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驱血术（加更）
仔细分析“驱血术”的构型过后，乔安发现这个法术也存在缺陷，而且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缺陷。 作为一个死灵魔法，“驱血术”……Emmm～非常仁慈，它打不死人。 没错，“驱血术”可以强制削减受术者半数生命——这里指的是“当前”生命的一半。 某人中了一发“驱血术”，还剩半数生命，再挨一发“驱血术”，生命还剩总量的四分之一，然后是八分之一，十六分之一……生命力无限趋近于零，可就是不死，你说气不气人？ 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得知，对同一个目标施展“驱血术”，第一次施法的收益最高，随后等比衰减，变得越来越不划算了。 乔安先把“驱血术”抄录下来，接着看7环变化学派法术“缴械化蛇”。 这个生动的名字，将法术的特点从字面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是将受术者手中所持的武器或者其它物品暂时变成毒蛇。 施法者可以操控毒蛇反噬受术者，而毒蛇的体型和攻击力取决于武器或物品的尺寸。 比如某人手持匕首，就只能变成一条不到两尺长的小蛇，倘若手持巨剑，变出来的就是与巨剑尺寸相当的蟒蛇。 “缴械化蛇”可以同时对多个目标生效，受术者的数量最多等于施法者等级。 如果某人双手都持有武器，那么中招刹那两件武器都会变成毒蛇，同样的结论也能推广到多臂生物。 比如著名的六臂蛇魔，六条手臂都持有刀剑，那么对其施展“缴械化蛇”，就能将六口刀剑全都变成毒蛇。 乔安抄录完“缴械化蛇”，将法术书还给菲欧娜，而后拿出通讯水晶跟康蒂爸妈联系，简单讲述了一下“妖精泉”和“深林谷”的战况。 通话结束后，乔安又与莉雅楠、康蒂、瑞贝卡还有史瑞克一家商量后续作战计划。 一整天的战斗下来，众人都已经精疲力竭，法术位也消耗殆尽，决定就在深林谷休息一晚。 明天清晨，史瑞克、菲欧娜和卡西欧将率领食人魔兵团南下，预计明天下午就能抵达亚尔冈京谷地，配合阿萨族人由东西两侧同时对驻扎在依芬河畔的敌军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乔安也将带着莉雅楠、康蒂、瑞贝卡和娜娜直接传送到战场上，协助联军歼灭勒图与沙曼的部队。 …… 3月10日这一整天，“蛇手”沙曼一直在等候来自“妖精泉”和“深林谷”的消息，然而他施法发给“末日蝗虫”与“绞刑督军”的多封信件，始终没有回音。 种种反常迹象使沙曼心情渐变焦躁，兴起不祥的预感，以至于彻夜难眠。 到了第二天上午，沙曼发觉自己的顾虑正在一步步的变成现实。 末日蝗虫卫队和萨德兵团依旧音讯全无，仿佛这两支部队已经全军覆灭。 沙曼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独自走到林间，以清澈的池塘充当水晶球，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施展“探知术”，试图搜寻“末日蝗虫”与“绞刑督军”的下落。 结果却是“查无此人”。 沙曼心里凉了半截。 “探知术”找不到的生物，要么受到“法师密室”之类屏蔽探知的结界保护，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末日蝗虫和绞刑督军都不会、也没有必要施展屏蔽探知的法术，那么真相就显而易见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勒图匆匆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虑。 “沙曼先生，我不得不打扰你，刚刚收到两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沙曼强打精神问道。 “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人正在集结部队，看起来像是要主动出击。” “阿萨族人赶着来送死，正合我们的心意，这怎么就成了‘坏消息’？”沙曼费解地问。 大地精领主摇头苦笑：“与此同时，今天早上我派出去的熊地精斥候还侦查到另一支部队，正由深林谷方向赶过来，预计再过一个钟头就会进入我军控制的地区。” 沙曼精神一振，重又兴起希望：“是萨德兵团？” “很遗憾，那是一支由不下五百名食人魔组成的部队。”勒图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怀疑，“沙曼先生，你之前说起的萨德兵团，还有末日蝗虫卫队，此刻究竟身在何处，为什么还不来增援？” 沙曼强忍着心头不安，干笑两声，故作淡定的安抚大地精领主。 “将军阁下尽管放心，我刚刚施法与那两支部队的指挥官联系过。” “末日蝗虫卫队那边战事进展顺利，已经消灭拒绝合作的妖精领主，正在朝这边飞过来，很快就会赶到阵地。” “至于深林谷那边，坦率的讲，绞刑督军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沙曼转身背对勒图，拼命转动脑筋，试图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萨德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勒图跟上来追问。 “唉！萨德大人太过大意，上了史瑞克的当，答应给他一夜时间考虑是否要加入我们的阵营，没想到那个死胖子狡猾透顶，竟然连夜率领族人逃离深林谷，赶来向阿萨族人寻求庇护。” “萨德大人刚刚给我回信的时候还在大发雷霆，正在率领部队追杀食人魔一族。” “原来是这样啊！”勒图听了沙曼的解释，脸色有所缓和，“那么我们当前的使命，就是固守河畔阵地，坚持到末日蝗虫卫队与萨德兵团赶到战场。” “没错，勒图阁下，这也正是我的想法。”沙曼勉强挤出笑容，“战斗打响之前我要抓紧时间施法，多创造几台金刚木投石车，增强阵地的防御力。” “那就有劳沙曼先生了。” 勒图旁观沙曼施法，看着他接连施展三次“征战林木”，总共创造出12台活化投石车，终于放下心来。 念诵沙曼传授的咒文，勒图操控12台投石车缓缓开动，固定在地精们提前用沙石泥土垒起的斜坡高台上，以便居高临下轰炸进攻阵地的食人魔与阿萨猎骑。
第91章 天降猛男
3月11日，下午3点整。 如同事先约定的那样，来自深林谷的食人魔兵团准时抵达亚尔冈京谷地，配合波瓦坦村的阿萨族勇士，于依芬河南岸东西两翼，同时对敌军阵地发起攻势。 食人魔兵团处于战场西侧，面对的敌人主要是各种“枯萎怪”。 这些邪恶植物包括“枯枝怪”、“枯藤怪”和“枯针怪”三个子类，受控于征服教团高级执事“蛇手”沙曼及其副官“撕裂者”库尔金持有的两株“甘提亚斯树根”，总数约有1000株。 这支规模庞大的“枯萎兵团”，并未吓退参与此次作战的食人魔勇士。 枯萎怪的数量比食人魔多出一倍，但是与他们昨天对抗的“吸血树根”和“绞刑树”相比，枯萎怪就显得太脆弱了。 诗人卡西欧吹响鼓舞士气的号角，史瑞克大王骑乘装甲凶暴野猪“男爵”，亲自率领食人魔勇士在前冲锋，如同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将大群枯萎怪布设的防线撕开一道豁口。 与此同时，菲欧娜、莉雅楠、娜娜、康蒂和瑞贝卡也都出现在战场前线，以各自擅长的方式投身于战斗。 乔安没有跟女士们在一起。 他有一套对付枯萎怪的战术，独来独往有利于提高屠杀邪恶植物的效率。 乔安先给自己加持上“高等隐形术”，而后直接传送到枯萎怪最密集的地带，亮出“伊尔明苏尔之枝”，激发一道正能量冲击波。 银色浪涛席卷周边120尺空间，在此范围内的上百株枯萎怪，同时遭受20能级光耀伤害，瞬间全都化作灰烬。 乔安面不改色，维持隐形状态，变成蜂人振翅飞起，由高空俯瞰战场全景，找到一处枯萎怪聚集地带就俯冲过去，再次激发“伊尔明苏尔之枝”储存的正能量，净化一大片邪恶植物。 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耗尽7发正能量，上千株枯萎怪，已经被他一人屠杀了三分之一。 乔安降落在一株橡树上歇口气，顺带由“神之泪”当中抽取7道“神话之力”，为“伊尔明苏尔之枝”充能，接下来即可继续引导正能量，屠杀邪恶植物。 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引起乔安警觉。 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地方，只见河畔草地被炸出一个半径不下10尺的大坑，坑中横躺着一名食人魔武士，脑袋已经被砸碎，鲜血混合碎石糊了一地，死状之凄惨触目惊心。 紧接着，空中又传来破风呼啸。 一颗大号石弹翻滚着飞过来，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炮弹落点附近有三名食人魔武士，都被飞溅的碎石击倒，身上鲜血淋漓，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乔安皱了皱眉，站在树上，眺望炮弹飞来的方向，很快就注意到远处的高地上，排列着十二台做工精良的投石车，竟然不需要炮手操作，能够自动生成炮弹，自动瞄准发射，轰击千尺之外的目标还能保持相当高的精度！ “这玩意挺厉害呀！” 乔安不由暗自赞叹。 地精一族肯定造不出技术含量这么高的活化投石车，更有可能是“征服教团”那伙邪教徒鼓捣出来的战争兵器。 赞赏归赞赏，乔安可不能坐视那些活化投石车不断轰出石弹，杀伤自己的战友，必须尽快潜入敌军阵地，破坏掉那些杀伤力强大的炮车。 大地精领主勒图是一位称职的指挥官，很清楚投石车的战略价值，特地安排自己的亲卫营——300名大地精狼骑兵——负责保护炮兵阵地，阵地周围还设置了堑壕、胸墙和拒马等完备的防御工事，经由地面强攻炮兵阵地，难度很大。 乔安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在自己身上相继加持2环惑控法术“痛觉钝化”和3环法术“反转箭矢”，而后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唤醒剂，扎进手腕，静脉注射。 丢开空针管，乔安在“高等隐形术”的掩护下，振翅飞到敌军炮兵阵地上空，施展“龙之变形术”，配合唤醒剂变成“巨牛魔”形态。 由蜂人变成巨牛魔，乔安失去了翅膀，庞大身躯迅速下坠，直落百尺，最终重重砸在炮兵阵地上。 守卫阵地的大地精骑兵，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脚下土坡剧烈震颤，几乎崩塌。 卫兵们勉强站稳脚跟，扭头望向轰鸣传来之处，发现一台投石车莫名其妙的散了架，残骸陷入深坑，四周泥沙弥漫——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 就在大地精与座狼们惊诧而又迷惑的注视下，尘埃飞扬的陷坑中，一条高大魁伟的身影缓缓挺立而起，从头到脚不下40尺高，恍若一幢拔地而起的铁塔！ “那是什么怪物？！”卫兵队长嗓音颤抖。 尘埃中的身影没有做声，径自走了出来，赫然是一尊人身牛头的巨人，遍体漆黑鬃毛迎风飘拂，额头撑起一双粗壮而锋利的犄角，冷酷的眼眸闪烁猩红光泽，与他发生视线接触的大地精和座狼，无不感到汗毛倒竖，头皮发麻，禁不住兴起逃跑的念头。 最初，卫兵还以为这位不速之客是一只牛头人，然而对方庞大的体型，壮硕到近乎畸形的肌肉，还有浑身散发出的那种狂野恐怖的气息，都表明他比牛头人更可怕百倍！ 乔安没有理会山坡下那群被他吓呆的渺小生物，扭头望向陈列在高地上的投石车，发觉其中一部投石车已经装填好炮弹，正要发射，连忙冲了上去，一脚踏住勺状弹射装置，阻止它发射炮弹。 乔安变身为巨牛魔，算上“高等华丽腰带”、“龙之变形术”和“正气如虹”的强化，力量属性高达56点，身高40尺，体重将近30吨，也没怎么发力就把坚硬如铁的“金刚木投石车”一脚踩碎，瘫痪的骨架深深陷入地面。 看到这一幕，大地精们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牛头巨人是来搞破坏的，慌忙抄起弩弓，瞄准牛头巨人宽阔的脊背扣下扳机。
第92章 徒手拆车
化身为“巨牛魔”形态的少年法师，懒得理会身后那群大地精卫兵，自顾自的徒手拆解大型金刚木投石车。 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唰唰”破风声。 就在下一秒，至少有十支弩矢射在乔安背上，随即全被反弹回去，钉在发射者自己身上，使它们自食其果。 巨牛魔天生拥有“减伤护甲”，对寒铁和神圣属性以外的武器攻击自动扣除5能级伤害，再加上“绝对护盾”，12能级以下的物理攻击根本伤不到乔安。 空降之前，乔安还加持了“反转箭矢”，大地精们射向他的箭矢不命中还好，命中就会反弹回去，形同自杀。 顶着箭雨攒射，乔安一脚一个，踹塌两台金刚木投石车，而后弯腰探出长臂，双手分别抓住那两台散架的投石车，没怎么费力就拎了起来，转身抛向山坡下的大地精狼骑兵。 轰！轰！ 两声巨响相继传来，山坡下尘土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 乔安化身的巨牛魔咧嘴冷笑，突然奋力跺脚，使出超自然能力“重踏波”。 强劲的冲击波从他脚下扩散出去，将对面60尺锥形区域内的敌人全部掀翻倒地，陷入晕眩。 乔安乘机又抓起两台投石车，当做炮弹投向晕眩的大地精和座狼，砸得血肉横飞。 转眼间，阵地上的12台投石车已经被乔安摧毁了5台，守卫阵地的大地精狼骑兵也是伤亡惨重，余下的全被吓破胆，不敢再上前阻止这疯狂的牛头巨人搞破坏。 乔安又抓起两台投石车，高高举起，奋力抛下山坡，砸得大地精们屁滚尿流，狼狈逃窜，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咆哮声，接着便有一根木棒似的物体砸在背上，强劲的冲击力使乔安不由得脚步踉跄，背后传来轻微刺痛。 以巨牛魔的体型、力量和防御力，刚才那一击能够迫使他脚步踉跄，而且感到疼痛，破坏力可谓相当惊人。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缓缓转身，打量刚才从背后袭击自己的敌人，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条熟悉的身影。 九首巨魔斯卡拉擎起一株随手拔出来充当武器的大树，因为刚才倾尽全力挥舞大树击打巨牛魔，树干已经拦腰折断。 “牛肉！” “大个儿牛肉！” “牛肉好吃！” “斯卡拉想吃肉肉！” “这个不能吃！” “牛人太大了！斯卡拉打不过！” “蠢货！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 …… 斯卡拉的九颗脑袋，发出自相矛盾的狂乱嘶吼，最终还是冲动的头脑占了多数，丢开半截树桩，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斯卡拉，别乱来！” 乔安突然一跺脚，激发“重踏波”将她震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十八颗眼珠儿都在冒金星。 乔安上前一步，单手抓住斯卡拉脖颈，像拎小猫似的将她提了起来。 “斯卡拉！我是乔安·维达，用魔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噢！乔安小弟，记得记得！” “斯卡拉当然记得！” 九首巨魔的九张面孔，同时瞪大眼睛，流露出惊喜的神态。 “乔安小弟变成牛人，不好看！” “还是原来的模样可爱！” “胡说！乔安小弟变成什么样子都可爱！变成牛人也很帅气！” …… 看到这怪物迅速进入“迷妹”状态，九颗脑袋各持己见，争吵不休，乔安不由扶额叹气，将她放回地上。 斯卡拉像个跟屁虫似的追了上来，围着他问个不停，九张嘴巴喋喋不休。 “乔安小弟！你在这里干神马呢？”其中一颗头颅提出的问题还算正常。 “牛肉好吃不？”另一颗头颅接着发问。 …… 乔安选择性无视斯卡拉那些无厘头的问题，指着对面的投石车说：“地精是我的敌人，我要破坏地精们的投石车。” “噢！乔安小弟的敌人，就是斯卡拉的敌人！” “斯卡拉要帮乔安小弟破坏投石车！” “投石车好吃吗？” “傻瓜！好不好吃？，咬一口不就知道啦。” “呸！硬硬的木头，扎嘴！不好吃！” …… 看到斯卡拉抱住一台投石车埋头狂啃，乔安好气又好笑，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快走吧！” “为什么走？” “说不定别的投石车好吃呢！” “反正通通咬一遍就知道啦！” …… “你不是跟着沙曼来的吗？”乔安无奈地对她说，“沙曼那家伙也是我的敌人，可你又是我的朋友，你跑来趟这池浑水，让我很为难，不如趁现在离开战场，免得造成误伤。” “噢！那好吧，斯卡拉听乔安小弟的！” 乔安也不明白九首巨魔为何肯听自己的话，反正这也不是坏事，就在她身上拍下一道“飞行术”，又把储物袋里的糖果全都掏出来，塞给她当礼物。 九首巨魔依依不舍地道别，腾空飞起，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糖果，优哉游哉地飞回沙曼藏身的林间。 远远看见林间空地升起一道光柱，斯卡拉立刻意识到沙曼又要使出看家本领，打算悄悄溜走，糖也顾不得吃了，连忙全速飞了过去。 靠近一瞧，沙曼果然站在传送阵中，正在施展“回返真言”，身旁还跟着兽人酋长库尔金。 “哈哈！狡猾的沙曼，别想偷跑！” 斯卡拉得意地扑了上去，抢在沙曼完成施法仪式之前冲进传送阵，身影融入传送光辉，转眼间就从林间消失。 …… 山坡上，乔安好不容易哄走了九首巨魔，正打算继续破坏投石车，忽然感到头皮发紧，一股精神魔力试图侵入他的脑海，迫使他放弃破坏投石车，转而攻击身后的施法者。 有人正在对我施放1环神术“强令决斗”？ 乔安暗自诧异，集中精神压制“强令决斗”，转身望向施法者——骑乘暴龙的大地精领主。 “你想跟我决斗？” 乔安歪着脑袋打量勒图，冷笑着摇了摇手指，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不好意思，你太弱，我没兴趣。”
第93章 我的回合
大地精领主被巨牛魔轻蔑的神态激怒，反手拔出身后那口名为“罪孽之刃”的精金重剑，指向巨牛魔置身的投石车阵地。 剑刃震颤，魔力激荡，一片色彩斑斓的毒霾从天而降，洒向伫立在山坡上的巨牛魔。 乔安诧异地望向勒图，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对一头恶魔释放“邪影击”有个屁用！ 转念一想，乔安觉得勒图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自己以为他在第一层，其实他在第三层。 勒图很可能已经看出他并不是真正的恶魔，只是用法术变成巨牛魔形态，而阵营并不会随形态发生改变，所以才会以“邪影击”发起试探性的攻击。 巨牛魔拥有“快速治愈”体质，“邪影击”造成的那点儿伤害，不出半分钟就能自行治愈，附加的“恶心诅咒”更是对提前服用过神话药水的乔安无效。 懒得理会勒图挑衅，乔安接着干正事——转身抓起两台投石车，相互对撞，生生敲碎。 勒图见此情景，又急又怒，连忙催促暴龙坐骑冲上山坡，阻止巨牛魔破坏仅存的三台投石车。 暴龙的体型与巨牛魔差不多，勒图觉得自己与坐骑联手对付巨牛魔，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这只是一个错觉——致命的错觉。 “既然你一门心思找死，我就发一回善心，送你上路。” 乔安抓起一台投石车抛向勒图，迫使大地精领主匆忙驾驭暴龙躲避。 投石车落地刹那摔散了架，轰鸣声在战场上空回荡。 与此同时，乔安已经加持了“奥术浪涌”，抬手一发“迅捷死亡一指”，黑色负能量束射中暴龙胸膛。 乔安高达45的智力属性，赋予法术超高的豁免难度。 这发“死亡一指”，就连体魄强壮的暴龙也没能扛住，像是被抽去浑身筋骨，颓然倒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大地精领主从龙背上跌落下来，顾不得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施法加持“防死结界”，唯恐自己也步暴龙后尘，被巨牛魔一指秒杀。 “急什么，还是我的回合！” 乔安冷笑着启动“迅捷爆发”，抢在勒图做出后续行动之前获得3秒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 “Nuhta！” 咏出象征“禁制”的咒语，乔安抬手打出7环“反魔射线”。 启动“迅捷爆发”期间，除乔安本人之外的一切事物都处于近乎静止的状态。 大地精领主僵硬的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射向自己的那道绿色光束，惊恐的表情在他脸上缓缓加深，却无力躲闪，直到被“反魔射线”击中胸膛。 仿佛雨水滴落平静的池塘，激起圈圈轻微涟漪，“反魔射线”将勒图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包括“防死结界”，还有“黑暗卫士”用于强化豁免抗性的超自然职业能力“神恩”，全都封印起来。 “不好意思，我的回合还没结束！” 在“奥术浪涌”的加持下，乔安在这短短3秒里还能再施展一个法术。 抽取一道“神话之力”，乔安这次选择的是比普通版“死亡一指”更强的“神话死亡一指”。 “Vanwa！” 心中默念代表“死亡与终结”的咒语，乔安指尖迸发出一束蕴含神话力量的黑色射线，正中勒图心口，彻底终结大地精领主罪孽的一生。 摧毁最后两台投石车，乔安变回人类形态，走到勒图的尸体跟前，先将他的魂灵吸入“缚魂瓶”，接着将这位大地精领主随身携带的装备扒下来。 勒图的储物袋里装了一堆魔法药水和神术卷轴，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铜罐，乔安打开一瞧，露出满意的笑容。 罐子里装满魔晶，分量不下5磅，称得上是一大笔横财。 勒图身上的装备也都是高级货色，包括一套“号令胸甲”，一口精金重剑，一面沉重的大盾，还有一副手套。 乔安施法鉴定这四件魔法装备。 “号令胸甲”的胚材是+4精金胸甲，此外还能增强穿戴者6点魅力属性，最适合“圣武士”或者“黑暗卫士”之类“魔武双修”的魅力施法者，乔安自己倒是用不着。 勒图的佩剑“罪孽之刃”，其实就是弱化版的“黑魔剑”，胚材是一柄+5邪恶精金重剑，自带“反阵营法阵”，还能随意施放4环法术“邪影击”。 那面+5精金大盾，没什么特别的魔法效果，防御力倒是不错，乔安自己用不着，可以交给特里斯坦使用。 最后是那副轻薄如纱的手套，竟然具有储物功能，可以用来存放武器、盾牌、法杖和卷轴之类战斗装备，需要的时候，念头一动就会自动出现在手中，比起从储物袋里掏东西更方便。 从勒图身上扒下来的这些装备，乔安最中意的就是这副“储物手套”，直接戴在自己手上。 大地精领主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搜刮的东西，乔安回到山坡上，对着一台报废的投石车施展“神话解析术”，查看这种活化军械的制造工艺。 花了不到一分钟，乔安从投石车残骸中解析出7环法术“征战林木”。 战斗还在继续，乔安无暇仔细研究这个法术，就从投石车上剥取一块残片，收进“储物手套”，等战斗结束后再抽空把“征战林木”的法术构型誊写到自己的法术书上。 …… 太阳即将落山，天色变得昏暗下来，依芬河畔的战斗还在持续。 战场西侧，上千株枯萎怪已经被消灭殆尽，枯萎怪们的指挥官“蛇手”沙曼见势不妙，也已经施法逃离战场。 击穿敌军防线的食人魔兵团，在史瑞克大王的率领下，正在配合波瓦坦村的阿萨族勇士围攻溃败的地精部队，决意彻底歼灭这群恶棍，永绝后患。 “尖叫森林”的地精一族，此番可谓精锐尽出，跟随勒图出征的地精、大地精、熊地精和座狼，总数多达6000，兵力之庞大远远超出食人魔和阿萨猎骑组成的联军。 虽说地精一族的单兵战斗力不算强，勒图阵亡后更是士气崩溃，陷入各自为战、争相逃亡的混乱局面，但是联军一方想要彻底歼灭数量庞大的地精部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94章 “魔女”形态（加更）
如果战况按照当前的情形持续下去，待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阿萨族武士们的视野将会受到黑夜限制，天生拥有“黑暗视觉”的地精一族则能乘机突破包围，逃回“尖叫森林”。 乔安不得不担心，倘若有半数地精成功逃离战场，以地精一族恐怖的繁殖力，过上三年五载，“尖叫部落”就能恢复元气。 如果部落里再冒出一位领导力堪比勒图的首领，重新崛起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考虑到时间紧迫，乔安必须抢在太阳落山之前，尽可能多的消灭地精一族的有生力量。 勒图死后，地精部队里就没有实力特别出众的将领，剩下的弱鸡无法对乔安造成威胁，当务之急是找到一种适用于大范围屠杀弱鸡的高效策略。 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召唤虫群。 7环法术“漫天虫蚀”，可以召唤出数以万计的昆虫，但是黄蜂之类的普通昆虫想要叮死皮糙肉厚的大地精可没那么容易，如果召唤更强的巨蜂或者黄泉蜂，数量就要大幅缩水，以乔安当前的施法能力只能召唤出250只巨蜂或者黄泉蜂，杀敌效率还是不够高。 暂且放下召唤虫群的念头，乔安又想到多年前夜袭勒图兵团时用过的一种战术。 变身为神话鸡蛇兽形态，开启“石化灵光”，将30尺内的敌对生物全都变成石头。 这个战术的效率是够高，可惜消耗太大，一道“神话之力”只能维持“石化灵光”短短几分钟。 乔安又想到其它变身形态，比如变成牛魔，无限喷吐石化毒气，没有消耗资源的问题，但是毒气的扩散范围比“石化灵光”小很多，效率不够高。 经过深思熟虑，乔安终于想出一种既高效又持久的大范围杀敌战术，决定立刻尝试一下。 他从腰带夹层中抽出一支针管，注射唤醒剂过后变身为“霜风魔女”卡捷琳娜形态。 在乔安储备的各种变身形态当中，“霜风魔女”的单挑能力算是比较弱的，但是这种形态拥有三种非常适合搞“大屠杀”的超自然能力！ 首先是“高等冻寒灵气”，辐射半径60尺，范围内敌对生物每轮遭受4能级冻寒伤害，额外附加“麻痹”特效。 对付地精之类生命较为脆弱、不具备寒系抗性的生物，“石化灵气”和“高等冻寒灵气”的效果其实差不多。 反正无论被石化还是被冻结麻痹，结果都是丧失行动能力，而且“高等冻寒灵气”的辐射半径比“石化灵气”大一倍，不需要消耗“神话之力”，还没有持续时间限制，实用性比前者更高。 “霜风魔女”还可以在视野范围内随意施放20尺半径扩散的“冰霜漩涡”，对范围内的受术者造成5能级冻寒伤害，外加5能级穿刺伤害，相当于免费的“霜之新星”，可以用来重点打击那些较为强壮的目标，比如座狼和熊地精。 此外，“霜风魔女”还能像吟游诗人那样吟唱“**曲”，将周遭300尺内所有听到歌声的生物吸引到自己跟前，这就使得乔安不用费力追逐敌人，只要在地精密集的地带吟唱“**曲”，敌人就会被歌声迷惑，自己进入“高等冻寒灵气”和“冰霜漩涡”的射程内送死，极大提高杀敌效率！ “**曲”、“高等冻寒灵气”和“冰霜漩涡”，这三项超自然能力结合起来，共同奠定“霜风魔女”作为“虐菜专家”的崇高地位。 这还只是“基本款”。 在“霜风魔女形态”的基础上，乔安还要加点儿“特技”，一口气激发6道“神话之力”用于施展“神话分神”，又在自己周遭创造出6具“精神体”，也都呈现出霜风魔女形态，而且也都具有上述三项超自然能力。 乔安将“神话分神”创造出的6具精神体，对称安置在本体周围，顺时针排序编号，确保本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与6具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保持边缘相切，而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也按照编号次序由低到高两两相切，直至6号与1号首尾相切。 “高等冻寒灵气”的辐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60尺半径的球体。 考虑到敌人绝大多数并不会飞，乔安只需要贴近地表低空飞行，所以在计算“高等冻寒灵气”的影响范围时，可以只考虑该球体在理想平面上的投影，也就是一个半径60尺的圆形区域，这样就把立体几何问题简化成了平面几何。 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得知，乔安的本体与6条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平面上构成一组圆形图案，后者环绕前者对称分布，各自对应60度圆心角，保持紧密相切。 这七个圆形区域的总面积是76500平方尺，亦即乔安本体和所有精神体散发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地表的投影面积，在此范围内的敌人都将持续遭受冻寒伤害，乃至被冻得浑身僵直麻痹。 本体与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圆弧和切点之间存在空隙，如果恰好有敌人处于空隙地带，就能幸运的避开灵气辐射。 乔安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有优化的余地，就让6条精神体环绕本体以其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旋转。 当所有精神体环绕本体进行高速圆周运动，选取一段较长的时间序列来观察，原本存在于圆弧之间的空隙将受到圆周法线的高频扫描，只要转速够快，从统计意义上来讲，这些空隙实际上等于被“高等冻寒灵气”填满了。 这就好比一架静止的螺旋桨，桨叶之间存在很大的空隙，朝螺旋桨投掷石块，很容易就能穿过桨叶间的缝隙。 但是当螺旋桨高速旋转时，再朝它投掷石块就很难穿过缝隙，更大的概率是石块被旋转的桨叶挡开。 在这种状态下，乔安与6条精神体辐射出的“高等冻寒灵气”，在地表的投影相当于半径180尺的圆形区域，面积为97200平方尺，明显比静止时的辐射区域更大。
第95章 传说中的七姐妹（加更）
其实乔安还可以进一步优化这套“魔女战术”。 他最多可以创造出7条精神体，而现在只用了6条，精神体与本体的距离最大可以为70尺，他却只让精神体与本体相距60尺，保持球面相切。 乔安之所以不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力求完美的“强迫症”心态。 比如创造出第7个精神体，开启“高等冻寒灵气”过后，其辐射区域必然会与其他精神体的辐射区域发生重叠，破坏现有几何结构的对称性和规整性。 在影响不大的前提下，为了获得某种整洁美观的构型，乔安不介意牺牲一部分现实利益。 “霜风魔女”天生会飞，乔安径直飞往地精大军负隅顽抗的地带，隐形过后降落下去，本体与6个精神体一齐开启“高等霜冻灵气”，转眼间冻死上百只地精。 骑乘坐狼的大地精，还有身材粗壮的熊地精，身体比普通地精更健壮，撑过“高等冻寒灵气”第一轮辐射还没挂掉，但是九成被冻至麻痹，只能绝望的僵立在原地继续挨冻，直到被活活冻死。 个别拥有超凡职业等级的大地精，体魄强壮且意志坚强，勉强抵抗住寒冷魔力侵袭，没有被冻到麻痹，试图逃离“高等冻寒灵气”辐射区域。 乔安可不允许他们逃走，本体与6条分身同时轰出“霜冻漩涡”，将逃跑中的地精精英尽数击杀。 杀光这一区域的敌人，乔安腾空而起，继续搜寻下一处地精聚集的地带，以同样的方式施行冷酷而高效的屠杀。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终于沉下地平线，河畔战场上的厮杀声归于沉寂。 树林间，草地上，随处可见冻僵的地精尸体，就连见惯了屠戮场面的食人魔一族都感到触目惊心，脊背发冷。 此役过后，关于“魔女七姐妹”屠杀地精一族的传说不胫而走，美丽而又冷酷的霜风魔女，将成为亚尔夫大丛林中最令人恐惧的形象，就连食人魔们都用这个故事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再淘气就把你丢进森林深处，让魔女七姐妹抓去冻成冰块！” 乔安已经记不清自己总共杀了多少地精，2000只总是有的，3000只也不是不可能。 战斗结束后，她取消“神话分神”，变回人类形态，回到己方指挥部。 沿途听到食人魔和阿萨族人兴冲冲的议论什么“魔女七姐妹”，最初还以为人家说的是菲欧娜、莉雅楠、康蒂和瑞贝卡她们。 然而即便算上娜娜这个“小魔女”，也凑不够七个，不免暗自纳闷：“还有两个‘魔女’是谁呀？人人都在谈论她们，这么拉风的人物，我怎么就没见着呢？！” 后来见到康蒂和瑞贝卡，听她们描述“魔女七姐妹”在阴暗的林间飘忽不定宛如鬼魅，周身散布寒流，成片成片的冻毙地精，他才醒悟所谓的“魔女七姐妹”，指的就是自己和六条精神体变成的“霜风魔女”形态。 “乔安，你有没有在战场上看到那七个浑身散发寒气的神秘魔女？”康蒂带着一脸困惑打听，“她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乔安摸着下巴沉吟，担心公布真相有损自己儒雅随和的学者形象，就若无其事的把这口“黑锅”扣到远在北极的某人头上。 “听了你的描述，我想起一个名叫卡捷琳娜的女人，人称‘霜风魔女’，拥有操控冰霜的强大魔力。” “噢？这个卡捷琳娜，还有她的姐妹们，为何特地跑来帮我们杀地精？”瑞贝卡好奇地追问。 “这谁知道呢？”乔安耸肩摊手，“也许她们只是路过这里，因为讨厌地精就随手宰了几只出气，你们没必要大惊小怪。” …… 亚尔冈京谷地一战过后，“征服教团”南下遇挫，被迫将势力范围收缩回依芬河北岸。 至于“征服教团”的盟友“尖叫部落”，更是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勒图及其统率的六千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考虑到地精一族恐怖的繁殖力，以波瓦坦村为首的“南方阿萨族联盟”决意乘胜追击，联合“深林谷”的食人魔一族，“妖精泉”的精灵与妖精，蜥蜴沼泽的“冷血部落”蜥蜴人，还有德林镇的民兵武装，总共集结了上万兵力，向“尖叫森林”的地精部落发动围攻。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夏天结束，各方联军几乎是把“尖叫森林”犁了一遍，将多年来盘踞在这片森林中的地精一族消灭殆尽，以至于当地原本泛滥成灾的地精沦为稀有物种。 乔安没有参与各族联合歼灭“尖叫部落”的后续战斗。 依芬河一战结束后，他就在波瓦坦村住下，学习新抄录的法术，闲暇时陪伴康蒂和瑞贝卡在林间散步打猎。 就在“征服教团”南下遇挫的同一时间，这个野心勃勃的邪教还联合王子港驻防司令伊萨克·胡克将军对“绞首森林”附近的半人马一族“铁蹄部落”发动了战争。 “铁蹄部落”可没有波瓦坦村这么幸运，世代居住于豪斯镇附近丛林中的半人马一族，受到“纵火狂”埃尔森与胡克将军的部队联手袭击，家园被焚毁，族人惨遭屠戮，幸存者在部落首领卓戈王子率领下，被迫撤往丛林深处避难。 乔安听到这个消息，多少有点同情半人马一族的遭遇。 然而他与“铁蹄部落”没什么交情，同情归同情，却犯不着主动出头替半人马一族主持公道。 况且袭击“铁蹄部落”的主力是王子港的驻防部队和当地民兵，隶属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使这场战争的性质转变成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征服教团”在其中只不过扮演了推波助澜的配角。 乔安作为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公民，德林镇的荣誉议员，于情于理都不能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军方对着干。 但是，半人马“铁蹄部落”的悲惨遭遇，使他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第96章 静思卷册
多年前在豪斯镇，乔安曾意外卷入马场主人亨利·鲍德温与半人马一族的冲突。 当时他就知道胡克将军与“征服教团”暗中勾结，据说已经秘密加入这个邪教团伙，在教团中的地位还不低。 乔安在米德加德求学期间，也曾多次耳闻目睹米德加德军方与“征服教团”私下甚至公开合作。 后来在抵抗斐真人入侵的战争中，米德加德驻军司令本尼迪克特·拉瓦尔男爵更是公开招揽征服教徒以“黑斧佣兵团”的名义加入己方阵营，其中就包括“蛇手”沙曼和“纵火狂”埃尔森。 由此不难看出，新大陆南北两大殖民地的军方都与“征服教团”关系密切，不少军方高级将领就是这个教团的秘密成员。 “征服教团”怂恿殖民地军方杀戮驱逐半人马一族，乔安可以说事不关己，袖手不管，假如将来有一天，军方在这群邪教徒的裹挟下对新大陆的其它原住民族群——比如亚尔冈京谷地的阿萨族人——举起屠刀，自己又该选择站在哪边呢？ 事实上，类似的悲剧已经在米德加德上演。 以河谷镇血案和洛根夫妇之死为导火索，米德加德数以万计愤怒的阿萨族原住民已经结成联盟，以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为首，对殖民地当局发起报复，种族冲突持续到现在也没有和解的迹象，反而日趋血腥激烈。 乔安之所以离开米德加德，最主要的因素就是不想卷入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 如果将来自己的故乡亚尔夫海姆也发生类似的种族冲突，乔安不禁感到迷茫，届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面对邪教团伙和恶势力，他可以说服自己不再逃避，鼓起勇气与之抗争。 然而在另一处战场上，一方是自己的同胞，另一方是自己的朋友，假如双方因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爆发战争，究竟要“帮理”还是“帮亲”？ 乔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祈求自己担心的情况不要发生，至少在故乡还能保留一块清净之地。 战争结束的第二天，乔安去了一趟“伊尔明苏尔古树”栖身的梣树林。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老白”，乔安将石柱镇的“灰老爷”还有极地霜林镇的“绿婆婆”的现状讲述了一遍，还把先后被灰老爷和绿婆婆强化过的“伊尔明苏尔之枝”递给老白查看。 “呼姆～小法师，知道我的兄弟和小妹一切安好，我就放心啦！” “至于小妹说起的‘芬布尔之冬’，的确是一个隐患。” 老白收起笑容，苍老的脸庞神色凝重。 “‘魔狼之母’安格尔波达是瓦雷斯世界最危险的传奇人物之一，现在她又从冥河神殿夺走了神器‘寒冬之戒’，无疑成为全世界的巨大威胁。” “安格尔波达这样的强敌，已经不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能够对抗的了，必须有更强的人物挺身而出，带领我们与安格尔波达及其背后的邪神抗争。” “老白爷爷，您所说的那位领袖，指的是谁？”乔安热切地问。 事实上，他也盼望有这么一位英雄人物应运而生，帮他分担压力。 神话古树摇头苦笑。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孩子，你应该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已经准备好扛起这副重担。” “我？”乔安不禁愕然，“我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成为领导人们抗击恶势力的领袖？！” “孩子，你不需要模仿那些所谓的英雄人物，也不用为自己是否具有英雄般的感召力而担心，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具备对抗安格尔波达乃至邪神宙克斯克尔的实力，人们自会从你身上看到胜利的希望，进而激发勇气，加入到对抗恶势力的阵营中来，所有心怀正义的人都将受到你的鼓舞，为挽救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贡献出自己那一份尽管微薄却不可或缺的力量。” 神话古树温和而又不失激励的话语，使乔安感到莫大的安慰，便把心头的顾虑吐露出来。 “老白爷爷，可惜我现在距离您期待中的标准还差很远，我更担心的是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成长进步，如果无法抢在安格尔波达完全掌控‘寒冬之戒’之前获得与她匹敌的实力，待到‘芬布尔之冬’降临……再怎么努力都来不及了。”乔安低声说。 “孩子，我只是一株古树，因为活的年纪够久，经历的事情够多，所以阅历比你们年轻人更丰富一些，可我毕竟不是先知，无法预测未来。” “先知西比尔预见到了‘芬布尔之冬’和众神的黄昏，四万年前的人们已经见证过这场浩劫，如今一个新的轮回又将到来，人类文明会不会重演四万年前阿萨神族衰亡的悲剧？这谁也说不准。” “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要竭尽所能，力求避免浩劫重现世间。” “对待预言就像对待历史，正确的态度是吸取教训并且做出改变。” “宿命论者是可悲的懦夫，尊重先知的最佳方式，就是用行动推翻他所做出的悲观预言。” “我的孩子，瓦雷斯世界的未来将走向何方，并非完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但是在决定未来命运的诸多因素当中，你无疑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伊尔明苏尔古树缓缓移动枝条扭结的大手，探入胸口树洞当中，摸索了片刻，从树洞中掏出一支古朴的卷轴。 “乔安，如今你的实力已经凌驾于我之上，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这部《静思卷册》是‘智慧老人’密米尔大人托我转交给你的，阅读这部蕴含强大魔力的书籍过后，你的智慧将进一步增强，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多谢您了，老白爷爷，也请您代我向密米尔大人致以问候和感谢！” 乔安毕恭毕敬的接过这支由粗糙树皮制成的《静思卷册》，打开一看，不由愣住。 卷轴内侧居然一片空白，连半个字母也没有！
第97章 静思卷册（Ⅱ）
这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 连字都没有，这该怎么看啊？！ 捧着伊尔明苏尔古树赠送的神秘卷轴，乔安不由直皱眉头。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他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视线再次落在卷轴上，惊喜的发现，隐约有一行行金色字迹从中浮现出来，看上去有点像卢恩符文。 解读这部奇书，至少需要花费六天。 在接下来的六天里，乔安每天都要保持高度冥想状态八小时，专门用于阅读《静思卷册》。 六天过后，当他完全参悟书中蕴含的奥秘，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欣慰的发现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智力属性竟然获得了5点天赋加值！ …… 职业等级：法师13/神话**师7 身体状态：基本健康（右眼残疾；感染虫化症；青春永驻） 属性（腰带+6增强，血蜜酒+2炼金）：力量20（古德隆恩的祝福+1），敏捷22（古德隆恩的祝福+1），体质22（古德隆恩的祝福+1），智力50（神之泪+16，智慧泉水+5，静思卷册+5），感知22，魅力29（青春泉水+5） 当前法术位（施法等级25，神话法力+7，魔力念珠+5）：0环-∞；1环-9（智力属性奖励+5）；2环-9（智力属性奖励+5），3环-9（智力属性奖励+5），4环-9（智力属性奖励+5）；5环-7（智力属性+4）；6环-6（智力属性+4）；7环-5（智力属性+4）； 当前灵能池：2/2 神话道途能力：神话之力37次/天（贤者之证+20），狂野奥术，神话施法，高等能量替代，神话法力（显能）+7，神话链接；神话伪装，神话置换；贤者之证（神话之力+20），奥灵转换；高等神话反制，神话重启；绝对护盾，神话分神×7； 超自然能力：异眼圣印（中阶）；席德法力×10；变化形体（人类，蜂人，巨蜂），虫化护甲，虫化诅咒，虫类启蒙；血液附魔（+触发术，+安定心神）；进阶蛛化形体（大型变种蜘蛛，蛛化精灵）；超凡优雅； …… 阅读《静思卷册》过后，乔安的智力属性增至50点！ 与此同时，“贤者之证”也随着智力属性的提升而获得强化，每天额外提供的“神话之力”增至20道。 更高的智力属性还使乔安获得更强的施法能力，主要体现在内外两方面。 就外在而言，2环、3环、4环、6环和7环法术位各增加了1个——这都是高智力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奖励。 就内在而言，“智力”是乔安的施法属性，更高的施法属性意味着施放的法术更不容易被豁免。虽然这一点无法通过“内视术”直接呈现出来，实际价值却还要高于新增的那几个法术位。 平复了一下兴奋的情绪，乔安再次望向手中那卷《静思卷册》，发现卷轴上已是一片空白，即便专注冥想，也不再有任何字迹呈现出来。 乔安施法鉴定了一下，确认卷轴中的魔力已经耗尽，真的变成一卷白纸，就把空白卷轴随手塞进了储物袋。 …… 乔安在波瓦坦村住了一个月，快到四月中旬的时候，收到玛莎来信，催促他和瑞贝卡尽快回家。 难得出来度假，瑞贝卡这一个月里放飞自我，跟着康蒂、米妮、杰米还有格雷满山乱窜，玩得忘乎所以。 收到姐姐来信，仍然意犹未尽，找借口拖延着不肯回家。 乔安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监护人”职责，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贪玩的卡斯蒂斯小姐带回家。 4月10日上午，当乔安和瑞贝卡终于回到莱顿港，却惊讶的发现就在他们离开的短短一个月里，莱顿城乃至整个亚尔夫海姆殖民地已然风云突变，正在爆发一场空前猛烈的**！ 这场风波的根源，还要从今年2月亚珊帝国当局正式宣布东征平叛说起。 1625年2月12日，帝国大军在恩格尔司令的统率下进驻“奥列维要塞”，正式对远东寇拉斯政府发动平叛作战。 发动这场战争之前，亚珊帝国推行三年的“改革运动”事实上已经失败，并且酿成了严重的后遗症。 “纸币改革”演变成一场投机狂潮，最终导致帝国金钞全盘崩溃，一度沦为废纸。 “土地改革”导致境内中小地主纷纷破产，其后又遭遇十年一遇的特大旱灾，大量失地农民流离失所，频繁爆发起义。 身处内外交困的窘境，帝国财政早已不堪重负，维持庞大的官僚体系尚且捉襟见肘，谈何筹措军费发动远征？ 1625年春，为了扭转财政困境，筹措东征军费，帝国内阁出台一部法案，试图向新大陆殖民地加征土地税。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从未亲自踏上过新大陆，对殖民地的了解完全基于总督提供的报告和信件。 来自米德加德殖民地总督尼克尔斯爵士的公文，通篇写满诉苦与求援。 自从去年春天发生“河谷镇血案”以来，米德加德的原住民与殖民者的矛盾进一步激化，阿萨族各部落组成一个所谓的“解放者联盟”，拿起武器反抗殖民扩张，频繁袭击维穆尔河谷的殖民定居点，今天烧个村落，明天劫掠牧场，不少殖民家庭在冲突中惨遭灭门，就连头皮也被凶手割了去，当做战利品炫耀。 米德加德殖民政府当然不能容忍原住民日益猖獗的暴力袭击，在军方和议会的压力下，尼克尔斯总督不得不授权拉瓦尔男爵派遣驻军四面出击，向原住民发起血腥报复。 殖民者与原住民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年，明面上殖民地一方占据优势，但这并不是军事上的胜利，主要是因为原住民居住区爆发了烈性天花，死于传染病的原住民远多于死于战争。 即便得益于天花病毒“助攻”，殖民地军方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一年下来伤亡的官兵数以千计，单单发放抚恤金就是一大笔财政支出！
第98章 抗税运动
在米德加德地区，殖民者们一度寄以厚望的“西进运动”，如今也被愈演愈烈的种族仇杀延阻下来。 很多在西部购置了大片土地的庄园主和开发商，这一年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产业被战火蹂躏，地价一跌再跌，眼瞅着就要投机失败，血本无归，急得坐立不安，频频游说在政府和议会中有影响力的朋友，对尼克尔斯总督施加压力，要求对原住民采取更严厉的打击措施。 尼克尔斯总督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向母国政府求援，希望帝国当局派遣一支精锐部队协助米德加德军方清剿阿萨族匪徒。 就在三年前，西格蒙特元帅曾经率领帝国骑士团渡海来到新大陆，联合米德加德驻军和民兵击退南下入侵的斐真人。 然而米德加德人指望帝国当局再次派遣军援，纯属一厢情愿。 首先，米德加德殖民地如今面对的敌人不再是斐真正规军，而是阿萨族原住民。 自从1622年那场战争结束后，帝国当局就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发布敕令，认同尼克尔斯总督与阿萨族部落签订的划界协议，禁止殖民者向维穆尔河以西扩张。 如今米德加德之所以重燃战火，根源就在于殖民者公然违抗皇帝陛下的敕令，撕毁与原住民达成的协议，跨界殖民拓荒。 尼克尔斯总督为了支持殖民西进扩张而向帝国政府寻求军事援助，其实就等于自打耳光。 他可以不顾颜面，帝国内阁和皇帝陛下却不能把《1622年敕令》当成擦屁股的手纸，出兵给米德加德殖民者撑腰、掠夺原住民的土地，名不正言不顺。 除了名义上行不通，帝国政府在事实上也无力支援海外殖民地的扩张。 远征远东的那支部队，已经抽空亚珊帝国的兵力和财力，实在没有余力跨越重洋，开辟另一处战场。 身为一位政坛老将，尼克尔斯爵士何尝不知自己的求援无济于事？ 其实他根本就不指望来自母国的援助，在公文中哭穷，只是表明一个姿态，暗示米德加德殖民地自顾不暇，实在是榨不出油水，帝国政府无法援助米德加德就算了，可不要指望从米德加德捞好处！ 事实证明，尼克尔斯总督这种“想要开窗、先嚷嚷拆屋顶”的“破窗策略”的确很有效。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一整年来不断的收到尼克尔斯总督的抱怨和哭穷，觉得他治下的殖民地已经惨成这样，索性放弃在米德加德殖民地摊派军费，把目光转向南方的亚尔夫海姆。 相比米德加德，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境况的确是要好的多。 首先从地理环境上来讲，气候温和的亚尔夫海姆显然比寒冷干燥的米德加德更适合发展种植业。 北方的庄园主，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说起万亩良田，家大业大，那还是得看咱们南方的奴隶主老爷。 亚尔夫海姆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当地殖民者与阿萨族原住民的关系比较友善，偶尔也会发生冲突，但是比起北方那种动不动就搞“种族灭绝式大屠杀”的对抗就显得不足挂齿了。 亚尔夫海姆人占了200多万平方里物产丰饶的风水宝地，再加上升平日久，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当地上至种植园主，下至自耕农和乡镇工匠阶层，生活普遍比较宽裕。 既然亚尔夫海姆人口袋里颇有两个闲钱，帝国内阁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忠诚的海外臣民，是时候为母国收复失地的光荣事业添砖加瓦了，于是发布了一项法令，试图向拥有100亩以上土地的亚尔夫海姆家庭，征收每亩1个银杜加的土地税。 如果这项法令能够推行下去，那么仅1625年一年，帝国政府就能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获得不少于1000万金杜加的税入，极大缓解财政压力。 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们认为，这笔税金并不算重，事实上，帝国本土居民需要缴纳的地租，远比这区区每亩1个银币的土地税沉重得多。 然而不好意思，首相阁下纯属自作多情，亚尔夫海姆人可不认为自己有向母国纳税的义务！ 事实上，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的人民对母国内阁的决策非常愤怒，在“自由之子协会”的号召下，坚决抵抗征收所谓的“土地税”。 亚尔夫海姆现任总督约翰·诺福克爵士，身为帝国政府在殖民地的代言人，在这场风波中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治下民众那边。 当议会代表们纷纷提出抗议的时候，诺福克爵士本人也在“请愿书”上签了名，并将这份措辞激烈的请愿书一字不改的寄给帝国内阁，请求帝国决策层打消在亚尔夫海姆征收土地税的念头，以免引发更严重的抗议。 诺福克总督的立场，激怒了克洛德首相及其阁僚。 他们不了解殖民地居民对税负有多么敏感，看不到诺福克总督担心的种种后果，想当然的怀疑约翰·诺福克已经被亚尔夫海姆的“独立派”势力收买，甚至不排除他本人怀有野心，企图在殖民地建立一个小朝廷，自立为王。 万里汪洋阻碍了母国与殖民地之间的交流，距离产生误解，误解促使帝国当局做出一系列灾难性的错误决策。 就在三周前，帝国内阁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以镇压抗税暴徒不力”的罪名免除约翰·诺福克爵士的总督职位，勒令他返回亚珊圣城述职，并且任命了一位新的总督前来主持征税事宜。 这位新总督，就是帝国最著名的包税商兼“赎罪券”独家承包商雅各布·福格尔的长子，艾德蒙·福格尔勋爵。 福格尔勋爵这个人做事的风格，往好里说是雷厉风行，难听点儿说就是傲慢粗暴。 拿到委任状的第二天，他就急不可耐地乘船出港，前来新大陆赴任。 埃德蒙·福格尔和他的随行人员总共有500多人，分乘四艘魔导蒸汽轮船，其中包括一支300人的“总督卫队”。
第99章 抗税运动（Ⅱ）（加更）
福格尔爵士的船队，一路上顺风顺水，于一周前抵达莱顿港，当天码头上人山人海，几乎都是在“自由之子协会”动员下赶来抗议的民众。 面对成千上万的抗议人群，福格尔爵士表现出了加倍的傲慢，拒绝与民众对话，命令全副武装的私人卫队驱散抗议者，险些酿成流血冲突。 到任的第二天，福格尔爵士宣布解散莱顿城议会，独揽大权，任命自己从帝国本土带来的亲信担任“土地测量员”和“征税专员”，决意强行征收土地税，进一步激化了殖民地各阶层对他的反感。 在“自由之子”的组织下，亚尔夫海姆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声势之浩大，社会各界参与之广泛，堪与当初远东地区爆发的那场抗税运动相比。 亚尔夫海姆的文人学者和社会活动家，也纷纷通过报刊和小册子对这场抗税运动发表见解，大多站在支持抗税者的一方，严厉抨击帝国政府施加于殖民地人民身上的负担与暴政。 在所有这些政论当中，最出彩的一篇文章出自莱顿学院现任校长亚历山大·杰斐逊之手。 在这本题为《亚珊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的小册子中，杰斐逊先生创造性地提出“自由移居论”，为抗税运动奠定了理论依据。 “从旧世界迁居新大陆的移民，绝大多数是自费前来，既没有得到母国皇室的财物支持，也没有借助母国官方的军事力量，全凭自己的辛勤努力在新大陆白手起家，开疆拓土，事实上已经与相隔重洋的母国彻底划清界限。” 根据以上这些事实，杰斐逊先生得出一个更为激进的推论： “殖民地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再从属于母国政府，殖民地与母国之间只应存在一种关系，亦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对等外交关系，帝国政府当然无权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向自由的殖民者征税！” …… 除了“自由移居论”，杰斐逊在《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中，还提出了两条激进到近乎大逆不道的论断。 第一条是杰斐逊对神圣亚珊帝国当代君主查理四世皇帝，对自古传承至今的“君主制”政体流露出的轻蔑态度。 在新大陆，殖民地与宗主国的矛盾由来已久，殖民者从未停止过对宗主国的抱怨。 在所有这些怨言当中，也包括那些主张殖民地独立的“激进派”言论，批评的焦点都是宗主国对殖民地采取的错误政策，比如摊派各种苛捐杂税，比如阻止殖民者向西扩张，抢夺阿萨族人的土地，继而抨击制定这些政策的内阁官僚昏聩无能。 由此不难看出，多数殖民者倾向于认为：皇帝陛下是圣明的，都怪邪恶的大臣蒙蔽了圣听！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每当殖民者自认为受到母国当局不公正的对待，往往在本地议会的支持下，撰写一份“请愿书”，设法呈交皇帝陛下，恳请仁慈贤明的皇帝陛下替殖民地臣民主持公道，撤销不公的政令，惩罚手下那些野蛮的贵族和昏庸的大臣。 直到杰斐逊发表《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第一次撕下这层自欺欺人的面纱，直言不讳地指出“君主是伙同官僚侵害殖民地人民权利的共犯”！ 杰斐逊在这本小册子里，严厉斥责帝国君主查理四世对殖民地人民的漠视，并且列出皇帝本人犯下的如下罪状： “拒绝倾听权益受到侵害的人们的请愿！” “派驻军队到殖民地城市里镇压合法的抗议示威！” “禁止殖民地人民越过维穆尔河西进，进行正常的移民活动！” “出于维护宗主国的利益，默许丑恶的奴隶贸易在殖民地大行其道！” 不仅于此，在这本小册子里，杰斐逊还直言不讳地提出一则令所有深受启蒙思想熏陶的殖民地进步青年为之热血沸腾的“共和主义”宣言： “我们起来反对一位昏庸的君主，并不是要迎来一位贤明的君主取而代之。” “君主来了又去，‘王座’却一直矗立在那里，后者才是万恶之源！” “我们反对君主，与其昏庸或者贤明无关，更根本也更高尚的动机是推倒王座，将自由的人民从王权枷锁当中彻底解放出来！” “我们不再需要一个君主，在这片自由的国土上，我们绝不容忍任何凌驾于普通公民权利之上的特权阶层存在！” …… ·史料：自由移居论（《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1775年整个秋天和冬天，杰斐逊对理查德·哈克卢伊特（RichardHakluyt）的《发现美洲的航行》（Voyages）一书做了深入的研究。目的是想证明这样一种说法，即从英国来到美国的最早的移民是自费前来的，“没有得到英国的财物支持和借助英国（官方）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他们与英国已经彻底划清了界限。 如果属实，这个对历史的修正最具革命性的成果，因为这表明，从英国独立出来并非他和其他大陆会议的代表们所思考的未来图景，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过去。 ·历史上的今天：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1774年他（杰斐逊）主动请缨，为参加大陆会议的弗吉尼亚州代表团起草一系列的训令。因为不愿意在弗吉尼亚州议会公开辩论，他就写成了文字。 但他的朋友找了威廉斯堡的一家出版社把手稿出版了，随后在出版商和报纸编辑中传播，整个殖民地都读到了那本题为“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ASummaryViewhtsofBritishAmerica）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目标读者是弗吉尼亚的立法者们，但他们并未采纳他的建议，而是授意代表团对英国采取温和的态度。 杰斐逊的观点是相当激进的，这为他在弗吉尼亚以外赢得了政治声誉。 事实上，如果《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里的这些观点被人接受的话，足可以让杰斐逊成为美国革命运动的先锋。 《英属美利坚权利综述》的风格简明清晰，富有感染力，已经强烈地预示了后来《独立宣言》中的一些思想。
第100章 争论
回到莱顿学院的当天下午，乔安就在罗尔斯实验室看到一册《帝国属殖民地权利综述》，随手拿起来翻阅，读后深受触动，对校长先生的远见与雄辩很是钦佩。 向罗尔斯大师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本小册子是艾伦带来的，说是要推荐给导师和师兄们看一下。 罗尔斯大师已经看过这篇文章，也承认校长先生言之成理，但是出于性格使然和职业习惯，他不喜欢杰斐逊校长这种过于激进的政见，担心年轻人们被煽动起来，采取暴力手段抗税。 事实上，罗尔斯大师绝非多虑，他的学生之一，年轻气盛的艾伦·戴维斯，已经参与到莱顿港的抗税风潮当中，而且与“自由之子协会”这个主张殖民地独立的激进组织过从甚密。 “艾伦把校长先生写得这篇文章拿给我看，大概是想宣传一下他们那个组织的行动纲领。” “据我观察，校园里的年轻人，不光是学生，也包括很多教师，都跟艾伦一样积极投身于抗税运动，我担心这场风波越闹越大，民众与新任总督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最终爆发流血冲突。” 罗尔斯大师忧心忡忡地说。 乔安是一个对政治比较淡漠的人，也知道自己在同龄人当中属于少数派。 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热衷投身于社会运动，乐于公开宣传自己的政见，从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毋宁说是大学校园中的传统风尚。 莱顿学院的年轻人几乎都在积极参与抗税运动，艾伦在其中并不特殊。反过来讲，如果他置身事外，反而会脱离集体，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甚至会因此受到同学好友们的斥责。 “导师，您不希望艾伦加入‘自由之子协会’？”乔安问罗尔斯大师。 “艾伦这孩子太容易被煽动，听到什么‘共和’啦‘宪法’啦之类的时髦辞令，就兴奋得热血冲头，恨不得立刻就去刺杀‘暴君’，推翻封建王朝。” “当然，艾伦愿意加入什么社团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况且我对‘自由之子’的印象还不错，我只担心这孩子卷入暴力冲突，受到伤害……或者不经意间伤害到无辜的人。” 罗尔斯大师叹了口气，神色纠结。 乔安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沉重。 “自由之子协会”的底细，他比罗尔斯大师更了解。 尽管这个组织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为大众发声的政治团体，但从根子上仍是一个以走私贩子为核心的黑帮，天生带有“暴力基因”。 既然亚尔夫海姆的抗税运动是被“自由之子”们煽动起来的，最终走向暴力抗争几乎是必然的宿命。 乔安和罗尔斯大师就这一点存在分歧。 罗尔斯大师是一个纯粹的“和平主义者”，哪怕是出于正义的动机，他也不希望动用暴力手段。 乔安就没那么执着。 只要动机是好的，为了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他不反对使用暴力——当然，滥杀无辜肯定是不对的。 陪罗尔斯大师聊了会天，乔安又把《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细读了一遍，为杰斐逊校长优雅而犀利的文笔深深折服。 虽然他已经觉察到校长先生在文章中阐述的某些论断，在逻辑上并非无懈可击，而且过于理想主义，然而由于校长先生的文风实在是太有感染力，这些小小的缺陷相形之下就显得瑕不掩瑜。 对于莱顿港如火如荼的抗税风波，乔安最初持“中立”态度，然而读了两遍校长先生的雄文，他不能不被感染，不能不受影响，政治立场禁不住发生动摇，现在更倾向于同情抗税阵营。 乔安觉得自己算是对政治最不感兴趣的那一类人了，如果连自己都被杰斐逊先生的文章触动，唤起投身政治活动的热情，其它人，尤其是富有激情的年轻人们，又岂能不深受鼓舞？ 有些人，你只要看一眼他的文章，就会产生一种直觉——此人终将名扬天下！ 乔安坚信杰斐逊校长就是这样一位惊世奇才。 尽管校长先生现在已经是新大陆首屈一指的知名学者，乔安还是觉得，他的名气配不上他的实力，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全世界——而非仅限于新大陆——尽人皆知的大人物。 离开罗尔斯实验室，乔安特地去了一趟书店，买了三本《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寄给远在米德加德的朋友们。 在给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信中，乔安请他们读一读杰斐逊先生的政论小册子，有助于他们了解亚尔夫海姆正在爆发的这场抗税风波背后的深层根源。 乔安身边的朋友都在不同程度上支持抗税运动，但是对于杰斐逊先生发表的那份“行动纲领”，则持不同态度。 小喵、阿吱和班尼都是“自由之子协会”的资深成员，再加上一个艾伦·戴维斯，都是杰斐逊校长的铁杆粉丝，热烈拥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爱德华和托马斯比艾伦年长，社会经验更丰富，再加上涉及切身利益，对《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的观感就更为复杂。 跟乔安一样，爱德华和托马斯赞赏校长先生的雄辩才华，基本认同他为抗税运动提供的理论依据，但是对于文章中那些更为激进的观点，两人则持有各不相同的疑虑。 4月14日周末，在白屋庄园的沙龙里，抗税风波和杰斐逊校长的小册子，成为了年轻人们讨论的焦点。 托马斯迟疑许久过后，终于还是说出内心的顾虑。 “校长先生在他的政论中，指出皇帝陛下和内阁出于维护宗主国的利益，每年都要从亚尔夫海姆殖民地以低于市场行情的价格，进口大量谷物，离开殖民地供应的廉价粮食，去年春天帝国内陆爆发的饥荒不可能轻易平息。” “为了保障粮食安全，帝国政府乐于看到亚尔夫海姆人扩大种植园规模，这就带来一个新的问题——殖民地的农业劳动力严重不足。”
第101章 争论（Ⅱ）
“就算把亚尔夫海姆所有的自由人，包括我这样的小地主都塞进种植园去种田，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干活，也无力耕种上亿亩农田。” “为了维持殖民地的农业生产，为了给宗主国提供充足且廉价的大宗谷物，所以我们必须为种植园提供更多任劳任怨且廉价的劳动力，你们都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托马斯望向客厅中的朋友们。 乔安、爱德华、艾伦、瑞贝卡和瓦萨夫妇一起点头，心照不宣。 托马斯指的当然是奴隶，尤其是来自南方群岛的黑奴。 “校长先生充分论证了这样一条逻辑链：宗主国对进口大宗廉价谷物的刚性需求，再加上殖民地劳动力短缺的现实困境，共同促成了奴隶贸易的盛行。” “从这个角度来讲，当帝国内陆那些自诩高尚的人们批评殖民地施行奴隶制的时候，从未想过他们自己也是这一制度的帮凶，所以杰斐逊先生批评皇帝陛下及其官僚应该为奴隶贸易负责，我觉得是有道理的。” “然而提出问题容易，难处在于如何解决问题。” 托马斯挠了挠头，有些难以启齿地吐露真心话。 “坦率地讲，我本人就是奴隶贸易的受益者，在感情和道义上，我反对奴隶贸易，把活生生的人戴上脚镣，关进种植园，用皮鞭逼迫人家干活，没有丝毫自由可言，这显然是不道德的。” “可是，如果废除掉这套可耻的制度，我和我的家族该如何生活下去呢？” “我从懂事那天起就在使唤奴隶，我很乐意善待奴隶，可是真要是到了解放奴隶的那一天，我所习惯的这套生活方式就要被彻底摧毁，日子肯定过得不如从前舒坦。” “另一方面，真要解放奴隶的话，我们这些奴隶主理应得到补偿，毕竟奴隶曾是我们的私人财产，然而谁来给我们补偿？” “想得更深远一点，那些被解放的奴隶要如何安置呢？如果让他们当雇工，靠卖苦力挣饭吃，日子还未必好过在我家种植园当奴隶——毕竟奴隶从摇篮到坟墓都是由主人负责到底的呀！” “一想到这些，我就对‘解放奴隶’的远景感到灰心丧气，理想诚然美好，可是具体执行起来必将有无尽的烦扰。” 乔安旁听托马斯的倾诉，也觉得这件事非常棘手。 新大陆的奴隶制度就好比一团绳结，有识之士都知道迟早得解开，然而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无处下手，只好向后推延，指望子孙后代能够想出更明智的办法，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和玛莎已经下定决心，在我们的遗嘱中加上一段文字——在我或者玛莎蒙主荣召的第二天，遗产继承人必须立刻释放我们名下的所有奴隶，并且发放一笔安家费，以便使他们能够过上自由且体面的生活。” 乔治·瓦萨握着妻子的手，郑重地说。 “我也打算立下同样的遗嘱，不过奴隶并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爱德华接过话茬，拿起桌上那本小册子。 “校长先生在他的政论中提到了‘共和主义’，这让我深感不安。” “盖茨先生，您该不会是‘保皇党’吧！” 艾伦忍不住提高嗓门。 年轻的术士，已经在包括杰斐逊在内诸多激进思想家的熏陶下，成长为一位坚定的共和主义者，理所当然将“保皇党人”视为封建保守势力的捍卫者，自己在政治上的敌人。 “我当然不是什么保皇党人，艾伦，我只是一个军人。” 爱德华神色冷峻，不疾不徐阐述自己的观点。 “作为军人，我们总要有一个效忠的对象，现在你们共和主义者说要推翻皇帝，结束封建君主制，那好，到了共和时代，国家总还是需要军队保护的，我们当兵的要向谁宣誓效忠呢？” “向总督大人宣誓，还是效忠议会？或者如同古代的那些城邦共和国，向国家元首或者‘执政官’之类政客效忠？” “这些所谓的国家元首，与君主的区别在于并非终身制，等他们下了台，军队的效忠还有效吗？或者改为向新上台的国家元首效忠？” “从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来看，每当城邦共和国高层换届，新当选的执政官往往会废除上一届的政策，新一届元老院或者议会里掌权的多数派，也总是在不同的党派之间轮换，这就导致政策缺乏延续性，朝令夕改的荒唐事时有发生。” “军队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如果无法保持军队的思想统一稳定，必将造成军队干政乃至军阀混战的乱象。” “到了最后，国家首脑和议会代表的选举不再取决于民意，而取决于能否得到军队和军阀的支持，所谓的共和国也将走向灭亡，这一点已经被历史无数次验证，你们这一代年轻的共和主义者们，能解决这个痼疾吗？” “艾伦，在一个没有君主的国度，你能告诉我军人应该向谁效忠吗？” 爱德华的追问，迫使艾伦不得不做出正面答复。 “盖茨先生！我认为军人不应该有政治倾向，不应该加入任何政治或者宗教团体！” “军队必须在国家的政治体系中保持绝对中立！” “如果说军人必须有一个效忠对象，那么只能效忠于国家和人民！” “话说的挺漂亮，可惜毫无意义。” 爱德华讥讽地笑了笑。 “艾伦，先不说你这种‘军队国家化’的理想是否切合实际，能否执行下去，我就问你一件事，你们共和主义者是否赞同‘人们享有平等的自由’？” “这是我们最重要的纲领！”艾伦不加思索的回答。 “那么在共和国里，公民是否理应平等地享有发表政治言论的自由？” “当然啦！” “军人是不是公民？” “是啊！” “那么军人也应该享有上述自由，有权支持或者反对某种政见，然而你却要剥夺军人表达政见的自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爱德华冷冷质问。
第102章 争论（Ⅲ）
“这……” 艾伦面色尴尬，无言以对。 究竟应该是“党指挥枪”，还是“枪指挥党”？ 乔安陷入沉思。 理想状态下当然是政治与军队绝缘，从军人的思想中删除一切党派意识，变成彻头彻尾的“工具人”。 然而正如爱德华所说，过往的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最起码不可能长久维系。 这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乔安一时间想不出妥善的解决方案，好在也轮不着他来操这份心。 爱德华和艾伦的争论尚未得出定论，接下来瑞贝卡打破一整晚的沉默，发表的言论令包括乔安在内的众人无不感到震惊。 瑞贝卡的观点与在座的诸位存在根本性的分歧，她也支持亚尔夫海姆民众抵制帝国内阁颁布的新税法，但是理由与“自由之子”们截然不同。 至于被众人视为杰作乃至“行动纲领”的《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瑞贝卡更是嗤之以鼻，开足火力逐条批判杰斐逊先生在这本小册子里提出的各项论断。 杰斐逊提出的“自由移居论”，被亚尔夫海姆的“分离派”人士奉为主张殖民地独立的理论依据，瑞贝卡却直截了当地指出，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首先应该承认，多数移民的确是自发来到新大陆讨生活，但这并不意味着殖民者从未得到过来自母国的支持。”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每一块殖民地的创立、维系和发展壮大都离不开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移民在拓荒垦殖过程中面对的威胁，不仅是野兽与原住民，还有来自其它文明国度的殖民者。” “亚尔夫海姆的殖民者，为了争夺黄铜山口以南的土地，历史上曾多次与穆斯贝尔海姆的海蓝殖民者爆发冲突，最近一次战争就发生在三年前，追溯到六年前，围绕‘尼塞西堡垒’的那场攻防战也是一个例证。” “在北方，米德加德人与更北方的斐真殖民者关系紧张，为争夺魔晶矿脉，两大殖民地曾在三年前大打出手。” “在与海蓝人和斐真人的战争中，帝国政府曾不止一次派遣部队远涉重洋，为维护殖民地人民的利益浴血奋战，已经用行动表明母国政府切实维护了殖民地的安全，杰斐逊先生在他的小册子里对上述事实只字不提，声称殖民者没有得到来自母国的任何援助，未免有失公允。” 瑞贝卡意犹未尽，又把矛头指向杰斐逊关于“个人自由”与“政府权力”的论述，作出更为严厉的批评。 “杰斐逊先生在他的政论当中流露出一种幼稚且危险的倾向，仿佛人类是一盘散沙，只要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偏好追求自由和财富，作为整体的人类社会将自然而然变得自由且富有。” “如果这种论调成立，任何形式的‘国家’和‘政权’机构都不应存在，任何旨在平衡贫富差距的转移支付手段都是在侵犯个人财产，一切权威都可以被推翻，一切法律都可以被践踏。” “杰斐逊先生认为殖民地的居民不需要向母国尽纳税义务，那么根据他的逻辑，同理可得我们也不需要向殖民地政府乃至所在城镇乡村的政府尽义务。” “如果杰斐逊先生的主张成立，自私自利将取代一切道德与法律成为全人类唯一的真理，规模再小的共同体都不可能长久维系。” “当一个人试图将自己的自由最大化的时候，倘若没有政府和法律的约束，他凭什么不能将自己的自由置于其他人的自由之上，凭什么不能出于取悦自己的目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推而广之，一个人的无限自由必然会给其他人带来无限的不自由，必将导致强者对弱者的压迫。” “允许一个人不择手段的谋求利益，必将有更多人的利益因此受到损害，整个社会变成野蛮的斗兽场，长此以往必将爆发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直至野蛮取代文明，人类社会退化成为一群独居的野兽！” “杰斐逊先生不只是在攻击帝国政府，也是在攻击人类社会的一切组织机构，实际上是在倡导一种最极端的无政府主义——这是显而易见的荒谬！” “我敢打赌，瑞贝卡小姐准是一位铁杆保皇党分子。”艾伦悻悻地嘀咕。 “如果我真是保皇党，你打算朝我丢手套，提出决斗吗？”瑞贝卡反问道。 “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很遗憾。”艾伦尴尬地挠了挠头。 “幸而我不是什么保皇党，事实上我并不在乎亚尔夫海姆继续向皇帝陛下效忠，抑或如同你们期望中的那样脱离母国，建立起一个废除皇权与贵族特权的共和国。”瑞贝卡淡淡地说。 “你说的这是真心话？”爱德华怀疑地望着她，“如果将来亚尔夫海姆殖民地真的变成亚尔夫海姆共和国，你可就不再是贵族小姐了！” “那又怎样？”瑞贝卡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无论在帝国还是共和国，人们都认同‘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废除皇权和贵族特权，只会凸显财产的重要性，在你们设想的那个‘共和国’里，金钱将取代过往的一切特权与美德，成为衡量社会地位的唯一标准，只要我还是富家小姐，就算没了贵族头衔，我照样是社会名流，照样有权有势，地位甚至还要比现在更高，你们信不信？” 爱德华愣了一下，耸耸肩不置可否。 “瑞贝卡，你先把校长先生的学说批判了一通，却又声称支持抗税运动，我实在想不通，既然你不同意我们抗税的理由，那么你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抵制帝国政府对殖民地征收土地税呢？” 托马斯困惑地问。 “我反对帝国政府对殖民地征税，是因为我们已经承担了足够多的税负。” 瑞贝卡的回答，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不由面面相觑。
第103章 伪君子（加更）
就连抗税态度最坚决的艾伦，也不认为瑞贝卡的论断合情合理。 殖民地人民几时痛痛快快地向大洋对岸的母国纳过税？ 瑞贝卡对自己的同胞是什么德性心知肚明，她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话？ 乔安望向瑞贝卡的目光也流露诧异。 他从小在亚尔夫海姆南方小镇长大，当然清楚乡亲们对缴纳国税是什么态度。 德林镇居民甚至以抗税为荣，把驱逐殴打税吏作为一桩值得炫耀的壮举。 从亚尔夫海姆到米德加德，像德林镇这样具有悠久抗税传统的乡镇比比皆是，依法纳税的乡镇，乔安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至于莱顿港和米德加德这样的城市，按理说关税是一大收入，但是猖獗的走私活动使得海关形同虚设，大部分流入殖民地的进口商品都是走私货，帝国政府根本收不到多少关税。 在这样的环境里，瑞贝卡还敢说殖民地居民已经对帝国政府尽到了纳税义务，这真不是在反讽吗？ 在众人疑惑与期待的注视下，瑞贝卡喝了口咖啡，继续解读自己的论断。 “税负分为‘直接税’和‘间接税’，殖民地居民的确是在抵制直接税，但是从未少交过一个铜板的间接税，而且在这方面做出的贡献要比帝国内陆的居民更大。” “帝国政府过往这些年来热衷于开拓海外殖民地，主要有两个动机，其一是对外转移人口，缓解本土因人口膨胀而不断激化的社会矛盾，还有另一个因素，就是为了获取廉价的原材料。” “杰斐逊先生在他的小册子中提到帝国政府每年会从新大陆进口大宗谷物，其实进口的不只是谷物，还有大量魔晶、木材、棉花、烟草、靛蓝、皮毛和贵金属，这都是帝国赖以运转不可或缺的资源。” “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帝国与其海外殖民地之间的贸易关系并不平等。” “帝国从殖民地进口的谷物和原材料，价格压的很低，而且不允许殖民者将同类商品出口给其他国家的商人，哪怕对方开出的收购价更高也不行，这对殖民地居民构成了事实上的剥削。” “另一方面，帝国内陆凭借其更为发达的工业实力，多年来一直把殖民地作为倾销工业品的市场，同时又不允许殖民地居民购买其他国家出口的工业品。” “如果殖民地需要某种商品，比如钟表，而帝国本土又无法提供足够的产能，那么帝国当局就会授权殖民公司从第三国进口该类商品，在帝国的某一港口清关结算，而后再重新装船，加价转售到新大陆。” “在这类转口贸易当中，帝国方面的特许经营商其实就是个掮客，说难听点儿就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吸血鬼，如果把这一环节拿掉，允许殖民地直接从第三国进口商品，价格显然要更便宜。” “低价收购殖民地大宗原材料，再加上倾销工业品和转口贸易，这一系列排他性的贸易政策，共同构成所谓的‘帝国特惠制度’，母国从这一制度当中获得的好处，最终都施加在殖民地民众的身上，构成了一笔看不见的税负。” “因此，帝国当局批评殖民地臣民没有尽到纳税义务，显然是不公正的。” “基于上述理由，殖民地人民有权抵制直接税，这其中也包括‘土地税’。” 基于同样的理由，瑞贝卡厌恶以“自由之子协会”为首的殖民地走私集团。 “猖獗的走私活动，破坏了帝国与殖民地之间关于贸易的默契，等于把殖民地民众应该缴纳给帝国政府的那部分间接税揣进了自己的腰包，更可气的是走私贩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煽动民众闹事，以民意领袖自居，简直无耻之极！” 说到这里，瑞贝卡按捺不住满腔愤慨，做出一个大胆而又火药味十足的断言： “假设将来某天，帝国本土卖到殖民地的商品，价格低于同类走私品，按理说这是惠及大众的好事，可是你们信不信，‘自由之子’们照样会起来闹事？” “这就是走私集团的自私本质！” “他们口中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不过是出于自私目的而裹挟民意的谎言！” 怒斥“自由之子”过后，瑞贝卡再次把矛头指向亚历山大·杰斐逊，言辞愈发尖刻犀利。 “我说的这些道理，普通民众不懂情有可原，然而我们博学多识的校长先生不可能不懂。” “可他非但不揭露真相，教育民众，反而揣起明白装糊涂，与黑帮暴徒、走私贩子和野心家们沆瀣一气，利用自己的名声和文笔洗白这个自私自利的犯罪团伙，煽动暴民为走私贩子集团摇旗呐喊，使我不得不怀疑他的人品，怀疑他是个伪君子。” “如果你们认为我在污蔑杰斐逊先生，不妨再来看一看他在蓄奴问题上含混暧昧、自相矛盾的虚伪立场。” 瑞贝卡站起身来，拿起桌上那本《帝国属海外殖民地权利综述》，翻开其中一页向客厅中的人们展示。 “在这本小册子里，杰斐逊先生指责帝国高层基于本土利益纵容奴隶贸易，进而言明奴隶制是个邪恶的制度，是由**的君主强加给殖民地人民的。” “从上述论断我们可以看出，杰斐逊先生是旗帜鲜明反对奴隶制的，堪为殖民地人民的道德楷模。” “然而就在不久前，以弗兰克皇太子为首的‘改革派’在帝国境内全面废除农奴制度的时候，我们殖民地的有识之士也曾起来响应，呼吁解放奴隶，并且邀请杰斐逊先生出面支持，结果我们的‘道德楷模’是怎么回应的呢？” “请允许我来帮大家回忆一下，我们可敬的校长先生非但拒绝为废奴事业公开发声，还在议会上批评帝国政府为解放农奴所做的努力，指控弗兰克太子及其改革派同僚的做法给殖民地的社会秩序带来极坏的影响，相当于煽动黑奴反对他们的主人，严重损害了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奴隶主阶层的利益。” …… 史料：大英帝国的《航海条例》（《美国独立战争简史》【英】斯蒂芬·康威） 《航海条例》将有价值的殖民地商品导向了英国，并使得英国可以对这些商品征收关税。 这些法案下的惩罚性关税还使得许多欧洲大陆国家的生产商无法进入殖民地，从而使得殖民地成了英国商品的乐园。 或许更重要的是，《航海条例》规定国王领地之间通过海上运输的产品必须由大部分是英国船员的船只运输。 这样做是为了确保有充分的熟练海员储备，这些人在战时可以征召到皇家海军服役。
第104章 伪君子（Ⅱ）（第五更）
瑞贝卡讥讽的笑了笑，毫不掩饰对亚历山大·杰斐逊的嘲弄。 “这实在是很奇怪，杰斐逊先生试图将两个不兼容的概念混淆在一起，一方面把奴隶制归咎于帝国政府，一方面又谴责帝国当局解放奴隶，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自打耳光？” “如果我就此认定此人说一套做一套，虚伪透顶，在座的诸位可能不服气，没关系，杰斐逊先生的言行还给我们提供了更多证明其虚伪本质的鲜活例子。” 瑞贝卡坐回扶手椅里，喝口咖啡润了润喉咙，继续穷追猛打。 “我想大家都读过杰斐逊先生的另一部著作——《亚尔夫海姆笔记》。” “在这本散文集中，杰斐逊先生不厌其烦的论证黑奴心智落后，天生就比不上他们的白种奴隶主，并且基于这一观点坚决反对跨种族通婚，声称这是‘违背自然的生物学闹剧’。” “既然杰斐逊先生如此厌恶乃至恐惧黑人与白人的结合，又该怎么解释他自己家里就有一大堆黑白混血儿？又怎么解释他最宠爱的女奴萨莉·海明斯就有四分之三的白人血统？” “如果杰斐逊先生真的反对跨越种族的性行为，真心反感混血儿，将之视为道德败坏的罪证，为何不把自己身边的混血女奴卖掉，或者赐予她自由人的身份？” “如果将来某天，有人曝出杰斐逊先生与他的混血女奴之间存在不伦关系，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不会感到惊讶——毋宁说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位伪君子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够了！瑞贝卡！你太过分了！” 乔安忍无可忍，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如果你要指责杰斐逊先生与海明斯小姐通奸，请拿出证据！” 瑞贝卡显然没料到乔安会突然发火，缩了缩肩膀，眼中难掩懊悔。 “证据，这……” “你指责人家道德败坏，手里总要有证据吧？”乔安强忍着怒气追问。 “我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杰斐逊先生和那个混血女奴的关系肯定不正常，你注意过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吗？我有一种直觉……” “直觉什么的，你就别说了！”乔安打断瑞贝卡的话，“如果直觉能算证据，那么在一个被迫害妄想狂的眼里，世上哪有无罪之人？！” “你与杰斐逊先生政见不同，正常的批评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不能无凭无据攻击人家的私生活！”乔安越说越气，禁不住提高嗓门，“全凭自己的感觉给杰斐逊先生定罪，这已经不算批评了，简直就是诽谤！”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我认错还不行吗？” 瑞贝卡看出乔安是真生气了，委屈而又可怜巴巴地主动退让。 “刚才关于海明斯小姐的那部分言论，是我出言不慎，我收回这些话，如果因此冒犯了谁，我可以道歉，但是在此之前发表的那些评论，我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也不强求你们认同我的观点，真理究竟掌握在谁的手中？还是让我们交给时间来验证吧。” 乔安坐回椅子，没再说话。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杰斐逊校长是他的偶像，满足了他对“哲人王”的美好幻想。 如果“知识分子阶层”存在一个典范，乔安觉得就应该是杰斐逊校长这样： 睿智，优雅，博学多才，温和仁厚且长于雄辩，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出身高贵却又永远站在平民大众那一边，热爱自由胜过生命。 正是出于上述心理，瑞贝卡对杰斐逊先生的尖刻批评使他特别难受——同样的话，哪怕是批评他本人，他都不至于这么窝火。 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弥足珍贵，乔安不想因为政见上的矛盾跟瑞贝卡争吵，更何况她已经为自己那些过分的言论道了歉——虽说并不是十分情愿。 沙龙结束后，乔安谢绝瑞贝卡邀请散步，离开白屋庄园，回到自己的寓所依旧闷闷不乐，意气难平。 他认为杰斐逊校长的观点贯彻了启蒙思想家们所崇尚的“天赋人权”，而瑞贝卡出身于贵族家庭，更崇尚“精英主义”，打心底看不起平民大众的智慧，拒绝承认民众理应与她这样的贵族精英享有同等的权利。 杰斐逊先生的论述的确不够严谨，过于理想主义，涉及奴隶贸易的章节自相矛盾，甚至给人留下虚伪的印象，但是瑞贝卡对他的批评也有人身攻击和断章取义的嫌疑。 你善待女奴，就怀疑你们私下里有奸情；你一说要抗税，就猜测你在谋划推翻总督，殴打税吏，你说反对暴君，就断定你要煽动暴民，搞党争，无政府…… 这种推理逻辑，好比“小时偷针、大时偷牛”——典型的“滑坡谬误”。 乔安在书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施展“魔法伎俩”加热后缓缓啜饮。 一杯热茶下肚，乔安的情绪稍有缓和，不再纠结瑞贝卡与杰斐逊的政见冲突，转而思索起故乡的未来。 亚尔夫海姆的抗税运动如火如荼，看这架势恐怕短时间内很难平息下来。 如果新任总督福格尔勋爵不改变他那傲慢粗暴的做法，继续漠视民众的呼声，甚至动用暴力打压抗议者，很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暴动。 莱顿港剑拔弩张的气氛，使乔安联想到远在大洋对岸的远东。 当初远东地区的独立运动，也是从抵制加税开始的，由于帝国派驻远东的官僚处置不当，滥用暴力，致使抗税运动火上浇油，寇拉斯父子才有机会举起反叛的大旗，建立起割据势力。 如果帝国当局还不吸取教训，在亚尔夫海姆重复当初在远东行省犯下的错误，乔安敢断言，这场风波很快就会从单纯的抵制土地税演变成谋求脱离宗主国的独立运动，亚尔夫海姆终将变成第二个远东。 乔安本来想远离政治纷争，然而时代的浪潮就在他身旁波涛汹涌，容不得他置身事外。 越是对比远东与亚尔夫海姆的今昔处境，他就越发对远东人民的遭遇感同身受，对帝国的腐朽统治心生厌恶。 …… 史料：杰斐逊对蓄奴的矛盾立场（《杰斐逊传》【美】约瑟夫·J.埃利斯） 其中一个不平之事最为引人注目，一方面是因为它涉及的问题很快被证明是大陆会议在辩论《独立宣言》的措辞时最富争议的问题，另一方面是因为杰斐逊5月在弗吉尼亚州宪法中写的与6月份在《独立宣言》中写的不一样。 这是《独立宣言》中的一段话，杰斐逊指责乔治三世煽动和延续奴隶贸易，从而意味着奴隶制是个邪恶的制度，是由**的君主强加给殖民地人民的。 而在先前所拟的弗吉尼亚州宪法草案中，他则指控乔治三世“促使黑人拿起武器反对我们；那些黑人采取了不人道的否决权，拒绝使用法律的手段”。 这里我们可以发现杰斐逊将两个不兼容的概念混淆在一起：一个是把奴隶制归咎于英国国王，另一个则是谴责他解放奴隶。 这体现了他思想中对于奴隶制的深刻的矛盾，这一矛盾他从未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