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房门被敲响
是挺可笑的，但是边澄笑不出来。
翔愁眉紧缩：“我们被驱逐到地底，靠着当年完全没有公布过的屏蔽技术来隐藏自己的存在，但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我们，而且情况越来越严峻了，在20年前，意识觉醒的概率还很低，现在已经越来越高。而且，我父亲当年将自己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储存到了美牙身上，他本来是想留给我妹妹的，现在反而成了人类最大的威胁，因为美牙已经快要突破衰亡程序的瓶颈了，一旦被她研究出解决方案，机器人就会不老不死，长生不老啊！那人类就永远都不是对手了！”
如果你只有十年的时间，而你的敌人有一百年一千年可以打败你，那么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不是有句话说过吗？
谁也干不过时间!
“如果时函不准备交出那个地图，你们准备怎么办？”边澄问道。
翔安静了几秒，反问边澄：“你也是个人，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准备怎么办？人类的生死存亡和爱情比起来，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呢？”
音乐喷泉所在广场的巨大笨钟敲响了11下。
十一点了。
边澄预估了一下，应该不要多久，时函就能回来了。
翔见她久久不回答，失望而又激动：“你是个人，你是个人！难道爱情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它是你生命的主线吗？你希望有一天，人类因为你这样的自私而覆灭吗？你不知道那些在地下生活的孩子，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没有见过他们渴望的眼睛。”
“每一次他们问我，叔叔，地面上是什么样子的？太阳有足球那么大吗？月亮像盘子那样圆吗？每当他们这样问，我都无言以对！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很快，很快你们就能看到了，可是我最先承诺的一批孩子，他们都已经满18岁了……”说到这里，翔低下头，语气哽咽，难以为继。
边澄的喉头也发紧，她挪开了视线，没有再去看翔，而是开口继续追问：“如果他坚持不交出来，你会怎么做？”
翔别过头，抹了一把脸再转过来时，目光已是一片坚毅：“如果是那样，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毁灭他，如果他死了，那么人类至少暂时是安全的，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出重见天日的办法，我希望现在的孩子再成年的时候，可以站在青山绿水之间扬起头微笑！”
翔一瞬不瞬的盯着边澄：“你别忘了，无论你变成谁，无论你死了多少次，你始终是个人类！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我们是你的同族，你要眼睁睁看着那些机器人将我们覆灭吗？我知道时函很爱你，下一次再进入水晶宫的时候，想办法销毁那张地图！”
夜色已经深了，城市的夜里没有喧嚣的气氛，一片沉寂，边澄甚至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音乐喷泉的声音。
翔的指责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边澄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开口：“时函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的原型是谁？”
翔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边澄真相，不过在边澄近乎审视的目光中，他还是开口：“是时总工程师，整个水晶宫的模型就是他负责搭建的，他创造了里面的核心人物，也是他打造的地下避难所，更是他，最先掌握了机器人高度ai技术，我父亲，不过是他下面的一个助手而已！”
“他给自己打造了一个模型？”
“他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提取，创造了时函这个角色，事实上，这个角色也非常成功，你跟他深度接触过应该知道，他的学习能力和创造力以及在编程方面表现出的天赋，一般人根本难以企及，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是在现实的社会里，他的天赋，会让他很难找到对手！”
这话倒是真的，至少他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在美牙身边，而美牙还一直当他是得力干将！
有时候边澄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也许美牙会想要跟时函发展出另外一种关系。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预感，但所有的真相摊开在面前时，边澄还是觉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
她有自己的判断。
比起美代子的说辞，翔的显然更为可信。
她相信，如果人类在没有太多的准备下跟机器人爆发出大战，赢的肯定是机器人。
不过，边澄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你们当时既然已经考虑到了可能的危险，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最后的底牌，比如，在所有机器人体内装入引爆程序！”
翔苦笑一声：“因为时总工程师说，这样高度仿真的机器人，已经不能拿来当一个物品看待，而是要将他们看成生命体，既然是生命体，那么就值得被尊重，我们不能轻易的就决定他们整体的死亡。”
“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吧！”边澄皱眉：“就算他这样想，也很难说服其他的人!”
翔点头：“你很聪明，这样的理由，的确无法说服议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这么心慈手……这么心地善良！”
翔说道一般，又改了一个形容词：“议会们要考虑的，是机器人是在是太多了，销毁程序一旦执行后，这么多机器人同时死亡，造成的污染根本是你无法想象的，地球将变得无法居住，到时候，巨大的辐射和污染，也会让人类的命运走到尽头，那么就算我们赢了一时，又如何呢？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地球就会彻底变为机器人统治的天下！”
的确如此。
什么辐射什么污染，对于机器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程小澄身边的这些人每天都活得健健康康的，政府也只是随便弄几颗树应景。
对他们来说，青山绿水的价值并不大。
翔说完这长长的一串后，期待的看着边澄，等着她的答案。
现在这种情况，她是达到目的最快的手段了。
边澄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房门却被敲响。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第244章 密码
边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道：“谁啊？”
“是我……”
边澄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翔听到这把年轻的男声却是有些意外，看向边澄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边澄大方的说：“是我的新男友，也是特别行动组的组员言函，你一会在他面前，什么都不要说！”
翔张大嘴巴：“你不是跟时函……”
边澄耸肩：“反正这是两个世界，我谈两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翔咽了下口水，脸色尴尬：“不，没什么不对的，我很佩服你精分的人生，想必很累吧！”
边澄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门打开。
时函站在门外，看了一眼翔后，微微抬了抬下巴：“他是……”
“是个被抓捕的机器人！”
时函微微一愕。
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机器人，他不由上下打量了翔一番。
边澄却不准备给两人过多寒暄的机会，她冲翔说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你，不过现在你留在我这里实在是太危险，我送你回你自己的地方去吧！”
这一番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而隐晦，但翔却是明白，这就是边澄答应他，准备帮忙了。
他心内一宽，面上浮出的喜色冲淡了他眉宇之间的忧愁，让他真正的如玉的光彩焕发出来。
如果单单论颜值的话，其实他并不输给言函。
之所以之前不醒目，是因为他身上一直愁云笼罩，缺乏一股气质，而此刻云雾散开之后，他本身的那股味道就出来了。
时函的眼眸微微凝了凝，然后不动声色的靠边澄近了些，说道：“对，我们送你回去！”
翔没有介意他这示威一般的行为。
实际上，他很骄傲。
这么多人为边澄倾倒，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好！”他应道：“边澄，黑夜就要过去，黎明似乎下一秒就到，但是很多都会倒在光明来的最后这一秒，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是在提醒边澄，人类的忍耐可能已经到了极限。
20年的不见天日，足以磨灭所有人的耐心和希望。
边澄点头：“我知道的！”
两人一起送翔出去。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空旷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颇有几分凄凉可怖。
翔走到那个大型的音乐喷泉下停下了脚步。
边澄挑眉：“怎么不走了！”
翔转身，朝他们说道：“这里是个视觉盲区，做了同步影像屏蔽，就送到这里吧！”
说完，他朝着喷泉池内纵身一跃。
激起的水花溅了不少在边澄脸上，她拿手拂了拂，就见水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卷着翔的身影往里，不过两秒，就消失在她视线里。
时函盯着已经平静的水面，还有些会不过神：“他们竟然就藏身在序国的底下？难道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吗？”
边澄摇头：“不一定是在序国底下，只是入口在这里而已，我估计从这里下去，一定有四面八方的通道，除非序国将整个下面地面都掏空，不然找不到真正的入口是哪一个，而掏空地下，地面就会坍塌，当初的设计者，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啊！”
“他很厉害，是个天才！”时函总结说。
边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天才！”
两人转身往小区里走。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断的分开又交错，交错又分开，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手始终都牵在一起，好像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边澄抬头看天：“阿函，今天是满月呢！”
“是啊，真美！”
边澄又说：“要是没有路灯就好了，我都好多年没感受到过纯正的月光了，人造的光，太亮，会遮盖住很多天然的美！”
“这有什么难的？”时函不以为意，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平板，展开后手指在上面翻飞。
“你要做什么？”
边澄的话音刚落，视野内所有的路灯全部都熄灭了。
月光之下，男人的声音如轻纱一般温柔：“我让你感受一下，最最纯正的月光！今夜，它们是你的！”
月色朦胧。
如轻纱如薄雾。
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那片浅浅的乌云过后，潺潺的月光变得明亮几分，就如流水一般从银河中倾泻下来，不分彼此的笼罩天地外物。
月光从来都是公平的。
不公平的，是人心而已。
边澄猛地想起那些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月亮的孩子。
他们长大以后，真的可以见到吗？
还是要继续面对残酷的真相，永远在地底生活，甚至，连地底生活的资格也没有？
那些孩子何其无辜呢？
边澄想到这里，握紧了时函的手，轻声的说：“阿函，咱们将那个文件夹毁掉吧！”
“好啊！”时函飞快的应道。
边澄愕然的抬头：“你……”
时函揉揉她的头发：“无论你最后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对我来说，人类和所谓的机器人，都是外人，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归宿！”
边澄的眸子骤然就红了。
她别开头，不想被他看到眼里的泪水。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揽住他的肩膀。
月光如纱衣，披在两人的身上，拉长两人的身形，他们并肩而行，如同永不分开的连体婴。
快到小区门口时，边澄调整好了情绪：“咱们回去就随便输个密码，这样里面的东西就能毁掉了，水晶宫也安全了，咱们也清静了！”
“好！”
已经做出了决定，边澄沉重的心骤然就变得轻松不少，脚步也轻快起来，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人类啊，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如此。
毁灭这张地图，剩下的生死存亡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她只是个小女人，她想自己做到如此已经够了，至于人类的进程，机器人的存亡，她通通不想管。
她只想跟眼前这个男人，好好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到了住处，边澄迫不及待的就让时函打开了那个神秘的文件夹。
还有两次输错密码的机会，只要随便输，就行了。
123456780
边澄输入。
她记得这是她以前家里wifi的密码，绝大多数的人都这么设。
那个总工程师除非脑子秀逗了，才会用这样的密码。
然而……
第245章 密码正确
叮的一声脆响，密码正确，文件夹被打开了。
边澄……
时函……
这么多字母符号你都不用，设一个这样的密码，时总工程师你是认真的吗？
你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觉得只有三次机会，别人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密码吗？
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一点。
时函和边澄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边澄咽了下口水：“既然都已经开了，我们是不是打开来看一看啊？”
时函的手指压在桌面上，微微用力：“你确定要看吗？一旦看了，说不定美牙就有办法从你脑子里把东西拿走！”
这说法让边澄一个机灵。
的确，这个世界跟自己从前的地球不太一样呢。
他们的技术邪门的很。
边澄摇摇头：“那就算了，咱们直接彻底销毁这个文件夹吧！”
然而等两人转头看向屏幕时，文件夹已经不知道在哪个瞬间被无声地打开了。
边澄都要无语了，这他么是什么操作？
难道是声控的吗？
文件夹打开之后，里面是若干个小的文件夹。
让边澄长舒一口气的是，这个小文件夹又都有密码。
原来是盒子套盒子。
也许再打开一个小文件后，又需要一个密码，反反复复，无穷无尽进入死循环呢。
想到这，她抱着恶作剧的心态，浏览了一下文件夹的名字。
前五个都是数字，最后一个文件夹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边澄皱眉：“这符号是什么意思？”
时函犹豫了下，回答到：“我感觉可能是吾爱，这里面可能是他爱人的照片之类的。”
啊？
这是认真的吗？
在这么严肃的东西里，加入自己爱人的照片。
边澄推断，这前面的几个文件夹，可能就是人类的目前的几个藏身地点，从文件夹的大小来看，数据很大，可能存储了从搭建到使用各个方面的内容。
之前边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时总工程师要弄一个这样的文件夹，将人类的命运付之于险境。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
他可能有好几层的意思。
一来，他的这些研究成果，总是希望能保留下来，这是一个时代的伟大创举，就这样被彻底销毁，实在是有些可惜。
二来，水晶宫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至少之前，机器人是根本无法渗透的，那么时总工程觉得，放在自己的“分身”身上，以他在水晶宫里超强的战斗力，是无人可以威胁到这份东西安全的。
最后的最后，恐怕他也想到了，也许有一天，在长久的地下生活之后，人类可能会逐步适应，甚至失去战斗**，只有感觉到了威胁，他们才能时刻保持警惕，不断超越自己。
虽然这听起来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多少年前，老祖宗就告诉我们了这个道理。
边澄叹口气，这个时总工程师，还真的是个很有深度的人，但从这些来看，作为他部分意识化身的时函，还是比不上他。
边澄不敢想象，他当年面对那么错综复杂的场面，是怎么应对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布置下这一切。
边澄猛地想起一个问题。
自己还没有问过翔，他是不是还活着。
不过听口气也知道，他大概是死了，这样的一个伟大的人，不知道是什么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的这个爱人，看上去对他真的很重要，以至于还要将这些信息留在水晶宫里。
女人的八卦之心很可怕，边澄用手指捅了捅时函的背：“我们打开这个文件夹看看吧，这应该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东西！”
“这是别人的**！”
“不要紧的，他要是不想让人看，干嘛存在这里，直接销毁就是，而且我们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要欣赏一下，来，试试吧！”
“这也有密码限制次数的，五次，你不可能这么好的运气，又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时函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说道。
“试试呗！”因为这一次提示是八位数，边澄继续输入12345678.
按照她对这个时总工程师的理解，他可能就喜欢别出心裁出人意料。
然而这一次，密码错误了。
时函一头的黑线：“你还真是……我就说了，密码没这么简单的，等我研究一下破译程序吧，我觉得我可以的。”
“我再试一次！”
边澄不甘心，输入87654321.
依旧是错误。
“算了，暂时别试了，等你想到什么好密码再说！”时函不想看到她这么浪费机会，出声说道。
“我再试最后一次，就用你的生日加我的生日……”边澄想了想：“我的生日要排前面！”
时函无语：“你这是胡闹，你这样的概念有多小你知道吗？要不要我给你计算一下，一个有十个数字，26个字母，排列组合……”
他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边澄没有管他的叨叨，直接输入了密码，然后，文件夹被打开了。
时函的嘴角抽搐。
这，这都可以？
他也对这个文件夹的设置者无语了。
边澄自己都错愕了下，刚才那个瞬间，用这个密码来解锁就算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她这么想了，也就下意识这么做了，想不到文件夹真的被解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反而有些心慌，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被自己忽略了一样。
时函打开了这个文件夹。
本来以为还会遭受到什么阻挡，然而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文件夹里，是几百张的照片，都以小图的行事排列着，还有一个文档。
时函问：“先看照片还是文档？”
“照片吧！”
时函便点开第一张照片。
然后，两人双双被这一幕震到了。
这是一张婚纱照。
新娘新郎都穿着传统的大红礼服，正在甜蜜的拥吻，虽然看不清正脸……
但时函和边澄对视一眼，都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这两人的侧面，真的很熟悉啊！
时函声音有些发紧：“我们再往下看看！”
“好！”
两人又点开了下一张，这是一个系列，都是红色的礼服照片。
照片上两人露了正脸，笑盈盈的看着镜头，一脸的甜蜜。
“咱们再看看其他的……”时函说道。
他的手越点越快，越点越快！
第246章 日记
一百多张照片，很快就翻到了头。
接下来是几段视频。
播放第一段时，边澄“啊”的发出惊呼之声。
时函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马上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我梦到过这里！”边澄指着屏幕中的场景。
圆形的房间，无数的蜘蛛网一样的线路从天花板蜿蜒而下，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疲惫。
扎着马尾的女人问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断有准备好的声音，从各个角落里传来。
然后，房间门被推开，男人逆光站在门口，语调有些不快：“不是说了，要你叫醒我吗？”
女人笑着迎上去：“你昨天熬夜太累了，而且今天是初次测试，后续肯定还要调整的！”
男人抓了把凌乱的头发，说：“水晶宫是我的孩子，我要亲眼看着它走第一步！”
边澄梦到过两次。
不过两次都是不完整的。
第一次，她只看到了女人的脸。
第二次，她看到了男人的脸，并且听他叫女人橙子，然而她不知道这是在干吗。
而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这是水晶宫第一次测试时的画面。
而让时函和边澄觉得震惊的是画面里的两个主角。
这一次不是梦，而是清晰无比的，边澄看到那个男人跟时函长得一模一样，而那个被叫做橙子的女人，的确跟水晶宫里的自己一般无二！
男人长得跟时函一样这可以理解。
但女人长得跟自己一样，又是为什么？
难道边澄一开始就是时总工程师设定的橙子的游戏“投影”吗？
比起边澄，时函更是一脸的懵逼，他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两人又点开了其他视频，大多数都是关于这个项目的，也有两人的生活日常。
可以看出，他们都是技术宅，时函有能力不擅长表达，性格冷清，而橙子则活泼开朗人缘要好很多。
他们在一起时，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和和谐感。
就像是磨合了几辈子一样。
让人一看便知，两人之间的感情谁也拆不开。
时函做了个深呼吸：“看看日记吧，也许能为我们解疑答惑！“
3月1号
今天底层架构已经搭建完毕了，还是有很多需要丰富的地方，橙子说，希望能在水晶宫里也有一个我的存在，我答应她了。
但她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人物，而是要有我的灵魂，这有点难度。
4月2号
最近一个月，我都抽时间在搭建另外的一个我，我将自己过往的经历都具体化成程序，借此来构建一个游戏人物的灵魂，但这效果好像不太好。
4月15号
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办法，过往的经历其实不那么重要，也许让我成为我的，是我的精神内核。
比如，我很会编程。
比如，我很爱橙子。
比如，虽然我不说，但是我热爱人类，爱这个社会，爱生活里这些同事和路上擦肩而过的人们。
……
我想，我可以将这些东西写入人物的最基本程序之中，这样就能成为“我”了！
5月15日
今天我让橙子测试这个单独的人物了，橙子说，简直就像看到了另外的一个我。但是她希望能在更早的时间遇到我，这样就可以青梅竹马了。
她一直很介意，我小时候那个邻家女孩，其实我对那个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
算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解释都解释不通，我索性闭嘴。
不过，我也很希望她能跟我一起成长。
就算有天我们死了，水晶宫里还是能继续延续我们的爱情。
听上去，还不赖是吗？
6月1日
今天水晶宫就要初测了，橙子说了，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要跟我生孩子了。
我希望是个女孩，能跟橙子一样可爱。
我一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爱都给她。
橙子说要男孩，男孩有什么好的。
不过，假如真的是男孩，看在是橙子生的份上，我也准备好好的爱他了。
7月1号
水晶宫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进入这里来体验，我希望他们能意识到，其实在有意识之后，机器人也是人类。
8月15日
科技是把双刃剑，我早就说过，意识转移不能那么着急，但是他们就是不听。
现在……
因为我将重要的资料留在了你身上，所以我要永久的关闭水晶宫的入口了，希望你们这个自成一体的世界，可以按照你们的节奏，永远的继续下去。
无论是谁拿到了这份文件，我都希望你们能明白，让人成为人类的，不是**，而是灵魂。
我们其实拥有同样的灵魂。
停止互相残杀吧，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相处
……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时函关闭了文档，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良久，他才说：“我原来是他意识的投影！”
边澄摸上他光洁的从来不长胡茬的下巴：“他创造了你，但你就是你，你现在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男人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边澄又说：“咱们一起作伴啊，我也是被创造的投影啊！”
“那不同，你现在是人类了！”
“是吗？”边澄下意识的反问。
她已经分不清了，到底自己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又或者，她其实根本只是天地之间的一抹游魂。
时函将自己双手高举，窗外的月光从指缝间流淌，倾泻在房间内的地板上。
他低声的说：“多么完美的一具躯体啊，谁能想到，这样有血有肉有心跳的身体，竟然也是机器人，真不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的方式，造成机械体不好吗？”
“我想，他们一是怕如果成了机械体，人类会逐渐遗忘，自己的本源，人类是最喜欢自欺欺人的生物，二是怕如果是机械体，那真的意识觉醒之后，人类会丝毫没有抵抗之力。”午夜，边澄的回答在房间里回荡着。
时函转身，轻搂住她：“不管怎么样，这次比在水晶宫还是有所进步，咱们还是先睡吧，等明天再决定，到底要拿这个文件夹怎么办？”
时函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知道自己是机器人，而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机器人的世界。
藏在地底的人类，是机器人的威胁。
虽然他们弱小，但他们是创造者，他们拥有浩瀚的思维，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某一天突然之间就开窍，一劳永逸的想出了彻底毁灭虽有机器人的计划。
第247章 捏着那张芯片
到那个时候，他又算什么呢！
其实自己的生死尚且还好，如果人类真的有一天回归，是不是会彻底关闭水晶宫呢？
到时候他跟边澄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边澄的意识是人类，但她应该再也无法拥有血肉之躯了，人来吃了个这么大的教训，谁知道他们对机器人会是什么态度，也许会赶尽杀绝的吧！
时函喜欢边澄。
他希望能长长久久的跟她在一起。
“今天我们在电影院救下的那个，是真正的人类吗？”
边澄点头：“恩！”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而且我不希望他知道你的身份，他可能会对你……”
时函眉毛微挑：“他很弱，如果真的一对一的话，他不是我的对手！人类好像也不过如此。”
的确，身体的战斗力来说，翔此时是比不过时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边澄在听到时函带着几分轻视的话时，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也许人类的**是很弱，但人类的精神世界是浩瀚无边，潜能无限的。
你不也是人类一个闪念之间的产物吗？
不过这句话，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时函是彻底的机器人，她能理解，他对于人类这个在很多方面都弱于自己，却偏偏是自己创造者的敌意。
就如同一个叛逆的孩子。
父母年迈而且力弱，孩子正当年，意气风发。
但是父母却还是试图用各种手段来控制孩子，他不断在孩子耳边重复，你是我生出来的，就该听我的！
凭什么呢？
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识，我比你强比你厉害，就凭你生了我，你就能主宰我的一切吗？
这大概就是时函、美牙和绝大多数知道真相的机器人心中所想吧！
时函感觉到边澄的情绪低落，也大概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他搂住边澄的腰身：“对不起，我刚说的话不太妥当，我只是，害怕会就此失去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如果是在水晶宫里，可能所有人都不能想象，他们万能的时将军，还会有这么示弱的时候。
但，这段时间来连续在两个时空中穿梭，时函的眼界不断的变宽，曾经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这里也泯然众人。
在特别行动组里，他不是级别最高，更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他比一般人都要强，他得到美牙的重视。
但也仅此而已。
这样的落差，他能承受，已经代表他的心智十分成熟且强韧，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边澄在他身边。
他从小在光环中长大，其实却异常的孤独。
强大的人，总是缺少同伴。
小时候只有橙子，长大后只有边澄走入过他的内心。
所以他不能想象，两人分开之后的日子。
窗外大约有乌云，本来明亮的日光变得黯淡，室内也陷入黑暗之中。
在这样黯然的光线中，边澄轻轻覆盖住时函的手背：“阿函，可是我没办法置之不理，我一想到那些孩子的眼睛，我就觉得很难过，他们还那么小，他们永远都见不到太阳……”
“那机器人就有罪吗？绝大多数的机器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地图销毁，并不能让人类回到地面，只是让他们暂时安全而已，我也只会做这么多，剩下的靠他们自己把！”边澄叹口气，将头埋进时函的颈窝之中。
她温热的呼吸在男人的皮肤上扫荡，酥酥麻麻的一阵痒。
她用轻得如羽毛一样的语调，哀求的说：“阿函，咱们毁了那张地图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同族因为我而走向灭亡！”
一室无声。
良久，她听见时函轻声说：“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起来，咱们就毁了这张图，现在，让咱们来做一点开心的事！”
说着，他一个翻身就覆了上来：“美丽的公主，让我来尝尝换过脸美人的滋味！”
边澄本来是没心情的。
但是她感觉到男人似乎急切的想用这个方式证明着什么。
也许是在证明，他们依旧是心灵相通，彼此相依的。
她渐渐的放松自己，任由男人带领着自己的节奏。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
也许是因为太累，又或许是因为内心做好了决定，一直困扰她的梦境今夜都没有侵袭。
她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是早上十点。
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摸上去发凉。
边澄的心一惊，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
时函其实很嗜睡，无论是在水晶宫还是到了序国，但今天没有任何任务，他居然已经起来了。
“阿函……”
“阿函……”
边澄连续叫了两声，小小的房间里都没有任何回应，她不甘心的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她匆匆找了个衣服套在自己头上。
心内有点预感不好。
该不会一觉醒来，他还是觉得机器人的生死存亡更重要，所以拿着地图去找美牙了吧！
越想她的心越往下沉。
她脚步匆匆，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外冲。
刚走到那个喷泉门口，远远的就见到一身黑色紧身衣的时函正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他的肩上搭着毛巾，手里还拎着东西。
待他跑近了些，边澄发现他手上拿的是早餐。
时函拿毛巾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将早餐盒子递给她：“上次你说，他家的豆花味道更正宗！”
十点的太阳已经很烈，边澄抬头，阳光大片的倾泻下来，她都看不清男人的脸。
但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却萦绕着她，挥之不去。
“你发什么呆呢？”时函见她愣愣出神，问道。
边澄摇摇头：“可以叫外卖，也很快的！”
“反正我都要去跑步，顺便的事情！我前几天看书，说女孩子都喜欢男朋友亲手买的早餐！”
边澄接过那杯豆花，将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
放太多糖了，甜得发苦。
“好喝吗？”
边澄点头：“特别好喝，就是我记忆里的味道！”
时函揉揉她的发心：“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给你去买！”
“好！”
时函牵起她的手往回走，两人走到家里才发现门没关，而推开虚掩的房门，一道清瘦娇小的人影正站在一室的阳光之中。
她的手上，捏着时函那张小小的芯片。
第248章 被骗成这样
边澄与时函对视一眼，两人的心均是往下一沉。
还是时函反应快，他礼貌又不失亲近的问：“美牙将军，你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是今天有任务吗？”
美牙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里的芯片问道：“你们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边澄呵呵呵尴尬的笑：“这是我们做的一个小游戏，储存在里面还不是很完善……”
美牙原本没有表情的脸骤然转冷：“你们两个，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得，看来她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骗。
美牙猛地咳嗽了几声，身体一阵剧烈的震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边澄捏紧时函的手，那意思很明显，逃！
目前来看，美牙是一个人来的，他们还有机会。
然而边澄的脚步刚迈出去，美牙已经喘息着开口：“别试着逃，我之所以一个人来，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要是现在逃跑，我马上就会开启追踪系统，我保证，不出三分钟，你们就会被抓住！”
边澄相信美牙的话。
虽然她只带领一个特别行动组，但是她的资格老，是最早觉醒的机器人，很多现在的军官将领，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她负责的，也是整个序国最重要的事业，所以她的地位可想而知。
随便调动个几百人，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边澄审时度势，停下了脚步。
美牙的喘息已经彻底平定，她开口：“边澄，现在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了吗？”
边澄悚然一惊，诧异的抬起头：“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边澄对吗？”美牙冷冷的笑，然后她阴鸷的目光又看向时函：“言函，你知道你的小澄其实就是水晶宫赫赫有名的边澄吗？你知道她在水晶宫里还有个恋人，就是时函时将军吗？”
边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调动脸上的表情才合适了。
震惊的是，她居然知道自己是边澄。
诧异的是，她居然没有猜到时函的身份，还以为言函是自己在水晶宫外养的小白脸。
这实在是……
该说她聪明还是笨！
不过边澄再深思一下就能明白，也许是因为思维盲区，美牙不认为，时函会有从水晶宫穿越出来，附着在普通人身上的能力。
她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那么，她又为什么就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从水晶宫穿越出来呢！
时函的表情也很错愕。
他也跟边澄一样，没想到美牙竟然没猜到自己的身份，但这种错愕在美牙的眼里，却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那就是，言函对于这个消息非常的震惊。
美牙清冷的神情里闪过微微的得意，继续说道：“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渗透的时候，我们的人会越死越多，越来越少，我一直觉得有内鬼，但是没想到，那个内鬼就是你，言函，你清醒一点吧，别被你身边这个女人骗了！”
时函的表情……
边澄……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八点档狗血剧台词的既视感。
边澄压下内心想要疯狂吐槽的冲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是早就知道，又或者刚刚才知道？
“本来是不会知道的，但是昨天晚上，你们这个街区莫名其妙的停电了！”
停电？
是昨晚她说希望看到纯正的月光，所以时函就关闭了附近所有的光源。
“序国的路灯都是有最精准控制的，这个系统一开始就是我设定的，所以他们来跟我报告，我发现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设置，于是我一路追踪，发现了你们！”
“昨天言函被飞鹰队惊吓，按理你们会早早的休息，为什么大半夜还在马路上走，序国的人，晚上十一点后，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然一般是不会出门的！”美牙继续说道。
昨天街上几乎没人，边澄的确留意到了。
但她没想到，整个序国人人都有这样的观念。
想来是写入了行为程序之中吧！
“我继续追踪，就发现了那个男人，本来应该被我们抓捕的男人！”
听到这里，边澄已经紧张的捏紧拳头了。
美牙这时候将目光朝边澄看过来：“你为什么要救他，他又为什么信赖你，只要稍加想想，就能猜到！其实我刚才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就那样开口炸一下你，你上当了！”
边澄脸色难看：“就算我不上当，你也还是会继续调查的，真相迟早会揭开！”
美牙点头：“的确如此，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你怎么就肯定，我不是一时的怜悯之心？”
“怜悯之心？”美牙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边澄：“序国的人，从来都不会有怜悯之心！而且，他那么信任你，竟然在你眼前暴露了他们的入口，这可不是一个救命之恩就能有的回报，是他心里非常肯定，你绝对不会出卖他！是什么让他这么觉得呢？当然是因为，他让你觉得，你是他们的同类！”
她最后这句话说的有点绕口，似乎还蕴藏着深意，边澄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理解。
“水晶宫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所有在大爆炸中死亡的人只有两人复活了，你和时函！不会是时函，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他为什么能存活下来。但你的意识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不是吗？而且你之前也死而复生过一次，所以被所谓的主神程序眷顾的人，只能是你！”
纰漏竟然出在这里。
边澄万万没想到，暴露一切的导火索，竟然会是她当时随口的一个愿望。
美牙再度举起那个芯片：“这里面，就是那张地图对吗？告诉我密码吧，序国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我可以让你和言函成为上尉，永远受人尊敬，序国将一直记住你的名字！”
边澄摇头：“我不需要你们记住名字！”
美牙脸色一寒：“你不愿意说？”
“我不知道什么密码！”
美牙冷哼一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很强啊，遗憾的是，我已经查到，这个文件夹有打开过的记录！”
边澄……
碰到一个电脑方面也很强悍的机器人还真是，让人头大！
边澄以为到了这个时候，美牙一定会要抓起来想尽一切办法逼迫她了。
想不到的是，美牙竟然深深叹口气：“人类真是狡猾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生物，你被骗成这样，却完全不自知！”
第249章 匪夷所思
边澄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心疼你那些人类同胞？想让他们免除一死？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你根本不是人呢？”美代子缓缓的说道。
她毫不避讳时函在场。
又或者说，她更希望时函能知道这一切，认清边澄的真面目。
“你才不是人呢！”边澄下意识反驳一句。
反驳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可笑。
放在从前，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但是在这里……
美牙的确不是人啊！
这话也谈不上是谩骂了！
对于边澄的态度，美牙只是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她看向边澄的目光中，竟然带着几分同情，那是一种强者看弱者的目光，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人看身在迷局中的人的目光。
边澄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表面上，她此刻有些迷茫和恐慌，实际上，她在考虑一个可能性，是不是可以不动声色的制住美牙，然后她和时函一起，渗透进入水晶宫之中。
再关闭水晶宫所有的入口。
反正时函那个程序也做的差不多了。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如果美牙知道自己进入水晶宫无望了，会不会一怒之下，宰掉这两具肉身？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还能在水晶宫里继续活着吗？
还是会被强制退出，随着程小澄和言函的机械体一起死亡。
毕竟从前渗透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渗透到一半，结果人在外部世界死了的情况。
边澄本来以为两人还有时间慢慢想办法处理。
但是现在……
就在她想朝时函使眼色的时候，美牙已经开口：“别想着龟缩进水晶宫，今天我已经暂时关闭了所有的入口，你们进不去的！”
边澄……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既然这么聪明，怎么就是发现不了时函的身份。
她有点郁闷。
也很着急。
她担心美牙会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让自己说出那一串密码。
该死的，男色误人！
昨天晚上就该把文件夹销毁的，这样就算她得到了密码也没用。
“放心，我现在还不想逼你告诉我，到底密码是什么，我带你去见个人，见到他，你再决定，到底要做什么样的选择？”
边澄有些犹豫。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美牙的花招。
“你现在不跟我去见，我也有的是办法把你带走，何不自己体面一点，闹的太难看，我也兜不住你！边澄，我是看在咱们在水晶宫里曾经是战友的份上，才会大发慈悲，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珍惜一点！”
边澄都想翻白眼。
如果真的是有战友情，那时候在广场上怎么不见她发发慈悲？
那时候可是卯足劲要将自己赶尽杀绝呢！
不过她说的有道理，这时候挣扎只会让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
“我也跟着去！”许久没有开口的时函说道。
美牙挑眉：“她骗了你，你还关心她？”
时函微微垂眸，低声说：“总是要亲眼看到所有的真相吧，我不喜欢云山雾绕的感觉！”
美牙轻笑一声：“说的对！那你就一起来吧！”
房门再度被打开，两人走到楼梯口，一群黑衣人便无声的从各个角落里聚集了过来。
他们面容冷肃，沉默不言。
从来都是毫无差错的执行交付的任务。
边澄大略看了一眼，至少有30个那么多，而随着两人走到小区内后，又不断有人汇入队伍之中，初初看过去，至少有100个以上。
此时是正午时分，小区里偶尔也有人走动，大家都面带好奇的看这一幕，却并没有过多的八卦。
这些机器人都缺乏八卦心啊！
要是放在前世的话，看热闹的人恐怕会里三层外三层，不过这么大的阵仗，大家可能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但从各个窗户里溜出无数眼睛那是必然的。
美牙带边澄依旧来到了特别行动组所在的大楼。
不过这一次，他们乘坐电梯一直往下。
地下楼层边澄和时函还从来没有去过。
为了不被美牙发现太多的异样，边澄都不敢跟时函有眼神上的交流。
唯恐被发现蛛丝马迹。
-9楼时，电梯停住了。
美牙带着两人走过去，面前是一个长长的走廊，晕白的光线乍一看过去让人眩晕，几乎都看不到走廊的尽头。
不过真的走起来，一分钟左右也到了。
走廊两侧都是泛着白色荧光的墙壁，而尽头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背对着三人，正在一整面电子墙壁上编写着什么程序，密密麻麻如蚂蚁一样的代码，竟然让边澄这个码农看得有点头疼。
“来了！”那人并没有转身，他的声线有些苍老，听上去分外疲惫：“我还是没有办法能找到更好的突破口，但我时间不够了，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就会彻底衰亡了！”
美牙说：“没关系的，我们已经拿到芯片了！”
那人马上转过身来：“你说什么？拿到芯片了？真的吗？”
边澄看到了他的正脸。
那是一张沧桑的脸，虽然脸上皱纹不多，但是那双眼睛里的疲惫却能让你感受到，他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的故事和坎坷。
不过让边澄心惊的不是这沧桑感，而是他的脸看上去分外的眼熟。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时函，在他的眸子里也发现了微微的波澜。
看来，不止是她这么想。
那人注意到了时函和边澄，他的视线尤其在边澄身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问：“你就是那个叫边澄的？”
边澄一愣，但还是点点头。
老人呵呵一笑，有两分的凄凉味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范遥！”
范遥！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边澄还是被这个名字雷得脑子嗡嗡作响。
范遥就是范化的父亲。
就是在范化小时候，爱上了黑暗组织派来的间谍，最后弄得身死殒命的一代大将。
他当时表现出的战斗力，仅仅次于后来的时函，一度被当成神话。
边澄记得范化说过，他的父亲范遥曾说：那个女人说，能带他去看这个世界的真相。
他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为了探究这个真谛，他不惜抛弃妻子。
他最后死了，死在女间谍的手里，但边澄此刻却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老人，自我介绍叫范遥。
还长着跟范化被压在抽屉里相片上一模一样的面孔！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第250章 你开始觉得头痛了是吗？
范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听说你从前跟范化那孩子接触的很多，他还好吗？现在过得怎么样！”
边澄想到那个夜里，范化在诉说自己与父亲的过去时的那种神情，就觉得有些难过。
回话的口气也忍不住变冲：“自己抛下的儿子，现在倒要来问别人到底过得好不好，你哪来的脸知道……”
其实有很多的疑惑。
范遥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为什么要研究水晶宫的突破口？
但此刻，边澄想到范化，竟然也没细究这些。
范遥没有生气，反而包容的笑了笑：“他们让你的火气很旺啊！”
接着，他又叹口气：“我根本不是他的父亲，谈不上抛下不抛下，在水晶宫那段日子，我已经尽力给他关照了，作为一个陌生人，我觉得我已经做的够多了！”
这句话听得边澄完全懵逼。
不是他的父亲是什么意思？
难道范化是捡来的，抱养的，还是说范遥知道了水晶宫是个游戏，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过这只是边澄吃下的第一惊，接下来她还有很多惊要吃，因为范遥紧接着又说：“不是因为我知道了水晶宫的真相，所以才这么说。而是因为，我跟你也一样，是个穿越者！”
这一次，边澄的表情更加震惊，隔了好半天，她才问道：“你也是人类吗？”
“人类？”范遥呵呵一笑：“是啊，我曾经也一度坚定不移的认为，我是个人类呢，看来你对于这个世界，认识的还是不够透彻，也是，我当初要不是磕得头破血流，又有人从旁提点，可能到现在，也还身处迷雾之中吧！”
他在不在迷雾之中边澄不知道，但边澄此时是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遥直接回答：“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人类，你也不是！我们只是他们那些人类编制而成的代码而已！”
这一次不仅是边澄，就连时函也震惊了。
唯有美代子很镇定，显然对这个结果，她是早有预料的。
“不，不可能！”边澄摇着头：“我是人，是人！”
范遥同情而了然的看了她一眼：“我当时得知的时候，也跟你是一样的反应，我觉得一定是弄错了！”
边澄的眼神里都是戒备！
她是人，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弄错，这肯定是美牙的阴谋，就是想让她也觉得自己是机器人，然后交出密码。
她才不会蠢成那样呢！
“你什么都别说，先听我来说，好吗？”范遥缓缓说道：“你觉得自己是人，但你的记忆是不是残缺不全的，很多东西没有办法想起来？”
边澄说：“部分记忆丢失这很常见！”
“的确不算罕见，不过咱们的记忆丢失，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如果要将一个人从小到大全部的经历写全的话，这个程序的容易要非常的大，而且容易出现不稳定的现象，可能某些不知名的角落里，就会有冲突，这样就会造成程序的自我怀疑，自我怀疑，就是一个程序毁灭的开始！所以哪怕强大如时总工程师，他在建造自己的投影时函时，也没有选择复制自己的经历！他只是抽取了一些精神内核而已！”
关于这个，边澄已经在日记里看到过。
但此刻再听范遥说起，却完全是不同的心境，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过还是摇头：“只是这样的话，说服不了我！”
“你进入水晶宫之后，是不是一直有个意识要来侵入你，试图控制你的身体，他说他能给你力量，只要你帮他找到一样东西！你们会在一个浓雾密布的地方见面，他表现得非常强大，无所不能！”
“他叫翔，曾经，他也给了我力量！要不然，我绝对达到不了那样的高度，不仅如此，他还能让所有跟你对战的对手停顿十秒！”
边澄的脸色越来越差。
其他的就算了，但是她与翔的约定，只有她跟时函知道。
时函不可能泄露的，那么范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因为我也跟你一样，曾经被他眷顾过，我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战神，多么可笑啊，我一直在跟一堆游戏人物打来打去！他那个所谓神奇的能力，只是利用了一个小小的系统漏洞而已！”
“一模一样的戏码对不对？”
边澄的语气有些弱：“只是这样的话，也许你是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些而已，我不相信！”
“真是个固执的人啊！那你再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你是人类，你是人类的思维，为什么可以反复在机器人的身上事先重生呢？人类的意识，重生在游戏里，又重生在机器人的身上？这一切都是因为，其实本质上，咱们都是一个程序，游移的程序啊！所以我们能附着在适合我们的机械体上面！你应该也听翔说过了，意识转移的人类，没有活过三天的。但你现在在这具机械体的身上寄存了多久了？翔说你是个人，但他为什么从来不研究一下，你可以活这么久？一旦突破了意识转移生存期限的瓶颈，人类跟机器人的战争，谁赢谁输，就会是个未知数！”
这长长的一段话，如滚雷一样在边澄的耳边隆隆作响。
的确。
从头到尾，翔都知道她是人类，但却从来没有提到，为什么她的意识就可以附着在机械体上这么久。
人类一直只试图攻克这个难题。
那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样本出现的时候，他居然丝毫不惊讶不研究？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翔知道，她根本不是人类。
边澄回想起自己跟他见面的时候，他一再的强调自己是人类，就好像很怕自己会产生怀疑一样。
他是在恐惧吗？
边澄的脑子里乱极了。
可以说范遥的话，还有他本身的这个例子，都让边澄对于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你开始觉得头痛了对吗？”边澄只是皱眉，范遥就跟神棍一样说出了她的苦恼。”
第251章 去找关于自己的真相
“因为你开始自我怀疑了，他们的程序设定，一旦你自我怀疑，你就会头痛不止，直到你解除这种怀疑，头痛会不治而愈！现在，你试试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人类我是人类……”
边澄不太相信。
但试试也没关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默念：我是人类，我是人类，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我是彻彻底底的人类……
反复默念数遍之后，自己好像都信了。
头痛的感觉，的确消失了。
边澄的心渐渐下沉。
范遥不是在骗自己，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的念头一起来，那种疼痛感又开始逐渐侵袭，并且随着她怀疑的加深，而越来越重。
范遥一直在留意着她的脸色变化，此时开口道：“你别这样反反复复，容易程序混乱的，现在放轻松一点，不要想这个问题，等你彻底弄清楚了事实的真相，这种疼痛感就会不攻而破！”
时函问：“你的意思是说，等她彻底确信自己是人或者是机器人的时候，就不会疼痛了吗？”
“对！”范遥点头。
边澄后退两步：“可是你这样说，我根本没有办法确信！谁知道是不是这具机械体被你们动了手脚，要知道，程小澄本来是你们的人，是你们的子民！包括你，范遥，我又怎么确信，你就是范化的父亲。”
该死的，那股疼痛感又来了！
美牙冷笑一声：“掩耳盗铃，如果不是知道你跟我们是同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口，何必这么麻烦，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我才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说的好像她曾经就有过感情一样。
范遥摆摆手：“美牙将军，你别激动。边澄，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你应该是时总工程师的妻子，真正的人类边澄一手打造的，她攫取了她的精神内核还有一些零碎的记忆，你应该偶尔做梦或者某个瞬间，会闪过以前的画面才对，这叫快闪意识。因为她们对你的信任，你应该会在梦里进入到那个世界，不过你试试吧，在梦里找找她，也许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原型……那场大战之中，她没有死，就是有些老了……”
说着，范遥就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后才说：“应该会比我好一点吧！去吧，睡一觉，找找关于你自己的真相！”
“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做梦，我在这上面总不能造假！”说了这么久的话，似乎耗费掉了范遥绝大部分的体力。
他扶着椅子的把手，缓缓的坐了下来。
边澄看到，他的手脚都如同迟暮的老年人一样，不断的在颤抖，整个身体上，也弥漫出一股青灰之色。
他闭上眼睛，疲惫的摆摆手：“去吧，自己去探索真相吧！希望你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希望你能比我更幸运！”
美牙向范遥微微弯腰致意后，带着边澄和时函从空旷的房间往外走。
从压抑的地底重新上行到宽旷明亮的地面大厅，阳光撒入边澄的眼睛时，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美牙招招手，有助理拿过来一小瓶粉红色的水。
“这个可以帮助催眠，要不要喝，在于你自己！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48小时后，给我答案，如果答案让我不满意，我就会用我的方法了！别想着逃走，从现在开始，你们被全方位的监控了！”
“就在我们这里休息吧！”美牙制止了边澄朝外走的想法。
马上就有四个飞鹰队的成员朝她走了过来。
边澄一看，就是昨天在电影院那几个人中的，他们被边澄摆了一道，今天被派来监视边澄，可想而知，肯定会竭尽全力。
时函本来也想跟上，手腕却被美牙一把拽住：“怎么，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准备跟她纠缠不清吗？”
时函定睛看了两人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几秒后，伸手，缓慢而坚定的拂掉美牙的手：“按你们说的，她跟我们是同类，那么我与她恋爱，应该是合情合法吧！放心，我会劝她告诉你们密码，也绝对不会再让她回水晶宫的！”
美牙一愣。
而这功夫，时函已经快步走到边澄的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美牙将她关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墙上有一排的通气孔，但是每一个都只有拳头大小，墙壁估计了下有五十公分那么厚，以边澄和时函如今的能力，想要破墙而出基本不可能！
而且就算破了墙，外面肯定还有守卫。
美牙是绝对不会让边澄有逃跑的机会，因为现在她就是解开人类藏身之谜的关键。
时函拿着那瓶粉红色药水：“要喝吗？”
“不……”
边澄不信任美牙。
“恩，那就不喝！”时函直接将药水全部掉入了洗手池之中。
粉红色的药水很快就被清水冲走，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边澄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下午两点，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睡。
她一点都不想入梦！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
时函走过来，轻轻搂住她：“小橙，如果你是我的同类，我也会很开心的！”
他附在边澄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语调轻声说：“无论你是人类还是机器人，我都会爱你，放轻松一点，好吗？”
他的手一下一下在边澄的背上抚摸着。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节奏太舒适了，就算边澄极力抵抗，她还是入梦了。
她又来到了那个地下。
她经过了狭窄只有公车通行的街道，经过五颜六色但是墙皮已经因为潮湿开始剥落的幼儿园。经过翔和女人拥抱的那盏路灯。
这里的人很少有交流，每个人都神情凝重，似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失去了笑容。
她茫然的继续往前走。
终于，她来到了一座相对宏伟的建筑面前。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抬起脚就朝建筑内部走去。
她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沿着楼梯上到三楼，左拐后一直走到底，是一个小小的会议室。
她推开轻薄的木制门，走了进去。
一个头发斑驳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在开会。
长条形的会议桌上，翔赫然坐在最尾巴的位置。
女人说：“翔，你这次私自跑到地面上的行为，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到底有没有集体意识，有没有组织观念！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第252章 那就一起死
女人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
翔垂下头，一脸的愧疚。
女人缓了缓口气：“现在知道后悔了？也算你命大，我都准备好替你收尸了！”
翔的头埋得更低。
女人的身份非比寻常，算半个父亲的师母，于他而言，那更是要格外敬重的存在。
在这样的场合里，他向来懂得讨巧卖乖。
果然，有个胡子发白的老头看不下去，出来打圆场：“危险是危险了点，但还是有收获，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地图在哪里了，而且这一次，翔也说服了9号站在我们这边，总体来说，是功大于过的！”
女人于是叹了口气，摆摆手：“这次就算了，下次要再这样胆大妄为，你就等着领军棍吧！”
翔连连摇头：“以后再也不敢擅自做主！”
女人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现在答应的好，到时候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她揉了揉太阳穴，看上去很苦恼。
胡子老头是个和稀泥的能手，此时又开始转移话题：“咱们这些年不断想办法，投影了这么多个程序，只有2号和9号最成功，可惜范遥最终被敌人同化，希望这个9号能不改初心！”
另外一个人附和：“这次肯定能行，不是连位置都给我们打探出来了吗？这个9号是边澄将军的投影，我们总结之前的经验不断的改良过，应该不会有岔子的！”
边澄听到这里，脑子一片空白。
她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足下如灌了铅球，她想开嗓说话，喉咙却被塞了棉花。
她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听着众人的讨论。
不是所有人都跟胡子大叔一样乐观，也有人提出了自己的忧虑：“如果9号被对方策反，改变立场的话，我们要怎么办？”
女人说话：“咱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东西在时函身上，那么就继续想办法让更多的投影进入水晶宫，一边等着9号帮我们取回文件，一边计划杀死时函！”
杀死时函？
这句话如水滴入油锅之中，会议室顿时哗然。
胡子老头说：“边将军，时函是时总工程师在水晶宫的投影，凝聚了他全部的心血，如果杀死是不是太可惜……”
“是啊，他的身上应该还有很多重要的数据，对我们都极其具有研究意义啊！”
……
女人冷笑，语调尖锐：“你们这些人，就是太仁慈，那时候瞻前顾后，不愿意将所有的机器人一起杀死，才导致我们今天只能躲在地下当老鼠，现在又来惋惜区区的一个游戏人物，睁开眼睛看看吧，现在局势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你们难道都心里没数吧？咱们下一代的人才太少，机器人的进化却在不断加快，我们之间的悬殊越来越大，你们都是有子孙后代的人，为他们想想吧，怎么比我这个无牵无挂的老太婆糊涂……”
这一席话，说的现场鸦雀无声。
本来这样的场合，是轮不到翔说话的，不过这时候，他还是踟蹰着说道：“我觉得9号是真心要帮我们的，我们可以给她一点时间，10天怎么样，如果10天后她不给我们想要的，咱们再执行备用计划！”
女人一拍桌子：“一天都不行！我这段时间翻阅阿时从前留下来的资料，发现水晶宫有一个小漏洞，我已经针对这个漏洞在写程序了，预计最多五天，我就能完成，到时候要毁灭时函，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怎么让这个程序潜入水晶宫之中！”
翔问：“怎么毁灭？”
“用病毒销毁整个服务器，那不管这个文件夹在水晶宫有没有其他备份都不要紧，这是最快捷的办法！”
销毁整个服务器？
所有人面面相觑。
大部分的人都曾参与过水晶宫的搭建，他们并不愿意销毁这样呕心沥血的一个作品。
何况，那其中的人物，其实很多已经有了自己的发展曲线，可以说，他们是有灵魂的。
但是为了人类未来的安全，销毁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翔的眸光闪了又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开口。
心慈手软的确是个贬义词，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就是！
花白胡子的老头又问：“那前段时间我们监测到的那个消息，要怎么办？机器人那边好像没有做任何应对，是不是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
女人说：“不知道才好！”
翔惊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他们跟入侵者去打，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我们坐收渔人之利，那样不好吗？”
花白胡子吃惊：“您的意思，压根不考虑要联手吗？如果真的打个你死我活，地球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居住，环境污染……”
女人冷哼一声打断：“环境污染，你们到现在居然还惦记这个？我们现在居住在地下300米，300米！就算环境污染真的要影响到我们，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而机器人的困境是眼前的，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当初，你们就是说什么环境污染，不要将所有的机器人引爆，他们早该被引爆，要不是阿时和你们妇人之仁，他也不会死！地球现在环境的确没有恶化到最差的地步，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只能生活在地下，不见天日！”
花白胡子仍然不死心：“可是将军，如果地球大爆炸的话……我们对入侵者的实力，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预估，必须考虑最坏的结果……”
“那就一起死啊！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强大，就算我们跟机器人联手又怎么样，难道那样的话就可以拯救地球，别开玩笑了，这么些年一直住在地下，你们做梦的功夫见长啊！”
女人这番话说的刺耳，现场有很多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却没有人再反驳。
只有最末尾的翔弱弱的说：“可是将军，我们至少还能做点什么，来增加这场大战的胜算，比如撤销我们植入的机器人是人类的这种思想。只要撤销这个，他们本身的潜能就能被全部激发出来！”
第253章 9号
翔对边澄是有所防备的，所以之前还是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之所以在机器人的思维中植入他们是人类这样的想法，不仅仅是让他们以为真正的人类是同列，不残杀同类。
而且更是因为，如果是人类，在战斗力上就会有很多的局限。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是我们不能，而是我们不敢!
人类对于自身认识的局限性，会制约机器人能力的发挥。
这一点，就算是美牙都没有认识的。
她虽然意识觉醒了，这些年也逐渐研究出来了机器人的技术，在人类在这方面的知识积累已经有了好几百年，并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全部摸透的。
而就算是摸透了也不怕！
因为只有这个程序的编写者时总工程知道要怎么解开这个程序，美牙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绝不能帮他们解开这个程序！”女人重重的一拍桌子，语调高昂而愤怒：“他们杀死了我们那么多同胞，他们杀死了阿时，他们该死，他们通通要死！不能解开程序，也不要告诉他们任何侵入者的消息，大不了同归于尽啊！”
她的状态似乎已经到疯狂的边缘。
在座的众人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边将军的病好想越来越严重了。
20年前的那场大战之中，时总工程师作为水晶宫和机器人程序的总负责人，是最先遭到攻击的。
他被机器人们抓住后，倒吊在华国，也就是后来的序国最大的广场日不落广场，挑断手筋，割开静脉，就这样慢慢的放血，直到三天后，血流干了，他死了。
而边将军亲眼目睹了他咽气的那一幕。
深爱的人就这样死在眼前，其中的冲击可想而知，从那以后，她对于机器人的厌恶就深入到骨髓里。
她的思想越来越偏激，到现在，更是经常将同归于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她不止一次的说过，活着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她只想早日完成心愿，好去地下跟总工程师相聚。
翔站了起来：“将军……”
他连续叫了三声，女人眸子里的红血丝才渐渐消退了些。
她疲惫的摆摆手：“就按我说的去办吧，绝不能泄露消息给机器人，等新的投影完成后，翔，还是由你负责远程控制，这一次，务必要将水晶宫彻底炸毁！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解除机器人是人类这个程序设定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除非你们可以绕过我，自己去解除！如果你们真的能做到，那就踩着我的尸体去跟机器人谈合作吧！”
大家的表情各异，整体来说，无奈迷茫要多过信服。
边将军和时总工程师，曾经是华国最厉害的两个程序师，现在一个陨落，另外一个坐上了将军的宝座。
但是……
不少人叹着气，埋头走出了会议室。
翔是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临出门之前，他回身问女人：“将军，在您心里，个人的恩怨比整个地球的存亡还要更重要吗？”
类似的问题，翔曾经问过边澄。
他问的是，爱情比人类的存亡更重要吗？
当时边澄保持了沉默。
而此刻，本来背对着门的女人转过脸，缓缓说道：“你又怎么能保证，一旦将程序解开，他们在击退外星人后，不会将我们人类也顺便歼灭呢？到那时候，这样的屠戮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你师公的死，难道没有给你敲响警钟吗？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吗？血，整个日不落广场都是他的血……”
女人说着，眸子里又泛出了血红之色。
翔退后一步，礼貌的弯腰：“将军，您需要多休息，我先出去了！”
他头也不回，离开了房间。
在跟边澄擦肩而过时，他似乎有所感应一般，朝着边澄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不过身后的将军正在不停的念叨：血，血……
那样凄厉的嗓音让他头发发麻，他没有再多做停留，匆匆迈步离开，只留下边澄，看着那个转脸过来的女人。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
就跟每天起来照镜子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张脸很苍老了。
眼角有鱼尾纹，眉宇之间也一片的疲惫之色，嘴角的法令纹非常的深刻。
她的眼珠是纯正的冰蓝色，不过也许是因为年龄，现在眼球上有了白蒙蒙的一层东西，就如同笼着轻纱，看不真切一样。
空旷的会议室内，她一个人在喃喃自语：“9号，9号，你最好是拿不到那份文件，我要毁了整个水晶宫，全部毁掉，要不是为了这个无聊的游戏，要不是为了人类的生存，他就不会死了，人类的生存算什么，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我们约好的，白头到老，我本来可以有个孩子的，要不是赶进度，我一定会留下那个孩子的。我以为以后还有机会的，我以为还有机会的……”
到后来，她伏在桌子上，低声的哭泣。
会议室里，回荡着她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之声。
“死，都死去吧，一起死！”
在哭泣的间隙，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边澄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就像在看老去的自己，如果有一天，时函也离自己而去，自己也会变的跟她一样，逐渐由一个意气风发的顶尖工程师，沦落成一个深受刺激的老年人吗？
会变得越来越偏激，为了复仇不惜报复一切吗？
应该不会吧？
自己是机器人，机器人比人类要冷静的多，不，或许说是冷血的多。
他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就算觉醒，他们的本质还是冷冰冰的程序。
他们没办法完全做到，模仿人类的一切。
9号！
自己原来没有名字，只是9号而已！
边澄，是属于这个头发发白的女人的名字。
自己只是个机器人呢！
再度这样想时，她本来被定住的身体突然能动了。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伏案痛苦的女人，逃一般的离开了那栋大楼。
她穿过狭窄的街道，路过顾客寥寥的服装店，途经一个条件很差的养老院，再经过书声琅琅的校园，最后，她驻足在那个幼儿园外。
孩子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虽然他们只在卡片和电视上见过老鹰和小鸡，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玩的很开心。
第254章 与你无关
“我长大后要做一只老鹰！”
“我要开飞机！”
“我要当公车司机！”
……
咯咯咯的笑声从幼儿园里钻了出来，很多路上的行人因此停下脚步，凝神细听了好几秒。
嘴角先是弯了弯，似乎是被笑声感染了，但随后脸上的表情都更加凝重了，每个人都是深深的叹气。
因为他们知道，等这些孩子再长大一些，这些笑容就会从他们生命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边澄在幼儿园门外站了很久，久到这些孩子们都已经放学，家长陆陆续续将孩子们接回家了。
那个中年女老师从教室里走出来，走到边澄的身边，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来接自己孩子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边澄一惊：“你，你能看见我？”
中年女老师笑眯眯的：“对啊，我是能看见你！你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你该回去了！”
说着，她伸手在边澄的肩上一推。
边澄一个重心不稳，往后仰去。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生硬的水泥地上，但她却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断的下坠下坠。
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就像是跌入了时空的黑洞之中，再也不能逃脱。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一股大力拽住她的手腕，与那股下拉的力道在抗衡。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见时函正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
他拂开她额前凌乱的被汗水湿透的碎发：“你睡得太久了，一直在出汗！”
边澄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
她刚是在做梦！
她现在梦醒了，她回到了美牙拘禁她的房间。
想到美牙，她一转头，就看到美牙正站在窗户前面。
她的确睡了很久，窗外都已经是初升的朝阳了。
那么美丽绚烂夺目，就像是一团火，可以焚毁掉世间一切的阴暗一般。
美牙没有回头，金色的朝阳涂抹在她的脸上，让她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她说：“真美，是不是！”
边澄沉默。
美牙又说：“这么长的梦，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弄清楚你自己身份了吗？”
边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
时函贴心的递给她一杯水，她一口气喝完后，喉咙稍微舒服了点，但还是涩的厉害，她没有回答美牙的问题，而是反问：“那个女教师是你的人？”
“这个与你无关！”美牙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边澄脑子里想到很多。
如果女教师是她的人，他们还能保持联络，那么所谓的屏蔽是怎么回事？
美牙难道不能追踪过去吗？
如果不是他的人，其他人都不能看到边澄的存在，为什么偏偏那个女教师就可以呢？
地下城内的一个20平米一室一厅的房子内。
折叠餐桌上摆着晚饭。
两个白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翔用湿毛巾擦了擦手，看到桌上的食物后惊诧道：“姐，你今天怎么这么舍得，不是说那点面粉要留着过生日的时候做长寿面吗？”
身形略微肥胖的中年女人从房间里出来，语气温和：“我算了算，剩下的面粉还够做面条的！”
翔抓起一个馒头，也不顾烫就往嘴里塞，咬下一大口后直哈气：“好香好香，我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馒头了！”
中年女人叹口气：“哎，这在我小时候，就是塞给我吃，都要被我扔地上，我还是爱吃水晶小笼，那个皮是透明的，里面包着两只新鲜的大虾，你咬一口，那个汤汁刺溜的就全到了你嘴里……”
“别说了，姐，求你别说，别影响我吃大餐，谢谢……”
翔举手求饶。
中年女人便住了口，又将自己的那个馒头掰下一小半：“你是小伙子，多吃点，我今天中午在学校吃的很饱！”
翔也没有客气，将那小半个馒头接了过去，这次倒是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吃，一边撕一边问道：“姐，我要你办的事，你办成了没有！”
“办成了！那女孩是谁啊？你要我推她，我胆战心惊，生怕把人给推伤了，怎么这么奇怪，推了后就消失了？”
“这你别管，办了就成！”翔将剩下的馒头一口气全塞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中年女人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先去写程序了，姐，你慢慢吃啊！”说完，他就一头扎入那个只有两平方，另外隔开的小小空间之中。
“程序程序写不完的程序，也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要不是这东西害死人，我现在还在地面上当千金小姐，小妹也不会……”不过这话她只敢低声嘟囔，当着翔的面是从来都不会说的。
小妹跟翔是以卵双胞胎，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最是要好，当初妹妹死了，翔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
所以当姐姐的从来都不在他面前提到这些，以免勾起他的伤心事。
这边姐弟两正在吃饭，那边美牙却已经走到了边澄的床边，她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密码了吗？”
边澄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48个小时还没到不是吗？我想我还有点时间考虑！”
美牙眸子一沉：“边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是觉得你被人类蒙骗很可怜，所以才会让你看清真相，别死了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但你自己也应该要弄清楚，你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人！”
“翔的爸爸，曾经对你很好是吗？你还跟时总工程师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美牙一愕：“你说这些干什么，不要转移话题！”
“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死他？”边澄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美牙。
美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过脸去：“那时候我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权限，当时他们想要对人类有一个震慑作用，我劝过，但是不管用！不过，他总是要死的，他如果活着，我们就一定会死！”
“你们的确本来都会死，是他坚持不肯植入引爆程序……水晶宫每个机器人的身上，都有一个引爆程序，用于特殊的时候同归于尽，想要在你们的机体上植入同样的程序，并不难，是他力排众议阻止了。”
美牙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那又怎么样，人死都死了！”
“美牙，如果有一天，你们和机器人不得不达成合作，共同来对抗其他的敌人，在击退敌人后，你们会选择跟人类和平共处，还是毁灭他们，彻底将地球据为己有？”
第255章 最后十分钟
美牙皱眉：“边澄，你这思想很有问题，什么叫你们，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人类吧？又或者说，你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机器人，你是游离在外的第三者？”
边澄坚持道：“能回答我的问题吗？如果答案是我心中所想的话，我会告诉你最重要的消息！”
美牙挑眉：“你说的外敌，是外星人入侵吗？这些年我们一直也在监测，我们发现一年之前，他们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从检测中消失了，看样子，是找到了更合适的殖民地，不准备来地球了。人类就是喜欢杞人忧天……我们现在唯一的敌人，只有人类而已。”
“所以，你是一定会消灭他们对吗？”
“也不是非要如此，要是他们愿意臣服于我们，我们也会考虑划一块区域给他们居住！”美牙如同高傲的天鹅，微微抬起下巴说道：“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边澄摇摇头：“我脑子里很乱，我还需要再想想！”
美牙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不过她并不蠢，回过神之后，她就眯起眼睛问道：“你是在梦里，得到了关于外星人要进攻的消息吗？”
边澄摇头：“我只是想到你之前说的话，随口一问！”
美牙审视的目光在边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但她有些不再状态，美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不悦的说：“边澄，时间很宝贵，我也只会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尽快想清楚！”
说完，她就大踏步的离开。
房门被关上并且锁死。
没过一会，早餐就从门上的小孔里递进来。
双人份的牛奶，面包，还有热气腾腾一碗粥。
食物对于目前的身体来说，不是必须的。
但是所有人都养成了吃东西的习惯。
他们真正需要的能量，是每年体检的时候，机械师更换的心脏。
心脏里，有足以支撑一年消耗的电量。
说起来，这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工程，除非验dna，否则你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分辨出人类和机器人的区别。
但这些，普通的民众是不会知道的。
时函拨了拨面包，问：“要吃吗？”
不知为何，边澄想到了那些孩子的午餐。
一片一看就很硬邦邦的面包，一碗稀的能当镜子照的粥水。
对于几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食物显然不够，不过人类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这些孩子胃就比正常的孩子要小了至少三分之一。
边澄端起了那杯热牛奶：“食物是神圣的，咱们不能浪费，要吃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仰头，一口气就将那一杯牛奶喝光了。
“小橙，你好像很不开心？”
边澄咬了一口面包：“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选择？”
时函有些不能理解：“咱们是机器人，需要关心人类的死活吗？”
边澄沉默。
她知道自己是机器人。
她知道自己不是人类。
可……
她将剩下的面包全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只有20多个小时了，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化的话，那我就会告诉美牙密码是多少！”
“还能有什么变化？”
时函的这个问题，边澄也回答不上来。
是啊，她的内心在期待什么呢？
真正的边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算是同归于尽，也不会告诉机器人关于侵入者的任何信息，更加不会解锁之前的程序。
她不能再拖延了。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器人，她应该赶紧将自己得知的全部消息告诉美牙。
但她就是犹豫了。
内心深处，也许她是在给翔一个机会，给自己的真身一个机会。
给为爱情偏执的人一个机会吧？
时函握住她的手：“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永远支持你！”
他这话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就算他也知道密码，但是会尊重边澄的决定。
如果她决定不说，他也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边澄笑了笑：“我怕到时候会扛不住吐出来！”
时函握住边澄的手。
边澄回以苦笑，但她的脸马上就僵了一下。
因为在看不见的角度，时函用手指在她的掌心用摩斯码打字。
边澄凝神识别，发现时函打的是：如果真的逼你，我们就一起死，我们应该能再次意识跳跃，提前约定好暗号，我们还能再相见！
边澄吃惊的抬头看男人。
他的表情淡淡的，只是揉揉她的头发：“我说过的，我永远会跟你在一起！”
她压根没想到这个金蝉脱壳的伎俩。
然而事实却是，这个方法会很管用。
一旦边澄和时函死了，茫茫机器人海洋之中，他们会重生到谁的身上，还真是不好说。
而那个密码，也就只能靠美牙自己去破解。
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她不可能也如边澄这么幸运，随便猜猜都能猜到的。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无法重生，就会直接这样死去。
可如果边澄咬定不说的话，可能最后面临的命运，也会是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还不如搏一把。
边澄在手心之中用摩斯码回应：“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不要死，我自己死，这样我总有办法能来到你身边！”
“好！”男人回道。
美牙根本不知道，两人在牵手的这段时间，在全方位的监控探头下，已经完成了一次密谋。
当然，这是最后的退路。
边澄现在根本不知道，如果她要等的那个虚幻的结果不会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第一次觉得迷茫。
她向来是认定目标就一直往前，做任何事情都会提前想好对策的人，但这次却放任自己犯拖延症，等到真的要做选择的时候再说吧！
大多数时候，我们总是嫌时间过得太慢。
比如工作的时候，开车去很远的目的地的时候，上课的时候。
但这一次，边澄却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好让她能想清楚，什么样的抉择才是正确的。
然而并没有用，约定的48小时还是要到来了。
第二天上午10点，美牙出现在了房间内。
“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了，这么长时间我都等了，我现在就在这陪你等最后的十分钟！”说着，美牙在房间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表情竟是罕见的轻松。
第256章 谈判
长久以来她都被“创始者”这个问题困扰着，而十分钟之后，这个问题应该就能得到解决了。
这让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只要解决掉那些藏在地下的老鼠，机器人的生存就永远没有后顾之忧，她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解开这些人身上的封印，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她就算是衰亡，也不会有遗憾，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做了。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钟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距离最后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时函握着边澄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滴答滴答……
这么剧烈的声音，应该不是钟表的走动声，而是她自己的心跳声吧。
只有五分钟了，美牙换了个姿势，甚至想要来一只小曲。
而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美牙不悦：“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将军，是有重要的事！”门外的人有些着急。
“那就说，要是不重要，仔细我揭掉你的皮！”
门外的男声说：“我们抓到了一个中年女性机器人，在她身上检验到了dna，她说她叫明月，指名要见你！说有关于地球生死存亡的大事要报告！”
边澄长长的舒口气。
来了！
她要等的消息，来了！
不过，这个明月是谁？
美牙站起来，开门反问：“她说她叫什么？”
“明月！她，她还说，美牙这个名字，都是她给您取的！”年轻的兵士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美牙脸色发黑，抬步往外走：“她最好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不然我……”
她会怎么样，她最终没有往下说。
不过出门之后她又回身对边澄和时函说：“你们跟我一起去见吧，边澄，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
这时候只要不让她说密码，去见谁都可以。
何况边澄也很想知道，这明月到底是谁，她又会说些什么。
偌大的会议室里，微胖的女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十一点的阳光很猛烈，但是她站在日光之下，表情贪婪又带着畏惧，似乎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是她！
那个幼儿园老师。
将自己从梦中推醒的那个人！
边澄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她，她以为会是那天在会议室里的那帮人其中之一。
明月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眯成一线的眼睛。
“美牙，好久不见！一转眼，都20年了，我还记得，你从前总跟在我身后，问东问西，问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美牙抿紧嘴，神情莫辨，她对身后的兵士吩咐道：“去弄点吃的过来！”
在边澄的眼里，明月是微胖的。
但美牙却比旁人明白，二十年钱，明月的体积是现在的两倍那么大。
她是天生容易胖的体质，稍微吃一点就会变胖，所以在看到她瘦成这样时，美牙还是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我减肥的效果不错吧，别拿食物来诱惑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保持住这样的体型！”明月的笑容一如在幼儿园跟孩子们沟通时候一样明朗。
可惜美牙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说：“你来找我干嘛？”
“我也不想来，但也不能让翔来，翔你还记得吧，那时候总是在你身上恶作剧的，我的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他想跟你谈判！”
美牙挑眉：“谈判？谈判什么？你们现在还有什么筹码不成？”
“有！”明月肯定的说：“你们一定也发现了，外星人从监控轨道上消失了，你以为他们是找到其他更合适的星球了对吗？并不是，而是他们的技术突飞猛进了，他们实现了星际跳跃，本来十年的航程，他们现在只要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了。”
美牙一惊，狠狠的瞪了边澄一眼，然后才问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最多还有两个月，他们就会进入近地轨道了，如果我们现在还不准备，那一切都迟了!我这里有一些影像图！”
明月手里拿着一个复古的固态存储盘。
美牙谨慎的断掉所有的网络后，打开了固态存储盘。
里面的图片让人心惊。
密密麻麻的如蝗虫一样的舰队，在加速的那个瞬间，身后形成大片大片的宇宙黑洞。
而一张近景图可以看出，这些飞船周身都如同刺猬一样，那一个一个的凸起，应该都是武器出口。
可以说，它能进行各角度完全无死角的攻击。
是要你进入它的射程之内，就别想再找到安全领域。
“你们哪里来的这些照片？”美牙皱眉。
“人类，总还是有几张你们都不知道的底牌的，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弱！”明月骄傲的微微抬起下巴：“如果你们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就提供他们的行进路线和具体的监测技术，你们会用得到的！”
美牙笑：“只有这样就想来谈合作吗？”
“不，翔已经解码了程序，发现当初时总工程师植入你们机器人体内你们是人类这个思维的这个程序的局限，并且就此开发了解除程序，只要将这个程序输入后，你们的人就都会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或者五倍甚至于十倍现在的战斗力，部分的人可能还更高，这在跟外星人的作战之中，胜算会要大很多！”
美牙皱眉，轻轻咳嗽两声后问道：“那么你们想要什么？”
明月缓缓的说道：“我们想要到地面上来，我们想要和平相处。大家作为拥有同等全力的个体，和平的相处！”
“可是我们在不断的衰亡，而你们却在不断的新生，迟早有一天，你们就会彻底的挤入我们的生活空间。”
“你对你们就这么没信心吗？衰亡是必然的，每一个机体都有寿命，人类如此，机器人也不例外，我们会尽力帮你们延长这个期限，可以在衰亡之前，提取所有的意识转存在新的芯片之上，实现重生，但是美牙，长生不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如果你认识的人都在一波一波的死去，你却长长久久的活着，你难道觉得那样的日子，会很好过吗？你们也可以提取自己的基层意识，创造新的机器人，我们双方都控制一定的数量，保证地球资源能让千年百世的可持续使用，这样难道不好吗？”
第257章 菜市场
美牙没有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而午餐就在这时候被送了上来。
丰富的令人发指，至少在明月看来是这样。
一碟子糖醋小排，一条清蒸多宝鱼，一碟松子玉米，一份蔬菜沙拉，五个白嫩嫩的榴莲馅雪媚娘的点心，还有小小的一盘去皮切快的冰镇西瓜。
全是她很多年前爱吃的。
她强忍着，才没有当即扑倒在桌上大吃特吃。
美牙做了个请的手势：“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们吃不吃，都可以活下去，你说的这些，我需要跟议会商议，等有答案我会再来找你！”
“边澄，言函，你们也留在这里，你们的午餐我让他们也送来这里。”
厨房又送上来一碟白灼斑节虾，一碟干煎带鱼，一份北京烤鸭，一大份蔬菜沙拉，两份意大利面，还有两杯西瓜汁。
边澄将食物拼在一起，对明月说：“咱们一起吃！”
明月以为自己一定会大吃特吃，想不到每样食物吃了几口，她就觉得饱了，吃不下了。
太不争气了，她曾经可是出了名的大胃王呢。
她转头去看外面。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片乌云，挡住了盛夏的日光，不过一分钟的功夫，暴雨就倾盆而下，啪啪啪的砸在玻璃上。
明月低声问：“你说他们会答应吗？翔本来要自己来，但是他担心会被抓住后逼供，所以我才来了！”
边澄问：“边将军同意你们来？”
“不同意！她被议会的几人联合控制了，她为了报仇疯了，我们不能跟着她一起疯，还有那么多孩子呢，他们甚至都没见过太阳……”
原来如此。
边澄之前还奇怪，看那女人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原来是被迫，不得不妥协。
“以前我最讨厌下雨，那时候爸妈都很忙，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接我放学，我又胖，下了雨跑不动，每次都会被同学笑话！”明月像是在跟边澄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到了地下以后，我领会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莫及，现在哪怕让我淋三天三夜的雨，我都心甘情愿！”说着，她将手压在窗户上。
可惜触到的只是冰凉的玻璃，碰不到更加冰凉的雨水。
“美牙刚刚被造出来的时候，是个特别可爱的姑娘，她虽然长着一张大人的面孔，却有一颗孩子的心。什么都不懂。那时候我也才刚高中毕业，整个暑假，她天天跟在我后面问东问西，别提多烦，我经常想揍她。”
“揍了吗？”
“没有！”明月摇摇头：“她那么瘦，我怕一巴掌就把她打死了，虽然我爸说，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死的。”
“她那时候叫我姐姐，其实算得上我第一个真正的朋友吧！因为肥胖，我在学校受尽歧视，人也很自闭，我在电脑和科技上毫无天赋，父母对我也没什么期望，他们忙自己的事业，更是疏于管理。我的弟妹倒是都很聪明，他们被父母带在身边教育，视若珍宝……”
边澄能理解明月的心理。
她是不受宠的孩子，偏偏还没有良好的条件和优秀的头脑。
“美牙还曾叫我父亲爸爸，叫我姐姐，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呢，我反对我父亲将妹妹的意识转移到美牙身上，但是我父亲坚持那么做。后来……我有时候想想，我可以理解美牙，如果她不努力争取，她自己就会死去，谁都想活着，谁都不想变为傀儡……”
室内沉默。
明月抬头，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迎合你们才这么说？”
边澄摇头：“不是，其实有时候我也分不清，我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机器人！”
明月点头：“这真是个混乱的社会，是不是？如果真的要死，能在临死之前见见阳光雨水，我也没有遗憾了，何况，我还吃饱了！”
说着，她摸了摸肚子再次问道：“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边澄摇头：“我不知道，虽然美牙的级别很高，但上面还有议长和议会，而且美牙自己的态度也模棱两可！”
明月的脸黯淡下来：“可惜了那些孩子……”
之后，她就专心的看着外面，再也不说话了。
人类的适应力惊人，她现在已经能将眼睛全部睁开，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畏光了。
此时，议会大厅内，吵成了一锅粥。
“我不同意！我们的科技并不落后人类，既然知道了外星人要进攻的消息，稍加监测，自己也能得到相关需要的信息，将人类放回到地面，就是养虎为患！”
“我倒是觉得可以，咱们先假意答应着，等一起消灭外星人后，我们再将人类也赶尽杀绝，到时候地球就彻底变成我们的了！”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大问题，现在的民众在知道自己是机器人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他们能不能接受新的身份，对人类会是什么态度，我们能不能控制得住？要知道，我们的军队只有民众的二十分之一！”
……
美牙高高在上的坐着，看着菜市场一样的争吵。
他们的进化真是越来越好了，人性中的阴暗面，现在他们已经基本都进化完全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议长。
议长抬了抬手，下面的议论顿时平息了。
他清了清嗓子：“让这些民众知道真相不合适，我也不同意跟人类达成一致。”
他真的盖棺定论后，下面又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这样一直被瞒着也不合适吧，我们的战斗力比起外星人，估计不是一个层次，到时候真的被灭亡了怎么办？”
“多个帮手，多份力量，何况如果解开程序封印，我们等于全员都能投入战斗……”
“对啊，那样的胜算要大很多！”
……
“都别说了，大家要对自己有信心，现在各单位都开始下去部署作战计划，做该做的事，美牙，水晶宫的入侵就暂停，现在全力备战吧！”议长一锤定音。
当初就是他带领众人反抗人类的意识转移，最终将人类驱逐到了地下，所以在大家眼里，他的威信很高，他已经这么说了，众人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再表示反对。
议长率先走出了大厅，美牙抬脚跟了上去，拐过一道走廊，后面无人以后，美牙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们一定能打败外星人入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