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另一个市场
“凤凰厂的拖拉机下田测试了，农户感觉差不多，就是黑烟少一点，不那么响。”临近要放寒假的时候，殷玲回掌门殿时，顺便给沈文剑提供了小道消息。
乐园城第一个自发兴起的机械厂，沈文剑当然是要给予关注的，在他的计划里，大学就是要依靠类似新兴产业中的股份，才能反过来促进自身的进化，真正成为设计院的助力而不是拖油瓶。
所以他给凤凰厂开了挂，在股权划分时，把高精度超高温模具用几乎成本价进行核算给了毕业生。
外行看来就是个模具，实际它就是凤凰厂飞跃的资本，因为是钨合金模具，它的高温耐受度根本不在正常区间里，因此可以以此制造出一些特制版本的发动机。
即使是同样形状的缸体，也不会有人认为铝合金发动机能与同级别铸铁发动机比拼性能，最多在重量上占个便宜。更高的铸造温度，就代表了更多的可能性。
毕业生们现在用小号版本模具做出22马力的发动机，换成大号模具，配合合适的材料、铸造、热处理工艺、更精密的配套零件，未必就造不出600马力的家伙来，这样的跨度，足够他们吃上几十年，仅仅是各种版本模具的成本，就要省出个天文数字来。
殷玲带回的消息“黑烟少一点，不那么响”，其实就是技术换代的结果，只是外行人不太明白其中的区别，所以凤凰厂的新拖拉机大概也就和原来的差不多价钱，要转换成超额利润还有很多宣传与改进方面的工作要做。
“对了，正好快年底了，你找真三讨账的时候，顺便把凤凰厂的消息告诉它，说不定这家伙能帮忙卖出不少呢。”沈文剑给殷玲出馊主意。
真三欠下巨款，今年的新系统重置改装又导致工资停发，还款遥遥无期，仅仅殷玲这里，未清偿的部分就超过两千万金元钞，任何赚钱的机会都会把握的。
凤凰厂毕竟是普通人的厂家，外地市场实际只有九云城，因为九云城的财富都集中在修士手里，还不一定好卖。真三就不同了，这伙计路子很野，更容易把拖拉机卖到一些门派里去。
今年确认了世界门的情况之后，玉剑山组织了一次新的人口普查工作。
这回和之前不同，由沈文剑一家家打电话让大家配合配合。因为别的门派也希望知道这种级别的信息，甚至会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帮忙去技术联盟外的门派打听消息。只有极少数穷的眼里只剩下钱的，会要求在某些授权费用方面让一让，不过玉剑山的授权费主要还是“高级符文技术”普及方面，其他地方动一动影响很小，而且减免也就是几年几年的算，不会全免。
全新的统计结果，应该说还不错。
修士总人口下降到七万二千多人，减少量除了正常损失和某个失踪的八百人团队，主要是现在已经移动到大陆边缘的逍遥天宫及其小伙伴们处于无法统计状态，都算上之后距离上次统计损失量其实很有限，约在两千人以内。
两千人不到的损失，看起来年均不少，不过排除掉返虚劫渡劫套装的渡劫损失、筑基修士年龄超限退出修士行列、寿限损失、某八百人团队几个项目之后，年均损耗也就在百人左右。和早前单纯统计的损耗数据重叠，说明数据可靠。
普通人的部分情况比较好，本次统计的普通人总人口数，勉强达到九万。
其中乐园城和新岛岛民贡献了两千多的增量……如果足够了解沈文剑和新岛情况的人，就会发现他真的很坏，故意选择这个时间点做统计，如果再晚两年，乐园城进入新的成年人爆发阶段，又会有新一轮的人口爆炸。
相对其他地区的普通人增量状况就不那么好了，整体年均增量1.5%左右。看到这个数字，又要吐槽九云城，作为乐园城以外普通人最大的聚居地，前十年欠下的债太多，至今都处于拉后腿的状态。
比起九云城，住在代理商市场以及受到各门派庇护的普通人似乎情况还更好一点。
乐园城想要发展成有足够活力的吸引力的理想乡，不能依靠电视台，因为很难去想象别的门派庇护的普通人有钱有渠道买到电视机，即使有也绝不会是多数，要在这些地方扩大乐园城乃至玉剑山的影响力，就需要从底层入手。
比如凤凰厂的拖拉机！
粮食不足是每个门派都要面临的问题，特别是远离过热气旋影响的北方地区。
随着各门派庇护的普通人数量增加，要么就逐渐花费越来越多的修士力量用法术帮忙种田，要么就得放掉一部分普通人让他们自灭……自生是做不到的。
先用拖拉机，让各地的普通人能够自给粮食的同时，帮一些忙，自然会反过来让修士更重视普通人的数量，前提当然是修士们能随着耕种、居住面积扩大保证对抗天魔的防线强度。
对于沈文剑来说，他需要从各个层面去影响别人的思维模式，对凤凰厂等企业而言，大量受到门派单独庇护的普通人，也是个之前没有足够人力去挖掘的庞大市场。
3034年在大家眼里平淡的过去，只有玉剑山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也许恶狱镇守也知道。
暂时沈文剑没空去考虑灵月人在世界门这件事上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要搞明白这种事，至少得搞懂灵月人的语言，并彻底渗透入它们的文明，现在显然技术水平达不到，直接用人工破译灵月语言，风险还很大。
3035年初，大学系统完成了一个小目标他们做出了硅晶体管图形控制芯片。
做出的还只是样品，暂时没完成工业化量产工艺的开发，硅晶体管图形控制芯片和玉剑山卖给电视机厂的版本，最大的区别就是价格。
玉剑山的微型图形控制芯片折算金元钞之后，售价差不多7000块，硅晶体管芯片的实验室单片制造成本只有200块钱不到……如果算上微电子系几年来的脑力成本和设备成本，定价肯定也是要上千的，最初甚至会试着卖三、四千一片。
硅晶体管芯片暂时不会建设工厂，因为现在还只有图形控制芯片一种，而且还是比较简单的版本，连高端电视机的3200x1800画面都支持不了，如果弄多芯片电路倒是有希望，不过功率和发热可能就控制不住了，不太适合家用，所以短期内需求量真的很有限，用实验室制备的方式卖点零钱就行。
沈文剑拿到报告的时候，微电子系已经把未来几年的课题都排好了。
第十二章 产能不足
微电子系接下来两个课题。
其一，把光刻精度从现在的100纳米提高到80纳米，并试着增加光刻规模。
光刻精度提升之后，晶体管会变得更小，相同数量的晶体管耗电量也会下降，现在的图形控制芯片耗电量为42瓦，单纯提高精度至80纳米，不调整构架，保持相同数量晶体管时，最优解功耗会降低至27瓦。
精度提高之后才轮到规模，每次精度的提升都是换代，为了保证良品率，规模都要重新从小的做起。
晶圆产业的良品率和常规零部件的意义不那么相同，比如现在中原地区普及的10微米精度的零件，一百个都不一定有个次品。
芯片就完全是另一回事，硅的纯度做不到百分之百，越接近边缘杂质会越多。杂质少芯片功耗会上升，勉强还能用，只是偶尔会莫名其妙的烧毁，稍微多那么几万分之一杂质或瑕疵，就会导致芯片变成废品。
所以单芯片规模（面积）增大，碰到晶圆瑕疵的概率也跟着变大，就会导致良品率降低，无脑提升规模的结果，会把生产变成一个从废品里找良品的游戏。
大学下一阶段的目标，是在精度换代之后，把芯片规模由现在的100平方毫米提高到144平方毫米，并试图保证良品率，精度和规模两项提升加在一起，足以让晶体管翻倍还有一点余量，达成全面替代微型玄学图形芯片的目的，生产成本也不会高太多。如果啥时候晶圆制备尺寸、纯度再升个级，成本会比现在还低。
另一个课题是单片机。
如果沈文剑上辈子是专业的晶圆产业从业人员，就应该让大学把目标直接瞄准单片机，这个东西的应用范围比图形芯片大的多，同样是玉剑山因成本和市场规模问题很难做的市场。
单片机和图形芯片从某种角度来看，是一个妈妈生的，或者说图形芯片是单片机的一个变种。
它的定义是一片芯片上集成芯片（计算）功能、缓存功能、只读储存等一大堆东西，它本身就拥有一台计算机的全部功能。虽然性能上无法和全尺寸的设备相提并论，但因为足够小，它的应用范围非常大，比如自动洗衣机控制、红外线遥控器、计算器、机床控制、灯光控制器等等，可以说没有单片机，电气化生活还是缺了点意思。
市场也是很清楚的，单片机的开发，就是为了全面取代玉剑山已经停产的各种外销型芯片，实现功能覆盖之后，产业也足以养活一个工厂，那时候才会真的出现芯片厂和晶圆厂，产能足够之后反过来做普通人的民用市场。
因为已经做好了图形芯片，单片机的开发也变得不那么复杂，年内就能做出通用型单片机和机床用单片机，不过要达到实用化，都还有很多周边工作要做。
现在的图形芯片单纯计算晶体管为八百万个。起点看起来有点厉害，其实在几年里，也经历过几千个、几万个晶体管的样品版本，不过那些都是研究光刻胶等周边时临时弄的，顺便测试一下硅晶体管的性能。
接下来如果能顺利把晶体管推到两千万个，全面替代前代玄学芯片就不存在性能障碍了，甚至有一些类型还会强出一截。
从现在开始计算，整个替代过程大概还需要三到五年。
稍微关注了下大学方面，沈文剑大多数精力还是放在西边。
去年年初世界门开启，最重要的工程却是“变形金刚”系列产业链的建设。
“变形金刚”系列生产系统直到去年十月才全部完成精度调试工作，正式进入换代阶段。
截止3035年一月底，包括十月前的试生产版和天火“手工拼装”版，总计下线数量达到两万台，今年年产量预计能有八万台。
一台“变形金刚”系列机器人，消耗的二代通用计算芯片是四片而不是一片，传感集成器（脑袋）、手臂也需要计算芯片支持，如果再算上一些备用手臂和特种型号如战术联络中心，平均还不止四片。这样算下来，八万台的年产量，仅仅二代通用计算芯片的消耗量就会达到三十四万片以上，远远超出二代芯片二十万片的产能。
话说回来，因为“变形金刚”系列机器人的逻辑处理能力大幅度提升，也没有前代机器人的各种缺陷，像流水线作业调制好任务基本不需要多少后续管理，因此反过来增加芯片产能，其实也只是能量与原材料的堆积，并不会占用更多的管理人力。
不过芯片生产线还是要另外造的。
“机器人的芯片占用率太高了，院里开会讨论了一下，有几个替代方案，师父给选一选吧。”刘香湘正在为芯片的事情做报告。
沈文剑接过平板翻了翻，也有点头疼。
最简单的方案，是复刻一套生产线，预计六个月内可以完成，之后二代芯片的年产量达到四十万片。如果后续需求量继续增大，那就要重复流程，因为装配精度的关系，过程中每套设备四个月的调试期是无法缩短的。
第二种是替代方案，直接在极乐地区建造前代芯片生产线，用前代芯片替换掉手臂、脑袋的控制系统，缩减对二代芯片的消耗。
沈文剑只看了一眼就把替代方案排除了，原因很简单，“变形金刚”系列是非接触式肢体，这个系统并非毫无缺陷，比如炼金型在作业精度上，相比前代就完全没有提升，甚至加工次品率还有所增加，因为这玩意会受到气流扰动！
如果换成算力更低的前代芯片，非接触式系统的加工能力和法术激光锁定能力都会下降，构架上的缺陷还可能导致非接触设备失控，即使因此能大幅度减轻玉剑山的生产负担，也很难接受。
第三种方案，重新设计量产设备，直接把最大产能往一百万片上面推，看起来比较好，不过今年就别想完成八万台“变形金刚”系列的生产了，因为这种规模的设备需要造新的更大的高精度厂房，本身复杂度也会提高，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投入使用。
沈文剑纠结一番，考虑到后续还会有换代需求，花费巨大的精力搞出个一百万产能的东西，改装可能都会变成个耗时好几年的工程，直接丢到也太浪费，有些得不偿失，最后选择了复刻芯片生产线，把产能提高到四十万片的方案。
这个决定做出来，“变形金刚”系列的产量就被固定在年产最多八万台不会继续增加，上半年储备还是用于研究和开发工作，用现有产能造两万多台先混着。
安排好量产事宜，荒漠大裂隙前沿营地里积累的事情也该处理了。
第十三章 营地整顿（上）
真六又回到了荒漠大裂隙营地。
再次见面时，克罗蕾的世界观又一次碎了一地。
眼前的巨型机械，竟然是几个月前那个只比她高半个头的机器人。
“你真的是真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克罗蕾的声音有点颤抖，因为对方巨大的体型带来的压迫力实在有点大。
真六的大头往下滑了一段，看起来像低头的动作。
“更大，更强，不是物种发展的必然途径吗？”真六说的理所当然。
“是……是吗？”克罗蕾再次感受到机器文明的异常，舌头有点打结。
“嗯，我也训练了很久，才习惯新的躯壳。”
其实真六的改装，去年十月就已经完成，后面都是习惯新机体的课程，主要是几个方面：移动时不要撞人；重新习惯大身躯的感官角度；以及同时链接数十个外界设备、机器人。另外还有一门辅助功课，就是不能让幸存者发现后面还有人类文明。
发现克罗蕾在发呆，真六问：“最近和天火相处的如何？”
提到天火，克罗蕾更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类肯定全灭了，因为无论如何想，人类都不可能和这个物种竞争。
“天火是不是你们的神？”她没有回答，反过来提了个问题。
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只是不敢直接问天火，相对而言，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感觉是活物的铁家伙真六，更有亲切感一点虽然也变得很奇怪。
“天火是指挥官，我也是，我们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偷偷分析了一下她的表情，眨了眨眼，决定换个轻松的话题，“带我看看你的伙伴们吧。”
真六没有说谎，甚至按照地区指挥权来算，真六和真五的指挥级别还高于天火，只是受限于机体能力，它们不能进行全面管理而已。
克罗蕾看到真六眨眼直接懵了，不知道这个结构在机器上是干什么的，好一会才转过头带路。
走了没几步，她突然提出更尖锐的问题：“你可以看到营地每个角落吧，为什么要我带路呢？”
她提问的时候没敢回头看，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对方的怒火。
但是真六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吗？相反，它觉得很有趣：“因为你聪慧、敏锐和强壮，人类只有你这样的才有资格活下来啊。”
它的话让她心脏抽搐了一下。
风轻云淡的说出残酷的话，果然是冰冷的机械。
“不！大家都在很努力的活下去！”她低吼着回应，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嗯。”
“？？？”
嗯是什么意思？没有后面的部分？
真六还是很有人性的，其实它想说的是：努力活下去跟能不能活下去完全是两码事。不过看起来再刺激就要爆炸了，这可不好。
没有太多时间给克罗蕾思考，很快来到一处幸存者营房。
营房不是测验房，必须像克罗蕾一样掌握本地语言，并且愿意帮忙做些沟通工作，进入营房之后就是中士，除了几个特定区域，营地里大部分地区可以通行。
克罗蕾从衣领里拿出哨子，短吹了一声，很快有三个人下楼排好队……这么几个人实在没什么可排的，不过机器人如此规定，就照做吧。
三人见到真六的第一感同样是压力，真六现在是整个营地里体型最大的机器人，而且差距很大。
幸存者和幸存者是有区别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克罗蕾一样聪慧，能在一百天的时间里大体掌握全新的复杂语种，就如同眼前的场景，一年以来，也只有四个幸存者掌握新语言。其中也有其他因素，比如缘a的存在，没有它就少了个助教。
缘a多功能通讯机器人本来就不是量产产品，连玉剑山弟子装备量都不到一半，这偏远的营地里就更别说了，就只克罗蕾有一台，还是掌门为了接触“外星人”特批的。
“你们好，我是真六，荒漠大裂隙赛博坦营地的指挥官。”
三人中有一人之前见过早期版本的真六，但没有熟悉到通报姓名的程度，只能制式的回答“长官好。”
“今年的任务是营地划分，幸存者、不太听话的幸存者和协调员，要重新划分活动区域。对此，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三人看向克罗蕾，他们已经讨论过类似的问题。
“我们希望营地能在围墙外提供一个火力保护区，让‘不太听话的幸存者’在外面生活。”克罗蕾代表大家说出来。
“那不会很残忍吗？”真六说话的时候脑袋晃来晃去，看起来很轻佻，但是配合它巨大的形状，会让人感觉到恶寒。
克罗蕾皱了皱眉，叹气道：“我只是传达那些人的想法，而且我们也希望营地能通融。”
真六突然从履带座上飘起来，履带座自动往充能桩那边移动，它则飘来飘去，好像人在来回走路思考一样。
这当然是器灵的恶作剧，它来之前早已经看过玉剑山的处理方案。
“可以，我可以在西南角为它们建立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的区域。”看到几人的表情有一点变化，它吐出两个字，“但是！”
四人的表情凝固住，等着接下来的条件。
作为真修小家族的一员，真六有四个手指头，比一般的机器人多一个，它伸出两个手指。
“第一，我不喜欢反反复复的小人，一旦走出营地，永远别想回来，除了刚出生的婴儿。第二，留在营地里的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为营地外的人提供帮助，只要一次，就会成为‘门外人’中的一员。”
听起来好像是非常残酷的选择，不过大家都是幸存者，知道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是在营地里住久了有点钝化，这其实很正常。
“时间呢？”克罗蕾问。
“两个小时以后……嗯，你们人类总是拖拖拉拉，给他们一天重新考虑。”真六今天话里一直带刺，也算是重新变更指挥官带来的杀威棒吧。
即使被如此鄙视，四人也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因为侧面不到三百米的待机区，十几秒之间已经飞起几百台机器人开始搬运建材，两个小时，说不定除了围墙还会有几个棚子搭建起来。
真六给机器人们分发单体任务，不再理会四人，飘到待机区，坐上自己的履带基座，脑袋还看着这边，器灵去赛博坦网络跟小伙伴聊天去了。
“太恼火了，这个家伙比天火还令人难受。”乔治特忍不住低着头小声用家乡话抱怨。
“行了，去通知那些人吧。”克罗蕾说着，看向已经有些远的真六，心情复杂。
第十四章 营地整顿（中）
截止35年2月，荒漠大裂隙总共迎来了30名幸存者，这比去年上半年预计的数字大很多，去年十月份时接纳的一个足有八人的幸存者小团队是最大的变量。
或许是有小伙伴的支持，这个八人小团队比其他幸存者叛逆的多，完全没有学习本地知识的兴趣，有五人因闹事被大封印术瘫痪过，甚至还有过两次当众辱骂协调员的记录。
八人小团队把营地的气氛弄的很差，只是为了避免跟所有幸存者站在对立面，没有执行处决之类的处罚。
今年索性满足他们，包括这几人，以及几个被煽动的幸存者，想死就死外面去。赛博坦不欢迎不配合的人类，有意见就试试把赛博坦营地拿下，看看机器人会不会杀人。
真六回到营地时，山上甚至已经安排好周边天魔母体吞噬异世界人之后的观察实验计划。
不过人类真的是很可笑的生物，面对“一旦出门永远不被接纳”的条文，很多之前大义凛然要反抗机器人监牢式管理的家伙，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愁眉苦脸。
纠结到最后，还是有六个人认怂，第二天面对“英雄”们大义凛然的骂声，就装作自己聋了，前后左右都是机器人，还真有人敢动手不成？
结果，离开营地的加起来只有七人……没有错，连那个八人小团队都被分化了，只有五个人离开。不过暂时不排除有人想利用“唯一一次”的犯错机会，为围墙外的人提供适当的帮助。
这回真六的真身没来，遥控着一个常规版“变形金刚”飘到协调员身边。
“我是很仁慈的，外面的附属安全区里有几株仙人掌和一潭泥浆，省着点用不见得立刻会死。”
这口气……虽然又换了造型，辨识度也实在是太高。
“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原来很和气的。”克罗蕾还是问出来了。
“我只对聪明且懂得妥协与合作的人和气，这些家伙死光了我心情就会好起来。”真六说着对周围的幸存者挥挥手，“等一会我会建设一个监控阵列……你们就当做剧院吧，看看没有赛博坦帮助的人类是什么样的生物。”
协调员帮忙翻译后面一句，大家有听没有懂，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机器人说干就干，在幸存者营房与幸存者居住地之间的露天活动区，很快搭建起金属棚子，上面盖上空心隔热砖，里面的架子上挂了一大堆黑黑的平板。
所谓的“监控阵列”亮起时，每个见到的人脸色都很不好。
左侧是一个由几块屏幕组合的大画面，显示着空拍角度，目标就是昨天建成的围栏。
不错，就是围栏，机器人才没那么好心在营地外使用无缝高强度的不知名石头建造围墙，基本就是木头、铁丝网组成的围栏，两米多高也就个安慰作用，边长大约百米的方形，内侧贴着营地足有十二米高的围墙，向外的两角各驻着两台机器人，是手臂、脑袋跟身体连在一起的那种。
左侧，是七个“英雄”的画面，很“巧合的”，不管七个人怎么移动，这些画面就刚好锁住他们，而且从头到脚都能拍到，哪怕没多久他们出了“安全区”，也逃不过画面追踪。
现在大家都知道机器人是怎么观察自己的了。
然后就能看出幸存者的水准。
理性的人很快不去考虑“被观察”的事情，因为正常情况下，机器人并不会公开其他幸存者包括生活画面、文字记录之类的私密信息，所以被监视本身并不影响幸存者的生活，其实只要不闹事，机器人基本把营地里的人类当空气，即使偶尔交流也只和会中原语的协调员交流。
水平差一点的越想越闹心，坐着都感觉不自在，不过只要能忍住继续赖在营地里，总有一天能调整好心态。
窥私yu是人类的天性，具体就是“想了解他人和自己的不同”衍伸出的各种或龌蹉或平常的想法，表现在实际中，即使明明很闹心，营地里的幸存者除了吃饭，基本都在监控阵列的棚子里蹲守，有的人干脆烤了饼子和水一起带到棚子里边吃边看。
“英雄”们很果断，安全区实在没任何好探索的，他们稍微商量直接出门，机器人果然没阻止他们，绕过营地向北，前往他们记忆中世界门的方向。
所有人离开营地之后，左侧大画面变成非常大的区域，七个人在里面跟蚂蚁似的，显然是从很高很高的空中拍摄的画面。而七个人的个人画面也变成了俯拍，不是脑袋正上方，有一定角度。
“观众”代入感很强，一个个时不时的看向全景俯瞰画面，试着从荒漠里找出怪物来。
从世界门里逃出来的幸存者都有足够的生存经验，方向感还是不错的，不过要徒步移动一百公里出头也不那么容易。
他们的修行体系不太重视飞行概念，虽然像克罗蕾这种等级的也具备一定的腾空能力，基本也就是在空中扑腾两下，还不如极乐地区的本土修行体系，人家的军事贵族至少还能扑腾几十公里呢。
不能长距离飞行，七人还要防备本地的危险生物和机器人出尔反尔，移动速度也就和常人慢跑差不多，平均每小时十到十二公里的样子，具体多少看地形起伏。
大概是觉得气氛不够紧张，旁边一台机器人飘过来介绍最新情况：
“忘记告诉他们了，赛博坦网络从十天前观察到世界门的能量有异常，就在两个小时前，世界门扩大了一些，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成为协调员的幸存者最多只能听懂很少量的本地语言，这么长一段话是难以理解的，协调员的作用就发挥出来。
向大家翻译之后，幸存者的脸上茫然居多，有的皱眉思考，看样子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机器人觉得无趣，正要回去待机区，克罗蕾开口问：“你们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
机器人转回来大量她，语气很满意：“你很聪明，我需要更多关于世界门的情报，在这件事上他们似乎帮不上忙。”
“世界门……你们想做什么？”
“你能猜到的。”它并不给出答案。
第十五章 营地整顿（下）
克罗蕾产生了不安感，起因就是真六让她猜的事情。
世界门是单向的，这一点赛博坦网络没有对协调员隐瞒，天火管理期里，天火就要求协调员把情况告之所有的幸存者。
四个协调员凑一起时也会私下讨论，总觉得天火是故意拿出这样的理由，让大家死了回家的心，就能安心住在营地里。其实那些离开营地的“英雄”，未必不是抱着怀疑的心思前往世界门。
和真六的连续接触与对话之后，她的信心动摇了，真六让她猜测搜集更多世界门情报的目的，而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可是人类就是难以控制，哪怕是自己的思维。
结论很清楚，世界门真的处于单向通行状态，赛博坦想打开世界门另一个方向的通行能力！
赛博坦族强大、高效，如果说谁有希望解决家乡的末日，赛博坦完全可以作为寄托。
但是！
赛博坦族在家乡扩散开来后，还有人类存活的余地吗？
是的，赛博坦族并不嗜杀，只要能理智的看待赛博坦，不直接进行武力对抗，它们似乎不对高等智能生物主动攻击。
然而可想而知的情况，是赛博坦一定会守住世界门，人类只要得知情报，冲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悲剧的是偏好于用武力说话的人，总比用理智控制自己的人更多，或许那一天才是家乡真正的世界末日。
克罗蕾没跟其他协调员说出自己的担忧，这改变不了什么，总有一天会出现盲目崇拜赛博坦文明的协调员配合赛博坦族破解秘密。即使没有，完全破解幸存者所有的地方语言，也只是时间问题，在赛博坦网络里没有人有**，语言被攻克，来自家乡的幸存者就再没有任何秘密。
带着不安，她还是回到监控阵列的棚子，观看“不听话的人”的历险。
可是这种东西真的是越看越觉得人类跟赛博坦族相比实在毫无竞争力。
漆黑的夜晚里只有一颗很小的月亮挂在天上，在荒漠中这样的光照度，完全不点火习惯之后勉强能看到三十米，但是监控阵列里的画面蒙上一层绿色之后，跟白天的清晰度毫无区别。
根本无处藏身！
“英雄”们似乎考虑夜间进入大裂谷也难以兼顾攀爬和战斗，找到避风的巨石坐下来休息。
他们离开营地时赛博坦族还是很仗义的，每个人有五个干燥的烤饼和一个有背带的塑料透明水壶，根据生存策略不同，大概够一个人支持两天到十天不等。
塑料水壶按赛博坦族的标准容量为两升，不怎么结实，但是足够轻便，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做成捆绑扎带、小动物陷阱等实用道具，很受幸存者喜爱。当然像这样的七人团队，应该要有几个钢水壶更好，可惜赛博坦族并没有给这些人选择的机会，能给点生存物资就不错了。
随着他们坐下来吃喝，并靠在巨石周围休息，营地里的观众们也有不少都回去休息了。
都是被营地惯的，当初求生的时候，大概每个人都有过连续三、五天不睡的经历。
这个世界的大月亮很异常，第二天天亮的时间被往后推了三个小时，这个阶段因为小月亮沉入地平线甚至比夜里还黑。
“英雄”们出门的第二天，上午十点才出发。
这时营地里的观众都已经准备好午餐准备吃的面包、卷饼、塑料水壶等，又聚在监控阵列的棚子里。
“我们真是个悲剧。”话不多的协调员，佩特拉女士脸上有些嘲讽，用的是中原语。
其他协调员除了叹气，实在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幸存者是一个团队，如果要试探世界门是否无法双向通行，也会先用小队伍试试，免得大家都落入危险。区别只是没有赛博坦，没办法远程了解情况而已。
天亮之后行动不到一个小时，观众里发出惊呼声。
全景画面中的情况有些震撼，“英雄”们距离大裂隙还有六、七百步时，画面不再以七人为中心，跨过巨大的距离，把大裂隙的边缘包裹进来。
在这个区域里，有几滩已经凝固的血迹，很大很大一块，血迹旁不远，有烧焦的痕迹，还有巨大的骨头散落其中。
这几个点有的已经快被沙砾埋起来，有一处似乎很新鲜，焚毁点还没完全熄灭，有少许白烟冒出。
幸存者们知道，这些痕迹代表着巨大邪兽的死亡，也正因为面对过，幸存者们才更知道这一滩滩的东西的含义，如果没有赛博坦，即使在穿过世界门的时候逃出升天，真的能找到乐土吗？
而且“英雄”们百公里的移动过程中，从未碰到过本地那种小小的速度非常吓人的怪物，怎么看也跟赛博坦脱不开关系。
七人组也主意到白烟，靠近确认，靠近的过程中，单人画面转为近距离拍摄的，看角度好像就是地上的石头。
“啧啧，如果没有赛博坦的同意，恐怕一只乌鸦都飞不出来。”夫妻档协调员中的妻子安娜贝拉看出端倪，整个大裂隙应该到处都是赛博坦的眼线。
“嗯，强大的侦查体系。”安娜贝拉的丈夫乔治特搂着她，也觉得赛博坦太难对付了。
七人组对赛博坦的认知当然不可能跟掌握语言的协调员相提并论，他们勘察了一下大部分已经烧成灰，只有骨头旁边还有些余热灰烬的残骸，开始寻找下去的路。
他们很可能在营地内就做过计划，接近裂隙的位置，距离世界门的正上方有十几公里，大概是为了“避开”赛博坦。实际观察发现这里的宽度大一些，继续往西似乎更宽，下崖的路也更平坦。
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就地下崖，虽然比较陡峭，也比世界门正上方那一片容易移动，有的地方甚至能找到足以让几个人一起坐下的小平台。
往下没多久，七个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
监控画面还特意帮忙给了个特写，展示出他们所见到的东西。
对面的崖壁上，有一扇伪装成岩石涂色的双开门！
赛博坦的营地里有很多这种东西，区别只是它们的开口平时是地板，而且不会涂装，眼前的开口则是正常集装箱门的状态。
这是手臂、脑袋跟身体不连在一起的机器人专用的待机室，只有大集装箱一半长度，这东西法术无法侦测，大家判断里面应该有八台机器人。
不过，七人组脸色难看的等了很久，并没有机器人窜出把他们押回来。
还能继续行动。
第十六章 深渊魔宠（上）
说实话，对于修行者而言，大裂隙的落差并没有特别大，谨慎的花了半个小时下降，七人组见到下面的水体。
如果在世界门的那个位置，是看不到水体的，那里太窄，光线进不来，而且石头把水体挡住了。
而在这个位置，高度应该和世界门所在高度差不多，水体已经很清楚的呈现出来。
非常诡异，甚至只是隔着监控阵列的屏幕看一眼，幸存者都失去了去喝喝看的想法。
蓝绿色的水体中，有成片的紫色絮状物，有的部分干脆就呈现出紫色的水，不止如此，水体上方百来米的气体似乎都有点绿。
这个情况让七人组面临新的选择。
跨过水体到对岸世界门所在的岩面，还是从现在的岩面往世界门方向移动。
紫色的水和颜色异常的气体真的看起来太危险，他们最终还是放弃直接到对面岩面，开始在同一高度移动。
大概每隔五百米，就有一个机器人待机室，如果对高度足够敏感，能判断出同一条纵线上应该有两个待机室。
移动过程中，七人组竟然碰到了活动的机器人，它们操控着一个三米宽的飞行平台，落到待机室的旁边，开门，更换了几个方块，貌似机器人就是吃这个东西。
飞行平台上的机器人显然发现了七人组，七人组不敢动弹。结果机器人换完东西关上门直接走了，根本不理会他们。
七人组松了口气，屏幕另一边的克罗蕾却越来越忧心。
她知道赛博坦族很多秘密，比如机器人在没有指挥官命令时，依据基础指令，发现人形活动生物时会进行警戒并靠近。
以真六对七人组表现出的厌恶感，如果有“附身”，不太可能让七人看到更换能量块的场景，没有指挥官的控制，机器人不理会七人组只有一种情况他们上了黑名单。
这意味着即使遇到危险，求救也不会有机器人理会，如果后面有怪物，甚至可能被一起打死！
想要远离机器人就是“不听话的幸存者”的目的，但如果真的被机器人当成空气，活下去的难度无疑会成倍增加。
七人组的行动继续，这一段平行移动有些困难，虽然发现机器人根本不理会他们，完全可以从世界门正上方垂降，可是现在再上去从那个几乎垂直的点下去，也不会比在岩面上水平移动更轻松。
七人组水平还是有的，他们在岩面上移动时选择耗费体力最少的方式，必要时会动用法术帮忙，分配很合理。
体能消耗小，速度就快不了，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总算找到合适的地形，跳到对面崖壁，这里已经能够隐约看到洞口……不对，七人组还看不到，只是监控阵列前的观众们能看到。
到这里，岩面基本是垂直的，有的地方还会松脱，移动起来难度大了十倍以上。
正想办法呢，异变突生。
“嘭嘭！”巨大的声响在裂谷传开，岩壁上有小石块落下。
……世界门里有客人来了。
这就尴尬了。
几人没来得急决定是逃还是躲，一只巨大的节肢冲出洞口，直接扎入住对面的岩壁，发出轰响。
“深渊魔宠……”有幸存者观众摇摇头，不知想什么，拿面包塞到嘴里咬一口。
深渊魔宠，这个名字相当特别，好像是什么萌物一样，但显然一段节肢就能跨过三米多的空间钉入岩石的存在，绝对和萌、可爱等词汇搭不上边。
七人组已经果断的跳回对面岩壁，一边向角度平缓的西面移动，一边找机会向上移动。
此时第二、第三根节肢冲出洞口，反向扣住洞口上沿。
“轰！”的一声巨响，世界门的洞口扩大了一截，巨大的石头掉下……没掉下去，直接把裂隙下方卡住了。
观众的心思已经完全没在七人组身上，视线都集中在全景中的世界门岩洞口。
深渊魔宠非常巨大，三米多宽的缝隙连爬出来都做不到，它疯狂的破坏，只是一分钟不到，洞口几乎扩大了一倍，连对面的岩壁都被它挖下来好几块。
终于，脑袋探出来了。
一只眼睛就有脸盆大小，这样的眼睛从正面到两侧一共有八只。
黑金属般的表面色泽，能直接啃掉四个人布满利齿的牙口，向后延伸的如同古代浮雕般的斧形头部结构体。
一眼看去，就知道跟以往出现的那些三脚猫魔物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所以说世界门扩大之后，跑到深渊去了？还是单纯能让更强的怪物过来？”有人想起之前真六通告的消息。
现在没人能给出答案。
深渊魔宠仅仅凭借强大的物理破坏力改变着地形地貌，应该很慢才对，可实际上相当迅速。
三分钟！
从第一节肢出现，到扩展洞口，开凿对面岩壁，只用了三分钟，它生生把入口偏移了几米，这一侧更宽，再击碎两层岩石，两面岩体间的距离达到四米以上。
深渊魔宠跳出来了。
和它的名字一样，古怪的很。
它有十条腿，其中六条用于把自己固定世界门所在的岩面上，另外四条就是刚才起出现频率更高的，前端第一节更粗壮的武器节肢。
身形比例方面比蝎子要窄一些，节肢末端也更为集中，让它的主体结构并没有特别臃肿，尾巴的最后一节鼓胀起来，可是也没有蝎子一样的“注射器”，末端反而更像是蜘蛛。
四米的跨度，只够深渊魔宠支撑腿的一节长度，但这就足够它移动，这才是可怕之处。
用节肢动物特有的攀岩方式向西侧移动一点，更为开阔了，它伸展肢体，尾巴扫落一些碎石，发现食物！
深渊魔宠在岩壁上的移动能力简直是耍流氓的级别，提前几分钟开始逃跑的七人组迅速被接近，双方都在移动的状态下，每秒距离缩短至少十米以上。
终于，七人组里有两个人被推落崖壁！
是的，被自己人推下去的，甚至来不及用法术或能力稳住身形，就收到来自死亡的召唤。
深渊魔宠停下来，尾巴从身后伸到脑袋侧面，射出两道黑色的光，直接把两个悬空的人锁在岩面上。
两人惨叫或怒骂都无济于事，黑光是深渊魔宠混合着魔力的丝线，粘度很大，还有腐蚀性。
深渊魔宠接近已经到手的食物时，速度比它追击时慢很多，似乎想多看看食物挣扎的样子。
一百公里外的赛博坦营地里，很多观众看不下去了，大部分人黑着脸抱起自己的水和食物回房。
第十七章 深渊魔宠（中）
利己主义并不是个多糟糕的词汇，实际一点利己主义思维都没有的人只是人群中的极端少数，一千个人都不一定找出一个，不过当把利己主义发挥到极致时，基本就没有小伙伴了。
极端利己主义需要注意的问题是：不能被别人发现。
然而到生命受到终极威胁时，什么都注意不到，人类会爆出最基本的本能。
两个人的死亡，使部分幸存者完成“憧憬自由”到“守序反思”的转变，这是某个“阴谋家”希望看到的情况。
不管观众们如何思考，现场的情况还在继续。
不知什么时候，深渊魔宠的情报已经被列在全景画面的角落里。
体重：10163千克；体长（拉直）：16.77米；体长（自然姿态）：9.21米；食物类型：肉食（其他未知）；智力水平：偏低（被简单陷阱影响）。后面还有些看不懂的东西，比如凿击力度：37吨；锤击力度：26吨；啃食力度：4.6吨；灵能单发（估算值）：100至600；灵能总量（估算值）：3500至19000；邪能指数（估算值）：900至6000；垂直面突进加速度：16g等等。
吃瓜群众看热闹，几名协调员，和留在现场了另一位应该很快能通过协调员考试的幸存者就不那么幸福了。
知道的真相越多越痛苦，协调员面临的正是类似的情况。
仔细看那一列数据，就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深渊魔宠说几句话，也许亲妈是谁都会被侧出来！
所有的数据，竟然都基于赛博坦族从未直接探索过的另一侧的世界。
这种情报搜集能力，可以说恰好是人类修行体系追求的极致。假如人类有类似的能力，即使面临未知危险，也能够在极短的逃跑时间内从高风险降低为低风险，然后转为安全。
更进一步推测，魔剑士五阶的灵能总量为1200，在足够情报的支持下，赛博坦族只要200甚至更少灵能储备的机器人就能完成击杀或捕捉动作，因为它们甚至会知道对手下一个动作会躬身或是起跳！
现在想想，也许从未看过监控阵列会更幸福一点。
回到现场，深渊魔宠在某些方面很调皮，明明两个人类连一口都不到，它也在两人身上花费了足足五分钟以上，才慢腾腾的继续向上爬，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追击已经登上崖顶的几人。
实际上这时候画面构造已经重置，剩下的观众精神太紧张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七人的监测画面变成五人，全景图下侧，和单人画面下三格的区域并联成深渊魔宠的直播，分作两个画面角度。
和所有幸存者、怪物一样，深渊魔宠爬上裂隙之后，也面临着机器人的讯问。
十个机器人在幸存者眼中毫不意外的被收拾掉，原因很简单，深渊魔宠有着那个世界最强的属性避魔，几乎所有的魔法都对它无效，而它的蛛丝黏弹攻击却不属于魔法，无法依靠法术手段抵挡。在它先手攻击的情况下，机器人几发法术打上去没有收到预料效果，战斗在很短的时间里结束。
深渊魔宠把机器人用蛛丝黏弹封印之后，确认吃不了，用节肢把机器人刺穿，原地转了两圈，选择营地方向，也就是刚刚幸存的五人方向开始移动。
看到这里，剩下的几个幸存者面面相觑，低声交流了几句，各自回房。
不多时，这些幸存者回到监控阵列时，已经全副武装，连几个之前退场的观众也带着装备过来看情况。
克罗蕾忍不住看了眼远处真六真身所在的待机区：为什么能如此冷静？
协调员佩特拉女士向克罗蕾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克罗蕾叹口气，前往待机区。
不过她还没走到地方，就被机器人拦住：“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请执行自己的职务，安抚其他幸存者。”
“那是深渊魔宠，你们的机器人都已经被腐蚀了。”
机器人悬浮的脑袋摇动：“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它错过了机会，马上就要迎接生命的终结。”
克罗蕾无奈回到监控阵列边，向其他协调员转告机器人的说法。
“我突然觉得深渊魔宠能给赛博坦一个教训也好。”佩特拉女士用中原语抱怨。
抱怨归抱怨，几人向幸存者转告了机器人的承诺，顺便一提，佩特拉女士管的是另一种语系的翻译工作，这个群体在营地剩余人员中总共只有四人。
幸存者都表示听懂了，不过没有人回去卸下武装，甚至没多长时间，之前留在居住区里的幸存者也带着装备出来等待。
深渊魔宠在荒漠上的移动速度并没有很快，大家看出来它体重太大，沙砾总是被推开影响了它的跨步距离。
果然没多久，深渊魔宠的监视画面上方，出现一排数字倒计时：1小时26分。算一算，应该是深渊魔宠到达营地的时间没错。
机器人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是认栽了还是指挥官睡着了，时间却在不停的流逝着，很快就已经只剩数十分钟。
不清楚是不是有的人想在最后的时刻看下风景，突然有幸存者指着天空喊：“那是什么？”
流星？应该是陨石。
方向似乎是冲着营地？
“不对！是往深渊魔宠那边去的！”
这个判断让大家惊呆了。
据说一些土系魔导师能放出陨石法术，可是那东西就是从几百米的空中具现出陨石，天上这东西明显是真家伙啊！
“陨石”的速度飞快，没多久就进入深渊魔宠的直播画面，然后一片白色，又转为黑屏。
？？？
发生什么了？
还没把想法变成语言，全景画面转换，从空中观察一个正在扩散的圆形发光体。
“不会是末日法术吧！？”
在场的幸存者都是级别偏高的魔导师、魔剑士、大剑师等，但是没有人亲眼见过末日法术，从传闻分析，某几条恶龙释放的末日法术应该跟这个场景差不多。
红光和尘埃没有完全消失，尘埃里窜出一个身影。
深渊魔宠没死！
虽然还活着，它也非常凄惨，所有的甲壳都发生明显的变形，十个节肢有三个断掉，一个不见了，还有几个也明显受损，脑袋后面的斧状造型也缺了一块，尾巴似乎都短了一截。
观众们不知该做何反应，如果这是赛博坦发起的攻击，深渊魔宠明显是禁不住第二发的，而以它的受损状态，哪怕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路程，恐怕天黑都赶不到。
没想到紧随而至的，并不是第二发“陨石”。
监控阵列直接把五个仍然在全速奔命的家伙的画面撤去，显示出一堆从空中拍摄的画面，画面中有一部分明显是箱子的形状，并飞速的接近地面。
全景画面、刚刚恢复的其他角度远程画面里很快同时拍摄到这些东西的本体。
距离几乎失去行动力深渊魔宠约一千米，分东西两侧各落下十个箱子。
箱子没有落地，在距离地面不到一米的距离飘着，典型的赛博坦停止方式。
箱子开启，没错，毫无意外的都是机器人。
有幸存者发现这些机器人的手臂造型不一样，而且多了个背包。不过多了什么都无所谓，赛博坦既然能从不知道哪里投下二十个箱子，那就会有两百个，两千个！深渊魔宠如果不立即回复全胜时期，死之前根本不可能看见营地。
“赛博坦营地只是赛博坦网络中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我希望大家以后做‘小动作’的时候，多用用脑子。”
大家都震惊莫名的时候，一台机器人飘过，说出的话很有真六最近的风格，嘲讽力度很强。
第十八掌 深渊魔宠（下）
深渊魔宠被机器人肢解了。
那些从天而降的机器人不但没有靠近深渊魔宠，反而拉远距离，飞到更高一些的位置，然后用着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将其肢解，从监控阵列上观察，好像是什么光线之类的。
过程中深渊魔宠发起反抗，用尾巴发射更细、射程更远的黑光，这种黑光有一定转向能力，不过在一千多米的距离上命中率不高，打中一台机器人后尾巴就被切断，蓝色的血撒了一大片。
机器人并不停下，一边靠近，一边把节肢一个个切断，不久前还非常危险的深渊魔宠只剩下头部和躯干以及半截尾巴挣扎着。
这时营地里待机的机器人才一批批飞起来往现场赶去，还出动了飞行平台拖运集装箱。
画面切换回五个从深渊魔宠嘴下逃出来的家伙，不让营地里的幸存者知道仍然活着的深渊魔宠会被如何处置。
观众们的心情很复杂。
留在机器人营地，似乎无需担心安全的问题，可是自由被限制总是让人不太舒服……其实主要是太闲了。
很多人对学习语言既没有兴趣也毫无天赋，语言的学习完全是折磨，可是不学习语言，这个营地也不需要人类做其他事，只能在厨房里浪费人生。现在倒是能观看外面五个幸存者的行动，不过刚才他们为了活下来干的事情，让所有人剩下的一丁点好感和同情全消失了。
这五人已经回到营地外的安全区，全速逃跑的他们还不知道深渊魔宠被机器人下毒手，在安全区的铁丝网后盯着远处，不用想，如果深渊魔宠再出现，他们肯定直接跑掉，把它留给营地里的机器人和幸存者处理。
观众对这五人的兴趣大幅度降低，不少人继续等了半小时，确认深渊魔宠不可能有威胁，选择解除武装回房玩拼图。
突然，真六的真身启动，坐在履带底盘上的主体浮起来，跟着履带底盘一起移动。
克罗蕾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看样子不听话的幸存者已经没有朋友了，所以来告诉你们一些好消息。”
“要集合所有人吗？”
真六摇头：“他们也听不懂，协调员都来就行。”
说话的位置距离其他人没多远，佩特拉女士直接转身，敲安娜贝拉和乔治特两口子的门。
很快四人都集中在真六面前。
真六坐回履带底盘上，脑袋投影出一个画面，一边说：“营地即将进行扩建，我们决定给幸存者划出两百米乘三百米的区域作为新的生活区，该区域只提供建筑材料，建造房屋需要幸存者自己动手。”
咦？真的是好消息啊。
克罗蕾敏锐的感受到真六的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这种感觉很奇怪，机器人应该没有情绪才对，天火给人的感觉就极为理智，真六似乎更为情绪化。赛博坦网络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
真六面前的投影画面把幸存者新区高亮表示之后，继续说：“另外，我会把破损的设备放在堆放区，这里不限制幸存者出入，如果有兴趣可以从中分拣出有用的东西，但是其中一部分零件属于受控产品，可以正常使用时不能带出堆放区，我可以为此提供一点报酬。”
随着它的话，幸存者新区旁边有一个区域用另一种颜色高亮显示。
协调员互相看一眼，好像不错的样子。
机器人身上有很多好东西，即使只是最普通人的装甲，也是非常好的钢材，有些人也许可以借此修补或制作全新的武器。
“幸存者活动区域和协调员活动区域都会重新划分，克罗蕾可以随时从缘a中调取相关信息。”真六说完关闭投影画面，转身之后又停下，补了一句，“如果对新生活区所需的建筑材料有特殊要求可以提出，但我不保证会弄来。”
交代完，真六往停机坪旁边移动，看样子是有新的物资到了。
克罗蕾带着其他协调员到协调员专用的会议室里开会，用缘阿尔法调出相关图纸跟大家分析情况，顺便用手绘的方式画几张实际图稿，方便后续的事情。
这张扩建图有很多标记，不保密的信息都有。
荒漠大裂隙赛博坦营地现在并不大，围墙内的范围只有300米x300米，幸存者生活区、营地（协调员）、适应区（集装箱）加起来只有七千平米，说实话没几步路。
其他地方最大的几块分别是占地两万平米的机场，八千多平米的露天待机区，一万多平米的风力采集场，大量的空置移动线路，几个机器人哨站和不知道功能的建筑。因为有一部分机器人的待机区是被嵌入地下的集装箱，其实整体并没有很拥挤。
“机场和风力采集区变得很大啊。”从扩建规划图上看，各功能区的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机场。改建后的机场会有六百米长，宽度一百八十米，有一半是大房子，看大小，可能是放那种非常大的名叫白天鹅的铁鸟用的，几乎占掉改建后营地四分之一。
“这么大的营地，会装多少人？”
扩建后，围墙内的范围会扩展至600米x700米，一个两三千人的小镇可能都没有这么大，而机器人待机所需的空间非常小，如果都是嵌入地下的待机室，装个十万机器人都有可能。
“赛博坦族真的很重视世界门啊，说不定哪天它们真的会到世界门的另一侧。”
“……希望这一切等我死后再发生。”
一阵沉默，克罗蕾拍拍手：“好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现在把好消息和大家分享吧，我们看看有没有能帮到他们的，还要统计有几个人能在建筑上帮忙。”
消息通报，大家都很高兴。
赛博坦什么都好，就是制式化程度太高，住宅里的配件虽然都按照适应区表现出的个人习惯重新调整过，可是整体风格都是一样的。如果能够自己造房子，大概心情会好很多……对了，赛博坦的炉子要留着，用烧木柴的炉灶在这荒漠地带实在麻烦，请赛博坦族帮忙运输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条件。
第十九章 忽悠工程
沈文剑对荒漠大裂隙营地的情况很关心。
异世界幸存者是新的族群增长点，而且如果有一天要反过来进入他们的世界，没有幸存者的配合显然会麻烦的很。
他花了很多时间去考虑各种可能性，终于决定让大部分人保留其生活、语言习惯，不强制所有人都本地化。
这个决定也并非一成不变的，人类在群居生活中，很容易形成方言，意味着几代人之后才反向进入另一侧世界时，社区的口音和现在是不同的，不一定能带来类似本土翻译的好处。条件合适时，本地化进城仍然会继续。
真六这次过去接管，主要任务就是排除幸存者群体中的不稳定因素，恰逢世界门扩张，顺便进行了一次空天一体联合演习，从幸存者反馈的情况看效果还不错。
同时，被幸存者称作深渊魔宠的怪物也引起了沈文剑的兴趣。
深渊魔宠的断肢被切片运回玉剑山生物研究院进行分析，结果发现深渊魔宠的细胞内竟然有邪能颗粒！
这还是首次发现异世界的邪能颗粒拥有者。
大体上可以推测，异世界所谓“深渊”的地方极有可能与世界门脱不开干系，说不定世界门就是一个把对方世界转变为类似中原星状况的巨大阴谋。
当然要实现这个阴谋，所有的情报中还缺了一个要素：既可以融合其他生物并取而代之的家伙。这种生物是否存在，就是下阶段要从幸存者口中得知的重要情报之一。
假如得到的答案为“存在”，接下来怎么办？
沈文剑还没想好，至少在解开更多关于世界门的秘密能够反向通行之前，一切都是臆想。
除开打击了幸存者一部分危险的想法，沈文剑最满意的是空天一体联合演习的效果。
天基武器打击进行过很多次，轨道物资、装备投送也进行过数次实验，但之前两者从未结合在一起使用过。
本次就是借着深渊魔宠出现的机会试试水，实在不行也不虚，因为当时营地里不但有四千台各型机器人，还有大当量的实弹，拿实弹当地雷都能要虫子的命。
总结经验，达到这次的效果，主要是两个方面。
天基中心超算、航空航天组超算后期改进调试工作完成，这使得玉剑山对大气状态的预测能力提高了很多，提高了轨道轰炸和轨道投送的精度，如果按早前的精度，轨道轰炸还勉强，轨道投送就根本不能看了，偏出五公里很正常。
另一方面则是两架闪电带来的出勤率保障。
航天飞机也好、空天飞机也罢，它们回到地面时都要经过大量的检测和维护工作，以保障下一次的任务可靠性。
之前的一架，一次任务至少产生一个月的真空期，而玉剑山除了卫星任务还有外层空间实验任务，实验任务周期更长，什么时候轰炸的时候想要找空天飞机投送机器人过去查看，经常处于任务中或检修中。有两架之后，空天一体联动才有一定保证。
这次事先并不知道里面会窜出深渊魔宠，也不知道这虫子的抗魔能力比天魔还离谱，直到机器人被击倒，沈文剑确认天基武器平台的位置合适才远程接管指挥，启动空天一体演习，临时安排一堆使用真激光的特装机器人登上闪电03从玉剑山出发。
空天飞机在这种超远距离的超高速行动中优势尽显，三十分钟时间就已经到达目标地上空。
最后的投放高度选择为120千米，卫星或天基平台在这个高度是很容易摔下来，前代的凤凰号下降到这里也只能选择执行大气层再入程序，空天飞机就不管那么多，丢下东西重新加速爬高，绕行星一周从另一边回到玉剑山。
这也是空天飞机首次显示在战斗方面的价值，既然能支援前方营地，支援外勤中遇到麻烦的弟子也是理所当然的，沈文剑顺手把简略报告给长老们发去，先赚一波好感度。
各方面都很妥当，不过在观察幸存者近期行为时，感觉那个叫克罗蕾的金发女直觉太强，似乎对“赛博坦文明”产生了一点怀疑。
调阅克罗蕾的过往记录，沈文剑认为她不会轻易对人开口说没有证据的事，但是也需要引起重视，不要让更多人起疑才好。
为此，他在四月份新批了一个项目，要求工程院针对变形金刚系列，开发逻辑复杂度更高的底层软体。
该项目名叫“智慧机械”，允许以牺牲战斗处理能力、高精密作业为代价，让机器人看起来不那么死板。
沈文剑管人管了很久，对于拟人也有自己的认知。
“智慧机械”工程它分作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会在几个月里完成，目标是“让人产生‘是生命’的错觉”。
第一阶段的实现手段都是沈文剑自己写的，它是个忽悠辅助工程，将做出一种软件层插件，载入该插件的机器人，会随机产生一些异常动作，比如毫无意义的离开待机区晃一圈回去，偶尔会调整头部的角度等等。
第二阶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复杂度逻辑思维模块。
目的是让工作站级的机器人如“战场联络中心”、“任务拆分分配中心”等特装型号，能够在没有指挥官介入的情况下协调常规的小规模战斗及前后事务，并能够处理一些营地内的突发状况，比如营地里有东西被雷劈导致失能、破损时的应对。
这项工程算是工程院机器人小组的长期项目，第二阶段完成后，不仅整个“赛博坦文明”会更逼真，同时也能降低赛博坦网络指挥官特别是天火的处理负担，希望能在不升级超算的情况下，把机器人协同量扩大两至三倍，跨过百万级的门槛。
幸存者现在人数不多，沈文剑也不想整个技术体系围着他们转，顺便做个安排就好，主要还是自己家里的发育。
两个前方营地的建立把计划打乱，占用了不少机器人，最近世界门扩大，还需要更多机器人去应付可能出现的新风险，油湖附近的巨型铀矿开采只能再等一等。不过这个部分算是赛博坦网络的任务，设计院上一阶段各项目告一段落，正好有几种新材料被弄出来，也该试着做新东西了。
第二十章 空间站发展规划
沈文剑想做的东西就是空间站。
玉剑山在万魔吞天之前，就用凤凰号在上面组了个实验性质的小空间站，主要用于三符文定式的外层空间测试。
而到了今天，再建空间站的原因已经完全不同。
这回，是为了载人的！
中原星太危险了！
沈文剑带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研究体系，很快还会有大学加入进来，可是有这些，他也不敢保证中原星上的人类会不会哪天被全灭，总要有个翻身的种子吧。
不过想要做和能做到差距很大，连步骤、目的都需要大家开会讨论。
“第一阶段，只是正常的符文实验平台，和闪电的外层空间补给站。第二阶段，希望能够维持十人无限期生存，如果做不到无限期，至少也要五百年，能直接偷渡过一次万魔吞天。我认为第二阶段可能需要搭载核能站，难度会降低不少，你们认为呢？”沈文剑上来就先抛出两期的目标。
大家稍微交换了一下意见，目光都转向核能组的两位。
“咳咳。”老范咳嗽两声说，“那个，我们正在依靠二代平台重写核电一号的控制编码，实现全年无人值守问题不大，大不了上几个机器人专门弄一套检查程序。不过要在太空完成核能机组的组建，真的还有很多实验项目要提前做，掌门说的对，放到第二阶段更合适。”
航空航天组的老姚代表组里发言：“生命维持这一块肯定需要生物研究院帮忙，嗯，如果要保密，可以做地面封闭实验，就以地底、海底城市技术做理由，我们可能要去那边学习一阵，来决定空间站的基础构造方式。”
生命维持型的空间站有什么好说的，旋转是最好的选择，节约能量，自旋模拟出的重力也有利于人员健康……没有重力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不过沈文剑并没有表示异议，十个人的空间站也就是做一些生存实验，最多加一些逃生实验、轨道物资投放实验，主体还是实验平台而不是生存平台。
“师父，第三期是什么？”刘香湘提问。
大家也很好奇的看过来。
沈文剑摸下巴：“第三期嘛，人员数要达到一百人，足够高的安全度，能够防御陨石、废弃卫星等太空垃圾，至少要维持千吨级的地面重建物资保存能力，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它能直接用自己的力量转移到灵月轨道。”
跨度有点大啊。
一个维持一百人的空间站，还要能转移到灵月轨道，至少是好几千吨的东西，这个大小甚至会受到行星引力的巨大撕扯力，结构的强度要求简直是飞跃式的提高。
有可能用初代平台一直升级到第三阶段吗？好像不太靠谱。
“还有第四阶段吗？”刘香湘继续问。
沈文剑瞪她一眼，还是点头：“有，第四阶段当然需要达到城市级，这个还太遥远，我们至少要先捕捉一颗小行星来采集资源并在外层空间提炼，都从地面送上去，负担就太重了。”
刘香湘翻白眼：“如果能捕捉小行星开采资源做出城市级的空间站，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改造小行星？”
“也可以啊！”沈文剑从善如流。
“哈哈哈！”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第三阶段或许三、五十年内能做到，第四阶段不管是造太空城市还是改造小行星都有点远。
按第四阶段做目标，玉剑山的体量还远远不够，特别是研发系统的总规模，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开发出整个太空城市所需的各种技术。这些技术如果都要从无人实验开始，仅仅是实验项目的燃料、发动机消耗就会是天文数字，涉及到的原材料、加工体系之庞大，也不是现有的赛博坦网络能填的上的。
都谈到第四阶段去了，大家也知道项目属于类似二代芯片体系的阶段任务甚至更难，中间会有很多分支要做，会议在较为轻松的环境下继续，各组都规划了自己的项目部分。
核能组负责核能小型化和无人化，芯片组负责无人管理系统。两个组的任务都不算重，属于辅助类型，项目需要的时候帮忙，平时还是做自己的升级研究。
因为本身是航天项目，航空航天组的任务很重也更复杂。
初步会议讨论的结果，在第一期工程里，他们主要和机动组一起，去生物研究院获得一些论证帮助，搭建一、二期通用的核心舱体。整个空间站项目只到第二期成熟可能都需要二十年，期间肯定会有很多新技术、新材料出现，所以还需要考虑有没有可能在空间站有人的状态下进行系统升级。
此外为保障第二期、第三期的进行，还需要对闪电系列进行升级，这需要材料组的帮助，有很多子项目，最重要的一项是集成型发动机的研制，新发动机就不再分冲压/超燃冲压和火箭发动机的区别，跨大气层飞行只装备一种主推进系统，进一步提升载荷空间，以实现载人入轨。
以玉剑山储备的技术能力，其实现在就能把集成发动机造出来，只不过使用寿命可能又会回到按分钟计算的时代，而空间站项目需要的往返次数，低寿命发动机的消耗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在第一期主要只做集成发动机的构造论证与实验工作，到时候看有没有合适的配套材料、技术，再决定闪电04怎么造。
整个空间站发展计划里，还有一部分项目是属于大学系统的，既医疗及生命保障系统、便利机构、防灾系统，这部分的细分项目非常多，生物研究院也只能做很少的一部分。
大学系统的优势在于他们人多，今年起一个系平均能有五十人，等空间站计划进入第二阶段时包含留校任教人员、研究生会翻倍，即使一二年级完全帮不上忙，三、四年级只能做辅助工作，项目涉及到好几个系时，脑力优势就非常明显了，更适合做零碎复杂，对技术要求又不那么高的部分。
花费了些时间陪着设计院开了几场讨论会，整理出靠谱的计划实施线路，沈文剑又拉着长老们开长老会。
长老们被这个计划震惊了，竟然想到把人送到虚空里去躲避天灾！
如果真的被掌门做成，不说救整个人类，至少玉剑山能保证自家能一直存在。
嗯，这么考虑也没有问题，沈文剑的目的是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获得长老支持。十年之内玉剑山包含三院、大学、赛博坦网络、银行等整个体系的能量、资源都会开始往空天项目倾斜，到第二阶段物资等方面的损耗有可能占掉整个体系的一半以上，相比起来，前面几十年发展的空天系统，只是一部分准备工作而已。
第二十一章 工程院离场（上）
“乐乐，你说我该不该同意？”拿着一张实体信件，沈文剑问冷云。
“俺不知道诶，工程院对你很重要，要不咱们拒绝？”冷云眨巴眼回答。
沈文剑苦笑，重新看信件，终于到这一天了。
这封信是恶狱镇守的孟掌门寄来的，写的是恶狱镇守附近建立收缩防御圈的事情。
不知是前年发的未来局势分析报告和传媒起了作用，还是自己想通了，又或者恶狱的世界门已经打开，恶狱镇守的态度大转变。
来信中孟掌门称他们已经联系了十数个门派，大家已经达成基本共识，收缩防御的确有利于降低损失。不过其中有几个希望要回自家在玉剑山的常驻弟子，委托孟掌门代为说情。
自万魔吞天开始以来，工程院有好几个批次的人员交换，但还从未把人员全部白送回去过。
现在别人开口要人，沈文剑拿什么理由搪塞？以灵石充能设备开发为基础的协议实际早已经名存实亡，现在除了少数几个死不长进的，谁还靠着灵石生活？
话说回来，沈文剑自己也要为此负责，前年打压金顶及其同伙的时候，把符文玻璃储能体的价格打的太厉害，到今天为止，市面上基于该载体的量产型售价，每吨已经只有十二万金元钞，换算白银还不到三百两。
后悔吗？好像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不是他不停的打砸灵石产业，十年的时间因为缺乏补给而死的修士可能就能凑出一个师，修士的数量缩水速度会更快。
孟掌门给他带来的难题是，这回不是人员交换，而是把人放回去。开口子之后别家很自然的也会来要，工程院体系可能就没了。
技术联盟体系建立起来之后，工程院经过十多年的调整，主要负责的是各种技术转让时的技术指导、设备调试、以及后续的售后保障等工作。
如果完全解散，里面还有大概四十多人是玉剑山弟子（不含安全官），不管是技术转让方面，还是今年才安排的智慧机械软体工程，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沈文剑靠在椅子上思考得失，冷云站起来到他身后帮他揉太阳穴。
不知过了多久，沈文剑突然说：“我想放他们回去。”
“为什么？”冷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早晚的事情，也许没了他们我们更能放开手脚。”沈文剑说着，抬手盖住她的手，“其实你都不知道，拖着工程院负担很重的，放走他们也算减轻负担吧。”
工程院里的交换人员始终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自2992年底就在原科研部受训的人。这部分现在技师至少是特一级，工程师最差也是一级，百多号人一个月就是四万多两银子或计做现在的两千多万金元钞。
“你骗人，我听说他们好多人都把钱花在院里了。”冷云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问，“你是不是不想为中原的事操心了？”
沈文剑笑了，摸她的手背：“不要告诉别人。”
把天下事当做自己的事是很累的，尤其在很多人不配合时，因为人是稀有动物又不能随便动用武力，能用的手段就更少了。
当然沈文剑决定放工程院的人回家，不止是为自己减负，还有别的很多理由。
工程院老伙计们的能力，和学过“高级符文技术”课程的比也具备相当夸张的优势，即使抛开他们掌握的少量三符文定式的应用，在技术应用方面也有着更丰富的经验和脑洞，这是整个三院的技术产业链环境几十年养成的。
能力足够强，可以让他们回到自己家里以后，有更大的概率管理该门派的整个技术体系。
同时几十年的相处，他们回去后要么转变为坚定的“倒玉剑山”派，要么就是铁杆“挺玉剑山”派，玉剑山待他们不薄，跟玉剑山弟子待遇差不多，相信“挺玉剑山”派会是绝对优势，这其实也是一种侧面影响力。
而且随着银行、卫星传媒体系的建立及逐步完善，玉剑山已经不那么依赖于单纯从技术层面获取影响力。
从自身出发，智慧机械的第一阶段在接到信件前半个月就已经完成，第二阶段遥遥无期，玉剑山暂时并没有非工程院不可的东西，实际随着大学科研体系逐步完善，工程院除了能在机器人换代时散发一些热量，多数工作都会被人力更充沛的大学系统接收，现在只是时间往前提了一些。
所以沈文剑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智慧机械第二阶段由谁来做这一件事，把时间放宽，人少一点也没有问题。
随后再次召集长老会讨论此事。
别家的人早晚是要还给别家，这一点是没有意义的，促成长老在这个时间点同意解散，沈文剑仍然做了大量工作。
不过他给长老们说的理由，和他考虑问题时的理由不太一样，出发点是资源和技术。
资源方面，赛博坦网络现在只是养活自身并稍微为玉剑山提供少量物资，等一步步扩大之后，获取的量会远远超过工程院通过技术创造的财富所能换到的。
技术方面，仍然以大学替代说说服长老。
利用站得住脚的理由，沈文剑让长老会同意在解散过程中，不给要人的门派设置过多障碍。
四月初一，沈文剑出席了工程院的全体工作总结大会，进行了讲话。
“感谢各位新老伙计们这些年奉献的智慧与精力。万魔吞天走到今天，江南地区天魔数量一天多过一天，中部段的数量也有明显上升，你们的师兄弟或许更需要你们掌握的知识。我这人不喜欢强人所难，接到几个门派的请求后做出决定，今天起开始工程院离场程序，按准备的流程，大家有两到三个月安排手中的任务转交。”他说的很简短，马上就到最后，“如果有人在玉剑山有相好的，可要抓紧时间，好了，下面还是由丰茹院长讲话。”
只有几句话的讲话，既没有吹玉剑山的培养之功，也没说友谊之类的，简短到让人来不及产生太多心理波动就宣布完了。
沈文剑发言有一点好处，因为他接任掌门之后从没参与过工程院全体会议，大家的注意力会更集中一点。最重要的一点信息是：我是因为想在万魔吞天中保下更多人放你们回去的。
工程院的伙计们面面相觑，表情各异，后面丰茹院长讲了什么大多数都没听进去。
第二十二章 工程院离场（下）
会议当天，就有玉剑山的任务组进入工程院，开始执行离场程序。
针对内部，个人方面离场程序主要是调查个人意愿，如果有特别不愿意回去，恰好在玉剑山或琴仙岛等门派里有相好的，玉剑山在于该门派接触时，也可以从旁帮帮忙。
各项目依据进度，要求在四十天内完成报告、记录、试验品入库鉴定。实际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工程院就会全面瘫痪，全项目封存。此外还要注意大学不能停课，“临时教授”会进行一定人员调整。
对外，按长老会商议的结果，对所有有弟子在玉剑山的门派发送实体信函及纪念品，请大家尽快接触专务办公室，或直接派人来玉剑山商谈，如果派人来，“因接待能力”限制单个门派人员数量不超过十人。
对专务办公室、玉石峰下发谈判标准，所有人返回均按“技术培养费”进行谈判，不要求人员所属门派提供稀有物资、宝物。
因为是动真格的，而且也希望工程院人员回到原有门派之后能继续充当玉剑山与各门派的纽带，“技术培养费”这一关设置的门槛不高，特三级工程师的底价也不过一千万金元钞，合两万一千多两银子。
随便算一算就知道赚翻，“高级符文技术”的技术手册就要二十万两，培训课程是五万两一期，那种级别的课程，算满一个课程二十人，五期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玉剑山标准的特级工程师，能到二级都算天赋惊人了，特三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存在，在沈文剑眼里甚至比龙珠都重要的多。两万两银子出头的“技术培养费”等于只是礼金般的存在，
其他人员的差距并没有很大，除了没获得职称的学徒，最低的三级技师为一百万，基本是一百万金元钞一级。
不过这只是玉剑山内部的底价，这个价钱都不愿意出，就算最后不得不放人，会找点奇奇怪怪的借口拖上几年再说。
离场程序开启没两天，就有报告送到沈文剑手上，已经把所有门派的谈判底线给统计出来，最高的恰好是海龙山、琴仙岛两家，可以忽略掉，以四个门派现在的合作默契，他们不太可能把所有人都要回去，否则以后合作起来不管是技术墙、手续流程甚至是费用，都会变得更麻烦。
除了身边的几家，远的因为人数都是六人八人的，最高费用底线才三千六百万，不到十万两，这对比别人早一步拿到充能器的门派，真算不上苛刻。
谈判的起点是底线费用的1.5倍，爽快给钱的先走，嗦嗦的等满三个月。
四月初八起，陆陆续续有门派开始通过专务办公室或直飞过来接触，就发现远近亲疏了。
直飞过来的门派，大多直接接受了玉剑山的“技术培养费”报价，过程中玉剑山没有限制他们接触自家的弟子。
而通过专务办公室进行谈判的门派，就比较嗦，而且从头到尾基本没派人到玉剑山跟自家人接触。不过沈文剑并不担心工程院的人回家坐冷板凳，就算真的被摆在一边，只要脑袋没发霉，随便给师兄弟们量身做些装备，存在感也会飞速提高。
对于想要通过人员交换方式召回弟子的“小机灵鬼”门派，玉剑山一概拒绝。这次的离场程序对玉剑山真的是一次大规模的减负，预计最少要甩掉每月一千万以上的薪水支出，又换一批人来弄技术顺便利用玉剑山的福利积攒个人财产那算怎么回事？
过程中还是有一些波澜的，比如有几位因为在门派里受到排挤和歧视才来到玉剑山，这回又没人来接触，于是死活不肯回去。不但让仍然任职的丰茹院长带话，还求到竹石峰长老陈月师叔那去了。
“这个……如果有道侣的，我们帮忙说情也行，必要时赔一点‘人员损失费’，额度嘛个人和玉剑山各出一半，可以欠费。至于其他方法我一概不知，都是下面的人瞒着我乱整出来的。”
陈月眨了眨眼，噗嗤笑出来：“你呀，就是坏点子多。行吧，也不让你为难，我跟刘长老商量。”
这里的空子有点大，比如“渡劫死了”、“脑子坏了”之类的，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摆在桌面上，别人还能怎么样？毕竟三十多年，即使是当年金丹初期的弟子，想渡个返虚劫玉剑山总不能阻止吧，渡劫跪了是天意。
至于为什么要在最近渡劫，年底通报是不还是活人嘛？
别人想给师门一个惊喜，回去时地位高点是不是很合理？
这种事情真要办起来方法很多，沈文剑肯定是不能参与的，甚至必须“一概不知”，万一以后穿帮了还有耍赖的机会，不至于直接把两个门派弄成敌对。
至于穿帮，那就看个人决心了，如果真的敢渡劫，自己换张脸和名字，就能有全套毫无破绽的文件甚至照片。没这个决心的，穿帮之日，玉剑山也不会担责任。
总之这个过程，基本按照沈文剑的思路：提高玉剑山吸引力，尊重个人意愿，尽量保持门派间的关系不恶化。
折腾了整整三个月，截止七月初，最后一批人员乘坐飞艇离开，清点一下人数，除去安全官之外竟然还有九十多人！
里面四十多个玉剑山的，海龙山加琴仙岛二十人，空寂岛只有四个，剩下的人里还有六个是山门没了的，至于多出来的数量就很稀奇了，反正送到沈文剑手上的报告里，只有八十三人。
反正基本上都是自家人了，沈文剑一纸文书下去，工程院开始重组分批重启项目，同时也为工程院调整了三符文定式的阅读权限……这也是为什么叫离场程序而不是解散程序。
之前实际只有特二级和特三级工程师，能依据权限接触一定量的三符文定式。
重组之后，接触三符文定式的下限直接跳到一级而不是特一级，特三级能接触到的总数量提升了四百枚，达到七百枚，占效率型结果总数四分之一以上，高效能定式的数量也是同等比例，该比例之前只有前者一半。
剩下的人一阵惊喜，心道果然如此，玉剑山就喜欢把好东西藏着。
第二十三章 不同的气氛（上）
“哇哦……哇哇！”回到师门的时候，吴长生发出奇怪的声音。
“怎么样师兄，家里变化很大吧！”来迎接的弟子挺乐呵。
吴长生毕竟是做过工程院院长的人，笑着点头，拉着身边神色各异的师兄弟们回山报道。
香风崖的变化当然大，作为少数非常拥护玉剑山策略，并以此为机壮大自身的门派，利用代理商平台获取了大量的利润和优先获得技术的优势。
掌门许仙也是很能听别人意见的领导者，曾经学习“高级符文技术”时还交换过一批弟子，的确可以自豪说是发展最快变化最大的门派。
吴长生有心里准备，亲眼看到师门时，才惊觉差距比他想象中还大。
比如，他们回山时，还是由弟子人工登记册子拿腰牌，册子还是纸的。
想一想，玉剑山的初代无纸化好像已经二十年了！令牌这种远古造物早就被淘汰，全换成身份卡，这个东西让各处的值守人员大幅度缩减，可以大量用不那么聪明的机器人和机关兽进行人员替代。
而在香风崖，打听之下才知道，竟然只有山门仓库才有无纸化办公系统……明明前面回来的师兄弟都做出来了，为什么不用呢？
他闷着心思在山上山下到处跑，产生一种错觉修士市场的技术应用度跟山上好像都有代差！
“这样下去不行。”
直接见掌门不太好，吴长生打算跟师兄们碰个头。
正主管山上炼器局的王师兄把吴长生引进门的时候叹气：“大院长果然来了。”
吴长生很严肃的站定，直视王师兄：“我当然要来，我要知道为什么短短的十年时间，我们的代差会从一代半变成两代半！”
王师兄苦笑，拉他的袖子：“先坐先坐，别气坏了。”
吴长生想了想，还是坐好，主动拿茶壶给师兄沏茶。
“你已经有三十年……不对，你好像没有接触过我们的财务体系。”王师兄看向他。
吴长生点头，直言不讳：“是，我去玉剑山之前，就只管法器炼制。”
王师兄拍拍他：“哎！我们家的大人们可没有沈掌门的魄力……这话你别跟掌门告状。”
“我吴长生是告小状的人吗？王师兄请继续说，为何差距会变大？”他心中为了师门好而理直气壮，当然也要顾及个人友谊。
“你知道仓库那套无纸化系统是怎么来的吗？是我们几个自己贴钱做出来卖给山上的。花了五个月，赚了五百两银子……”王师兄淡淡的讲了一件事。
吴长生惊呆！
好一会，他提问：“如果你要二十万两银子，保证能弄出我们自己专利的小蜜蜂呢？”
王师兄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大院长，没错，我就算保证能卖出两百台，上头犹豫一阵多半也会拒绝。”
他很快反应过来差距在哪了。
香风崖是一个东西成本多少就拨多少钱，炼器局就算有一点余钱也是不能乱用的，用掉一分都要说明去处，如果无法说明白，轻则局首换人，重则罚面壁多久多久。说不定很多东西都是接了订单确定能卖出去了才现做。
但是玉剑山是截然不同的体系。
他做院长时还是银两计费，当时工程院每年的人员开支是五十二万两，实际每年会有一百二十万两的费用，某些特殊项目时还会临时拨款。大多数年份根本就没有产出，而且沈掌门对外授权的收费不高，细算起来工程院完全是赔钱货。
甚至直到今年离场机制启动后，他还问了现任院长丰茹，去年由工程院经手的各种授权总收入加在一起，折算白银一年勉强有一百一十万两，但去年的花销绝对不是这么多。当然如果计算玉剑山整体，“高级符文技术”、市场公共充能场经营分成、浮空配件销售这几个走玉石峰财务的，整体上应该能支持三院开支还有盈余。
上百万两白银，算起来就是四、五亿金元钞，这么多钱丢下去一点响都没有……好像是不行。
“不对，钱丢下去并不是一点响没有，只是变成了一些边角技术储备。”他想着想着自言自语说出声来。
王师兄也是玉剑山回来的，他当然也知道：“对，可是这些技术不能单独卖钱，所以不能算成我们香风崖炼器局的预算。”
这就是个大缺陷。
有很多技术是有用，却买不了钱的东西。
比如工程院有一个较为重要的系列，封装工程，该工程并不是只针对于普通人应用的，还有一些子项目集，有个名目为“线路干扰屏蔽”的子技术集，主要用于解决多个传感设备集成时的相互干扰问题，举例来说，编号为线路干扰屏蔽1013的子技术，就只解决“变形金刚”系列标准化头部的布线及干扰问题。怎么想它也不是个能卖钱的技术，除非有人公然做出功能、元件都一模样的机器人脑袋出来卖才会需要它，问题是如果别人能把其他技术凑齐，还需要另买吗？
实际类似情况很多，哪怕是一个钢材授权，里面涉及到的热处理、淬火原液、钢材熔炼工艺等等，就会是上百种子技术的集成，九成以上都是无法单独卖钱的。
玉剑山能够实现工程院获取少量补贴勉强养活自己，追根寻底就是这些不能卖钱的技术的重复利用，两种特种钢之间，也许会有八十几项技术一毛一样，在不同的授权中也会核算技术成本。
这些东西都无法在香风崖的财务系统里做成预算，特别是香风崖的结算体系不是年结，是每季度核算，限期开发都是奢望。
吴长生皱着眉想了很多，突然问：“为什么玉剑山能做到？我们不说灾后，灾前工程院多少人，那时候沈掌门还不是掌门，就算当时职称低一些开销至少也是大几十万两吧，为什么他能要到那么多钱？总不会是秦掌门吃多了吧？”
“沈掌门会做生意啊，他卖小蜜蜂就卖发财了。”王师兄回答的理所当然。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找一种产品，盯着它做出我们自己的技术储备。”
王师兄喝茶，抬头看他：“就算能行，第一笔开发费呢？而且什么项目能赚钱？”
第二十四章 不同的气氛（中）
王师兄提出的问题很尖锐。从他的角度看，“高级符文技术”这种纯知识都算不上项目，这个东西也根本无法做成开发预算，需要年复一年的投入才会有结果。
现在最赚钱的项目是灵石充能、低价空间箱子，次一级的则是飞艇、飞车、修士铠甲，再次则是薄利多销走量的东西比如合成氨工业产品、油料和最近才真正火起来的低价符文储能体。寒冰谷的机床也赚的多，不过销售特别不稳定，只算利润比倒是能归类到次一级里。
吴长生思考了很久，摇头：“不，不是什么项目能赚钱，而是什么项目赚不到钱。只要有足够的技术差距，任何项目都很值钱，师兄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王师兄也不是特别古板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玉剑山混了个特级职称，虽然只是特一级，但那时候工程院的特一级也没有满地都是。
被吴长生提示，他仔细想想的确如此，如果不是沈掌门心怀天下，授权价格都很低，其实以玉剑山碾压所有门派的技术力量，很多技术开价翻个三、四倍也会有人要。
他想不到沈文剑低价授权，心怀天下是有一点，主要却是为了避免过量的资产转移到玉剑山，那会让玉剑山变成公敌。
不过不管怎样结果是一致的，如果没有很多技术出售，用具备代差的技术卖高价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样的技术积累我们也做不到啊。还是回到刚才，第一笔开发费呢？”王师兄思路很清晰，想的再远也没用，第一步要能走的出去才行。
没想到吴长生的主意非常馊：“和掌门讲道理，我们要让他明白，香风崖和玉剑山……不，整个修士世界和玉剑山都已经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了，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有一天我们连谈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只是个有着管理经验的技术人员的一家之言，完全没考虑到诸如经济、盟友等方面的因素，但即使是这样，推论出来未来的结果也已经够严重。
王师兄楞住，没多久又摆出苦笑：“我以为我们现在就没什么谈条件的资格。”
“我和其他师兄弟回来了，就算追不上玉剑山，起码要做到比其他门派更强……不，这次工程院放出的伙计太多了，如果我们再不改变，会被整个世界抛弃！我想掌门也希望香风崖更进一步吧。”
正因为在工程院中的经历和管理经验，让他比任何人对工程院离场程序即将对整个修士体系造成的冲击，有更清晰的认知：接下来绝对会有一批门派对“高级符文技术”拥有者，实现代差式的资源掠夺……掠夺可能过了，但以此实现超额利润，大量集中其他门派手中的资源完全可以做到。
未来十到二十年之内，一定会形成技术先锋型门派、积极进取型门派和垂死挣扎型门派的分流，资源和话语权向技术向门派集中。
支撑着一切的基础，玉剑山已经通过机器人体系和“智慧机械”计划“告知”所有离场的人：以后再也没有门派能够利用人数优势毁掉一个完成资源积累的技术型门派！门派的攻防会变成比砸钱的游戏！
他最终说动了王师兄帮忙劝说，不过香风崖的内部效率真是有够差劲，行政结构也完全不合理，炼器局的局首要和掌门进行至少一下午的会面，居然排队排了半个月！
仗着自家就是代理商的优势，吴长生在等待期间也没有闲着，而是委托熟人，包括玉剑山驻香风崖专务办公室的熟人和香风崖山上的师兄弟到处打听消息，搜集有力的证据，以说服掌门。
“掌门，我得到消息，前天寒冰谷向玉剑山咨询，能否购买第二代联合计算机。您作为掌门可能不太清楚技术层的事，可以说有了这个东西，开发同样的技术，成本会节省六到八成，针对一些特殊的技术会省的更多。”上来吴长生就以最新获得的消息向掌门提示危机。
许仙真不是做技术的，他虽然心里知道玉剑山在技术上非常强，但心底跟大多数掌门一样只是希望利用技术赚钱，顺便维持大家的信息情报交流。
“会赚更多吗？”
“……会！”吴长生硬直了一瞬间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
“如果这样我们也买吧，家里这些年有些余粮，可以先买一台试试。”他都没问价就同意购入这东西，实在算得上信任弟子的好掌门了。
一台？
吴长生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稍低着的头扭头看向王师兄，那边苦着脸笑，早就知道自家掌门因为不是技术派，对这方面形势的判断完全不在状态。寒冰谷这类本身通过技术尝到巨大甜头，体量又比较小的反而比较能转过弯，因为他们只需要一个领域形成代差就能养活自己还有余钱欢快。
吴长生吸了口气，不得不继续解释：“第二代联合计算机属于非外销技术，而且据我所知，第二代计算芯片也要明年才能解禁，暂时是买不到的。我希望这件事能让掌门看到，随着玉剑山工程院人员退场完成，会有一些门派转变为完全的技术型门派，就像灾前的玉剑山，门派的一切都围绕着技术开发而展开，逐渐拉大和其他门派的差距，以代差型技术赚取超额利润。”
许仙听完，超额利润他懂，就像充能器一样吧，不过有的部分还是没太明白。
他考虑一会，喝了两次茶，好像下了决心：“我是不懂技术，你们直说吧。想拿到什么？我们香风崖能得到什么？”
“我们需要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以飞艇为例，我判断初期需要两亿金元钞才能获得新的收入点，后续大约需要投入五亿左右积累技术，同时实现收支基本平衡。”吴长生这时自己都有点茫然了，他知道自己说出的数字太夸张，但这点钱对真正意义上能跟暴风、神风拉开差距的新型飞艇其实还远远不够，还是硬着头皮说，“如果能实现我们自己的核心技术积累，以后别家的产品卖给我们时价格就不会开的太高。”
……这个好处也太烂了吧，这家不卖找别家买啊。
许仙皱着眉张了张嘴，看着两人的表情实在不似作伪，是真的在为香风崖的前途担忧，一时间实在说不出责怪的话。
沉默了很久，他还是摇头：“五亿太多，飞艇也不好卖了，你们回去再考虑吧。”
那是您不知道白天鹅是什么样的飞艇！
吴长生有点心累。
白天鹅的数据对工程院也是部分保密的，但白天鹅有极少部分的周边项目是工程院做的比如起落架系统、翼尖观察舱系统等，工程院的伙计也不弱，分析一下气动外形和各种能见到的数据，即使白天鹅从不在可视距离里搞出惊人之举，也能推测出这东西绝对是划时代的飞艇。
说起来白天鹅的测试工作还在代理商处进行过，显然短短的一趟临时降落，并没有引起大家足够的重视。
至于更别致的闪电……白天鹅的边都没摸到，闪电那个层级，没有玉剑山那样的体系化的系统，丢一百亿都不一定有个结果。
吴长生还想说，王师兄拉了拉他交换眼神，两人只得告退。回头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方式获得技术积累，或者是能够用更少的钱实现盈利，才好去说服掌门，进而推动体系慢慢改变。
第二十五章 不同的气氛（下）
相比曾经的工程院院长在香风崖的遭遇，回到寒冰谷的十来个伙计们日子就滋润太多了。
寒冰谷这个门派很别致，他们是少有的家庭式管理，没有固定工资，有收入就大伙分了，门派资源很少，绝大多数都分散在弟子手中。
十年前也就是3025年，玉剑山为了扩散高精度加工技术，特级工程师倪敏行等人和临时培训的丁霞等人回到寒冰谷，开始捣鼓他们的机床体系。
家庭式的管理结构，在寒冰谷机床事业的发展中起了大作用。
机床厂的利润只需要上交一半，剩下的都由机床厂人员自己的钱，分了之后需要的时候大家凑一凑，过程中不需要门派里同意。
在这样的管理下，有刘福等想钱想疯了的师弟催促，倪敏行等2993年就在玉剑山打熬的高级人员，真带着大伙逐渐积累起自己的技术体系。
而这次在工程院退场流程中回来的就更厉害了，其中大部分都是交换人员只有十年的学习与技术经验，但是里面有两个是当年没回来的工程师，现在一个是特二级一个是特三级。
“做的不错啊。”看过自家的机床厂，华鑫拍了拍倪敏行的肩膀夸奖。
“哈，都是师弟们努力，我们只是帮帮手。”他谦虚道。
修士接风也不动宴席，就是一点茶、酒，大家围在一起唠嗑。
“华师兄，你这回回来，咱们把机床再升级一个档次吧？”八字眉刘福早忍不住了。
华鑫笑着回答：“我还不知道你们做到哪了呢。”
刘福赶紧拿出一把资料给师兄看，一边帮忙介绍。
寒冰谷本身是大工件加工中心，这些大工件一般用来造常规机床，偶尔会有门派来定制高精度的大工件，实际往外卖的产品就是各种型号的机床。
现在产品分为三个档次，装配后加工精度在10到30微米的常规型号、2到5微米精度的高品质版以及能够进行镜面加工的顶配版。
“我们积累了一些自己的技术，机床厂的精度比十年前提升了很多，现在我们加工一千毫米直径的工件，精度能达到三微米，而且已经不需要从玉剑山购买零配件。”倪敏行也在旁边帮着补充。
“做的很好，是不是碰到瓶颈，精度上不去？”华鑫问。
倪敏行点头：“是啊，再提高精度，零件加工周期太长了，需要反复的调整刀具、工件。”
华鑫点头表示听到了，看向一起回来的师弟谷近山：“谷师弟给他们说说吧。”
谷近山也不客气，指着图纸的控制系统和传动系统：“这是系统里有未计算的影响因素，要突破瓶颈就要升级电子系统，传动系统上的传感器也需要有更高的精度指示能力。我们缺乏芯片设计能力，要继续提高精度是绕不开玉剑山的，如果你们愿意等，空中大学会逐渐替换掉初代芯片系统改为全电芯片，到时候可以找他们设计和生产芯片，费用会低很多。”
“我们能不能派人去空中大学学习芯片知识，回来自己做？”女弟子丁霞突然提问。
一帮人愣住，感觉有点道理。
华鑫赶紧泼冷水：“你们太小看这东西了，我听说大学的实验室光刻机就要两亿多，我们花精力学习怎么设计芯片，再买一套光刻机回来，先不说别人卖不卖，买来我们一年能造几片，设备烂掉前能不能回本？”
“……怎么会这样？”丁霞很失望，总觉得自己脖子被别人捏住了。
华鑫看了一圈，慢慢说：“我们回来前和老伙计们讨论了一些问题。有一个感想跟大家说说吧，今后很难有哪家能凭借自身的技术与资源造出成品，多多少少都要从别处买些东西，这是产品与技术高度集中化带来的后果，外人因为成本压不下来，空有想法连入行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的机床好像就是这样呢。”刘福说。
寒冰谷的机床卖的没有多贵，利润有一半来自恢复精度、升级机床方面，实际就提升了别人的入行门槛。即使同时受训的百灵岛想回来争夺市场，因为前面跑去做空间箱子，在机床方面没有自身积累，成本过高只能亏本占领市场，还不一定有人买账，因为别人用寒冰谷的机床很多年了。
华鑫点头：“没错。我感觉我们师兄弟现在人数够用，可以分作两组，一组稳住机床的技术优势和收入，一组开发新的市场。”
“什么市场？”听到要找别的生意赚钱，刘福来劲了。
“机器人。我跟师弟们参加了玉剑山第二代机器人的开发，感触颇深，以后门派的实力可能会由机器人的保有数量说话，所以这里应该会有很大的市场。即使玉剑山的沈掌门哪天改性子打算卖二代机器人，我们也可以凭借技术积累，拿下机器人维修的生意，这绝对是比机床更赚钱的产业。”华鑫提出进军机器人市场的想法。
谷近山先摇头：“沈掌门不会卖的，那个人在技术上很小气，除非三代机器人出现才会考虑卖二代的事。他们的开发系统非常复杂，三代机器人少说也要二、三十年才看得到影子。”
在场的除了十来个只有半年短训的，最少都在工程院混了十年，对那位还是很有些讨论的。
刘福举手提问：“师兄，市场上有卖机器人的，根本卖不动啊。”
没想到华鑫点头认可：“当然卖不动，因为他们还缺了联合计算机和综合信息链，单个机器人除了武器威力大，用起来可能还没有老式机关兽可靠。”
“那是什么？”
华鑫自己也搞不太清楚联合计算机的秘密，他只会用，所以只粗略解释了下综合信息链怎样作用于机器人系统。
大伙一阵讨论，如果要实现机器人一体化管理，联合计算机是绕不过去的门槛，可是能买到吗？
先问问呗。
结果很明显，不卖，而且即使是二代计算芯片，也要到明年初才会解禁销售。
“我们不能造芯片，至少可以买芯片开发自己的联合计算机，这是机器人形成攻防体系的核心，说不定我们能造了还能卖几台。”华鑫思路很清晰，特二、三级工程师的主要工作是系统集成，他们对大系统的了解更深刻。
“可是二代芯片明年才解禁呢。”
“不能等明年了，到时候对手肯定很多，我们直接去玉剑山，托关系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代的联合计算机，能让我们少走几步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