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女王的谢礼
狂飙的浪涛席卷过来将岛屿吞没，岛上所有附着物，包括躲藏在洞穴中的数百只鹰身女妖，也都被潮水卷走，尖叫着陷入漩涡深处，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尽头。
这场惊心动魄的海啸持续了大约七分钟，过后渐渐减弱，直至漩涡消失，海面恢复平静。
鹰身女妖拥有不错的潜水能力，平均可以在水下闭气10分钟，然而这还不足以帮她们逃脱浩劫，多数鹰身女妖被漩涡卷入海底千码深处，根本来不及上浮便溺水身亡。
只有极少数鹰身女妖摆脱漩涡束缚，钻出海面，可惜她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刚要振翅飞离海面，高压水炮便横扫过来，将她们轰得血肉横飞，惨叫着跌回海中。
赫萝恩屠尽海峡东侧岛屿上的鹰身女妖，过后掉头游向西侧岛屿，如法炮制，“神话漩涡”加上“高压水炮”，将盘踞在岛上的鹰身女妖屠杀殆尽。
又过了半个钟头，“女妖海峡”周边海域已经看不到一只活着的鹰身女妖，从此失去现实意义，蜕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赫萝恩为生活在自己背壳上的利立浦特人彻底消灭一大天敌，同时也帮“珊瑚虫号”摆脱了一个大麻烦，过后再次施展“神话传送”，返回之前沉睡的那片海域，将怀中的探险船放回海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的趴在海面上，似乎又要进入漫长的休眠。
为了庆祝这场辉煌的胜利，小矮人们决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珊瑚虫号”探险船上的人们也受到邀请。
奥德修斯船长代表全体船员愉快的接受了邀请，还叮嘱胖厨子辛巴达把船上储备的食材和葡萄酒拿到岛上来，与利立浦特人分享人类的美食与美酒。
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理所当然的成为庆祝宴会上的主角，在利立浦特人心目中，除了他们的守护神赫萝恩和米妮女王，乔安他们也都在对抗鹰身女妖与沙华鱼人的战争中发挥了令人惊叹的作用，堪与传奇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媲美。
米妮女王言而有信，特地为并肩作战的人类朋友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探险船上的全体成员，每人获赠一颗足有鸡蛋那么大的极品珍珠，价值不低于2000金杜加！
米妮女王还额外赠与在战斗中表现得特别出色的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一人一顶象征“利立浦特人之友”的魔法帽。
这顶锥形小帽子质地柔软，帽尖向前突出，很像精灵们经常戴的那种“弗里吉亚帽”，也叫“自由帽”。
小小的帽子只有顶针那么大，与利立浦特人的身材正相称，戴在人类的头上就显得太过袖珍了。
霍尔顿把同伴们的小帽子都抢过来，套在自己四根手指上，用四种不同的声线为每根手指配音，即兴表演了一出布偶戏，逗得围观的小矮人们哈哈大笑。
乔安还以为米妮女王送给自己的这顶小帽子只是一件纪念品，过后听了她的讲解才醒悟居然还有实用价值！
这四顶小帽子都是米妮女王运用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手艺亲手制作的魔导器，名为“缩小帽”。
无论体型多大的生物，只要把这顶小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念诵一句咒文，身材就会立刻缩小到与利立浦特人相仿！
乔安怀着好奇将小帽子放在自己头上，念诵米妮女王传授的咒语，体型果然迅速收缩，变成只有一尺高的小矮人。
体型缩小以后，乔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变小了，同时也变得更为敏捷。
开启“内视术”查看自身状态，“健康”一栏出现了“变形”的提示，力量属性由16降至12，敏捷属性则由18提升到了26！
至于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缩小前后都维持不变。
乔安摘下“缩小帽”，体型和属性随即恢复如初。
怀着一丝好奇，乔安施法鉴定“缩小帽”，发现帽子上恒定了4环“变形术”，法术构型也有所调整，只能用来变成小矮人。变形过后，力量属性降低4点，敏捷属性则提升8点，总的来说还是挺划算的，尤其适合用来执行秘密潜入之类的间谍任务。
乔安很喜欢米妮女王赠送的这件礼物，不过有一说一，在他看来“缩小帽”还是有两处不够完美的地方。
首先是帽子的颜色不讨喜，绿如青草，戴在头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颜色倒还好说，运用幻术可以临时改成自己中意的颜色。
第二点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乔安觉得“缩小帽”在“缩小”这一领域还没有做到极致。正常人缩小成一尺个头，说高不高，说矮其实也不算太矮，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还是不够袖珍。
如果换成他来制作这件魔导器，除了“变形术”，还会追加其它可以进一步缩小身材的法术，要缩小就缩到极致，这样才够完美！
除了珍珠和“缩小帽”，米妮女王还很慷慨的表示，朋友们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尽管向她提出来，一定会尽量满足。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只把这当成客气话，况且他们对利立浦特人也的确是别无所图，乔安却颇有些心动，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向米妮女王开了口。
“米妮女士，我想请您帮个忙。”
“法师先生有事尽管直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小女王爽快地笑道。
“您能不能帮我请教一下赫萝恩大人，可不可以从她身上采集少量血液，作为研究素材？”乔安满怀期待的望着小女王。
“这样啊，没问题，我马上就去打听一下！慷慨仁慈的赫萝恩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您从她身上抽一点血！法师先生，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噢，这样说起来的话……”乔安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如果您不介意，我也想从您身上抽点血做研究。”
“啊？连我的血液也要？”米妮女王面露诧异，“法师先生，您的研究课题……好、好奇怪哦！”
她是强忍着才没把“变态”这个词说出口。
第62章 赫萝恩之血
“哈哈！米妮，你是不知道啊！乔安这家伙，活像一只蚊子精，每次遇见他没见过的生物就想扑上去叮一口，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海拉尔笑嘻嘻地凑过来吐槽。
“你才是蚊子精！”乔安没好气地瞪了海拉尔一眼，据理力争：“母蚊子才会吸血呢！”
“‘蚊子精’，也是我们妖精族群的一个亚种吗？没听说过诶……”米妮女王似懂非懂的嘀咕着，让乔安稍等，自行去找赫萝恩商量采血的事情。
不多时，米妮返回宴会场，给乔安带来一个好消息。
“法师先生，赫萝恩大人同意您在她身上抽取少量血液，不过您最好准备一根足够长并且足够锋利的针头，否则很难插穿赫萝恩大人坚韧的皮肤。”
“至于我本人，当然很乐意为您的研究工作提供素材，请给我一支针管，我自己来抽血。”
乔安向米妮女王道谢，打开储物袋，取出一支最小号的针管给她。
米妮女王忍痛将针头刺进自己的胳膊，抽了满满一管血还给他。
乔安将她的血样封存在试剂瓶中，过后就跟着她去找神话巨龟，打算从赫萝恩的颈部下针，抽取血液。
然而正如米妮事先提醒他的那样，神话巨龟的皮肤极为坚韧，还有传奇级别的魔力护甲，别说寻常针管，就连“电光刃”这样的魔法武器都难以插穿。
乔安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从储物袋里取出“符文剑”，默念咒文，黄铜剑柄延伸出蓝色光刃。
理论上讲，力场属性的符文剑，可以无视一切减伤护甲，应该不难刺穿神话巨龟的皮肤。如果符文剑都不行，乔安就只能回去找奥黛丽，借用她的传奇宝剑“苍白正义”。
乔安将力场凝聚而成的发光剑锋抵住赫萝恩颈部，发力向前一推，剑锋艰难切开皮肤，鲜血随之涌了出来。
乔安暗自松了口气，匆忙收起符文剑，取出一只最大号的针管，凑到伤口跟前吸取神话巨龟的血液。
这道伤口相对于赫萝恩的庞大身材而言，好比成年人类被蚊子叮了一口，几乎没啥感觉。
当乔安吸满一管血，伤口也随之自行止血愈合。
乔安收起宝贵的血液样本，向赫萝恩深深鞠躬道谢。
神话巨龟扭头望过来，眼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点了下头，而后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颅埋入海中，再次陷入沉睡。
宴会结束后，乔安回到船上，坐在简易书桌前，先服用一瓶“神之泪”浸泡的药水驱散疲惫，而后取出两支血液试剂瓶，摆在桌上。
乔安先来研究米妮的血液样本，解析出来的魔力印记和法术构型，大多很眼熟。
利立浦特人是一种妖精，他们的女王理所当然是妖精中的贵族，拥有“超凡优雅”和“魔力护甲”这两项高等妖精标配的超自然能力，与其它利立浦特人一样，米妮也能随意施展“七彩喷射”和“造水术”这两种天赋法术。
除此之外，米妮还是一位7级女巫，乔安从她血液中解析出了源自女巫职业的巫术和奥术。
米妮擅长的三个巫术，“集会”、“魅惑”与“催眠”，乔安早就从呱丝琳阿姨那里学到了，至于她的0～4环奥术，绝大多数都是乔安已经掌握的，只有两个例外——1环“祝福圣水”和5环“溺亡术”。
女巫这个职业很特殊，除了公用的法术列表，倘若缔结契约的“庇护主”不同，那么掌握的法术也会存在些许差别。
比如“祝福圣水”和“溺亡术”，就是米妮从她崇拜的“庇护主”那里获得的特别赏赐，呱丝琳就不会这两个法术，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祝福圣水”就是牧师和圣武士们专门用来制造圣水的法术，施法过后，可以将一瓶清水转化为具有神圣力量的液体，能够用于举行宗教仪式，如果直接泼洒在亡灵、恶魔或者魔鬼身上，则能对这些邪恶生物造成杀伤。
5环“溺亡术”还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叫做“海妖之吻”，施法者可以凭空召唤出一团海水，造型酷似妖娆性感的塞壬女妖或者宁芙仙子，操纵她强行亲吻一个生物，并于接吻的刹那钻进对方肺中，使之肺脏充满海水，无法呼吸。
如果受术者的体魄足够强韧，可以通过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海水呕吐出来，否则就会因窒息而陷入昏迷，不出一分钟便会溺水身亡。
分析“溺亡术”的法术构型，乔安不难发现，这个法术对不依赖肺脏进行呼吸的生物无效，比如对着靠鳃呼吸的鲨鱼来上一发“溺亡术”，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必定是毫无暖用。
乔安先破解加密印记，然后将“祝福圣水”和“溺亡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接下来继续研究神话太古巨龟“赫萝恩”的血液样本。
通过解析赫萝恩的血液，乔安发现了5组魔力印记，对应两种超自然能力和三种神话能力。
这只巨龟的生命力等级高达40，毫无疑问属于传奇生物，拥有传奇级别的法术抗力和魔力护甲。
除了传奇武器、力场武器和神器，赫萝恩在遭受物理攻击的时候总是能够自动削减5个能级的伤害。
回想不久前从赫萝恩身上抽血时的艰难经历，乔安对这只神话巨龟的坚韧皮肤印象深刻。
赫萝恩的第二项超自然能力，就是在战斗中用来扫射鹰身女妖的“高压水炮”。
赫萝恩可以将吸入腹中的海水猛烈喷发出去，形成一道长达千码的高压液流，对扫射范围内的所有目标造成20能级冲击伤害，顺带扑灭火焰。
这夸张的射程与威力，海盗船上安装的24磅舰炮，与之相比就是个弟弟。
赫萝恩作为7阶神话生物，还拥有三项神话能力，其中最独特的当属“神话休眠”。
运用这项能力，赫萝恩可以主动进入深度冬眠，在此期间戒除饮食与呼吸，没有体温和心跳，消除所有负面状态，寿命不再增长，好比自然界的一块礁石，几乎侦测不出生命特征。
第63章 神话缩小帽
赫萝恩的休眠期限与其神话阶位成正比，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持续沉睡七个世纪。
赫萝恩的第二项神话能力，就是乔安曾在“冰垒巨像”和“血肉巨像”身上见识过的“神话传送”。
这项能力相当于“传送术”与“异界传送”的综合版，只要花费一道“神话之力”，就能自行选择进行位面内传送或者跨位面传送，传送落点的精确与否，取决于对当地的环境有多熟悉。
赫萝恩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一项能力，就是前不久在战斗中用于摧毁海盗船的“神话漩涡”。
花费一道“神话之力”，赫萝恩可以在足够辽阔且足够深的水域当中，创造出一个半径最大为7000尺的巨型漩涡，持续存在最多7分钟。
“神话漩涡”存续期间，任何靠近的生物与船舶都将不由自主的被吸进漩涡深处，扯碎过后卷入海底。
“神话漩涡”是乔安到目前为止见识过的所有神话能力当中，攻击范围最广也最暴力的一个。
这一招仅限于在广阔的水域当中使用，而且也不适合用来杀伤某个单独的生物，那就好比用大炮打蚊子，小题大做。
“神话漩涡”其实是一种战略手段，更适合用来对付水面船舶，甚至可以在短短数分钟内摧毁整支舰队。
乔安将这些魔力印记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徒然羡慕赫萝恩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以惯用的手段白嫖包括“神话漩涡”在内的特殊能力。
因为这样做的前提是乔安先要把自己变成赫萝恩，而赫萝恩的生命力等级实在太高了，足有40级！
乔安施展“龙之变形术”，最多只能变成生命力不超过20级的生物，差距实在太大，暂时无法可想。
抄录完了法术构型和魔力印记，乔安还没有睡意，就把米妮女王赠送的礼物——“缩小帽”——拿出来，按照自己的思路加以改良。
乔安的想法很直白，就是要进一步强化这顶魔法帽的缩小功能，为此花费了1盎司魔晶外加一颗神话土元素的精魄，运用神话附魔工艺，为这顶小帽子附魔了自己发明的“神话缩小术”。
“神话缩小术”是1环“缩小术”的强化版，可以将受术者的身材从长宽高三个维度上各缩小为1/4，体重缩小为1/64，力量属性降低2点，与此同时敏捷属性则会提升4点。
忙活了一个钟头过后，乔安戴上亲手改良的“神话缩小帽”，体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默念启动咒文，小帽子微微发光，乔安的身材急剧缩小，最终变成身高不到三寸的超微型小人儿，个头只相当于成年利立浦特人的四分之一，与乔安原本的体型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乔安扶了扶头顶的“神话缩小帽”，尝试变成蜂人形态，振翅发出嘤嘤蜂鸣，飞到书桌上，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由为自己变成如此袖珍的模样感到一丝惊讶。
不仔细看，还真像是一只昆虫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乔安开启“内视术”，查看自己变成超微形态过后的身体属性。
敏捷属性飙升至30，其中6点来自“高等华丽腰带”，还有12点则归功于“神话缩小帽”的强化效果。
高达30的敏捷属性，在自然界中已经很难找到对应的生物，乔安观察周围环境，感觉所有物体和生物的移动都变得非常缓慢，像是中了减速魔法。
当然，他很清楚外部环境并没有改变，真正发生改变的是自身的生理机能，由于敏捷属性提升的太高，暂时还不太适应，所以看什么都像是慢放动作。
身材缩小不仅使乔安变得非常灵敏，也付出了力量属性削弱6点的代价，完全抵消了“高等华丽腰带”的强化效果，不过平心而论，10点力量属性对于一个三寸小人儿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强壮了。
设想一下，一只昆虫倘若具有媲美成年人类的力气，这难道不可怕？
乔安走到墨水瓶跟前，双手环抱瓶壁，没怎么费力就轻松将之高高抛起，而后单掌向上一托，接住坠落下来的墨水瓶，稳稳放回桌上。
经过几项简单的举重测试，乔安发现自己在超微形态下的力量属性，其实只是在纸面意义上与成年人类相当，实际上很难发挥出应有的水准。
比如乔安在人类形态下，可以轻松抱起一只空木桶，但是在超微形态下，就不可能办得到同样的事。
这倒不是说他的力量不足以抱起木桶，而是身材太过细小，臂展太短，在生理层面上根本无从施行“抱”木桶这一动作，就好比蚂蚁的力气虽大，却无法翻开一页书。
……
10月22日上午，乔安一行告别利立浦特王国的小矮人朋友们，驾驶“珊瑚虫号”探险船继续向北方航行。
接下来的三天，在奥德修斯船长的指挥下，探险船回到了正确的航道上，小心地避过暴风地带，进入约顿海姆近海，不出意外的话，一周内即可抵达斐真属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新·阿瓦隆。
然而事有凑巧，就在大家都以为最近天气转好，接下来的航程将会变得顺风顺水的时候，意外却不期而至。
10月25日上午，乔安如同往常那样在甲板上散步，欣赏海上日出的壮阔美景。
正看得出神，远处突然传来隆隆轰鸣，由于太过遥远，传入耳中的时候已经无从分辨是雷声还是爆炸声。
乔安揉了揉耳朵，扭头望向异常声响传来的北方海域，极目远眺，万顷碧波的尽头，海天交接处隐约浮现一缕烟尘，转眼就被海风吹散。
过了大约十分钟，北方再次传来轰鸣声。这次不光乔安听见了，甲板上的水手也有所觉察。
水手长鲁滨逊顺着绳梯飞快地爬上桅杆顶端的平台，拿起望远镜向北方眺望，观察许久过后打出旗语，意思大概是40海里之外有两条模糊的船影，其中一艘帆船似乎受到炮击，冒起黑烟，看样子离沉没已经不远了。
第64章 独角鲸号
乔安虽然欠缺航海经验，却不难猜出冒烟的帆船多半是遭遇了海盗，被舰炮击伤——远方传来的轰鸣声，就是海盗船在开炮袭击猎物。
海洋是弱肉强食的狩猎场，劫掠与被劫掠，每天都在这片辽阔无垠的狩猎场中上演。
劫掠者未必就是职业海盗，也有可能是“武装商船”或者所谓的“私掠船”。
在这个时代，从事航海贸易的商人与海盗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界限，是做合法生意抑或劫掠同行，完全看哪样更有利可图，必要的时候，落下商会旗帜，挂上海盗旗，即可毫无心理负担的完成角色转变。
至于“私掠船”，说白了就是持有政府颁发的营业执照的合法海盗，专门袭击敌对国家的船舶，手段比海盗更残酷，却成了本国民众心目中的航海英雄。
“珊瑚虫号”上的水手们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在他们看来，不主动劫掠其它商船就算是道德高尚了，犯不着同情遭到海盗袭击的同行，一来相距太远无力救援，二来也搞不清双方孰是孰非，保不准受害者前不久还在劫掠其它商船呢。
奥德修斯船长收到消息，不假思索做出决断：“别管闲事，按照既定的航线前进。”
海拉尔对船长的决定没有异议。奥黛丽和霍尔顿，出于过剩的正义感和好奇心，试图打听这场冲突的细节，最后也都在海拉尔的劝说下打消了插手管闲事的念头。
乔安本来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然而在船上待久了难免憋闷，新抄录的法术也都学会了，实在是闲得蛋疼。
反正无事可做，索性施法召唤来一群海鸥，命令鸟群飞往炮声传来的海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海鸥集群飞翔，渐渐消失在北边天际尽头。
乔安坐在桅杆下，合上眼睛，将一丝意识融入鸟群的“母巢意志”，再次睁眼时，视角已经切换到了鸟群身上。
又过了半个钟头，海鸥集群飞抵发生冲突的海域上空。
乔安俯瞰海面，果然看见两艘并排紧挨在一起的船舶。
其中一艘是机帆混合动力的战舰，吨位比“珊瑚虫号”大得多，从头到尾长约百码，覆盖着厚重的铁甲，俨然一艘海上的巨无霸！
乔安还注意到，这艘铁甲战舰两侧船舷各开有15个炮窗，舰桥顶端悬挂着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自由港的船旗，表明战舰的注册地就在自由港，另一面旗帜上描绘的却是头生独角的黑色巨鲸，正是麦辛格·弗朗西斯所属商会的旗帜。
根据这面独特的旗帜，乔安不难猜出这艘铁甲战舰就是麦辛格引以为傲的武装商船“独角鲸号”，事实上，也是麦辛格手下诸多海盗团伙的旗舰。
被“独角鲸号”俘获的那艘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远洋帆船。先前遭到“独角鲸号”两轮炮击恫吓，船员试图驾船逃亡，无奈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里，风帆动力的船舶注定逃脱不了蒸汽战舰的追逐，没跑出多远就被炮弹击中，右侧船舷裂开一个大窟窿，海水不断灌入，导致船体向右倾斜，彻底倾覆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独角鲸号”攻击这艘帆船当然不是纯粹为了取乐，靠近猎物过后，麦辛格手下的海盗们立刻展开劫掠，用钩索和跳板将两艘船连结起来，而后顺着钩索滑向帆船甲板，左手持枪右手握刀，无情杀戮试图抵抗的水手。
乔安控制的海鸥集群赶到现场时，这场劫掠已经临近尾声。
帆船甲板上倒伏着十来具尸体，遍地是血腥狼藉的足印。
麦辛格的手下已经控制了帆船，将船上的乘客驱逐到甲板上，命令他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谁敢乱动，当头就是一枪！
凶残、冷酷而高效，仅就海盗这个行当来说，素质比乔安之前接触过的沙华鱼人之流强出一大截，俨然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这艘帆船上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船上的乘客大约300多人，从寒酸的衣着装扮来看，简直就是一群穷困潦倒的难民。
按理说，劫掠这些穷人没啥油水可捞，海盗们却笑容满面，仿佛刚刚获得了一场大丰收。
乔安又观察了一会儿才醒悟，原来“独角鲸号”袭击这艘移民船，目的不在于劫掠财物，而是为了绑架船上的乘客。
这些乘客，在海盗眼中就是一种名为“奴隶”的紧俏商品，贩卖到新大陆各地的矿山或者种植园，每个活生生的奴隶都可以换来大把的真金白银。
他们熟练的将俘虏分类筛选，挑出身强力壮的男人和年轻的妇女，总共有200多人，全都驱赶到“独角鲸号”甲板上，分批关押进底舱。
至于剩下的老人和小孩，卖不出好价钱，航行期间还容易生病死亡，在海盗们看来不过是白费粮食的赔钱货，就把他们丢弃在即将沉没的帆船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头戴三角帽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独角鲸号”舰桥三楼的阳台上，容貌称得上英俊，蓄着两撇小胡子，眼神却格外阴冷，望向那些被绑架的俘虏，仿佛屠宰厂的主人正在清点一群猪猡。
在这位船长打扮的男子身旁，乔安还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身着黑色斗篷的黑灵刺客穆斯塔法。
从穆斯塔法对中年男子的恭敬态度来看，对方的地位必定比他更高，乔安猜测此人多半就是弗朗西斯·麦辛格——海拉尔正在追踪的仇人。
恰在此时，乔安左手掌心微微发烫，脑海中浮现“神之泪”发来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6阶神话生物！
……
乔安记得海拉尔说起过，弗朗西斯·麦辛格是某位邪神的秘密信徒，其超凡职业是被称为“反圣武士”的“黑暗卫士”，职业等级已经达到准传奇的境界，但是海拉尔可从未提及，麦辛格这个人竟然还拥有神话力量，而且神话阶位高达6级！
第65章 弗朗西斯·麦辛格
海拉尔没有必要替麦辛格隐瞒实力，既然她没有说起这件事，只能说明麦辛格隐藏的很深，就连怀疑他涉嫌谋害自己父亲的海拉尔，都对这位头号仇人缺乏足够的了解。
乔安不得不钦佩麦辛格此人的深沉心机，要不是自己拥有“神之泪”，还真就看不穿他的底细。
“6阶神话生物啊……”乔安喃喃自语。
他接受海拉尔的邀请，参与这次航海旅行，本意只是帮朋友的忙，于自身没有什么利益牵扯。
此刻洞悉麦辛格的神话阶位，乔安很自然地想到自己下一阶段的神话试炼，正好需要斩杀一名6阶神话生物，心态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望向弗朗西斯·麦辛格的目光变得分外灼热，仿佛一头饿狼正在窥视羔羊。
心头滋生杀意之际，乔安颈后那颗畸形眼球也自行睁开，传来一丝久违的灼痛。
乔安反手捂住颈后，眼中的杀意被疑惑所取代。
“异眼圣印”发生的状况，使他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贝蒂女士，以及初次拜访卡斯蒂斯爵士时的情景，当自己颈后那颗眼球感应到其它“圣印”，也曾产生同样的异状。
由此反推回来，莫非弗朗西斯·麦辛格也拥有某种“圣印”，海拉尔说他秘密崇拜的那位邪神，难道指的就是“圣母”厄喀德娜？
从贝蒂女士和卡斯蒂斯爵士的情况来看，这两人都将自身的圣印修炼到了高阶境界，并且由此获得厄喀德娜赐予的神话力量。
卡斯蒂斯爵士比较特殊，曾是厄喀德娜钦定的选民，体内封印了“圣母”的一部分神性，故而拥有高达8阶的神话力量，不太适合用来做参考。
贝蒂女士还达不到圣母选民的层次，却也凭借自身的天赋与修行获得了6阶神话力量。
如果麦辛格真是圣母的信徒，那么他在厄喀德娜教会中的地位，至少不会低于贝蒂女士！
乔安左手捂住颈后，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
“mando！”
咏出象征“监护与保密”的咒文，乔安以自身所处的位置为原点，建立起一圈无形的防护罩。
具有圣母血脉的生物，总是会相互吸引，乔安窥视麦辛格的时候，也担心对方发觉自己的存在，故而施展5环防护系法术“法师密室”将自身笼罩起来，法术效果将持续24小时，在此期间隔绝一切来自外界的预言与侦查法术。
置身于结界内部，乔安稍感心安，暗自做出决定：在查明麦辛格与厄喀德娜的关系之前，自己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施展“法师密室”！
做好充分的防护以后，乔安再次将观察视角切换到鸟群身上。
此时海盗已经将难民押送到“独角鲸号”，正在搜刮帆船上的舱室，想再多榨出点油水。
麦辛格看到自己的手下正在即将沉没的难民船上翻箱倒柜，抚摸着八字胡，不悦地皱了皱眉。
穆斯塔法很会察言观色，立刻举起海螺号角，奋力吹响。
甲板上那些正在忙碌的海盗，听见号角声，迅速由帆船那边撤回来，收起跳板，斩断钩锁。
“独角鲸号”完成狩猎，魔晶蒸汽轮机动力全开。船舷两侧的明轮桨叶轰鸣转动，水花激荡，庞大的铁甲战舰缓缓开动，不断加速，将惨遭劫掠的帆船甩在身后，扬长而去。
没有人在乎那艘正在下沉的帆船，对遗弃在船上的老人和孩童更是不屑一顾，任由他们聚集在船头甲板上，在海风中徒劳的哭喊，于绝境中祈求神明搭救。
乔安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嫉恶如仇的人，做事总是优先考虑自身以及亲朋好友的利益，对与己无关的陌生人谈不上热心。
当他看到麦辛格一党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强盗行径，虽然同情被海盗绑架的乘客，却没有出手干涉，因为他没把握正面对抗拥有6阶神话力量兼准传奇实力的麦辛格，况且麦辛格身边还有黑灵刺客穆斯塔法以及不下百名强悍的海盗。
此外，他还担心贸然出手会引起麦辛格的警觉，破坏海拉尔通过跟踪麦辛格来追查“幽灵船”的计划。
然而自私并不等于冷血，此刻“独角鲸号”已经远离这片海域，遭受重创的帆船不断倾斜下沉，处境岌岌可危，乔安实在不忍心旁观船上近百名老人和孩童在绝望中迎来末顶之灾，咬了咬牙，高声呼唤海拉尔和锡安姐弟。
等三位好友来到自己身边，乔安就把侦查所见的画面投影到“遥视镜”上，展示给他们看，同时以尽可能简明扼要的语言，把“独角鲸号”袭击帆船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这艘船最多再过十分钟就会彻底沉没，到时候船上的乘客都将活活溺死在海里！”奥黛丽紧抓住乔安的手，满面急切，“乔安，你有没有办法救出船上的难民？”
乔安低头注视着镜面，没有做声。
“姐，船上聚集了至少上百人，这怎么救啊？你就别难为乔安了。”
霍尔顿虽然也于心不忍，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这艘即将沉没的帆船。
“我们可以传送到船上，借助飞行法术和‘水中呼吸’，尽量多救出一些难民，转移到我们的船上。”海拉尔叹了口气，“我建议优先营救儿童，至于那些来不及营救的老人……只能对他们说声抱歉了。”
奥黛丽放开乔安的手，不得不面对现实，毕竟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
“我想到一个办法。”乔安抬起头，“或许可以把船上的难民全都营救出来。”
“什么办法？”奥黛丽眼中溢出惊喜。
“现在没空细说，况且也不一定行得通，总之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乔安分别握住奥黛丽和海拉尔的手，“时间紧迫，我这就带你们传送过去。”
海拉尔将众人的打算告知奥德修斯船长，催他立刻改变“珊瑚虫号”的航向，尽快前往难民船所在的海域，过后匆匆回到同伴们身边，握住奥黛丽和霍尔顿的手，四人连成一个圆圈，集体进行传送。
第66章 营救难民
“珊瑚虫号”探险船正北方约40海里处，那艘底舱进水、严重侧倾的帆船上，突然升起一道金色光柱，引起船上难民的注意，泪眼中带着惊奇与困惑。
就在人们的注视下，四条身影由传送阵中浮现出来。
“我下去看看，能否设法堵住漏水的窟窿。”
乔安匆匆交代了一句，施展“任意门”直接传送到船舱内部，打开竖井向下望去，积水已经灌满底舱，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竖梯缓缓上涨，等海水灌进中层甲板，整艘船就会像秤砣似的迅速沉下海底。
事不宜迟，乔安迅速施展前不久才学会的4环法术“化水为气”，创造出一圈环绕周身的魔力结界，纵身跳下竖井。
“化水为气”的半径约为20尺，随着乔安不断下坠，海水触及他身上辐射出来的发光护罩，自上而下不断转化成蒸腾的雾气。
嘭！
乔安双脚落地，默念咒文激活义眼附魔的“迷雾视域”，视线透过茫茫蒸汽环顾四周，循着海水涌进来的方向逆行，所过之处，周边20尺内的海水尽皆化作蒸汽。
在这一片氤氲当中，乔安找到漏水的舱室，走到近前观察被炮弹击穿的部位，不由暗自皱眉。
船壳上的漏洞实在太大，已经无法用“修复术”或者“完全修复术”弥补，乔安只能拉开一道“力场墙”，暂时堵住漏洞，阻止海水灌入。
切断了进水的源头，帆船的下沉速度有所减缓，但是下沉的总体趋势并未改变，无非多坚持一段时间。
乔安维持着“化水为气”，在积水的底舱中来回走动，尽可能将海水转化为蒸汽，而后施展“造风术”，驱赶蒸汽化作一团团硕大的气泡，沿着竖井向上涌动，排出舱外，减轻船体的负重。
乔安略一思索，转身面对一扇紧闭的舱门，使了个“敲击术”打开房门，海水随之灌了进去。
乔安沿着走廊一路走过来，把底舱左侧的房间全都打开，引导海水灌入，从而使船体左右受力平衡，由原本向右倾斜，逐渐转变为与海平面平行。
这样一来，至少在“力场墙”失效之前，帆船应该不至于沉没。
乔安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疲惫的叹了口气，使了个“魔法伎俩”，烘干被蒸汽濡湿的衣服和头发，沿着竖梯原路返回。
露天甲板上，奥黛丽已经召唤出天马拉法叶，马背上驮着两个看起来不满十岁、还在哭鼻子的孩童，正准备送他们飞往“珊瑚虫号”避难。
霍尔顿已经展开赤铜龙翼，海拉尔身后也张开一对魔力具现的大气之翼，悬浮在半空中。
船上的难民围拢在他们脚下，哭着哀求他们优先拯救自家的孩童，就连自幼亲情淡漠的乔安，看到这场面都禁不住心头一阵酸楚。
海拉尔和霍尔顿只有两双手，最多带走四人，然而船上还有20多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等待营救，可他们不确定折返回来的时候，这艘船还能否坚持着浮在海面上。
选择救某个人，同时就相当于抛弃了其他人，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面对这一道德困境，全都陷入犹豫，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乔安，你总算回来了！”
看到少年法师回到甲板上，霍尔顿仿佛找到了救星，赶紧飞了过来。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漏水的地方暂时堵住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抓紧时间救人。”
“你说的怪轻巧！这里足有上百号人，我们应该优先救谁呢？”诗人先生两手一摊，满面无奈。
乔安默不作声地望向人群，转念之间有了主意，对霍尔顿说：“把你姐和海拉尔都叫过来，我有办法将船上的难民一次性全带走。”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准有办法！”霍尔顿兴奋地在他肩头锤了一拳，转身吹响口哨。
奥黛丽和海拉尔闻声赶来，望向乔安的目光中夹杂着焦虑与期待。
乔安也不废话，直接抽取3道“神话之力”，与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一建立起“神话链接”，而后分别以三人作为法术发.asxs.，施展“神话疫病虫群”，召唤巨蜂。
以乔安当前的法力，每次施展“神话疫病虫群”，最多可以召唤15只巨蜂，每只巨蜂可以承载两名成年人飞行。
想把甲板上的难民全部带走，乔安总共要施展4次“神话疫病虫群”，然而他本人只能专注于操控一组巨蜂，故而需要通过海拉尔和锡安姐弟来施展这个神话法术，让他们三人替代自己维持施法专注，各自操控15只巨蜂。
听了乔安的讲解，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使命心领神会，各自率领一群巨蜂走向难民，安抚他们不要害怕，两人一组骑在巨蜂背上，保证安全护送他们脱离险境。
从头到尾足有10尺长的巨蜂，在甲板上空盘旋，振翅嗡鸣，俨然一群面目狰狞的食人怪兽，甲板上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普通人，尤其是年幼的孩童，要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
然而怕归怕，总比留在这艘正在下沉的船上等死强。
大人抱着小孩，试探着靠近巨蜂，确认这毛茸茸的巨虫的确无意攻击自己，壮着胆子爬了上去。
奥黛丽、霍尔顿和海拉尔的施法能力虽然比不上乔安，但是在各自的领域也经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施法者，长时间维持施法专注对他们而言属于基础中的基础技能，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乔安自行变成蜂人形态，施法召唤出一群巨蜂，吩咐它们驮起甲板上剩余的难民，带领蜂群向南飞翔。
60只巨蜂集群升空，跟随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飞出不远，乔安设置的那道临时阻隔海水的“力场墙”便耗尽魔力，悄然瓦解。
汹涌的海水倒灌进来，不多时便淹没空空荡荡的甲板，整艘帆船迅速下沉，最终连高耸的桅杆也消失在万顷碧波之下，了无痕迹。
第67章 网上新闻
率领蜂群飞出不到半个钟头，乔安就看见“珊瑚虫号”的帆影。
与此同时，探险船上的瞭望员也看到空中嗡嗡轰鸣的蜂群，连忙吹响号角，警告船上的水手准备迎敌。
奥德修斯船长带领水手持枪冲上甲板，透过望远镜看见蜂群当中四条熟悉的身影，这才醒悟闹出“乌龙”，狠狠训斥了神经过敏的瞭望员一通，命令手下拉响汽笛，迎接护送难民的蜂群降落在甲板上。
“珊瑚虫号”舱位有限，奥德修斯船长只能把上百号难民安置在露天甲板上，吩咐船员为他们送来食物和水，不管怎么说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找海拉尔商量了一下，建议临时改变航向，先把难民送往就近的港口，好让他们上岸自谋生路。
海拉尔与乔安和锡安姐弟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觉得海上风波无定，夜长梦多，尽快送难民上岸为好，就同意了奥德修斯船长的提议。
探险船掉头向西航行，途中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下午即可靠港。
这样计算下来，难民至少还要在露天甲板上停留一整天。这些老人和孩子的身体都很虚弱，从早到晚风吹日晒，恐怕吃不消。
“我们要不要在甲板上建立几处避难小屋，用来收容难民，至少可以帮他们遮挡风吹日晒。”霍尔顿望向乔安。
乔安本想点头同意，然而转念间又想到一个比“避难小屋”更适合充当避难所的法术，就是他从导师那里学来的4环防护系奥术“便携实验室”。
“便携实验室”是莫里亚蒂教授根据“避难小屋”发明的法术，在后者的基础上进行了四处改良：持续的时间更长，室内空间更大，可以划分房间，不要求施法者留在室内。
乔安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颗玻璃珠，走到甲板中央，挥手示意难民让出空间，而后施法建立起一座由不透明的力场墙体构筑而成的楼房，上下两层，分割成无数小房间，状似蜂巢。
这些小房间有点像廉价旅馆的单人房，居住环境谈不上舒适，但是总比经受风吹日晒好得多。
安置难民入驻这栋临时“旅馆”期间，乔安顺带向他们打听从哪里来，为何要冒险横渡大洋来到新大陆。
所有难民的答复如出一辙，他们原本都是世代居住于帝国内陆的自耕农，日子过得本来就很拮据，今年夏天帝国当局推行的土地改革政策使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剥夺了他们仅有的一点土地，沦落到破产的境地。
这些失去土地的小农无路可走，只得把最后一点钱拿出来购买船票，拖家带口的登上移民船，漂洋过海前往地广人稀的新大陆讨生活。
没成想祸不单行，移民船躲过暴风雨的侵袭，却没能躲过海盗的劫掠，船上的青壮男女都被海盗虏走，只把他们这些老人和孩童留在船上等死，幸亏被乔安他们搭救，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难民们感激涕零的道谢，乔安没有在意，难民们对帝国当局的血泪控诉，却使他深受触动，迫切想搞清楚，帝国内陆这半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搞得民不聊生。
“乔安，我在迦南的时候，曾听歌罗法大哥说起过帝国当局推行的改革政策，还提出了许多批评，如今回头来看，我大哥的批评可谓一针见血，几乎都得到了验证。”
霍尔顿毕竟是迦南王室出身，大学主修的就是新闻专业，比乔安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研究的宅男消息灵通得多。
“从今年春天开始，亚珊帝国高层以弗兰克皇太子为首的‘改革派’掌握了内阁的实际权力，先从金融领域着手推行纸币改革，其后又在国民经济的其他领域陆续推出许多更为激进的改革措施。”
“从表面来看，弗兰克太子主导的改革方案，大多效仿寇拉斯政权在远东地区实行的政策，比如解放农奴，修订税法，建立国营农场等等，然而收到的成效却与远东地区大相径庭，非但没有扭转帝国的财政困境，反而给治下底层民众造成极大的痛苦，进一步加剧了国内矛盾和社会动荡。”
“在改革中失去土地的自耕农，也包括很多所谓‘被解放’的农奴，日子过的还不如从前，为谋一条生路，只好背井离乡，移民新大陆。”
听了霍尔顿的讲述，乔安还是想不通，弗兰克太子和他的财政顾问约翰·劳尔先生都是顶聪明的人，力主改革时弊的勇气令人钦佩，推行的也都是在远东地区实行了至少一年、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政策，怎么挪用到帝国内陆就水土不服，搞成眼下这般糜烂不堪的局面？
问题究竟出在何处呢？
“乔安，你提的这些问题，我很难用三两句话说清楚，不过我恰好看过一篇文章，把这些问题分析的非常透彻，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找给你看。”
“好啊，是什么文章？”乔安饶有兴致的打听。
“《祖国日报》十月初刊载的一篇头版文章，内容是远东王子罗兰殿下发表的演讲实录。”奥黛丽走了过来，笑着替弟弟做出回答。
乔安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质疑：“十月初我们的探险船刚离开象人岛，之后遭遇风暴，连日在海上漂泊，你们怎么可能看得到那段时间发行的远东报纸？”
“我的朋友，如今已经是‘云时代’啦，乡巴佬才买报纸呢！”霍尔顿笑着揭开谜底，“我和我姐每天都会登陆云网的新闻论坛，直接在网上订阅各国当天发行的新闻报道。”
乔安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云网上线开设店铺和购物功能其后不久，的确是又推出了一项线上新闻服务，只不过他已经养成每天买报纸的习惯，没太关注这项新功能。
如今被霍尔顿调侃了一通，乔安才觉察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无论报纸的发行和分销网络做的多完善，总有抵达不到的角落。
比如人在海上漂泊，相当于与世隔绝，买不到报纸，当然也就对时下发生的新闻一无所知。
第68章 帝国的危机
反之，如果把报纸的内容加载到云网上，通过云网阅读新闻，上述障碍就迎刃而解，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可以链接云网，就能订阅当天发行的报纸，了解新闻动向。
超越现实中的空间障碍，使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人们都能及时了解彼此身边发生的最新消息，或许这就是云网新闻版面的最大价值。
乔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固然机灵，归根结底不过是小聪明，云网的运营商和决策层，才是真正的大智慧，推出的每一项服务，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切实改变这个世界。
链接云网的刹那，乔安仿佛能够听见时代车轮从自己耳畔狂飙而过的回响。
进入云网新闻版面，乔安按照奥黛丽的指点，从历史存档中搜索半个多月前发行的《祖国日报》，果然找到了霍尔顿所说的那篇文章。
1623年10月初，远东国庆节期间，罗兰王子出席了寇拉斯堡大学举办的一场政治经济研讨会，在会上发表演说，针对帝国改革毫不讳言地提出批评，这篇演说的实录就刊载在云网新闻页面的头版头条。
罗兰王子认为，弗兰克太子作为帝国社会与经济改革的掌舵人，至少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其一是太过激进，急于求成；其二是忽视了政策的执行与落实环节，可谓“所托非人”。
“就拿地租税来说，改革了税法却没有改变征税方法，还是实行包税制，包税商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敲诈勒索大发横财，无数中产家庭却因此破产。”
“弗兰克还建立土地银行，迫使国内中小地主卖出土地，改建为国有农场，同时废除农奴制——仅限于帝国本土，不包括海外殖民地，要求农奴赎买自由。如果没钱赎身，就由国家出钱——实际上是印钞票——代为赎身，迫使农民在指定的农场工作，按月偿还赎身贷款。”
“这些举措看起来是集中土地资源发展规模农业，同时还为解放的农奴提供了一份工作，然而建立农场容易，妥善经营农场却很难，弗兰克只管建设不管经营，这些所谓的国有农场最终都落入由旧式‘管家’、‘帮闲’、土豪劣绅乃至地痞流氓转型的‘农场经理人’手中，这伙人挖空心思钻营，不惜重金贿赂主管农业改革的各级官僚，攫取了代理政府经营农场的特权，转身就以一副凶残面孔对待农场工人，沿用传统‘皮鞭’加‘棍棒’的方式，胁迫那些刚从地主庄园里被解放出来的农奴下田劳作。”
“为改革所苦的不止农奴，还有他们从前的主人。国有农场如同巨大的海绵，疯狂吸取原本支撑农业生产的主力大军——农奴，这就导致私营农场主雇佣帮工要付出更高的工资，再加上国有农场不需要缴纳地租税，与私营农场相比先天具有竞争优势，进一步压缩了中小土地所有者的生存空间。”
“随着农奴被解放，土地自由市场的形成，原本那些只拥有少量农奴、自己也得下地劳动的中小地主也迎来末日。政府以很少的一点钱，还是价值可疑的纸币，强行从地主手中赎买农奴，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两难困境：对于自家劳动人口而言，他们拥有的土地太大，无法自行耕种；若要把田地租给别人耕种，这块地又显得太小，缴纳地租税过后剩下的纯收入无法维持家庭生活……这些在改革大潮中苦苦挣扎的家庭，最终不得不出卖自己赖以为生的土地，进城谋生，或者背井离乡地出国讨生活。”
……
看到此处，乔安内心深受震撼。
远东王子仿佛拥有预知未来的洞察力，将帝国改革的恶果解剖的分毫不差，探险船上这些难民的遭遇，足以证明罗兰殿下的远见。
乔安担心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帝国改革造成的恶果将会愈演愈烈，导致境内更多民众加入流亡大潮，乘船远渡重洋，蜂拥涌向新大陆。
如果日后真的出现这种现象，新大陆的生存环境和社会秩序是否也会因此发生改变呢？
乔安可以做出肯定的猜测，可惜自身并不具备远东王子和迦南王子那样高超的政治智慧，无法预见来自帝国内陆的移民潮将对新大陆造成多大程度的冲击，只能交由时间来验证。
承蒙海神尼奥尔德保佑，“珊瑚虫号”接下来的航程一帆风顺，于10月27日下午顺利抵达约顿海姆殖民地的第二大都市“伊达利尔港”。
在奥黛丽的倡议下，乔安、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一人拿出500个金杜加，分发给上岸的难民作为路费。
区区四个金币，不足以使难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享受安乐生活，却能帮他们暂时免受饥寒交迫的折磨，获得生存下去的希望。
探险船在伊达利尔港停留了四天，乔安他们除了安顿难民，还有一项重要事务就是将采摘自象人岛的1000磅胡椒运到港口，出售给一家贸易商行，换得5万金镑（斐真金币）。
由于这些胡椒是象人们白送的谢礼，这5万金镑都是纯利润。海拉尔将其中2万金镑分给奥德修斯船长及其手下的船员，剩下的自己和乔安、锡安姐弟均分，每人获利1万金镑。
驻留伊达利尔期间，海拉尔还忙中偷闲，带着乔安和锡安姐弟去港口附近著名的旅游胜地“紫杉谷”逛了一圈。
这座风景优美的山谷，据说是当地阿萨族土著所崇拜的“冬神”乌勒尔的狩猎之地，山谷中参天蔽日的紫杉树是制做弓箭的绝佳材料。
传说乌勒尔的神弓”伊奇巴尔”就埋藏在这座山谷中的某个山洞里，引来许多探险者在山谷中寻宝。
可惜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乔安施展侦察法术把山谷搜了个底朝天，结果别说什么“神弓”，就连弓弦都没有找到一根，严重怀疑这是当地无良商家为了吸引游客而故意放出的谣言！
第69章 新·阿瓦隆
11月的第一天，“珊瑚虫号”探险船离开伊达利尔港，沿着威尔诺亚东海岸继续向北航行，于11月5日顺利抵达殖民地首府新·阿瓦隆港。
新·阿瓦隆港坐落在维穆尔河支流——斯莱德河——的河口，背靠斯莱德半岛，对面就是枫叶湾。
新·阿瓦隆这个地名，迄今已经沿用了两百多年，是威尔诺亚东海岸历史最悠久的殖民城市之一。
两个世纪以前，当第一批斐真移民在斯莱德半岛登岸的时候，信心十足地宣称要在这里建设一座媲美母国首都“阿瓦隆”的繁华都市，故而将当时还很简陋的殖民定居点命名为“新·阿瓦隆”。
新·阿瓦隆所处的斯莱德半岛，并非殖民者期待中的良田沃土，高纬度地区残留着冰河时代的痕迹，土壤贫瘠多石，平地稀少，夏季短，冬季长，并不适宜耕作农田。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新·阿瓦隆固然土地贫瘠，优势在于三面环水，遍布丛林，还拥有深水港和辽阔的渔场，自古以来就是新大陆东海岸最富盛名的鳕鱼产地。
最初来到新·阿瓦隆的殖民者以农民居多，面对当地寒冷的气候和贫瘠的土地直犯愁，好在斐真人具有头脑灵活、善于变通的民族性格，很快就找到新的出路。
既然新·阿瓦隆水力资源丰富，殖民者就因地制宜，靠林吃林，靠水吃水，纷纷放弃开荒种田的行当，转而在斯莱德河沿岸建立起水车磨坊和锯木厂。
坐拥良港和丰富的渔业资源，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新·阿瓦隆日益繁荣，已然实现第一批开拓者的愿景，成为约顿海姆殖民地的首府和商业中心，威尔诺亚最大的港口之一，堪称斐真王国所有海外殖民地当中首屈一指的明星城市。
进入本世纪以来，随着魔导工业革命的兴起，新·阿瓦隆在保持商业与贸易优势的同时，以造船业为核心的工业体系也迎来突飞猛进的黄金期。
斯莱德半岛东北部的茂密丛林，西部的天然沥青湖，都为造船业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橡木可以制船身，高大的松树可以制造桅杆，沥青可以浇灌船缝。
在这座人口将近 40万的殖民都市里，大大小小的造船厂不下两百家，至少有3万人靠造船业为生，从陨星洋到暴风洋，悬挂斐真国旗的船舶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新·阿瓦隆的船厂出品。
新·阿瓦隆附近总共有大小近十个港口，为了避免引起麦辛格一党的警觉，奥德修斯船长特地将探险船泊入一处位置最偏僻的渔港。
这座港口系当地渔民专用，停泊着上百艘近海捕鱼船，白帆招展，桅杆之间拉起缆绳，用于晾晒渔网，远远看去像是漂在水上的洗衣房，海风中混合着浓烈刺鼻的腌鳕鱼味，熏得乔安直打喷嚏。
渔港水位太浅，容纳不下“独角鲸号”那样的大型铁甲舰，小巧的“珊瑚虫号”混在渔船当中很不起眼，不用担心被麦辛格一党发现。
乔安记得约瑟夫·亚当斯去年就来到新·阿瓦隆定居，明面上从事律师业务，暗地里则在发展“自由之子”的势力，他在城里设立的律师事务所，同时也是“自由之子协会”在约顿海姆殖民地的联络站。
考虑到自己和同伴们在新·阿瓦隆人生地不熟，乔安提议上岸以后先去拜访约瑟夫·亚当斯先生的律师事务所，顺带蹭顿午饭，向他打听一下新·阿瓦隆当地的情况。
这个在锡安姐弟看来合情合理的建议，却遭到海拉尔的激烈反对。
“如果约瑟夫叔叔知道我没有去上学，而是暗地里追踪弗朗西斯·麦辛格，肯定会阻止我继续追查，说不定还要通知老爹，抓我回家！”
看到海拉尔气鼓鼓的模样，乔安暗自好笑，只得顺着她的性子，打消去找亚当斯先生的念头。
既然“自由之子”这条线走不通，奥黛丽就提出另一条获取情报的渠道。
“新·阿瓦隆有一位经营会计师事务所的西奥多·波普尔先生，兼职迦南王国派驻约顿海姆的商贸代理人，一位有实无名的外交官，在城里人面很广，消息灵通，我们可以约波普尔先生见面，向他打听麦辛格的老搭档安姆·弗洛迪的底细。”
这次海拉尔没有反对，奥黛丽就取出“通讯石”给波普尔先生发信，还特地叮嘱他不要向外界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等了没两分钟，奥黛丽就收到回信，读取过后告诉身边的同伴：“波普尔先生正在朝码头这边赶过来，接咱们进城，在城里停留期间的饮食起居全交给他来安排。”
众人在港口等候了大约半个钟头，一辆豪华马车飞驰而来。
马车还没停稳，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绅士便如皮球般弹跳下来，一路小跑着来到码头上，摘下礼帽按在胸前，向奥黛丽深深鞠躬。
“公主……呃，尊贵的锡安小姐，欢迎莅临新·阿瓦隆！”
“非常感谢您来接我们，波普尔先生，辛苦您了。”
奥黛丽扶了扶带有纱网的女帽，微笑着向波普尔先生递出右手。
“哪里谈得上辛苦，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波普尔先生捧着公主殿下包裹在洁白手套中的纤手，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名贵的珠宝，在她指尖轻吻了一下。
“波普尔先生，向您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奥黛丽抽回手，侧身向西奥多·波普尔一一介绍乔安、海拉尔和霍尔顿。
波普尔热情洋溢的与乔安握手，风度翩翩的向海拉尔行“吻手礼”，轮到霍尔顿的时候，听了奥黛丽的介绍，不由微微一怔，马上恢复笑容，仿佛急于弥补什么似的双手紧握住诗人先生的右手，以加倍的热情用力摇晃，连声说“欢迎欢迎”！
寒暄过后，西奥多·波普尔拉开车门，等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都上了马车，转头吩咐车夫：“送我和贵客们去‘银帆旅馆’。”
“好的，波普尔老爷，您请上车，我们这就出发。”车夫恭敬地说。
第70章 三角贸易
波普尔先生也登上马车，向奥黛丽汇报：“过来接您之前，我已经吩咐管家去城里最豪华的旅馆订了一套独院别墅，供两位殿下与友人下榻，晚饭就安排在同一家旅馆的餐厅怎么样？主厨的拿手菜‘黄油香煎鳕鱼’烧得不错。”
“我听您的安排，波普尔先生，唯一的要求就是尽量低调。”奥黛丽淡淡地说，“实不相瞒，我们此次造访新·阿瓦隆，是要追查关于‘幽灵船’的传闻，对这件事感兴趣的远不止我们，我可不想引起竞争对手的警觉。”
西奥多·波普尔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精”，当然听得懂公主殿下的暗示，别忙点头承诺守口如瓶。
马车沿着宽阔的街道奔驰了半个钟头，在一栋竖起银色巨帆的船型高楼跟前停了下来。
乔安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旅馆豪华气派的风格似曾相识，稍作回忆才想起曾在白鸥港见过一家招牌和装修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旅馆，向波普尔先生打听过后才晓得，“银帆旅馆”是一个跨国连锁酒店品牌，总部设在白鸥港，据说是扬波家族的产业。
下车之前，乔安特地施展“神话伪装”，改变自身以及海拉尔、霍尔顿、奥黛丽的身材与容貌，免得万一不巧在街头撞见麦辛格的党羽，暴露了行迹。
四人跟随波普尔先生进入旅馆，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后院，一栋双层别墅坐落在绿荫与鲜花丛中，乳白色墙壁与红色屋顶，营造出一种童话般的氛围。
四人的卧室都在二楼，房间里配有浴池，乔安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风尘与疲惫，容光焕发的下楼。
波普尔先生正在与霍尔顿闲聊，乔安落座后没有插话，默默旁听。
等候了整整一个钟头，女士们才下楼。奥黛丽和海拉尔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还稍微化了下妆，都显得神采奕奕，靓丽动人。
乔安看着她俩直皱眉。
霍尔顿笑着说：“你们怎么把乔安施法塑造的伪装都撤掉了？还不赶紧变回去，被人识破身份可就麻烦了！”
“不能把我变得好看一点儿吗？”海拉尔委屈地嘟嘴。
“乔安，我变成男人怎么样？”奥黛丽也来起哄。
“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那么多要求，我才懒得伺候！”乔安没好气地说。
奥黛丽和海拉尔对视一眼，悻悻地缩回沙发里，变回乔安帮她们设计的形象，其实不算丑，只是没有她们本人那么引人瞩目。
波普尔先生旁观年轻人们拌嘴，禁不住嘿嘿偷笑，直到公主殿下投来威严的一暼，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干咳两声化解尴尬。
“波普尔先生，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我们不如就在客厅里聊聊，正好有些事情向你打听。”奥黛丽说。
“殿下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我，别的不敢说，新·阿瓦隆城里各行各业的门道，豪门名流的根底，没有我不清楚的。”
波普尔先生拍着胸膛打保票，俨然一位“万事通”。
“那就先聊聊安姆·弗洛迪吧，波普尔先生，听说这位半身人先生多年前曾在海上讨生活，如今却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百万富翁，我很好奇他是凭什么在新·阿瓦隆发家致富。”
海拉尔若无其事地问。
“弗洛迪这个人，我在桥牌俱乐部见过两面，也曾在总督夫人的生日宴会上与他同席，可惜谈不上什么交情，也没有生意往来，了解不深。”
波普尔先生喝了口咖啡，慎重地说：“弗洛迪先生很奇怪，对美食和美酒缺乏热情，脸上难得见到笑容，阴沉的性格完全不符合人们对半身人这个民族的一般印象，似乎唯一的兴趣就是积累财富，虽然偶尔也会参加慈善活动，但是我对他的印象仍然是一个‘守财奴’。”
“说到弗洛迪的生意，主要有三项产业：奴隶贸易，金融投资，魔晶精炼厂。”
“我们先来说贩奴，其实这门生意贩运的商品不仅是奴隶，还包括香料、茶叶、蔗糖和魔晶等紧俏商品，通过远洋航船在各地不断的进货出货，通过低买高卖赚取暴利，整条航线从头到尾连接起来，恰好在航海图上构成一个大三角形——也就是所谓的‘三角贸易’。”
“三角贸易起始于陨星洋东岸，比如旧世界各国的港口，在当地购入大宗香料、茶叶、咖啡和蔗糖，装船过后横穿陨星洋，沿新大陆东海岸自南向北航行，途经各地土著群岛。”
“新大陆东海岸从南到北，从皮克湾到阿萨湾再到枫叶湾，沿海的岛屿上定居着数之不尽的各族土著，这些野蛮的民族相互争斗，一场仗打下来无论孰胜孰负，胜利一方总会获得很多战俘——这可都是上好的奴隶！”
“商人只用少量蔗糖或茶叶这类深受土著喜爱且无法自产的‘硬通货’，就能换来大群身强力壮的战俘，转而向西航行，前往新大陆东海岸的贸易都市，比如莱顿港，米德加德港，当然还有新·阿瓦隆，在港口卸下香料、蔗糖、茶叶、咖啡和奴隶，高价出售，购入魔晶——主要是大宗原石和粗晶，掉头横渡陨星洋，回到这条航线的.asxs.，在旧世界的各大港口出售魔晶，由此完成‘三角贸易’的全部航程。”
“这条航线巡回下来，通常要花费一整年的时间，倘若航行期间顺风顺水，最终获利十倍绝不夸张！”波普尔先生挥舞手臂，眉飞色舞的说。
“弗洛迪先生并不直接经营贩奴生意，而是入股贩运奴隶的武装商船，从而赚取分红。”
“新·阿瓦隆的半身人商贩，大多热衷于从事金融行业，比如炒作证券，票据贴现，抵押典当，当然还有传统的放高利贷。”
“弗洛迪先生在这些行业都有涉猎，据说他的投资收益相当丰厚，这或许与他跟总督一家的特殊交情有关，城里稍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总会最先传到他的耳朵里。”
说到这里，波普尔先生欲言又止。
乔安看出他的顾虑，说道：“我已经在这间客厅设下‘法师密室’，您不用担心被人窃听，有话尽管当面直说。”
……
·历史上的今天：黑三角贸易
顾名思义，“黑三角贸易”就是一种常见的三角贸易方式，之所以加上“黑”字这个定义，是因为其中牵涉到贩卖黑人为奴的罪恶勾当。
常见的奴隶贸易和标准概念上的所谓三角贸易一样分为三部分，只是其中被塞入了罪恶的贩奴行为：
第一步，欧洲的商人在本土装运的，通常为剃刀、水壶、金属锅碗、玻璃珠等适合于在非洲出售的商品。船只通常沿着北非海岸的加纳利寒流南下，经过几周的航行后到达北纬12度（现在的几内亚比绍）沿岸，再搭上几内亚暖流沿着几内亚湾继续向南航行，进抵目的地中非地区。
欧洲商人到达非洲后，会用载运的那些在欧洲价格低廉的商品和黑人部落酋长交换身体健壮的年轻黑人，或者干脆出动随船的武装人员组成奴隶猎捕队，自行捕拿黑奴。这个过程持续大约1个月之久，当商船满载奴隶后，这种三角贸易的第二步就将开始了。
第71章 安姆·弗洛迪的秘密
“法师先生，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波普尔先生松了口气，压低嗓音，神态诡秘。
“有小道消息说，弗洛迪先生是温斯罗普总督及其夫人的投资代理人，他在金融市场上赚的那些钱，大部分落入了总督夫妇的口袋。”
“也就是说安姆·弗洛迪只是表面光鲜，私下里不过是总督阁下的一只‘白手套’而已。”霍尔顿随口嘲讽了一句。
波普尔先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乔安看了海拉尔一眼，见她双手托腮怔怔出神，大体猜得出她在想什么。
在船上闲聊的时候，海拉尔曾经透露过一件事。她母亲临终前，不仅怀疑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联手谋害丈夫，甚至怀疑丈夫生前的雇主温斯罗普伯爵才是整个阴谋的幕后策划者，目的在于杀人灭口，免得他委托亚伦·格林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揭露出来。
但是，南娜夫人并没有在留给女儿的遗书中详细描述温斯罗普伯爵的“黑历史”，似乎不希望女儿追查这个潜在的元凶。
乔安只能认为，南娜夫人担心温斯罗普伯爵势力太大，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不希望海拉尔与这位约顿海姆殖民地的“土皇帝”发生冲突。
乔安可以理解南娜夫人患得患失的纠结心态，但是以他对海拉尔的了解，如果温斯罗普伯爵真是唆使麦辛格和弗洛迪谋害亚伦·格林的幕后主使者，倔强的海拉尔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在“拿鸡蛋碰石头”，也绝不会放弃向温斯罗普伯爵寻仇。
“对安姆·弗洛迪而言，奴隶贸易和金融投机只不过是副业，他赖以发家致富的主业是经营魔晶精炼工厂，而且他做这门生意的方式……怎么说呢，非常古怪！”波普尔先生摇晃着脑袋说。
“您具体说说，怎么个古怪法？”霍尔顿好奇地向波普尔先生打听。
“开办一家魔晶精炼厂，按照常理来讲，首先要有设置加工车间的厂房、机器设备和储备原料的仓库，还要雇佣技术员和大量工人，收购大宗粗晶作为原材料，再加上大笔的投资才能开工。”
“安姆·弗洛迪却与众不同，他的工厂没有专用的厂房，据说就设置在自家庄园后院的仓库中，甚至就连工厂使用的原料都与众不同——直接使用原石，而非粗晶！”
“使用魔晶矿开采出的原石，直接加工出高纯度的工业魔晶？”这下连乔安都禁不住微微动容。
“没错，法师先生，安姆·弗洛迪的确是这样干的！”波普尔笃定的说。
“果真如此的话，弗洛迪庄园里应该有一整套从加工原石到提纯工业魔晶的机器设备，那他应该雇佣很多工人才对，否则这套复杂的工艺流程根本运转不起来，而且所有这些工业设备都需要蒸汽机提供动力，弗洛迪家岂不是从早到晚噪音轰鸣，整个庄园都笼罩在工业废气当中？”
乔安诧异地问。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法师先生，弗洛迪庄园并未雇佣工人，也没有庞大复杂的机器设备，这家工厂完全由安姆·弗洛迪及其身边的少数亲信仆人经营，庄园里听不见蒸汽机的轰鸣，也看不到煅烧矿石生成的烟尘，安静的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乡间庄园。”
“弗洛迪的工厂，魔晶产量如何？”乔安问。
“年产工业魔晶不低于500磅，相当于一家雇佣300名工人、采用粗晶作为原料的大型精炼厂！”波普尔先生正色回答。
“这我就有点想不通了，提炼500磅工业魔晶至少需要5万吨矿石，弗洛迪究竟采用了什么神奇手段，悄无声息地将5万吨矿石提炼成工业魔晶。”乔安眉头紧锁。
“事实上，这正是城里著名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弗洛迪先生的很多同行也想揭开这个谜底，可惜至今为止都未能如愿，人们怀疑弗洛迪先生掌握了一种神秘的‘炼金术’，运用这种秘术，就能直接把矿石变成魔晶，如同点石成金！”
真的是这样吗？
乔安半信半疑。
正统的“炼金术”，其实是一门研究物质本性与化合规律的严谨学科，而普罗大众眼中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所谓“点石成金”的炼金术，说到底不过是江湖骗子的伎俩。
比如乔安运用“高等造物术”，就能把石头变成黄金，然而这并非永久改变物质的本性，法术时限一到，黄金还是会变回石头。
正是因为深刻了解这些诈骗套路，乔安才对波普尔先生的猜测持保留态度，不太相信真有某种“炼金术”能直接把矿石提纯为魔晶——至少“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搞不定，因为他曾亲手尝试过。
当然，乔安也不会忘记莫里亚蒂导师经常说起的那则格言：“当一位权威学者认为某种看似荒谬的可能性的确存在的时候，他往往是正确的；反之，当一位权威学者认定某种可能性绝对不存在的时候，这一论断通常是错误的。”
关于安姆·弗洛迪冶炼魔晶的秘诀，现在下断言还为时尚早，乔安暗自决定，有必要找机会潜入弗洛迪庄园进行秘密考察，眼见为实。
关于安姆·弗洛迪的事情，波普尔先生的讲述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海拉尔随口向他打听，可曾认得约瑟夫·亚当斯。
“小姐，你说的那位约瑟夫·亚当斯，是不是来自米德加德城的律师？”
“就是那位亚当斯先生，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据说去年才迁居新·阿瓦隆，开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意恐怕很难有什么起色。”海拉尔叹息道。
“这您可猜错了。”波普尔先生面色古怪，“事实上，亚当斯先生近来因为一桩案子声名鹊起，已经成为城里家喻户晓的明星律师，您应该担心他的业务太多忙不过来才对，怎么可能没有生意做呢！”
“噢？您快说说，约瑟夫叔叔究竟是怎么在新·阿瓦隆打响名头的？”海拉尔兴冲冲地追问。
第72章 辩护人
“这还要从今年春天当局查封城里的一家报社，起诉埃德蒙·曾格诽谤殖民地市政议会一案说起。”
波普尔先生喝了口咖啡润润喉咙，绘声绘色地讲述起约瑟夫·亚当斯是如何在新·阿瓦隆一举成名的。
“城里有一位名叫埃德蒙·曾格的先生，曾在《约顿海姆新闻报》担任编辑，后因反对当局过于严苛的新闻审查制度，愤而辞职，召集志同道合的文人记者，创办了一份《新阿瓦隆周报》，经常匿名刊登讽刺权贵的四格漫画和幽默笑话。”
“比如说，这份报纸曾刊登过这样一则笑话。”
“议员们在开会，主持人说：‘支持奴隶贸易的请坐到会场左边，反对奴隶贸易的请坐到会场右边。’”
“于是议员们纷纷起身，多数坐到了左边，少数人则坐到右边，只有一位衣冠楚楚的绅士坐在会场正中间的席位上纹丝不动。”
“主持人费解地问：‘先生，您支持奴隶贸易，还是反对奴隶贸易？’”
“这位绅士回答：‘我认为应该在口头上谴责奴隶贸易不道德，同时在私下里投资奴隶贸易赚大钱。’”
“主持人闻言大吃一惊，诚惶诚恐的说：‘尊敬的先生，您应该坐到主席台上来！’”
波普尔先生话音未落，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就齐声哄笑起来。
乔安也禁不住唇角上扬，笑过以后深感这则笑话寓意深刻，幽默而不失辛辣，难怪一经刊出立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风靡全城，经久不衰，也难怪被嘲讽的议员老爷们面子上挂不住，气得拍桌子，非要查封这家报社不可。
“《新阿瓦隆周报》创刊之初只是一份很不起眼的小报，然而就是凭着这些讽刺漫画和幽默文章打开销路，发行两年以来销量翻了十倍，深受小市民和知识分子阶层欢迎，报上刊载的那些具有政治讽喻意味的漫画和笑话已然深入人心，广为流传。”波普尔先生继续讲述。
“新·阿瓦隆的新闻审查局再三要求报社总编埃德蒙·曾格供出撰写那些阴阳怪气的讽刺段子的匿名供稿人，却总是被曾格拒绝，终于忍无可忍，索性宣称那些居心险恶的作品都是曾格本人亲手炮制，以诽谤的罪名把他关进大牢。”
“当时，城里的律师私下里都收到议员老爷们发出的暗示，警告他们不许担任曾格的辩护律师。”
“只有约瑟夫·亚当斯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不理这一套，接下曾格夫人的委托，出庭为曾格辩护，指出曾格在报纸上刊载的艺术作品并未指名道姓，不符合诽谤的定义，谁要是觉得那些幽默漫画与讽刺笑话是在刻意针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对号入座”的体现？”
“亚当斯先生在法庭上宣称：埃德蒙·曾格没有诽谤任何人，真正应该好好反省的是那些看到讽刺漫画就做贼心虚的绅士们，而非通过刊登在报纸上的匿名作品针砭时弊的画家和作家。”
“陪审团为亚当斯先生的雄辩之才深深折服，全体陪审员一致认定埃德蒙·曾格无罪，理应当庭释放。”
最后，波普尔先生以夹杂钦佩与羡慕的口吻总结道：
“这一判决在约顿海姆社会各界引起了极大反响，也使埃德蒙·曾格的辩护人约瑟夫·亚当斯先生一战成名，成为时下城里最当红的大律师，知识界的文人学者和社交界的名媛贵妇，都以与他结交为荣。”
这时别墅管家敲门进来，请贵客用餐。
在波普尔先生的陪同下，众人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过后回到客厅喝咖啡，又闲聊了一阵，波普尔先生就起身告辞。
送走西奥多·波普尔，客厅中没了外人，奥黛丽就问海拉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时间不早了，大家先休息。”海拉尔捂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明天一早，咱们去港口转转，先找到‘独角鲸号’，看麦辛格在不在船上，如果不在，就按照波普尔先生提供的地址，去城外侦查一下安姆·弗洛迪的庄园。”
“如果麦辛格也在弗洛迪庄园，要不要趁这两个恶棍落单，把他们一网打尽？”霍尔顿跃跃欲试地问。
海拉尔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麦辛格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身边还有穆斯塔法这个跟班，弗洛迪据说是一位15级术士，庄园里想来也不会缺少实力过硬的保镖，在别人的地盘上搞事情，咱们的胜算不大，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除此之外，别忘了咱们此行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追寻传说中变成了‘幽灵船’的‘赫林霍恩号’。”
“关于‘赫林霍恩号’的下落，麦辛格掌握的情报远比咱们多的多，只有暗中跟踪此人，咱们才有希望尽快找到幽灵船。”
“反之，如果引起麦辛格的警觉，以此人狡诈多疑的秉性，接下来再想跟踪他就很难了。”
奥黛丽点头道：“海拉尔考虑的很周全，咱们在新·阿瓦隆这段时间，最好低调一点，别惹事非。”
乔安同意海拉尔和奥黛丽的看法，主动提出施法侦查“独角鲸号”和弗洛迪庄园，省得大家跑一趟。
回到二楼卧室，乔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指向夜间十点，还远不到他上床休息的时间，就把书桌旁边那扇窗推开，凉爽的海风迎面拂来，咸涩中带着一丝萧索的秋意。
乔安站在窗前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吟咏咒文，召唤来一群猫头鹰，加持“神话链接”过后打发它们去港口侦查，搜寻“独角鲸号”所在的锚地。
繁星点缀着夜幕，一弯新月如钩，鸮群掠过街道与高低起伏的建筑，悄然来到港湾上空，很快就找到那艘特别显眼的铁甲船。
乔安将观察视角投射过去，船上只有寥寥几间舱房还亮着灯，透过窗口传来水手醉醺醺的争吵声，隐约还有摇晃骰子的哗哗声响，并未发觉神话生物的气息，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弗朗西斯·麦辛格不在船上。
第73章 弗洛迪庄园
夜色已深，麦辛格不在船上又能去哪里呢？
在夜生活丰富的都市里，可供寻欢作乐的地方多不胜数，然而乔安首先想到的是安姆·弗洛迪的庄园。
“独角鲸号”是在今天早上泊入港口，麦辛格来到新·阿瓦隆，很可能会去拜访老友安姆·弗洛迪。
乔安紧接着又想到弗洛迪在自家庄园冶炼魔晶矿石的神秘传闻，越想越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操控鸮群飞往城外，连夜侦查弗洛迪庄园。
十一点过十分，鸮群抵达弗洛迪庄园上空，乔安把视角切换过去，凌空俯瞰，立刻觉察到笼罩庄园的魔法灵光。
乔安出神辨识，不由暗自吃惊。
这栋占地近300亩的庄园，完全处于升阶到7环的“魔法警报”保护之下，而庄园的主体建筑，一栋三层大屋及其周边的配属设施，则被升阶至7环的“法师密室”笼罩起来。
无论夜枭锐利的视线还是侦查魔法，都被“法师密室”阻断，乔安若想窥伺弗洛迪家内部的情形，只能亲身潜入那栋大屋，在此之前，他还要设法突破“魔法警报”的防线。
单纯破解“魔法警报”并不难，一发3环“驱散术”即可解除，然而乔安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魔法警报”被驱散——这本身就是一种警报，足以使庄园的主人产生警觉，意识到不速之客的存在。
乔安不想惊动庄园主人，只能设法另辟蹊径，在不破坏魔法警报的前提下避免触发警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弗洛迪庄园。
不得不说，这道难题很有挑战性。
出于习惯使然，如果一道难题得不出两位数以上的备选解答方案，乔安就会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这次他思考了整整一分钟，却只想出七种破解办法，不禁深感惭愧。
人类的智慧终有极限，自己这38的智力属性，其实真的很一般，往后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乔安又花了十分钟，把这七种破解办法各自在脑海中模拟了100遍，最后筛选出平均成功率最高且方差最小的一种方案付诸行动。
拿定主意过后，乔安解散鸮群，直接传送到弗洛迪庄园附近的一片树林当中。
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动静，乔安就开始施法，先在自己身上加持全套防护法术，龙鳞护符的传送落点设定为银帆旅馆自己的卧室，然后又在自己胸口接连拍下5环“石行术”和搭配“高等法术延时”升阶至5环的“高等隐形术”。
做好一切准备，乔安悄无声息地潜入地层深处，直到弗洛迪庄园的院墙外才停下来。
如果继续遁地潜行，哪怕由地下绕过院墙，进入庄园内部，照样会触发“魔法警报”，为免功亏一篑，乔安打开储物袋，将利立浦特女王米妮赠送、后经自己亲手改良的“神话缩小帽”取出来，使了个“魔法伎俩”，把这顶小帽子由绿色变成黑色，反手扣在自己头顶。
“pica！”
乔安轻声吟咏咒文，激活“神话缩小帽”的魔力，身躯急剧收缩，转眼间变成三寸小人儿。
扶了扶头上那顶尖帽子，乔安继续遁地潜行，无声无息地绕过院墙，并未触发“魔法警报”。
乔安对“魔法警报”的构型原理和启动机制非常了解，当然知道这个法术通常设定为不会对体型小于一尺的生物做出反应，否则老鼠和昆虫就会带来无休止的误报，导致“魔法警报”失去应有的作用。
借助“神话缩小帽”的神奇功能，乔安此刻把自己变得比老鼠更细小，利用“魔法警报”的设计漏洞，成功潜入弗洛迪庄园。
保持着三寸小人儿的形态，乔安在地表三尺以下全速飞奔。
身材变小过后，乔安的步伐也变得很小，但是得益于高达30点的敏捷属性，跨步频率变得快如疾风，飞奔起来反而比人类形态时更快，宛如一只狂飙突进的虎甲虫！
跑出一段距离，乔安就钻出地面，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目测自己所在的位置离大屋还有多远。
不多时，乔安抵达那栋受到“法师密室”保护的大屋跟前。
“法师密室”可以屏蔽外界的窥视与窃听，阻断侦查与传送法术，但是并不能阻挡生物直接走进屋中——乔安就是这样做的。
侧身钻过门缝，乔安踏入大屋一楼门厅，迎面看见摆放在门旁的两双皮靴，宛如一排高耸的楼房，散发出刺鼻的汗臭味。
乔安嫌恶的捂着鼻子，远离皮靴。
变小以后，他的视野比起人类形态更为狭窄，但是包括听觉和嗅觉在内的其他感官都大幅增强，否则也不至于被皮靴散发出的汗臭熏得脑袋发晕。
乔安紧贴着墙根，在松软的地毯上悄然潜行，边走边想：“安姆·弗洛迪还是不够谨慎，百密一疏。”
换做他是这栋庄园的主人，就会在大屋外围设置一圈力场护罩，阻挡不速之客潜入，还要在屋里养上一群猫咪和狗子，看见可疑的小人儿就扑上去咬死！
如此想着，乔安忽然停下脚步，隐约听见前方楼梯间传来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探头朝楼梯间瞧了一眼，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艹”字！
通往二楼的楼梯下，趴着一条面相凶狠的大狗，瞪起闪亮的眼眸，吐着猩红的舌头，正在四下嗅探，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瞧你这张“乌鸦嘴”！
乔安想扇自己一耳光，又担心发出动静，引起猎犬警觉，只得作罢。
“高等隐形术”可以使乔安逃脱猎犬的眼睛，但是行走时发出的轻微足音，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却未必能够瞒过猎犬灵敏的耳朵和鼻子。
出于保险起见，乔安默默抽取一道“神话之力”，搭配超魔技艺“法术瞬发”，为自身加持1环法术“行踪无迹”，暂时消除足迹与气味。
施法过后，乔安再次探头观察猎犬，发觉猎犬已经闭上了眼睛，趴在楼梯下，摇着尾巴假寐。
第74章 窃听
“拜拜咯，狗子！”
乔安冲猎犬扮了个鬼脸，垫起脚尖，展开双臂保持身体平衡，以跳芭蕾舞般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绕过猎犬，爬上楼梯。
登上二楼走廊，乔安听见一阵怪异的动静，仿佛有人正在推磨。
乔安侧耳聆听半晌，推磨声似乎是从大屋背后的仓库中传来，暂时顾不上去查看究竟，继续在二楼搜查。
大屋里只有二楼客厅亮着灯，乔安在夜色与“高等隐形术”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楼梯，冲着发光的窗口加速助跑，飞身一跃，娇小的身躯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高达三尺的窗台上。
隔着玻璃窗，乔安看见客厅沙发上对坐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烟斗，一边聊天一边喷云吐雾，烟草的气味，还有两人的谈话声，透过窗缝逸散出来。
一位穿着打扮颇有绅士格调、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口左侧的沙发上，正是弗朗西斯·麦辛格。
麦辛格对面，是一位身着紫色丝绸睡袍的半身人，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泛动魔法灵光的红宝石戒指，浓密的鬓角隐现斑白，眼角与额头的皱纹使他的脸色显得格外阴沉，想来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安姆·弗洛迪。
乔安还注意到，麦辛格的仆人穆斯塔法站在客厅门口，双臂交叉环抱，神情肃穆，俨然是在扮演警卫的角色。
乔安冲着穆斯塔法无声冷笑，这黑鬼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够以超出他想象的方式潜入大屋，就在他眼皮底下窃听麦辛格与弗洛迪谈话。
乔安由穆斯塔法身上收回视线，耳朵紧贴窗缝，专心聆听屋里的动静。
事实证明他今晚没有白来，麦辛格和弗洛迪此刻谈论的话题，恰恰与海拉尔的身世密切相关。
麦辛格在闲聊中透露，两个月前收到弗洛迪来信，得知18年前已经沉没在伽尔提岛附近的“赫林霍恩号”重现世间，还曾多次出现在枫叶湾海域，不禁大为惊讶，赶来找老搭档商量对策。
安姆·弗洛迪坦言，他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证实那艘所谓的“幽灵船”千真万确就是“赫林霍恩号”，但是仅仅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就令他心神不宁，担心是亚伦·格林的亡灵在作祟，时隔18年又从冥界返回阳世，向他和麦辛格寻仇。
听到这里，乔安就知道海拉尔的母亲南娜夫人还真没有看错人，麦辛格和弗洛迪，果然是当了叛徒，联手谋害他们的船长亚伦·格林。
事实上，南娜夫人临终前的另一个顾虑也被证实。
麦辛格在与弗洛迪的谈话中多次提及温斯罗普伯爵，露骨的暗示亚伦·格林之所以死于非命，不能怨他和弗洛迪背信弃义，背后捅刀子，只怪他自己太天真，竟然妄想摆脱温斯洛普伯爵的控制，洗手上岸，像个正派人那样，守着老婆孩子安稳度日。
“这怎么可能呢？”
麦辛格轻蔑地嗤笑一声。
“亚伦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注定不得善终，如果咱们当初拒绝伯爵大人的委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想给亚伦那个大傻瓜陪葬！”
尽管麦辛格没有明说当初暗算亚伦·格林的细节，乔安却不难想象，他和弗洛迪暗地里接受温斯罗普伯爵的收买，在伽尔提岛背叛了亚伦·格林，暗杀得手后将“赫林霍恩号”沉入海底，伪装成遭遇海难。
事后，麦辛格和弗洛迪秘密返回自由港，打算暗杀亚伦·格林的妻子南娜·格林，由于有赫勒尔保护，两人找不到机会暗杀南娜夫人，只好灰溜溜地前往新·阿瓦隆，托庇于温斯罗普伯爵。
南娜夫人因丈夫之死伤心过度，短短三年后就病逝了。
在这三年里，弗朗西斯·麦辛格和安姆·弗洛迪继续为温斯洛普伯爵效力，再加上侵吞死在伽尔提岛的同伴的财产，两人都成了百万富翁。
得知南娜夫人去世的消息，麦辛格在温斯罗普伯爵的授意下返回自由港，其后凭借温斯洛普伯爵的大力扶持，麦辛格在自由港大肆拉拢不得志的议员，组建起反对赫勒尔的同盟，如今已经成为海盗议会最有权势的议员之一，有资格跟赫勒尔这个“海盗议长”分庭抗礼。
至于安姆·弗洛迪，这些年来一直留在新·阿瓦隆，从事奴隶贸易，开办魔晶精炼工厂，暗地里替温斯罗普伯爵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已经成为约顿海姆殖民地上流社会的一员，广受尊敬的实业家和庄园主。
……
“安姆，‘赫林霍恩号’可是咱们两个人联手凿穿的，眼睁睁看着那艘船沉入海底，如果它真的变成一艘幽灵船，恐怕当初给‘赫林霍恩号’陪葬的船员也还滞留在船上，变成了不死生物……”
麦辛格握着烟斗，喃喃自语。
“的确有此可能。”半身人术士揉了揉额头，低声说，“弗朗西斯，你一定还记得伽尔提岛上那些可怕的亡灵，整个岛屿连同周围的海域都弥漫着浓郁的负能量，在这种环境下死于非命的人，将有很大概率转化为不死生物，如今回想起来，我们当初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应该把船沉在伽尔提岛附近。”
“话是这么说，可当时我们都被岛上那只报丧女妖吓得魂不附体，只想尽快搞定伯爵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逃得越远越好，哪有心思考虑得那么周全！”麦辛格摊手苦笑。
“是啊，直到如今，我偶尔还会梦见那只恐怖的女妖，吓得惊醒过来，满头冷汗。”弗洛迪叹息道，“若非迫不得已，我真不想重返伽尔提岛，简直就像走进一场活生生的噩梦。”
“乐观点，我的老朋友，其实咱们真应该好好感谢那只报丧女妖，要不是她带领大群幽灵突然冲了出来，缠住亚伦·格林，咱们可没那么容易行刺得手。”麦辛格嘿嘿笑道。
“我可不像你，总是把事情往好处想，无论惹出多大的麻烦都以为自己搞得定！”安姆·弗洛迪没好气地说。
第75章 芬妮娅与梅妮雅
“弗朗西斯，追寻幽灵船是伯爵大人派下来的任务，硬着头皮也要执行。”半身人术士面色阴郁，“我只担心追踪到最后，还是得去一趟伽尔提岛，岛上的女妖与幽灵可不会对咱们客气，最好提前有所准备。”
“说到对付亡灵，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麦辛格凑到弗洛迪近前，笑容透出诡秘：“如果我们可以拿到神锅‘艾瑞尼尔’，有无穷无尽的圣水可用，也就不用怕岛上那群该死的亡灵了！”
“神锅‘艾瑞尼尔’?”弗洛迪皱起眉头，“那可是锯齿岛獠牙部落的祖传宝物，就算你是布尔酋长的生意伙伴，他也不会把神锅借给你用。”
“这你尽管放心，凭我跟布尔酋长的老交情，他不会这么小气的。”
麦辛格的笑容中透出一股邪气。
半身人术士微微一怔，旋即恍然醒悟，正要询问他具体要怎样动手，忽然抖动耳朵，猛地站起身来，扭头望向窗外，脸上布满怒气。
乔安隔着玻璃窗与弗洛迪视线接触，顿时心头一凛，以为自己暴露了行迹，急忙掏出龙鳞护符，时刻准备激发“回返真言”。
就在这时，半身人术士的视线从他头顶掠过，望向窗外，怒冲冲地嚷道：“芬妮雅！梅妮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又在偷懒？！”
乔安扭头望向弗洛迪怒视的方向，大屋后院的仓库中，轱辘辘的推磨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而在半身人术士怒吼过后，中断的推磨声再次隆隆响起，隐约还能听见两个女人的抱怨声，使用的似乎是巨人语，嗓音听起来还挺年轻。
正纳闷的时候，乔安忽然感到左手掌心发烫，随即收到“神之泪”发出的精神感应。
……
神话感应：发现4阶神话生物x2！
……
4阶神话生物，而且一次探测到两个，这让乔安愈发感到好奇，悄然跳下窗台，顺着走廊跑到尽头，从另一部楼梯下去，穿过大屋一楼虚掩的后门，进入仓库所在的庭院。
女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乔安蹑手蹑脚地循声前行，凭借非凡的敏捷性，如同蜘蛛那样直接爬上仓库墙壁，飞快地爬上屋顶，透过天窗向下窥探。
仓库中堆积着小山似的矿石，在月夜中泛起幽幽蓝光，显然都是魔晶原石。
仓库中央清理出一片空地，摆放着一部巨大的石磨，磨盘呈淡金色，乔安只看一眼，就确信那是一台神话魔导器！
金色磨盘旁边站着两名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巨人，都梳着长辫子，穿着同样的女仆制服，个头都有12尺高，应该是一双孪生姐妹。
年轻的女巨人身材高挑匀称，容貌娟秀，浅灰的肤色体现出石巨人的特征，但是比起盖尔罗德那样的纯种石巨人肤色更浅，令人印象深刻的银色秀发与金色眼瞳，表明这姐妹俩似乎还具有天界生物血统。
乔安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感应到的两个神话生物，就是这双孪生女巨人。
这姐妹俩絮絮叨叨地抱怨安姆·弗洛迪贪婪冷酷，强迫她们从早到晚的干活，一刻也不准她们歇息。
抱怨归抱怨，姐妹俩还是得埋头干活。
名叫芬妮雅的女巨人用一只巨大的铁簸箕铲起足有半吨魔晶原石，倾倒在磨盘上，她的孪生妹妹，名叫梅妮娅的女巨人，双手握住横穿磨盘的杠杆，奋力推动磨盘，研磨矿石，发出刺耳的噪音。
乔安犹豫了一下，唯恐引起这姐妹俩的警觉，勉强压下施展“高等内视术”侦察她们的冲动，转而观察磨盘。
梅妮娅卖力推磨，磨盘转得飞快，魔晶原石迅速消耗，然而研磨出来的粉末却少的可怜，不及矿石分量的万分之一！
乔安不禁纳闷，那些在研磨过程中凭空消失的矿石，究竟到哪里去了？
暂且压下这个疑惑，乔安仔细观察金色磨盘抛洒出的粉尘，不由暗自吃惊，发现那竟然是纯净的工业魔晶！
姑且不论仓库中那台神奇的磨盘，究竟是怎么把魔晶原石直接变成本应经过数十道复杂的冶炼提纯工序才能获得的工业魔晶，单单是眼前所见的这一幕，便足以解开乔安心中的那个谜团。
“安姆·弗洛迪的魔晶精炼工厂之所以与众不同，原来是靠这台神话磨盘和一双神话巨人姐妹，直接把原石提炼成高纯度的工业魔晶，省略了诸多复杂的炼金工序，难怪他能大发横财！”
这时，仓库外传来脚步声，安姆·弗洛迪手中捧着一团魔法创造出来的冷光，推开仓库大门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弗朗西斯·麦辛格。
半身人术士抬起手掌，脸色在魔法光球的映照下，显得苍白而阴郁。
“梅妮娅！芬妮雅！你们两个懒婆娘，又想背着我耍什么花招？不好好的干活，是不是还想挨顿鞭子？！”
弗洛迪的威胁在仓库中回荡。
巨人姊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压抑内心的怨愤。
弗洛迪又训斥了她们一顿，最后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示意姐妹俩继续干活。
“我亲爱的老友，这就是你赖以发家致富的珍宝，传说中的‘黄金磨盘’格罗蒂？”麦辛格望向金色磨盘的目光，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贪婪。
半身人术士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是什么品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我只是格罗蒂的保管人，这台神奇磨盘的真正主人是伯爵大人，如果你感兴趣，我这就给伯爵大人写信，往后就由你来负责保管格罗蒂。”
“弗朗西斯，当你拿到黄金磨盘，同时也将获得这姐妹俩的监护权。”
弗洛迪望向芬妮雅和梅妮娅，灰色眼眸不带丝毫感情。
“你可以把这姐妹俩视为黄金磨盘活生生的零件，只有她们才能运转格罗蒂，将投入磨盘的原材料磨去杂质，只剩下菁华，比如将甘蔗丢进去，直接研磨出洁白无暇的砂糖。”
弗洛迪走到磨盘跟前，抓起一把魔晶粉尘，转身展示给麦辛格看。
“当然了，最有利可图的做法就如同你此刻所见，用格罗蒂把魔晶原石直接研磨成高纯度的工业魔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