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碰了也不认
“学长……”
听到苏雪再开口，白谨言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我没有碰过你。”
苏雪脸色瞬间惨白：“学长，你……”
“我没有碰过你。”
“可是我们明明……”
“苏雪！”白谨言严厉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傻，连自己做没做过那些事都分辨不出来？！”
苏雪愣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才惨然的样子。
“你的衣服，是我后来帮你穿上的……你不信，可以去医院检查……”
白谨言冷笑。
人人都觉得他好骗，觉得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凭什么？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不过想和心爱的人好好生活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个个都想在他的生活中插一脚，把黑锅推给他，打扰他，破坏他。
为什么？
真的觉得他很好骗吗？
“我不可能碰你，也绝对没有碰过。”
“可是……”
“就算碰过，我也不认，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苏雪终于安静了下来，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恼火。
白谨言什么意思？就算他们真的发生过关系，他也不打算承认？那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这次机会算什么？
苏雪捂着床单从床上坐了起来。
“学长，我……”
“走。”
“我知道了……”苏雪小声道，“我、我不会缠着你负责的，你放心吧。”
白谨言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在演。
赶走苏雪后，白谨言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李哥介绍的那家小中介。果然，在他们搬进来的第二天，苏雪就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从中介那里要来了一把备用钥匙。
这家中介公司并不正规，本来就是小区里几个退休了没事干的大妈自己开的，只做小区里面的生意。
照大妈们的想法，女人要男人屋里的钥匙能干什么？男人怎么样都不会吃亏，而且这两个人确实是一起来租的房子，加上苏雪一直说她“男朋友”最近心情不好，怕他出事，想照顾他。
大妈们被苏雪动情的描述说的感动万分，想也不想地给了钥匙。
白谨言严厉地否认了苏雪是他“女朋友”这件事，并说她半夜擅自闯入他家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大妈们当时在电话里道了歉，但心里到底是信苏雪还是信他的白谨言没有任何把握。
“怪不得玟玟每次碰到苏雪都会被她气得那么厉害……”白谨言自言自语道。
然后又是一怔。
他在说什么？
白谨言握紧拳头，扣好扣子，戴上口罩帽子离开了出租屋。
他找到最近的一家锁店，找人把屋子里所有的锁全部换成了新的，又在大门门口推来一张沙发挡着门，然后把屋子里的酒瓶全部扔进了垃圾堆，换掉昨晚睡的床单，这才反锁了浴室门，进去洗了个澡。
恨不得把身上每一块皮都搓掉。
不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要快些做好规划，等风头过去立刻转移。
……
“找到人了吗？”
同样一句话，南城多处地方都在问。
白宇棋夫妇最为疯狂，陈立万几乎是把他们软禁在家中了，不让出门，不让做除了和“找白谨言”相关的事情之外的任何事，连公司的事都不让管。
再找不到白谨言，中宇都要乱套了。
陈立万自己的人也在找，从容城往各个城市辐射，疯狂地调监控，艰难地定位，宁可将工作量放大十倍也不能错过。
“陈董，白少的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聊城，行车按路线来看，是在往西走。”赵炎拿着一份特制地图，上面标注了白谨言的车每一次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和地点。
“那就继续在聊城附近找。”陈立万毫不犹豫道。
赵炎摇头：“他在走小路，刻意躲避摄像头，聊城所有中大型出入口都查了，没有找到踪迹。陈董，继续查监控，恐怕没有什么效果了。”
“那就派人过去，从聊城开始，挨家挨户地找。”
赵炎叹气。
陈立万已经疯魔了。
挨家挨户地找？这件事在南城实施起来都有难度。一个人要是真想躲起来，随便往个不发达的小山村小县城里一躲，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聊城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从路线上来看，白少的车还在西行，越往西我们的人越少。”赵炎实事求是道，“挨家挨户地找，不切实际。”
“那也得找，路线往西不代表真往西走了，谁知道是不是障眼法？所有邻近城市一个都不能放过。”
赵炎只能点头。
“这样。”陈立万想了想道，“把无人机全部调到聊城，往西辐射，二十四小时监控。尤其是餐厅、超市、医院、加油站、酒店这些地方，他再怎么躲，饭总是要吃的吧？”
说到这里陈立万咬了咬牙，似乎对白谨言还要吃饭这件事感到很生气似的。
无人机是不能随随便便在城市上空巡逻的，不过，陈家现在这种情况，也没人会刻意卡他们的手续就是了。
“陈董……”赵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发悬赏？时间拖得越长找到人的概率就越小，我担心……”
“不行，悬赏发布人尽皆知，以后别人怎么看玟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条路。就算万不得已……也不能是陈家发。”
这个道理赵炎也懂，现在的话题热度是用净网、禁言硬压下去的，悬赏一发，前面压热度的举动就前功尽弃了。而且悬赏会上电视，会覆盖大街小巷，到时候就真的是人尽皆知了。
可是如果不悬赏，再找不到人的话……赵炎觉得陈若玟那边真的要撑不住了。
怎么办？
两难。
……
“……往西也不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听说陈董已经把无人机都调到西边去巡空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听着胡西的汇报，高唐仔细想了好一会。
“白谨言的手机最后一次开机定位在容城，那苏雪的呢？”
“她没开过机。”
“不可能。”高唐果断摇头道，“那个女人我打过交道，不是安生的主，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么多天连手机都不开？”
“对他们两个的手机定位监控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在，如果苏雪开了机，就算我们没发现，陈董那边也不可能没看到吧？”
“人家就不能有个小号？”高唐左右手分别拿着一只手机掂了掂，“我都有两三部手机，更何况她那种专门干坏事的人？去查，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587、越权了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但也很慢。
陈立万觉得自己还没有安静几天，网上的八卦议论就又一条一条地冒出来了。
可若说时间过得慢，他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他还是没找到白谨言。
“怎么可能还没找到？白谨言到底躲在哪里？都一个星期了，他难道都不出门吗？！”陈立万烦躁地要命。
都一个星期了，刚刚他上网看了一眼，还在讨论逃婚，还在问陈若玟是不是被甩了……
这些网友，每天是有多无聊？！
难道非得悬赏不可？陈立万犹豫不决。
再拖下去可能真的找不到人了，可悬赏的话……
“唉！”陈立万狠狠吐了一口气。
“陈董。”赵炎面色严肃地朝陈立万走了过来，递上了自己的手机。“刚才……”
“找到白谨言了？”
“不是……”
陈立万摆手：“别的事情别烦我。”
“和林家有关。”赵炎不等陈立万回复，便飞快地抢话道。“林总监刚刚发了消息，召集全体股东高管明天一早开会，向他汇报公司第二季度的项目计划和资金预算，他越权了。”
从林玉玲在采访直播里公开林图南的身份后，他在双星就嚣张了起来。再加上陈立万和陈若玟两个人最近都无心公事，正好给林图南留下了出风头的空间。
林图南现在明目张胆地以“董事长独子”、“双星继承人”的身份自居，虽然只是个总监，但已经管到了副总头上。
今天召集股东高管给他做汇报，已经在抢陈若玟和陈立万的活了，再让他这么没大没小下去，公司都得乱套。
陈立万不耐烦道：“不用管那个蠢货，把白谨言找到再说。”
“他以您的名义在双星行事，时间长了会出事的。”赵炎担忧道。
不止是以陈立万的名义行事，这段时间陈家嫡系每天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找白谨言上面，公司里一个人没留。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迟早要出事。
“陈董，还是调几个人回公司吧。”
“不用。林图南的事花点时间就能解决，玟玟出事才是真的完了。别废话了，去找人啊！”
陈立万气得直接赶人，赵炎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陈家人都疯了。
小姐疯了，太太疯了，陈董疯了，连潘潘都疯了。
尽管陈立万说不用管，星期一一早，赵炎还是去了林图南邮件里通知开会的办公室。
他不是去做汇报的，而是怕出乱子。
赵炎是踩点到的，来了之后扫视了一眼会议室。几个董事里，章东来到了，叶新派他儿子来了，花无月和高唐不在。
影视、传媒、音乐、经济四大公司的副总都没来，一向开会没他什么事的物业公司副总也没来，和林图南同级的总监倒是来了几个。
赵炎的心放下去一半。
还好，没失控。
到了邮件规定的时间，偌大的会议室还是空空荡荡，只有小猫两三只，林图南脸都气绿了。
“你。”他随便点了在座的一位总监，“去把没来的人叫过来！”
被点名的总监笑了笑：“林总监，我和你同级。”
林图南脸色铁青，怨毒地看了那人一眼。
今天是他第一次发起高管会议，人虽然来了几个，但这些人到底是来做汇报的，还是看热闹的，那就不好说了。
林图南没再自找不痛快，直接点了自己的助理。
“你去叫人。”
助理走后，林图南眼睛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会议室门边的赵炎。
这个人老是跟着他，一有什么事就在背后跟着监视他。这次会议邮件明明没发给他，还是来了，比狗还讨厌。
陈家的狗，真多。
等他掌握双星，一定要打断这些狗的狗腿，今天没来的，看他笑话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助理过了不少时间才回来，一个人回的，身后没有跟任何人，林图南一看就黑了脸。
“人呢？”
“没、没来……”助理答道，表情还有点惊恐。
“怎么了？”林图南皱眉。
“来了……”助理咽了一口口水，“陈总来了……”
话还没说完，“哗——”地一声，会议室里的人如鸟兽状逃散。
助理愣愣继续：“三位董事和六位副总都在她办公室开会……”
叶新的儿子在门口绊了一跤。
这是坑儿子呢？自己去陈总那开会，把他丢到林图南这？
“林总监，那我们……”
“啪！”林图南转身，一巴掌甩到助理脸上。“废物。”
赵炎是第一个跑出会议室的，一边给陈立万发着消息，一边往上爬楼梯。
总裁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陈若玟面无表情地给几位董事和副总开着会，赵炎偷听了一会，慢慢放下心来。
谈的都是正事，问题好像不大。
章东来在赵炎后面几分钟赶到，看着一屋子人尴尬点了点头。
“陈总，不好意思，我刚看到消息……”
陈若玟没理他，章东来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不过眼神却一直诡异地往陈若玟那边瞟。
陈总这是……复活了？
被逃婚啊，还是相恋多年的男朋友逃婚，网上都炸了，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还来公司？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章东来浮想联翩的时候，被人拍了拍肩膀，他转过头，对上了高唐的笑脸。
“章董，眼睛不舒服？”
章东来呵呵一笑：“没有，我只是……”
高唐放了只盒子在他面前：“眼药水了解一下？”
章东来挑眉：“谢谢高董关心。”
“不客气。”
两人的插曲动静很小，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等散会后，其他人陆续离开，高唐磨蹭了一会，留到了最后。
陈若玟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留下来的意图一样，收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高唐摊手，然后又跟了上去。
“今天好像不是开例会的日子。”高唐坐到陈若玟办公桌前，“怎么突然想起开会，还提前五分钟才通知。”
赵炎闻言看了高唐一眼。
提前五分钟通知你都能赶过来，是住在双星了吗？
陈若玟没什么表情道：“所有人都想看我，我到公司十分钟，几十个来敲门想直接跟我汇报的，既然这样，让他们正大光明地看好了。”
588、两方动
“你又不是展览品，他们想看就得给看？”
“但我是老板，要对我的公司负责。”陈若玟把手里的钢笔扔了出去，“我不来，难道要看那个冒牌货在我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吗？”
原来是因为林图南，高唐了然。
这倒是符合陈若玟的性子，抛开和白谨言有关的事情不说，她可从来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
林家母子敢在陈若玟头上动土，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之前本来还想找机会教训那对母子，现在看来，留下来给她撒气也好。
“林玉玲在网上乱爆料，你和叔叔准备怎么处理？封杀她？”
“封杀有用吗？越是不让他们发声，大家越是喜欢讨论。”陈若玟顿了顿，“对我也是一样。”
她越是往后躲，大家越会讨论她，甚至以后她每出现一次，就会变成那些人的谈资。
她只能站出来，让他们议论，议论到自己觉得无聊了，或者出现转折点议论不动了，否则，这条八卦永远不会完。
怎么封号压热搜都没用。
网上那些明星的黑料、八卦，有几条是真的完全被压下去的？还不是只要明星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有人站出来把陈年旧账翻出来遛一遍吗？
陈若玟索性就让他们去议论好了，议论地越大声越好。动静大一些，也许……也许白谨言还能看到呢？
如果他看到这些，会不会……心疼自己，然后改变想法？
陈若玟桌面下的那只手隔着风衣抓住口袋里的那只手机，没有继续往下想。
林家母子的事就更不好办了。
林图南再怎么说也是陈立万亲骨肉，如果陈立万不管不顾地对付他，别人估计都要骂他冷血无情。善待他就更不用说了，更会被骂。除了冷处理，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等风头过去再暗地里下手。
“你和他们不一样。”高唐突然道。
陈若玟没看他，反而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子纯：“准备一下下一场会议。”
李子纯点头领命，高唐也识趣地准备离开，不过离开前不知道从来掏出来一个小盒子，说了声“送给你”，就塞到了陈若玟手上。
陈若玟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只半白不青的小圆球，陈若玟皱眉看了一眼，拿出旁边放着的纸条。
【花满庭结的第一颗人参果（没熟，别吃）】
陈若玟淡淡笑了笑。
这么丑的球，我才不要吃。
赵炎眉毛疯狂抖动。
小姐笑了。
自从婚礼之后，小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过了。
陈若玟恢复了正常工作，这么一来，一些暗地里打主意的人还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林家母子由甚。
在陈若玟回双星工作的第一天晚上，林图南就在林家砸碎了三个花瓶。
“你不是说她不会跟我争吗？才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完全没人把我放在眼里，她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让她回来！？”
林玉玲一边让人收拾地上的玻璃渣，一边想办法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别着急，陈若玟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在外面……不要失了风度。”
“那你让她走啊，让她离开双星！”
“我在想办法，在想办法。”林玉玲连忙哄劝道，“她现在不过在硬撑，空架子一个碰一碰就能倒，过几天我就准备下一步动作，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走，你还年轻，时间还长，要沉得住气。”
刚说让他沉住气，林图南又怒道：“为什么还要过几天？现在就行动不行吗？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在双星好不容易挣下的局面就又要没有了。”
林玉玲微微皱眉。
林图南其实也挺像陈立万年轻的时候，只是他继承的陈立万性格中负面的那一块比较多。
陈立万脾气不好，陈若玟脾气也不太好。可陈立万的脾气不好，不代表他急躁或者急功近利，他是冲劲十足又有勇有谋的，自己儿子性格上还是欠缺了一些。
太着急了，不够沉稳，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被私生子的身份压制了这么多年，林图南早就憋屈的冒火了。
林玉玲也只好继续安慰道：“现在时机还没到，有些事情还没有准备好，最多半个月，半个月之内，陈若玟必倒。”
林玉玲做了无数承诺，终于暂时把儿子哄好了，赶紧又去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除了林玉玲外，还有一方人马也重新起了对付陈若玟的心思。
“婚没结成？”华甲看着网络上最新的新闻，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没结婚也有没结婚的好，结了婚的人毕竟出门不方便，你说是吗？。”他捏了捏自己怀里女人的腰肢，低下头颇为亲昵道。“现在让你来一趟可比以前麻烦多了。”
是挺麻烦的，陆家妻子出门当然没有余家女儿方便，有几次他还得刻意给陆修一家安排点事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能安全的把人叫出来。
“陆家那小子好像对你看的很紧，嗯？”
余向仪柔柔一笑：“陆家家规不比余家少。”
“也是。”华甲漫不经心道，目光又飘回了那些新闻上。“就这么单着吧，挺好的。”
“老爷，现在动手恐怕……”余向仪似乎有些担心。“下个月月初就是选举会，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担心我？”华甲呵呵一笑，“选举，呵，为了选举的事，我这一年可没少做准备，下个月的换届选举会，首席之位，十拿九稳。”
“不愧是老爷，居然如此厉害！”余向仪惊喜道。
华甲对她崇拜的表情受用极了。
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对年轻貌美的女人的崇拜还是很喜欢的。
华甲从来没有对余向仪说过机密的事情，但是，那些他认为并不算机密的随口闲谈，有时候也能透露出不少信息了。
“先给陈家施压吧。”华甲轻飘飘道，“婚事崩了，执念也就不会那么重了，选举会后刚好验收成果。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喜欢自己乖乖送上门来的。”
他偏过头，在余向仪唇上亲了一下。
“就像你这样。”
余向仪满脸羞涩地低下头，藏起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5*****起
陈若玟最近很忙，是真的很忙，前几个月为了准备婚礼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两边公司她都有些顾不上。
现在有了时间，不仅要把前面落下的进度赶回来，甚至这一年后九个月的工作陈若玟都恨不得一起安排了才好。
她疯了一样的加班，陈立万夫妇和潘潘等人都是心情复杂。既希望工作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又怕她累出毛病来。杨安心偷偷哭了好几次，却也不敢让女儿知道。
“先这样吧。”陈若玟把关于金华奖和金曲奖颁奖典礼的审核完，将文件扔给了李子纯，然后看向潘潘。“你让公孙嘉怡把同样的资料准备好，一会儿我直接过去。”
潘潘点头。
陈若玟又道：“跟白谨言说一声，今天不用来接我了。”
潘潘眼神一变，看向地面，不敢说话。
陈若玟没在意他的反应，直到把手里的最后一份文件处理完，才突然UU小说一顿。
她刚才……在说什么？
陈若玟懊恼地扔掉了手里的钢笔。
最近太忙了，忙起来就很容易忘事，尤其是……以前已经养成了习惯，可现在却突然改变了的事情。
陈若玟一路异常沉默，潘潘也一样。
虽然陈若玟和陈立万都说不怪他，都说白谨言逃婚的事和他无关，可陈若玟现在这副模样，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这些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初心的艺人少，同样的工作处理起来也简单的多。而且这里还有董映彤坐镇，她这个董事长也就在最后关头把把关。
颁奖典礼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在会议结束之后，陈若玟却单独把贝飞宇叫进了办公室。
“以前答应过你，出新专辑后会送你一份大礼。”陈若玟说着，将一份行程表推到了贝飞宇面前。“本来打算保送你进金曲奖，但没想到你这么争气，凭实力入围了，根本没用到我插手。所以我给你换了一个东西。”
贝飞宇看向被推到手边的这份行程表。
“格雷斯颁奖晚会……”贝飞宇眼睛大亮，“格雷斯的献唱名额？！”
格雷斯颁奖晚会，世界级的大型音乐盛典。每次晚会都有表演名额，但是只有十个。
十个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却是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歌手共同竞争，挤破头来抢。想拿到这个名额，难度可想而知。
可只要能拿到，对于艺人的歌曲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推广都是有着决定性的促进作用，因为这是一场超大型的音乐盛典，全世界的音乐人和音乐爱好者都会关注。
所以格雷斯晚会，又被称作歌手证道之地。
“玟姐，谢谢您！”贝飞宇两眼放光，恨不得抱着陈若玟亲一口。
“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不用谢我。”陈若玟淡淡道。“没其他事了，你去忙吧。”
贝飞宇激动的猛点头，但却没走，而是迟疑了一下：“玟姐，您……还好吗？”
婚礼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当然也听过。只是被人逃婚太伤自尊，他们虽然关心陈若玟，但也不敢多问。
“我没事。”陈若玟点头，“去忙你的吧。”
贝飞宇迟疑着点点头，虽然看了陈若玟好几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走了。
他一出办公室就被人拦住了。
“她还好吗？”凌一然拦着贝飞宇问。
贝飞宇不太确定道：“好像还好。语气表情还算正常，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那就好。”凌一然松了一口气。
都怕陈若玟出问题。
可婚礼的事是陈若玟的私事，也算是一桩丑闻，混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厉害，谁都不敢直接去问。
“陈总叫你去她办公室干什么？”凌一然又问。
说到这个问题，贝飞宇立刻兴奋了起来，举着自己的行程表，抱着凌一然又蹦又跳。
“格雷斯！哥，你知道格雷斯吗？玟姐居然帮我弄到了一个格雷斯的献唱名额！天呐，我可以去格雷斯唱歌了！”
凌一然虽然不像歌手圈的人那么了解格雷斯献唱名额的意义，但也大概知道这个名额很难弄到。
凡是世界级的晚会典礼，就没有不难的。
贝飞宇手里握着的这个名额，应该是初心的头一份儿。
凌一然表情复杂地看着贝飞宇：“她对你还挺好的。”
亲自去挖的人，亲自教演戏教写歌，手把手的盯着做专辑、办演唱会，现在还弄了一个这么难得的表演名额……
好的过分了。
对自己都没有这么重视。
虽然……陈若玟对他其实也不错，所有的酒局饭局潜规则，陈若玟都帮他挡下来了，资源也从来没少过。
能够既有资源又不卖身，在这个圈子里还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算了，不想这些了。
贝飞宇性格比较简单，又一心扑在音乐上，应该不是陈若玟会喜欢的类型。
看白谨言就知道了，她喜欢温柔点，成熟点的。
两边公司下面的艺人情况都还好，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迎接颁奖晚会。可高层们这个时候的状态就不太好了。
“上头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收购股份？”股东大会上，叶新忧心忡忡。
花无月叹了一口气：“这是迟早的事，在双星做大之后，我和陈董就担心过这一点。但前几次试探上头都没有反应，我还以为……”花无月摇摇头，“这种事情，高董应该有应对经验吧？”
高唐点头。
万国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这些年一直在拼命挣扎，都快把公司挣扎废了才好不容易换来一线生机。
但双星……
高唐蹙眉，往会议桌的主位上看了一眼。
这件事，恐怕和陈若玟的婚事也有一定关系。
白谨言的离开，可不单仅仅是逃掉了一段婚姻这么简单啊。
陈家少了一位有力的姻亲支援，陈若玟被逃婚沦为笑柄，没有人会娶一个被人抛弃的笑话回家。哪怕成为人妻，或者结婚了再离婚，都比新郎现场逃婚的影响小。
而且陈家精气神不足，要找人，要内斗，要外斗，风雨飘摇，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要是连这个时机都错过了，那天干席里，才都是些蠢货了。
590、找到了
“高董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吗？”叶新忙问，“大家现在同舟同济，如果有应对办法，还请高董不吝赐教。”
高唐点头：“我自然不会藏私。”他看向陈若玟，“现在跟双星对接的人是谁？”
“严未。”陈若玟面无表情道。
严未当然不是真名。
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大名不可直呼，大家在提到这二十二个人的时候大多用数字或者天干地支来指代，严未，就是地支席里排名第八的那位。
严未……
高唐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严未，是华甲的直系啊……”
跟万国打交道的是曾六的人，排名第六的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更不要说排名第一的。
“也不一定就是华甲的意思。”陈若玟道。
她见过华甲几次，印象不算太差。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华甲看上去要比其他几个天干地支都要和善的多，虽然郭静沅说他手段凶残，但好像并不是特别贪财。不然也不会把敛财的法门拿去牵制别人，早揣进自己腰包了。
“跟你联系的是严未本人，还是他手下的势力？”
“他秘书。”
“直接找的你？”
“嗯。”
高唐眼神一动，看来麻烦了。
这些人干坏事从来不会自己出面，都是让手下，甚至手下的手下去，自己在后方躲着，事不关己。严末的秘书直接联系的陈若玟，这么算起来八成就是华甲在打双星的主意。
可是华甲想要双星为什么不找陈立万？
父辈还在，董事长还没退位，陈若玟又是女人，直接找到她，太不合理了。
高唐想了想道：“天干地支席位马上要重新选举，这之前他们应该不会有直接动作。不如……”他看着陈若玟道，“双星太赚钱了，娱乐产业一本万利，少赚点，也许能躲一躲。”
陈若玟不快道：“我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因为那些人少赚？躲在后面一声不吭地看着公司走下坡路，那我不如把股份卖出去算了，还能换个硬后台。”
高唐无言以对。
这话好像是在针对他啊。
万国就是一直在往后面躲，躲到现在从最巅峰的富豪榜第二已经掉到第八了。
但钱其实没怎么少赚，该转移的都转移了，低调一点，不像以前那么树大招风罢了。
陈若玟如果要拿股份换后台，其实也不是不行。不仅可以，配合陈家父女的性格，再有天干首席撑腰，甚至可能直接霸道地把这一行垄断了。
前提是，华甲是个良善之辈，真心想与陈家合作。
几位董事讨论了几个方案，赵炎做了会议记录回去找时间给陈立万汇报，陈若玟还没来得及宣布散会，手机就响了。
“什么事？”
打来电话的是公孙嘉怡：“陈总，明天晚上就是金华奖的颁奖典礼，你有时间过去吗？”
陈若玟看了一眼日历。
时间过得太快了，好像昨天才在为提名庆祝，今天就到了要颁奖的时候了。
一般这种大型颁奖晚会，有重量艺人提名或者提名艺人多的公司都会有大领导出席坐镇。像双星这边，一般是经济公司杨总或影视公司顾总轮流出席，特别重要的晚会——比如陈若玟得奖的那次，董事长陈立万也会出席。
但初心那边有点不一样。
初心的艺人很少，到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多号艺人而已，垂直管理结构简单，关系相对别的公司要亲密得多，所以陈若玟代表初心娱乐出场的次数反而会比较多。
可现在，陈若玟实在没什么心情参加颁奖典礼。
“让董映彤去吧。”
金华奖是大奖，董映彤来初心也有半年了，一直没机会在公开场合代表公司露面，这个机会给她刚好。
“可是……”公孙嘉怡侧头，看了一眼一直期待地看着她的凌一然，又道。“陈总，艺人们都特别希望你能去……在得奖的重要时刻，特别希望能被你看到。”
陈若玟面无表情地在下一页日历上划了一个圈。
“明天看时间吧。”
“好的好的，陈总，那我们等你啊。”
“再说吧。”
挂了电话，办公室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就剩高唐一个还坐在她对面，看到陈若玟挂电话，他笑了笑。
“公司的人都很依赖你。”
“是吗。”
“很显然……回家吗？”
“嗯。”
“一起？”
“？”
“有点事想跟陈叔叔当面谈谈，不介意我蹭你的车吧？”
陈若玟累得赶人，只是上车后就靠到了车窗边闭目休养，高唐注视了她一会，眼神微黯。
果然，人在独处的时候呈现的才是自身的真实状态，以前就算状态再差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把周围的一切当成空气。
高唐叹了口气：“我宁愿你生气、发脾气，也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没有情绪。”
陈若玟闭眼靠着车窗，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车子开到陈家，杨安心就在客厅等着，看到陈若玟回来便有些不安并期待地迎了上去。
可是，陈若玟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走上楼，关上了房门。
杨安心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就算心情再不好，都不会不理我的……”
“夫人……”张嫂站在杨安心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小姐只是……”
杨安心难过地摇摇头，捂住口鼻，把自己锁进了卧房。
被无视的访客高唐心情复杂……
还好，张嫂没有像杨安心一样继续无视他：“高少，您是来……？”
高唐主动接话道：“我找陈叔叔，他在吗？”
张嫂摇头道气：“陈董不在，下午好像有点急事，出门了。”
高唐想了想，礼貌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等陈叔叔回来我再过来。”
高唐说完就走了，张嫂本想问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前段时间高唐经常来蹭饭，可是想想，最近陈家人要么不在家，就算在家也是冷冷清清的，夫人又整日以泪洗面，哪还有力气招呼客人呢？
在高唐离开陈家的几乎同一时刻，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高唐接通了电话。
“高少，人找到了！”
591、骗孕
苏雪带着一顶鸭舌帽，拿着一份裹的严严实实的文件走出了一家打印店。
上个星期她收到了林玉玲的讯息，让她找时间给家里打电话，装作不经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引陈家人过去。
但是……苏雪轻哼一声。
“我才没那么傻。”
还没做好完全准备就暴露位置，那不是纯粹找死的吗？林玉玲总是嘴上说的好听，忽悠人一套一套的，实际还不是想让她当炮灰？
她有自己的想法，才不会完全按照林玉玲安排的那样，坐以待毙。
林玉玲二十多年了还没转正，这种人，她的经验有什么值得听的？
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苏雪想了想，又去了药店和文具店各买了点东西。
身上钱还是少了点，没想到白谨言那么穷，出来大半个月了才从他身上掏出来一万多块钱。
南城，白家，还是得快点回去才行。
再往后拖，自己真的要过苦日子了。
苏雪回出租屋后关起门捣鼓了大半天，才背上一个布袋包，上楼敲响了白谨言的门。
锁芯换了，她的钥匙打不开门，被动了很多，想到这苏雪就恼火。
她现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白谨言才打开门，冷淡地挡住苏雪试图冲进屋的举动。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
白谨言不敢让苏雪进屋，真的是不敢。
这个人太会见缝插针了，被她钻进屋八成赖着不走了。没看到高唐想摆脱她都有难度吗？三湖节那天被迫跟着自己求脱身，更别说是他。
苏雪有些为难地四下望了一圈：“可是在这说的话……不方便呢。”
白谨言毫无反应。
“学长，那天晚上的事……”
她说到这，刚好有人从楼下下来，苏雪的声音放大了一些。
“我不是想让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对我负责……”
楼上的人好奇地往这间房子看了一眼。
白谨言脸色一变，将苏雪拉进了大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谨言低声吼道，不是一般地恼火。
他都这样了，都退到现在这步了，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苏雪、苏雪，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苏雪似乎被白谨言愤怒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紧紧贴在门后不敢说话。
“学、学长，你别这样……我害怕……”苏雪吓得直抖，看起来好像都快哭了。
白谨言冷笑：“不要做戏了，也不要再跟我说什么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那天晚上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苏雪小声道，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我怀孕了啊……”
白谨言死死瞪着苏雪，冷笑连连：“上次装爬床，这次装怀孕，连环计？”
苏雪委屈极了：“不是啊，我真的怀孕了。”
她见白谨言不信，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拿出来一张纸，和一根试剂盒，放到白谨言面前。然后低下头，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医院的化验单和验孕棒，这总造不了假吧。”
白谨言又想起了魏昆。
在自己的地盘上待的好好的，一觉醒来床上多了个女人，再一晃，女人说她怀孕了。
而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
白谨言不禁想到，魏昆最后居然真的能跟何晚琴走到一起，实在是太难得了。
苏雪半天没有听到白谨言的回话，不由抬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又愣住了。
白谨言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震惊或者恼怒，反而很冷静……应该说是很冷漠。
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的全是冷光。
“学……”
“你怀孕，不管真的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雪身体一颤，似乎摇摇欲坠。
“学长，我只有你一个……”
“你有几个跟我无关，我没有碰过你。”
苏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泫然欲泣：“学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那天晚上你明明……我怀孕了，这难道做的了假吗？”
白谨言扫了一眼手里的化验单，好歹是南大医学院出来的，还在妇产科实习过，造个假很难吗？
“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就去找让你怀孕的那个人，和我无关。”
“那个人就是你啊！”
白谨言看着苏雪，突然露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
“就算我真的碰过你……”他嘲讽地笑了笑，“我早就结扎了，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怀孕的？”
苏雪目瞪口呆。
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结扎是一种比较有效的长期避孕手段，不人道，但是有效，还省事。
但这种东西就算要做一般也是女方去做的，就算男性做的伤害比女性小得多，而且还可以复通恢复生育能力。
但基本没男人愿意啊。
不止是丢面子，在很多男人的眼里结扎等同于自宫，变成太监……哪怕事实完全不是这样，哪怕这个手术在感官上并不会给人带来太大的区别，但也很少会有男性愿意去做。
白谨言，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婚都还没结，做这种手术干什么？
谁能想到他会抽这种疯？
苏雪笑的勉强：“学长，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没有人跟你开玩笑。”白谨言冷声举起了手中的化验单，“你以为我躲在庆城，就不敢去医院了？苏雪，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庆一院挂号做检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苏雪捂住口鼻，面露哭腔：“学长，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我？你不承认，好，你不承认，我、我死了算了！”
说完，苏雪一把夺回白谨言手里的那张化验单，哭着跑开了。
白谨言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关上门，跌坐在地。
累。
真的好累啊。
当年为保万无一失做的安全措施，没想到在今天救了他一次。如果真被苏雪赖上，哪怕是假的，也够他受得了。
庆城不能再呆了。
白谨言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准备连夜离开。
至于他走后苏雪一个人要怎么办……他已经不想去管了。他不是圣人，没办法对一个几次想陷害他的女人负责。
东西不多，白谨言只用了五分钟就整理出来一个大包，提在手上，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
白谨言还没来得及反应来的到底是谁，一只拳头便迅速在他眼前放大。
在那零点零一秒之间，白谨言终于看清楚来人的脸，他松开手，放弃了抵挡。
592、再见
陈若玟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白谨言的脸好像长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残忍地说不喜欢她了，残忍地要分手。
陈若玟挣扎着醒来，才发现半边枕头都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用湿毛巾把自己的脸擦干净。然后坐到梳妆台前，抹上粉底腮红，遮住脸上的憔悴和苍白，把没有血色的嘴唇涂成了鲜艳的红色。
今天给她开车的还是潘潘，陈若玟一上车，他就握紧了方向盘。
“小姐……”潘潘有些紧张地后转看着陈若玟，“我们今天不去公司……”
陈若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潘潘继续坑坑绊绊道：“我、我今天带你出城……”
陈若玟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在身侧握紧。
“白谨言……”潘潘刚提到这个名字，就见陈若玟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紧张了起来。“找到了……”
陈若玟咬牙，死死捏住身下的真皮坐垫，还是没有说话。
潘潘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心惊胆战地看着陈若玟慢慢红了眼睛，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最后打开门下车了。
潘潘茫然了一会，不过仍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陈若玟回来了。
她换了一件衣服，妆容好像也变了一些。
陈若玟冷静地坐上了轿车后排：“走吧。”
……
庆城一处僻静的老旧小区，一辆泯然于众的黑色大众已经在楼下停了一个白天了。
高唐连夜赶到了胡西告诉他的这个地址，到的时候，陈立万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高唐等了很久，到天亮之后，才看到陈立万一个人下了楼。
陈立万下来的时候表情很怪，很复杂，也很疲惫，看到高唐后也没说什么，只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只是高唐准备上去找白谨言的时候，却被陈立万拦住了。
“不管有什么事，等玟玟跟他谈完了再说。”
陈立万的语气不像是在维护白谨言，但是似乎也不像前几天那么排斥他，只是很复杂。而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在这项决定成定局之前，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出现。
他怕高唐会是那个意外。
高唐听懂了，所以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离开。陈立万大概是太害怕出意外了，所以留下两个人在楼下“监视”，高唐也不在意，在车中闭目小憩了一会。
开了大半夜的车，实在太累了。
庆城距离南城极远，正常开车起码要六七个小时，不过潘潘开车本来就比较快，再加上从后视镜里一直看到陈若玟不安稳的样子，一路更是油门疯踩，不到一点就顺利将车停到了楼下。
陈若玟有些紧张，拒绝了潘潘跟她一起上去的建议，在楼下站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进去了。
老小区没有电梯，陈若玟爬楼梯到了白谨言租住的五楼，在潘潘告诉她的门牌号前又站了好久，陈若玟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屋里的人并没有让陈若玟久等，很快就给她打开了门。
陈若玟抬头，撞上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清瘦了一些，嘴角破了一块，脸上有些青紫色的伤痕。
陈若玟伸手，摸了摸白谨言的脸：“我爸打你了？”
白谨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然后侧身给她让了一条路。
“先进来……”
不等白谨言说完，陈若玟直接往前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白谨言的腰。
“你欺负我……”
白谨言眼眶红了一下，身体微颤，却依然控制着自己，没有说话，没有动，更没有抱她。
陈若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跑了，扔下我一个人，二十多天没有音讯，唯一一条发给我的信息……还要分手……”
陈若玟低声吐出了这个这三个星期她根本不敢想，不敢告诉其他人的词。
“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个词，不能随便说的啊……你知道我多难过吗？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说话，我什么都不想干，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白谨言还是没有回话，直到陈若玟抬头望着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若玟伸手擦了擦白谨言脸上的眼泪。
“不哭了，我原谅你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白谨言差点控制不住答应了她。
好不容易狠下心做的决定，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有了土崩瓦解的趋势。
舍不得啊。
爱的那么深刻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
白谨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抹了一把眼角，将陈若玟的手拿开。
“玟玟……”他异常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接受不了……可是……”白谨言闭眼，不能再拖了，夜长梦太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分手……是认真的。”
“你骗人。”陈若玟死死看着白谨言，眼中有一抹慌乱。“我才不要信，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要跟我……分手呢？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你爸妈？还是我爸？还是中宇出什么事了，你怕拖累我？”
“玟玟，我……”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不想听这个……我们回家，好吗？你不是说要延期办婚礼吗？我答应你了，你把之前没有想清楚的问题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我们再结婚。延期三个月、半年、一年都可以，我都听你的。”陈若玟抓住白谨言的衣服，眼神中充满哀求。“不要分手……我不想分手……”
白谨言心口一痛。
陈若玟，从来没有求过人啊……
之前，为了他，低声下气地去找别人借钱，现在，又是为了他，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
这些年，因为和他在一起，陈若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陈若玟了。
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难道还要继续吗？
“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可能会伤害到你，但是……”白谨言一点点把陈若玟的手从他衬衣上扯了下来。“玟玟，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593、我不信
我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这几个字在陈若玟脑海里放大、爆炸，炸得她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你撒谎！”
陈若玟尖声喊道，声音凄厉地快要刺破人的耳膜，在下面一楼等着接应她的潘潘差点忍不住冲上了楼。
“为什么非要说这种话？为什么要用这种理由骗我？我说了我不要听，不要听，你不许再说了！”
白谨言不爱她。
白谨言怎么可能不爱她？
那个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男人，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骗子。
他撒谎！
他骗人！
到底是谁在跟她开玩笑？今天是愚人节吗？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是认真……”
“你骗人！”陈若玟捂住了耳朵，不听不闻。“你爱我的，你不可能不爱我的。为什么要撒这种谎，你明明就是爱我的。是你自己说的，你从五岁就开始喜欢我，喜欢了我十几年。你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不可能不爱我，更不可能去爱别人……是你亲口说的！”
“是。”白谨言点头，“是我亲口说的。”
陈若玟的眼睛亮了片刻：“我就知道，你刚刚是骗我的。”
“可我没有骗你。”
白谨言把陈若玟的手从耳朵边上拿开。
“玟玟，你漂亮，热情，聪明，家世好，对身边的人也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只是个普通人，和大多数的普通男人一样，会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个我承认。”
“可是，你的缺点也很明显，你不够温柔，经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你太狠了，你做事和我的观念有很多冲突的地方……”
“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新鲜感，和我对你的滤镜是可以掩盖你身上的缺点的，可是时间长了，缺点就会变得显眼。”
“很多时候我对你的脾气都无能为力，我会不知所措，每天都要哄你，我也会觉得累……”白谨言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继续道。“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累，我以为我可以坚持下来，最后却发现真的不行，这几年时间，我对你的爱已经一点一点被磨没了。我不想再继续了，我们不合适，好合好散，好吗？如果你愿意，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陈若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想反驳白谨言，说他在撒谎，可他的描述太真实了。
陈若玟难道不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吗？
她太知道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陈若玟有脾气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外人怎么想她她不在意，可身边的人、真正了解她的人……她对身边的人真的不坏的。
对白谨言……虽然陈若玟很多负面情绪和暴躁的一面都呈现给了白谨言，可是、可是她最好的一面也同样都给了他啊！
他不是不知道啊！
他为什么会用“脾气不好”这个借口，把他们几年的恋爱时光都否定了呢？
“尤其是，陈家脾气不好的不止你一个。”白谨言指了指自己的脸，“去年在紫薇苑看到苏雪，你问都不问就给了我一巴掌，华软晚会我爸爸和卫董不过说了几句商业吹捧，你爸就让人把我爸绑走揍了一顿。今天，你爸找到我，又是二话不说给了我一拳。玟玟，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尊严，谁能受得了动不动就被女友家里的人打呢？”
陈若玟慌乱地往后缩了缩手：“我……我没有，我是情绪太激动了……”
“你情绪激动，凭什么我来买单呢？”
陈若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背着手道：“我、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会改的，我……我只有那一次啊。”
白谨言闭了会眼睛：“不单是那一巴掌的问题，我只是举个例子。”
“那……那不然你也打我一巴掌，我们扯平了，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陈若玟在拉白谨言的手，似乎真的想用一巴掌把自己的男朋友换回来。白谨言身体一抖，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要这么傻啊。
白谨言咬紧牙关，甩开了陈若玟。
“我说了，不止这一巴掌的问题，还有……”
“我都改。”陈若玟抢话道，“你说什么我都改，只要……不分手就行……”
“和你无关，我只是……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陈若玟一愣：“不可能。”
除了自己，白谨言身边没有别的女人……陈若玟又马上想到，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但是要么就是别人单方面倒贴，要么就是关系平平。
而且……哪个女人能跟她相比？
白谨言有自己这个女朋友，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其他人？
“我没有必要骗你。”
“她是谁？”
“苏雪。”
陈若玟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雪？？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又蠢又坏。陈若玟虽然烦她老倒贴白谨言，可却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白谨言怎么可能喜欢她？？
“你要找借口，至少要找个能让我相信的借口……苏雪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跟我比？”
白谨言似乎有些疲惫：“她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会做饭，会照顾人，会放下身段来讨好我，这样还不够吗？”
“你骗人！”
陈若玟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怒还是应该觉得可笑。
白谨言说他喜欢苏雪，是因为她温柔、会做饭、会讨好人？这些、这些算什么啊？！
白谨言以为他在演十年前的言情小说吗？放着样样优秀的青梅竹马不要，去喜欢平平无奇的白莲花女主角，他疯了吗？
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白谨言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追了我好几年，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可是我一直在犹豫，在比较权衡，我也想知道我到底对谁的感情更多。直到我们婚礼那天，她来找我……
玟玟，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我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和你在一起需要承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要被迫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过自己不喜欢的人生，代价太大了。
我宁愿选择一个普通的女人，和她一起过普通的人生。”
“而且……”
白谨言狠下心，从衬衣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张崭新的化验单。
“苏雪怀孕了。”
594、到此为止
陈若玟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根本听不清楚白谨言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
还不到一个月啊。
才二十天而已啊！
离婚礼出逃只过去了二十天，白谨言有了新欢，而且新欢还……怀孕了？
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觉得人生了无趣味的这二十天里，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还是说……
陈若玟都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还是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若玟大脑无比迟钝地勉强运转着，想要找出白谨言的破绽，证明他在说谎。
也确实被她找到了。
陈若玟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怀孕是假的，你做过手术，不可能让苏雪怀孕的。”
做手术期间陈若玟还生过好大的气，觉得白谨言多此一举，觉得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跟自己撇清关系。白谨言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好的。
白谨言笑了笑：“这个手术是可逆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做啊。”
“不可能……你、你什么时候……”
“过年前几天。马上要结婚，我本来打算……”白谨言没有继续说，只摇了摇头。“化验单就在我手上，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确实没有这个必要，白谨言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又怎么可能提成做了一张假孕的单子来骗自己？
这张单子……是真的？
陈若玟跌坐在地，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好像有一把火，烧了那间她住了很久，精心装修维护的房子，她蹲在原地看着满屋子的灰烬和废土。
她知道那里是她的家，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白谨言跟着半蹲到陈若玟面前。
“不要这样，不要为我伤心，向前看，继续你的生活，好吗？”
陈若玟无神地望着自己眼前的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喃喃开口。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重要吗？”
“重要。”
白谨言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别问了，我不想再伤害你一次。”
不想再伤害她一次？
陈若玟冷笑。
是这样吗？
这个回答表述的还不够明白吗？他给自己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陈若玟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不，应该是把苏雪这个人咬碎。
“我不准你们在一起。”陈若玟恨声道，“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也不准你跟她在一起！”
白谨言摇头：“我喜欢的是她，而且……我要对她负责啊。”
“那我呢？你怎么不对我负责？”陈若玟一双明明带着浓烈恨意，却看着让人格外怜爱的眼睛盯着白谨言，“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用对我负责吗？！”
白谨言再次颤了颤。
这是他最应该负责的人。
他可以说自己无愧于任何人，唯独对她，是亏欠的。
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她为自己做过的一切，怎么能够这么不负责任的抛开呢？
白谨言差一点就能说服自己，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你条件好，这世上不会缺少爱你的人，少我一个，没有差别。”
“没有差别？我爱的人是你，怎么会没有差别？”
“是我对不起你。”白谨言歉然道，“玟玟，接受现实，好吗？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会遇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也会有更适合你的人。是我配不上你……放过我吧。”
对恋人伤害最大的话从来不是“我不爱你了”，也不是“她比你好”，而是“放过我吧”。
短短四个字，否定了她所有的爱，将她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多余和束缚。
再也没有比这更难伤人的了。
陈若玟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所以，什么脾气不好，压力大，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你变心了，你喜欢她，所以才要离开我，是吗？”
白谨言狠心点下点头。
“你想把婚礼延期，说还有事情没想清楚，也是因为她？”
白谨言再点头。
陈若玟抢过了白谨言手里的化验单：“从七号到现在，才二十天啊！”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伤心和嘶哑，“白谨言，你还是人吗？”
“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我的伤害，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你逃婚，玩消失，想跟你的情人私奔隐居双宿双飞是吗？”陈若玟把那张化验单重重扔到地上，“你做梦！我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白谨言无声地笑了一下，轻轻开口道：“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吗？”
陈若玟一顿，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白谨言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被她重重推开。
“你好，你很好……你变心，你说话不算话，你逃婚，你坏地理直气壮，到最后还将了我一军。”
陈若玟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跌跌撞撞地扶着房门，失魂落魄地离开。
白谨言走到门口，看着她狼狈下楼，看着推开想要扶住她的潘潘，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终于无声地落下泪来。
就这样吧。
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她不会原谅背叛她的人，到此为止，就是全部了。
白谨言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又有人从楼下上来。
高唐站在拐角处，隔着一排楼梯与白谨言对视，几步之间，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他主动踏上台阶，跨过银河来到了白谨言面前。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分手？”
白谨言没有说话。
高唐看了他一会：“哭着走的，我从来没见她那么伤心过，这就是你想要的？不会心疼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谨言，就只差一步，为了你的良心和愧疚感，值得吗？”
白谨言终于收回了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高唐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你移情别恋，逃婚是因为想跟苏雪私奔。陈若玟伤心过度，脑子已经没有了。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的很清楚，苏雪没跟你住一起，你们中间隔着两层楼，平常几乎连交集都没有，你喜欢她？跟她私奔？还珠胎暗结？怎么可能？”
白谨言回过头，指了指地上那张被揉得稀烂的化验单。
高唐脸色变了变：“孕检报告单？！怎么可能？！”
595、可我不愿意
“孕检报告单？！怎么可能？！”
白谨言让出一条路，坐回了沙发上。
“现在还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高唐弯腰捡起化验单，顺带关上门，然后坐到白谨言旁边，把那张化验单看了又看。
“你被苏雪爬床了？”
“嗯。”
“那也……”高唐想说什么，突然又脸色一变，把手里的化验单拍到了桌上，“妈的，你拿假的骗我？”
白谨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高唐挑眉：“随便诈诈你。”
“……”
白谨言无语了。
你演的那么真，一副生了大气的模样，还少见的骂了句脏话……居然只是诈我？
高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谨言的肩膀：“老实人，你套路哪有我多？说实话吧，不然你前脚说完分手，后脚我就能去拆你的台，你信不信？”
白谨言看到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有酒吗？”
“马上就有。”高唐发了条信息出去，打量了一圈白谨言住的这间屋子。“看来你是真的很缺钱。”
白谨言没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高唐要的酒便有人送到了，没有酒杯，他便直接拔了木塞，往自己和白谨言面前各放了一瓶。
“外面有人看着，不用担心苏雪混进来爬床。”
白谨言不言，闷头一口气灌下了半瓶，然后三大口喝完了一整瓶的红酒。
“有白的吗？”
混着喝容易醉，不过高唐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又去买了些白酒，然后看着他一瓶一瓶灌酒的样子若有所思。
“明明两个人都爱着对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绝情的方式分手？”
白谨言似哭似笑：“爱重要吗？”
“当然。”
白谨言又闷了一大口酒：“我以前也这么觉得，现在才发现……我觉得的，都是屁！”
大概真的醉了，白谨言说话也开始不讲究起来。
“是因为苏雪说的那些话？什么你爸和林玉玲联合起来给陈若玟做手脚？她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白谨言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苏雪告诉你的？”
高唐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带着点故作漫不经心的小得意道：“刚好会读唇，看了监控就听出来了。小才艺，不用在意。”
虽然现在白谨言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好想揍他一顿……
“我知道，她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但做了就是做了，做一件还是做两件有区别吗？”
“就算是这样……因为你爸做的事而愧疚，所以远离她……”高唐摇了摇头，不复刚才的嬉笑之态，“值得吗？”
“不止因为这个。”白谨言又闷了一大口酒，“我是为了她好，继续跟我在一起……迟早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白谨言自嘲地笑了笑。
“从一开始，我爸打的就是陈家的主意。小时候放任我和陈若玟交好，是因为陈家在南城势大，和陈家交好对公司有利。后来放任我一次次去找陈若玟，甚至故意和陈家在同样的时间去同一个地方旅游，是因为中宇在做一项拓展业务，需要陈家铺路。再后来默认甚至鼓动我跟陈若玟交往，是因为回收股份需要用钱，这钱只有陈家出得起……对了，就跟大一的时候你问我的那三个问题一样。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却被蒙在鼓里，就算有你提醒了，我还是不相信。”
高唐没有说话。
那些话他确实很多年前就说过，但是……如果从商业联姻的角度来看，也不算什么大事。
白谨言又是自嘲道：“其实不是不信，而是不愿意信。我太爱她了啊，我是真的特别特别想跟她在一起，我宁愿相信我的父母都是喜欢她，并且支持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哪怕在进中宇后，我慢慢明白了我爸的想法，发现我妈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她……”
“哪怕他们想的是商业联姻，我也认了。他们注重利益，但我看重的是感情，这就够了。可是……”
“跟万国的合作，五百亿的股份，还有卫家、陈家……都是他的算计，而他利用的，是我最爱的人。”
高唐静静听白谨言把话说完。
“你不能忍受自己的亲人算计了自己的爱人。”
白谨言摇头：“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她明明知道那些是算计是阴谋。可为了我，什么都能忍下来。”
他往后靠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么鲜活，那么灿烂。陈若玟是多骄傲的人啊，从来不需要跟谁妥协向谁低头。可她跟我在一起之后，都变了。”
“我维护不住她的骄傲，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许还会继续变下去，继续跟我在一起。继续经受我父母的算计，变得疲惫、厌烦。”
白谨言想起跟马行长会面的那个饭局。
发现被白宇棋为了拿贷款用来讨好马行长的时候，陈若玟是觉得很恶心的吧？也许那个时候让她恶心的不只是白宇棋，还有他自己。
否则她又怎么会连着三天都不愿意见他呢？
再往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再发生吗？
结婚之前，她只是偶尔才需要见到白宇棋，偶尔才会有被他利用的机会。结婚之后呢？结婚之后就会每天处于他的算计之下，每天不断忍受，再不断妥协。
她会快乐吗？
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过的吗？
是自己希望她过的吗？
不是。
绝对不是。
白谨言低声喃喃。
“我宁愿她恨我，宁愿成为她眼中的负心人，也不要她在我的怀抱中枯萎，在日复一日的忍耐和妥协中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高唐半天没有说话，他在想白谨言说的话，他在想如果他处在和白谨言一样的位置上，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不，不会。
只要他爱的人也爱自己，那他就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这些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愿意呢？”
“可我不愿意啊。”白谨言低声道，“我知道，她爱我。她愿意为了我放弃一切，可是，我不愿意让她放弃啊……”
596、公开表白
“你用这种方式提分手，她同样会难过，同样不会快乐，甚至这样的伤害也许比你所以为的那些算计都要严重的多，有什么区别呢？”
“不会的。”白谨言笑了笑，“她……是陈若玟啊。”
“陈若玟也是人，她也有软肋，她也会难过，如果你刚才有在下面看到她哭着离开的样子，我想你不会说这种话。”
“我知道，我知道。”白谨言又给自己灌了好几大口白酒，“她会难过一阵子，也许这个一阵子比我们想象的时间都会长，也许一年，也许三五年，但她一定会好的。用三五年的难过换她一辈子的快乐，很值得不是吗？”
“万一她不会好了呢？”
“她一定会。”
高唐皱眉不赞同道：“白谨言，有些伤害是伴随人一生的，也许她以后会有新的生活，也许她可以重新振作，但你也许会是她一道永远伤疤，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白谨言不说话，把剩下的白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酒精穿肠而过，烧的空荡荡的腹中一片火辣。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是对的。
“她会有全新的生活，会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爱她的人很多，对的那个迟早会出现的。”
“你在说我吗？”高唐挑眉。
白谨言不说话，只灌酒，而且灌得比之前更猛了。
高唐也没有再说话，只陪着白谨言喝酒。
喝了一会，高唐手机上就收到了无数条信息，一开始高唐没管，后来无意看到锁屏界面显示的几条信息之后，才点开了信息。
高唐看了好几分钟手机，慢慢皱起眉头，然后又笑了笑，把手机推到白谨言面前。
“你这个乌鸦嘴有一点倒是没说错……爱她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跑出来一个。”
白谨言看了一眼新闻标题。
【新晋影帝凌一然，公开表白陈若玟】
白谨言皱着眉头点开了这段视频。
金华奖的颁奖晚会，主持人公布了金华影帝的得主，年仅二十七岁的新生代优秀青年演员——凌一然。
在一片欢呼声中，凌一然走上了领奖台。
“金华奖是一个大型的，公开的舞台，今天是我第一次站在这里，也或许是最后一次。今天我不想说获奖感言，只想借这个舞台，说一件私事。”
台下嘉宾面面相觑，一些老艺术家皱起了眉头，外围的媒体则是有些躁动起来。
凭媒体人敏锐的嗅觉，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凌一然继续。
“我想借这个机会，对我喜欢的女人表白。”
媒体爆了。
人生第一座影帝奖杯的领奖台上，公开表白啊！
公孙嘉怡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去阻拦，拦也没用。
她知道凌一然的心思，虽然不知道这份心思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但当她发现的时候，这心思好像就很深了。
之前凌一然问陈若玟如果他拿了影帝能不能去追自己喜欢的人，公孙嘉怡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但后来陈若玟和白谨言公布婚讯，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这两个人之间居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
这段时间凌一然很关心陈若玟的状况，但要说他只有担心和关心，没有其他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喜欢的人突然疑似恢复单身，谁能一点心思都不动？
她猜到凌一然会表白，但以为他只是在拿到奖之后私下去找陈若玟，谁能想到他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在领奖台上面向全国的媒体媒体观众说了。
公孙嘉怡有些忧心，逃婚的事情刚过去不久，对陈若玟的议论刚刚开始下去，这个时候表白……真的合适吗？
凌一然手持金奖杯，站在舞台中间，坚定地面对台下的镜头。
“在金华奖入围名单出来的那天，我问陈总，如果我得到了这个奖杯，可以有权利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吗？她回答说可以，但要我自己承担后果。”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她，我没有偷偷和哪个女明星女艺人发展，我喜欢的就是你。”
“以前我没有机会，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想正大光明的追求你。”
“我喜欢你，想跟你结婚生子，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陈若玟，我喜欢你。”
……
看完视频，白谨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凌一然说的话，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会答应这个表白吗？
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她刚刚被自己气到，以为自己真的出了轨，会不会马上找个新男朋友跟自己赌气？
可能性挺大的。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起来了呢？
白谨言一直盯着这条新闻标题，直到高唐把手机收回去。
“这个时候把陈若玟推到风口浪尖，真不知道这个凌一然在想什么，还嫌不够乱吗？”高唐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飞快划过一条又一条的消息。“粉丝群和后援会的消息都炸了，都在喊着要陈若玟答应凌一然，踢掉你这个渣男……”
白谨言思绪飘忽了一会：“粉丝群？后援会？”
“怎么？”
“你还加了后援会？”
高唐撇嘴：“我还是会长呢……干嘛？不信？我是陈若玟最早的粉丝，建个后援会很奇怪吗？”
白谨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怪：“那个天天发玟玟照片、视频，管她叫老婆的后援会？”
高唐把手机往回收了一点：“前女友的事你也要管？”
白谨言一怔，又闷不做声地灌了一大口酒。
是啊，已经是……前女友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呢？
高唐唰唰唰地回了一堆消息，好像很忙的样子。
“哎，这个什么鬼凌一然，真会给我找事做，刚把粉丝平复下来……”
高唐嘀咕了一句，又看向白谨言。
“你逃婚的消息传出来后，粉丝群都是骂你的，唯粉骂cp粉，cp骂你的粉丝。还有cp粉脱粉，粉丝跟嘲笑陈若玟的人对骂……哦，你这么多天都没开机，大概也不知道网上乱成了什么样子。陈叔叔起码封了十几万个账号，可是有用吗？能让他们发不了帖，能管住他们线下发言吗？白谨言，你躲了二十天，什么都不管，到头来承受这些压力的人，是谁？”
白谨言沉默了一会：“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时间了，那是我最好的选择。”
“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大义灭亲，你拯救世界，你是英雄。”
高唐穿上外套，拿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酒今天喝不了了，我要安抚粉丝，把话题压下去。现在网上说的好听，什么影帝表白，过一会说不定就变成了陈若玟和凌一然狼狈为奸，把你绿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高唐离开了出租屋，只是在走之前，又转身看了白谨言一眼。
“你做的决定我没法干涉，我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597、报复（上）
网上的消息陈若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没心情关注。
和白谨言见过面之后，她的状态更加糟糕了，以前还能勉强强撑的一具躯壳彻底解体了。
她质疑，否定，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反复做着伤害自己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烧毁了那些老照片，又一次次地把烧到一半的照片从火盆里抢救出来，然后抱着名为“过去”和“回忆”的尸体痛哭。
陈若玟彻底垮了，就像林玉玲预计的那样。
她没有再去公司，没有出房间，她每天都在重复着做同一件事，重复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变心。
为什么离开。
为什么抛弃她。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她答案。
陈立万和杨安心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办法。
派去监视白宇棋的人已经撤了回来，当事人已经找到了，分手也已经成了定局，再继续监视，毫无意义。
陈若玟又把自己关了起来，然后开始疯狂地给白谨言发消息，打电话。
不知道是哪一次，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消息终于发不出去了。
白谨言终于拉黑了她。
陈若玟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想到电话那头，白谨言正在和新欢双宿双飞，甚至他拉黑自己的举动也许就来自苏雪的授意，陈若玟就忍不住抓狂。
她整个人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个胆小懦弱，躲在看不到光的角落里止不住地哭泣，另一个焦躁狂暴，只想冲出去，把她能看到的一切全部毁灭。
陈若玟终于冲出了房间。
在半夜三点，光着脚，披头散发，像疯子一样。
陈立万和杨安心都撑不住回了卧室睡觉，家里的下人也都休息了，整栋别墅里就只有潘潘一个还蹲在陈若玟房间门口守夜，半睡半醒，卧室门打开的时候，他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
潘潘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陈若玟打断了。
“双星和中宇还有哪些合作？”
潘潘一个哆嗦：“子公司环球快讯我们有投资，每年固定的宣传曝光，还有共同投资的项目……”
“撤资。”陈若玟声音飘忽，冷静的不像她自己。“环球撤资，共同开发项目，撤资，营销合同，终止，和中宇所有的合作，全部中断。”
“……啊？”潘潘傻眼。
他几乎从来没有反对过陈若玟的决定，此刻虽然还有些没睡醒，却也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陈若玟的状态不太对。
很不对劲。
陈若玟还没说完。
“所有跟中宇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双星和初心全部终止合作，包括官方账号，全部封号、撤宣传，终止艺人代言。”
陈若玟一口气说了十几条命令，潘潘脑子里最后一丝睡意也没了，眼睛越瞪越大。
小姐这是……要整死中宇啊！
连给中宇送快递的公司都不放过，这么固然限制了中宇，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啊！
“小姐，国内排名前百的公司几乎都跟中宇有合作……”
单独干一两家，双星不怕，但同时和几百家公司站在对立面，双星再强都扛不住啊！
陈若玟毫无反应：“我只给两天时间，要么选他，要么选我。干不过又怎么样，大不了……同归于尽。”
潘潘愁眉苦脸。
他只是纠结了一会，陈若玟就立刻变了脸色。
“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吗？好，你们都不帮我，我自己来。”
陈若玟话音未落就往外冲，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想去哪，潘潘连忙拦住她，也不敢再犹豫。
“我去，我去拉名单，天一亮就发声明，干死中宇！”
“不止中宇！”陈若玟一边挣扎一边厉声道，“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要放过！白宇棋之前那么对我，我忍了，我凭什么要忍啊！我忍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呢？他们觉得我好欺负，他们变本加厉，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骗我的人，骗我的钱，利用我，还要欺负我，羞辱我！”
夜深人静时分，陈若玟的哭诉显得尤为大声，本来就睡不安稳的陈立万夫妇也被惊醒，匆忙从卧室出来，一开门就看到潘潘正在跟陈若玟“搏斗”。
潘潘一边抓着陈若玟不让她跑，一边不停地附和她。
“没错，白宇棋那个老头太过分了，我去揍他，揍他一顿……不，揍他一个月给你出气！”
陈立万夫妇虽然只听到一半，但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跑上前劝慰。
“会收拾他的，不管是中宇还是白宇棋，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想要怎么做？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想怎么做？
陈若玟脑海中闪过一副副画面，有她和白谨言热恋时甜蜜的样子，有每次争吵时他温柔地哄劝自己的样子，更有他最后离开时绝情的样子。
流了一半的眼泪卡在了眼眶里，陈若玟神情一狠。
“起诉他。”
起诉？
陈立万微微皱眉。
收拾白家的办法很多，但起诉确实不在他预想的范围内。主要是……逃婚这种事，怎么起诉？
“罪名？”陈立万问。
陈若玟已经又冷静下来，推开潘潘框住她胳膊的双手。
“金融诈骗。”陈若玟的声音异常地冷漠和绝情。“骗了我将近两百亿，还不够他进去蹲十年的吗？”
陈立万瞳孔一缩。
陈若玟居然想把白家人送进监狱？
接近两百亿的那笔款，指的应该是白家买股份那件事。但那次不是非法占有，也没有诈骗，这个罪名是无法成立的。
就算能成立……陈立万回想起那天白谨言对他说的话，叹了一口气。
白宇棋不无辜，但白谨言……唉。
陈立万也是才知道，当一个人的爱转变为恨时，那种情绪到底有多可怕。
“你觉得告不了他？”陈若玟冷笑，看了潘潘一眼，“把我手机拿来。”
潘潘飞快进屋找到陈若玟的手机，陈若玟翻了一会，调出了几张截图。
“黄家开的价格根本不是五百亿！”陈若玟恨声道，“这笔钱到账的第二天，就有一百亿的大额流水打进了白宇棋的私人账户！”
598、报复（下）
为了筹这笔巨款，她低声下气到处求人，而白家呢？和对手联合在一起算计她，欺骗她。
她就说啊，以白宇棋的阴险程度，怎么可能黄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点价都不还。要不是让莫小新侵入了黄家的个人账户，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白宇棋耍的她团团转，好啊，好得很！
看到陈若玟手机上的证据，陈立万的脸色也变了。
白宇棋居然和黄家遗孀联合在一起，虚报股份收购价格，骗陈若玟帮他筹钱？
“这个老混蛋！”
嘴上虽然骂的厉害，但陈立万还是有些犹豫。
“真的要告？”
陈立万并不是不敢告，不管告不告，他都有很多种方法让白宇棋把这笔钱吐出来，只是金融诈骗属于刑事案件，一旦起诉是不能撤诉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陈立万是怕陈若玟会后悔。
“你觉得我会后悔？”陈若玟恨声道，“白家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他们？告，我要告，我要让白家彻底从南城消失！”
陈立万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女儿情绪已经失控了，如果不让她发泄出来，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苏雪。”
陈若玟咬牙切齿，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连舌尖都被她咬破了。
想着最后一面白谨言说的那些话，陈若玟眼泪越久越多，眼神也越来越狠。
“我要她……死！”
这次一圈人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杨安心，震惊难过到无以复加。
“想给她判刑……”陈立万微微皱眉。
几乎没有可能。
哪有能给第三者定罪的法条？陈若玟和白谨言又没结婚，连婚内出轨都算不上。
抢人家男朋友道德上过不去，但法律上完全拿这种事没办法啊！
更别说，苏雪还……未遂。
“我不管！”陈若玟歇斯底里，“撞死她，暗杀她怎么样都行，我要她死，我要她死！她和她肚子里那个，都必须要死！”
肚子里那个？
陈立万愣了一下。
陈若玟不知道，但他是知道全部事情真相的，苏雪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陈立万觉得事情已经开始超出他的掌控了。
只是看到女儿又要抓狂的样子，他连忙安抚道。
“好，你说什么爸爸都听你的，我一定想办法，你冷静一点。”
气头上没有办法跟陈若玟讲理，陈立万只能先应承下来，等过段时间陈若玟情绪稳定了一点，再慢慢想办法劝。
陈若玟挣扎了好几天，又发了一通脾气，已经是心力交瘁，此刻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一些，几乎是在陈立万答应她条件的那一刻，就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潘潘接住人，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陈若玟的脖子。
“晕了。”
陈立万疲惫地摇摇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把何医生叫过来。”
潘潘点头，跟杨安心一起把陈若玟抱回了房间。
陈立万又叹了一口气。
她说了那么多，报复这个报复那个，可是，有提过白谨言半个字吗？
对付中宇，对付白家，对付苏雪，到底是为了报复，还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逼白谨言回到她身边呢？
“作孽啊……”
……
婚礼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可当事人双方，甚至两方家庭都没有做出过任何公开回应。网上吵吵了十几天，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金华奖晚会，凌一然公开向陈若玟表白。
当红男明星兼新晋影帝，这个表白固然轰动，但也间接带出了另一件事。
陈若玟和白谨言的婚，真的没结成。
于是这件本来就还没完全过去的新闻又被翻了出来。
婚礼为什么到一半却终止了？白谨言为什么逃婚？是男方出轨，还是女方给男方戴了绿帽？凌一然这个时候跳出来表白，是看到机会想追求女神，还是两人早就暗度陈仓，又或者……完全是凌一然个人的炒作呢？
两方的粉丝都在尽全力控制舆论方向，但事情闹得太大，吃瓜路人太多，趁机浑水摸鱼的对家公司也多，双星内部此时又是一团乱麻……
直到三月的最后一天，安静了快一个月的双星风尚突然又发表了一项公开声明。
声明主要包含以下几个内容。
第一，全面终止与中宇科技的所有合作。
第二，四十八小时后，全面终止与中宇科技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所有合作。
第三，以金融诈骗罪，起诉中宇科技董事长白宇棋，涉案金额高达195亿。
第四，以名誉侵权罪、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故意伤人罪等多项罪名，起诉女演员林玉玲。
……
原本最后一条能承担好几天的爆点，但和前面三条摆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点不够看了。
陈家……要和白家决裂了啊！
陈家父女一向霸道，不过有一点大家还是有共识的，那就是陈家反击的手段狠辣，但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招惹别人。
声明的第一条是彻底划清界限，第二条是在逼迫和中宇有合作的公司站队，第三条简直是要白宇棋死啊。
说明什么？
结仇了。
结了大仇，不死不休。
再结合前段时间的新闻，此间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只是第三条这个诈骗金额……
不少人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头晕眼花。
别说赚了，一辈子就连看都看不到这么多钱。
所以，白家骗了陈家的钱，然后在婚礼前让儿子带着这么大笔钱跑路了？
果然啊，以前以为是真爱，现在看来，都是为了钱。
白谨言跟陈若玟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为了陈家的钱吧？
声明发出后的一个小时，就有不少跟中宇合作并不是很密切，但对双星有所求的小公司立马跟着终止了和中宇的合作，但更多的公司，却是一日之间打爆了两家的电话，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双星拒绝回答，态度十分强硬，而中宇……中宇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董事长一大早就被公安带走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不少胆小的中立派马上倒向了双星。
开玩笑呢，董事长都进去了，现在不站队，万一陈家发起狠来把自家也送进去怎么办？
做生意的，谁家还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599、乱
外界情况陈若玟并不清楚，她半夜就昏迷了，然后被何晚琴打了一晚上点滴。
魏昆本来要替她来这一趟的，但是被何晚琴按了回去。
陈若玟和白谨言闹成这样，魏昆又和白谨言关系莫逆，谁知道陈若玟见到魏昆会不会有别的反应？
虽然何晚琴怀着身孕，但好在月份不大，这一胎又挺稳，普通白领怀孕九个月的时候都还得照常上班，何况她一个拿着天价薪酬的私人医生。
陈若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累得要命。
“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等陈若玟回答，高唐便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还好，不烧了。”
陈若玟恍惚了一会。
高唐冲她笑了笑：“怎么了？被我帅呆了？”
陈若玟收回目光，撇过头，人倒是清醒了一些。
可清醒，就意味着沮丧和痛苦，各种因为昏迷而暂时消退的负面情绪再次如潮水般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高唐没有在意陈若玟的变化，起身走到另一边——也就是陈若玟转头之后的那一边，把吊针收了起来，似乎是闲聊般的说到。
“本来是杨阿姨守着你的，不过她病了，我又刚好在，就过来看看你。”
陈若玟眼神动了动：“她怎么了？”
“妈妈心疼女儿，跟着一起病了，就是辛苦陈叔叔了，两边照顾，还要忙着打官司，应对各个合作方。对了，严未的人又来施压了，说是双星现在影响不好，把报审的几部片子都压下来了，综艺也停播了，电视上撤了双星艺人的代言广告，还有双星影视app，被令下架整改。都是这几天的事，陈叔叔都快忙晕了。”
陈若玟没有说话。
她这几天很不清醒，也没有精力关注外界发生了什么，不过几天时间，情况都已经恶化到这一步了吗？
“中宇现在是孙飞在掌权，联合了几位董事要罢免白宇棋董事长的职位，白宇棋人已经进公安配合调查了，中宇现在又四面楚歌，孙飞的提议八成能通过。但双星情况也不太好，华软带头拉了几家大公司站边，还拉拢了东娱想趁火打劫，顺带把双星受限制的事情也爆了出去。”
高唐把报废点滴瓶收进医药箱，又把何晚琴开的药配了一副。
“白家大概率完了，双星也讨不了好，两家一起完蛋。”他拿着水杯坐回床边，将药递给陈若玟。“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陈若玟不接药，表情十分冷漠。
“他要付出代价。就算把双星赔进去，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严未想入股？好，答应他，我手里的股份不要了，我要他背后的力量支持我，彻底灭了白家。”
“叔叔和阿姨，你都不在意了？”
陈若玟不回答，而是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我自己去找他谈判。”
高唐放下水杯和药，扶陈若玟坐了起来。
“叔叔今天去找严未谈判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股份陈家不要了，公司也不要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给自己的女儿出这一口气。”
陈若玟一怔。
“可是失败了。”高唐继续道，“严未开的条件他都答应了，但是严未依旧没有停止压制，甚至拒绝和叔叔继续谈下去——他点名要跟你谈。或者说，他背后的人点名要你去谈。”
高唐冷笑了一声：“他们要的根本不是股份，叔叔怎么可能答应？”
陈若玟眼神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双星现在情况很不好，而且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高唐摇摇头，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想让你知道，陈家为了你到底付出了什么。出这一口气代价很大，但是，只要你认为值得，我们就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高唐伸手擦掉陈若玟脸上的眼泪，然后将她肩膀揽进自己怀里，又拍了拍她的头发。
“没事，我会陪你的，我们都会陪你的。”
高唐走后，陈若玟从床上起来，轻轻走去了隔壁杨安心的房间。
陈立万正在照顾杨安心，对她的到来毫不知情。陈若玟默默站在门外，看着父母的背影。
好像只过了一夜时间而已，为什么陈立万和杨安心尽像突然之间老了十岁？
陈若玟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看着这些天被她错过的消息。
双星四面受敌，白宇琪和林玉玲正在接受调查，网络舆论乱七八糟。华软和东娱首当其冲，联合了一批人在一起想要趁机削弱双星。
万国……万国和盛世、耿氏刚刚发表了联合声明，支持双星，商业战场一片乌烟瘴气。
双星的董事会对陈立万父女近期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但所有的疑议都被陈立万强行压了下去。
还有什么金华奖晚会上的小新闻，陈若玟连看都没有心情去看。
双星乱了，南城乱了，半个华国商业圈都乱了。
自己呢？又该何去何从？
她心里的这口气，真的出了吗？
把身边所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人都拉下水，这样真的就对了吗？
这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吗？
陈若玟迷茫的想着，迷茫的浏览着手机里的信息，然后又顺手点开了潘潘刚刚新发给她的一条消息。
“小姐，白少受伤昏迷，住进了庆城医院……”
陈若玟根本来不及看潘潘后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连忙手忙脚乱地回拨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受伤？怎么了？”
潘潘犹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
庆城那边一直留了人守着。但白谨言毕竟不是犯人，他们不可能24小时监控，更不可能事无巨细的汇报。
今天潘潘收到的消息就是白谨言受伤了，具体怎么受的伤，什么时候说的伤，为什么会受伤，他也没有特别了解。
潘潘本来还以为这是个好消息，报告给陈若玟，想让她出口气。结果没想到，好像根本没有起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陈若玟回头望了一眼杨安心的房间，然后闭上了眼睛。
“来清水接我，去庆城。”
600、没差别
晚上十一点，庆城医院。
单人病房里，陈若玟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潘潘站在她身后。
“白少今天一出门就被一伙人盯上了，我们的人离得远晚到了一步。虽然救下来了，但还是受了重伤。不过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谁干的。”陈若玟面无表情的问。
潘潘摇头：“不知道，不过招式路数不是很熟悉。应该不是南城的人。”
“下手重吗？”
“很重。不像是无差别攻击，九成九的可能是冲着白少来的。刀刀招呼要害，看样子是想要他的命。”
“我爸出手了吗。”
潘潘忙摇头：“这个肯定没有。小姐，你没有发话，陈董不可能这么做的。”
陈立万如果想动白谨言早就动了，一直没有下手，不就是顾及着女儿的感受吗？
陈若玟默然，伸手摸了摸病床上男人苍白的脸颊。
白谨言中了两刀，虽然都不在要害上，但这并不是因为下手的人手下留情，而是白谨言在最后关头避过去了，对方就是冲着要害去的。
陈若玟轻轻掀开被子，又摸了摸床上男人被白色的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腹部，目光从渗血的伤口处移到白谨言的右手手臂。
那里也有一道伤，一道陈年旧伤。伤口已经早就结痂脱落了，只留下一道很浅的疤。这里的伤是为她受的，陈若玟至今还记得，那本来应该落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刀，是怎么被白谨言想也不想地挡住的。
陈若玟弯下身，轻轻将脸贴在了白谨言的手臂上，眼泪顺着眼角往那条淡淡的疤痕上流淌。
她好恨，恨他曾经那么爱过，却又在离开时如此绝情。恨自己，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还是舍不得，还是会为他哭，还是会心疼。
可是白谨言说的对，跟她在一起要承担的压力和风险太大了。就算是在分手之后，自己仍然会给他带去伤害。
陈若玟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肯定和自己有关。就在她疯狂地报复白家，用行动坐实了自己心中的恨之后。
将被子盖回原处，陈若玟从床边站起了身来。
“守在这。如果有人来，告诉他们，动中宇，可以。动白家，可以。动白谨言，不行。”
陈若玟留下话便往外走，潘潘看了一眼病床，又跟了上去。
“我把小贺留在这，我送你回去。”
“我让你守着。”
潘潘顿步，留在了病房内。
小姐是怕有人夜袭，别人护不住白少吧。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走呢？
潘潘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就像他们判断的那样，到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便有人潜入了医院，想要再次行刺。
潘潘转达了陈若玟的话，对方犹豫了一下，似乎去联系了什么人，然后便跟潘潘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在最后告别的时候，潘潘才从这几个人抱拳和走路的姿势里，隐隐约约看出了对方的来历。
陈若玟昨夜也没有回南城，而是在庆城住了一夜，早上潘潘向她汇报了昨天晚上的战果之后，两人才一起离开了。
陈若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说让谁留守医院之类的话，潘潘也没有提猜出了昨晚的人来历的事情。
回南城之后，杨安心也醒了，知道昏迷这段时间女儿并没有来看自己，又埋头难过地哭了出来。
陈若玟知道自己应该去杨安心的病床前守着，可她没有办法踏进那扇房门。
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最害怕面对的反而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她不敢见杨安心，怕看到她担心又关切的目光，怕面对她的关心，更怕面对她的眼泪。
陈若玟回了双星。
可以前处理起来得心应手的工作变的冗重而让人崩溃，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和董事会的质疑，陈若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逃。
逃走。
远离这片空间。
“严未下了最后通牒。”赵炎看了一眼走廊里正在播放新闻的大屏幕，忧心道。“前天开始的天干地支换届选举，为期十天。十天之后，如果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提到这赵炎都想骂人。
严未想要股份，陈立万也答应给股份了，可对方却不松口，还要怎么答应他们的条件？
“他们想要的不是股份啊。”
陈若玟从这些她连看都不想看到的工作中挣扎着爬上岸，无神地望着眼前的空白。
“回话吧。选举过后，我去跟他谈。”
“绝对不行。”赵炎立刻变了脸色，“小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绝对不同意你跟他去谈判，我只是想说，双星现在没有精力兼顾这么多事情，如果可以，白家能不能放一放？只要不是事情凑成堆，只要不是全民皆敌，小姐，这些我们都可以慢慢解决的。”
“然后呢？”陈若玟表情冷漠，“躲得了一次，躲得了第二次第三次吗？只要未来十年他们还能在天干地支席里，找个靠山又怎么样呢？”
“不……”
“没差别的，这些对我都没有差别。白谨言不要我了，以后我跟谁在一起，有区别吗？”
陈若玟闭上了眼睛。
“我累了，不想挣扎了。”
赵炎脸色狂变。
潘潘看看赵炎，又看看陈若玟，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没听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为什么严未要股份又不要股份？
为什么小姐答应去谈判，赵炎反应那么大？
为什么谈判又扯上了白谨言？
听不懂。
退出办公室后，赵炎立刻抓住了潘潘的胳膊。
“不能让她去。”赵炎死死抓住潘潘，面目狰狞。“这些人一个个只知道趁火打劫，上次是钱，这次是人，下次又会是什么？身居高位，身居高位就了不起吗？！”
赵炎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情绪难得一见的激动。
潘潘的胳膊都被他抓变形了，虽然不觉得疼，但却挺郁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听不懂吗？”赵炎凶神恶煞地瞪着潘潘，压着嗓子喊道。“他们要的不是股份，是小姐的人！”
“混蛋！”潘潘瞬间变了脸色，“那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