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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口红续命     心有明月光txt下载     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九章 谁是沈妙姬

    “为什么一定是转世?”乐正初反问道。

    杜兰真一愣,转而笑道,“是了,也许是分神下降也未可知,我说得太绝对了。”

    但她这么说是有理由的。

    当年霍明玉与她提到过,清源揽胜天君将黄星月请来,就是为了构筑黄泉忘川、以便日后戡梧界生灵也能转世投胎的。

    然而霍明玉却并未说过这黄泉忘川在升格里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非得这么急匆匆地建好。

    清源揽胜天君在升格前去请生死道大能出手,与升格后再请,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难度,绝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不是必要,那完全可以把转世之所放一放,等升格成功之后再说。

    左右戡梧界修士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二十万年了,也不差这么几百年。

    “可以这么说。”乐正初点点头。

    “这就难怪了。”杜兰真喃喃道,“我就说……为什么非鹤楼要反复提及清源揽胜天君。别的人都只是模糊隐去,却把天君单独着重强调。想来,这是在造势了?”

    事先造势,让清源揽胜天君的名号众人皆知,等天君转世之后,再四方齐心协力,为天君重修发力,最终一举重聚德维。

    “升格之中,天君是不会记得前世之事的,直到九天风雷劫渡过,修为在元婴一劫之后,才会忆起前尘。”乐正初继续道。

    “这么一来,倒确实更像话本主角了。”杜兰真失笑。

    话本主角不都是这样吗?来历不凡、大能转世、气运滔天、如有神助,全世界都在为他让路……

    “具体在什么时候?”杜兰真问道。

    “约莫六十年内,此人必会出生。”乐正初答道,“在此之前,他这一生会在什么时候接触道法、什么时候踏上仙途、什么时候筑基、什么时候结丹、什么时候凝婴,一切都已经设计好了。他只需要出生,然后顺着计划走就可以了。”

    有人保你踏上仙途,保你筑基、结丹、元婴,保你一步步气运滔天,一步步造化无穷,而你只需要顺着别人的安排,稳稳地走下去就行了。

    这会是让多少人心驰神往的人生?

    “清源揽胜天君……能忍受这样的摆布?”杜兰真狐疑。

    普通人自然会向往这样的人生。

    但杜兰真不相信到了清源揽胜天君这个层次,会愿意将人生置于旁人的摆布之下!

    这仙路再是坎坷、再是无定,那也是自己走出来的!旁人帮你把每一步都规划好的路,真的还算是你的路吗?

    “只是有个框架,并不是每一步都确定的。”乐正初答道,“况且,这路子不是元婴真君们定下的,而是天君自己规划好的。”

    自己规划好的?

    杜兰真神色古怪。没想到清源揽胜天君的兴趣爱好……还挺特别的?这是话本没看够,要自己亲自下场当主角了?

    “我对这其中之事也不算十分清楚,想必就连绝大多数真君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唯有六大宗门掌教这等人物才有资格得窥全貌。”乐正初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就我所知,此人的人生会被分为数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一个既定的方向,由某个宗门负责设计,由另外一个宗门负责实现。”

    好家伙,清源揽胜天君这不只是看话本不过瘾要亲自上阵,他还要整个戡梧界陪他一起演!

    “你应当看过樊靳的庾道人沧海寻仙游吧?”乐正初问她。

    “自然看过。”杜兰真微微颔首。

    说来,她一去沧溟界二十七年,不知道樊靳有没有写好下一卷话本?等她待会去市集上问问看,如果没有的话……

    她已经结丹了!

    樊靳那个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必也不会全心全意苦修,就算他积累深厚,杜兰真便算他也开了十四窍,那也照样把他吊起来打!

    杜兰真炼气期时便认识樊靳了,与他交情甚笃是一回事,了解此人的性格、知道他的缺陷又是另一回事。

    樊靳其实天资不错,否则也不可能作为散修一路修至金丹,拜入须晨真君门下了。但他自结丹拜师后,便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把先前那方寸必争的心气慢慢丢掉了,抱着养老混日子的心,这也玩玩,那也试试。

    也正因如此,须晨真君对他可谓是恨铁不成钢,明明刚拜师时是个一心上进、百折不挠的大好青年,怎么的一拜师就变了呢?给樊靳找根绳子往梁上一挂,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咸鱼了!

    以樊靳这样的态度,杜兰真不信他这些年有多少长进。而以樊靳这性子,拜入极尘宗后手段也许大涨,狠劲和果决却比之前弱了数重,与杜兰真这等自小在安逸中仍朝自己磨刀霍霍的人根本没得比!

    故而……杜兰真琢磨着,她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可以靠实力“请”师兄提笔的程度了。

    乐正初不知她心里盘算,一路说下去,“天君就好像这话本里的庾道人。只不过,等到六十年后,为这主角指点仙缘的无名老道可能是某个宗门的长老,在主角迷茫、陷入险境时指点迷津的可能是某个宗门的真传弟子,与主角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可能是早有准备、领师命前去的修士。”

    “这故事里,有沈妙姬这个角色,也算红遍大江南北,比许多真正的大宗门弟子还要有名了,是不是?”乐正初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在咱们升格这本话本里,沈妙姬早就知道主角、早就计划好要同他相识、交好、引为好友了。”

    “这是一场绝大多数角色都心知肚明的戏,却是天君转世后真正的人生。”乐正初缓缓道,“而天君委以这样的信任,戡梧界自然也不能辜负他。”

    “在这场戏里,这指点仙缘的、指引迷津的、一见如故的,全都只是配角,但也许配角比主角更了解这出戏。”乐正初说道这里,一字一顿。

    “师妹,你说在这场戏里,谁是沈妙姬?”

    “是你,是我,是这戡梧界任何一个人。”

第五百五十章 竞争对手

    本月最后一天再混一下全勤!

    ——————

    杜兰真穿过浮丘山山间碧溪,顺着山势而走。她不急着回思鹿馆,反而久违地亲身以脚步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远处有人急切地呼唤,“真人!”

    杜兰真早便察觉到她的动静,闻声才回过头,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吗?”

    “真人!”韩世华一口气冲到她跟前,步伐急得几乎要让她这个武皇喘息,仿佛慢一步杜兰真就会离开一样。

    然而当她凑到了杜兰真跟前,却又忽地顿住了,好似不知道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讷讷地、愣愣地望着杜兰真。

    “什么事这么急?”杜兰真笑着问道,“能让你这大忙人急匆匆跑来问我?”

    韩世华现在统管浮丘山上下一切事务,包括弟子的招收、教导,来客的安排,俨然已经成了浮丘山实际上的掌权人——当然,谁都知道,这权力是碧鲲真人赋予她的。

    “真人,您是不是要走了?”韩世华顿了顿,猛地开口问道。

    杜兰真顿了一下,望了她一眼,轻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韩世华初一开始见她微笑,还觉得侥幸,然而当杜兰真真正开口,心里才猛地一沉,落在了谷底,“您……”

    她不说话了,惶恐与不安涌上心头,只能怔怔地望着杜兰真。

    挽留、不舍、畏惧,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头搅动着、翻涌着,促使她去开口,去请求碧鲲真人不要离开,浮丘山不能没有真人、沧溟界不能没有真人!

    然而畏惧和理智压倒了一切。

    韩世华无比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到来既然无可预测,那么她的离开也无从揣度。

    碧鲲真人的到来无人可阻,她的离去也无人可拦。

    “真人,我……我们不能没有您!”韩世华犹豫了很久,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让她脱口而出,“我们需要您,我们不能,不能……”

    求您不要走!

    在杜兰真的微笑里,韩世华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她的喉咙口,让她的一切话语只能堵在心里。

    但她的眼睛分明已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哀求、憧憬、恐惧、向往、仰慕……

    杜兰真望着韩世华的眼睛,轻轻喟叹了一声,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鬓角,没有说话。

    韩世华依赖她,正如浮丘山的每一个弟子一样,他们以为她神通广大,他们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便误以为她就是神灵。

    此刻,韩世华是如此真心实意地期盼她能留下来,希望沧溟界永远有她坐镇。杜兰真看得出来,这一刻,如果她愿意点头,韩世华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何其柔弱?何其卑微?又何其可怜?

    杜兰真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杜兰真相信韩世华是真心实意的。

    但人都是会变的。

    今天的沧溟界自觉前路无方,不能失去她这样一个强大而笃定的引导者指引方向,然而日后的沧溟界只会厌恶她这样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崇高无比、永远躲在幕后的存在。

    说到底,无论是韩世华,还是这个沧溟界,都只是现在“需要”她而已。每一个新生秩序的时代都盼着有人来指引方向,可这个指引方向的人最好识趣一点,适时地退场,否则只会讨嫌。

    “终有一别。”杜兰真平淡地说道。

    韩世华嘴唇轻微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如此的难过,也是如此的失望,但又是如此确信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没有人可以动摇碧鲲真人的决定,谁也不行。

    “本来就是要与你说的,现在不过是早一点罢了。”杜兰真微微一笑,和声道,“等我走了,这浮丘山上下可都听你这大师姐说了算了,开心一点?”

    韩世华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会带着蒲艺琼和杜君芝一起走,绿雉和初霁会留在浮丘山,有他们在,这浮丘山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这些年来,我也教得差不多了,你这个大师姐本就是他们真正的老师,一切都会很平稳的。”杜兰真慢慢安抚她。

    “我走了之后,你那些师弟师妹们估计不会听你的话——他们会很尊敬你,尊敬浮丘山,尊敬我,但永远别再想他们有如今听我的话这样服从你。”杜兰真告诫她,“以后,这个世道还是会乱的,这没办法,你阻止不了。”

    “人都是会变的。”杜兰真怕韩世华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你的师弟师妹们不满世族垄断沧溟界上升的机会,毅然与世族对上,明天却有可能自己成了垄断资源的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世华忡怔地望着她。

    “你要做的,只是把我的道统传扬下去,只要你不偏不倚,你将会是沧溟界最超然的人,浮丘山也会是沧溟界最超然的圣地。”杜兰真拍了拍韩世华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这样的人生吗?”

    韩世华被她点破了心思,不由一赧,露出无比窘迫的神情来。

    ——奇怪,韩世华从未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窘的,可碧鲲真人一指出,她竟连脸都红了。

    “这有什么的?我很喜欢这样的脾气。”杜兰真安慰她,“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直让你做这大师姐了,对不对?”

    安抚罢、交代罢,杜兰真最后说道,“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往后便不说了,更不必再与旁人说了。我来时不必通知任何人,离去时也没意愿大张旗鼓,你可以告诉你的师弟师妹们,我回戡梧界了。”

    “真人!”韩世华大惊失色。

    “别怕,我没说现在就走啊。”杜兰真笑了起来。

    “那……”

    “过两天吧。”

    韩世华离开了,唯余杜兰真一人留在原地,她忽地伸出手来,一道璀璨光华直落在她手背上,化为一只绿雉,静静无声。

    绿雉不言,杜兰真也不言,她望着远山寂寂,四野宁宁,忽地心境开阔之极,仿佛尘埃尽去,不觉恬然而笑。

第五百五十一章 掌教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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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杜兰真穿过浮丘山山间碧溪,顺着山势而走。她不急着回思鹿馆,反而久违地亲身以脚步丈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远处有人急切地呼唤,“真人!”

    杜兰真早便察觉到她的动静,闻声才回过头,微微一笑,“有什么事吗?”

    “真人!”韩世华一口气冲到她跟前,步伐急得几乎要让她这个武皇喘息,仿佛慢一步杜兰真就会离开一样。

    然而当她凑到了杜兰真跟前,却又忽地顿住了,好似不知道自己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讷讷地、愣愣地望着杜兰真。

    “什么事这么急?”杜兰真笑着问道,“能让你这大忙人急匆匆跑来问我?”

    韩世华现在统管浮丘山上下一切事务,包括弟子的招收、教导,来客的安排,俨然已经成了浮丘山实际上的掌权人——当然,谁都知道,这权力是碧鲲真人赋予她的。

    “真人,您是不是要走了?”韩世华顿了顿,猛地开口问道。

    杜兰真顿了一下,望了她一眼,轻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韩世华初一开始见她微笑,还觉得侥幸,然而当杜兰真真正开口,心里才猛地一沉,落在了谷底,“您……”

    她不说话了,惶恐与不安涌上心头,只能怔怔地望着杜兰真。

    挽留、不舍、畏惧,所有的一切都在她心头搅动着、翻涌着,促使她去开口,去请求碧鲲真人不要离开,浮丘山不能没有真人、沧溟界不能没有真人!

    然而畏惧和理智压倒了一切。

    韩世华无比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到来既然无可预测,那么她的离开也无从揣度。

    碧鲲真人的到来无人可阻,她的离去也无人可拦。

    “真人,我……我们不能没有您!”韩世华犹豫了很久,最终情感压倒了理智,让她脱口而出,“我们需要您,我们不能,不能……”

    求您不要走!

    在杜兰真的微笑里,韩世华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她的喉咙口,让她的一切话语只能堵在心里。

    但她的眼睛分明已把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哀求、憧憬、恐惧、向往、仰慕……

    杜兰真望着韩世华的眼睛,轻轻喟叹了一声,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鬓角,没有说话。

    韩世华依赖她,正如浮丘山的每一个弟子一样,他们以为她神通广大,他们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便误以为她就是神灵。

    此刻,韩世华是如此真心实意地期盼她能留下来,希望沧溟界永远有她坐镇。杜兰真看得出来,这一刻,如果她愿意点头,韩世华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何其柔弱?何其卑微?又何其可怜?

    杜兰真再次叹了一口气。

    这一刻,杜兰真相信韩世华是真心实意的。

    但人都是会变的。

    今天的沧溟界自觉前路无方,不能失去她这样一个强大而笃定的引导者指引方向,然而日后的沧溟界只会厌恶她这样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崇高无比、永远躲在幕后的存在。

    说到底,无论是韩世华,还是这个沧溟界,都只是现在“需要”她而已。每一个新生秩序的时代都盼着有人来指引方向,可这个指引方向的人最好识趣一点,适时地退场,否则只会讨嫌。

    “终有一别。”杜兰真平淡地说道。

    韩世华嘴唇轻微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如此的难过,也是如此的失望,但又是如此确信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没有人可以动摇碧鲲真人的决定,谁也不行。

    “本来就是要与你说的,现在不过是早一点罢了。”杜兰真微微一笑,和声道,“等我走了,这浮丘山上下可都听你这大师姐说了算了,开心一点?”

    韩世华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会带着蒲艺琼和杜君芝一起走,绿雉和初霁会留在浮丘山,有他们在,这浮丘山的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这些年来,我也教得差不多了,你这个大师姐本就是他们真正的老师,一切都会很平稳的。”杜兰真慢慢安抚她。

    “我走了之后,你那些师弟师妹们估计不会听你的话——他们会很尊敬你,尊敬浮丘山,尊敬我,但永远别再想他们有如今听我的话这样服从你。”杜兰真告诫她,“以后,这个世道还是会乱的,这没办法,你阻止不了。”

    “人都是会变的。”杜兰真怕韩世华不理解,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你的师弟师妹们不满世族垄断沧溟界上升的机会,毅然与世族对上,明天却有可能自己成了垄断资源的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韩世华忡怔地望着她。

    “你要做的,只是把我的道统传扬下去,只要你不偏不倚,你将会是沧溟界最超然的人,浮丘山也会是沧溟界最超然的圣地。”杜兰真拍了拍韩世华的肩膀,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这样的人生吗?”

    韩世华被她点破了心思,不由一赧,露出无比窘迫的神情来。

    ——奇怪,韩世华从未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窘的,可碧鲲真人一指出,她竟连脸都红了。

    “这有什么的?我很喜欢这样的脾气。”杜兰真安慰她,“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直让你做这大师姐了,对不对?”

    安抚罢、交代罢,杜兰真最后说道,“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往后便不说了,更不必再与旁人说了。我来时不必通知任何人,离去时也没意愿大张旗鼓,你可以告诉你的师弟师妹们,我回戡梧界了。”

    “真人!”韩世华大惊失色。

    “别怕,我没说现在就走啊。”杜兰真笑了起来。

    “那……”

    “过两天吧。”

    韩世华离开了,唯余杜兰真一人留在原地,她忽地伸出手来,一道璀璨光华直落在她手背上,化为一只绿雉,静静无声。

    绿雉不言,杜兰真也不言,她望着远山寂寂,四野宁宁,忽地心境开阔之极,仿佛尘埃尽去,不觉恬然而笑。

后续大致发展1

    【紫阳古城】

    在沙暴之前,晁璧是紫阳古城的少城主,不够好看也不够温柔体贴,在一众子女中不太受老城主喜爱,但她很有能力也很有野心,年纪轻轻就在城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坐稳了少城主的位置。

    紫阳古城经历沙暴前,晁璧本来可以和老城主等人一起提前逃离,但以晁璧的性格,宁愿带着权力赴死,也不愿意失去权力苟活,所以她留下来,希望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惜人力终有穷竭,紫阳古城最终还是难免被风沙掩埋的命运。

    阴差阳错,在被沙暴掩埋后,紫阳古城的居民尽数化为了鬼魂,而晁璧作为鬼民的领袖,成为了一名鬼修。

    时昊空没有从沙暴中逃脱,但非常幸运的是他出身不凡,凭借长辈所赐法宝活了下来。他与晁璧达成了交易,离开了紫阳古城,但要为晁璧提供前进之路的线索。他寻找到了一本鬼修法门给了晁璧。

    这本鬼修法门其实是黄泉宗的功法,在人天分野前有所流传,人天分野后成了荒诞不经的野典。

    晁璧与杜兰真的百年之约,其实是前者要渡鬼修的金丹雷劫,希望杜兰真能相助。晁璧与时昊空的约定也是到她金丹之后结束。

    杜兰真结丹速度远超晁璧的意料,前者提前赴约,让后者大惊,得知杜兰真成为真传弟子之后,提出了新的邀约,希望杜兰真能帮她渡过雷劫,晁璧愿意为杜兰真效命三百年。

    会提出这样看似吃亏的邀约,是因为晁璧对戡梧界的局势隐约有些猜测,知道大势将有转变,但她终究远离权力核心,在信息上并不通达,希望借杜兰真的真传身份在戡梧界之变中保全自身并谋求利益。

    杜兰真对于位面升格也有一定的想法,升格之后黄泉忘川建立,戡梧界的转轮也就难免受问幽天君一脉影响。杜兰真把戡梧界当自己的大本营,不希望问幽天君一脉插手,决定自己尝试插手转轮。

    从卓沉渊、薄春雪等人的行为来看,践行自己的道本来就是证道中的一部分,她现在开始尝试插手转轮也是早做打算。

    杜兰真和晁璧联手将紫阳古城壮大,借助杜兰真在泰煞宫得到的至宝吸纳戡梧界较为强大的魂魄,将紫阳古城发展为一方鬼国。

    杜兰真说服徐灵雨和须晨,得到了极尘宗的支持,又由徐灵雨的支持、紫阳古城的急剧壮大、她与天外的联系得到了六大宗门的默认。

    作为问幽天君可能的对手、黄星月盛云崎为俞第尧设置的阻碍,杜兰真的这一番筹谋阻碍其实只在戡梧界内部。问幽天君不在乎戡梧界的转轮,也巴不得培养的对手中能有越来越强大的存在;黄星月盛云崎巴不得杜兰真越来越强最后把俞第尧杀了。

    【黄泉宗、元门传承】

    卓沉渊一刀斩断三千界后,无数小世界支离破碎,戡梧界连通沧溟界外,还连通着另一处小世界出云界。

    出云界比沧溟界、戡梧界的维度都要高,能容纳的最高修为修士也更高,修为最高的修士有元婴一劫,但出云界支离破碎,数十万年来从未有人飞升过,更没法和外界联系。

    出云界是元门传承世界,有七个大宗门,其中莲华宫和黄泉宗是两大圣地,地位稍高一筹。

    【莲华宫、照日镜、泽芝宫】

    莲华宫本是一家,由于内部不合而分成两脉,一脉为泽芝宫,一脉为水旦宫,水旦宫势大,泽芝宫弱许多,但也算是一方不弱的势力。两脉不合,争夺莲华宫正统地位数十万年而未有结果。

    在人天分野前,泽芝宫与水旦宫曾有心合并、重归一脉,但运气不好,遇上了人天分野,水旦宫在出云界成为巨擘,泽芝宫则在戡梧界逐渐凋零。

    水旦宫在出云界数一数二后,认为泽芝宫可能已经消泯,干脆改名莲华宫。

    照日镜与写月镜本是一体两面的玄器,照日镜为泽芝宫所持,写月镜为水旦宫所持。

    【朝微】

    杜兰真在泽芝宫刚得到照日镜的时候,在镜中所见的朝微与莲华宫主的对话并不是多年以前的旧影片段,而是实时发生在出云界莲华宫中的事,因为照日镜与写月镜之间的联系而显露。

无标题章节

    见他们走来,不约而同地朝他们微微欠身,露出和善的笑容,“三位辛苦了。”

    昨天奚玉山和闵杜兰真一出手,本来也打算出手的奚玉山和闵听寒忍不住顿了顿,没有立即出手——他们实在太好奇杜兰真的手段了!

    整个非鹤楼夺牌进行到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四个筑基后期修士是格外神秘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手段,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

    而和杜兰真相处的这几天,他们更是对她有什么手段感到好奇了。她很敏锐,思虑周全,而且为人很果断,似乎这几点就已经足够杜兰真获得六十分了。但这并没有打消两人的好奇心,反而让他们更想知道杜兰真真正动起手来有多强了。

    胭脂色在空中划过一道绯色虹光,速度之快,仿佛朱带一头握在杜兰真手中,另一头飞向那堵住整个院子的人群,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暴响。

    杜兰真说动手就立刻动手,绝对不拖泥带水,从说出“杀”那一刻胭脂色便脱手,下一刻化作三道虹影,朝博爱会信徒飞去。

    杜兰真用胭脂色全力出手是什么概念?

    她十九岁刚刚筑基的时候,面对筑基中期的剑修、掌教徐灵雨的弟子魏永嘉,后者不使出剑气雷音,便不能从她手中讨到好。

    在海国的时候,她和沈淮烟偶尔斗法,沈淮烟一生学剑,对上她的胭脂色也要全力以赴才能招架,若是两人纯论剑法,沈淮烟确实更占胜场,但不上百招,杜兰真说不定还稳压一头。

    她已决意杀人,胭脂色便气势汹汹,为王先驱,在她心念之下千百次震颤,化作三道由无数残影拼成的虹影,铺天盖地一般朝博爱会信徒们飞去。

    杜兰真的强项在于她灵气运转的速度在她往日作死下堪称惊世骇俗,且神识也远超常人,这种特点让她能够完美地发挥自己所想要达到的程度。有人神识也许天赋异禀,更胜于她,但驭使法宝并不是完全由神识决定的,神识强大,但灵力运转跟不上,也只能是枉然。

    以杜兰真的灵力运转速度,能够绰绰有余地把所有想法都发挥到极限。一个人的爆发力,由她本身的灵力强度决定下限,而由她的精细操控决定上限。杜兰真的下限很高,上限却比下限更高到天差地别。

    因此她的胭脂色一出,总有一种谁与争锋的气势。

    哪怕是沈淮烟、魏永嘉这种在剑道上堪称天才的人,最初对上杜兰真的剑法,也要暂避锋芒。

    此时她全力以赴,别说是天幕前的观众了,就算是跟在身后的、见多识广、天资不凡的奚玉山和闵听寒,也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觉得她出手仿佛雷公电母,不像是一个筑基修士,倒像是已经暗合天道、精通雷法的金丹真人。

    如果说奚玉山之前还有些不确定,觉得杜兰真可能手段一般般,跟着捞分不一定有前途的话,那现在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起暂时抱抱大腿能躺多少分了。

    然而,这让观众心悦诚服、屏息凝神的手段,却只能迎来博爱会信徒安详的神情。

    他们的脸上几乎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惊慌的神情,反而更加平静安宁,仿佛已经找到人生真正意义一半钱,竟然对着这近在咫尺的虹影露出一个微笑来。

    就在胭脂色将要落下一片信徒头上时,一道金紫色的光芒从他们头上升起,与胭脂色狠狠地撞在一起,两者竟在接触的一瞬间同时泛起火光,在接触面熊熊燃烧,又一瞬而熄。

    “神主爱世人,不忍世人受烈火焚烧之苦、白刃当头之危,不忍加害者堕于深渊,点亮一盏明灯,照亮沉溺之心。”尹泽的妻子、那位多年老卧底柳夫人捧着胸口,声音低沉,仿佛在对情人低语呢喃,含着无比炽烈又小心呵护的情意说道。

    “神主爱世人。”跟在柳夫人身后的所有人同时举起手,放在胸口,微微低头,如柳夫人一样低沉地重复着,声音整齐划一得仿佛是一个人说出来的,没有半点杂音。

    他们话音刚落,一直注意着他们的三人便见到一道极其明亮的光从面前升起,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光是从何而来,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即使他们早有准备、早就封闭了神识,可在这明光的照耀下,却一瞬间完全失去了神智。

    那一刻,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们忘记了世界、忘记了长生、忘记了一切追求,也忘记了自己。

    那一刻,他们的眼中只有众生平等的博爱和仁慈宽宏的云详浩慈天君。

    杜兰真的脸上飞速地长出极小的花簇,一瞬间铺满她的脸颊,然后顺着脖颈往下生长。未变的皮肤还在飞速地变成花圃,而已经开满了细密的小花的脸蛋和脖颈则慢慢地干枯,上面那极其鲜艳的花团锦簇也慢慢地凋零枯萎,黯淡下来。

    奚玉山的心口忽然放出光彩来,那光芒甚至还要盖过博爱会信徒们唤来的光,亮得好像搬来了第二个太阳,安在了他的心口。那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他的衣衫在这照耀下几乎变得透明,隐隐约约融化,露出他的胸口。或许这副身躯曾经健美动人,但此刻它已变了模样。他的皮肤渐渐透明,露出那颗还在有力地跳动的心,从那颗鲜活的心上,泛出了刺眼的明光,照亮这具躯壳还不够,还要照亮远方。

    闵听寒的状态很奇怪。但她也许是三人里最正常的那一个。她仿佛刚刚被人浸泡在水里又拿了出来——不,比那还夸张,她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淌水,皮肤青紫得仿佛被冻伤了一般。她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而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天幕前的观众几乎失声惊叫,而当场目睹的信徒却习以为常。

    “神主说,把武器对准敌人,把宽宏留给同伴,把爱留给我。”梅夫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安然地说道。

    杜兰真脸上的花瓣极速地凋零腐烂,她的脸上一片漆黑,似乎马上就要纷纷而落。

    然而,下一刹那,杜兰真睁开眼,伸出手,连着那枯萎的花簇,撕下了自己的皮。寒回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暴露

    “悠然,你照着这个,布下阵法。”白首山上,灰袍女子带着陆悠然布置了一半的阵法,忽然递给她一个玉简。

    陆悠然极为短暂地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玉简。在此之前,一直都是灰袍女子一句一句指点陆悠然跟在后面布置阵法的,现在却忽然直接把玉简给了她……

    城主府那里,杜兰真他们做了什么影响很大的事情,让灰袍女子着急了吗?

    陆悠然拿着玉简,很快明白了阵法该怎么布置。她对阵法没什么研究,但是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在玉简的详细介绍下,配合灰袍女子布置一下并不难。

    陆悠然轻轻提纵,手中掐起灵光,根据灰袍女子所给玉简中的要求,跑去布置旁边的辅阵——看得出来,灰袍女子再怎么着急,对她还是有防备的,牢牢地攥着主阵法不让她插手。陆悠然一边按照先后步骤布置着阵法,一边握着玉简,再次把自己的盘算想了一遍。

    她不仅要让灰袍女子去见博爱神主,还要灰袍女子把她掌握的消息都交给她,助她在博爱会更进一步。

    因此,即使她自诩可以轻易地杀死灰袍女子,也不便动手,而且,杜兰真他们来了之后,陆悠然还要装出一副忠心耿耿为神主的模样。

    陆悠然想着,手下动作飞快,不一会儿,辅阵便成了大半。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灰袍女子面色冰冷,望着山下的世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悠然凝望着灰袍女子,竟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差一点就要摔倒。她足下轻点,很快稳住身形,再看灰袍女子时,对方正回过头来与她对视,“愣着干什么?”

    “哦!”陆悠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低下头摆弄阵法,心里却无端端升起一股恐惧来。

    陆悠然不知这恐惧起自何方,但她知道这绝非她过度紧张,也绝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什么她无法清晰指出的未明的威胁。

    陆悠然带着淡淡的探究,望了灰袍女子一眼,后者已经转过脸去,专心布置起主阵了。

    分舵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陆悠然微微蹙眉。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陆悠然看着灰袍女子,除了觉得她是个成功的学人精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是方才陆悠然望着灰袍女子,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因为这感觉稍纵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陆悠然知道那是存在过的。

    “舵主,我们一共有几个步骤啊?”陆悠然轻声问道。

    自从分舵主灰袍女子决定提前开始仪式之后,两人之间的“默契”便被打破了。灰袍女子不再做学人精,陆悠然也有样学样,这个事件快要到尾声了,她也得主动大胆一点。

    “两个。”灰袍女子望着她,微微一笑,“如果不顺利的话,有三个。”

    “除了布置阵法之外,就是正式的仪式了吗?”陆悠然一边问着,一边把辅阵法的最后一个步骤完成,说这话时她没有回头看灰袍女子,一直在掐法诀,仿佛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

    “不。”灰袍女子轻声说道,“那是第二个步骤里的一部分。”

    “那第一个步骤是?”陆悠然显得有些迷惑,她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

    正当陆悠然把辅阵完全布置好,拍拍手想汇报给灰袍女子时。

    “啪。”

    明光亮起,绕着辅阵法的外围绚烂流转,将陆悠然整个人裹在其中。

    一瞬间,陆悠然忽觉四周空气仿佛重逾千斤,同时朝她挤压过来,迫使她皮肉骨骼、五脏六腑都在一瞬间向里收缩,仅仅是一个呼吸,陆悠然整个人仿佛被人缩小了,体型小了整整一圈,本来好好一个身材挺拔匀称的姑娘现在看上去像个个子瘦小的女修。

    陆悠然艰难地回过头,望见灰袍女子那平静如水的面容,“这,才是第一个步骤。”

    “舵主,你这是做什么啊?”陆悠然勉强笑了一下。

    “你堕落了。”灰袍女子带着淡淡的叹息望着她,“我还记得,你最初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狼狈不堪,几乎活不下去,是我把你带进博爱会,皈依神主的怀抱的。”

    “我本来很看好你,认为你可以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的。没想到,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背叛了神主,再次成为无信的堕落者。”

    “悠然,这世界上,你可以获得一次机会——那是你应得的,但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灰袍女子摇了摇头,“谁也不配拥有第二次机会。”

    灰袍女子口中的第一次、第二次机会,自然是指皈依云详浩慈天君的机会。博爱会不接受第二次皈依。

    “可你想过没有,山下还有卫道联盟的人呢,他们发现城主府的诡异,自然会上来阻止你的。”陆悠然见灰袍女子态度肯定,完全不容辩驳,便说道。

    “他们怎么会上来?”灰袍女子微笑着反问道,“在神主的光辉下,没有人能够自甘堕落。”

    陆悠然意识到,这就是两人的信息差所在了。陆悠然知道杜兰真三人绝不会轻易被一个城主府困住,那是因为陆悠然认识他们,可是对于灰袍女子来说,那三个无名之辈,和城主府里的其他人毫无区别。

    “其实我并没有背叛神主。”陆悠然忽然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请神主降临戡梧界?”

    这回轮到灰袍女子露出迷惑的神色来了,“你还说自己没有堕落?作为虔诚的信徒,想要得到神主的垂怜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平等、公正、博爱应该由我们自己去争取,唯有自己争取到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你们就这样像血蛭一样,遇到困难只会麻烦神主祂老人家,一点用都没有的信徒,算什么虔诚?”陆悠然信誓旦旦地说道,“唯有自己争取到博爱大同,才该有脸去求神主垂怜,否则,那都是想着不劳而获、白嫖神主的垃圾!”

    灰袍女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能反杀

    (替换章节,别买,明日五更)

    “悠然,你照着这个,布下阵法。”白首山上,灰袍女子带着陆悠然布置了一半的阵法,忽然递给她一个玉简。

    陆悠然极为短暂地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玉简。在此之前,一直都是灰袍女子一句一句指点陆悠然跟在后面布置阵法的,现在却忽然直接把玉简给了她……

    城主府那里,杜兰真他们做了什么影响很大的事情,让灰袍女子着急了吗?

    陆悠然拿着玉简,很快明白了阵法该怎么布置。她对阵法没什么研究,但是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在玉简的详细介绍下,配合灰袍女子布置一下并不难。

    陆悠然轻轻提纵,手中掐起灵光,根据灰袍女子所给玉简中的要求,跑去布置旁边的辅阵——看得出来,灰袍女子再怎么着急,对她还是有防备的,牢牢地攥着主阵法不让她插手。陆悠然一边按照先后步骤布置着阵法,一边握着玉简,再次把自己的盘算想了一遍。

    她不仅要让灰袍女子去见博爱神主,还要灰袍女子把她掌握的消息都交给她,助她在博爱会更进一步。

    因此,即使她自诩可以轻易地杀死灰袍女子,也不便动手,而且,杜兰真他们来了之后,陆悠然还要装出一副忠心耿耿为神主的模样。

    陆悠然想着,手下动作飞快,不一会儿,辅阵便成了大半。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灰袍女子面色冰冷,望着山下的世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悠然凝望着灰袍女子,竟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差一点就要摔倒。她足下轻点,很快稳住身形,再看灰袍女子时,对方正回过头来与她对视,“愣着干什么?”

    “哦!”陆悠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低下头摆弄阵法,心里却无端端升起一股恐惧来。

    陆悠然不知这恐惧起自何方,但她知道这绝非她过度紧张,也绝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什么她无法清晰指出的未明的威胁。

    陆悠然带着淡淡的探究,望了灰袍女子一眼,后者已经转过脸去,专心布置起主阵了。

    分舵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陆悠然微微蹙眉。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陆悠然看着灰袍女子,除了觉得她是个成功的学人精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是方才陆悠然望着灰袍女子,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因为这感觉稍纵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但陆悠然知道那是存在过的。

    “舵主,我们一共有几个步骤啊?”陆悠然轻声问道。

    自从分舵主灰袍女子决定提前开始仪式之后,两人之间的“默契”便被打破了。灰袍女子不再做学人精,陆悠然也有样学样,这个事件快要到尾声了,她也得主动大胆一点。

    “两个。”灰袍女子望着她,微微一笑,“如果不顺利的话,有三个。”

    “除了布置阵法之外,就是正式的仪式了吗?”陆悠然一边问着,一边把辅阵法的最后一个步骤完成,说这话时她没有回头看灰袍女子,一直在掐法诀,仿佛只是好奇地随口一问。

    “不。”灰袍女子轻声说道,“那是第二个步骤里的一部分。”

    “那第一个步骤是?”陆悠然显得有些迷惑,她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一时间怎么也想不通。

    正当陆悠然把辅阵完全布置好,拍拍手想汇报给灰袍女子时。

    “啪。”

    明光亮起,绕着辅阵法的外围绚烂流转,将陆悠然整个人裹在其中。

    一瞬间,陆悠然忽觉四周空气仿佛重逾千斤,同时朝她挤压过来,迫使她皮肉骨骼、五脏六腑都在一瞬间向里收缩,仅仅是一个呼吸,陆悠然整个人仿佛被人缩小了,体型小了整整一圈,本来好好一个身材挺拔匀称的姑娘现在看上去像个个子瘦小的女修。

    陆悠然艰难地回过头,望见灰袍女子那平静如水的面容,“这,才是第一个步骤。”

    “舵主,你这是做什么啊?”陆悠然勉强笑了一下。

    “你堕落了。”灰袍女子带着淡淡的叹息望着她,“我还记得,你最初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狼狈不堪,几乎活不下去,是我把你带进博爱会,皈依神主的怀抱的。”

    “我本来很看好你,认为你可以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的。没想到,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背叛了神主,再次成为无信的堕落者。”

    “悠然,这世界上,你可以获得一次机会——那是你应得的,但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灰袍女子摇了摇头,“谁也不配拥有第二次机会。”

    灰袍女子口中的第一次、第二次机会,自然是指皈依云详浩慈天君的机会。博爱会不接受第二次皈依。

    “可你想过没有,山下还有卫道联盟的人呢,他们发现城主府的诡异,自然会上来阻止你的。”陆悠然见灰袍女子态度肯定,完全不容辩驳,便说道。

    “他们怎么会上来?”灰袍女子微笑着反问道,“在神主的光辉下,没有人能够自甘堕落。”

    陆悠然意识到,这就是两人的信息差所在了。陆悠然知道杜兰真三人绝不会轻易被一个城主府困住,那是因为陆悠然认识他们,可是对于灰袍女子来说,那三个无名之辈,和城主府里的其他人毫无区别。

    “其实我并没有背叛神主。”陆悠然忽然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请神主降临戡梧界?”

    这回轮到灰袍女子露出迷惑的神色来了,“你还说自己没有堕落?作为虔诚的信徒,想要得到神主的垂怜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平等、公正、博爱应该由我们自己去争取,唯有自己争取到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你们就这样像血蛭一样,遇到困难只会麻烦神主祂老人家,一点用都没有的信徒,算什么虔诚?”陆悠然信誓旦旦地说道,“唯有自己争取到博爱大同,才该有脸去求神主垂怜,否则,那都是想着不劳而获、白嫖神主的垃圾!”

    灰袍女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第三百章 人生三大错觉

    数十丈高的山川算不上极高,但放在城市中,便是一道朦胧巍峨的青影了。

    循着小路而上,越过无数葱茏的草木,拨开无数郁郁的枝桠,不过数个呼吸间,杜兰真三人已经登上了白首山的山巅。

    本来,杜兰真还很不解为什么博爱会的最终仪式会放在这座山上,等到她了解了白首山的方位、魏雪城的格局之后,便忽然恍然大悟了。

    白首山坐落在魏雪城中,因为它不算高,不算什么阻碍,便没有被修士铲平,算是魏雪城里一道风景。它的位置很奇特,正好在魏雪城南北向的轴心线偏东方大约四六开的位置。

    轴心线、四六比,这些在阵法上大有意义,很多阵法便是在此基础上布置的。杜兰真从小学阵法,自命在所有筑基修士里也算精通,又有须晨真君这样的阵道宗师指点,深深懂得一个道理:再复杂的阵法,也要讲究基本法。

    比如上古时最常用、最规范的阵法推演方式,有三式,即太乙、遁甲、六壬。一般来说,要是探访上古遗迹,那么一个擅长三式的阵修绝对是非常吃香的,因为上古遗迹里阵法基本都是遵循三式进行推演——当然,各人能力水平有高有低,你懂三式也不代表你能套着模子个个解出来。

    到了当代,阵法便发展到新的阶段了,未必是遵循那三式衍生,很多都是另辟蹊径——当然,这种新阵法未必比上古阵法强,毕竟,阵法威力如何,归根结底看的是布阵修士的能力。不过,这也算得上戡梧界阵道的兴荣发展了。

    而现在闯阵法,就比闯上古阵法更考验学识了。毕竟现在的理论五花八门,只掌握那三式就有点不够了,虽说学识精深则触类旁通——但学识是那么好精深的吗?

    不过,有的东西,比三式还要基本。

    那就是阵法具体布置的方位和位置。

    轴心线不必多说,四六比则是一个简单的黄金分割,这个黄金分割的精确程度视阵法需要而取。

    心思巧妙的人可以单凭这种结构和方位的布置设置阵法,当初在望云阁里裴琴华用来困住她的阵法正是这种,非心思极巧妙、极细腻的人不能设计出来,算得上是杜兰真见过的最精巧的阵法。

    把仪式放在这座山上、放在这个位置上,便非常巧妙地以整个魏雪城为阵盘,以白首山为核心,形成大阵法套小阵法、小阵法中还可以再套一个小阵法的层层堆叠的结构。

    杜兰真三人赶到白首山的时候,陆悠然已经和桦锡过了几轮了,落下三人眼里,便是灰袍女子压着陆悠然暴打,把她撵得只有勉强招架、步步败退的份。

    “这……”杜兰真三人愣了一下。

    陆悠然之前还信心满满地说自己随时可以杀她的分舵主,只不过是因为她想把分舵主榨干剩余价值,得到最好的结果,这才留分舵主一命,任由她布置。而且提前告知她们如果打起来会表面帮着灰袍女子,以此夺取信任。

    没想到……别说夺得信任了,她们这就已经动上了手,而且,陆悠然还是被撵着满山跑的那个。

    再想想陆悠然在茶楼里信誓旦旦地说着“咱们先按兵不动”,“仪式不可能很快就开始”,“城主夫人不是博爱会的人杀的”……

    合着他们这一见面交换消息,得到的都是点假情报啊?

    陆悠然,未免有点太不靠谱了吧?

    “她是被博爱神主御前金将桦锡神识附身了,必须杀死他,否则不仅仪式会完成,而且她会成为整个任务里的大变数!”陆悠然一边勉力招架桦锡,忽然看见三人凌空而出,不由精神一振,高声说道。

    陆悠然,委实过于倒霉了一点。

    她的不靠谱,其实怪不得她。

    下午在茶楼里交换的情报只除了城主夫人的死,其他在那个时候基本都是真实准确的,特别是仪式开始的时间,她的判断在当时是极为精准的。而能够从一个学人精的极细微的神态和行为中推测出这些,陆悠然绝对算得上是敏锐聪颖之极了。

    然而,她的运气,或者说,魏雪城四个参赛者的运气实在不太好,频频出现事故。

    先是韩风城十拿九稳的局势被何平书、沈淮烟和霍钟毓搞没了,再是晋霜城这个后备选项被向凌波等三个人一齐打废了——这无论对于参赛者还是土著来说,都是极其小概率的事件,因此博爱会和灰袍女子几乎毫无这种准备,自然也不可能提前流露给陆悠然什么信息了。

    仪式提前也就罢了,陆悠然甚至都不知道灰袍女子是什么时候请来了桦锡的灵识——虽然陆悠然觉得这性格和智力太垃圾了不像天外大能的灵识,但姑且这么说吧。

    仔细想来,自从两人看到传来的消息之后,两人就几乎没有分开过,灰袍女子很警惕陆悠然,看她看得很紧,好不容易才让陆悠然找到一个机会去给杜兰真发传讯符——也许也就是那个时候,灰袍女子可以肯定陆悠然是奸细,并且发动了一定步骤,请来了桦锡的神识。

    甚至于……陆悠然反思起来,怀疑灰袍女子是故意放给她短暂的机会去给杜兰真发传讯符的!一方面确定她的身份,一方面也是支开她,方便自己请来桦锡的神识!

    终日打鹰,反被啄了眼。陆悠然自诩算得上敏锐,没想到竟然被灰袍女子耍了一道。向来是她算计别人,没想到倒被人算计了,而且这人还是被推演出来的、并非真实存在的土著!

    陆悠然倒不至于说这是奇耻大辱,但深感尴尬也是有的。

    不过,即使被困,她也能坦然视之,因为她很笃定只要自己能拖延一会儿时间,便能靠自己从这阵法里挣脱出来。

    陆悠然是炼过体的。

    是的,看起来匀称窈窕、只是比普通女修更身姿健美一些的陆悠然,其实和师兄霍钟毓一样,都是从小炼体到大,一根手指能压住妖兽起不来身的肌霸。

    这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绝难逃脱的阵法,对于陆悠然来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因此,在桦锡的配合下,但很快就从中脱身。

    然而,更悲剧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说她刚刚从阵法中逃脱,心里想的是我能反杀,那么,一和桦锡交手,她就知道什么叫人生三大错觉。

第三百零一章 战桦锡

    陆悠然何止是被撵着跑?她简直想打死从阵法里自信满满地冲出来的自己,狠话放得帅得不得了,一交手立马被打爆,她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戡梧界的观众围观,简直要丢死人了。

    与此同时,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桦锡为什么这么老神在在、还有功夫跟她逼逼叨半天,原来是享受这种把装逼者打成傻逼的过程。

    下次,下次她也要这么装!

    陆悠然几乎是被桦锡摁着揍,有点怀疑人生。按理说,她对上土著难道不应该稳赢的吗?怎么就被她遇上了这种犯规的?

    陆悠然的实力当然不差,甚至于,即使是天元十六子,她也理应有一席之地,然而桦锡的实力对她的碾压,让人几乎以为她是混水摸鱼进的第二轮。

    完了!

    陆悠然心里的话几乎是噼里啪啦地闪过:要是杜兰真他们再不来,她可就要当场暴毙了,别说什么振兴咸台了,不被人笑死就已经很好了。而且万一她退出场景世界以后桦锡把仪式完成了,那杜兰真三人估计也要退出场景世界了……

    那个时候,博爱会就离成功不远了。万一博爱会成功了……那师兄可怎么办啊?

    咸台这对师兄妹其实非常有意思。很多认识他们的修士,乃至于咸台自家的同门,都经常误以为他们互有情意,以后总归要结为道侣的,然而事实上,这两人虽然互相依赖、互相扶持,亲密无间,却委实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霍钟毓看陆悠然,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外置大脑。

    陆悠然看霍钟毓,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低能儿子。

    陆悠然思维非常活跃,脑洞也超大,想得特别多,一边勉强抵挡桦锡,一边脑子里还想着仪式完成的后果。

    万一神降了,那这个场景世界就太乱了。

    陆悠然不确定自家师兄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但她可以推断。她确定自己的进度绝对算是特别快的,而自家师兄要是没什么奇遇的话,多半是不会超过她的——陆悠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窘迫处境,其实往上归因,还要分一部分锅扣在她正在担心的低能师兄头上。

    如果陆悠然知道了这件事,她多半会想把霍钟毓打死吧……

    桦锡必须得死!

    陆悠然坚决地想着,不管是为了咸台、为了任务,还还是为了她的面子,她都得把这个逼装完!阻碍她成为咸台振兴之人、阻碍她走上戡梧界偶像之路的人必须得死!

    当然,陆悠然其实还有一条成功可能更大的路,那就是逃跑。

    她要是扭头就跑,桦锡肯定还是以仪式为重,并且认为她跑不出仪式的范围,不再追逐,这样一来,她还有很大的生面。

    然而,一旦她跑了,那么接下来就会步履维艰了。

    首先,她的身份属于博爱会,万一她跑了,桦锡却成功回去,那么陆悠然便失去了这么多天来打下的基础,甚至可能成功博爱会必杀之人。

    其次,她要是想转换路线,那么就要面对一个四面楚歌的局面。博爱会想杀她,玄门也很难信任她,大事件的取得绝对比别人困难很多。

    比起这样一个结果,陆悠然更愿意赌一把,赌她能够等到杜兰真三人赶来,赌她能够得偿所愿,最终赢家通吃。

    看到杜兰真三人的身影的时候,说陆悠然激动得快哭了显然是太鬼扯,她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定力,但她确实精神大振,又觉得这把自己能反杀了。

    杜兰真三人不是博爱会的成员,并不清楚桦锡是个什么人,而御前金将又是个什么职位,但能够降下神识附身,那绝对是天外大能没跑了,顿时神情一肃,飞身而前,来帮陆悠然。

    “你们居然没有被城主府里的仪式影响?”桦锡诧异地望着他们,“这不可能!即使是金丹修士在仪式下都可能被转化,你们不过是三个筑基小修士罢了,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饶是马上就要出手搏个你死我活,听到这种话,杜兰真还是一阵无语。对于神道信徒来说,可能他们这种坚持自家传承的玄门修士就是冥顽不灵、自甘堕落的臭石头吧?

    “道友此言差矣,没本事的人当然叫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有本事的人,那得叫道心坚定、不与俗同。”杜兰真曼声笑道,胭脂色应声而出,化为无数红影,仿佛凭空开出漫天繁华来,朝桦锡笼去。

    那漫天红影声势之浩大、外观之美丽,仿佛划开长空自成一片芳菲,又仿佛落红如雨芳华转瞬的悲戚,带着含而不露的十分杀机,朝桦锡拥抱去,似乎想赐予他真正的慈悲——死在这样美的刀光里,他应该瞑目,再奢求别的就太贪婪了。

    桦锡冷哼了一声,他手里没有任何一件法宝,光靠着结印掐诀,便能把陆悠然打得无还手之力,现在对上杜兰真的刀光,也并没有拿出法宝的意思,而是手掌翻动,手中结出一个印来,化作一道两人高的巨大人影来。

    那人影朦朦胧胧,只能看出是一个华服冠冕的高大身影,端坐着仿佛身下是什么凌云绝顶的王座,颇有宝相庄严之感,杜兰真几人在看见那人影的时候,便觉眼睛一阵刺痛,不约而同地流下两行血泪来,几乎头晕目眩,想大声赞美云详浩慈天君的伟大。

    杜兰真紧守神识,默念黄庭,很快把这种冲动消去了。但她不敢再直视那人影了,更不敢拿神识去探查,只能用余光留意着,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

    只见那人影手上飞速地凝成一条长鞭,人影忽然抬起手来,仿佛是宣示自己的威严而非刻意针对谁一般,随手将那长鞭挥出。

    “啪!”

    长鞭扫过陆悠然,她的法宝早已试图拦截,然而那长鞭却仿佛只是一道影子一般,和她的法宝就这么一触即分,朝陆悠然打去。

    明明好像没有实体,却又真真实实得被感知是个实体,陆悠然一边谨守神识,一边想尽办法去防那长鞭。

    然而仿佛轻而易举地,那长鞭从容地来到她身前,打在她的身上又缩回,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伤害,但却有鞭子打到人的声响。

    那一瞬间,陆悠然的神识里满是博爱和大同。

    鞭子从陆悠然旁经过,似乎不紧不慢,但却又恰恰好好地敢在那漫天红影之前赶到桦锡身边。

    “啪!”

    落红散尽,徒留长空浩渺。

第三百零二章 战桦锡2

    那鞭影看似从容轻缓,却不紧不慢地赶着满天刀光而来。这漫天红影俱是胭脂色所化,每一道红影都既是胭脂色、又不是胭脂色。当有人去挡某道红影时,那道红影便不是胭脂色,而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绚丽刀光。但其余的每一道红影,都是实实在在的夺人性命的利器!

    这漫天红影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因为胭脂色的变幻速度太快,足以让人产生视觉幻觉,因此看起来落红如雨。

    二来,经过这些年来不断磨练,她在秘传大衍神锋上的造诣也不断加深,虽然既没有精通这门道术到登堂入室、可以凭空生出剑芒的地步,也没有天资绝世到筑基就能如魏永嘉那样筑基起就能练成剑气雷音,但杜兰真可以肯定,只要她踏入金丹期,这两者绝对顺顺当当。秘传大衍神锋这门道术走的是心剑的路数,心之所向,处处为剑,因此这每一道红影,在杜兰真心里是真实的剑影,那它们就是!

    除却这两者之外,杜兰真还在这剑修法门里加了法修手段——她毕竟是个正儿八经的法修,有手段当然相互配合了。因此,这漫天红影里每一道都有法术衍生,若是对手真的手段超绝、击中了红影,那么那道红影便会化作红泥附在对方的法宝上,腐蚀对方的法宝,而且无法在短时间内消除。倘若对方不是由法宝相对,那么红影便会裹住对方的灵力,化作一颗颗弹丸,朝对方飞去。从无中生出灵材,这是她水行、木行、土行基础术法运用到极致的表现,杜兰真自认这一手哪怕放在金丹修士中,也非专研者不能及。

    这三者相结合,配上杜兰真超卓的灵力运转速度和过人的神识,不说金丹以下难有敌手,起码先声夺人、让人措手不及是必然的。

    然而这样声势浩大的攻击,却在那人像简简单单的一鞭里烟消云散,连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这是鞭影快到极致,一瞬间将每一道红影都击中,从而破解了她的攻击,而且就在这一瞬间里,鞭影甚至把衍生术法产生的红泥都一齐击散,甚至没有给人一个看见它们的机会!

    就在这鞭影挥过的一瞬间里,鞭影和胭脂色不知道碰撞过多少次、那人像和杜兰真的神识暗中硬拼了不知道多少次,落到众人眼里,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啪”。

    那落红倏忽散去,杜兰真脸颊上泛起潮红,而那人影似乎不想给人半点喘息之机会,反手又是一鞭,那巨大的鞭影仿佛静海起波澜,浩浩荡荡而来。

    她手指轻挑,胭脂色便轻盈地一旋,急忙来挡。可是她甫一动胭脂色,忽觉脑后仿佛有千百根钢针在往里戳,一时头痛欲裂,越是用神识,那痛楚越是十倍地增加,胭脂色几乎要摇摇晃晃地坠落,勉勉强强往回飞,却怎么也赶不上那鞭影。

    她心知是那鞭影与胭脂色无数次交手时暗暗下的手段,几乎有些骇然。杜兰真一直都以自己的神识和灵力运转速度为傲,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剑道、术法造诣,因此每次出手,必定先来这么一出,因为她习惯于先声夺人、夺取主动。而她的选择,至今都是正确的——虽然这会给人

    这时,那鞭影前忽然开出一片艳丽之极的牡丹花来。每一朵花心中都钻出一个一指长的小人来,乍一看,芬芳如春,倏忽间便与那鞭影撞在了一起。

    花神宫的招牌道术:数花阴。

    花瓣极速凋零,仿佛融融春日忽然离去,有谁拨动了时间。而与此同时,那鞭影也同时细微地有些涣散,仿佛也被这快速的凋零所影响,走向消散。

    然而这只是相触的一瞬间的事情。

    下一刻,花海散去,只有落红飞花,“啪”地一声,那帮助奚玉山在第一轮比赛里大杀四方、帮助花神宫在戡梧界地位稳固的美丽与强势并存的道术,竟然在这一鞭下简简单单地消逝了。

    奚玉山下意识地按住太阳穴,脸色惨白,那里仿佛有针在往里面扎,他算是明白杜兰真为什么忽然没了声息了。

    然而那鞭影打散了数花阴,却并没有继续朝原方向而来,而是利落地回旋,朝桦锡的方向而去。

    “啪!”

    一柄玄色钢箭在靠近桦锡一丈的时候被鞭影一下子劈成两半。

    闵听寒闷哼一声,左耳流下一行雪来。

    只是这么轻易的两鞭,把陆悠然抽飞、又把杜兰真、奚玉山、闵听寒的攻击先后打散,而桦锡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

    桦锡居然有这种手段,随时召唤一个进可以大杀四方、退可以把人逼疯的人像——杜兰真开始怀疑这人像是否是哪位大能的影像,甚至也许是桦锡本体的神像。

    而这种神像对他们来说,连看都最好不要看,否则很容易失控,但对于桦锡来说便毫无所谓。

    这就是只要我疯了,我的精神状态就没法更糟吗?

    然而,当看到那鞭影把奚玉山和闵听寒的攻击先后打散,不知道为什么,陆悠然和杜兰真竟然同时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对手太强了,不是我变菜了嘛!

    当有人想要给你洗脑、改变你的思维、控制你的精神,那你应该怎么办?

    在进入场景世界之前,杜兰真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进入场景世界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原来不是你神识强、意志强就够了,你还得对自己的神识和精神设防,随时提防别人对你精神世界的觊觎。

    否则,你就像是一个空怀无数财宝、开门揖盗的傻大户。

    然而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而且这种事情宗门也从来那样教过,因此只能靠她自己摸索。

    进入场景世界才不到一个月,她的摸索怎么可能很完善?只能在不断地被阴、被坑中匍匐前进。

    当然,环境是最锻炼人的,仅仅不到一个月,她已经从毫无防备毫无经验,变得迅速适应、更快地见招拆招了。

    她在心里时刻不停地默诵黄庭,很快脑后的疼痛感便消失了。

    杜兰真望着桦锡,露出一点沉思之色。

第三百零三章 盘点

    对于杜兰真来说,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新奇的体验。

    在以往,只要她运起胭脂色、用出秘传大衍神锋,基本上都能把对手解决,再不行,便配上基础术法,总归是能获胜的——她至今还没有遇见过这两者不能解决的对手呢。

    当然,这说的是可以一战的对手,要是对方太强——比如夏华容,杜兰真根本没机会跟她硬拼,那么她就只能依赖于近乎作弊的极品法宝照日镜了。

    也许说起来,她的手段有点单调,但实际上,唯专精为最佳,她一面学剑道,一面又修术法,已经够分身乏术的了。这两者也尽够她研究到飞升了,倘若一意再去寻别的手段,那就太杂了,反而容易一事无成。

    然而到此刻,无论剑法还是术法,似乎都只能被压着打,而且还是碾压,这便让杜兰真情不自禁地考虑起破局之法了。

    她一面调动胭脂色,小心翼翼、灵活无比地与那鞭影周旋,绝不给一点暗算她的机会,虽然躲得有点狼狈,但勉力支持绝无问题,倘若队友有点差池,有时还能勉强搭救一把。

    同时,她心里飞速盘算着,想找出一个快速的破局之法来。

    这样一来,这个局面,倒是有点眼熟——正仿佛他们刚刚登上白首山看到的那样,陆悠然正被撵着满场跑,但桦锡就是干不掉她。

    只不过,现在的白首山上,被撵着跑的人变成了四个而已。

    杜兰真足够冷静,也从不怀疑,既然已经交手,她想的便不是如果打不过要不要放弃,也不是打不过了该怎么应对,而是怎样才能打过。

    机会就在她的手里,分数就在眼前,她绝不会放手,也绝无可能回头。

    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碰到的分会有拿不到的可能。

    杜兰真第一次非常认真地、清晰地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分析。

    在以往,她总是零零散散地轻点一下,做到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从手段来说,她有四门。

    秘传大衍神锋是剑道法门,在她手里锐意无匹;基础法术是法修手段,在她手里变幻莫测;贯珠天音是魔门神识法门,在她手里可以操纵人心;五行毒砂是魔门手段,在她手里诡异阴狠。

    除此之外,她还会很多不成体系的法术,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化物诀”。这是一门基础法术,但不在五行法术之中,但其中博大精深,甚至有胜于道法。

    化物诀是改变物品本来状态和属性的法术。它可以让一片绿叶变成一叶小舟,可以让一根青丝变成十丈铁索,可以让一瓶墨水变成一件华服。

    凡是修士,都会一点化物诀,但再多也没有了。只有底蕴深厚、背景强大、传承完整的宗门里的精英弟子,才会在这上面有更深的造诣,甚至于连这种天之骄子中精通化物诀的也不多。

    这倒不是说化物诀有什么法术门槛,而是它似乎用处不大,却要求对事物的状态和属性有极其深厚的理解。年纪轻轻的修士,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只能靠时间一点点磨,而如果有了长辈的指点,那修炼化物诀便事半功倍了。然而,即使有长辈领进门,想在化物诀上更进一步,也得看个人悟性。

    而费这么大功夫才能精通的化物诀,攻击力不强,实用性在各种商品产业发达、物质丰沛的戡梧界也不大,大多数人不会花精力去学。

    而对于杜兰真来说,有温海蓝的指点,加上自身悟性足够,她的化物诀即使放在金丹修士里也算能看。

    为她也非常善于利用这一点。她有时候甚至懒得拿法宝,而是利用化物诀,取下一根珠钗、抽出一条发带,化作合适的样子,权当法宝,照样可以把人打得怀疑人生。而用化物诀变的东西,坏了也不心疼。

    但化物诀有个缺点,那就是受限于被转化的物品的品质,杜兰真拿一根只有上品法器档次的珠钗化作法宝,即使有化物诀加持,也不能和法宝硬磕。但以杜兰真的能力,以巧破力也不值一提。

    当然,她为了这个缺点,还是备下了法宝和其他东西的。

    她的储物戒指里,有两件极品法宝,一件是飞行法宝无足鸟,她还没机会用过,另一件就是从小三山得来的照日镜了。在结丹之前,非到必要时刻,杜兰真不会使用它们,这是她的底牌,也是一个筑基修士保不住的璧。

    中品法宝有四件。第一件胭脂色,是叔祖杜磊所赠,非常锋锐,品质很好,结丹之前杜兰真不会考虑换。

    第二件是一把短剑,剑刃仿佛霜雪,泛有寒光,是杜兰真拿来备用,防止胭脂色忽然遗失或者毁坏后没有趁手法宝可用,基本没用过。这把剑品质稍次于胭脂色,是杜兰真向极尘宗里一位精通炼器的金丹前辈以极品灵石求来的——不得不说,有钱就是方便。她给这把剑起名叫白华。

    第三件是一条玉带,炼制它的修士水平不太好,或者可以说是特别差,导致这条玉带非常脆弱,绝对不可以拿来硬碰硬,也绝对不可以和腐蚀性、破坏性强的力量对上,否则很有可能一下子碎掉。

    而即使是这么差的锻造水平,这条玉带都能跻身中品法宝,足见原材料到底有多珍贵多难得了。杜兰真是在逛街的时候遇见的,得到它的时候几乎想打死那个炼器师,不会炼器就不要暴殄天物行不行?

    她本来想请宗门会炼器的修士重铸,但后来考虑到这玉带的原材料灵霄玉非常珍贵,而她结丹后还需要炼制本命法宝,以后若是适合就直接用,不适合就和人互换需要的灵材,因此就先留在手里了。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拿来斗法的。

    第四件则被制成一只长尾鼠的模样,叫做灵机,是用来算阵法的,倘若此地有阵法她一时破不出来,可以用这个法宝。不过灵机只是辅助,帮助修士应对和破解如今越来越五花八门、别出心裁的阵法,真正能否解开还得看修士的阵法造诣。

    而对于杜兰真来说,只要不是极品法宝,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第三百零四章 道别

    杜兰真忽然意识到,这样的思考毫无意义。

    诚然,她确实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各种各样的符箓、阵盘,一打开就能喷出巨焰的盒子,一旦断裂就会变成十二种妖兽的手链……

    但不必多想,杜兰真已经知道它们绝不会比自己的剑法和法术强。

    往好处想,这似乎也是她注重自身打磨的证据?

    杜兰真心不在焉地在桦锡的攻击下到处乱窜,四个人简直像是四只大蝴蝶飞来飞去。

    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杜兰真皱着眉头想着。

    四个跑得欢,桦锡却追得不耐烦了,和他告诉陆悠然的不一样,其实他并不是御前金将桦锡的一道灵识,而是桦锡的灵识短暂地经投入灰袍女子的识海,用庞大的记忆和知识把灰袍女子的自我意识和思维完全扭曲,算是成为了桦锡的倒影。不过,在他看来,他就是桦锡,但非常不幸的是这具身躯的性别与特点和他根本不匹配。这让他很暴躁,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

    按照常理来说,他一旦唤出桦锡的投影来,这种下届杂牌小修士理应一个照面就被转化成神主的信徒才对。即使这四个都天赋异禀、特别冥顽不灵,也应该因为不敢留意以免失控而左支右绌,没一会儿就被他通通拿下。

    然而这四个人简直像是到处乱窜的老鼠,怎么也打不到,这不禁让桦锡感到一阵烦躁,甚至还升起了一股因为不愿面对自己的无能而产生的怒火。

    “你们玄门修士不是很狂的吗?不是号称软红多奇士,大道唯我先的吗?怎么净给祖师丢脸?只知道到处乱窜,像只老鼠一样?”桦锡大声咆哮着,用灰袍女子的声音扯着嗓子怒斥着,声音有点尖锐,听在他自己耳中,反而让他自己脸色更差了。

    杜兰真四个人没命地上窜下跳,不是给他送人头的,当然理都不会理他一下,明知敌不过还要硬抗的那是傻子。

    不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对桦锡口中的那句“软红多奇士,大道唯我先”产生了一定兴趣。听桦锡的口气,似乎是哪位玄门的前辈所说的,其中的霸气和极度的自信,非常吸引人。

    不过,这和四个面对一个投影都要东奔西顾的小修士,又有什么关系呢?激将法,那是给小孩子用的,大人都知道一切从心。

    四个人带着一人一神像在白首山上到处乱窜,整个白首山都被他们搞得好像被狗啃过一样,而桦锡也渐渐失去耐心。

    忽然,天上霞光一闪,仿佛有五色云霓在天上忽然出现又倏忽间消逝。

    桦锡迷惑地快速抬起头望了天上一眼,但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他刚低下头,天上便霞光大放。

    说来也奇怪,那霞光夺目耀眼,却最终只落在桦锡的身上,无论是那神像,还是杜兰真四人,都仿佛不被霞光眷顾一般,身上一点都没有沾到。

    那霞光甫一落在桦锡身上,便化作一个五彩斑斓的罩袍,轻柔地把桦锡笼罩在其中,紧紧地将他束缚住,这是丹霞宗的一门道术,唤作五色衣。桦锡猝不及防,被牢牢地套在其中,但他并不慌张,反而非常不悦,奋臂挣扎,只需要半个呼吸就能破网而出。

    然而就在那五色的罩袍将要被他挣开的那一刹那,一道锐利到极致,仿佛可以劈开山海的剑意冲天而起,从他斜下方仿佛一道闪电一样以几乎难以反应的速度朝他劈来。杜兰真眸中清光泠泠,望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神像被陆悠然和奚玉山奋力拦住,来不及救援,桦锡甫一挣开五色衣,便迎上这锋锐无匹的剑光,来不及再使出什么手段去挡,更不敢拿身体去接,只能向后飞身暴退,险而又险地被剑光追着飞出了数丈远,才堪堪又取出法宝准备挡,却忽觉脚下忽然一凉。

    他一边御使法宝,一边极速低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得了,一看之下,他几乎大惊失色!

    细密的、五彩斑斓的砂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的,一瞬间从他脚底堆起,倏忽便堆到他膝盖那么厚,将他半条腿都淹没在其中。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从桦锡觉得足下有什么不对劲到他低头发现砂土将他的小腿完全淹没,这过程太过短暂,短暂得让人觉得几乎不存在,几乎是等到他发现有砂土堆积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腿被束缚了!

    而这砂土没有辜负它给好桦锡的惊讶和恐惧,几乎是同时,把桦锡整个人都完全淹没,而此时桦锡挥出的法宝才刚刚和那剑气相触。

    有的人发现自己的无能,总会想着如何去补救、如何让自己不无能,然而有的人却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人,发出败犬的狂吠,认为都是别人的错。

    对于他们来说,解决不了问题,就得把揭露问题的人解决!

    杜兰真四个人对于桦锡来说,就是这样可恶的提问题者,他恼羞成怒,想把这四个小修士撕成碎片。

    桦锡在那茫茫的沙海里奋力挣扎,这些砂土的品质非常好,似乎还带着极淡的毒性,但对于桦锡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唯一让他恼怒的是,每当他他破开砂土时,却发现外面还有更多砂土漫进来,仿佛有谁一下子搬了个沙漠到白首山上来,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在他看不见的砂土外面,杜兰真白着脸,一边控制着五行毒砂,一边和其他三人无声交流。她似乎嫌自己还不够忙一样,一边拿五行毒砂把桦锡困在里面,一边手指连动,似乎在布置着什么。

    桦锡从五行毒砂里挣脱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是三个呼吸还是五个呼吸的问题,杜兰真的五行毒砂还没到道术的层次,甚至因为她没有黄泉宗的完整传承连毒性都是自己琢磨的,除了品质不错之外,真的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地方。

    当桦锡大吼一声,从茫茫的沙海中破土而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世界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仿佛有谁要把他从戡梧界带走一样。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这猜测让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可这……可这分明不可能啊?

    “不!”他惊恐地大叫了起来,然后化作云烟,离开了戡梧界,去往虚空等待着他的地方。

    “再你妈的见!”陆悠然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喊道。

    杜兰真望着那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云烟,慢慢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第三百零五章

    “有效拖延一次外神入侵,积分+40。”画外音适时地响起。

    杜兰真凝望着半空浩渺的长空,很快收回目光,朝自己的临时队友们扫了一眼。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现在桦锡应该是去见他的神主了——如果这个仪式不要命的话。

    不过,虽然一切都解决了,但画外音的提示里说的是“拖延”而不是“阻止”,看来他们的这个任务并没有实现效率最大化,博爱会还会有别的动作,整个仪式也没有失败。也就是说,博爱神主最终还是有可能会降临。

    从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这似乎很不合逻辑,毕竟,既然魏雪城已经是短时间内能找到的唯一一个顶上的城市,而因此他们的任务才会突然直接跳到**,那么,他们破坏魏雪城仪式就应该等同于破坏了整个仪式才对。

    不过,控诉不合理也毫无意义,事情既已发生,那么说明还有她所不知道的情况。

    杜兰真心里有一个猜想,也许对她的任务并没什么意义,但她习惯了凡事多想一想。也许像魏雪城这样布局周密、耗时很长的城市很有限,成功的可能也不高,但博爱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城市的。

    仪式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从头再来不知道要耗费多久,也未知会不会比现在更成功,如果杜兰真时博爱会的高层,她肯定会不惜代价地使这个仪式得以进行,那么来不及找新城市转化信徒,却可以在博爱会信徒聚居的城市进行仪式。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你这么做嘛……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对着桦锡友好道别之后,陆悠然猛地一回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杜兰真,“你阵法造诣有这么高?”

    桦锡是被自己布下的仪式阵法送走的,他当时没有完成这个阵法,但框架已经搭好,只要把四个人解决掉就可以完善阵法、完成仪式了。

    他没有把阵法建好,但是杜兰真可以帮他建好。

    “而且,这是神道的阵法,你怎么也会?”陆悠然追问道,“况且,你凭什么肯定你设置的阵法就不会反而帮助桦锡完成仪式?”

    她一连串的问题层出不穷,让杜兰真有点应接不暇。杜兰真传音给她的时候,陆悠然毫不迟疑、二话不说就听她的话配合她动手了,然而桦锡刚被送走,陆悠然便噼里啪啦地问了起来,可见她丝毫不理解杜兰真的做法。而这也更可见她的果决,虽然不确定,但认定杜兰真靠谱、认定没有更好的办法拖的越久局势越糟糕,便能毫不犹豫地出手。

    刚才是陆悠然付出信任,这会儿理应由杜兰真来展现她的态度了。她耐着性子答道,“你告诉我最后的仪式地点在白首山,我找到了地图,发现白首山在魏雪城的中轴线自南而北五分之二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太典型的阵法结构。然后我又问了柳夫人和梅夫人她们是怎么把城主府的人都变成博爱会的信徒的,她们跟我说是用阵盘。”

    “我不知道你对阵法有没有研究,在阵法上,有一个非常常见的概念,叫做叠阵,通过复杂的、不断变幻的相似或重复的结构层层交叠,从而拓展阵法的作用范围和威力。我看了那个阵盘,然后根据那个阵盘上刻画的阵法对比魏雪城的地图,圈出了几个很关键的点。”

    “之前我们三个人去书房认真看过魏雪城的卷宗,了解过魏雪城这些年发生的博爱会信徒的事件的地点,再和圈出的点进行对比,发现基本都是重合的。”

    “因此,我们三个人在来白首山之前,先分别去了那些地方,把那里破坏掉,然后再来跟你汇合。”

    “虽然你没有说这个仪式最后需要做什么,梅夫人和柳夫人似乎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猜。需要将整个城市都转化为博爱会信徒,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绝对会震动卫道联盟的、戡梧界有所传闻的,然而之前明明已经成功过两例,卫道联盟却似乎没什么动静,戡梧界也没什么消息,那么那些被转化的信徒都去哪儿了呢?”

    杜兰真笃定地说道,“他们被活祭了!”

    “因此,我便想到可以用这个阵法把桦锡送走。”

    “一来,外围阵法已经被我们毁掉了,只是单纯的最内围阵法,是没有太大威力的,不必担心算这个仪式成功。二来,祭品只有一个人,如果博爱神主寒酸到这个地步,一个人做祭品就愿意下降,那他早就来戡梧界了,何必让信徒布置这么麻烦。所以,我不担心把桦锡送走反而助仪式完成。”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阵法该怎么布置……虽然你手里拿着柳夫人梅夫人的阵盘,可内围的阵法应该是核心了吧?应该和你手里的阵盘不一样了吧?否则,这样的阵法岂不是我也能布置?”陆悠然挑了挑眉,质疑道。

    “我之前和神道打过交道。我见过活祭的阵法长什么样。”杜兰真微微一笑,“来了白首山,留意到地上的阵法,我琢磨了一下,发现神道的这种阵法都有一个差不多的固定范式,只是在某些部分会有不同,可能是指向不同的神修吧。”

    陆悠然神色古怪地望着她,“你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天才?”

    “岂敢。”杜兰真轻轻笑了一下,觉得陆悠然这个人很有趣。

    “不对啊,你们是怎么在短时间里摧毁魏雪城里的阵法的?”陆悠然忽然又狐疑地问道,“我知道你是小天才,你师尊是阵道宗师,你精通阵法,可说真的,这两人没道理也跟你一样吧?”

    陆悠然的问题一出,奚玉山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复杂,而闵听寒仍然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眉心隐隐约约有点蹙起。

    “有的时候,不需要那么麻烦。”杜兰真仍然是那副风轻云淡、悠然自得的模样,她微笑着答道,“只要把那一片地方完全化为焦土,也就无所谓懂不懂破解阵法了。”

第三百零六章 晋霜城

    “有效拖延一次外神入侵,积分+20。”

    “有效拖延一次外神入侵,积分+15。”

    “有效拖延一次外神入侵,积分+15。”

    霜雪满地的城市,带着一股难言的苍凉。

    也许是因为人烟稀少?也许是因为在这霜雪之下铺着血红?也许是因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极激烈的变故。

    从高处俯视这座城市,会发现它其实并不大,但太过空旷,以至于显得非常非常得大。往下看去,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萧瑟,但这萧瑟似乎还别有一番美丽。

    然而,仅仅只是在一天前,这座城市还不是这样的。

    仅仅只是十二个时辰以前,这座城市还是附近最大的城市,是远近闻名的一颗明珠,是无数人的家园,是城市居民的骄傲。

    但仅仅只是十二个时辰之后,这座城市便归于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再无人迹,仿佛一座死城。

    也许,里面还有人活着,也许这座城死寂的外表下还掩藏着生机,不过,那也十分的渺茫,至少一眼望下去是绝对不会看见这一点生机的。死寂的城市就该有死寂的样子,一眼看不见亮色。

    无论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昨天还在这繁华的城市里享受人声鼎沸的热闹——当然,也有可能是为这喧闹所烦恼,而今天就要面对这座空无的城市,熟悉的、陌生的各种各样的面孔,都同时消失了,繁华散尽,艳色褪去,就仿佛世情绚烂之图被人用黑色的墨水涂去,那么,他总免不了流露出一点叹息,甚至是一点伤感,感慨一下物是人非、世事无常。

    如果再伤春悲秋一点的,也许还要反观自身,想到自己现在无论是腾达锐进还是落魄困顿,也总归免不了这磨人的时光,一旦行差踏错,最终也将归于这死寂,更不免怀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哀。

    一座城市,总能照见无数的人,也正是无数人的命运的总体反映。

    “咔。”有人打断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坐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上,专心致志地嗑着瓜子,一边随手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扔,忙的不亦乐乎。

    “我说,大小姐,”她的同伴带着点忍无可忍,转过头望着她,“就算你没什么风雅可言,好歹面对这座城市稍微有点尊重吧?”

    “咔。”鹅黄春衫的女子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依靠在鱼鳞瓦的屋顶上,手里忙着抛瓜子皮,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什么好尊重的?毁都毁了,就这样吧。”

    “不要来招惹我哦。”出口指责的人刚想再说点什么,鹅黄春衫的女子虽然没抬头,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抢在那人开口前说道,“否则我就生气了哦。”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连那个似乎是在刻意装嗲的“哦”字结尾都读得字正腔圆,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一点娇俏可人,反而因为她拖长的腔调而显得有些瘆人。

    出声指责的人想说的话成功地被堵了回去,只好不爽地转过头,似乎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咔,咔,咔,咔,咔……”

    “齐作荣,你说哪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啊?”出声指责的人苦着脸朝另一个人抱怨道,“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感慨都给她搞没了。”

    最后一个、也是唯一没有出声的那个人无声地笑了笑,仿佛早春的和风拂过半开的花苞。他双臂向后支着,撑起身子,从这座高楼上向下望去。他一直默默地、无言地望着,有时别人看看他,会以为他在这里凝望着风景的样子像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他是这样沉默,又是这样让人好奇。

    “老娘解不解风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磕着瓜子的女子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来怼他,“不就完成了一个任务嘛,哪来那么多伤春悲秋?你们做任务的时候怎么没犹豫啊?还不是为了分数立刻就答应了?怎么,现在任务完成了,分数到手了,你们又开始假惺惺悲天悯人了?”

    其余两人被她说的连连苦笑,偏偏无可辩驳,只能相对而望,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无奈。

    “不就是一个场景世界嘛,你们想这么多干嘛?”鹅黄春衫的女子嗤笑道,“别说这是假的,就算这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向凌波,你这话有点往残忍恐怖方向靠了啊!”最初抱怨的男子不咸不淡地说道,“小心点,咱们刚刚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说不定现在有多少人在看着我们呢。”

    “关你屁事?”向凌波粗鲁地说着,脚尖忽然一跳,踢飞了一块瓦片,反正下面一个人也没有,不必担心打到人,“关我屁事?”

    瓦片掉到地上时毫无声息,因为仅仅是从屋顶跌到地面的这个过程,它已经化为齑粉,没有办法发出声响了。

    “徐恩池,你觉得你运气好吗?”万象楼的坏脾气天才大小姐、群芳谱上有名的奇葩向凌波,冷冰冰地“卡吧卡吧”磕着瓜子,望着他问道。

    徐恩池不动声色地望了地上碎成粉的瓦片一眼,琢磨着向凌波这话的用意,他警惕地望着向凌波,生怕她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鬼主意,但又不是特别怕,毕竟,向凌波已经开始揪着他的痛点给他找不痛快了,这一波大概只是怼一下……吧?

    “你觉得你现在运气好吗?”向凌波懒洋洋地一张口,两片瓜子皮便轻盈地从她嘴里飞出,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地落在地上——比那瓦片最终落地的声音还稍微响一点。

    徐恩池继续警惕地望着她,他不信小魔女就这点手段。

    “你刚刚撞见一个大任务,阻止了博爱会的仪式,拿了不少分,还可以跟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下一波博爱会信徒赶来,再收割一波分数,现在一定很快乐吧?”向凌波一摸袋子,发现没有瓜子了,有点不爽地撇撇嘴,耐心告罄,直起身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

    “明说了吧,跟我撞见,跟我一起做这种大任务,是你最大的不幸。”

第三百零七章,晋霜城2

    面对向凌波满怀恶意的、不知道是陈述事实还是威胁的话语,徐恩池显得格外镇定,他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向凌波朝他翻了一个绝对饱满的白眼,但话语已经没了最初的恶意的兴奋了。

    但徐恩池绝不会因此就以为自己打杀了向大小姐的气焰。向凌波一向是个我行我素、随心所欲的人,无论是善意、恶意、兴趣、厌恶都随缘来去。前一刻可能还善意满满,后一刻可能就毫不犹豫地从人身上踩过去了。前一刻可能恶意无限势必把人折磨到疯,后一刻可能就毫无兴趣把这人忘在脑后。

    向凌波不可怕,也不恶毒,更不反社会反人类,她只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偏偏又不缺才智、天赋、背景和机缘的幸运儿。她很聪明,知道除了修为以外其他都没什么好在乎的,因此只要不影响她修炼的事,她都随心所欲,绝不会在乎得罪谁或者惹怒谁,而万象楼则是她随心所欲的底气。

    “无论你是因为什么而说出这种话的,我都得说,”徐恩池郑重其事地说道,“虽然我天生霉运当头已经成为一个戡梧界人尽皆知的笑话,但我进入场景世界以来,觉得自己运气最差的时候,就是发现得和你、齐作荣一起做晋霜城任务的时候。”

    向凌波不悦地挑了挑眉毛,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总会显得格外威严,“所以?”

    “所以,你想说什么尽可以说,我注意到你有事瞒着我们很久了,之前不问是因为咱们也不熟,现在你都主动提起了,那赶紧说!”徐恩池气势汹汹地说道。

    “哟呵。”向凌波沉默了一会儿,凉凉地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徐恩池,“能耐了?把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知道我想干嘛了?”

    向凌波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但徐恩池并不恐惧,也不慌张。他和向凌波相处了几天,大约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经常翻脸无情、性格反复无常,但还算是个比较靠谱的队友,不必担心她无缘无故背后捅刀。

    只要向凌波不发疯,徐恩池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向凌波发疯,他其实也不怎么怕她,主要是大家好歹相识一场,能好聚好散最好。

    “你想说就赶紧说吧,还恐吓我们做铺垫干嘛啊?说吧,别怕吓着我们。”徐恩池偏头望了齐作荣一眼,“我霉运当头,齐作荣又是个惨遭前未婚妻打脸的倒霉蛋,我俩什么没见过啊?都是小场面。”

    “我没被顾霓云打脸。”一直微笑着默默看风景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他认真地反驳徐恩池,“你霉运当头不假,但我没被顾霓云打脸。”

    徐恩池“呵呵”了一声,当初齐家去顾家退婚的时候,理由就是顾霓云是个废柴,配不上他们家天才的齐公子,徐恩池虽然不知道齐作荣在这件事里有没有掺和,但事情就是发生了,齐作荣也没道歉没阻止,因此这锅齐作荣就是得背好。

    大多数修士知道这件事,都是当个八卦一笑而过,但徐恩池听说这件事之后,却对齐作荣印象很不好,一度认为他是个只知道揽好处、自己清清白白、把脏水丢给别人的恶心人。发现要和齐作荣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徐恩池差点当场扭头就走,要不是向凌波拉着,这任务还没开始就散伙了——必要时刻,向凌波也可以很靠谱。

    跟齐作荣一起做了几天任务,徐恩池对他的了解加深了不少,虽然不觉得齐作荣是被他误解了的好人,但那恶心感也非常奇妙地、慢慢地消融了。

    与其说齐作荣是个脏活你去好事我来的道貌岸然、欺世盗名之徒,倒不如说他是个万事不关心的闲人。

    与他那温润随和的外表气质不同,齐作荣一点也不体贴,一点也不温柔,在这外表下隐藏着他什么都不在乎的真实性格。

    从某种角度来说,齐作荣和向凌波很像。两人都是年少才高、背景天资样样不缺,也都是什么都无所谓、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不同的是,向凌波的什么都无所谓,表现在她的反复无常、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之上,而齐作荣的什么都无所谓,则表现在齐家为他安排婚事、退掉婚事、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他都不关心、不在意。

    和向凌波一样,他真正在乎的也只有他的道途。

    出于对家族的回馈,如果齐家想从他的婚事或者别的什么事上榨取什么利益,齐作荣也随便他们操作,只要不妨碍他修炼,他就当是回馈家族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真挺会抓重点。能把握住修炼这种最重要的东西,从而让自己的地位和自由稳如泰山。

    不是不渣,也不是不恶心,但渣得明明白白、毫不掩饰,反而让人懒得去唾弃他们了。

    徐恩池望着齐作荣,后者的神情之认真严肃,仿佛在讨论到底是哪条道路可以通天达道一样,不跟徐恩池争出个高下来就不罢休。

    徐恩池知道这人除了看似温和好脾气,实则极度自我之外,偶尔还会在奇怪的问题上特别执拗,你要是跟他争辩,那绝对可以争到地老天荒——或者你死我活。

    因此,徐恩池淡淡地笑了笑,敷衍了事地点点头,“等你证明给大家看。”说完就立刻转过头去,望着向凌波说道,“还说不说了?干脆点?别磨磨唧唧的。”

    向凌波白了他一眼,终于说道,“我一开始选的是三大邪道的路线。”

    徐恩池一听到这里,就有种不妙的预感,他蓦地打断向凌波的话,“等会儿,就你这狗脾气,做卧底?”

    向凌波赏给他一对白眼,“我成为了博爱会的一名神使——大约就是离外神最近、经常接受神谕、外神记得住名字、三天两头被直接从天外洗脑的那种。我懒得斡旋,就叛出了博爱会。”

    徐恩池哑然。这绝对就是向凌波会做的事。

    “我们毁掉晋霜城仪式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触碰到我了,估摸着就是博爱神主的力量了。我的踪迹大概暴露了,待会我们守株待到的可能不是兔,而是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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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明月光介绍:
有人视她为明月光,敬之、慕之、逐之。唯有杜兰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舍去一副皮囊、抽去一身修为,她只能剩下一颗难以逍遥、永不知足的心。女主天才流,杀伐果断,又美又强苏爽升级流大长文有暧昧,无男主心有明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心有明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心有明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