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人心善恶
“医疗物资只够撑一周？这怎么可能？”
看到求援信的时候陈若玟简直不敢相信，她回南城那天就通过无人机给白谨言在的平城中心医院直接送去了不少口罩手套，按照当时白谨言说的收治情况看，光那些东西至少都够医护人员用三五天的，加上后来社会各界捐赠的东西，陈若玟计算过，至少能撑一个月的，到时候她在国外收集的那批物资也应该早就送到了，应该不存在告急问题才对啊。
陈若玟想向问白谨言询问情况，可是电话那头永远都是无人接听，她又打给魏昆、打给何晚琴、打给医学院的其他同学，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人能接她的电话，直到凌晨三点，被陈若玟连发了十几条消息叮嘱“看到消息务必回电话”的白谨言才终于回复了短信。
“今日平安。”
“怎么了？”
陈若玟立马回拨了电话：“我看到平城的医院物资告急，是怎么回事？前几天筹集的医疗物资没有送到吗？”
“有筹集医疗物资？”白谨言原本精神很虚弱，但在听到陈若玟的问题后却明显振奋了许多。“什么时候筹的？送到哪了？除了你前几天送过来的那一批，我们什么都没有收到。”
“这怎么可能？”陈若玟大惊，“我看红善会的募捐报告，这半周已经收到了价值十亿的捐款和医疗物资，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收到？”
“红善会……”白谨言重复了一遍这个公共慈善组织，“可能物资太多，清点比较困难，我一会跟医务科值班的同事说一下，看看什么情况。玟玟，你在国外还安全吗？”
陈若玟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她没告诉白谨言自己回来了，白谨言整天连轴转信息不通，只要陈若玟不说，他就不知道她已经回国了。
“你生病了？”白谨言很敏感地抓住了她语气里的心虚。
“没有，我很好，你别担心我。”陈若玟忙道，“我是在想物资的事情，你们的东西只够用一个星期了吗？”
白谨言叹了口气：“恐怕是的，我们医院还好一点，第一院情况最糟，那里的病人数量最多，口罩、手套、防护服消耗都极大。玟玟，下次你要寄东西的话，一定先寄给第一院。老魏和何医生都在那，俞院长也在那，他们那一批人才是我们战胜病毒的关键。”
“那你们……”
“我们撑一个星期问题不大。”
虽然从昨天开始所有医护人员的护具都从八小时一换变成了一天一换，但一个星期……可以的。到时候红善会也应该能周转过来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陈若玟还是答应了白谨言，然后把平城所有医院的求援信和联系方式都收集到一起，在自己星辰账号上发布。
星辰便是初心这几年一直在研发的app，只要在第一次登陆的时候设置好，以后在星辰上发布的所有信息都可以一键同步到使用者几乎所有的社交平台，还能整合这些平台上所有收到的回复消息，就像刚刚和白谨言恋爱时陈若玟设想的一样。
现在星辰已经成功取代了亿博，成了当下最主流的社交平台。
以陈若玟的流量，由她发布这些消息带来的效果比医院自己发布的还要好，一时之间社会各界纷纷响应。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每天需要的各种医疗物资实在太多了，在封城后全国各地的口罩、手套、防护服有60%-70%都已经集合起来通过红善会运往平城各医院，现在外界的储备本来就不多，更别说除平城外的其他十三城需求量也不少，供远远不应求。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对物资起到了最大作用的居然是各个明星的粉丝后援会。
粉丝基金会向来独立于各大慈善机构之外，从一开始募捐就是点对点一批批送到各大医院的。在听说医院物资告急之后，马上暂缓了继续囤积的计划，直接将手上现有的物资加急送到了各大医院。
可是物资消耗量实在太大了，到封城第八天的时候，平城各大医院再次发布的求援信，哪怕有粉丝会的捐赠，很多医院的防护服、口罩都撑不过三天了。
尽管研发上一直有好消息传来，可是实际上，作为研发顶级力量的平城第一院，志愿队的医生们连每天更换防护服都做不到了。
作为俞院长的直系弟子，何晚琴的处境在一众医生中还算稍稍安全，而魏昆却一直处在最危险的危险当中，为了用仅有的力量保护爱人安全，何晚琴每次拿到新发的防护服都要偷偷放进魏昆的储物柜，然后每天用紫外线灯给自己的两件已经穿了好多天的一次性防护服和医用口罩消毒，第二天再接着穿。
“红善会还没周转过来吗？”陈若玟不知道是第几次咬牙切齿地问潘潘，“你没给他们打电话吗？”
潘潘无辜地摇头又点头。
自从两人合伙骗了陈立万后，每天睡前睡后陈立万都要亲切地问候他“要是玟玟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扔进华江喂鱼”，潘潘压力山大。
所以同样的，每次收到陈立万的亲切问候之后，潘潘也会按陈若玟说的给平城的红善会打电话，问他们物资的事，可是进度条一点没动，到后面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直到第九天晚上，网上有人公布了一条和红善会有关的视频。
物资周转不过来的红善会，平城各医院派人去求都求不来定向捐赠物资的红善会，在这一天晚上，一个开着平a车牌号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就抱着一箱口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开车扬尘而去，徒留一堆医生原地吃灰。
两分钟的视频激起了强烈的民愤，在封城这九天里，已经积攒到了极致的民怨终于有了一个合理、正规而又确切的发泄渠道。
【平城红善会】
【千万网友请愿平城红善会直播物资捐赠】
【平城红善会做个人吧】
平常明星们求都求不来的热搜榜全部红善会霸榜了，只是，所有的舆论都是负面的。
在人们又惊又怒地想要往深处探查的时候，便发现刚刚还能点进去的话题、视频瞬间消失无踪。
511、都是傻瓜
车胎在台阶上重重压了一下，然后车头向上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踩过三层台阶，径直冲进了仓库。
红善会的工作人员本来还想骂骂咧咧地拦人，结果开车的人毫不手软，甚至看到有人拦车反而加重了油门不管不顾地对着人冲了过去，吓得两个工作人员急忙跑到一边躲开。
“天呐！”
在场的人集体发出了惊呼。
这是想干嘛？直接冲仓库了？
医生们还在原地发愣，中媒的记者突然想起几秒钟前陈若玟说的那句“跟着我”，连忙带着人和设备趁红善会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跟在法拉利后面跑了进去。
余向礼派的那几个士官胆子就没有那么大了，甚至在看到陈若玟的行为之后集体目瞪口呆。
呆过之后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他们也会上网啊，红善会的人干的那些事，不是只有普通人才会愤怒啊。
四个士官连忙下车跟着记者进了仓库，红善会的人见这么多人都冲进了仓库，连忙骂骂咧咧地跑了进去。
“你们不能进来！这么做是不合规定的！”
陈若玟熄火，下车，看着自己身后的一堆人笑了笑。
“你们一路跟着我辛苦了。”她对四个士官点了点头，“红善会的工作人员天天守着这么一大仓库东西防着各医院的人来取，更是辛苦了。不如……你们一起去吃点点心喝点茶？”
四位士官立马反应过来，一个人架住了一个工作人员的胳膊。
“辛苦了，那就一起去喝茶吃点心吧。”
在这种事情上陈若玟是绝对不会给人留下话柄的，以喝茶为借口让两位士官把人架走，又让另外两位士官把整个红善会仅剩的其他七个人也看了起来，陈若玟转向中媒的记者。
“不是要直播吗？360度无死角开镜头，再借我两个人，现场直播分物资。”
……
……
网络，炸了。
仓库里并不是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的，不然昨天晚上来的人也不可能一分钟就搬走了一大箱口罩。
几箱现成的口罩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陈若玟才不管这些东西原本是准备留给哪个领导的，直接登记了数量，让人优先送给了最缺物资的第一院和白谨言所在的中心医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给平城的十几家定点医院清出来一两天的用量，让门口等着的那些医生凭工作证拿走，先暂解燃眉之急，然后才把剩下的物资一箱箱开封，分门别类存放登记。
刚开始的时候人手实在太少，记者们又不懂医疗物资的规格，只能先分大类。后来大概是带物资回去的那几个医生带了消息，没过多久就每个医院派了一个人帮忙，到下午三点，便把剩下的物资全部整理完毕，一件不留地送到了各大医院。
整理结束，陈若玟对着镜头报了一边今天送出去的所有物资。
“和捐赠清单相比，总计缺少十万八千六百只口罩，七千件防护服，三千把测温仪，两千瓶消毒液，八百桶医用酒精。血透仪、呼吸机、面罩之类的我是一个都没见到，不知道去了哪，反正不是我拿的。我囤那点东西也没用，我熟识的医生有七成都在平城各大医院支援，如果我弄到多的物资，只会第一时间捐给他们用。”
物资差额一定要在直播的时候说清楚，以免事后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反咬一口说她偷物资。
至于少的东西网友们会不会找红善会声讨……那就不是陈若玟关心的事情了。
白谨言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听同事兴冲冲的描述自己从同事那听到的转述，说陈若玟怎么帅气地一脚油门冲进了红善会仓库，怎么把囤了快半个月的物资干净利落地分给了各个医院，然后跟过年似的把物资分给了各科室。
白谨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有人以讹传讹胡说八道。但是大家传的太逼真了，由不得他不信。
白谨言艰难地请了假，赶到了五公里外的红善会总部。
居然是真的。
一直告诉他正好好待在仙兰岛的陈若玟，就在这个国家他最不希望她待的地方，站在仓库的正中央，对着镜头认真又狡黠。
看到白谨言的那一刻，陈若玟顿了一下。
在决定来平城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和白谨言面对面的准备。
可就算他生气，就算他责怪自己的欺骗和隐瞒，这件事她也必须做，她早在几天前就应该这么做的。
她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爱人置身危险之中却无动于衷。
撇开身后还在报道的记者，陈若玟朝白谨言走了过去，站定在他面前，然后笑了笑。
“你来啦？”
白谨言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笑的，他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嗓子干的冒烟。
“为什么来？”
为什么要回南城，为什么还要来平城。他明明说过很多次了，这里很危险，让她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我没办法不来，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你……生气了？”陈若玟拉着白谨言穿的那件黑色的厚大衣，往他身上靠了靠。“但是说好了，生气归生气，不许不理我，也不许因为这种事情跟我提分手，而且还要继续宠着我，给我做饭。”陈若玟说的煞有介事，甚至还认真想了想，忍痛道。“最多回去后我连着给你做一个星期的饭做补偿，好不好？”
做饭是到目前为止仍在陈若玟最讨厌的事情名单上排第一，连着做一个星期的饭，对陈若玟来说简直是酷刑。
陈若玟抱住白谨言，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好像不知道这个人是刚刚从一堆病人中回来的一样。
“我跟你认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有错吗？
明明可以待在安全的地方，却偏偏要逆行去往危险区，因为心中、肩上、前方有更重要的东西。
陈若玟是这样，白谨言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可是，就算回来，哪怕待在南城不出门，也比来平城要好得多啊。
白谨言流着泪抱住了心爱的女孩。
“傻瓜。”
512、背后
“解气，真是太解气了！这帮油肚肥肠中饱私囊的家伙早就该有个人整治了！要不是我管不到他们头上，六年前那件事爆出来的时候我就想把这群人全撸了！”
余家小家的饭桌前，余向礼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回放，一边给陈若玟叫好，完全没注意到余初玮脸都黑了。
“闭嘴。”余初玮沉声呵斥道，“就你正义感爆棚？你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吗？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余向礼不满地皱眉：“爸，你这几年越来越奇怪了，廉政为民，这是你教我的道理，怎么现在你也开始像爷爷那样张口闭口就是背后？”
“你……唉！”余初玮有苦难言，“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你以后离陈家远点，不要再去招惹陈若玟了，她这次闯了大祸，陈家恐怕要完了。向仪也是，以后不要再请陈家那一堆人来我们这，现在趁早表明立场，撇清关系。”
余向仪放下碗筷，接过佣人递上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
“你随时可以把我逐出家门来表明立场。”她抬眸朝余初玮笑了笑，咬下最后两个字，“舅舅。”
一桌子人脸色皆变。
余初玮夫妇怎么也没想到，自从认祖归宗仪式后一直表现乖巧的余向仪怎么会突然态度如此强硬。
舅舅？
族谱都改了，不管人前人还是人后，她都不应该这么称呼自己。
“向仪，你在说什么？”付如素担忧地看着余向仪，眼中惊魂不定。
余向礼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一桌子人露出一个文静优雅的笑容。
“我吃好了，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回去了。”
余向仪和平时一样恭敬地向余初玮夫妇躬了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
除了刚刚那句话，她的表现和平时没有半点差别，而余初玮夫妇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有很多东西可能从很久以前就不一样了。
唯一对余向仪的反应没有觉得意外的是余向礼，他可以说是这个家里和余向仪关系最亲近的人，也只有他，才早就从这个妹妹永远安静淡雅的外表下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除了陈若玟，妹妹对什么都不在意。她不能容忍有人对陈若玟有任何不利，从二十岁生日宴那天之后，李家、罗家、杜家那几个仅仅酸了陈若玟几句坏话的家族，这一年间全部完蛋了。
除了第一次有些幼稚地落水戏码，后面余向仪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圆润而不留痕迹。要不是他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蹊跷，现在也只会跟余初玮他们一样，觉得这几家的倒台是巧合，是多行不义。
这一年，妹妹的行踪也越来越奇怪了，似乎，手上还多了许多连他都探查不到来源的力量。
余向礼很担忧。
这样下去妹妹迟早有一天会走偏的，能把她拉回正常人轨道的，只有陈若玟。
就冲这一点，陈家也绝对不能有事。
从余初玮的院子出来，余向仪回落梅轩换了一身颜色稍稍明亮一点的衣服，从侧门离开了余家。
到密宅的时候，男人也在看同一段直播回放，和大呼解气的余向礼不同，哪怕面上依旧是笑着，余向仪都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怒气。
“在看什么？”余向仪莲步轻移，温柔而熟练地走到男人背后帮他轻揉太阳穴。“眉头皱地那样紧，我看了都有些怕呢。”
“你自己看看，这个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余向仪微笑着看完了那一小段视频，轻笑道：“早就听说陈若玟容易冲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老爷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烦心呢？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男人哼了一声，“哪里好了？”
“问题已经存在好多年了，趁着这个机会清除，不是刚好吗？还可以为老爷赢得民心，下一次，好像只剩一年多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
问题不是哪一家造成的，而是他们十个人斗法的一处小小缩影，用这件事清除对手？谁的手上能洗干净？
余向仪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老爷，这些会对你来说都是小事，哪有为小事烦忧的道理？不要因为这些生气啦。”
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怀里的女人，漂亮是真漂亮，身材也是真的好，身份还高贵，这样的女人居然愿意依附，这也是他没想到的。
只是年龄大了，再漂亮的女人能勾起的火也有限。
除非，再加些额外的刺激。
“这么关心陈家这个女人？”男人问。
余向仪嗯了一声：“她是哥哥喜欢的人啊，哥哥最疼爱我了，我不想让哥哥伤心。”她似乎有些费解又有些担忧地补充了一句，“晚饭的时候哥哥还在因为她的事和爸爸吵架呢。”
“余向仪”不可能认识陈若玟，更不会和陈若玟成为至交好友，所以对外兄妹俩一直把陈若玟归到“余向礼好友/心上人”这一块，而余向仪只是通过兄长认识了这么一个女人，有三分熟络而已。
虽然余家对余向仪的过去做了些处理，但凭男人的身份，真正想要查也能查到。只是哪个男人会专门去调查自己女人和另外一个看上去关系不算大的女人的关系呢？更何况，余向仪是余家的女儿，能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去查。
“你哥哥很喜欢她？她不是有个男朋友吗？”男人问。
“是有，但哥哥还是喜欢啊。”余向仪的语气似乎带了些小小的抱怨，“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老爷，这次你就别追究了好不好了？爸爸让哥哥和陈若玟断绝来往，哥哥真的很不愿意呢。”
“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我肯不追究，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可是……老爷才是十天干的首席，其他人只是老爷的手下而已，怎么敢违抗你的命令呢？”余向仪满眼崇拜的疑惑。
男人对她自然流露的崇拜十分受用。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男人含糊略过中间的复杂关系，“你要真想保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余向仪：“华国没有人敢动你，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513、你一定要好好的
陈若玟开车闯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平城官方其实很早就看到了直播，但昨晚拿口罩的事情闹得太大，坐办公室的那批文官不敢顶风作案，打电话把事情推给武官去处理，武官却又装死装到物资分配结束，才假模假式地出动人手解救被困在小黑屋里“喝茶”的红善会工作人员。
疫情期间最容易受到感染的除了医护人员就是那些士官，克扣医护人员的防御物资，要是她们都感染了，谁还能去给病人医治？
武官们完全不能理解那些文官为了贪那一点赈灾物资干的一堆垃圾事。
陈若玟本人被客客气气地请到治安办公室，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教育内容主要有——不能在上班时间请红善会工作人员吃饭，驾车上楼梯有违交通安全准则，疫情期间不该到处乱跑……等等。
陈若玟对自己的行为表示忏悔。
只在临走之前，领头的那个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若玟一眼：“后面的事还很复杂，你要做好应对准备。”
陈若玟点头：“所以我选了全程直播。”
这个年代信息太发达，信息发达带来的坏处就是民众比几十年前难糊弄多了。现在网上的舆论都是支持她的，鉴于此，就算有人因为这个事想要报复她也不可能选择这个风口浪尖，甚至不会明目张胆，否则舆论那里绝对过不去。
现在他们只会明面上把红善会的人处置一通，然后说不定还要对她进行表彰，然后等个一年半年，风头过去，再设计找她的错处，给她扣帽子。
她要怎么做，才能消弭这一节呢？
凭她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吧？陈若玟有些泄气。
平城不是陈家的地盘，而且白谨言天天泡医院也没有时间陪她，未免夜长梦多，陈若玟只待了两天就回南城了。
待的这两天是为了等国外的那一批物资，等这部分东西也运到了，才算真正解了燃眉之急。
“至少可以再撑一个月。”白谨言是这么说的。
回南城的一路上潘潘把车开得特别小心，生怕哪一个拐弯的地方会遭到蒙面人士的伏击。但让他纳闷的是，归途就和来路一样平安顺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到清水别岸之后，陈若玟就开始分配工作。
“明面上的那几套房产先不要动，其他位于十四城之外的那部分找机会分批卖了，价格低一点也没关系。车子只留我常开的那两辆，我控股的公司除了双星，其他应该都已经转到国外了吧？”
“是的。”潘潘一边咬着笔帽记录一边回答。
“那就好，至于我爸妈名下的那些就由赵炎处理了，他们不是喜欢待在那个仙兰岛吗？就把东西都往那边转。双星暂时不能动，现在太显眼了，等解封之后再说。”
赵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显然还在为之前两人绑架他的事情生气。
在陈若玟计划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剩下的财产转移走的时候，就接到了郭静沅的电话。
“暂时没事了，一年之内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什么？”陈若玟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红善会的事，我……求了爷爷帮忙，他应该能压一年，等一年之后……我会再想办法的。”
一年，是她答应华甲想办法为他“得到”陈若玟的期限。
华甲不喜欢强扭的瓜，更喜欢野性难驯的女人为他臣服的感觉。一年是他最大的耐心了。
但是……郭静沅咬牙，不管一年还是一生，他一刻也别想得逞。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话筒对面惊喜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沅沅！你太好了！我刚刚还在为这件事情担心，准备加速转移财产来着，余家的面子果然大啊！”
陈若玟丝毫没有怀疑郭静沅的话里有水分。
余家的面子这几年里陈若玟算是见识过了，比曾己还厉害，又和付丙是亲家，华甲也买他们的面子，陈若玟觉得余家对付一个红善会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郭静沅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若玟，你……”郭静沅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都咽了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的。”
“放心放心，除了你们圈子里的那群人，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有你把他们都解决了，我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嗯，我会帮你的。”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有了郭静沅的话，陈若玟一下就放松多了，还有一年时间，那她就可以放慢一些进程。
“房子先不着急卖，现在看看行情，等疫情好转了慢慢处理。”
赶时间就会在价格上吃亏，一套两套还不要紧，一起赶着出手，损失的钱陈若玟也要肉疼。
封闭期间所有非刚须的行业都停工了，尤其是娱乐业，往常365天连轴转的明星难得有一段不用赶任何通告的休闲时光，陈若玟同感家里三个人的无聊程度，往下传了一道指令。
做直播。
双星和初心的部分明星领命错峰做起了各种直播，有的教做饭，有的教化妆，有的分享防控常识，有的解说自己喜欢的电影小说，有的汇报最新的募捐和善款使用情况，还出乎意料地赚了一大笔外快。
直播的平台自然是星辰，星辰还有一个和其他社交软件完全不同的特点，就是模块划分。
娱乐新闻、时事新闻、体育新闻、科技新闻……全部在不同的模块里，各模块几乎完全独立，互相不重叠。
模块按钮的位置、形状可以根据自己的行为偏好设置，不感兴趣的在底下最小化，感兴趣的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首页推荐也只会在模块按钮下随机显示一条各个圈里热榜前十的新闻。
有的网民经常抱怨每次点开网站看到的全是娱乐圈的消息，可是在星辰，只要你不主动点进娱乐新闻模块，就几乎一条娱乐圈消息都不会看到——除非是类似陈若玟闯红善会仓库这种超级大新闻。
星辰和其他社交软件的信息传导是单向的，所以明星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娱乐新闻专属模块里做直播，而不用担心占用公共资源。
这一年的新年过的格外冷清，大年初一一早，陈若玟照例在时事新闻板块刷最新疫情动态的时候，全网突然被一条爆炸性丑闻炸开了锅。
514、惊天丑闻
陈若玟照例在时事新闻板块刷最新疫情动态的时候，全网突然被一条爆炸性丑闻炸开了锅。
【俞立人学术盗窃】
陈若玟手里的叉子都掉了，连忙点进这条新闻一探究竟。
俞立人，华国医学界的泰山北斗，南一院史上最年轻的院长，更是这次战役行动的领头人，封闭期间十天有七天都能在时事新闻热榜前十看到他的名字，所有人也都希望能看到他的名字。
因为只要俞立人的名字出现，就意味着战役工作取得了进展。
死亡率从最初恐怖的20%下降到16%再到13%，传播途径一次比一次清晰，给大家的防控指出了正确的方向，病毒结构，传染源头还有可能的变异方式，几种在临床治疗中取得了部分成效的特效药……虽然十四城仍然没有解封，但所有人都盼望着，下一次和俞立人的名字一起出现的，就是病魔被战胜的好消息。
今天大家又如愿的看到了俞立人三个字，而紧随其后的，却是学术界比造假还要臭恶的丑闻——盗窃。
俞立人的履历所有人都知道，尤其是由他带队战役工作后，为了增强民众信心，官方对他的履历更是几次大肆渲染。
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南城大学医学院博士，毕业三年通过考核做上了临床医学系的主任医师，三十一岁成为了南一院历史上最年轻的系主任，三十四岁那年凭借一项获得了医学界最高殿堂——诺伯拉大奖的研究，坐稳了南一院院长候选名单第一顺位，要不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实在太轻，三十五岁就能成为众望所归的院长了。
然而，现在却有人爆料，正是这项当年轰动世界的诺伯拉大奖，居然是窃取了别人的研究成果。
爆料人拿出了研究最初的手稿和许多过程性文件，声称这些东西最初是由一位名叫“蒋毅”的医生研究出来的，而俞立人，只是蒋毅中后期的合作伙伴。
对于蒋毅的身份，爆料人也做了介绍。
俞立人本科期间的同班同学，甚至硕士时期两人也在同一个导师手下学习，帖子里贴出了两人本硕时期的成绩对比，每一次蒋毅都是第一，而俞立人只是第二。
蒋毅在本科的时候就经常利用假期在自己的家乡和很多穷困地区支教、为人治病，明明自己已经很穷了，还用那仅有的一点收入收养了几位孤儿，资助他们上学、学医。到了研二那年，这位当年南大医学院的天之骄子，老师们最看好的学生因不明原因辍学，到黔城正式成为了一名赤脚游医。
那项研究就是蒋毅一次次云游的时候发现和完善的，后来因为研究资源不足，蒋毅便将研究成果分享给了刚刚进入南一院实习的昔日同窗兼好友俞立人，又经过八年的努力，才有了研究轰动世界的那一幕。
而最终站上领奖台领奖的，却是后来居上，鸠占鹊巢的俞立人。
后来惨遭背叛心灰意冷的蒋毅进了msf，于七年前死于黑国恐分的袭击之中。
蒋毅当初收养的几位孤儿现在有很多都成了各大医院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其中便有在这次疫情中为病毒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的魏医生、冯医生、杜医生等。
而在对外公布的新闻稿中，这些贡献再次被挂上了俞立人的名字。
俞立人不仅偷了蒋毅十几年的研究心血，还是个惯偷，连人家弟子的的研究成果都不放过。
这样没有医德，甚至没有道德的人，如何能够引导如此重大的战役工作？
怪不得一个多月了一个小小的流感还没有被攻克，怪不得十四城到现在连解封都做不到，怪不得……
被关了一个多月而积攒民愤就这么毫无预兆又不出所料地发泄在了俞立人身上。
人在封闭、急躁、焦虑的情况下脾气会比平时差的很多，心中的负面情绪没有渠道发泄，一旦有个什么事就会被点着，之前红善会的事情如此，现在俞立人的事情更是如此，一想到他在领导战役工作……谁能放心把自己和亲友的命交给一个只会偷的假院长？
【俞立人滚出平城】
【俞立人滚出医学界】
【俞立人不配做院长】
【坚决抵制俞立人领导战役工作】
迅速刷爆了各板块，民怨沸腾。
“这是谁发布的爆料？这个时候发这种消息，是嫌局势不够乱吗？”
俞立人霸占研究成果的事陈若玟早就知道了，魏昆的版本、何晚琴的版本、白谨言的版本她都听过，网上的爆料非常片面，根本不是全部事实，俞立人固然有错，但当时的情况下两个人都没有更好的选择，包括后面以俞立人的名义发布所有战役进程也是上头的决定。
几个三十多岁的医生远没有俞立人的号召力，况且很多重要的研究进程确实都是在俞立人的指导下完成的，最后上头的决策就是研究记名和奖励归各医生所有，但是对外发布的荣誉以俞立人的名义，这样更能振奋民心。
赵炎在书房另一头劈里啪啦地按着笔记本，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正在查，发帖人跳了几道vpn，都是海外ip。”
“话题和帖子都封了，赶紧联系俞立人那边辟谣。”
潘潘咬了一口鸡腿：“小姐，你不是说‘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星辰干炸话题撤热搜这种事’吗？”
“闭嘴，干活去。”陈若玟瞪了潘潘一眼，“我是人吗？我是老板。”
潘潘拿着剩下的鸡骨头小声嘀咕着去干活了，坐到电脑前想了想，偷瞟了陈若玟一眼，打开他追同人小说的那个网站电脑版，把自己草稿箱里正在存稿的那本《潘星星的悲惨世界》改了个名字。
《我的老板不是人》
然后再偷瞟了一眼陈若玟，飞快关掉网页，给初心在家值班的运营部门负责人发送了指令。
热搜虽然能控制，但民心却无法控制，关于俞立人的新闻口耳相传迅速发酵，不过小半天时间，连正在病房里隔离治疗的病人都知道了。
515、停职调查
今天何晚琴去查房的时候发现病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连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问了她一句。
“俞立人是你的老师吗？”
“是啊，怎么了？”
对方立马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直嚷嚷着“我不要她给我看病”，“我要换医生”，好几个护士来帮忙才把人按住。
“俞立人根本不配当医生，让他滚！”那人高喊了一声，病房里马上有其他病人附和。
何晚琴整个人愣在原地。
发生什么事了？
“俞立人窃夺别人的研发成果，连后辈都不放过，不要脸！我呸！”被按住的人对着何晚琴吐了一口唾沫，“我不要这种人的弟子给我治疗！”
“何医生！”护士连忙把愣在原地的何晚琴拉开，“幸好现在防护服够用，何医生，为防万一你赶紧去做个检查吧。”
何晚琴呆呆看了护士一眼，任凭她把自己拉开，在一群围观她的病人中挤出了一条路。
走到病房门口，何晚琴才回味过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颤抖着转过身面向病房。
“我的老师，不是那种人。”
“——滚！”
很多病房里也面对着同样的处境，这个时候困在封闭病房里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的一线医护人员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何晚琴测完咽拭子抽完血，换了一身防护服跌跌撞撞来到俞立人的办公室时，那里已经站满了自己的师兄师姐和研究组的各位成员——包括她名义上的丈夫。
“停职调查是吗？我知道了。”俞立人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一天终于来了。
它不来，自己总是提心吊胆地担心它会来。
诺伯拉大奖的影响力让他没有办法澄清冠名的问题，上头也不允许他公开澄清，但两个人的研究成果最后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另一个主要研究者却始终默默无闻，甚至……死了，心里有多少愧疚，只有俞立人自己才知道。
“老师，你不能走！要是你走了，谁来引导我们的研究工作？怎么能因为几句谣言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
“这个时候突然换人，会对疫情研究产生多大影响他们知道吗！”
“为什么要信那种谣言？老师做了这么多年院长，有过多少研究成果，为华国医学界做了多少贡献，怎么能因为一个不是他的错误就被停职？这些人没有一点判断力吗？！”
俞立人的弟子们个个义愤填膺。
俞立人平静地阻止了他们。
“你们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研究方向，老师相信，我们迟早能攻克难关。”他转向另一边和魏昆和杜玉梅，这两个同在研究组的蒋毅弟子。“当年的事并非我本意，虽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我……欠他一句抱歉。”
魏昆没有说话，杜玉梅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对俞立人摇了摇头。
“俞院长，我们知道这件事不是您的责任，老师也从来没有怪过您。”
俞立人点头，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他又转向上面派来通知他的传达官。
“我可以推荐下一任研究负责人吗？”
“这……”传达官有点为难。
俞立人出事，他的徒弟们也讨不了好，这时候把自己徒弟推上去，照样平息不了众怒啊。
俞立人知道对方误解了他的意思。
“我想推荐的人，是魏医生。”俞立人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对着魏昆，目光复杂而又欣慰。“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
“……我？”魏昆茫然。
俞立人点头，目光投过魏昆，看向他身后那个虚幻的人影。
“论医学研究，我不如他。我这辈子，都不过是在追寻他的脚步罢了。”
魏昆就这么成了新的负责人，接过俞立人所有的研究成果投入攻克工作。
就在同一天的下午，何晚琴收到了自己的检测报告。
核酸检测结果，阳性。
“怎么会这样……”何晚琴茫然看着自己的检测报告，被脱下工作服，成为病人。“我每天都有测体温，没有出现任何发烧迹象，连咳嗽、乏力都没有，怎么会感染？是不是查错了？”
同一时间，何晚琴的检测报告也出现在了以魏昆为首的研究组成员面前。
魏昆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报告，有些茫然道：“看来，我们要考虑一种全新的可能了——无症状感染者。”
这个病最大的特点就是症状明显，发烧、咳嗽、乏力是其中三项最常见的症状，如果自己或者身边的人有类似的症状立刻就可以自查。
现在突然告诉他们，还有人会得了这个并却一点症状都没有，这要怎么查？
“这个消息会引起恐慌的。”有人叹气。
“那也必须公布，现在十四城外的疫情也开始变严重，很有可能就是无症状感染者的原因。”
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将这个结论报告了上去，又开始进行下一轮新研究。
无症状感染到底属于病毒变异，还是同种病毒在不同体质人身上的不同表现形式？
rna最讨厌的一点就是结构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开始变异，疫苗研发的速度永远赶不上病毒变异的速度。
也有好的一面，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变异着变异着就把自己变没了——医学史上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但医生总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
魏昆准备离开研究室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
“小琴病了，你没有时间去看她，甚至连一点担心都没有吗？”
“在这个位置上，每个人都有被感染的可能，这次是她，下一次就可能是我。”魏昆的语气十分平静，“我没有时间担心。”
拦住魏昆的男医生嗤笑了一声：“小琴的位置比我们中很多人都要安全，至少她从未进过重症室，这种情况下她是怎么感染的，你一点都没想过吗？”
“你想说什么？”魏昆皱眉。
现在他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哪有时间听何晚琴的“娘家人”扯这些有的没的。
“魏医生，哪怕在平一院医疗资源最紧缺的那段时间，你的防护服都可以保证一到两天一换，你真的没有想过原因吗？”
“魏医生，你的妻子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你却连为她为她担心的时间都没有吗？”
517、不速之客（上）
就算简单，白宇棋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同意。
陈若玟开车闯会这件事闹得太大了，虽然当时给她弄了个口头夸奖，说她见义勇为什么的，但目光稍微长远一些的人都猜得到，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到现在xx还没对陈若玟和陈家出手，白宇棋只能猜测为疫情刚刚过去，研发出疫苗的最大功臣魏医生又多次提到了陈若玟的那部分功劳，不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动手。
但迟则半年，快则马上，陈家一定会被整治，这种敏感的时候，白宇棋疯了才会答应儿子去提亲。
更别说白谨言现在形象简直不要太好，前几天续合同的时候卫家还开玩笑地提了一句自己的女儿，白宇棋觉得自己儿子值得更好的女人。
不过他也没把话说的太死，毕竟后面收股份还需要陈家的钱。
而且万一陈家手眼通天，或者找到了新靠山呢？这也不是没可能。
白宇棋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也探探卫家的口风，至少等年底再说。
白谨言对父亲的回应非常不满，陈立万知道之后却没说什么，只冷笑了两声，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就算不要利益，风险也是摆在头一位的，换位思考，如果身处敏感地带的人换成白家，陈立万也不可能同意让自己女儿在这个时候和白家联姻。
但还是会不爽就是了。
等民众生活恢复正常的时候，大四的学生也快毕业了。对于医学院那些参加了支援的人来说，毕业论文简直不要太简单。包括白谨言在内的几位大四学生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讲述了他们在平城医院的救治故事，站在台上的那一刻，陈若玟觉得他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从学校毕业，也意味着从此以后公司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了，从紫薇苑搬走的时候陈若玟还十分舍不得。
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住了四年，整间屋子全是她和白谨言的回忆，到处都是他们生活的痕迹。
两年前在维城领的那张纪念版结婚证就摆在卧室床头柜边，还有两个人的合影也每间屋子都是，哪一张陈若玟都既舍不得拿走又舍不得放这。
看着女朋友怀里抱着一堆照片，一会拿下来又一会放下去的样子，白谨言不禁好笑。
“玟玟，你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搬完家？”
“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东西我是拿走还是放这？”
“放着吧。”白谨言把陈若玟怀里的那张照片拿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把它放回了原处。“等有了新家之后再全部挪过去。”
“那这段时间我不是看不到照片了？”陈若玟不高兴。
“嗯，等你想看的时候再回来住几天就好了。”白谨言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又拿出来了一部分，“不用装这么多东西，拿几件常穿的衣服就行了。”
最后捡出来的行李只把小号的箱子装了八分满，陈若玟先回陈家一趟放东西，白谨言继续打扫卫生。
南城夏日天气多变，走到半路就下起了雨，白谨言打了电话确认陈若玟有带雨伞，又叮嘱她好好在家里待着，雨停之前别乱跑，才放下心来继续收拾房间。
这次才刚开始收拾，屋外就响起了门铃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他们家的门？白谨言放下手里的抹布，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女人，一簇一簇的湿头发搭在肩膀上，柔弱没有，狼狈倒是真的。
“苏雪？”白谨言很奇怪，她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南大知道自己和陈若玟住在紫薇苑的人不少，但知道具体门牌号的，除了几个好朋友，便只有当初来排练的那几个人了，苏雪为什么会来敲门？
“白、白学长……”苏雪抱着胳膊打着哆嗦，“我、我走到附近的时候突然下雨了，我想起你住在附近，没办法了才会过来找你的，能让我进去躲个雨吗？”
白谨言犹豫了一下。
女人看上去倒是的确很狼狈，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女人的衣服还全湿了，万一传出去不好解释啊。
“你等一下。”
白谨言回屋拿了一条新毛巾准备给苏雪，等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站在门外的人已经不请自入走进客厅了。
“学长，你要搬家了吗？”
“嗯……”白谨言应了一声，不好再把人赶出去，瞟了一眼门外，趁苏雪还在好奇观望的时候，走到走廊外去敲803的门了。
江湖救急，拉一个证人过来，这样万一被陈若玟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生气。
结果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声，白谨言打了个电话过去，得到了高唐懒洋洋的一句“在家睡觉”的回复——这个家当然指的是清水别岸的家。
白谨言只好又回去了。
“学、学长，我可以借你的地方洗个澡吗？”
“？？？！！！！”白谨言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我的衣服……穿着有点难受。”
白谨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了一条陈若玟的裙子在手里。
“这件衣服可以借我换吗？等雨停了我就回去洗了还给你。”
白谨言赶紧把衣服抢了过来：“玟玟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他想了想，“我给你拿一件我的衣服吧。”
在苏雪害羞的目光中，白谨言找了一件他还没有穿过的白衬衣出来，准备递给苏雪的时候又觉得不妥，虽然外面的公卫他们不常用，但就这么让一个外人在自己家洗澡，好像还是不好啊。
“你去我房间洗吧，在这我怕玟玟知道了生气。”
他……的房间？
这话怎么更让人脸红心跳了，难道白谨言和陈若玟没住在一间屋子里？
等白谨言带着苏雪打开隔壁明显没有人气的802的时候，她才知道白谨言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有钱人把一套房当一间房间来使的吗？一层楼还买两套房？
“这边我不常住，不过每周都会定期打扫，还算干净。”白谨言带苏雪来到802的公卫，“洗漱用具、吹风机和脏衣袋这些基本生活用品都有，雨伞我给你房门口，你洗完可以带走。”
白谨言说完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特意关上了大门。
苏雪眼神变幻，白学长还真是……就连客气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柔体贴啊。
518、不速之客（下）
陈立万在客厅看报纸，不过新闻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心里一直默默数着闺女还有几分钟到家。
这次回来还是不理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别想跟以前一样撒个娇就了事了。
光是收拾她给公司留下的烂摊子就够让人生气的了。
“老爷，有客人来了。”门房前来通报，不过眼神总有些怪怪的，“来的是一个女人，说……”
“谁？说什么？”陈立万皱眉。
闺女没等回来，倒莫名其妙来了个客人。
外人面前不能不给闺女面子，真是……哼，便宜她了。
“说是带儿子来找爸爸……”门房的生意低了下去。
那么漂亮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大一个儿子。他本来是不信的，但是那女人的身份，还有那个“儿子”眉眼之间和陈立万的相似度……
门房简直不敢相信，老爷夫人平常看上去感情那么好，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花边新闻，也没有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过过夜，居然不声不响地在外面有了一个那么大的私生子？
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什么儿子爸爸？”陈立万一脸莫名其妙的嫌弃模样，“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认识的就打发走。”
就在门房想要通报来者身份的当头，一道平稳的女声也在门口响起。
“这半年你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现在我走到你面前了，你还要让人把我打发走吗？”
来的，赫然是双星两位初代影后中最出名的那一位，林玉玲。
陈立万手中的报纸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到这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恼火极了。
林玉玲心寒无比。
这个男人啊，从来都是这样，连一个好脸色都吝啬于她……尤其是在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凭什么他对自己无情，却把所有的宠爱和怜惜都给了一个远不如自己的女人呢？
那个女人又蠢又笨，总是一脸天真样，还爱哭，原生家庭也普通地要命。陈立万一开始不是也不喜欢她的吗？嫌她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要他教，还说还是自己演技好学得快，让他放心……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慢慢的陈立万的精力就都放到了那个女人身上，虽然还是说她笨，但是那种嫌弃却慢慢变成了宠溺，再后来突然不让她拍吻戏，开掉了那个在拍戏过程中占她便宜的男演员，再后来突然就公开了恋情，在站上最巅峰的时候以所有人都诧异的方式公开了婚讯……
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女人呢？
林玉玲拉着身边的大男孩走进了客厅。
“你调走了保护我的人，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过去几个月我那么害怕，你却连电话都不肯接。我不到这里来？我不亲自找到这里来，你想让我怎么办？”
林玉玲上门弄出的动静有点大，正在厨房念叨着给女儿做补汤的杨安心也出来了，看到来的是林玉玲，不由愣了一下。
“你先回房。”陈立万把她推了回去，“我和她的事我自己解决。”
杨安心摇头：“来都来了，还躲得掉吗？”她还算镇定地看向林玉玲和她身边的大男孩，“喝点什么？柠檬茶可以吗？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喝这个的。”
“谢谢。”
林玉玲拉着儿子做到了沙发上，杨安心吩咐了一声张嫂，坐到了她旁边，陈立万有点烦躁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坐到了杨安心身边，一只手揽住她肩膀。
“你来想干什么？如果是那件事，我劝你不要开口了。”
林玉玲脸色一变：“为什么不行？图南也是你的孩子，还是儿子，他有继承权。陈立万，你怎么能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的女儿，却对我给你生的这个儿子不闻不问？！”
“这件事情我提醒过你很多遍了。”陈立万不耐烦，“别打双星的主意，那不是你能想的。你如果再动歪脑筋或者让人散播一些对玟玟不利的消息，就不是封锁经济来源这么简单了。”
三年前林玉玲以“想看看陈若玟近况”为借口，让自己派去保护她的张队长偷拍陈若玟的照片，最后联合对家公司两个对陈若玟有敌意的小演员向营销号爆料，抹黑她“男女关系混乱”，张队长发现自己的怜悯之心居然给陈若玟造成那么大的影响，愧疚之下居然自尽了。
那一次让陈立万大怒，调走了林玉玲身边的所有护卫，还警告了她一顿，没想到她安分了两年就又坐不住了。去年有个南大的女同学好像想撬陈若玟墙角，被陈若玟知道之后气冲冲地过去警告了一顿。这件事不知道林玉玲又是哪听到的消息，拍了陈若玟威胁女方的视频传到网上，闹出好大的风波。
那次怒不可遏的陈立万直接连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费都断了，从此再不闻不问。
现在还想要双星的股份？
给她股份然后让她继续跟自己女儿作对吗？
白日做梦。
“我不多要，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儿子。立万，百分之十的股份现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你如果同意，我保证以后我都不会来烦你，如果不同意……”林玉玲放慢了语气，就如同她无数次在影视剧里出演的那些和丈夫谈判的女人一样。“dna检测报告我已经放到了狗仔手上，如果你不同意，24个小时之内，全华国人都会知道，我是你养了十九年的情妇，图南是你和我的私生子。”
“你做梦！”陈立万简直要气死。
这个女人居然威胁他？拿这种事威胁他？
什么养了十九年的情妇？这十几年除了公众场合，自己私下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要不是她的算计，自己怎么可能糊里糊涂地做出这件终生后悔的事？
要是手边有枪，陈立万恨不得直接一枪崩了这个女人！
杨安心连忙为陈立万顺气，不停地小声让他别生气、别生气。
客厅里乱成一片，直到大门口传来一道夫妻俩再熟悉不过，却带着不敢置信的声音。
“什么……养了十九年的情妇，和……私生子？”
519、坍塌
夫妻俩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女儿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要五点才到家吗？现在才不到四点啊。
陈若玟松掉手里的行李箱，带着些茫然走进了客厅。
“谁是谁的情妇？谁是私生子？”陈若玟茫然地转向沙发一头的一男一女。
女人她见过，她们还一起搭过一次戏，陈若玟特别不喜欢她，总觉得她每次来找自己怀旧时，眼神里都带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而男人……陈若玟敢肯定自己没见过，但是却很眼熟。
陈若玟把目光挪到沙发另一头的那对夫妻时，才直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
那个男人长得太像年轻时候的陈立万了。
所以他是……私生子？
陈若玟只觉得自己头顶挨了一棒。
她还记得以前和陈立万开玩笑的时候，还问过他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女，所以不疼自己了。当时陈立万气得咬牙切齿，十分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
看来他没骗自己。
女儿是只有一个，剩下的那一个，是儿子啊。
“玟玟……”杨安心忙走过去拉住女儿，“这件事有隐情，妈妈是知道的。路上有淋雨吗？饿不饿？我们先去洗澡，吃点东西，妈妈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陈若玟看了杨安心许久：“所以，真的有私生子？”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林玉玲和她身边儿子，想要一个解答。
林玉玲迎着陈若玟的目光站了起来，拉着自己的儿子站到她面前。
“这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弟弟，林图南。”她一脸慈爱的笑容摸着儿子的头发，“南南，快叫姐姐。”
林图南舔了舔嘴唇：“姐姐。”
陈若玟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大概十**岁的样子，有一双和她一样继承自陈立万的桃花眼，长相和陈立万年轻时有七分像，也算得上是个帅哥了，只是……
陈若玟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人笑得一脸猥琐又不怀好意。
“谁是你姐姐？！”
陈若玟用力撞开了自己身边围着的一群人，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不知道回头望了谁一眼。
“不要脸！”
“玟玟！”
杨安心连忙追了出去，只看到红色的车尾消失在雨幕里。
……
陈若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身上的血直往脑子里冲，如果再不走，如果再不找个方式发泄出来，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爸爸为什么会有私生子？
他不是最爱妈妈的吗？他们夫妻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整个娱乐圈和商业圈都说陈立万是男人的典范，好丈夫，好爸爸，别说在外面养女人，就连花边新闻都没有，而且他还在女人资源最多的娱乐圈当老板。多少女明星哭着喊着想抱陈立万的大腿，他丝毫不加以辞色，如今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私生子？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连她爸爸都会变成这样？
抛开利益、女色，这个圈子里还有真正的爱情，全心全意有始有终的爱情吗？
不，有的。
她身边的那个人不就是吗？
可是……白宇棋没有同意现在提亲，是因为红善会的事，他怕被牵连吧？
还有生日宴时的请求，和万国的合作，齐法然对自己的态度……
陈若玟用力把这些念头从脑子里赶了出去，那都是白宇棋的想法，和白谨言没关系。她的男朋友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她不应该把别人做的事情算到她男朋友身上，这么做对白谨言是不公平的。
陈若玟舒了一口气，差点想岔了。
把车开到紫薇苑楼下，陈若玟连火都来不及熄，就冲进了电梯里。
她必须马上见到那个男人，听到他的声音，抱着他，他不是最喜欢给自己讲道理了吗？现在就是自己最需要听到那些大道理的时候，他会想些什么样的话都说服自己呢？
陈若玟迫切需要一个解答。
电梯在八楼停下，陈若玟十分庆幸自己新换的门锁兼有指纹认证功能，她真的没有耐心再去想开锁密码是什么了。
“白谨言！”
陈若玟一边喊着男人的名字一边冲进了屋，连大门都没关，
客厅里没有人，白谨言正在卧室换床单，陈若玟又喊了他一声，茫然又急切地朝他怀里扑了过去。
“怎么了？”白谨言被吓了一跳，连忙扔掉手里的旧被单圈住女孩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外面不是在下雨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有没有淋到？”
陈若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
“那发生什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这次白谨言是真的吓到了。
陈若玟真的很少哭，认识这么多年，在白谨言的印象中她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最近的一次是维城宣誓时高兴地哭，上上次是求婚时感动地哭，再上次是他挨了一刀心疼地哭，再往前就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她离开不过半个多小时，还是回家，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还哭得这么伤心？
“叔叔还在生气？他说你了？”白谨言只能这么猜。
“他……”
陈若玟只说了一个他字就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起来陈立万以前从来舍不得生她这么长时间的气，这次，也是因为儿子找过来了，所以她这个女儿就不重要了吧？
她的家是不是就要没了，以后她再也没有父母的宠爱了……
“玟玟……你，你先别哭，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还是和叔叔阿姨吵架了？”
“我……”
陈若玟刚要张口，从她背后便传来了一道柔柔弱弱的女人声音。
“学长……”
陈若玟敏感地回过头，见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女人。
苏雪湿着头发，满脸春情，上半身穿着一件比她身材大很多的男式衬衣，下半身围着浴巾。
那条浴巾陈若玟记不真切了，但那件衬衣，是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白谨言新买的。
苏雪很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白谨言，目光含羞带怯。
“学长，你可以帮我找一条干净的女式内裤吗？”
陈若玟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520、疼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会半光着身子出现在一个男人家里，还穿着他的衣服，问他要干净的内裤？
陈若玟根本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白谨言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若玟为什么会哭，只听到苏雪找他要衣服，根本没有精力往深处想。
直到发现怀里的女人很不对劲。
她停止了哭泣，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地受伤和不敢相信，简直好像下一秒就要离自己而去似的。
白谨言脑子里那根筋终于转了过来。
“玟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白谨言，你混蛋！”陈若玟哑着嗓子叫得声嘶力竭。
苏雪有些害怕地抖了一抖：“学姐，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你不要生白学长的气，都是我的错，怪我，都怪我。”
简直越描越黑。
白谨言都被她这段解释气到了。
“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路过来多雨，玟……”
“啪！”
白谨言脸上挨了一巴掌，陈若玟打的。
白谨言头一偏，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苏雪似乎被吓到了的样子，也哭了出来。
“学姐，你别打白学长，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的错，都怪我，我不该来……我、我、我是躲雨，真的只是躲雨，我们没有发生别的……”
她捂着脸哭，眼泪都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说的话越发让陈若玟头脑发胀。
打你？你以为我不敢打你？
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靠近我男朋友，一句都没听进去吗？！
陈若玟抬手就要扇巴掌，只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男人死死抓住了。
“陈若玟，你冷静一点！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打人的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维护她？你居然维护她？”
盛怒中的陈若玟完全没有听不进去白谨言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背叛了她，她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把别的女人领上了床，他还有脸在这个时候说教她？
他刚才还喊她什么？陈若玟？
他做错了事，还和自己生气？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没有维护……”白谨言很费力地把陈若玟绑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我爱你，我只爱你，这只是一个误会，冷静一点。”
如果是平时，白谨言可以换个方式让陈若玟冷静，比如和以前一样，彼此分开几个小时，等她情绪稳定一点了再去哄。
陈若玟在气头上的时候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有时候气急了白谨言只能等她自己先发泄出来一点。
但这次不行，她来的时候情绪就不对，白谨言不敢在这种时候把她一个人放到一边。
听到白谨言说爱她，陈若玟冷静了一些，可是看到苏雪扶着衣襟强忍着委屈的样子，她脑子又炸开了。
“学长，我……我不打扰你和学姐了，我、我先走了。”她慌张地提着自己的浴巾就往外走，只是走到一半又很为难地退了回来。“可以给我一套内衣吗？我来的时候穿的那套真的……”
“苏雪！”白谨言有点恼火。
这个女人说话为什么老是这么含糊其辞的，说得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她的衣服是来的时候被雨淋湿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跟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分钟。”
只是怀里的女人一脸很明显地受伤加不信任，面前的女人也是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样……
白谨言心累。
完全没有做过的事还能硬诬赖给他？
可是整层楼只有两个人，没有第五只眼睛看到，没有人能给他证明，一个女人脱了一半从他房间走出来，女朋友状态又明显不正常，怎么解释？
白谨言这一刻恨不得自己家里也像陈若玟家那样给他随身装一个监视器以证清白。
监视器……
白谨言豁然开朗，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给你看证据。”
他把乱动的陈若玟直接打横抱起来扛到书房，然后开电脑，调监控。
从陈若玟搬进紫薇苑开始，801门口就装了监控，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陈若玟看着苏雪鬼头鬼脑地过来敲门，然后趁白谨言回去拿毛巾的时候进了屋，没过几秒钟白谨言就出来敲高唐家的家门想要求助，但是没人。他又打了个电话，然后很无奈地回屋，把苏雪领去了802。
不过两分钟就出来了，关上门回了801，一直到自己来都没出门。
反倒是另一边，苏雪在自己来之后就出门了，在门口张望了好久，才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了副无辜的表情进屋。
还好有摄像头，白谨言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陈若玟没说话，抬眸恨恨地盯着苏雪，下一秒好像又要动手了。
白谨言再次抱紧她：“苏雪同学，你可以离开了吗？”
苏雪咬着嘴唇走了。
真是，怎么会有人在自己家门口装摄像头？这种举止不是太奇怪了吗？
白谨言又松了一口气：“我们好好谈谈？”
陈若玟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回来，情绪又这么糟糕，发生什么事了？好好告诉我，好不好？”
陈若玟有点难受。
乱发脾气的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的也是她，就算这样，他还是愿意哄着自己的吗？
陈若玟抬手摸了摸白谨言脸上的红印：“疼吗？”
“疼。”这次白谨言没有像以前那样哄着陈若玟说他没事，而是平静地指着自己的胸口。“心疼。”
看着眼前女人难受的样子，白谨言叹了口气。
“玟玟，在一起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信我？我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没有不信你。”陈若玟小声道。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概那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次的巧合累积出的怀疑在这一刻突然爆发了。大概是另一个她深信不疑并视为偶像的人突然在她面前坍塌，让她有些怀疑世界。又大概……她太喜欢白谨言了，在意过头的东西就会害怕失去。
“我冤枉你，还打你。”陈若玟说着更难过了，“我这么坏，你还会喜欢我吗？”
521、回家
“我的玟玟怎么会坏呢？”白谨言顿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脸苦笑。“但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发脾气，能做到吗？”
陈若玟乖乖点头。
“那约定好了。”白谨言伸出小拇指跟她打了个勾，“陈若玟一向说话算数，答应了我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了。”
陈若玟点头，伸出手，然后又缩了回来：“你要看着我，如果你也出了问题，我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白谨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永远不会出问题，如果出了……那肯定又是像今天一样，有误会，闹乌龙了。”说到这他又苦笑了一声，“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吗？我也没有花心或者对你不好，跟别人的女人暧昧过啊？怎么就能……”
白谨言实在有点想不通。
就算他还算不上模范男友，但也绝对不是那种处处留情让女朋友不安的人吧？
要是他和高唐平日行径对调一下，陈若玟没有安全感那还好理解，但他完全没有啊……真的要冤死了。
“不知道。”
陈若玟情绪依然不是很高，她小声喃喃了一句，又道。
“可是是我先表的白，我说了很多次，还拿老死不相往来威胁你，你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
“我只是觉得我喜欢你是件很明显的事，不用特意……”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不要狡辩了。
白谨言亲亲她的脸：“我先喜欢你的，后面你会喜欢我是因为过去十几年我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追你啊。现在好不容易追到了，我怎么会去喜欢别人？”
陈若玟想了想：“哦。”
白谨言：……
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陈若玟一听他“嗯”、“啊”、“哦”就要发脾气了……
“现在没有误会了，可以告诉我了吗？来的时候为什么在哭，谁欺负我女朋友了？”
陈若玟呼吸一滞。
“我爸养小三，还有了一个……私生子。”她咬牙，难过地抱住了白谨言，“那个私生子比我小不了几岁。”
听陈若玟把今天回家后看到的人和事断断续续讲完，白谨言这才恍然。
怪不得今天反应这么大。
以前就算有误会也不至于一下子不分青红皂白地以为他出轨，原来在家里刚受了一通刺激，正处于最敏感的时候，又碰到苏雪那样……不多想才怪。
白谨言想了想：“玟玟，这件事你还是先回家，听听叔叔阿姨是怎么说的。既然阿姨说她知道那对母子的存在，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若玟又不说话了。
“玟玟，不管怎么说，叔叔这些年对你的疼爱是做不了假的。如果林玉玲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气走你，离间你和叔叔的父女感情，争夺家产，你负气离开，不是正中她下怀吗？”
陈若玟神情一肃。
没错，外面那些野女人，抢别人老公，破坏人家家庭，不就是为了钱吗？
难不成还真有图爱情的？
自己从来没有在陈立万身边见过林玉玲，那他们相处的时候一定不会多，图爱情的怎么可能忍受这么低的见面频率？
林玉玲带着私生子来跟她争家产，她却负气走了，不是把偌大的家业拱手让人了？
“还有，如果叔叔真的出轨了，你把阿姨一个人丢在那里，别人欺负她怎么办？”
这下陈若玟是真的坐不住了，懊恼地扔下白谨言就想回家。
真是气昏头了，她怎么能把她妈那么一只小白兔扔进豺狼窝？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才怪！
“慢点，唉……”白谨言把急性子的陈若玟拉回怀里，无奈道。“你不是最注重气势的吗？现在这个花猫脸怎么回去？衣服头发也都淋湿了，不怕着凉吗？洗澡换衣服，一会我陪你回去。”
白谨言早就想说陈若玟的湿衣服湿头发的事情了，但之前她情绪没稳定下来，白谨言知道就算说了也白说，现在总算可以让她把衣服换掉了。
陈若玟听话地回卫生间洗了个澡，去自己衣帽间剩下的衣服里挑了一圈，选了一条正红的连衣裙，又画了个妆，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这两年陈若玟改了风格，当总裁的人不能老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所以最近穿职业装和偏知性优雅的衣服比较多，把美貌硬压了两分。
白谨言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跟眼皮一样快。
这张脸看了十六七年，还是一不留神就会让人惊艳。
“你这么打扮会不会太……郑重其事了？你去见的那是杨阿姨的情敌，随意一点是不是更好？”
“不好，就要攻击她压死她。粉丝不是说我穿红色看起来攻击性最强最不好惹吗？我就要让她知道，我从头发到脚踝都讨厌她排斥她，破坏我的家庭，我跟她誓不两立！”
“好好好，誓不两立。”
白谨言没在这个问题上和她多讨论，两人一起回了清水别岸。
陈家下人看到陈若玟回来的时候简直喜极而泣，杨安心就像幻影移形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看样子是担心极了。
“他们几个人呢？”陈若玟有点硬邦邦地问。
“去书房谈了。”杨安心欲言又止，最后只谈了一声，爱怜地整理了一下女儿的碎发。“不要怪你爸爸，这件事他也很难过。玟玟，我们是你爸爸最亲近的人，不可以在他心上捅刀子，你明白吗？”
陈若玟没说话，绕过杨安心去了二楼书房，白谨言本来也想跟着去，却被杨安心拦了下来。
“谨言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吧，阿姨让人给你泡茶。”
今天的事，是家事，家丑不可外扬。
哪怕白谨言和陈若玟关系再亲密，甚至就算他们已经结婚了，杨安心也不认为白谨言适合牵涉到其中。因为这件事还关系到她的丈夫，让女婿牵扯到岳父烂桃花里，怎么看都是不合适的。
陈若玟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干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三个人。
林图南正在给陈立万奉茶，林玉玲十分欣慰地站在一边，微笑又感动地看着父子俩的互动。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全家福啊。
522、谈判
陈若玟的到来立刻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场景。
陈立万脸色复杂，林图南眼里闪过一丝邪气，那眼神让陈若玟讨厌至极。
林玉玲似乎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还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
“玟玟回来了？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吩咐厨房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陈若玟大步走到陈立万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往后一靠枕着椅背，微微抬眸瞥了林玉玲一眼。
“玟玟是给你叫的？这是我家，你吩咐厨房？你去吩咐一个试试，看有人听你的吗？”
平常人被这么怼着就该下不来台了，林玉玲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甚至直接避开了陈若玟尖锐的话语。
“南南，你姐姐刚从外面回来，火气有些大，你去给她泡杯茶。”
林图南听话地照做了，陈若玟也没阻止。只是当茶杯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别说接，陈若玟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人和茶都根本不存在一样。
什么“给姐姐泡茶”？这话不管她怎么应都是坐实了这对母子的身份，但凡有一点被顺杆爬的可能，陈若玟都不想给对方机会。
林图南不像他的影后母亲那么喜怒不行于色，举了半天的茶不见有人接，脸色立刻变了，重重把茶杯放在陈若玟面前，溅开一圈水渍，气冲冲地走了。
“南南。”林玉玲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对姐姐要有礼貌，你马上要去双星做副总，平日里要尊敬姐姐，多向姐姐学习。”
陈若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副总？”
她进双星都是混了近十年的眼熟，又跑了五年龙套，才坐上副总的位置，这个林玉玲一来就想要儿子当副总？她以为管公司是过家家？
林玉玲就像没听出来陈若玟话里的嘲讽一样。
“是副总，下个星期一就去公司报道。”
“公司任命副总，我这个总裁同意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当副总，以为我家公司是善堂？”
林玉玲只微笑：“这是你爸的意思。”
“他？他已经下台了，现在双星我说了算。没有我的签字，副总？哼，你写总裁看有没有人听你的。”
林玉玲显然没想到陈若玟会这么说，这会脸色终于稍稍变了一瞬——也只有一瞬，林图南却急了。
“爸——”他拉住陈立万的胳膊，“你刚才明明说……”
“你喊谁爸？”陈若玟锐利的目光甩向林图南，“那是我爸，别随便拽着人就乱认亲。我妈可生不出来你这么孬的儿子。”
“陈若玟！”林图南脸色阴沉地要命。
“呵，怎么，撕破脸皮了？不装了？”
还想在她面前装友善，装贤惠，装小白兔？就算是真友善陈若玟都能五分钟内拉满仇恨值，更别说是装的。
还是他们以为自己也会跟着装，维持面子上的和谐，然后大家一起玩阴的？
呵。
呸！
凭你也配？
林玉玲很快安抚住了暴动的林图南。
“若玟，我知道你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但南南是我和立万的亲骨肉，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都是事实，你又何必非要闹这么难堪呢？”
陈若玟嗤笑：“亲骨肉？是谁的野种还不一定，那种dna报告我能做一百份，我看你还是带着自己儿子多找几个人做做，说不定人人有份呢。”
这话太过恶毒，根本不像一个名门千金该说的。
林玉玲纵然被这种恶意言论气得发抖，但同时也很轻易地看出了另一个关键——陈若玟的心里并没有她外表表现出来地那么强大，她已经被影响地乱了方寸了。
生活中越是顺风顺水的人，在遇到困境时反而越发无措，因为她根本没有处理失败和挫折的经验。
只要让她继续乱下去，乱到在更大的层面也出现问题，那么陈若玟在双星的支持率不一定就是无懈可击。
最先出声阻止陈若玟的是陈立万。
“够了，不要吵了。”陈立万的表情有些疲惫，看着女儿的目光中还带着深深的担忧。“玟玟，这件事爸爸以后再跟你解释，今天到此为止好吗？”
陈若玟咬牙：“我不接受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更不可能接受双星多出来一个副总。”
“爸爸已经答应了，你不接受又怎么样？”林图南抢话道。
陈若玟没有看他，只对着陈立万：“我不点头，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连双星的大门都别想进。”
陈若玟的话并没有夸张，从她成年后陈立万就一直处在半放权和完全放权之间，这两年更是连打卡都不怎么去了，在过去几个月种种事情发生后，陈若玟现在在双星的影响力，陈立万这个董事长还真比不上。
要是陈若玟摆出一副硬刚的样子，林图南真的可能连大门都进不去。
“你想怎么样？”陈立万有些头疼地问。
“很简单，想进双星，可以啊，先去人事部投简历，从面试实习生做起。”
“不行。”陈立万立刻否决。
“我可以从实习生开始，他为什么不行？”陈若玟受伤地问。
难道男人对私生子真的就会多几分偏爱？还是儿子真的比女儿重要？家养的女儿继承公司得一步一步来，野儿子就可以直接从副总开始了？
陈立万叹了口气，看向林玉玲：“你们先回去吧，我来劝玟玟。”
“不许走！”陈若玟尖声阻止。
“玟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感情用事。”
陈立万皱眉打发走了林玉玲和林图南，承诺他们今天之前一定会对她有个交待，才十分疲惫地关上书房门，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当年让你从基层做起，因为只有一步步来才能熟悉公司事务，明白一线员工的工作和心态到底是什么样的，看到不同管理层面的思维差异，让公司的人对你心服口服。空降兵永远只会是空中阁楼，放的越高跌得越重。玟玟，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教过你啊。”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接受。”陈若玟冷声道，眼里却弥漫了一层雾气。
说她感性也好，幼稚也好，哪怕陈立万说得再振振有词，听着再有道理，给陈若玟带来的心理伤害都是一样的。
陈立万又叹了一口气：“玟玟，有时候我们不得以要做出改变。可是不管怎么变，安心永远是我的妻子，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孩子，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司，为了你们母女，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523、宣战
六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双星迎来了一次巨大的变革。
“退休”快两年的董事长陈立万，亲自召开了高管会，空降了一名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刚刚成年的男人成为了市场部的高级总监。
这是双星史上的第一位空降兵，甚至有小道消息传言，这位市场总监原本是直接空降副总的，他们的总裁盛怒之下差点与董事长断绝父女关系，后来董事长才不得不退了一步。
就算这样这位新任市场总监上任的第一天也闹出了一大堆新闻。
先是在双星园区大门口被拦下来了，连人带车全体不让进，还是董事长亲自去接的人。
然后是公司的十二部员工电梯加两部高管电梯突然全体停运检修，大几千人挤在一楼等着检修。
市场总监等不了，只能咬牙跟着部分赶时间的同事去爬楼梯。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到十六楼，结果安全门门锁居然坏了打不开。
后来只好在满是人又没空调的楼梯间等了一个多小时，董事长找了人来暴力破门，才成功踏入市场部办公区。
结果，头一天提前安排的工位不知道被谁连桌子带椅子全部拆了，还在工位上放了一堆杂物，董事长只能再重新给他找空位。
再然后就是迟到了两个小时的高管会议根本没有安排这位新总监的位置，好不容易加了把椅子吧，董事长一开口，总裁就“反对”“反对”“反对”，完全一点面子都不给董事长留。
陈家父女向来是一条心，像这么公开干架的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加上这次史无前例的空降，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位空降兵到底是何方神圣。
“该不会是董事长的私生子吧？”有人悄悄议论。
“你别说，这个林总监，长的跟陈董年轻时候确实挺像，我给你看照片……”
“嘶，董事长那样的人也会有私生子？一来就差点当副总……我们的总裁不会换人当吧？”
“不会吧……陈总都进公司多少年了？她手里可是有公司四分之一的股份啊，除非陈董把自己的股份全部给林总监，不然谁能越过陈总？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可能一来就这么搞吧？”
“那谁说得清楚，毕竟就算是陈总当年也是签下paradise和c.l.这两个大客户之后才升到总监的位置的啊。”
“哎，没想到连双星都要内讧了，这些有钱人果然没一个不乱的。”
双星内部氛围就这么在几个小时之内变得悲观无比，会议室里的气氛更是尴尬到结冰。
陈立万虽然强硬地宣布了任命新总监，但是陈若玟的反对立场就没改变过。
“你就算再说一万遍我也是反对，这份任命书我是不可能签字的，不仅任命书不签，以后这个人送上来的所有工作文件我都一个不会签，要么你以后每天亲自来公司给他收拾烂摊子，要么……”陈若玟咬牙，“你干脆把我罢免了。”
会议室中静得针落可闻，在座的高管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对父女，今天是真的要宣战了。
陈若玟死死盯住自己父亲：“反正你手里的股份比我多，罢免一个总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把我弄走，这个公司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陈立万皱着眉头，眼神有些悲哀，林图南气得头顶冒烟，副总和总监级别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父女两人斗法，剩下四个董事里，高唐皱着眉头，目光在陈若玟和陈立万之间来回晃动，其他三个董事都非常安静。
陈若玟又自嘲地一笑：“差点忘了，我手里还有股份呢。”她目光看向四位董事里唯一一个持股在10%以上的花无月，“花董，只要你答应把这个姓林的赶出去，我就把手里的股份全部卖给你。换总裁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索性玩个大的，把董事长也换了。”
“玟玟！”这下陈立万的脸色是真的变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女儿脾气坏，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坏到了这种地步，为了跟他作对，居然连股份都不要了，还要卖给外人，抵制他这个董事长。
他们父女俩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变到这么恶劣的地步？
被点名的花无月看看陈若玟，又看看陈立万。
“陈董，虽然说任命一个总监并不需要经过董事会同意，但陈董如果家庭内部出了问题，还请自己在家里解决好问题。总裁的任免是大事，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如果陈董这么做了，一定会对公司的形象造成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为全体股东利益考虑，这一点我持反对意见。”
“我没有说过要罢免总裁。”陈立万心累至极，“双星的总裁和未来的董事长只会是我女儿，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包括我自己。”
陈立万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女儿，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的权益和地位不会受到影响，答应给你的东西都不会变，不要再闹了，不要让外人看陈家的笑话。
陈若玟眼眶一酸，踢开凳子，扔下一办公室的人拂袖而去。
她在乎的，哪里是这些东西啊。
一场会议开下来，林图南的职位和权益都确定了，陈立万却精疲力竭。本想回家后再找女儿好好谈谈，可是很显然，陈若玟并没有像陈立万预期的那样回清水别岸。
“没有回来？”陈立万心情复杂，以前父女两有矛盾，或者陈若玟在工作中遇到问题，回家谈几乎是不用约定的默契了。“玟玟是真的恨我了。”
看着丈夫伤心的样子，杨安心担忧又无措：“她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威胁你？如果只是鉴定报告，你不会答应她那么多要求。”
陈立万勉强打起精神，避开了这个话题：“那些东西拿回来倒不是难事，关键是……家里有内鬼。不把这个人揪出来，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东西漏到她手上。”
“内鬼？”杨安心的脸色变了变。
能够威胁到陈立万的东西，听语气还不止一件，这些东西的机密程度绝不是一般人能碰到的，陈家的几个心腹里，有内鬼？
“那玟玟那边……”
“她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陈立万说着，却又不太确定，“我会尽快把人揪出来，其他的只能等事情过去后再和玟玟解释。她是个好孩子，会理解我的。”
不能现在说，女儿那脾气，如果被她知道了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万一把林玉玲逼急了，还不知道她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和陈立万抱着头死揉的样子相比，杨安心看起来要平静很多。
“是不是和我有关？”杨安心问。
陈立万动作一顿。
杨安心笑了：“能让你伤害女儿也要保护的，只有我啊。”
524、检举还是诬陷
陈立万想找的和女儿好好谈谈的时机一直没有找到，从林图南就任了市场部高级总监之后，陈若玟就没有在双星出现过。
所有的工作她全部不管了，不回家，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微信消息连看都不看，送过去的文件也不签字，仿佛要以这种方式与自己的父亲对抗。
有常年蹲点双星的营销号和对家渐渐传出了风声，父女不合，双星内部恐有大变动。
这个消息得到了双星一些员工的证实，但高层和涉事双方都没有出面说过一句话。
初心娱乐里，潘潘愁眉苦脸地看着在办公室里安营扎寨的陈若玟。
她不仅是不回清水别岸的家，连紫薇苑的那个家也不回了。不仅不见陈立万，连白谨言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就连自己都……
潘潘怨念地望天，两天时间就被她赶出去了起码有二十次。
小姐谁都不想见，这样下去怎么行啊。
“潘总。”有人在背后喊了声潘潘，“我这有份文件要陈总签字。”
潘潘看了一眼这位公司的财务，往旁边让出了被自己挡住的办公室大门。
财务把文件放到了陈若玟面前。
“董事长，这里有份财务文件需要您签字。”
陈若玟瞟了一眼抬头，连接都没有接：“内部文件找潘总，到现在了还需要我重复吗？”
“不是。”财务往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道。“这份文件有点问题，可能需要您亲自看看……”
说完也不管陈若玟的反应，将文件摊开，将里面着重标注的几项支出指了出来，小心地避着站在门口的潘潘。
“我在对报表的时候发现有几项支出有问题，就仔细查了一下，发现……从前年开始，潘总就有把公司公款通过各种途径转到自己的账户上，有出无进，而且……金额实在不小。”
陈若玟UU小说一顿，抬头看了这位财务起码有一分钟。
“你来初心多久了？”
财务似乎没想到陈若玟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还愣了一下。
“快两年半了。”
初心成立后招过两个财务，第一个没过试用期就出了篓子被辞退，然后又在之前通过复试的人里重新选了一个。
到现在也有两年半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陈若玟的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一堆文件上：“你走吧。”
“那……”
这样就结束了？不再具体问问吗？
对了，毕竟是总经理，如果要处置应该也是关起门私下处置，肯定不会让自己一个小员工看到。
想清楚这一点，财务试探着拿起自己交上去的报表。
“董事长，那这份文件，我拿走了？”
“不用。”
陈若玟把文件拉到自己面前，拆掉封皮，然后将里面的几页纸撕成四半，扔进了碎纸机。
“我让你走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找人事结工资了。”
财务脸色一变：“我明明检举公司高管贪污有功，为什么要开除我！”
“是检举还是诬陷，你自己心里清楚。”此时的陈若玟看上去突然平静了很多，就好像一下子从前几天那种狂躁状态下脱离出来了一样。
财务直冷笑：“我一心为公司考虑，最后却要落得被开除的下场，这是个什么世道。”
戏真多。
陈若玟懒得跟她废话，抬头喊了潘潘一声，十分平静地让他把人带去找张丽玲结工资。
一路上这个财务大吵大闹，一副被陈若玟冤枉了的样子。赶在她吸引了全层楼员工注意力之前，潘潘十分果断地一记手刀把人打晕，然后提着对方的衣领拎到了张丽玲工位边上。
“给她结工资。”
张丽玲惊疑不定地看着昏迷的财务：“潘总，我们的财务妹妹……中暑了？”
潘潘：“她太吵了，我把她打晕了。”
张丽玲：“……”
潘潘继续：“等人醒了你给她结工资，开除。”
“……开除的理由是？”
“不知道，小姐说要开除。”
张丽玲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像李子纯那样刨根问底，她多年的职场经验为自己养成了一套很好的习惯。
领导的命令，只要对自己的工作没有造成大的妨碍，那么确认之后就可以执行。
你可以去问原因，但不能追问，如果领导说不出来或者不想说，那你就要学会自己找原因，又或者，帮你的领导填满这个原因。
这一点上，圆滑的张丽玲就比耿直的李子纯好的多，尤其是对潘潘这种做决定时经常说不出来具体原因的领导而言。
潘潘扔下人回办公室后就被陈若玟叫过去了，看着几天以来头一次主动叫自己的陈若玟，潘潘感动地眼泪汪汪。
没等他说话，陈若玟就主动开口了。
“找人盯住那个财务，查她的家庭情况，她离开公司后见了什么人，还有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潘潘感动的情绪一顿：“小姐，她有问题？”
“问题大着了。”陈若玟哼了一声，“有人想对你动手，潜伏在你身边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都没有感觉？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完陈若玟的讲述，潘潘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陈若玟为什么要开除那个财务，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贪污公款？”潘潘不敢相信。
陈若玟嗯了一声：“她要是找个别的理由来告发你我说不定还信了，偏偏是钱的问题。”
作为保镖兼助理的多重身份心腹，潘潘明面上的工资是一个月三万多，每半年会有一笔奖金，再加上来初心后的总经理工资，年薪才五六十万。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收入很不错，但是对于真正的上层人士来讲，这点钱可能还不够人家开一场游轮派对。
所以，外人在知道这个数字后会觉得潘潘一定是缺钱的，但事实上，额外奖金和灰色收入才是他经济来源的大头，而这个数字是远超旁人预计的。
而且陈若玟有很多资产一直丢给潘潘在打理，潘潘如果想捞钱，方法太多了，根本用不着挪用公款。
更何况……关于钱的问题，还有别的故事。
看着陈若玟一副敌人犯了战术错误的样子，潘潘不知道为什么咧嘴笑了。
“你不会的。”
“什么？”
“不管她找什么样的理由来诬陷我你都不会信的。”
陈若玟想了想，也笑了。
是的，一个人可能会背叛爱情，背叛亲情，背叛友情，却永远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有信仰的人如果背弃了自己的信仰，结果不是死亡就是疯狂。
潘潘是不可能背叛她的，就算再多貌似真实的证据摆在陈若玟面前，她都照样不会相信。
525、开诚布公（上）
“好了，别贫了，干你的活去吧。”陈若玟笑道。
“小姐，那你呢？”
“我？当然要等你监督的结果啊。”
潘潘观察了一下陈若玟的表情，见她现在看上去情绪还好的样子，就放心问道：“小姐，陈董和白少这几天都很想见你，你要不要……”
陈若玟这些天情绪都不好，像是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而且还不愿意被别人拉出来，直到那份财务报表摆到她面前，她才突然转过弯来。
有人在故意对付她。
有人想看着她背叛亲离，在陈立万的事情后再通过潘潘来瓦解她对身边人的信任，把她逼到更深一层的牛角尖中。只可惜外人不知道内情，不小心找了挪公款这个最不可能发生的点，反而引起了陈若玟的警觉。
陈若玟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去年有一次，她被苏雪半夜给白谨言打电话哭弄得忍无可忍，亲自出面警告了她一顿，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在网上公布了她威胁苏雪的视频，还刻意剪掉了前因后果，把她塑造成大恶人的样子。
那次她以为是有狗仔蹲点偷拍，但回过神想想，这两年还有哪家的娱乐公司和狗仔敢接她的爆料？如果有，那段视频也不会被一个三无小号爆出来。
有人要对她动手。
连前几天苏雪在白谨言屋子里洗澡的事，说不定都不是偶然。
只是，背后人的目的到底是她，还是陈立万，又或者是双星？
苏雪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小姐，小姐？”
潘潘的声音将陈若玟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又干嘛？”
“陈董和白少……”
陈若玟摆手：“等我想清楚再说。”
“那……”潘潘又指了指手机，“我刚刚收到消息，夫人来了。”
陈若玟这些天连杨安心都没有理。
说实话，她有点生杨安心的气。
丈夫出轨了，小三带了一个十**岁的私生子上门耀武扬威，还欺负到她们母女头上了，杨安心性子还是软绵绵的，不敢跟陈立万生气，还要她“别往你爸心上捅刀子”。
陈若玟想到这就生气，简直跟她当初听到的徐向薇原谅渣男的故事一样。
可是在见到比以往要憔悴了不少的母亲之后，陈若玟还是一下子没了脾气。
“我跟玟玟单独谈谈。”杨安心对潘潘道。
潘潘离开的时候带上了门，杨安心没有走到陈若玟身边，而是很正式地坐到了她办公桌的正对面。
“我今天是瞒着你爸来的，时间有些紧，但我会尽可能把事情讲清楚。”杨安心如是道。
杨安心似乎要选择开诚布公，这让陈若玟打起了精神。
“我是第一批加入双星的艺人之一，那时候双星还不叫双星，你爸也没有现在这么像老板。那时候我才十六岁，也不会演戏，如果不是那个年代做演员的少，可能你爸早就把我赶出公司了。”杨安心说到这还笑了笑，显然觉得那段时间的经历还挺有意思。“我一直以为你爸挺讨厌我的，没想到有一次拍戏遇到对手揩油，他看到后突然把我拉出去骂了一顿，骂完之后……他跟我表白了。”
说到这里，杨安心的表情羞涩又幸福，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笑意怎么都控制不住。
“那时候你爸真是像现在言情小说里写的那种霸道总裁一样，什么壁咚强吻，然后给我砸资源，砸奖，等功成名就之后，就让我退圈，说以后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可能你不太吃这一套，但我还挺喜欢的。”
“在一起后我才知道林玉玲也喜欢你爸，不止是她，还有当时南城文化分部的负责人也很看好你爸，想把女儿嫁给他联姻。那个时候你爸的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知道他事业心有多重，这方面我帮不了他什么，所以我是想过退出的，但你爸不让。”
“玟玟，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爸对我的感情，在我们刚公布恋情那会，有很多人想了很多办法要拆散我们，他如果想要出轨，想要别人，那个时候他有数不清的机会，而且个个名正言顺，但他一次都没有。”
“那林玉玲是怎么回事？”陈若玟忙问。
杨安心继续解释：“我们结婚并且生下你之后，那些打歪主意的人慢慢歇了心思，当然了，主要是你爸自己站稳了脚跟。在我们结婚前他就把大部分问题都解决了，那个时候南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们的人和事，所以你爸的警惕自然也慢慢降低了。”
“后来就被抓住了疏忽，在一次宴会里被人下了药，林玉玲……我不知道她是自愿的还是被人利用的。你爸就是在那之后和她交恶的，断了她的资源，甚至一度想封杀她。但那个时候林玉玲已经是三科影后了，很多资源都不用通过公司，而且她在娱乐圈地位很高，如果真的全面封杀，可能反而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猜想。”
“林玉玲知道你爸气她，所以自己也低调了一段时间，直到一年后，她直接给你爸寄来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你爸才知道她不仅怀孕了，连孩子都生了，而且还是男孩。”
“你爸怕林玉玲拿这个孩子胁迫他，所以在收到鉴定报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分股份，带你去见公司的股东和高管，公布你继承人的位置。”
“玟玟，你爸从来没喜欢过林玉玲，更不喜欢那个孩子。那次的意外他也是受害者，他甚至觉得那是他人生里最大的污点，在那次意外发生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笨，觉得自己放松警惕被人钻了空子，觉得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对有很多女人这种事感到得意，至少你爸绝对不是。”
陈若玟也不相信自己尊敬喜爱的父亲会是那种男人，杨安心说他不是，告诉她这是意外，陈若玟也迫切地希望杨安心说的是真的。
“那前几天又是怎么回事，我爸明明……”陈若玟有点委屈，“他明明偏心那个叫林图南的。”
“你真的觉得那是偏心吗？”杨安心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你爸连见都不愿意见，怎么可能偏心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