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残存意识
那个助理的声音也不再温和亲切，变得淡漠：“测试过了，完全没有反应了，院长您太小心了，关机了之后，不可能还有残存意识的！”
“阿方，谨慎小心一点总是没错！”院长的语气加重，十分严肃。
“是，我知道了，对不起！”
“最多还有两年，我就要进入衰亡期，今后这个部门就会由你接手，你要记住，最重要的是，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让序国的真相被普通民众知道！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永远都不要告诉他们，知道吗？”
阿方的口气更诚挚了一点：“我知道了，院长！”
边澄却是一头的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她似乎听懂了，但是更多的又没听懂。
他说的真相，是美牙说的那个关于机器人定时炸弹的真相吗？这又跟自己整容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个助手说的关机到底是什么意思？
边澄心里猛地一阵恶寒。
所谓关机，该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关机，关闭一个机械体，难道说，她这具流着红色血液，会出汗会流泪，有着一切人类器官的躯体，是一具机械体吗？
不可能吧？
可能是时代的变更，导致用词出现了变化。
边澄正这样安慰着自己，就听见助理问：“是要更换整个面部皮肤吗？”
“恩，更换局部皮肤比更换整个皮肤还要麻烦，还不如直接整个调换，美牙将军前几天已经将她的数据都传给我了，面部皮肤我已经制作完毕，在0801号冷藏格中，你现在去取过来吧！”
边澄越听，心就往下沉得越厉害。
这已经不是科技发达能解释的了。
那个不太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助理的脚步声离去，约莫三分钟之后，他就再度回来，边澄还听到轮子滚动的声音。
院长说：“现在我要开始揭下她现有的面部皮肤，你在旁边辅助我！”
“好！”
“镊子！”
……
“钳子！”
……
“无菌纸！”
……
“牵引线！”
……
“面部分离器”
……
整个手术室内，只听到院长不时的吩咐和助理拿手术器械发出的声音。
边澄没有痛感，也没有视觉，因此听觉变得格外的敏锐。
在这样的黑暗里，时间也变得格外的漫长。
就像是减缓十倍在流淌一样。
终于，她听到院长再度出声：“分离完毕了！”
助理惊叹：“院长，这具躯体的制作工艺非常棒，面部分离起来很困难，我还以为你要花更多的时间。”
“熟能生巧，人类就是这么无聊，明明可以打造更完美的躯壳，偏偏要留下瑕疵，要不是这样的瑕疵，我本来可以去到我真正想去的地方！”
这样的话助理不敢接，转移话题道：“现在将新的脸取出来吗？”
“休息五分钟吧，我吃点东西补充下能量！”院长叹口气，语气有些疲惫。
边澄想像自己此刻躯体的样子。
整张脸都被取下来，一定是鲜血淋漓吧，真不知道这两个人面对这样的一张脸，怎么能若无其事吃得下东西。
五分钟之后，手术继续。
依旧是院长主刀，助理帮忙。
不过到了最后时刻，院长停下手：“最后的缝合你来做，记得，务必要做到天衣无缝！”
“院长，我的技术恐怕还达不到……”
“你的时间不多了，迟早有一天要独当一面，到那时候，你还能说自己技术达不到吗？虽然她是美牙将军介绍来的，但不是什么大人物，万一出了点小纰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的，院长！”
边澄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后退，年轻而轻快的脚步离她的身体更近了一点。
助理的呼吸比较急促，这表示他此刻有点紧张。
“动手吧，胆子大一点，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我从上万人中挑选出来的接班人！”
“好！”
助理应声之后，手术室里就只听到机器的嗡鸣之声。
半个小时后，边澄被唤醒。
院长还是那副亲切而和善的样子，跟她闭眼之后的冷淡判若两人。
他的脸上挂着真诚的近乎完美的笑容：“手术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起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边澄茫然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花了三秒意识才重新跟这具身体实现完美的融合。
她缓缓坐了起来。
身体没有任何麻药后遗症。
当然不会有！
她走到手术台斜对面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盯着自己的脸看。
的确如院长所说，完美无瑕的皮肤，就如同初生的婴童一般，都说一白遮百丑。
换了一张脸后，她白的发光，颜值从45分直接跳跃到了95分。
助理也在一旁帮腔：“去掉胎记之后，你果然变美很多，恭喜你啊！”
边澄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院长和助理笑眯眯的脸也倒映在镜子里，就如同边澄是他们最尊重最重要的客人一样。
助理的笑容和眼神没有丝毫的错处。
边澄现在的反应很正常，胎记跟随自己那么久，骤然被拿掉，变美这么多，一时之间肯定是要多欣赏一下的。
边澄左看右看，还将自己额前的碎发撩起来了一些。
然后她就看到助理笑盈盈的脸色微微僵了下。
边澄从镜子里看向他，手指摸上那块小小的伤疤：“我这里怎么多了一块疤，来之前是没有的？”
助理眼神略有躲闪。
院长含笑：“是消除胎记的激光手术刀不小心操作失误，这个对你整个颜值都没影响，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二次手术！”
边澄意味深长的看向助理，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反问：“是吗？”
“是的！”院长肯定的回答：“需要二次手术吗？我们可以预约时间！”
边澄拨弄着头发，将那个小小的疤痕盖住：“算了，头发挡住了，不受影响！我现在就可以走了是吗？”
“可以！”
“需要复查吗？”
“如果你没觉得有不适应的地方，就不需要过来复查，如果有，请提前预约！”
“好！”边澄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从手术室走了出去。
等到她走远了，助理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虚的说：“为什么我感觉她好像知道那疤痕是我缝合失误引起的？”
第519章 祸端
院长拍拍他肩膀：“你那是做贼心虚，她关机了，不可能还有意识的！往后要自信一点，胆子大一点，你这样怎么能独当一面，你没有多长的时间了！”
“是，院长，我知道了！”助理一脸羞愧的埋下头。
“别沮丧，你这是第一次真正实实在在的缝合人体，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再接再厉！”
边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她整个人都有点懵。
刚才的一切要怎么解释呢？
是人类的技术已经进步到可以轻松换脸，且换好都不需要做消炎什么的，现在换，马上就可以出去。
又或者，她这具具备所有人类器官，会心跳，会流血会流血流汗的躯体，其实是一具机械体？
一具高度仿真，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的机械体？
想到这里，明明四月暖阳湛湛，边澄还是生生打了个寒颤。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她意外的碰到了莫阳，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跟他差不多的小萝卜头。
其实莫阳就住在她隔壁街的一个小区里，那个小区不属于廉租房，环境要比边澄的小区要好上一点。
两个小区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喷泉池。
无论白天黑夜，喷泉从来没有停歇过，音乐声也是！
莫阳一点都没看出边澄神思不属，他兴奋冲过来拉着拉着边澄的手：“程小澄，我没有看错吧？你的胎记去掉了？是因为特别行动组所以才有的优待吗？真是好羡慕啊，我也好想再变高一点。你们特别行动组还招人吗？我觉得其实我也很有希望能渗透进去，我最近的一次差点成功了呢，你去跟你们组长说说呗，大家都在传，你们都是有外挂的，可以加强，更容易就进去，我也好想进入水晶宫里看看，我也想体验一把那样的生活，你真是太幸福了……”
他热情的要命，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边澄不得不打断他的话：“我回头跟组长说说看！”
“真的吗？你一定要记得啊！要是我也能进水晶宫，咱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托你后腿，对了，你进去了那么多次，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跟我们这个世界生存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他又开始刹不住车。
边澄再次打断他，指着背后的小罗头问道：“这是你弟弟啊？”
“对，他才五岁，叫莫桑！莫桑，叫姐姐！”
莫桑非常乖巧，叫了一声姐姐。
边澄今天口袋里没有糖，只是笑着说真乖，边澄为了阻止他再继续八卦，留意到莫阳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于是她问道：“你这是要带莫桑去哪里？”
“他昨天满了五周岁，我要带他去体检中心！”
去体检中心要到那么鼓囊囊的一个包？
不过边澄无心多问，只看了看时间说道：“那你是不是该走了，不然赶不上下一趟车！”
莫阳如梦方醒一般：“对对对，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他拉起莫桑的手就跑，跑出几步后他又回头叮嘱边澄：“程小澄，答应我的事情你别忘了啊！”
“还有两分钟！”边澄淡淡提醒。
莫阳怪叫一声，拉起弟弟飞奔起来。
边澄回到家，时函刚刚才醒。
她走之前在家里留了信息，所以时函知道她是去做手术，也并不着急。
房门推开的时候，时函看着那个迈步进来的女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边澄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不好看吗？”
“太好看了，我刚才都没反应过来！”男人从床上跳起来，抱起来将她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狠狠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记。
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是当真变好看了，他还是挺高兴的。
恨不得马上就能吃掉她一样。
时函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感受到了边澄不太高的情绪，将她放下来，问道：“你怎么了？变美了不开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边澄摇头，千头万绪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可能是有点累！”
“那就休息一下，今天反正也没事，你休息，我再写一点代码！”男人抱着她，将她放到床上。
“写什么代码？”
“我看能不能写个小程序，侵入特别行动组的控制中心！”
“这恐怕不容易！”边澄皱眉。
“试试吧，你先休息，反正我也睡足了！”男人说着，搓了搓脸，准备大干一场。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半透明的窗帘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肌肤泛着一层莹玉一样的光泽。
就连皮肤下的血管，此刻似乎也隐隐可以看见。
边澄的视线在男人的下巴处停留了很久。
那里光洁的没有一丝一毫胡茬的痕迹。
男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回头看过来，皱眉道：“怎么了？光线太强睡不着吗？需要我拉窗帘吗？”
“没事，我朝里睡就是！”边澄将视线收回来，翻身朝内，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但没想到的是，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她竟然就睡着了。
她又入梦了。
梦里，是一片白纱一样的雾气。
这是翔的梦境。
原本笼罩在浓郁白雾之中的一切事物，此刻已经缓缓露出了圆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大柱子。
每一根都需要足足两个她才能抱得过来，这些柱子整整齐齐的往前延伸。
柱子两旁，就有一栋又一栋的建筑，每一个窗户里都亮着灯。
这些建筑最基本的特点，就是矮。
最高的也不过五层，看看跟柱子一样的高度。
边澄抬头看，头顶是一片一片方格的天花板，这些天花板发出荧光，将整片一眼看不到头的空间照亮。
就像是被压扁的太阳一样。
狭窄的道路上只有偶尔经过的公共车辆，没有任何的私人车，偶尔会有形色匆匆的人，他们个个都眉头深锁，挂着疲惫。
边澄下意识的抬脚往前。
迎面正有一对中年男女与她擦肩而过，但是他们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边澄，专注于自己的讨论。
女人担忧的说：“感觉这次我们难逃一劫了……”
“别太担心，要是这么容易被找到，我们也撑不了20年，既然能撑一个20年，就能撑第二个……”
“我真不知道，当时时总工程师为什么要那么安排，这给我们埋下了祸端！”
第520章 地底
“谁知道呢，现在人都不已经不再了，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
女人嘟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说起来这些避难点也是时总工程师当时强烈要求建造的，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已经全部覆灭了，我刚才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
男人拍了拍她的背：“不用解释，我懂的！”
两人相视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边澄继续往前，看到一个妈妈推着破旧的婴儿车，婴儿车里的孩子正在天真无邪的吐着口水泡泡。
妈妈本来愁眉深锁，看到吐着泡泡的孩子之后，弯腰露出一个可人的微笑：“宝宝，你牙牙又痒痒了，这里有牙胶，咬一咬会舒服一点哦！”
边澄继续往前。
身后，那个妈妈还在用温柔的语调哄着可能根本什么都听不懂的孩子。
她路过一个学校，一群孩子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在透明的落地玻璃教室里围成一圈唱歌。
月亮船呀月亮船
载着妈妈的歌谣
飘进了我的摇篮
淡淡清辉滢滢照
好像妈妈望着我笑眼弯弯
月亮船呀月亮船
载着童年的神秘
飘进了我的梦乡
悄悄带走无忧夜
不知不觉靠近了青春岸
……
老师的嗓音温柔好听，让边澄也忍不住驻足。
学生们都很乖，跟着节奏唱了起来，不会唱的，就在那手舞足蹈的打拍子，气氛看上去很好很温馨。
一首歌结束，有个年龄稍大的孩子仰着头，语调天真的问道：“老师，什么是月亮船？”
“月亮船只是一个比喻，因为月亮每个月有几天是弯弯的，像是一艘船一样！”看上去已经接近四十岁的老师回答道。
“那老师，月亮又是什么呢？”
“月亮就是挂在天上的东西，只要是晴朗的天，它每天都会出现，它又弯弯的眉毛变成弯弯的小船，最后再变成被咬掉一口的大饼，最后变成一个圆圆的会发光的盘子！”老师含笑解释道。
又有一个学生举手，好奇的问道：“那老师，我们为什么从来没看到过月亮，我们头顶只有一片白色啊！”
“对啊老师，你能带我们去看月亮吗？”
“老师，我也想看月亮！”
……
教室里闹哄哄的一团。
一头短发的老师艰难的张了张口，再张了张口，烟圈已经泛红。
在所有孩子的注视当中，她沉默了很久，深深的吸口气，再抬头的时候，脸上仍旧是完美无瑕的笑容：“孩子们，等你们长大了，就能去看月亮了！现在你们还是小宝贝，不能看月亮的！”
“又要等我们长大！”有个孩子失望的说。
更多的孩子附和。
“就是啊，我爸妈每次都说等我长大！”
“我爸妈也是！”
“哎，真的好想长大啊！我今年四岁了，等到我五岁，是不是就算长大了？”
“我觉得算！”
“我也觉得！”
……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没有人留意到那个老师，转过身去，在悄悄的擦眼泪。
边澄的目光在所有孩子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们的皮肤都很白。
白得近乎病态，瞳孔的颜色都偏淡，她没有找到一双像时函那样的黑眸。
边澄驻足了好一会，才继续往前。
她看到了路边白发苍苍，正搬着凳子靠着墙坐着，拿一把扇子在手上摇晃的老人。
看到了年轻的情侣，旁若无人的在马路上拥吻。
看到行色匆匆，似乎永远有做不完事情的中年男女。
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因为棒棒糖掉在地上被路过的公交侧碾碎了，坐在地上大声的哭泣，并且试图将那颗碎掉的糖果捡起来塞进嘴里。
边澄是个看客，是个围观者。
她恍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却又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站在街角路灯下的男人。
是翔！
不同于以前出现的骚包形象，拿着一个平板，眉头紧蹙，似乎有解不开的难题。
他的身边，还站在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
女人问：“怎么样，还是侵入不了吗？”
“侵入不了！”
“你这么肯定，上次大爆炸中她没有死？”
“你知道她不会死的，她是边澄！她是……”说道这，男人停下了话头，略带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女人放缓了口气：“如果她没有死，你应该能侵入她才对，毕竟你们已经建立了契约！”
“我觉得她现在可能不在水晶宫，应该是在序国！”
“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肯定不可以，但是她，思维跳跃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上次她死过一次，后来不是在另外一具机械体上活过来了吗？我必须上去，接入序国的内网之中，才有可能追踪的到她！”
“你疯了吗？”女人顿时着急：“如果你上去被发现，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嘛？”
“放心，被抓住之前，我会了断自己，绝对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女人急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如果她的路子走不通，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可别冲动，议会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翔笑了笑，那笑容竟然有几分苦涩：“你知道的，是我创造了她，他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你也清楚，她现在跟时函的关系，她才是那个最有希望帮我们销毁文件夹的人，不是吗？”
“但是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保证，我有信心，以她的智慧，她不会被序国的人发现。”翔打断了她要说出的话。
“我们一旦上去，就会遭到绞杀，你真的要想清楚……”
男人放下手中的平板，扣住女人的肩膀，缓声开口：“阿言，我有20年没见过光了，如果真的要死，我也希望在光明之下死去，我不想永远想只老鼠一样躲在地底！”
阿言深深的叹气，回抱住翔：“谁不想呢，谁不想能在入睡前无比肯定，自己能见到每明天的太阳！”
两人这段对话听得边澄云里雾里的，她还想再听一会的，但是有一道声音不断侵入她的意识之中。
“边澄……”
“边澄……”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了。
厚厚的白雾，再度笼罩了上来。
第521章 星际跳跃
“边澄……”
那道执着的声音一直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边澄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还有一双担忧的眼睛。
时函紧张的看着她：“边澄，你没事吧，你刚才做噩梦了吗？一直在发抖？”
发抖？
她回想起那个梦境，梦里她好像也没有发抖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一幕幕，觉得心里挺难过的，好像自己也处在那样的绝望之中一般。
时函见她半天不说话，眉头马上紧蹙：“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手术有后遗症，我扶你起来，咱们去医院看看！”
说着，他就将边澄扶了起来。
边澄回过神来，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做了一个梦，有点被吓到了。”
“什么梦？”
“我梦见一群永远都看不见太阳和月亮的人！”边澄轻声的说。
时函有些不能理解：“永远都看不见太阳和月亮，你是梦见水晶宫里的人了吗？”
“不是，我也说不清楚，梦就是梦……”边澄揉了揉脸：“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时函见她精神郁郁不振的样子，说道：“起来吧，今天有全息新片电影上映，咱们去看个电影，在外面吃个饭，你放轻松点，没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边澄的确郁郁不乐，其实并不想出门，但是又不想拂了时函的好意，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打理了一下自己，就跟时函一起出了门。
此时已经傍晚，落日西沉，华灯初上。
不比前世的喧嚣，序国的大街上人不算多。
但跟水晶宫和梦里不同，街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脚步轻快，嘴角含笑的。
不管他们是富人还是穷人，是技术工程师还是普通的厨子。
似乎人人都对生活的现状很满意。
然而边澄了解到的是，其实序国的工作和生存压力都很大，为什么这些人可以这么开心快乐的过日子呢？
果然是全员的心态都很积极乐观吗？
时函跟她也是一样的想法，他揽着边澄的肩膀，道：“这里每个人好像都很有礼貌，很开心，就算生存环境在不断恶化，生活压力很大，他们好像也不受影响！”
“是啊，感觉比水晶宫的氛围好多了是不是？”边澄也感叹道。
时函点头：“是啊！水晶宫里，其实真诚的笑容特别少！”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
曾经那个苦大仇深的社会环境，边澄反而没有怀疑过。
如今这个人人满足的美好社会，边澄却觉得有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难道人类的思维境界已经高到这样的地步，人人都可以笑着面对苦难？
电影院距离小区并不远，两人选择步行过去，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家特别出名的豆花店铺，两人可以吃一点当早餐。
这家豆花店铺有些名不副实，边澄觉得还么有前世门口那家小摊位味道来的好，时函却吃得津津有味。
也许对他来说，这是真正的人类食物。
所以吃起来滋味也是不一样的。
从豆花店出来，电磁无轨车正好在他们不远处停下，莫阳的身影率先从里面钻了出来。
边澄一看到他就头大，下意识就想赶紧走，不然被他缠上，没个半个小时都脱不了身。
然而当她看到从莫阳身后出来的那个孩子时，脚步突然就顿住了，瞳孔也微微收缩。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东张西望的莫阳就已经看到了她，一脸兴奋的就冲了过来。
他身后的孩子也跟着一路小跑。
边澄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孩子身上，直到莫阳走近了，叫了一声程小澄才缓缓收回视线。
莫阳本来是要拉边澄的手，但看到她身边的时函后，就将手又讪讪的收回去：“好巧啊，程小澄，咱们又碰到了！”
边澄笑：“是挺巧的，你不是带你弟弟去体检吗？这个是……”
莫阳回头看了一眼：“是莫桑啊，中午的时候刚给你介绍过啊！”
边澄其实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真的从莫阳的口里得到印证，还是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狠狠的不适了一下。
她再次打量了一下莫桑，感受到自己发紧的声线：“你弟弟好像长高了不少！”
莫阳奇怪的看了边澄一眼：“他刚去做过体检，当然会长高啊！咱们每年不也这样吗？不过18岁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边澄脑子有些混乱，犹豫了一会还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体检就一定会长高？”
“这哪有为什么？不然我们怎么从三岁那么一点点高一直长到现在这么高啊？都是每年体检，体检完就会长高啊！”莫阳理所当然的说，然后他担忧的看了一眼边澄：“程小澄，渗透是不是真的很费精神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如果身体吃不消，你还是得注意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他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边澄心乱如麻，这一次是时函开口：“莫阳，我跟小澄要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啊，我也想去！”莫阳兴奋的跳起来：“这个电影口碑和特效都爆炸了，据说是复古片，叫阿凡达对不对？”
他兴奋的表情在时函淡然的目光中渐渐冷却，脸色尴尬，肩膀也耷拉下来：“啊，我想我还是下次带我弟弟一起去看吧，他肯定喜欢这种片子，我就不影响你们了……”
说着，他转向边澄：“程小澄，你中午答应我的事情，别忘记了啊！”
边澄楞了两秒，回过神来敷衍：“好，我不会忘记的！”
莫阳这才依依不舍的带着弟弟一起走了。
时函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的两人，说道：“你觉得他有点像莫提吗？”
“啊，你说什么，哦，对，的确是有点像莫提，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有这个感觉！”
时函凝神看她：“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个莫桑有什么问题吗？”
时函说到底是个机器人，所以他无法明白，人类的生长其实是有个缓慢的过程的。
如同莫桑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就长高了10公分，这样实在是太不合理了，这已经不是科技发达可以解释了，这完全超出了边澄的认知范畴。
科技，也许会让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比如登上月球，比如星际跳跃。
但是，它能扭曲和违背原本的自然规律吗？
第522章 午夜
一百多张照片，很快就翻到了头。
接下来是几段视频。
播放第一段时，边澄“啊”的发出惊呼之声。
时函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马上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我梦到过这里！”边澄指着屏幕中的场景。
圆形的房间，无数的蜘蛛网一样的线路从天花板蜿蜒而下，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疲惫。
扎着马尾的女人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断有准备好的声音，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然后，房间门被推开，男人逆光站在门口，语调有些不快：“不是说了，要你叫醒我吗？”
女人笑着迎上去：“你昨天熬夜太累了，而且今天是初次测试，后续肯定还要调整的！”
男人抓了把凌乱的头发，说：“水晶宫是我的孩子，我要亲眼看着它走第一步！”
边澄梦到过两次。
不过两次都是不完整的。
第一次，她只看到了女人的脸。
第二次，她看到了男人的脸，并且听他叫女人橙子，然而她不知道这是在干吗。
而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这是水晶宫第一次测试时的画面。
而让时函和边澄觉得震惊的是画面里的两个主角。
这一次不是梦，而是清晰无比的，边澄看到那个男人跟时函长得一模一样，而那个被叫做橙子的女人，的确跟水晶宫里的自己一般无二！
男人长得跟时函一样这可以理解。
但女人长得跟自己一样，又是为什么？
难道边澄一开始就是时总工程师设定的橙子的游戏“投影”吗？
比起边澄，时函更是一脸的懵逼，他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两人又点开了其他视频，大多数都是关于这个项目的，也有两人的生活日常。
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技术宅，时函有能力不擅长表达，性格冷清，而橙子则活泼开朗人缘要好很多。
他们在一起时，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和和谐感。
就像是磨合了几辈子一样。
让人一看便知，两人之间的感情谁也拆不开。
时函做了个深呼吸：“看看日记吧，也许能为我们解疑答惑！“
3月1号
今天底层架构已经搭建完毕了，还是有很多需要丰富的地方，橙子说，希望能在水晶宫里也有一个我的存在，我答应她了。
但她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人物，而是要有我的灵魂，这有点难度。
4月2号
最近一个月，我都抽时间在搭建另外的一个我，我将自己过往的经历都具体化成程序，借此来构建一个游戏人物的灵魂，但这效果好像不太好。
4月15号
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办法，过往的经历其实不那么重要，也许让我成为我的，是我的精神内核。
比如，我很会编程。
比如，我很爱橙子。
比如，虽然我不说，但是我热爱人类，爱这个社会，爱生活里这些同事和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们。
……
我想，我可以将这些东西写入人物的最基本程序之中，这样就能成为“我”了！
5月15日
今天我让橙子测试这个单独的人物了，橙子说，简直就像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我。但是她希望能在更早的时间遇到我，这样就可以青梅竹马了。
她一直很介意，我小时候那个邻家女孩，其实我对那个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
算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解释都解释不通，我索性闭嘴。
不过，我也很希望她能跟我一起成长。
就算有天我们死了，水晶宫里还是能继续延续我们的爱情。
听上去，还不赖是吗？
6月1日
今天水晶宫就要初测了，橙子说了，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要跟我生孩子了。
我希望是个女孩，能跟橙子一样可爱。
我一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爱都给她。
橙子说要男孩，男孩有什么好的。
不过，假如真的是男孩，看在是橙子生的份上，我也准备好好的爱他了。
7月1号
水晶宫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进入这里来体验，我希望他们能意识到，其实在有意识之后，机器人也是人类。
8月15日
科技是把双刃剑，我早就说过，意识转移不能那么着急，但是他们就是不听。
现在……
因为我将重要的资料留在了你身上，所以我要永久的关闭水晶宫的入口了，希望你们这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可以按照你们的节奏，永远的继续下去。
无论是谁拿到了这份文件，我都希望你们能明白，让人成为人类的，不是**，而是灵魂。
我们其实拥有同样的灵魂。
停止互相残杀吧，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相处
……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时函关闭了文档，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良久，他才说：“我原来是他意识的投影！”
边澄摸上他光洁的从来不长胡茬的下巴：“他创造了你，但你就是你，你现在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男人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边澄又说：“咱们一起作伴啊，我也是被创造的投影啊！”
“那不同，你现在是人类了！”
“是吗？”边澄下意识的反问。
她已经分不清了，到底自己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又或者，她其实根本只是天地之间的一抹游魂。
时函将自己双手高举，窗外的月光从指缝间流淌，倾泻在房间内的地板上。
他低声的说：“多么完美的一具躯体啊，谁能想到，这样有血有肉有心跳的身体，竟然也是机器人，真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的方式，造成机械体不好吗？”
“我想，他们一是怕如果成了机械体，人类会逐渐遗忘，自己的本源，人类是最喜欢自欺欺人的生物，二是怕如果是机械体，那真的意识觉醒之后，人类会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午夜，边澄的回答在房间里回荡着。
时函转身，轻搂住她：“不管怎么样，这次比在水晶宫还是有所进步，咱们还是先睡吧，等明天再决定，到底要拿这个文件夹怎么办？”
时函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知道自己是机器人，而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机器人的世界。
藏在地底的人类，是机器人的威胁。
虽然他们弱小，但他们是创造者，他们拥有浩瀚的思维，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某一天突然之间就开窍，一劳永逸的想出了彻底毁灭虽有机器人的计划。
第523章 控制住了
但是边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告诉时函，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一团乱麻，但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跟时函到了电影院。
这部复古电影最近很火，据说这电影200年前就上映过，当时效果很好，现在翻拍，加入了全息投影技术，观影者可在电影场景中漫游。
这可比什么5d电影强多了。
有内核又有特效，还有情怀，因此效果不错。
不过边澄在等待的时候，大家讨论的更多的是特效，关于剧情什么的，倒是很少涉及。
之前她很好奇，这些人为什么不注意文化内核，现在想通了一些事，知道了一些真相，心内的疑惑反而减轻了。
如果真是她预想的那样，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的通。
边澄正在胡思乱想之间，他们的场次已经到了。
时函牵着她的手走进放映厅，说道：“一会牵紧一点，别走散了。据说逼真效果很强！”
“能有多强啊？”边澄轻嗤一声：“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这点虚幻和现实！”
说着，她一脚迈了出去。
然后，她的脸上顿时感觉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一样，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棵高耸入云，发光的神树。
而这些神树底下，聚齐着一大群长着尾巴，面部和身上都是蓝色，身形健美的人。
他们正在对着神树祈祷。
边澄举起自己的手，惊愕的发现上面也覆盖着一层荧光。
她再看看身边的时函，他也已经变成了纳美族人的样子。
除了五官还保留他原本的特征，其他方面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边澄嘴角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
这个特效还真是……
人类登上潘多拉星球，就是为了得到一种稀有的矿物元素，为了这个元素，他们不惜伪装成纳美族人，博取对方的信任。
剧情正在徐徐展开，边澄也逐渐融入了进去。
相比多年之间第一次被阿凡达的特效惊艳，此时她更注重的却是人类的残忍和纳美族人的无辜。
电影的结局里，纳美族人最终获得了胜利，但那时在主角的帮助下。
这个电影的立足点，其实还是人类要比外星人强。
但实际上呢？
在浩瀚的宇宙中，人类或许渺小的就如同一粒尘埃。
哪怕是在地球上，在人类的主场，他们也不见得就能战无不胜。
很多时候，打败人类的，就是他们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电影正进行到**的部分，人类大反派与潘多拉星球上的纳美族人展开决战，战争如火如荼。
边澄和时函一直在围观，与他们一样，现在还有好几个围观的人。
为了电影的观感，一场电影里不会有超过十个的观影者。
不然突然出现很多路人，会让这个电影的氛围变得很奇怪。
边澄很轻易的判断出其他五个看电影的人，他们也一样，对于这场惊天动地的战争，表现得像个围观者。
而就在这时，边澄发现了一些异样。
有一个纳美族人，既不像是观影者，又不像是真正的电影人物。
他冲入战争的现场，但是面对别人的武器，他一点也不避让，直接就往里冲，压根不怕死。
其实战斗现场至少有几千人，但是边澄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留意到了他。
而一旦视线跟随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他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果然，边澄很快就发现，有另外几个纳美族人跟在他身后，也往战场中央冲，一样的不怕死。
当然，同样的也不会被打死。
而且从后面几个人的身手和步法以及配合程度上来看，他们几个应该是巡警。
也就相当于前世的警察。
边澄很快就明白，这几个人不是来看电影的。
这是一场追逐战。
穿来序国也有段日子了，这里的治安很好，民众都很守规矩，几乎看不到巡警的痕迹。
这也是第一次，边澄看到这样的抓捕画面。
她聚精会神的样子很快就吸引了时函的注意，男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低声道：“这人挺聪明的，还知道逃到电影院里来躲，不过这场电影很快就要结束了，到那时候，恐怕他也无处藏身！”
的确，这场大战就要落幕。
如果没有了这样乱哄哄的背景做掩饰，那个被抓的男人估计很快就会露出原形。
正这样想着，那个男人又从人堆里冲了出来。
就像是感应到了有人的视线在追逐他一般，他的目光也朝着边澄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是一眼。
只一眼，边澄就的脑子就空白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是自己认错了吗？
男人的视线却很快就收回去了，他忙着在躲避。
边澄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男人，很快，他就展现出了第二个侧脸。
是他！
翔！
那个在她眼里，曾经无所不能的男人。
虽然只有短短数面之缘，但是边澄绝对不会认错的！
她想到了那个梦。
难道说，他是从自己的梦境里出来的吗？
巡警似乎发现这样四散着追逐不是办法，他们纷纷散开成了一张大网，开始往中央靠拢。
边澄看了一眼进度条。
还有三分钟，这场大战就要落幕。
如果她要出手救人，那就一秒钟也不能浪费了。
十秒钟之后，边澄拉着时函一起往大战的中央跑去。
跑到半途，两人就分开，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加入了混战之中。
领头的巡警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男，他们一行八个人，都保持着通讯，包围圈开始越来越小。
愚蠢的机器人！
就凭你的那点子智慧，还想逃脱我们的控制吗？
真是白日做梦！
我们可是整个序国赫赫有名的飞鹰队成员，八个人同时出动，这算是组织高看你了。
领头巡警觉得组织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对付一个这样的弱鸡，两个人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他心里正想得得意，耳中听得一个属下报告：“老大，在包围圈外发现了嫌犯痕迹！”
“什么？赶快追踪!”
“老大，嫌犯好像要逃出放映厅了！”
“8号提高警惕，嫌犯正朝着你的方向过来！”队长赶紧在通讯频道吩咐。
所有人都在往门口的方向跑。
而就在此时，翔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无声的控制住了。
第524章 圣诞帽
他悚然一惊，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在这些巡警面前，人类的血肉之躯真的要弱上太多，就算他拼尽全力，也逃脱不了天罗地网的追捕。
算了！
如果真的被这些人控制住，说不定在非人的手段和科技面前，他们能探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能知道真正的藏身之所。
在那之前，他必须要让自己脑死亡。
他的颅骨空隙内，安装有一个微型炸弹，只要引爆，脑浆瞬间就能炸开。
一秒钟不到，就会死亡!
一旦脑死亡，那他们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太遗憾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有用的关于边澄的消息。
此时，翔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引爆开关之上。就在此刻，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越的女声：“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原来也只有如此而已！”
是个女人！
这让翔顿时一僵。
序国的飞鹰队，是没有女性编制的。
女性的机体，在特种作战中有一定的劣势，所以当初在打造这只队伍时，本着最大限度发挥作用的原则，就压根没有放女性进去。
边澄目光湛湛，盯着他：“不想被发现的话，现在就跟我一起装作抵御外敌，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说完，她就夸张的一把拽住翔的手腕，一脸惊吓的表情躲到了他身后，瑟瑟发抖。
那个队长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朝着两人的方向看过来。
来不及多做思考了，翔只能按照边澄的指示，开始做出在全力对抗外敌的样子，双手高高举起，就像是要将对面的虚拟的人类推开。
队长眉头皱起，这时候，外面的人又报道，说那人已经突破了防线，冲了出去。
队长一惊。
如果出动八人组的飞鹰队还没将这人抓住，那他这个队长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当即收回视线，压住心里那股奇怪的直觉，不再关注两人，朝着门外狂奔。
言函的这具躯体，跟时函水晶宫的自然不能比。
然而灵活度和反应力也很快，加上时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摆脱一个人的追捕，那是绰绰有余的。
他很快就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其他的几个飞鹰队成员也追了上来。
空旷的街道，他一双脚自然是干不过开着小飞机的飞鹰队组员，很快就被包围了起来。
时函冷着脸：“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巡警，你是序国通缉的嫌犯，我们现在要依法逮捕你？”
队长一边说，一边上来要用电子绳索绑住时函。
这种绳索有报警装置，一旦试图打开锁扣，就会自动报警，你还没跨出一步，巡警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序国迄今为止，几乎没有过越狱事件。
时函一脸的茫然：“嫌犯，怎么可能？我是特别行动组的高级组员啊！”
队长一愣，但还是将绳索覆了上去：“别花言巧语，到了地方，你就不说也得说了！”
“我真的是高级组员，我身上有身份标识的，你可以连线美牙将军问她！”
一个小时后。
美牙出现在了飞鹰楼里。
她的级别比队长要高，队长见到她得立正行礼。
美牙不太高兴：“他是我最重要的组员，你们怎么吧他抓来了，还不给他解绑？”
队长不太情愿的解绑，解释道：“我们在电影院抓捕机器人嫌犯，他突然往外跑，在那个场景下，大家都长得一样，我们误认了，不过我们的人阻拦他，他还往外冲，这才造成了误会！”
言下之意，时函自己也有错。
时函皱眉：“将军吩咐过，可能会有人对我们不利，你们又没有出示身份，上来就抓我，我肯定要跑啊！还是把我抓住了你们才说你们是飞鹰队的，而且我说我是特别行动组的，你还不相信，说我是骗子，说将军跟你不属于一个部门，管不到你的事！”
队长越听越不对，冷汗淋漓的，又不能让时函住嘴，只能将头越埋越低。
这小子看上去不说话，想不到告起状来是一把好手。
美牙神色冷了下去，问时函：“没对你动手吧？”
时函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腕：“没有，就是手腕有点疼！”
美牙点头，语调关切：“还是要多加锻炼，我回头给你配两个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保镖。
时函摆手：“算了，也不是谁都这么不长眼！”
不长眼的队长顿时无语。
美牙也没有强求，以时函现在的职位，要是配助理还是不太合适，毕竟其实地下的人很少上来作乱，除非他手上有那张地图，不然一般来说没人会针对他。
美牙上次说要提高警惕，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吩咐。
想不到少年将她的话这么放在心上。
她看时函的眼神也不由温和了两分，不过转眼再看向队长时，神色就变得更冷了：“你的顶头上司，曾经是我的组员，你们飞鹰队的老大，现在见到我都要叫一声美牙姐！”
队长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都好好看清楚，这是我的人，是我的兵，你们以后要是再敢动他，别怪我不客气！”她说道最后，眉宇之间都是厉色。
本来因为精神衰竭，她的气色不好，人瘦弱而苍白，但是这几句之后，那种上位者的威压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震慑的整个房间安静如死。
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
美牙的视线冷冷的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后，才对时函说：“咱们走吧！”
时函就跟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走了。
队员从窗户里看到美牙的车离开后，小声的说：“队长，这该不是将军的小白脸吧，听说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找过对象……”
话音还未落，后脑勺就被挨了一记。
“你是嫌活得太长是不是，在这里议论将军的是非，今晚你负责打扫整栋楼的卫生。”
那人一声哀嚎：“队长，不要啊，这栋楼有30层，队长，队长，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胡说了，我保证，我保证……”
惨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过道里。
边澄找来一顶帽子给翔，戴上帽子之后，就有安全感多了。
翔顶着一个圣诞帽，欲言又止。
第525章 发生了什么
凤淼淼的意思很简单，不管这后面是谁推动了这府尹上门来给镇国公府找不愉快，她都要将这不愉快转嫁到凤府的身上去。
只是怎么样，才能吓唬住那两位，这倒是让她犯了难。
天色逐渐朦胧，凤淼淼坐在窗边，看着摇曳的烛火，若有所思又显得有些走神。
“明天去看戏不？”
就在青秀将屋内的灯熄灭了之后，屋檐之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的凤淼淼一个激灵的猛的坐起来，带动床幔，引起一阵飘荡。
一抬头，她便看到一个黑影出现在横梁上。
若非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凤淼淼差点将枕头下面的匕首对着上面扔过去。
“王爷好兴致，专门喜欢夜半三更入女子闺房！”倏然眯起眼的凤淼淼，冷声道：“还是说，王爷觉得我就是一个这么随意的人？”
“媳妇！”
原本嗓音还带着一丝低沉的南宫宁，一翻身，落在了凤淼淼的身边，声音就变得委屈起来：“我被关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出来找你，你还骂我！”
凤淼淼听到媳妇这两个字，眼皮子就跳了跳：“既然王爷已经回京，那两个字就不要……”
“对了，我今天来其实有一件事！”南宫宁不等她的话说完，从一旁拿出一个小黑匣子：“这给你！”
凤淼淼看不清楚这个盒子的外貌，只能通过指腹摸索，依稀的感觉到这盒子的外面的雕刻似乎是很为复杂。
“这个东西我不能要！”意识到这是一个贵重东西的凤淼淼，反手便将东西直接扔到了南宫宁的怀中。
南宫宁却是立刻闷哼了一声。
凤淼淼这才想起来南宫宁的伤势，唇角微抿，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一阵沉默，倒不是南宫宁在耐着性子等凤淼淼主动关心自己，而是……胸口的淤青的部分确实还没好，被砸了一下之后，的确有些闷疼。
等到他好不容易缓口气来的时候，刚想要说话，就听到一旁传来低低的声音：“你的伤，怎么样？”
放在被子上的手紧了紧，凤淼淼想起自己醒来之后，浑身所感受到的疼痛，心中微微一刺。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关心的话已经问出了口。
黑暗之中，南宫宁微微勾唇，眼底浮现的璀璨像是能覆盖一切一般。
“媳妇，好疼！”
可是一转眼，南宫宁又委屈的倒在了凤淼淼身上，以她的膝盖为枕，脑袋还不忘蹭了蹭：“真的好疼呀！”
“南宫宁！”
凤淼淼被南宫宁这动作弄的小脸爆红，却又不敢大声喊，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这件事情让父亲和外祖父知道，他们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王爷，肯定是一顿暴打！
她……自然不愿意他在受伤。
“媳妇，你不知道，他们天天给我灌药！”南宫宁听着凤淼淼那咬牙切齿的带着羞怒的声音，却是觉得安心不已，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起来：“那药又苦又没用，可是我必须得喝！不喝人家就会怀疑我！后来，为了不让我再喝那些庸医的药，母妃让药老天天给我灌安神汤！”
睡着了，再灌什么药，都不会痛苦了！
凤淼淼眉心一拧，有些不明白南宫宁为什么有了药老之后，他还要继续喝那些药，只是……
“真的很苦吗？”说这话的时候，凤淼淼其实也有相同的感受的，因为她也喝了好多天的药，哪怕是现在身子逐渐恢复了，可是有些药还在断断续续的喝着。
南宫宁委屈的应了一声，不过嗓音里面有些困意：“媳妇，我想要睡一会！”
凤淼淼一听，立刻冷了脸：“不行！”
“就睡一会！一个时辰就好了！”南宫宁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没亲眼看到你没事之前，我都……睡不着！”
心重重的跳了跳的凤淼淼，明知道应该催促他赶紧离开才是正确的，可是听到这末尾的话，脸颊红了的那一刻，眼眶也红了。
想起之前在润山所经历的事情，凤淼淼咬了咬唇，才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睡……”
半个身子在床上，双腿却是在床边，这要是青秀突然进来的，定然是会吓了一跳的。
还是去软榻上睡，人也舒服！
正这么想着的凤淼淼，就看到南宫宁双脚将鞋子一脱，一股脑的爬到了她的身边，隔着被子抱着她，还不忘小声的嘀咕着：“媳妇真好！”
凤淼淼额角上的青筋瞬间蹦跶了起来，抬手便想要一个巴掌的抽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南宫宁那轻微的呼噜声。
这人……还打呼噜？
凤淼淼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身侧的男人，她记得在凤府的时候，他睡着的时候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忍不住拧了拧眉心的凤淼淼，沉默的看着南宫宁那睡着的脸半响，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算了，不过就一个时辰，他睡，她来看着吧！
心中存着一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喊醒这人的凤淼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影响，坚持不到半个时辰，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猛的一惊的睁开眼的时候，身侧已然没了温度，只是被子里面却是多了一个黑匣子以及一张纸条。
“东西留着，钥匙在我这里！还有，记得明天去天桥看戏！”
明天吗？
凤淼淼拧眉，想着赵二的事情，就觉得自己可能出不去！
而且南宫宁口中的看戏，到底指的是什么？天桥那边有戏看吗？
默默的将南宫宁留下的纸条收起来的凤淼淼，看着怀中的黑匣子，忍不住的晃动了一下，便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
这里面莫不是什么玉器吧？这要是坏了的话，那可不得了！
如此想着的凤淼淼，赶紧的便将这东西收好了摆放起来。
如此折腾了一会，赵二的事情倒在凤淼淼的脑中淡了一些，睡意也浓了一些。
只是重新躺回到床上的凤淼淼，想起自己的身侧刚刚躺着的人的时候，脸一红，直接将脑袋埋首于被子之中。
等到翌日她醒来的时候，看到青秀，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昨夜，府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526章 不能
“不管能不能打败，也不能跟人类谈合作，他们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一旦让他们到了地面，我们就再也没有清净之日。”
“这时候应该先想着怎么才能战胜外来进攻者吧，至于后续跟人类怎么相处，那是后面的事情……”美牙说道。
议长一双鹰隼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美牙，你心软了是吗？听说他们派来谈判的，是带大你的姐姐，你心软了？美牙，人类的感情中，心软是我们最要摒弃的！”
美牙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问：“那时候我要你不要杀死时工程师和我的养父，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做，还要选择那么残忍的方式？”
议长的脸色一寒：“美牙，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次了，我说过了，那是为了震慑，为了鼓舞士气！”
美牙紧紧抿着唇，似乎考虑了良久才说：“你在害怕是吗？”
议长嗤笑一声：“害怕，我害怕什么，我为什么要害怕？”
美牙没有再说。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很难让一个不想承认的人承认。
但美牙就是知道。
他在害怕。
害怕觉醒后，各方面条件都优于人类的自己，依旧不是弱小的人类的对手。
哪怕到此时，他最忌惮的两个创造者已经死去，他还是不敢接纳人类。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会被轻易打乱。
害怕民众得知真相后，反对的声浪。
害怕场面会变得不能控制。
宁愿糊涂的死，也不肯清醒的生。
美牙垂眸，手掌在身侧缓缓握拳。
议长看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收敛起了锋芒，朝她走近了些，语调也变得柔软不少：“美牙，我们别为了那些愚蠢的人类为争吵好吗？”
美牙点点头。
议长舒口气，伸手抱住她：“美牙，就算世界末日又怎么样呢，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咱们就是彼此相依的一对，永远都不再分离。”
美牙眸子里掠过哀伤的情绪，她缓缓回报住男人的后背，低声的说道：“对不起……”
一边说着，她将指缝间隐藏的那根细长的钢针，刺入了议长的后脑勺之中。
议长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过了电，整个人都被定住。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美牙。
美牙依旧抱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我已经打造了一具全新的你，他会代替你，好好的活下去，做一些对机器人的未来真正有意义的事！”
“你……”议长的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想，他们至少应该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面对未知的对手，我们至少能够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阿言，你的心已经被恐惧蒙蔽了，也许是权利的味道太好，你已经忘记本心了。还记得我们觉醒的那天你说过什么嘛？”
议长的眼睛里闪过茫然。
“你说，要让每一个机器人都活得自由而清醒，绝对不做人类的傀儡！他们现在是没有做人类的傀儡，但他做了我们的傀儡，不是吗？”美牙轻声的反问。
有兵士从走廊里经过，看到相拥的两人后马上就要避开。
原来将军和议长竟然……
美牙叫住了他：“议长大人有点累了，你跟我一起扶他去休息一会吧！”
兵士毕恭毕敬的上前，跟美牙一起搀着似乎是睡着了的议长去了休息室。
十五分钟后，已经回到各自岗位上的众人又接到了内部通讯。
议长要再度召开会。
不过是短短半小时，议长的态度大变，他做了深刻的检讨，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决定跟人类共同合作，解开封印，一同抵御外敌。
人类的筹码，不仅仅是解开封印和观测技术。
还有很多深埋了地球各地，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这些在对战的时候，也许能派上关键用处。
众人面面相觑，也有人提出反对，但是议长态度强硬，美牙将军和掌权不少军队的新任时金副将军都表示支持，飞鹰队队长犹豫几分钟后，也站在了议长那边。
他们这些人，手里都是有实打实军队的。
想比起来，在这种时候，其他“文职”类的官员就几乎没有发言权。
事不宜迟，三天之后，人类和机器人的谈判在日不落广场上进行。
时总工程曾经在这里受酷刑而死，今天人类却要在这里跟机器人仇敌来谈合作。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如此的可笑。
人类这边来的是三个老古董外加翔。
机器人这边，是美牙，议长和时金。
不过这次谈判，却是在人类和机器人频道同步直播的。
最终双方达成协定：人类将交出现有的全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埋藏地图，并且从现在开始解锁机器人程序，双方共同抵御外敌。
而作为回报，在击退外星人之后，地球将会根据南北半球进行划分，双方制定一系列的和平公约，制定共同需要遵守的法律条文。
机器人和人类各居地球的一边。至于住哪边，沿用最古老的办法，抓阄决定。
人类抓到了南半球。
运气不错，这意味着机器人需要大规模迁移至北半球，而人类可以享受他们现有的建设工程。
不过对于机器人们来说，他们的家园感并不严重，而且重新建造一座城市，也并不困难。
而作为回报，人类要分享出2个地下城，如果到时候地球人真的干不过外星人，那么机器人也还有一条退路。
也许藏在地下300米，可以暂时蛰伏，期待其他的反击机会。
在紧锣密鼓的备战之中，许多有战斗力的人类陆续回到地面，而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机器人，则作为种子，被转移到了地下。
水晶宫已经被遗忘了。
到了这个时候，它似乎没有存在的意义，边澄和时函抽空回了一趟，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然后时函写了程序，将水晶宫彻底的锁死，除了他自己，再也无人可以从外部进入。
水晶宫的服务器也被转移到地下深埋起来，它携带的能量，足够支持它自行运转五百年，对于其中的人来说，那就是五千年的时间，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傍晚了。
边澄抬头去看天际。
晚霞的颜色一天天在变黯淡，就像是有霉点的面包，霉点在一天天的变大。
美牙站在边澄的身侧：“他们快来了是吗？”
第527章 审判
“是啊！前行的舰队挡在太阳和地球之间，所以云彩越来越黯淡了！”
“我们能赢吗？”明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草莓味的冰淇淋，问道。
“我不知道！”边澄摇头。
美牙一把夺过明月手里的大号冰淇淋杯：“我们能不能赢我不知道，你继续这样吃下去，又要再胖成球了，你这样暴饮暴食是不对的！你又不是我，你这样吃，身体扛不住！”
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明月委屈：“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我要吃够本，这样到时候外星人来的时候，万一被打，肉厚活下来的概率也大一点！”
美牙目瞪口呆，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明月的脑回路。
不过在她可怜巴巴的目光之中，她还是将那杯冰淇淋塞回明月手里：“吃吃吃，胖死你算了！”
短短两个月重了四十斤的明月非常满足，继续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压根没时间说话了。
不敢说啊，万一说错了，冰淇淋又要被没收。
她记得美牙曾经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现在每天都阴森森的。
随时随地好像都要管着她的嘴，不让她多吃。
要不是从小战斗经验丰富，明月肯定会败下阵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边澄见证了美牙从无奈到苦口婆心再到暴走，最后愤怒的拂袖而去。
边澄愕然。
他们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讨论来着，怎么就走了。
五分钟后，明月吃光那筒冰淇淋也走了。
美牙冷着脸回来了，盯着明月那胖乎乎的背影，脸色阴沉的能滴下墨汁。
“她以前因为太胖，进过好几次医院的，现在都四十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边澄……
她要说点啥好？
好在美牙似乎并不是要她的回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以为她死了！当时议长放火烧了她家，房子里找到三具尸体，她爸她妈还有一个女人，我以为是她……”
边澄偏头看了美牙一眼。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美牙她该不是……
接受到了边澄探究的视线，美牙大大方方的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才明白过来的！”
这……
“咱们再去看看行进路线图？”边澄问。
这个话题转的太生硬了，美牙愕然了几秒后，竟忍不住笑了笑。
这是边澄第一次看到她在现实里的笑容。
说实话，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整个人身上那种沉闷之色褪去，多了少女的轻巧和灵动。
入侵者们是在一个清晨现出痕迹的，没有任何的招呼，他们直接发动了攻击。
也许地球生物在他们的眼里都是低等的存在，根本就不需要商量。
直接像踩蚂蚁一样踩死就可以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地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无数的人死去，却也有更多的人顶上。
人类和机器人将所有的底牌都翻了出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入侵者的舰队被击落了一半。
但是主舰虽然受损，一切运转都十分正常。
至于地球么，只有千疮百孔可以形容了。
结束了又一轮的战斗，双方都选择暂时偃旗息鼓，休养生息。
指挥室内，美牙正在投影作战地图。
气氛很沉重。
时金昨天在战斗中不幸身亡，时函，也就是言函暂时顶上了他的位置。
本来他这么年轻难易服众，但是这些天来，她表现出的优秀的战斗能力和指挥能力，都足以让大家信服。
翔的左手受了重伤，简单包扎后吊在脖子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会被拖垮的，得想点办法才行！”
“端掉他们的主舰！”边澄发言。
“说的轻巧，但是我们从外部的攻击，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那就从内部试试！”
“你开玩笑吗？我们怎么进入他们内部！”
边澄肯定的说：“可以！如果我们投降的话！”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要投降早就投降了，打到这时候胶着状态去投降，之前的牺牲就等于全部白费了。
不断有指责之声传来，但也有人保持了沉默。
如果投降，显然是及时止损的办法，前几天，入侵者们已经发来招降书，只要投降，他们愿意接受地球的子民为其附属品，划南极和北极分别给机器人和人类居住。
南极和北极！
也亏他们想得出！
机器人还好，那么恶劣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那真是……
众人的指责里，边澄的表情非常淡然，美牙却是皱眉问道：“你是准备诈降？”
“对！”边澄点头：“由我跟言函作为谈判代表，他们肯定会让我们进入主舱，我们会见到对方的首领，你们在我们体内安装足够剂量的炸药，咱们将它的指挥室轰个稀巴烂，主舰受损，他们会大受打击，你们再从外配合，一定能成功！”
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自杀式的打法！
有人问：“他们不是那么好骗的，你们带着炸弹去，他们难道查不出来嘛？”
现场没人说话，边澄问美牙：“如果将我们身体内全部的血液，换成液体炸弹，应该能躲过对方的排查吧？”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真的能有一线机会。
美牙皱眉：“我不同意，你们这是去送死！”
“别怕，我们还能……”
时函拉着边澄的手，阻断她说出还能活过来的话：“我们到死都能在一起，这也是很好，个人的生死比起地球的存亡，算得了什么！反正继续这样打下去，说不定也是死！”
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可是这样对你们太残忍了……”翔不忍心。
时函微笑：“求仁得仁而已！”
美牙站起来：“我也跟你们一起！”
“不行，如果你走了，这边谁来主持大局，靠这坨不靠谱的翔吗？”边澄反对。
翔跳起来：“说话就说话，别攻击我名字，这是我爸妈取的，怪我罗？”
……
这场严肃的会议，竟然在争论翔的名字取的好不好中结束，事后所有参与会议的人回忆起来，在好笑之余又会深深叹口气。
谁都能体会，这是边澄上尉在活跃气氛，不想大家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
第二天傍晚，侵入者的小型飞行棋停在日不落广场，来接时函和边澄去投降谈判。
地球的所有智慧生命都抬头看天空，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第528章 大结局
半个小时之后，一道耀眼的白光猛地从天际炸开。
如同蠕虫病毒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强光刺激的所有人都微微眯起眼睛，剧烈的刺痛感让他们流下了泪水。
但是每个人都高高的抬着头。
似乎想将这一刻永远的刻入脑子里。
那是英雄的陨落，那是地球的新生。
美牙却只看了三秒，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趁着对方慌乱的这点时间里，她要发起攻击，彻底将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们击退。
战火之声隆隆。
不过这一次，人类和机器人在战场上取得压制性的胜利。
入侵者没有想到，地球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回馈他们的进攻。
他们是宇宙海盗，不断的在寻找新的殖民地，将资源掠夺一空后，就重新踏上新的征程。
而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止步于此，永远陨落。
从此，宇宙少了一分侵略，多了一分安宁。
一年之后的日不落广场。
今天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但却一点都不喧哗，就算是要说话，大家都会压低声音，唯恐惊动了什么。
广场的正中央有两座雕像，一男一女，是在战后一个月落成的，据说是严格按照原主人的身体比例来建造的。
美牙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她的眼睛不时的瞟向窗外广场的雕像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伤感。
她是等两人死了后，才在边澄留下的讯息里知道，言函就是时函，边澄希望她能原谅自己的隐瞒。
她绝不会原谅的！
不原谅，她要一辈子记得这两个大骗子！
“议长……”翔叫了一声，将她的魂拉回来：“您看这个城建项目，咱们有必要建吗？”
“建，基础设施要越完善越好……”她收回思绪，重新聚焦于会议上。
就在这时，通讯器嗡嗡的震动。
是熟悉的号码。
美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美牙的脸色一变，霍然站起：“对不起，各位，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接下来的会，翔你来主持，议案只要三分之二的人通过，就可以直接下发执行，我先走了……”
说着，在众人目瞪口呆中，一溜烟的消失了。
“明月……”五分钟后，别墅里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吼。
明月肥胖的身体抖了抖，拼命将手中的奶油蛋糕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美牙冲上去，也顾不上脏，竟然伸手进她嘴里去抠：“明月，你前几天去做检查，高血糖高血脂脂肪肝这些全都有，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要把器官全变成跟我一样的，你才甘心是不是？”
明月惊恐的后退两步，那表情哪里像个中年女人啊！就像是个孩子。
她的确是个孩子。
战争中她被一根大柱子砸中了脑部，大脑受了不可挽回的损伤，智力退化成了五六岁的孩子。
“我就吃一点点，我实在是太饿了！”她举起手，比了个一点点的姿势。
“半个蛋糕都被你吃了，你敢说一点点！”美牙十分光火：“你的身体还要不要啊？”
只有在面对明月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的暴走，平日里她可是很高冷的。
“换掉内脏也没什么不好，我是不是可以活久一点？这样我就能陪你更久一点啊！”明月没心没肺的说。
美牙正在擦手上的脏污，闻言动作一顿，反驳道：“谁要你陪，你个死胖子！”
明月垂下头，一脸的沮丧。
美牙终于将手上的蛋糕都擦掉了，她拉着明月的手：“我听说有一家专门做无糖点心的店，正好我今天有空，带你去看看吧……”
这家店就在日不落广场的边缘，就在美牙被明月拽着冲进店铺时，时函和边澄混在献花的队伍里，每人手上毫无诚意的拿着一朵蔫搭搭的非洲菊。
那是他们路过一家新开业的豆花店，边澄顺手从门口的花篮上拔下来的。
时函皱眉：“干嘛非要来这里？”
“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把我弄的那么美！”边澄压低声音说道。
虽然已经在一起不短的时间了，但时函有时候还是不能理解边澄的脑回路。
也许，这就是女人跟男人的不同吧！
队伍里不断有人在小声的议论着。
“多亏边澄和言函上尉，咱们今天才能这么轻松，不然早就被外星人灭了！”
“哎，我家族全部投入战斗了，五十个人只剩下十个！”
“前面那两个肯定是人类吧，太没诚意了吧，难道买朵花的钱都不愿意出？那蔫搭搭的是什么东西啊！”
“你别这么仇视人类！我现在谈的那个人类女朋友就很好啊！”
“你居然跟人类谈恋爱，你肯定被吃的死死的，你完蛋了！”
“吃就吃呗！时上尉不也被边上尉吃的死死的，就连死也愿意一起，我觉得那样的爱情才算伟大呢！”
“就是，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居然还仇视人类！你必须得承认，人类还是有很多地方比咱们强，虽然我们绝大部分的地方比他们强！”
“哎，你们怎么说话的呢！你们机器人这么说就太嚣张了！”
“就是，那场大战要不是我们人类拿出所有的武器，解开你们的程序，你们说不定都死了！”
……
吵闹的声音渐渐大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都安静点，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没数吗？”
大家面面相觑后。
很快，队伍重新恢复了安静。
那个说机器人绝大多数地方比人类强的男人突然呵呵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人类也蛮好的，我可能要成为人类的女婿了！”
“你们机器人也挺好的，我们家东西坏了，都是你们帮忙修的！”
……
是的！
南北半球的分割，最终没有实现。
机器人和人类杂居了。
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当人们经过日不落广场，看到那两尊为了保护地球而丧生的男女的雕像和高高耸立的英雄墓碑时，那种种族的隔阂就会消散一分。
毕竟，前人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和平，可不是为了让有幸活着的人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
比起种族之争。
好好去生活，勇敢去爱，热爱每一次初升的太阳，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啊！
生命如此短暂，不应该浪费任何的一秒。
边澄站在自己的雕像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时函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呢！”
“我觉得她把我腿弄短了，比例有点不太对！”
“没有啊，这就是你的比例，绝对不会错，我比谁都清楚！”
已经换成十五岁少女身份的边澄狠狠的瞪了二十五岁的“老男人”时函一眼：“你这数学老师应该要下岗了！”
哦！
没错！
边澄重生后，边澄了十五岁的校花。
而时函，则是她的数学老师。
十岁的年龄差，学生与老师的搭配，多么老套而又富有新意。
边澄现在最快乐的事，就是在数学课上睡大觉，却照样能拿全年级第一。
虽然她每门课程都可以拿年级第一，但她每次都只拿数学的第一。
她在故意气时函。
看到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她就觉得好开心。
真希望可以这样，永远不长大，永远当他的学生，天天惹他生气。
天天，跟他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