将大大提升实验体对天花病毒的抵抗力。
如果这一预测在实验中得以验证，就表明痘苗能够起到预防天花病毒的功效，为抵御这种烈性传染病，提供一条立竿见影的防疫对策。
听了导师的论述，乔安深感眼界大开。
他自认为对炼金学与医学都颇有见解，然而今天才得知还有“接种痘苗”这种神奇的免疫疗法，不得不钦佩导师的博学与天才创意。
当然，学术研究不能只看创意，创意能否转化为切实可行的成果，还是得靠实验来佐证。
乔安早就知道导师接受军方委托，研制病毒武器，一直对他从事这份有违学术伦理的工作耿耿于怀。
然而今天真正参与到导师的工作当中，他才发现自己误解了导师的心思。
莫里亚蒂教授的确是在为军方研制病毒武器，但这并不是他的全部工作内容，更多精力放在发明一种预防天花病毒的痘苗上。
从导师的言外之意来看，乔安怀疑他是瞒着军方进行天花痘苗的相关研究，而且挪用了一部分军方拨发给他的，本该全部用于开发病毒武器的经费，用于这项与军方意图背道而驰的秘密研究。
第22章：虫化研究
乔安觉得，这些细节足以表明导师并非像他自己宣称的那样，做事只看结果是好是坏，不在意过程是善是恶。
哪怕他嘴上不屑承认，至少在内心深处，仍然存有一份医者仁心。
这一点，从莫里亚蒂教授对奴隶们的安排，也能窥见一斑。
他把所有奴隶都关在实验室内，吃喝拉撒都在室内解决，目的无外乎确保这些实验体与外界环境隔离，避免天花病毒扩散出去，传染附近的居民和游客。
当然，乔安虽然对导师的看法有所改观，但是也得承认，莫里亚蒂教授的善良是非常有限的，否则他也不至于拿活人来进行危险的病毒实验。
参加实验的五十名奴隶，带着满脸感激，从莫里亚蒂教授手中接过毛毯时，根本不知道毛毯中沾染了天花病毒，而他们接下来的日子将与这些病毒共处一室，浑然不知自己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混杂着致命的病毒。
这五十条无辜的生命，尤其是没有注射痘苗的“对照组”成员，存活下来的几率很低。
如果他们有机会得知自己感染病毒的真相，这些活生生的实验体，完全有理由憎恨莫里亚蒂教授，谴责他是一个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的魔鬼。
一想到那些实验体的命运，乔安就禁不住暗自叹气。
他看到了导师人格中的闪光点，同时也看到导师冷酷的一面，他无法用好坏善恶来描述一个如此复杂的人，自己的观念也因此受到强烈冲击，时常感到迷茫失措。
或许，这就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烦恼。
……
五月二十一日，乔安和导师来到温泉疗养地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访客登门。
来客就是这座度假山庄的少东家，哈利考夫曼少爷。
哈利少爷此番来访，主要有两个目的。
首先是代表他父亲大卫考夫曼先生，向入驻山庄的莫里亚蒂教授致意，为有机会款待他这样的饱学之士深感荣幸。
此外，大卫考夫曼先生还通过儿子，向教授先生转达歉意。
“我父亲在信中说，他本该亲自接待教授先生的，无奈婚期将至，俗务缠身，不得不在城里多滞留几天，陪伴约瑟芬夫人选购订婚宴会上的服装和首饰，实在无法分身回来接待您，特地叮嘱我代为向您聊表歉意，一定要为您提供最周到细致的服务，务必令您满意。”
哈利少爷这话说得很客气，也充分表达出他父亲对教授先生的欢迎与敬意。
然而乔安在旁边听着，总觉得话里话外味道不对。
大卫考夫曼先生，特地提到他在城里忙着帮未婚妻选购订婚用品，为了博得美人欢心，在金钱和时间上都显得非常慷慨，从一个侧面体现出他对未婚妻的宠爱。
作为一个即将订婚的百万富翁，大卫考夫曼先生当然有理由公开秀恩爱，可是他有没有考虑过莫里亚蒂教授的心情，是否还记得对方是他未婚妻的前男友？
乔安望着导师，深感同情。
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处于导师的位置，听到哈利少爷这番话，恐怕会非常尴尬，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然而莫里亚蒂教授毕竟不是他这种不谙世事的小男孩，更不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微笑着向考夫曼父子的体贴好客表示感谢，还邀请哈利少爷一起喝杯咖啡。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被迫“看手相”以后，乔安觉得，哈利少爷与导师的关系亲近了不少，难道真被忽悠瘸了？
这次哈利少爷来访，除了替他老爸跑腿送信，还有一个私人目的，就是邀请教授先生和他的学生，同去湿地打猎。
哈利少爷一身干净利落的猎装打扮，显得比往日更为潇洒干练。随身带着三条枪，还有四名头戴鸭舌帽的男仆贴身伺候，更不必说门外那一大群精力过剩的猎犬，为这趟郊游狩猎准备的很充分。
莫里亚蒂教授也是一个爱玩的人，既然哈利少爷盛情相邀，他便欣然同行。
至于乔安，可不想顶着夏日艳阳在蚊虫肆虐的烂泥塘里跋涉。
辛辛苦苦一整天，就为了放上几枪，还不见的真能猎获机警的野鸭，这是何苦呢？
如果真要狩猎，他有的是办法猎获更丰富的野味，才不要白白浪费时间，去湿地里喂蚊子呢。
他心里不情愿，脸上就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莫里亚蒂教授一看到他这表情，就心里有数，转头告诉哈利少爷，自己的学生身体不适，而他本人也是专程来陪学生疗养治病的，所以打猎这种高强度的户外运动，乔安就不要去参加了，免得劳累过度，加重病情。
哈利少爷点了点头，还很体谅的安慰乔安放松心情，多保重身体，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乔安目送导师与哈利少爷，带着大群男仆和猎犬离开别墅。
庄园变得格外冷清，他非但不觉得寂寞，反而觉得很舒适。
像他这种人，或许永远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孤僻秉性，哪怕周围的人们都对他很好，照样宁愿一人独处。
乔安来到巴登温泉，可不单单是为了吃喝玩乐，除了偶尔协助导师研究“天花病毒”，他也有自己的课题要做。
送走导师和哈利少爷，乔安回到导师施法帮他搭建的私人“便携实验室”，决定从今天开始，对“虫化症”进行一番全面透彻的研究。
乔安的研究计划，分为10个环节，既相互独立，也存在一定的联系。
乔安首先需要解答的问题是“虫化人”的生物学分类。
瓦雷斯世界物种繁杂，分类方式也相当复杂。
所有物种都归属于两个平行的“总域”，其一是“自然生物总域”，其二是“超自然生物总域”。
在这两个“总域”的内部，各个类别从大到小，基本上是垂直排列。
比如“自然生物总域”，下属的类别是“域”，包括“细菌域”，“古菌域”，以及绝大多数现存自然生物所属的“真核域”。
“域”之下的类别是“界”，比如“动物界”，“植物界”，“真菌界”等等。
再往下，就是“门”、“纲”、“目”、“科”、“属”、“种”，以及各自对应的亚分类。
第23章：三态变化
“超自然生物总域”，分类方式与“自然生物总域”大体相似。
很多时候，只不过是在自然生物各个门类的前面，增加一个“超自然”前缀，其下辖物种就全都跨越到另一个总域去了，尽管两个平行总域的对应物种在外观上非常相似。
就拿乔安来说，看起来像是一个隶属于哺乳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的普通人类，然而真要较真的话，这种分类方式并不准确。
因为他还兼有“异怪”和“虫化”这两种超自然血脉，严格来说，应该归入“超自然生物总域”下属的“超自然动物界”，“超自然脊索动物门”……
继续往下细致归类，需要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和“人属”等子类前面，都加上一个“超自然”前缀。
最后一步，细分到“智人种”的时候，除了“超自然”前缀，还得注明他属于“异怪亚种”兼“虫化亚种”。
这种复杂的分类方式，如果被无魔世界的人类看到，恐怕会觉得难以接受。
一个生物，怎么会兼有两个亚种呢？
在自然界，由于跨种杂交普遍存在生殖隔离，这种现象几乎不可能出现。
但是在超自然界，有时候一个生物的血统并不完全来自其父母，还有可能是魔法或者超自然现象促成的突变。
比如乔安施展“神话变身术”，可以从细胞层面把自己改造成一只如假包换的“雪怪”，这时候他的生物类别就发生了变化，需要增加一个“寒系元素亚种”的标签。
而他的直系血亲，并没有哪位具有“寒系元素亚种”血统，自身物种变化，不过是魔法的效用。
一旦魔法消失，乔安变回原本形态，其物种也将随之恢复正常。
再比如，乔安刚出生的时候，物种是“超自然类人生物（人类，异怪亚种）”。
不久前感染了“虫化症”，在这种超自然疾病的影响下，身体内部从细胞层面发生了变异，物种也随之发生改变，现在是“超自然类人生物（人类，异怪亚种，虫类亚种，变形亚种）”。
……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变形亚种”？
要解答这个问题，乔安的研究就要推进到第二个环节虫化生物的“形体变化”。
乔安感染“虫化症”过后，获得了多项超自然能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形体变化”。
运用这项能力，乔安可以随意变成“巨蜂”形态，或者半人半蜂的“混种”形态。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安就分别变成这两种形态，利用实验室里现成的仪器，测量身高和体重等数据。
乔安在人类形态下，身高约为五尺三寸，体重101磅。
变成“混种形态”，身高略有增长，不算触角也有6尺整。
在“混种形态”下，乔安属于人类的器官组织一样不少，额外增加了蜂针、膜翅、触角和几丁质外骨骼等器官，以及很多表面看不出来的内部脏器，所以体重明显增大，变为149磅。
从这一组测量数据，就不难发现超自然生物的一个特点不符合自然界的“质量守恒定律”。
其实乔安也不太清楚，变身后额外获得的血肉组织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只能归为魔力的作用。
除了上述两种形态，乔安还能变成“巨蜂”形态，这就彻底摆脱人类的外形，完全变成昆虫了。
在巨蜂形态下，乔安从头到尾长约8尺，体重也飙升到了近800磅。
巨蜂形态下，乔安丧失了包括脊索在内的全部内骨骼，必须依靠强韧坚硬的外骨骼支撑沉重的身躯，身体结构反而变得比人类形态时更为敦实致密。
乔安没有实验助理可用，靠自己动手，只能测量身高和体重之类的直观数据，到了给自己的两种虫化形态分别绘图的时候，他就分身乏术了。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乔安对自己制作的那支“自动鹅毛笔”加以改装，新增加了绘图和数据记录功能。
乔安为了方便在巨蜂形态下激活“魔法笔”，特地增设了一道启动咒文，其实就是巨蜂拍打翅膀的嗡嗡声。
当他变成巨蜂形态，发出嗡鸣，魔法笔随之激活，自动跳到墨水瓶里。
饱蘸墨水过后，魔法笔又跳回桌上，在乔安提前铺好的白纸上，描绘主人的巨蜂形态。
短短五分钟过后，魔法笔就完成绘图工作，画出来的巨蜂形态素描图，跟乔安亲手所绘一模一样。
乔安变成“蜂人”形态，采用同样的办法启动魔法笔，命令它为自己的“蜂人”形态也画一张像。
接下来，乔安维持着蜂人形态，进入第三个研究环节测速。
乔安在蜂人和巨蜂两种形态下，都具有飞行能力，实际上飞行速度也差不多。
当然，他并不满足于感性上的判断，还要进行精确到秒的飞行速度测量。
乔安先把飞行路径提前确定好，环绕别墅所在的庄园飞一圈，正好1000码。
起飞的时候，乔安激活魔法笔，命令它记录下时间，然后振翅全速飞行。
当他返回起点的时候，魔法笔自动记录下此刻的时间，这样就得到飞行用时。
经过简单的计算，乔安算出自己在蜂人和巨蜂形态下，飞行速度差不多都是每小时50里。
这个速度比鹰人形态略慢，长途飞行能力更是相差甚远。
约顿海姆鹰人形态，飞行上百里都不觉得累，乔安这才飞了两千码，就累得不想拍打翅膀了。
当然，蜂人和巨蜂形态与鹰人形态相比也有一大优势，就是机动性更为灵活，可以在空中进行杂耍般的复杂变向。
相对来说，巨蜂形态的机动性比蜂人形态更出色。
这或许是因为前者的身体构造类似昆虫，更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而后者的人形躯干，在飞行期间其实是个累赘。
这一点，从两种形态的翅膀振动频率就可见一斑。
乔安在巨蜂形态下，每分钟振动翅膀轻松过万次，但在蜂人形态下，振翅频率很难突破万次大关，而且无法持久。
第24章：虫化护罩
测试完了飞行速度，乔安的研究转向自身皮肤。
与人类形态相比，乔安的蜂人形态和巨蜂形态，体表柔软的皮肤变异成了坚硬光滑的外骨骼，好比穿上一套盔甲。
乔安用一把经过消毒处理的柳叶刀，抵住自己的外骨骼，逐渐加压，直至割破外壳。
经过一番从头到脚的测试，在付出血淋淋的代价过后，乔安终于对这层外骨骼的防御力有了精确的认知。
如果拿军方的制式甲胄作对比，乔安在蜂人和巨蜂形态下的外骨骼，防御力相当于一套牛皮鞣制的软甲。
事实上，除了这层看得见摸得着的外骨骼，乔安变成巨蜂或者蜂人形态过后，体内还会自动激发出一股魔力，在体表形成无形的护罩，额外提供了一层看不见的防护。
乔安的第五项研究，就是测量这层“虫化护罩”的防御力。
除了常规的压力测试，乔安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可以直接测算出“虫化护罩”的防御力。
“虫化护罩”，属于一种超自然能力，必然存在与之对应的“魔力印记”。
掌握这一关键因素，接下来就简单了。
乔安从自己身上采集血样，配合4号卢恩符文ansuz施展“神话血液解读”，很容易就把自己体内所有超自然能力对应的“魔力印记”，一股脑的解析出来。
储血瓶口逸散出来的蒸汽，凝结成一团绯红的云雾，云雾里有四条金色符文缓缓游动，代表乔安在虫化形态下所拥有的全部四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把最粗最长的那条符文，一把抓出来瞅了瞅，发现是“形体变化”，就塞了回去，又抓出另一条，这次倒是“虫化护罩”。
稍加审视“虫化护罩”的魔力印记，乔安便对这种超自然能力的构成细节一目了然。
当他处于巨蜂或者蜂人形态下，每当遭受刀剑枪炮之类武器攻击，这层魔力护罩可以帮他吸收1.5个能级的伤害。
抵抗武器伤害的魔力护罩，在超自然生物身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现象。
乔安接触过的诸多怪物，比如剃刀野猪、剃刀王子和霜蜥蜴，都具有类似的能力。
这些怪物的魔力护罩，吸收伤害的能级有高有低，但是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只能抵挡凡铁锻造的武器，却无法抵抗附魔武器。
乔安在虫化形态下的魔力护罩则比较特殊，对附魔武器同样具有减伤效果，唯一的弱点是无法阻挡“银质武器”。
这里的“银质武器”，包括常见的纯银和银合金，也包括“炼银”和“秘银”武器。
乔安最初对“虫化护罩”的这一弱点感到费解，自己为何会畏惧银器呢？
的确，在人类形态下，乔安并不畏惧银器，但是变成巨蜂或者蜂人以后，身体细胞发生微妙的改变，对银器过敏。
这并不是“虫化人”独有的弱点。
事实上，虫化人的近亲“兽化人”，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吸血鬼”和“魔鬼”，也都会对银器过敏。
从这个角度来讲，乔安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很多圣职者都喜欢用白银铸造圣徽这玩意真的能辟邪！
其实很多特殊的超自然物种，都会对特定的金属产生过敏反应，避之唯恐不及。
在这方面，“寒铁”与“白银”齐名。
寒铁锻造的武器，能够刺穿“妖精”和“恶魔”天生的魔力护罩。
当初对付“开膛手”大杰克的时候，瑞贝卡和阿吱特地购买寒铁枪弹，就是为了洞穿这邪恶妖精的魔力护罩。
野外探险的时候，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冒险者总会随身携带一件寒铁或者炼银武器，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乔安接下来展开的第六项研究，恰巧也与“武器”相关，而且是生长在自己身上的“天生武器”。
从广义的角度讲，任何生物都具有至少一件“天生武器”，人类也不例外。
只不过，文明程度越高的物种，越倾向于使用人造而非天生武器。
拳头当然可以打人，牙齿也能当做武器咬人，但是除了极少数空手格斗家，比如武僧，大多数人更愿意使用刀剑枪炮之类武器，而非自己的拳头和牙齿。
“虫化人”虽然来自人类族群，但是仍然保留了昆虫形态的天生武器，而且根据病毒类型的差异，天生武器的形态和威力也不尽相同。
比如乔安，感染虫化症过后变成了巨蜂，天生武器当然就是屁股上那根蜂针。
乔安自己测量过，蜂针全长约有3尺，好比随身携带一柄长剑。
蜂针末端连结着毒腺，乔安挤出毒液化验过，发现自己体内生成的“蜂毒”是一种成分复杂的生物碱。
蜂针刺伤生物的同时，造成患部肿痛、头晕、呼吸艰难、直至心脏麻痹等不同程度的中毒效应，严重程度依中毒者的抵抗力而定。
一般而言，体魄越强壮的生物，对毒素的抵抗力也越强。
“蜂毒”属于一种自然毒素，除此之外，乔安的蜂针还能用于传染超自然的“虫化症”。
当初，他就是因为挨了“黄蜂女”珍妮一针，结果感染了“虫化症”，变成现在的样子。
发现自己染病之初，乔安曾对黄蜂女怀恨在心，不过，如今他的怨念早已消散。
要不是挨了“黄蜂女”那一针，他也没有机会研究“虫化症”，这就算扯平了吧。
乔安之前用自己的血液作为样本，施展“神话血液解读”，总共解读出4种超自然能力。
前两种分别是“形体变化”和“虫化护甲”，而第三种就是结附在毒腺中的“虫化症”。
乔安仔细观察“虫化症”的魔力印记，过后抄录到实验日志本上。
他知道有一个4环法术叫做“疫病术”，可以使受术者感染各种疾病，这个法术的构型，很可能与“虫化症”的魔力印记存在相似之处。
不过，“疫病术”只能传播自然疾病，而“虫化症”毕竟是一种超自然疾病，展现出的魔力能级，明显高于4环。
第25章：指导
乔安对蜂针进行的最后一项实验，是测试其硬度。
他不知道蜂针折断过后还能不能再长出来，所以测试的时候很小心，唯恐造成损伤。
测试结果表明，几丁质蜂针的硬度与钢铁相仿。
作为一件武器，这种硬度足够了，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中，难免受到磨损。
出于保护蜂针考虑，乔安想到两个方案，要么尽量避免使用这件天生武器，要么对其进行附魔，增强硬度和威力。
从乔安的立场来讲，当然更倾向于选择第二种方案。
可惜，他在尝试过后发现一个问题。
常规附魔工艺的核心法术“魔化武具”，只对人造武器有效，对于有血有肉的“天生武器”，这个法术无能为力。
要解决这个问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只要用“魔牙术”替代“魔化武具”，即可对“蜂针”这样的天生武器进行附魔，后续的工艺流程与为人造武器附魔是一样的。
“魔牙术”，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法术而已。
然而很遗憾，这是一个“自然神术”，通常只有德鲁伊或者巡林客才有机会习得。
乔安是法师，无法学习自然神术，只能先把这个念头放一放。
等忙完这一阵子，给康蒂写封信，请她寄一支“魔牙术”卷轴过来，就能解决为蜂针附魔的难题了。
乔安从自身血液中解读出来的4项超自然能力，还剩下最后一项，叫做“虫类认同”。
这项超自然能力的魔力印记，分成两个模块，第一个模块没啥大意思，第二个模块则令乔安眼前一亮！
“虫类认同”的第一个模块，如同其名，功能在于增强乔安与虫类生物打交道时的亲和力，使对方更乐于信任他。
这种功能，类似1环自然神术“魅惑动物”，只不过把魅惑的范畴限定为“虫类生物”既包括自然界的虫类，也包括“掘地虫”这样的超自然虫类。
“虫类认同”的第二个模块，就很神奇了。
在赢得虫类生物好感的基础上，乔安还能强行为对方提升1点智力属性，并且将之驯化为自己的宠物。
这一模块的功能，使乔安联想到了5环自然神术“启蒙术”，只不过威力没有“启蒙术”那么强悍，只对智力低下的虫类生物有效，而且最多将对方的智力提升到2点，也就是一条猎犬的水平，更高就不行了。
除了“虫化认同”，乔安在虫化形态下，还有一项特异能力叫做“虫类心智”，可以使他在对抗影响心灵的魔法和超自然能力时，大幅度提升抵抗力。
这是一项很实用的能力，但是没啥值得深入挖掘的细节。
乔安关于“虫化形态”的最后一个研究环节，是考察变身过后自己的身体属性，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解答，只要对自己释放一个0环“内视术”，然后分别切换成“蜂人”与“巨蜂”形态，直接就能看出身体属性的变化。
经过一番测试，乔安在实验日志本上列出两组数据。
由人类形态变成“蜂人”形态，他的三项**属性，力量、敏捷和体质，都有+2点的增强。
由人类形态变成“巨蜂”形态，变化更剧烈，相应的身体属性改变幅度也更大。
力量和体质各+4，敏捷和感知各+2，智力属性则-2点，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
乔安思索了一下，猜测自己变成“巨蜂”过后，彻底丧失人类形态，脑组织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导致智力下降。
巨蜂形态为他提供的各项属性加值，总计高达12点，相比之下，些许智力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好在他的智力足够高，降低2点也还有27点之多，况且他又无法在巨蜂形态下施法，智力损失影响不大。
乔安正出神思索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猎犬的吠声。
他回过神来，走到窗前一瞧，这才发觉自己沉迷于研究工作，不知不觉中一下午过去，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远远传来犬吠声，看来是导师和哈利少爷打猎归来。
莫里亚蒂教授这一下午，在哈利考夫曼的陪同下，玩得很尽兴，满载而归。
晚餐桌旁，教授先生一边啃烤野鸭，一边听自己的学生汇报关于“虫化症”研究的最新进展。
丢开手中那根鸭腿骨，莫里亚蒂教授拿餐巾擦去手上的油脂，点燃烟斗塞进嘴里，同时冲乔安打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看起来像数钱，又像是向餐厅侍者讨要账单。
好在乔安对自己导师的习惯性动作还是有所了解的，微微一怔便醒悟他的用意，连忙擦了擦手，打开储物袋，取出厚厚一本关于“虫化症”的研究笔记，请导师审阅。
莫里亚蒂教授抽着烟斗，一边翻阅学生的笔记，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乔安，你的研究很有见地，回头把这本笔记上的内容整理成论文，发《奥法评论》绝对没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对‘虫化症’的探索止步于归纳总结表面上的变异症状，就好比发现了一座金矿，只挖掘浅浅一层露天矿石就满足了，却对深埋地下的丰富矿脉视而不见，未免有些浪费。”
乔安认真聆听导师的指点，思索他的言外之意。
显而易见，导师既肯定了他的研究成果，同时也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批评他的视野太窄，研究的内容也只不过流于表面，太过浅薄，尚未触及更具学术价值的“深层矿脉”。
“导师，您能不能详细说说，接下来我应该朝哪个方向深入研究？”
在学术问题上，乔安向来很虚心，而莫里亚蒂教授也是不吝指点。
“我提一个思路，你自己琢磨一下，是不是有深入探索的价值。”
莫里亚蒂教授放下笔记本，抽了两口烟斗，似乎在整理思路。
“乔安，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归纳出‘虫化症’患者的十项变异特征，但是我发现，你还遗漏了一个不那么显眼却非常重要的变异特征。”
“您指的是？”
乔安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未曾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