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的人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山木立刻嗅到了周逍话中的火药味，顿时一脸警惕：“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开发同类竞品软件？”
“不是也要，是已经开始了。”周逍冲江赋雨点头一笑，眼神中毫不掩饰他对江赋雨的喜爱和宠溺之意，“赋雨的新公司投入巨资开发一款成长指南app，现在已经到了内测阶段，很快就会推向市场。说来还得感谢过年时江边和古浩向我透露的消息，不得不说，方山木，在有些方面，你确实也算是半个天才，当然，我只说创意上面。但在运营、推广和经营上，我是一个天才，所以，你在联合网络公司是我的手下，在市场上，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成芃芃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周逍，你不要脸！你抄袭我们的创意，还有脸向我们挑战？你怎么不连公司的名字也一起模仿呢？”
“你还真说对了，你们的公司叫无限关爱，江边的公司叫好景常在，赋雨的新公司叫好花常开……”周逍随意擦了擦了脸上的咖啡，又故意舔了一下，“淋在脸上的咖啡品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以后会加倍偿还。方山木，我们市场上见胜负！”
这么说，周逍是铁了心想要在市场上打败他了？方山木虽然早已知道周逍抄袭了他的想法，但亲耳听到后，还是克制不住愤怒，但还是强压怒火，毕竟他作为几人的老大，必须保持足够的风度。
“周总又为我上了一课，从隐式离婚，到欺骗孙小照的感情利用孙小照的单纯为她挖坑，再到抄袭我的创意开发同类app，对了，还有和江赋雨同流合污，虽然现在我还没有你们联手推动花团科技收购案的证据，但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方山木竭力克制住想要朝周逍脸上打上一拳的冲动，也强忍着不踢他肚子一脚的怒火，依然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共处，但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坚决，表明了他要和周逍决战到底的信心，“难道周总在心里对杨湄、对我、对古浩、对蓝心和向文以及对孙小照，完全没有过一丝丝的愧疚？”
周逍一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天哈哈大笑：“方山木，你有时也挺可爱挺好玩，还愧疚？我做错什么了吗？我一没逼你们二没求你们，都是你们心甘情愿，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和决定，是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担当，决定了就别后悔。”
“我不是男人，我可以后悔。”孙小照左手抢过方山木的咖啡，右手夺走古浩的咖啡，同时泼出，一杯中脸上，一杯泼胸口，还不算完，她飞起一脚，踢中了周逍的大腿。
“你干什么？疯女人！”江赋雨忍无可忍了，用力推开孙小照，想要帮周逍擦擦，古浩突然就及时出手了。
古浩先是朝成芃芃和孙小照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会意，一起上前要拉开江赋雨。古浩朝前一扑，假装要挡住二人，不让二人胡闹，不料脚下一绊，不但慢了一步，还身子一晃，朝前扑倒。
本来方山木离古浩很近，伸手就可以拉他一把，方山木却恍然不觉，还有意无意错开了身子。成芃芃和孙小照同时出手，二人一左一右拉开了江赋雨，江赋雨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被拉开了一边。她本来挡在周逍身前，一闪开，周逍就彻底暴露在了古浩的眼前。
古浩张牙舞爪，哇哇乱叫：“哎呀妈呀，要摔倒了，快让开。”
周逍哪里还来得及让开，主要也是古浩速度过快，他被古浩双手推在胸上，感觉一股大力传来，顿时站立不住，身子朝后一扬，接连退后数步，还是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结实，毕竟是冰凉而坚硬的瓷砖地面，一阵巨痛从尾椎骨传来，周逍痛呼出声，冷汗涔涔，汗水和原先的咖啡结合在一起，脸上如同绽放了一朵色彩斑斓的向阳花。
“古浩，你怎么能这样？太不小心了，太没礼貌了，回去我扣你奖金！”方山木假模假样地呵斥古浩一声，忙不迭上前扶起周逍，“周总，实在不好意思，我替古浩向你道歉，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不应该摔一跤……”
“对，应该一头栽倒，摔得鼻青脸肿，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祸害人间。”成芃芃及时补刀一句，朝古浩伸了伸大拇指，“冲刚才的一出，得叫你一声古叔。”
周逍用力推开方山木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用力过猛，屁股一阵疼痛传来，他下意识一捂屁股：“方山木，你和古浩还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对超级渣男！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渣男真不敢当，我顶多就是色了一点儿，而且还是有色心没色胆，老方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点蔫坏，但总体来说，在渣上面，我们都比你强了一万倍！”古浩偷袭得手，颇有几分得意，“刚才真不好意思，周总，我确实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怎么样，有没有摔得生活不能自理？放心，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为你养老送终。”
周逍怒极，一挽袖子就要打古浩，江赋雨及时拉住了他。
成芃芃开心极了，终于理解了方山木当初为什么非要留古浩在身边。若要论起无赖和当面下黑手，古浩还当之无愧是第一，换了方叔，他既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又放不下身段，毕竟他是公司的创始人。最主要的是，古浩的出手非常及时并且解气，和方叔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他对方叔意图的领悟，也到了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就完全清楚对方需求的地步。
江赋雨气归气，却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当然看得清楚，方山木一帮人以方山木为中心，都在积极配合方山木的战术，拉偏架的、打马虎眼的、暗下黑手的、正面攻击的，团队作战的力量太过强大，她和周逍势单力薄，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更不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用力一拉周逍，制止了周逍想要还手的冲动，打肯定打不过，再闹下去，指不定古浩和孙小照会说出什么不利于她和周逍的坏话，周围的吃饭群众又都投来了好奇、质疑、期待和兴奋的目光，她知道该撤退了。
“走了，走了！”江赋雨小声在周逍耳边低语，“你这么有身份的人，当众出丑正称了他们的意。今天的事情，我们要在正面战场上讨还回来，让他们付出100倍的代价。”
江赋雨咬牙切齿地冲方山木一笑：“方总，上次收购案，不好意思愚弄了你，还让你丢掉了大好前途。我知道你肯定怀疑我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是，也不怕告诉你，整个收购案从一开始确实就是一个局，很开心的是，你在职场多年，还是跟个傻子一样跳了进去。你肯定不服气，是，你当时之所以跳坑也是因为联合网络公司有人替我打掩护的原因，你作为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身不由己。现在你是决策者了，我们很快就会在正面战场上再次相遇，到时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哟……”
成芃芃一挽袖子，冲到江赋雨面前：“你承认是你和周逍联手坑了方叔还侵吞了联合网络公司的利益？”
江赋雨嫣然一笑：“我可什么都没说，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我和周逍在一起，也是正常的恋爱，还是在收购案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也完全符合联合网络的章程。”她一拢头发，眉眼如丝地飞了方山木一眼，“方山木，正面战场上，你还有机会打败我一次，加油！我等着你的出击，如果再让我打败你一次，而且还很轻而易举，你一辈子都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周逍只是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最后目光在方山木身上足足停留了半分钟：“方山木，你好自为之！也许有一天你的无限关爱被人收购，你会再次成为我的手下！”
方山木并没有正面接周逍的狠话，他摇头叹息一声：“一个当年那么纯真可爱的人，连女孩暗示都听不懂的纯情少年，为什么到今天会变成一个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彻头彻尾的坏人？从古董变成周董，周逍，你的人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话一出，成芃芃、古浩和孙小照才蓦然而惊，原来当时方山木所讲的故事主人公的原型居然是周逍！
江赋雨也是一脸愕然望向了周逍。
周逍并没有亲耳听到方山木当众讲出的故事，不过也能猜到几分，也不解释和争辩，转身就走：“别说这些有用没用的，方山木，战场上见！成长指南会打得你的成长游戏没有还手之力，你会再一次体会到痛苦和绝望！”
第五十一章 我也不想饶过岁月
回到公司，方山木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宣布成长游戏app提前一周推向市场。周逍的意外杀入，打乱了他的部署，他虽然不耻周逍的为人，但对周逍的能力还是颇为忌惮，更不用说他现在还身居高位，可以调动的资源和资金，远非他们所能相比。
胡盼等人在得知周逍也要进军成长类app市场后，还做出一款和成长游戏类似的成长指南app，也就理解了方山木的做法，纷纷表示支持。
杜图南的态度很坚决：“方哥放心，我们会一直和公司同在，和你同行。不管我们开发什么类型的app，只要一推向市场，很快就会有许多同类产品出现，只要我们的产品故事线足够吸引人，拥有别人都不具备的优点，就一定可以打败对手，成为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许问渠漫不经心地说：“抄袭和模仿是国人的天性，国内的互联网公司以及it产业，创意的源头有哪几个不是借鉴国外的产品？好在内容类的产品，都是靠内容的质量取胜，而内容又都具有独创性和不可复制性，所以坚持我们的内容优势，就一定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相比杜图南的坚决和许问渠的冷静，江成子却反倒有了几分兴奋：“我现在很期待早日看到成长指南app，我可以研究他们的架构、故事线还有思路，有好的地方可以借鉴，不好的地方就当成经验，避免我们走同样的弯路。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联系几个朋友，一起攻克了他们的服务器，黑了他们的数据……”
“一天天的，就知道用一些非法手段，像方叔这么光明正大的人，才不会去做违法的事情！江成子，你也是够了！什么时候你才能成长起来，别再这么幼稚和冲动？”胡盼对江成子的话嗤之以鼻，语气中全是嘲讽和不屑，“既然争夺的是市场，就要在市场规则之下较量，要不也胜之不武不是？”
“唉……”江成子深刻地叹息一声，用力摇了摇头，“周逍抄袭在先，当面挑衅在后，不，应该说更早之前他就对方叔暗下黑手了，既然他是一个无耻小人，为什么我们非要一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对付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不仁，我们为什么非要仁义？”
“你的话不能代表方叔的想法，只是你个人阴暗心理的投射……”胡盼反唇相讥，还要说个没完时，被许问渠打断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掺杂个人的感情因素。方老师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刻板迂腐的好人，但也不是你们认为中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坏人。但是，你们要明白一点……”许问渠的目光落在了古浩和江成子身上，“公司是什么？是团队！就像家庭一样，有分工有合作，各伺其职。方老师担任的是统帅，指挥全局，坐镇中心，我们各自负责一摊儿，古浩和江成子负责的就是从侧面包抄和歼灭敌人。”
胡盼自然明白许问渠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她不服气，想当面问个清楚：“方叔，你真的会默许古浩和江成子对好花常开和成长指南app暗中下手？”
方山木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都忙起来，为了迎接最艰苦卓绝的考验，本周全部加班。”
“没问题！”古浩和江成子异口同声，二人战意高涨。
“啊？我约好了芃芃要去看电影买衣服的……”胡盼一脸沮丧。
成芃芃用力一挥右手：“同意加班！谁不加班谁就是无限关爱的逃兵！”
在众人都充满斗志加班时，方山木却当了逃兵——他和成芃芃、古浩偷偷打了一个招呼，开车回家了。
尽管对他的做法颇有几分不满，成芃芃和古浩都没说他什么，方山木要提前回去和盛晨商量一下同学会的事情，他们都能理解。毕竟方山木和盛晨是同学，同学会上，他们如何维持对外婚姻美满的形象是一个难题，需要达成共识。
二人理解归理解，等方山木一走，还是不免揶揄方山木几句，什么方叔表面上对盛晨不甘示弱，其实还是离不开盛晨，毕竟20多年在一起的生活惯性强大而难以突破。当然，前提也在于方山木和盛晨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二人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基础。
古浩在向几人吹嘘了一番他当时是如何当众收拾周逍，打得周逍屁滚尿流后，成芃芃又难得地在所有人面前夸了他几句，他就更加飘飘然了几分。
方山木一走，办公室没人，他就躲进了方山木的办公室，打起了电话。
“江边，刚才我和老方在商场的时候，遇到了周逍，娘的，他居然和江赋雨在一起了！”
江边也很吃惊，正在家里健身的她下了跑步机：“你说什么？他不是和杨湄还在婚姻状态吗？出轨了？”
“不是，他早就和杨湄离婚了……”古浩将他所了解到的关于周逍的婚姻秘密说了出来，“我才知道周逍隐藏得这么深，你上次还请他们两口子吃饭，居然不知道他们早就离婚三年了。杨湄不还是你的闺密吗？她没有告诉你真相？”
江边也震惊了，半天才说：“我不知道呀，她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可能和她的性格有关，很淡然很疏离……你们遇到周逍后又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大干了一场！”古浩将当时的事情经过一说，现在想起依然气愤难平，“都怪你，江边，要不是你在吃饭的时候告诉了周逍我们的创意，周逍也不会抄袭。他不但抄袭了我们的思路，开发了一款成长指南app，还借鉴了你们的公司名字，成立一家叫好花常开的公司和我们无限关爱打擂台。还有，周逍也看出了我留在无限关爱是为了伺机吞并无限关爱，不过好在老方替我挡了一挡，说他早就看出我的意图，当我是可以为公司带来活力的鲶鱼。”
“怎么能怪我？我不背这个锅。”江边当即反驳了古浩，“别以为你们公司的创意就是什么神来之笔，你放心，但凡是你能想到的事情，至少有20%的人也会想到。就算是你绞尽脑汁得到的灵感，说不定别人早就想到100年了。别扯这些，说说你们怎么应对来自周逍的威胁？我可警告你古浩，你别迷失了自己，不要和无限关爱捆绑得太紧了，你的最终使命是拿到有发展前景的无限关爱，如果无限关爱的大船要沉了，你赶紧跳船，别跟着一起沉下去，听到没有？”
“……”古浩没有说话，如果说以前他真想寻找机会入股无限关爱并且伺机夺了方山木的控制权的话，现在的他，不知何时心境变了许多，他不再去想以后的事情，只想现在和无限关爱共度难关！
他喜欢上了无限关爱的每一个人，不管是经常嘲讽他的胡盼，还是不时敲打他的成芃芃，或是对他不理不睬的许问渠，还有他看不顺眼也不想搭理的江成子，以及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杜图南，经过周逍事件之后，他忽然觉得无限关爱的每一个人都无限可爱，尤其是大家在听到来自周逍的威胁后所表现出来的同仇敌忾和团队作战精神，让他第一次有了归宿感，感觉他和团队融为了一体。
之前在联合网络公司，虽然一路升迁，从副总监到总监甚至是副总，但从来没有归属感，仿佛他只是联合网络的一个过客，哪怕他成为终身合伙人，联合网络也只是他的一个临时栖息点，而不是港湾。或许也和联合网络的公司文化有关，反正不管怎样，现在的古浩觉得他就是无限关爱中的一员，他要和所有人一起冲锋陷阵，打下一片江山，歼灭一切挡在前进道路上的敌人。
“说话，古浩，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改变主意了，要跟方山木一起混下去，不想再回家了！”江边加重了语气，她不想古浩失控，至少不想古浩完全倒向方山木。古浩一旦彻底被方山木收服，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古浩微微提高了几分声调：“我觉得在周逍的事情上，你还是有错。你的错，需要我留在无限关爱来弥补。”
“我没错！”江边来气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古浩，你要知道你站在哪一边儿！你都多大年纪了，不能再像小年轻一样玩命去拼搏了。”
“我站在对的一边。”古浩轻轻舒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是，我是不年轻了，岁月不饶人，可我，也不想饶过岁月。”
挂断电话，古浩的内心平静如窗外的初夏，阳光盛大，风和日丽，他没有接江边打回的电话，用力伸了伸腰，推门出去，以焕然一新的姿态。
第五十二章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希望
“老爸焕然一新，少见。”
一进门，除了平安喜乐扑面而来的欢天喜地的欢迎，还有儿子惊喜交加的问候，方向东上下打量方山木一眼：“啧啧，这么一拾掇，老爸也挺帅的，依然有当年风采。是不是当年老妈看上了你，就是因为你身上的文青气质？”
方山木气笑了：“臭小子，滚一边儿去！老爸什么时候文青了？你妈文青还差不多，她内心里面比我文艺多了，毕竟你姥爷可是中文系教授，他的名字盛烈来自诗句——盛期开旦暮，伟烈照乾坤……”
“老妈的名字也是源于一首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姥爷说了，他希望妈妈是盛年的早晨，好景常在好花常开。”方向东揪住了平安的尾巴，将它拖到一边，才虎口夺食一般从它身边抢过了方山木，他殷勤地接过行李，“老爸，这一次多住几天吧？”
“说吧臭小子，有什么事情要求老爸？”方山木眼睛一扫，见盛晨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面，他就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又想买什么东西老妈没有批准吧？”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那些你已经听得厌烦的希望。”方向东突然就感慨了一句，“老妈总是说，我考了全班第一就买什么礼物，第二和第三分别是什么礼物，第三名开外，就别想了，她为什么总是给人虚无飘渺的希望，而不是先给我买了礼物，说不定受到了激励之后，我反而能考进班级前三名呢？我觉得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以管教的方式为出发点，而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一个人只有学会了换位思考，才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行啦，别在背后说你妈坏话了，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她没有给你买吧？”方山木太了解儿子了，从小儿子想要玩具、礼物甚至是爱吃的零食，只要他提出要求，盛晨都有列出相应的条件，要么考进多少名，要么完成多少作业，或是体育成绩跑进多少秒，等等，开始时儿子还挺有上进心，愿意用付出来交换想要得到的东西，但久而久之盛晨变得得寸进尺了，就连正常的衣服替换和书包、作业本的换新，也会变成她要求方向东学习进步的筹码。
希望儿子努力并且成绩更上一层楼的出发点没错，方法却错了，为此，方山木还和盛晨吵过几次。每次吵架，盛晨总是振振有辞，声称方山木从来不管儿子的学习，不知道儿子的懈怠和偷懒取巧的小聪明，如果不是她的严加管束，儿子的成绩会一落千丈。
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方山木和盛晨有不小的分歧，他当然也希望儿子成绩优异，可以考上名牌大学。同时，他也是所谓的快乐教育素质教育的怀疑者。农民在田地干活和工人在车间劳作以及白领在空调房工作，都一样辛苦一样努力，所有想要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汗水，哪里有快乐和轻松的收获？一想便知快乐教育和素质教育不可能培养出来真正学习成绩一流的学生，付出的是辛勤和心血，收获的才是果实和快乐。
哪里有过程快乐结果也快乐的好事？
不能过于压榨儿子的兴趣爱好，让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学习之上，成为一个学习机器。虽然方山木并不希望儿子过早出国，但对于国内只完全看重学习成绩而不注重兴趣发展的教育方式也有诸多不满。他在联合网络时做过一个调查，国内新兴的网络作家中，毕业于中文系的寥寥无几，大多是工科或是理科生，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过于注重实用过于死板的教育模式，扼杀了许多人的天赋和灵感。
儿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天文，方山木为他买了天文望远镜。后来有一段时间儿子又迷上了微观世界，方山木就又买来了显微镜。而在盛晨的逼迫下，儿子还学习过一段时间的乐器，吹过笛子拉过小提琴，后来都不了了之了。当时方山木特别反对盛晨非要让儿子东学西学，似乎不学一样乐器就落后了同龄人多少一样。
现在回头再看，确实是在浪费时间，做了无用功。
尽管也可以理解盛晨的心思，不想儿子在方方面面落后别人家的孩子半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长，不能总是用自己的不足来对比别人的长处，越对比越有紧迫感，就越会逼迫孩子学习学习再学习。
如何在学习和放松之间寻求一个平衡，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只可惜，现在从来没有人深入研究。一边是政策上要求对中小学生减负，另一边却是家长拼命为孩子报补习班。
方山木还是希望儿子可以在学习之余拥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哪怕过是忙碌再疲惫，至少可以怀揣梦想，可以仰望星空。
方山木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是在夏夜，一个人躺在屋顶上，手持三倍的望远镜，仰望星空。在三倍望远镜的放大下，星空比平常时多了数倍的星星，让人心驰神往。有时看到一颗可以移动的卫星，就会让他兴奋半天。
长大后方山木才知道，还有一种卫星是地球同步卫星，和其他星星一样，固定在夜空之中，一动不动，也无法被他倍数过低的望远镜发现。
现在的孩子是比他小时候物质丰富多了，但相应的，也失去了太多童真和乐趣，他们的童年全在没完没了的作业中度过。
“我、我想要一台可以自动寻星的天文望远镜，以前的那台倍数太低功能太少……”儿子有几分扭捏，低头看了几眼脚尖，忽然又鼓起了勇气，“老爸，我想长大后当一名天文学家。”
“不，你不想。”盛晨端着一盘炒白菜出来，放在了餐桌上，“有出息了你，方向东，当天文学家！你知道天文学家平常都是怎么工作的吗？你愿意在戈壁荒漠一个人在观察站里面一呆就是三个月就是半年？别想！老妈可不想你长大后与世隔绝，过苦行僧的生活。”
“买一台天文望远镜未必就一定能当成天文学家对吧？你们的因果关系都没有理清，想得太长远了。”方山木只好赶紧居中打马虎眼，如果再继续下去，母子二人非得争论两三个小时以上不分胜负，“买，给儿子买一台，让他多一些兴趣爱好总归是好事。”
“不买！”盛晨冷冷地放下白菜，“一台要一万多，太贵了，他用不了几次就又没兴趣扔到一边落灰了，太浪费。现在家里的收入大减，入不敷出，你也不好好和他谈谈，让他知道家里的财政状况，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方向东苦着脸：“老妈，苦日子有多苦？不会天天吃白菜吧？你好歹月收入一万多块，老爸也是创业公司的ceo，我们怎么就穷到非得削减我的开支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了？”
“不削减你的开支削减谁的？”盛晨又端过来一盘菜，是豆芽，“我都一年多没买新衣服了，化妆品也换了便宜的品牌，车卖了一辆，现在每月的开支除了物业费、水电费和车位费之外，就是你的学费、补习费还有日常用品费用，你知道就算我们全家不吃不喝，要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准一个月需要多少钱吗？一万五！”
“一万五是多少钱？也不对呀，上次古小远说，她的一双鞋就七八千，她妈的一套化妆品就好几万。”方向东又想起了什么，“我班上的好多同学，也都穿五六千的鞋，一身衣服下来，少说也得一万多。我们一家三个人加一猫一狗，一个月才花一万五，不多呀。”
第三盘菜是醋溜土豆丝，方向东绝望了：“天，你们杀了我吧，三个菜加在一起也不到50块钱！老妈，这要是在美国，我可以控告你虐待儿童。”
“不好意思，这是中国。”盛晨笑得很冷漠，“你说错了，三个菜成本价是10块钱，不算我的劳动力价值，加上油盐，也超不过15块钱。你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既省钱又减肥。”
“一万五还不多？你知道京城的平均工资是多少吗？不是我打击你，方向东，你大学毕业后，一个月能赚一万块就了不起了。但你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吃喝拉撒加上学费等各种开支，少说也要300万以上才能走出校门。你自己算算，一个月一万多，一年10多万，多少年才能回本？养孩子就是一件大概率赔本的买卖。”
“更不用说你以后还要娶媳妇，买房买车又是一大笔费用！”
“我生气了，老妈，你太过分了！”方向东转身离去，气呼呼地上楼，头也不回，“我还就真不吃了，没心情了！”
方山木想要叫回儿子，被盛晨的眼神制止了，她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感谢书友20200116110715531，荣升为白银大盟！)
第五十二章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希望
“老爸焕然一新，少见。”
一进门，除了平安喜乐扑面而来的欢天喜地的欢迎，还有儿子惊喜交加的问候，方向东上下打量方山木一眼：“啧啧，这么一拾掇，老爸也挺帅的，依然有当年风采。是不是当年老妈看上了你，就是因为你身上的文青气质？”
方山木气笑了：“臭小子，滚一边儿去！老爸什么时候文青了？你妈文青还差不多，她内心里面比我文艺多了，毕竟你姥爷可是中文系教授，他的名字盛烈来自诗句——盛期开旦暮，伟烈照乾坤……”
“老妈的名字也是源于一首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姥爷说了，他希望妈妈是盛年的早晨，好景常在好花常开。”方向东揪住了平安的尾巴，将它拖到一边，才虎口夺食一般从它身边抢过了方山木，他殷勤地接过行李，“老爸，这一次多住几天吧？”
“说吧臭小子，有什么事情要求老爸？”方山木眼睛一扫，见盛晨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面，他就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又想买什么东西老妈没有批准吧？”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那些你已经听得厌烦的希望。”方向东突然就感慨了一句，“老妈总是说，我考了全班第一就买什么礼物，第二和第三分别是什么礼物，第三名开外，就别想了，她为什么总是给人虚无飘渺的希望，而不是先给我买了礼物，说不定受到了激励之后，我反而能考进班级前三名呢？我觉得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以管教的方式为出发点，而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一个人只有学会了换位思考，才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行啦，别在背后说你妈坏话了，直接说你想要什么她没有给你买吧？”方山木太了解儿子了，从小儿子想要玩具、礼物甚至是爱吃的零食，只要他提出要求，盛晨都有列出相应的条件，要么考进多少名，要么完成多少作业，或是体育成绩跑进多少秒，等等，开始时儿子还挺有上进心，愿意用付出来交换想要得到的东西，但久而久之盛晨变得得寸进尺了，就连正常的衣服替换和书包、作业本的换新，也会变成她要求方向东学习进步的筹码。
希望儿子努力并且成绩更上一层楼的出发点没错，方法却错了，为此，方山木还和盛晨吵过几次。每次吵架，盛晨总是振振有辞，声称方山木从来不管儿子的学习，不知道儿子的懈怠和偷懒取巧的小聪明，如果不是她的严加管束，儿子的成绩会一落千丈。
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方山木和盛晨有不小的分歧，他当然也希望儿子成绩优异，可以考上名牌大学。同时，他也是所谓的快乐教育素质教育的怀疑者。农民在田地干活和工人在车间劳作以及白领在空调房工作，都一样辛苦一样努力，所有想要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汗水，哪里有快乐和轻松的收获？一想便知快乐教育和素质教育不可能培养出来真正学习成绩一流的学生，付出的是辛勤和心血，收获的才是果实和快乐。
哪里有过程快乐结果也快乐的好事？
不能过于压榨儿子的兴趣爱好，让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学习之上，成为一个学习机器。虽然方山木并不希望儿子过早出国，但对于国内只完全看重学习成绩而不注重兴趣发展的教育方式也有诸多不满。他在联合网络时做过一个调查，国内新兴的网络作家中，毕业于中文系的寥寥无几，大多是工科或是理科生，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过于注重实用过于死板的教育模式，扼杀了许多人的天赋和灵感。
儿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天文，方山木为他买了天文望远镜。后来有一段时间儿子又迷上了微观世界，方山木就又买来了显微镜。而在盛晨的逼迫下，儿子还学习过一段时间的乐器，吹过笛子拉过小提琴，后来都不了了之了。当时方山木特别反对盛晨非要让儿子东学西学，似乎不学一样乐器就落后了同龄人多少一样。
现在回头再看，确实是在浪费时间，做了无用功。
尽管也可以理解盛晨的心思，不想儿子在方方面面落后别人家的孩子半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所长，不能总是用自己的不足来对比别人的长处，越对比越有紧迫感，就越会逼迫孩子学习学习再学习。
如何在学习和放松之间寻求一个平衡，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只可惜，现在从来没有人深入研究。一边是政策上要求对中小学生减负，另一边却是家长拼命为孩子报补习班。
方山木还是希望儿子可以在学习之余拥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哪怕过是忙碌再疲惫，至少可以怀揣梦想，可以仰望星空。
方山木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是在夏夜，一个人躺在屋顶上，手持三倍的望远镜，仰望星空。在三倍望远镜的放大下，星空比平常时多了数倍的星星，让人心驰神往。有时看到一颗可以移动的卫星，就会让他兴奋半天。
长大后方山木才知道，还有一种卫星是地球同步卫星，和其他星星一样，固定在夜空之中，一动不动，也无法被他倍数过低的望远镜发现。
现在的孩子是比他小时候物质丰富多了，但相应的，也失去了太多童真和乐趣，他们的童年全在没完没了的作业中度过。
“我、我想要一台可以自动寻星的天文望远镜，以前的那台倍数太低功能太少……”儿子有几分扭捏，低头看了几眼脚尖，忽然又鼓起了勇气，“老爸，我想长大后当一名天文学家。”
“不，你不想。”盛晨端着一盘炒白菜出来，放在了餐桌上，“有出息了你，方向东，当天文学家！你知道天文学家平常都是怎么工作的吗？你愿意在戈壁荒漠一个人在观察站里面一呆就是三个月就是半年？别想！老妈可不想你长大后与世隔绝，过苦行僧的生活。”
“买一台天文望远镜未必就一定能当成天文学家对吧？你们的因果关系都没有理清，想得太长远了。”方山木只好赶紧居中打马虎眼，如果再继续下去，母子二人非得争论两三个小时以上不分胜负，“买，给儿子买一台，让他多一些兴趣爱好总归是好事。”
“不买！”盛晨冷冷地放下白菜，“一台要一万多，太贵了，他用不了几次就又没兴趣扔到一边落灰了，太浪费。现在家里的收入大减，入不敷出，你也不好好和他谈谈，让他知道家里的财政状况，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
方向东苦着脸：“老妈，苦日子有多苦？不会天天吃白菜吧？你好歹月收入一万多块，老爸也是创业公司的ceo，我们怎么就穷到非得削减我的开支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了？”
“不削减你的开支削减谁的？”盛晨又端过来一盘菜，是豆芽，“我都一年多没买新衣服了，化妆品也换了便宜的品牌，车卖了一辆，现在每月的开支除了物业费、水电费和车位费之外，就是你的学费、补习费还有日常用品费用，你知道就算我们全家不吃不喝，要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准一个月需要多少钱吗？一万五！”
“一万五是多少钱？也不对呀，上次古小远说，她的一双鞋就七八千，她妈的一套化妆品就好几万。”方向东又想起了什么，“我班上的好多同学，也都穿五六千的鞋，一身衣服下来，少说也得一万多。我们一家三个人加一猫一狗，一个月才花一万五，不多呀。”
第三盘菜是醋溜土豆丝，方向东绝望了：“天，你们杀了我吧，三个菜加在一起也不到50块钱！老妈，这要是在美国，我可以控告你虐待儿童。”
“不好意思，这是中国。”盛晨笑得很冷漠，“你说错了，三个菜成本价是10块钱，不算我的劳动力价值，加上油盐，也超不过15块钱。你要是不想吃可以不吃，既省钱又减肥。”
“一万五还不多？你知道京城的平均工资是多少吗？不是我打击你，方向东，你大学毕业后，一个月能赚一万块就了不起了。但你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吃喝拉撒加上学费等各种开支，少说也要300万以上才能走出校门。你自己算算，一个月一万多，一年10多万，多少年才能回本？养孩子就是一件大概率赔本的买卖。”
“更不用说你以后还要娶媳妇，买房买车又是一大笔费用！”
“我生气了，老妈，你太过分了！”方向东转身离去，气呼呼地上楼，头也不回，“我还就真不吃了，没心情了！”
方山木想要叫回儿子，被盛晨的眼神制止了，她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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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女人可提当年勇
三个菜，白菜、豆芽和土豆丝，主食是米饭和大饼。盛晨爱吃米饭，特意为爱吃面食的方山木买了饼。
二人坐下吃饭。
“家里的经济状况真的这么窘迫了？”三个菜都是他最爱吃的，方山木心里知道盛晨是有意支开儿子，不过他也看了出来，盛晨和儿子在闹别扭。
“没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多了。等我从蒙威的公司辞职出来，和江边一起创业，收入没有以前多，而且江边的公司到底是什么前景还不好说，不省吃俭用，以后真没钱的时候怎么办？”盛晨朝楼上望了一眼，微有忧色，“你儿子最近好象到了叛逆期了，总是跟我顶嘴，动不动就不吃饭，还把自己关起来，也不知道躲在房间里面在做什么！”
“等饭后我和他聊聊。”方山木认真地想了一想，“这些年来，家里大的开支不多，应该还有一些积蓄吧？”
方山木只管挣钱却不管钱，也是他对盛晨百分之百放心的缘故，平常他手里只保留几万元的零花钱，大钱都交由盛晨处理，到底盛晨是理财、买了股票还是做了什么投资，他不是很清楚。也不是盛晨不和他说，而是说了他也记不住。所以说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他是一笔糊涂账。
“几百万是有的，但不能动，要留着给儿子以后出国留学还有买房子用……”盛晨微叹一声，放下筷子，“山木，其实有时想想，我也应该感谢你，你对我是绝对的信任，钱交给我后，不管不问。不过我也没有辜负你的信任，理财、买房还有投资股票，也赚了不少。要是还和以前一样每月都有固定的进项，我也不至于克扣儿子的零花钱，不对，也不能说是克扣，是让他从现在开始养成节俭的意识。我希望你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方山木点了点头：“公司现在流动资金不多了，开发app很烧钱，而且我决定成长游戏提前推向市场，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一举成功还好说，失败了，就得面临是继续进行下去还中止的两难选择。最难受的结果是不温不火，既给人希望，又得继续加大投入。”
“还好市场上没有同类产品，应该会有很好的市场前景。”盛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顿一下，“怪了，以前我们聊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今天和你聊到工作和事业，竟然也这么轻松随意，就像自然而然就发生了，山木，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当然是好事。”方山木开心地笑了，以前他总是不愿意和盛晨提及工作上的事情，是觉得盛晨居家太久了，不懂职场上的规则和市场上的变化，既不能为他出出主意，又没有能力和人脉为他排忧解难，与其让她徒增烦恼，还不如不说。现在盛晨确实比以前强了太多，进步了不少。
“哼，知道就好，别以为我事事不如你，想当年在大学里面，我可是比你优秀多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我是女人，不是好汉。”
“好，不和你争，说吧，蒙威的公司最近情况怎么样？”
“比较顺利，他的公司十几年了，已经步入了正规。”盛晨忽然眼前一亮，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对了山木，如果你的无限关爱需要投资，我可以帮你问问蒙威和江边，他们都有资金，也许会投你。”
盛晨真能帮他，方山木自然打心里高兴。夫妻本是最信任的二人，他即使和盛晨冷战一年有余，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盛晨会转移财产会和别人一起算计他，20年的风雨兼程，建立的互信无人可及。
不过他还是拒绝了盛晨的好意，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是蒙威从事的是和互联网相关的产业，但毕竟还是有所不同，他的公司又不是专业的投资公司。至于江边，就算了，她和古浩原本对无限关爱就有图谋，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让江边的资金进来。”
“江边和古浩在打无限关爱的主意？”盛晨一愣，随即摇头笑了，“江边那么有钱，你的公司又小又不赚钱，她怎么会看上？是不是太自恋了？”
方山木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摸了摸肚子：“也是怪了，我一到外面吃东西就不香，不管是多丰盛的美食。而且我只有回家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吃水果，平常在公司和301室，水果总是放坏。”
盛晨不无得意地一笑：“说明还是我把你照顾得够好。”
“我们能看见什么，不是由真实的世界决定的，而是由我们大脑里面的背景知识决定的。我们永远看不到客观的真实的世界，我们看到的，都是自己经验里的世界……”方山木生发了一气感慨，“你觉得江边有钱，不会看上无限关爱，也对也不对。江边有钱是对的，江边看不上无限关爱，是不对的。江边的家族产业，多是传统行业，而互联网行业是一个制造奇迹快速积累财富的新兴行业，谁敢说无限关爱不会一炮打红并且成为独角兽公司呢？”
“切，得了吧，别过于自恋了，在没有成功之前，所有的梦想都只能是梦想。”盛晨语气轻蔑但却没有恶意，“说吧，是不是江边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刚才的话是想嘲笑我被自己的经验蒙蔽了，是说在我的背景知识里，没有办法看透江边的为人对吧？”
“哈哈……”见盛晨快速领悟了他的暗指，方山木也开心地大笑几声，然后他说出了在商场偶遇周逍的经过。
盛晨的表情逐渐凝重了几分，也慢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等方山木说完，她猛然站了起来：“我去打个电话。”
楼上，盛晨拔通了江边的电话。
“上次和周逍一起吃饭，你说了方山木的公司开发的成长游戏app，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盛晨也没有绕弯，她问得很直接，语气中也带有了毫不掩饰的几分不满。
江边微微一怔，盛晨对她一向亲密中带有恭敬，恭敬中还有几分仰望，从来没有如现在一般用略带质疑的口气和她说话，她心中微微一沉，难道说盛晨也和古浩一样，被方山木带偏了？
上次和周逍一起吃饭时，她之所以提出方山木的无限关爱正在开发的成长游戏，其实是有心之举，是想看看周逍会有什么反映。平心而论，她虽然和杨湄是闺蜜，关系密切，但和周逍也不熟悉。和杨湄在一起时，杨湄很少提到周逍以及家里的事情，对她和周逍结婚多年还没有孩子一事，也是讳莫如深。
对于方山木被联合网络解雇，江边开始时持乐见的态度，也很开心，当即就电话了杨湄，希望杨湄多在周逍面前美言几句，可以让古浩尽早接替方山木的位置，不料收到的却是杨湄委婉的回绝。杨湄很明确地告诉江边，她和周逍早就约法三章，她从来不干涉他工作上的事情。夫妻二人之间要有一个约定的界限比较好，否则公私不分，容易出现越界的情况，进一步发展成长臂管辖就成了婚姻稳定的隐患。
别看江边和杨湄认识多年，二人在对待婚姻上观点却截然相反。江边虽然理解杨湄的说辞，但还是心中微有不快。后来古浩如愿升到了副总，她以为是杨湄在背后使了力气，打电话向她表示感谢时，杨湄却并没有像许多世俗者一样就算不是自己的功劳也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直白地告诉江边此事完全和她无关，她压根就没有向周逍提及此事。至于古浩为什么被提拔为副总，她也不清楚背后发生了什么。
她隐隐听周逍提到一句按照资历和资格，还轮不到古浩上位。
后来古浩出事，江边固然痛恨古浩的无耻，但对周逍完全没有替古浩说话，直接就提请总部同意开除了古浩的做法大为不满，为此她还向杨湄大倒苦水。杨湄却依然是疏落淡然的表情，对她说，周逍为人一向公正，他不是不想保古浩，而是事件太恶劣，总部大怒，要求必须严惩。
狗屁倒灶！江边暗中破口大骂，古浩不过是在言语上挑逗了孙小照，又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对孙小照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孙小照截屏到群里，影响的不过是公司的一小部分管理层，如果周逍选择压下此事，以他在公司的威望和权威，谁敢说半个不字？哪家大公司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绯闻事件？周逍不是没有替古浩说话，而是就想开除古浩了事。
开除最省事也能最快息事宁人。
古浩被开除后，江边对杨湄也大有意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杨湄联系。她不联系杨湄，杨湄也不和她说话，反正杨湄不总在京城，二人的关系一度疏远。
过年期间，江边收到了杨湄托人捎来的一条丝巾——是杨湄从法国带回来的礼物——她对杨湄的气消了大半，决定和杨湄修复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老抱着过去的成见不放，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知错不认错
最主要的是，江边觉得成长游戏app创意很好，大有前景，就连她也曾经一度心动，要将她和古浩的故事加入其中——如果古浩一开始就不好色，并且十分听话，她和他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幸福时光？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但可以在游戏中重走一次！正是抱了这样的想法，在和周逍吃饭时，江边才有意地说了出来，其实她是想让周逍对无限关爱大感兴趣，等时机合适时，古浩和周逍里应外合，可以一举夺走无限关爱的控制权。
盛晨质问的电话，让江边在接到古浩的电话之后，更加清醒了几分，她还是错估了形势，看错了人，完全被周逍一脸正派的形象蒙骗了，原来周逍是隐藏如此之深的伪君子！
要说不后悔当时的多嘴那是骗人，但江边向来是一个嘴硬之人，她就算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只能自己认错，别人当面指出，就会翻脸。
知道不认错，是江边一向的标签。
对古浩如此，对盛晨也是如此。
“有意的，就是想让周逍知道古浩和方山木在做什么，怎么了，有问题吗？”江边火气上来，说话明显带了情绪。
“有……有！”盛晨一愣，没想到江边这么理直气壮，明明做错了事情还有理了，她的声音也不由提高了几度，“问题大了！要不是你多嘴，周逍也不会剽窃方山木的创意开发同类产品，现在倒好，周逍的成长指南说不定会比方山木的成长游戏还提前推向市场，万一成长指南先入为主占领了市场，无限关爱的前期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尽管江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有几分后悔当时的冲动，但古浩指责她的火气还没有消退，盛晨又来找茬，都是她最信任亲密的人，又是她努力想从方山木身边争取过来的对象，她就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产品好不好，市场说了算，又不是说谁先推向市场谁就是好产品。诺基亚以前多厉害，现在呢？不也被华为等国产品牌打得稀巴烂！如果方山木这么没信心，觉得别人的同类产品先推向市场就能让他的成长游戏app没有了前景，那他也太无能了。市场那么大，又不是只能生存一个成长指南，还可以容下好几个成长游戏！”江边努力平静下来，试图说服盛晨，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急切了，不能让盛晨和她产生芥蒂，“盛晨，你别听方山木瞎说，他是危言耸听，是想以示弱让你对他多一些同情心和退让。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不是的，江边，不是的。”盛晨连连摇头，心中失望遍地，“山木没有在我面前装可怜，这么多年来，不管他多难多疲惫，他从来没有和我诉过一句苦。他会背负所有生活的重担，就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一些。我以前是不知道工作的艰难和事业的艰辛，现在出来工作了，才理解了他的不易。”
盛晨又重重地叹息一声：“江边，你不是不知道山木他们的成长游戏是创意类的app，创意就是核心财富，我不管你是什么出发点，你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他，伤害了无限关爱，你需要拿出认真负责的态度，向我道歉，并且想办法让无限关爱的损失降到最低点。”
“我没错，没有道歉的必要。”江边生硬时回绝了盛晨，“盛晨，你是不是又被方山木忽悠了？还是觉得他好是吧？行，以后你跟他好好过日子，不管他再怎么骗你坑你害你，我都不管你了！我好心好意帮你，最后你们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倒落了一个里外不是人……”
盛晨也有几分生气：“江边，一码归一码，现在说的是周逍抄袭山木创意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家庭上面了？就算我和他离婚了，也永远会是亲人。现在他事业上有了困难，我得帮他。反正我就两个要求，一是道歉，二是想办法帮帮无限关爱。”
“我没错，也没能力帮。”江边气不打一处来，挂断了电话，愣了片刻后，还气得摔了手机。
手机在地上翻滚，摔成了几片。
江边先是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打开了跑步机，开到最高速度，疯狂地跑了十几分钟，累得气喘吁吁。她浑身大汗地跳下跑步机，去了浴室。冲到了一半时，忽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们都走，谁都别理我！你们都嫌弃我，都埋怨我，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错是吧？行，你们有种，你们狠，你们都滚！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
偌大的别墅，只有江边一个人，空空荡荡中，她的哭声飘来飘去，像是捉摸不定的夏天的风。
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同时，有钱人的悲伤你也想象不到。同一个世界，同样的悲欢，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人性的需求并没有什么不同。
盛晨下楼，带着一丝愧疚，想和方山木说些什么，却见方山木斜靠在沙发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没来由一阵心疼。方山木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其中有一部分来自于她，她原本可以不是他的压力而是他的动力和支撑，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盛晨蹑手蹑脚地来到方山木面前，轻轻为他盖上了一层薄被，见他姿势有些难受，就又拿过靠枕想为垫一下，才一碰方山木的头，他就醒了。
方山木怔了片刻，笑了：“怎么就睡着了？还有几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第一就是儿子的学业问题，虽然我不同意他早早出国，但也不赞同现在的填鸭式教育。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孩子还就得适当引导和管教，否则容易跑偏。”
盛晨被方山木绕来绕去的话逗笑了：“你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想说什么吧？”
“以后你也改变一下方法，别总是先给他定了目标再买礼物，可以先买礼物给他激励，不信他不会在感动之余产生内动力。目的性太强的交换式诱导学习法，过时了。”方山木从身上翻出一张信用卡，“拿去，给儿子买了天文望远镜，别让他太委屈了。”
“不买，你就惯他吧。”盛晨将卡推开，一脸愠怒，“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乱花钱。儿子大了，该懂事了，不能再没有原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有闲钱，你多买几身衣服好了，毕竟正在事业的关键期。不过你新买的衣服样式太新潮了，不是很符合你的形象，是成芃芃的眼光？”
盛晨问得有几分小心翼翼。
方山木嘿嘿一笑，收回信用卡：“其实我刚才已经淘宝下单给儿子买了，估计明后天就能送到。总没时间陪他，送他一个礼物也算是心意。”
“你过分了！”盛晨真有几分生气，“你这一身衣服得好几万，又花一万多给他买一个没什么用的望远镜，连脚踏实地都做不到，仰望天空又有什么用？是为了治好你的颈椎病吗？”
方山木深刻地叹息一声：“无用之学的厚度，决定了有用之学的高度，还是买了吧，难得儿子有一个自己的爱好。现在的孩子上学，有几个是出于兴趣和爱好？都是为了应付考试。人生最大的成功不是说有多大名气赚多少钱，而是将兴趣爱好发展成事业。”
“衣服是成芃芃帮我挑的，她还帮古浩也挑了一身，古浩更潮，还买了帽子和短裤。第二件事情是……”方山木迟疑一下，“家里真的没钱了？如果我需要钱，还能拿出多少？”
盛晨坐在了方山木的身边：“公司缺钱了，你想加大投入？我们现在是还没有离婚，但也差不多划分了财产，现在家里的钱全是我的，你不能动。”
语气有些生硬，但方山木却知道盛晨并不是小气，而是不想全部积蓄打了水漂，他就嘻嘻一笑转移了话题：“刚才在淘宝上买东西，看到了非转基因土豆、西红柿、茄子和青椒什么的，顺便都买了一些……”
“老爸，我要吃西瓜！”儿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兴奋中带有期待，“黄瓤的，小个的，贼甜贼好吃，老妈小气，不给买了。”
“已经买了，臭小子。”方山木哈哈一笑，“盛晨，没必要非得在吃的上面节省，一共也没几个钱。”
方山木平常在家，除了喜欢养花弄草之外，还喜欢购物。没错，身为大男人的他最喜欢在网上购买各种原生态的食材。盛晨曾经一度嘲笑方山木很农民，后来和好友聊天才知道方山木的行为是典型的顾家好男人的表现。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方山木，对于原生态的农产品有情结，尤其是对常见的瓜果蔬菜，比如西红柿、土豆、苹果、梨，以及粉条、挂面、烧饼和火烧等。小时候他最爱吃一种里面灌鸡蛋的名叫布袋的油饼，后来不管是在省城还是京城，到处找不到同样的手艺，就让他极为怀念当年的味道。
第五十五章 妥协的技巧
布袋看似做法简单，就是炸一个油饼，在将熟未熟时将鸡蛋灌入，然后合拢，外焦里嫩，满口喷香。但由于要求火候必须掌握得好，而且还要有高超快速的手法，稍有不慎，要么布袋炸焦，要么鸡蛋炸老，要么烫手。
其实方山木也知道他对一些食物的怀念是因为味觉记忆，实际上真的再吃到童年时的原生态食材，也未必如想象中一样美好。但人总是喜欢追忆过去，尤其是喜欢和现在对比。
方山木由于在互联网公司工作，对各种手机app运用娴熟，网上购物比盛晨还痴迷和专业。当然，他不买大件、衣服和日用品，主要购买各地的土特产，基本上只要他在家，家里的水果、零食就会不断。
而且都是应季并且是各地最负盛名的产品。
盛晨经常说就是方山木养刁了儿子的嘴，从小吃着各地最出名特产的儿子，张口闭口都要在食物面前加上产地，比如烟台富士、新疆阿克苏、新疆大枣和核桃、富平柿子、阳山水蜜桃、深州蜜桃等等，小小年纪就成了一个美食家。
儿子还因此一度曾经梦想当一名厨师，被盛晨狠狠地骂了一顿。
“以后别再买了，你买的东西比我从市场上买的贵了太多。”盛晨白了方山木一眼，“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从现在起，要节约每一分钱，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
方山木无奈地摇了摇头：“盛晨，你最大的问题有两点，一是对人对事太悲观，凡事喜欢往最坏的结果打算，要知道潮水有落有涨，不会总是低谷的。二是有时说话太冲，总是怼人，不知道委婉和迂回。”
“在外面我对人客气着呢，就在家里对你对儿子冲。”盛晨哼了一声，“真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一个大手大脚不知道节省，一个百般挑剔不是原产地的就不吃，一个矫情一个挑剔！你们都没有风险意识，都抵抗不了寒冬的来临。”
“妈，你又来了，现在经济形势很好，哪里有什么寒冬？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工作收入不高所在的环境不好，就说大环境不好。”儿子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探出头来。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经济形势什么是大环境？一边儿去。”盛晨朝儿子瞪了一眼，“我最近学了不少知识，有一段话我很认同，儿子过来，你也听听。”
方向东飞快地跑下楼，坐在了方山木的身边。
“所有凭运气靠投机赚到的钱，最后都得凭本事赔回去！你永远赚不到超出你认知范围的钱，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你对世界认知的变现。世界最大的公平在于——在你的财富大于你的认知时，世界会用100种以上的方法来收回你的财富，直到你的认知和财富相匹配。”盛晨认真地背了一遍，偷眼看了看方山木，“有没有什么感触？”
方山木岂能不明白盛晨的暗示，哈哈一笑：“你是在委婉地告诉我，我现在输得一无所有，是因为我以前的钱都是凭运气靠投机赚来的？儿子，你说老妈说得对不对？”
方向东挪了挪身子，离盛晨远了几分：“道理是对的，但不适合用在老爸身上。老爸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凭借真才实学，没有一分运气和投机。老妈，其实最有运气的是你，你嫁了一个好丈夫生了一个好儿子，才有了现在的幸福生活，这么一想，是不是你应该特别感谢老爸和我？”
“滚！”盛晨被气笑了，“一台望远镜一个西瓜就被收买了，白眼狼！忘了是谁天天照顾你接送你放学，天天为你做饭，每天的早饭都不重样，既新鲜又卫生？你们男人都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货色，从来不记得别人的好。”
“看，又来了，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方向东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行吧，既然老妈开口了，老爸，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要节约，不要浪费。老妈，你也要多体谅老爸一些，他在创业，也不容易。家里的资金如果还宽裕的话，多少支持他一点，毕竟他也开口了，男人还是很讲究面子的。”
见儿子装模作样地在中间调和，盛晨也不由心中一动，她和方山木冷战以来，儿子也成长了不少。还好儿子性格开朗，承受能力强，何尝不是受方山木的影响？如果儿子敏感且脆弱，她现在别说又工作又创业了，恐怕会天天被儿子的情绪影响得没有心情了。
“山木，你真的决定还要从家里拿钱来补贴公司？”盛晨微有疑惑之意，“我怎么听江边说，开公司都是用别人的钱或是资本的钱，哪里有自己拿钱投入到公司的？公司开支多大，家里的积蓄如果拿到公司，万一再赔完了，你想过我和儿子以后怎么生活吗？”
方山木当然想过，他又不傻：“我不是要拿走全部，只拿一小部分。我是公司的最大股东，肯定要拿自己的钱来投入到公司。我只想再拿50万，总可以吧？”
盛晨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可以理解你现在不想引进投资的想法，是现在无限关爱还没有产品推向市场，不好估值对吧？有了50万，可以撑多久？”
“省一点，半年没问题，可以撑到成长游戏推向市场之后三四个月，到时是成是败，也就看得清楚了。”方山木一改以前的从容自信，叹息一声，“如果到时还是败了，我也就认了，找个工作，一个月赚个一两万，也能养家糊口不是？再不济，送送外卖开开网约车，至少养活自己之余，也能给家里补贴一部分。”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不管用。”盛晨反倒笑了，推了方山木一把，“我当年看上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和韧性，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坎坷，从来不会悲观失望，怎么，现在年纪大了，以前的豪情壮志被打击得没有了？”
“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老爸现在没有了斗志，是因为他娶了一个不贤惠的媳妇……”方向东话一说完，飞一般跑到了楼上，“老妈，你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老爸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没有想过有自己的问题？”
“你站住！”盛晨气着了，扬手扔出了拖鞋，却没打中，方向东跑得没影儿了。
“我还不贤惠是吧？我从来不乱花钱，一心照顾你和儿子。你倒好，给儿子灌输的都是什么思想，方山木，你真行，你可以！”盛晨没打着儿子，就冲方山木发火。
方山木也不辩解，默默地帮盛晨捡回了拖鞋。其实他心里明白，盛晨很贤惠，女人该有的优点都有，当然女人该有的缺点也有不少。问题是，他作为男人，也有男人该有的缺点。他对盛晨方方面面都满意，除了对他不信任之外。
信任是婚姻的基础，基础没有了，婚姻的高楼大厦也就失去了稳定的根基。
“以前总觉得现在已经男女平等了，现在才发现，男女平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盛晨穿上拖鞋，“我刚看了一则新闻，说是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度最高，高达76%，比第二名的50%高出了26个百分点。不但如此，还有30%的女性承担全部家务，只有22%的男性会和女性分担家务。方山木，你自己说说，家里的活儿，你哪样儿干过？”
方山木连连点头：“是，是，你劳苦功高，我没干过什么家务，都是你的功劳……”
话未说完，平安喜乐都凑了过来，一个跳到方山木的腿上，一个伏在他的脚下，一狗一猫乖巧而温顺。
盛晨有几分不好意思，家务活她干的确实不少，但养花弄草以及照顾平安喜乐，都是方山木的事情。不能说洗衣做饭拖地是家务，摆弄花草和养猫养狗就不是。方山木变了不少，以前他总是喜欢和她据理力争，非要说服她不可，现在直接就妥协了。
但妥协得也很有技巧。
“你怎么不和我争了？”盛晨踢了方山木一脚，“以前你不总是非要和我争一个输赢出来不可？现在直男变暖男了？”
“最近我也读了不少书，学会了一些男女相处的艺术……”方山木摇头晃脑，“男女相处的艺术，男人做错事，女人提出异议，男人道歉，事情顺利解决。女人做错事，男人提出异议，男人因为提出异议而道歉，事情也是顺利解决。现在女人一直在追求男女平等，真正做到男女平等了，最高兴应该是我们男人。”
“你……怎么越来越能说会道了？”盛晨愣了片刻，然后笑了。
同学会如期到来。
一坐餐厅最大的包间可以容纳30人，早早就被郑远东订下。周末的一坐，才晚上六点不到，就已经客满了，生意一如既往好得出奇。
林三岁今天本来不想过来一坐，他在京城有好几处餐厅，按照他的习惯，每周一家餐厅只去一次。不过听说一坐有同学会，而且是大规模聚会，消费很高，是一坐成立以来最高的一次，他当即决定亲自过来坐镇。
第五十六章 一生有四次机遇
历来同学会容易出事，炫富的、攀比孩子的、旧情复燃的以及报仇雪恨的，都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发作出来，有的会打成一片，有的引发混乱，还有的因为买单而大打出手，总之，关系最铁的同学之间最容易引发各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等林三岁赶到一坐时，同学会已经开始了。据服务员说，订的是30人的位置，总共来了十几人，而且看上去层次都差不多，应该不会出事。向来出事的同学会，都是层次差距过大而导致了心理失衡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林三岁缓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江成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三岁，一个好消息和又一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个。”
“去你的，忙着呢，别闹，直接说。”林三岁没好气地笑骂。
“第一个好消息是，成长游戏要提前推向市场，因为有同类竞品出现，叫成长指南，对方抄袭了方叔的创意，所以方叔决定破釜沉舟赌上一把。”
“第二个好消息是，无限关爱确实资金紧张了，现在提前推出产品，会导致资金的进一步紧缺，所以，现在是你入场的好时机。不过方叔拒绝了成芃芃追加投资和古浩入股的提议，据我观察，成芃芃和古浩一样，其实也没钱，就算方叔同意他们也没用。问渠说了，方叔更愿意引进资本的资金，所以……”
“所以什么？”林三岁朝窗外望去，正好看到一男一女正在下车，朝一坐走来，有点面熟，但到底是谁，一时想不起来了。
“所以如果你有一家投资公司，想要投资无限关爱，成功率会高很多。”
“投资公司？我早就有了，叫投投是道。”林三岁忽然意识到刚才他漏掉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你说什么成子，市场上有同类竞品了？哪家公司开发的？”
“公司是新公司，叫好花常开，但实际控制人是花团科技的创始人江赋雨，幕后老板是周逍……”江成子以为林三岁被吓到了，“怕了吧？对手来势汹汹，我们的无限关爱在他们面前，太弱小太没有实力了。”
“周逍？”林三岁一下没转过弯儿来，想了一想，“联合网络的周逍？”
“对，就是他。好吧，你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再投资无限关爱了。其实我对无限关爱的关心是希望她可以运营到我追到问渠的时候。不过作为朋友，也不应该瞒你。如果你有其他的投资朋友，也可以介绍认识认识……”
后面的话，林三岁并没有听进去，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只一片刻就有了决定：“成子，一周内，你找个机会组个局，让我和方山木见个面，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啊，你真的想要投资无限关爱？行，没问题，一定照办！”江成子兴奋得喊了起来，还想说几句什么时，却发现林三岁已经挂断了电话。
林三岁敏锐地发现了商机，他关上了房门，告诉助理郑朝阳除非有大事，否则不要打扰他，他要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林三岁要亲自做投资计划书！
一坐最大的包间天下无双位于二楼，正好在林三岁办公室上面。此时包间内坐了十几人。
正中的首位上，正是郑远东。平头、大眼、浓眉的郑远东虽是南方人，却长着一张北方人的方脸，以及宽宽的额头。他从小听到不少南人北相必是大富大贵之相的说法，从来不以为意。不过等他真正地掌控了家族产业的大权之后，心态就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和林三岁虽然同属富二代，但作为70届的富二代，郑远东的家族产业更雄厚更庞大，产业也多以实业为主，涉及房地产、制造业和农牧矿业。郑远东的父亲郑近西早年发家时，什么赚钱做什么，从海南到湖北，再到东北，然后又回到南方，等于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历程，每一个阶段的红利他都收获满满。
所以郑近西经常对郑远东所说的一句话就是：“儿子，爸爸这一代人只要跟对了时代的脚步就能发达，人的一生有四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踩对两次，你就实现了阶层跨越。三次，你就会拥有亿万财富。四次全中，你就是极少数的胜利者，坐享时代的红利。爸爸很幸运，四次全踩中了。这得感谢国家的开放，也是爸爸赶上了好时候。但到了你们这一代，就不能全靠机遇和时代红利了，你们得学会自己开拓和创造……”
郑远东就将父亲的话记在了心上，大学毕业后，他回家后接手了家族产业。上过大学提高了眼界和格局的他和父亲的想法不同，他更多地将产业转移到了高科技制造业以及文旅上面，很快就带领家族产业更上一层楼，不但实现了资产的翻倍增长，还调整了产业结构，更适应了时代的趋势。
郑近西比林三岁的父亲林星河要大上不少，但他却比林星河更开明也更有远见，将家族产业交给儿子之后，他先是帮带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放手不管了，真正做到了放权。也正是他的信任，才让郑远东得以迅速成长起来。
发展到一定阶段后郑远东发现，如果想让家族企业更进一步打开全国乃至国际市场，必须在京城设立分公司。他前后一共筹备了大半年有余，总算尘埃落定，京城的分公司得以顺利落成。
今天的同学会，他原本约了所有可以联系上的同学，并且承诺外地的同学如若参加，不但负责来回机票和住宿，还会给予一定的误工补偿。结果最后还是只有十几人前来，除在了京城的同学之外，外地的同学只来了三四人，都是居住在京城周围不超过500公里之内的城市。
郑远东有几分生气，觉得不来的同学是不给他面子，他在群里发了一个大红包，又发了一段话：“不管你们大学毕业后是上过硕士、博士还是emba，我们大学时代的同学情谊最纯真最难忘，你们不来，就是不给我郑远东面子。行，我记住了，凡是参加的，谁有事求我，一定尽力。没参加的，以后也别求到我的门上……”
群里一共35人，30人领了红包，只有三四个人说话。
郑远东更生气了，见蒙威和齐亦七、付锐、王其力、万举、历雯雯几人正在说笑，方山木还没到，不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方山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都几点了还不到，是不是在京城呆久了，尾巴翘天上去了？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如果五分钟之内他还不出现的话，等下他来了谁让他进来我跟谁急。”
“远东，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脾气还和当年一样风骚而洒脱，哈哈。”方山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和盛晨一前一后进来，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盛晨一身休闲打扮，淡然如菊，素然、安静，方山木的穿着也很简单，衬衣、黑裤子，一双普通的皮鞋，二人当前一站，像是岁月深处的两棵历经风霜却依然挺拔昂然的树。
郑远东缓缓站了起来，大步来到方山木面前，和方山木用力握了握手，然后又拥抱了一下，才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盛晨半晌，忽然就眼睛湿润了，说：“匆匆一别，十多年后才又相见，盛晨，你依然是我不老的女神！”
其他几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朝方山木和盛晨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在班上，方山木并不算是特别突出的一人，盛晨却是。盛晨不但是班花，还学习成绩优异，以及人缘好，大学四年，她是班级乃至全校都光彩夺目的一人。
在座几人，都知道当年郑远东和蒙威追求过盛晨，但最后却是方山木笑到最后，赢得了美人归，让所有人都诧异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爱情确实有不可琢磨的一面。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盛晨之所以最后选择方山木，不是因为方山木的优秀，而是盛晨要么瞎了眼，要么鬼迷了心窍，反正不管是郑远东还是蒙威，都强过方山木不少。
只是婚姻是鞋子，是不是合脚，只有当事人知道。后来大家陆续听到一些关于盛晨和方山木的消息，婚姻美满，儿子优秀，方山木事业有成。最主要的是，方山木对盛晨无比信任，将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与盛晨。
一个女人是不是幸福，从她的打扮和气质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见到盛晨淡然素雅的一刻起，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二人是不是幸福不好说，至少盛晨和方山木的婚姻，充实而美满。
再联想到蒙威不幸的婚姻以及郑远东依然单身的事实，众人心中更加佩服当年盛晨的选择无比正确。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风光最耀眼的时光也就几年，恋爱时再甜蜜，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婚姻才是女人最安稳的保障。
第五十七章 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和天真
盛晨选择了方山木，等于选择了可以陪伴一生的婚姻，她的决定正确而有远见。
方山木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流露出羡慕加激动的表情，就知道他和盛晨的表现初步赢得了认可，没有被人识破。只有蒙威的眼神复杂而意味深长。
蒙威远不如郑远东一般激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来了，坐。”
不用方山木操心，郑远东早早就安排好了位置——他坐在郑远东的左首，蒙威在右首，盛晨在他的旁边，盛晨的旁边，是齐亦七。
其他同学也各自落座，根据郑远东心目中的远近位置排序。
方山木是看了出来，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他和蒙威才算是东道主，毕竟他们在京城的时间最长，也算是半个京城人，但郑远东反客为主，俨然以地主自居，还是当年班长的作派，不由分说就安排好了座次之外，连菜都点好了。
“谁还想加菜就说。想喝红酒有红酒，想喝白酒有白酒，老方、老蒙、老齐，我们几个就喝白的吧？”郑远东边说边打开了一瓶53度的酱香型白酒。
“我喝不了白酒，不，我不能喝酒……”齐亦七连连摆手，一脸窘迫，“远东，你不是不知道我，上学时一喝酒就醉，一醉就吐，老同学聚会，就别让我丢人了。”
若是以前，郑远东不会勉强齐亦七，但今天他有点脾气，不依不饶地说：“老齐，要么喝，要么走，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不和你矫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没外人，你喝多了我负责送你回去，喝吐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全管。”
齐亦七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一笑：“远东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逼我走不是？行，我走。”
“坐下。”方山木一把拉住齐亦七，将他按在了座位上，“这样，你今天能喝多少喝多少，这差不多是我们毕业后聚得最全的一次，将近20年了，人生能有几个20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喝不下的部分，我替你喝！”
“可是，可是……”齐亦七还想说些什么，他一脸为难，努力挤出一丝苦笑，“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就坐坐不也是很好吗？”
真是不上道，方山木虽然和齐亦七关系最好，却也替他感到羞愧。这么多年了，齐亦七还是被困死在自己的小世界小情绪里面无法脱困，他难道不知道郑远东的脾气？表面上郑远东强势而霸道，实际上只要顺势而为，郑远东很好说话也会见好就收。
哪怕他答应喝酒，到时只是碰碰嘴唇，面子上过得去，郑远东也不会再难为他。
郑远东果然火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今天是我的局，我说了算，齐亦七，你看着办！”
语气冰冷中，就有了逐客的意思。
齐亦七也是脸皮薄，腾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又被蒙威拉住了。
蒙威脸色阴沉，语气不善：“觉得没面子了是吧？老七，你都多大了，还没活明白吗？在你没有成功之前，世界不会在意你的尊严和面子！面子算个什么东西，你没有财富和地位，就没有面子。收起你可怜而没用的自尊，别总觉得别人是在羞辱你，你错了，你连让别人羞辱的资格都没有。同学们在一起，让你喝酒让你唱歌跳舞，都是为了开心，没别的意思。”
齐亦七涨红了脸：“你们不知道，从上学时起郑远东就看不起我，现在他更加看不起我，就想让我喝醉出丑……”
“你真的想多了，老齐。”方山木站了起来，再次按下了齐亦七，“在郑远东的字典里，请你喝酒才是看得起你，你是误会了他的好心。你记住一点，别人尊重你，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别人优秀。认清了这一点，才是你优秀的开始。”
“这样啊……”方山木的话打动了齐亦七，他低下头想了一想，倒了半杯酒，举了起来，“老方说得对，从现在起，我开始尊重每一个人。既然老郑觉得喝酒是对他的尊重，我就勉为其难地喝一杯。”
一口喝下，齐亦七呛得咳嗽几声，忙又喝了一大口水压了下去。
郑远东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又云淡风轻地笑了：“面子是相互的，老齐，行，你给力，我也不能不接招不是？”
话一说完，他当即一口喝干了大半杯酒，相当于齐亦七小杯半杯的5倍以上。
喝完，郑远东拿出手机，发了一个微信，发完后，还特意让方山木看了看，小声一笑：“保密，别说出去，不能伤人自尊。”
微信是发给了郑氏集团京城分公司的负责人郭怒：“老郭，分公司市场部的齐亦七是我的老同学，以后适当照顾一下，工资涨一倍，级别提一级。”
方山木微微一笑，拍了拍郑远东的肩膀：“风采不减当年，还是以前的配方，还是当年的味道，就是多了一丝沧桑，更有霸道总裁的感觉了。”
“我从来不是什么霸道总裁，别埋汰我了，哈哈。”郑远东大笑几声，“真当上了总裁你才知道，有时你霸道，有时你低声下气，有时你委曲求全，有时你一退再退，你所有的霸道在你的无能为力面前，只是小小的插曲，总裁真正的人生主线是各种焦头烂额。”
“夸张了，就凭你郑远东的能力和为人，还有摆不平的麻烦理不顺的关系？”方山木举起酒杯，“四年同窗，十几年分离，今日再次相聚，来，我提一杯，祝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众人纷纷响应，一饮而尽。齐亦七皱着眉头，喝药一样又喝了一口，没再咳嗽，明显比上次好了几分。
“麻烦能摆平关系也能理顺，但是总有无能为力的环节，你现在创业了，你也知道什么是最不可琢磨的……”郑远东不管众人，自己倒了一杯，和方山木碰了一碰，一口喝下，“市场！市场瞬息万变，人心最难琢磨，市场就像女人的心，有时你觉得你已经抓住了，她却转身就跑到了别人的身边，是吧盛晨？”
谁也没想到郑远东话题像是开快车，转弯这么快，一下子就扯到了盛晨身上，众人不由为之一惊。
方才都已经从齐亦七身上领略到了郑远东的说一不二，在座各人谁不知道当年郑远东对盛晨的一往情深，都瞪大了眼睛，期待方山木的反击。
众人之中，郑远东当之无愧是身家最高之人，当然，他是富二代，有天生的富贵加持。如果只从白手起家算起，方山木当为第一。但他失业后又再次创业，应该是不如蒙威更成功了吧？不过一个人的成功不能只看事业，现在方山木家庭幸福，儿子也很优秀，综合下来，他还是得分最高的一个。
想当年盛晨之所以选择方山木，恐怕也是因为方山木综合条件最好吧？真正有眼光的人，会选择各方面都不是非常突出但又超过平均值以上的复合型人生伴侣，长远来看，开始时拼家庭、中间拼智力和学识、下半场初期拼能力和格局，而到了下半场中期，就看综合素质了。
各方面没有短板的人最可怕，因为他有耐力有毅力，可以走得最远。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往往在其他方面就会有明显的缺陷。世界是公平的，不会让一个人十全十美。
方山木大方地一笑：“远东你错了，市场不是女人的心，女人的心天边的云，飘忽不定，市场不是，市场有一定的规律周期。相对来说，女人的心比市场难琢磨100倍。”
盛晨假装没听见，只顾低头吃东西，眼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能抓住盛晨的心而我却抓不住？但在对市场的把握上，你又不如我。”郑远东嘿嘿笑了一气，“山木，知道我最佩服你哪一点儿吗？不是你曾经当过联合网络公司的副总，是，联合网络很了不起，我都不敢去应聘，应聘了未必也能被录取，更不用说当上副总了。而是你当年不显山不露水就让盛晨死心塌地地跟了你，闷声发大财的才是真正的高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对盛晨施展了什么手段？”
“爱情真的是一对男女根据自身价值进行的等价的商业行为交换吗？”如果是在和盛晨冷战之前，方山木还真的没有办法回答郑远东的问题，经过和盛晨一年多的冷战，以及他失业、创业，再加上对成长游戏的不同版本故事线的推演也引发了他对许多事情的深度思索，当然，也得益于近来盛晨的成长，让他感触颇深。
“从讴歌和美化的角度来说，是的！爱情是在荷尔蒙的欺骗下，男女为了繁殖而产生的一系列化学反应。表面是爱慕和吸引，实际上本质上还是动物的生育本能。”方山木自问自答，目光依次在众人身上扫过，“谁还没有年轻过？在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姑娘时，都有为她奋不顾身甚至是玩命的冲动。现在再回头想想，当时的冲动是魔鬼，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傻和天真。”
第五十八章 婚姻生活的总结性发言
方山木看了盛晨一眼，见她眉眼低垂，似乎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由心中喟叹一声，时间会改变许多，当年的盛晨人前人后光芒四射，想要低调也不可能，现在的她，收敛了锋芒，沉默如远山沉静若秋水，说明她不再需要成为众人的焦点也足够让心境安静下来。
一个内心充实并且自信的人，不需要过多的话语就可以让自己在喧嚣和繁华中，静默如松。
方山木微微一笑，盛晨既没有在人前流露出他们感情出现危机的失态，也不炫耀他们的幸福，只是淡定从容地配合他的演出，完全退居了二线。不像当年在大学时代，盛晨是完全的主角，而他只是一个患得患失的配角。
“在我看来，爱情分为三个阶段……”方山木又看了蒙威一眼，见他也是十分镇静，丝毫没有兴奋之意，心想果然到了一定年龄阶段，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人生就进入了平缓期，“第一阶段是冲动期，也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爱情的本质是荷尔蒙的分泌和本能的需求，是基因赋予我们的生物的生理行为。”
“你把爱情说得这么不堪，当年盛晨看上你，是不是眼瞎了？啊？哈哈。”郑远东被方山木的话逗乐了，半是挑衅半是玩笑地问，“盛晨，你真的能忍？方山木说当年追求你是生物的生理行为，完全不是因为爱情。”
盛晨微微抬眼，淡然一笑：“他怎么说都可以，他要是这么想，我们女人也同样会这么想。生物的生理行为都是一样的，又不只有男人才有。男人怎么对待女人，女人就怎么回馈男人，世界就是这么公平。”
盛晨的话无懈可击又以柔克刚，虽然不是咄咄逼人的犀利，但也让人无话可说，蒙威眼神跳动几下，不动声色地笑了：“山木和盛晨还真是夫唱妇随，一个深入，一个浅出，把人生中许多看似无解的难题，一两句就解开了。山木，你继续。”
方山木听出了蒙威话里话外的嘲讽，也不理会，点了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和盛晨这么多年的默契，恐怕你们谁也比不了。话说当年我们班上记得一共成了三对，现在还有几对幸存？”
“就你和盛晨了。”郑远东翻了翻手机，“你和盛晨、刘军和马影还有余胜和林文文，三对中，刘军和马影结婚第五年离婚了，原因不明。余胜和林文文出国后第三年离婚了，说是为了绿卡。结果离婚后，余胜反悔不再复婚，气得林文文大骂他忘恩负义。现在你们是最后的唯一的幸运者，如果你们也离了，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你不是不相信爱情，是爱情不相信你了吧？”盛晨忽然笑了，“你现在是正经八百的钻石王老五，你不结婚不是能力原因，是态度问题。说，你到底谈过多少个女朋友？”
“我到现在一直没有想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都别打岔了，听山木说完三个阶段的爱情都是什么，我好学习学习。”郑远东拉回了话题，朝蒙威点了点头，“来，山木讲，我们继续喝酒。”
方山木也陪了一杯才说：“第二个阶段是权衡期。生理和心理进一步成熟之后的男女，对爱情的期望不再是基于生物的基因传承本能，而是附加了婚姻的考虑。从纯粹的爱情过渡到有社会属性的婚姻，就会权衡得失。比如对方的性格是不是适合长久相处，家庭是不是和自己的条件相当，对方的亲朋好友是会成为婚姻的助力还是拖累，等等。不过在权衡期，由于都还不到30岁，还是对爱情的考虑多一些，附加的条件，只占40%的比重甚至更低。”
郑远东听明白了什么：“你第一阶段的爱情是校园爱情，第二阶段的爱情是刚步入社会初期的社会爱情，那么第三阶段的爱情又是什么？”
“第三个阶段的爱情是攀比期。”方山木见众人都用心在听，没有一人交头接耳，不由暗暗得意，对现在的人来说，事业和家庭是一对翅膀，缺一不可，也说明了一点，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想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过了30岁还没有结婚的男女，对爱情已经缺少了足够的渴望和期待，只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直接结婚。其实我向往的真正爱情是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而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地结婚的感情。而直接抱着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很容易让爱情变成价值交换，并且还会引发攀比。”
“男人希望女人漂亮、年龄小、身材好，女人要求男人有房有车有存款，这个阶段的爱情被赋予了太多的社会属性，变成了一种价值交换。既然是价值交换，就像购物一样，肯定要货比三家，攀比就因此而来。”方山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有人说男人很专一，一直喜欢20多岁的姑娘。还有人说，女人比男人还专一，不管年龄大小，只喜欢有钱的男人。女人经常埋怨男人喜欢物化女人，要长得漂亮还能生育，其实就像盛晨说的一样，反过来何尝不也是女人物化男人？要长得帅、有钱，还要是暖男并且专一……”
“明白了，说了半天，到最后，爱情还得变成一种价值交换，山木，这就是你和盛晨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总结性发言？”郑远东哈哈一笑，“这让我很绝望啊，我以后难道真的遇不到真爱了？”
“我一直坚持一个观点。”蒙威咳嗽一声，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一个人一生中发财的机会是有限的，比如说三次或四次，同样，一生中遇到真爱的次数也是有限的。现在我们人到中年，按照山木所说的三个阶段的话，爱情到了攀比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去去去，你遇不到真爱是你笨，我肯定还能遇到，别说晦气话。”郑远东不服气地呸了蒙威一口，又笑了起来，“我一直想做一个统计，就是大学同学恋爱结婚的两口子中，离婚率有多少？走出校门后在工作中认识的自发恋爱结婚的，离婚率又有多少？相亲结婚的，离婚率又是多少？然后做一个对比，这样就可以为我们这样的大龄剩男提供一个参考数据了。”
“你还要什么数据？你是超越数据的存在。”盛晨取笑郑远东，“你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是你太挑剔了。你要明白一点，远东，你想象中的完美女人是不存在的，她只是你个人所有缺点对应的优点的投影。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包容你的所有缺点擅长你所有不擅长的事情并且还漂亮大方的另一半存在？简直是痴心妄想！”
“话里有话呀，盛晨！”郑远东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朝方山木投去了促狭的一笑，“说，山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盛晨对你失望了？别怕，说出来，我们会替盛晨做主的。”
盛晨眨了眨眼睛，调皮地一笑：“没有，没有，你们想多了，我和山木的感情很稳定，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稳稳当当，不会倒下，也不会出现任何分崩离析的可能。倒是你，蒙威，你告诉远东婚姻到底是什么，完美的另一半是不是存在。”
蒙威被点名，有点意外地笑了笑：“我对爱情的看法比较简单，要求不高，不希望另一半完美，只要达到和我一半的默契就足够了。人生哪里有完美的事情，因为我本身也不完美，渴望完美就是自寻烦恼。”
“说得太丧气了，正是因为不完美，才追求完美不是？”郑远东高高举起酒杯，“来，敬大家一杯。我没装，是真心向大家请教，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自从出了校园后，再也没有动心的感觉了？不瞒你们，我前后谈过十几次恋爱，要么是抱着应付差事的想法，要么真想结婚却发现完全不想和对方在一起生活，要么完全没有感觉，你们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不是不想恋爱，也不是不想结婚，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心动的人，山木，是不是真像老蒙说得一样，我一生中的恋爱次数用完了？”
方山木哈哈大笑：“就算一辈子真有一个恋爱次数限制，谁又知道到底是多少次呢？远东，你不是恋爱次数用完了，是心思不在爱情上面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心中始终放不下一个人，所以总觉得谁也没她好。说吧，她是谁？”
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都朝盛晨望去。
盛晨坦然地摆了摆手：“你们别闹了，肯定不是我，我当年和郑远东根本就没有开始，顶多也就是比普通同学多说几句话多散几次步而已。他心里放不下的另有其人，你们肯定猜不到是谁，先打个埋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她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第五十九章 文艺女青年
“谁呀？”
“同班同学？班上女生并不多，一共也就十几个，猜也能猜出来是谁。”
“猜不出来，十几个也不少了，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有些人都差不多快要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会不会是安琼？”
“不会不会，怎么会是她？她上学的时候都没有和远东说过什么话。她又害羞又话少，远东喜欢活泼开朗的类型。”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方山木笑而不语，郑远东不动声色，蒙威若有所思，只有盛晨低头吃东西，不加入众人的讨论之中。
等众人差不多把班上的女同学全部说了一遍之后，郑远东还是没有点头，方山木嘿嘿一笑，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答案。
“你们肯定都猜不到她是谁——周之之！”
“不是吧？周之之当年不是喜欢你嘛？山木，你是在搞笑吧？”
“不可能！谁不知道当年周之之痴迷方山木好几年，毕业后黯然神伤地出国了，到现在和谁都没有联系！”
盛晨眨了眨眼睛，戏谑地笑了：“山木，周之之对你是真的痴情，还是征服的**作祟？估计远东对周之之，也是同样的出发点。女人有时和男人一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方山木、周之之和郑远东三个人之间的往事，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们三个人，肯定会重新选择。”
盛晨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回忆，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
周之之在班上虽然远不如盛晨光彩照人，但名气却比盛晨还大。周之之并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却非常耐看，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如果不是她特别有个性，她说不定会成为比盛晨还要招人喜欢的校花。
只可惜，周之之的脾气太不好了。也不能说是多差，而是她待人很冷，不是冰冷，是有距离很疏远让人感觉到不可侵犯的高冷。
周之之出身很好，父母都是高干，她是家中的独女，因为父母工作很忙顾不上她的缘故，从小就很独立。不过她虽然高冷，却不是轻视别人，而是不太喜欢和人交往，有自己封闭的内心世界。
越是内心封闭的人，其实越渴望认同，但由于同类太少，以至于在茫茫人海中显得孤独而格格不入。平常喜欢穿牛仔裤和花衬衣的周之之，留齐耳短发，说话铿锵有力，干脆直接，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谁都知道当年方山木和周之之的感情纠葛缘于他们之间的共事。
周之之表面上很干练很飒爽，实际上内心是一个很文艺的姑娘。只是由于她性格的原因，许多人并不知道周之之真实的一面，以为她冷漠而难以接近。
方山木在大学期间也算是半个活跃分子，参加文学社、篮球队、演讲团，等等，处处展现自己的才艺。不过他的想法不像齐亦七学吉他只是为了吸引异性注意的出发点那么简单单纯，他也有想要引起美女尤其是盛晨的注意之外，更想提升自己的综合能力，希望毕业后可以留在京城。
在文学社的活动中，方山木和周之之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
虽是同班同学，方山木和周之之的接触仅限于课堂，基本上一周的课程下来，差不多天天见面，但说话绝对不会超过五句。但在文学社，他和周之之同属散文分会，他是会长而周之之是副会长，为了组织活动带动更多的同学加入散文分会，他和周之之联手举办了许多评奖活动。
接触多了，周之之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从开始时的一天两三句，到两三十句，再到后来她更是没话找话有意无意地接近方山木，方山木都没有意识到周之之对他有了感情上的质变。
直到有一天周之之提出请他看电影。
70届的爱情和80届、90届的爱情大不相同，或许在80届和90届的观念中，看电影、吃饭甚至一起旅游，都只是正常的男女友情，而在70届一代人中，邀请看电影就是非常明确的示爱信号。
方山木很诧异，周之之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又有哪方面突出的优点吸引了周之之挑剔的目光？其时他正陷入对盛晨的迷恋之中，而盛晨由于追求者众多，还没有最终决定选择谁，患得患失之下，他哪里有心情注意到周之之对他感情上的变化？
随便找了个借口，方山木委婉地拒绝了周之之的邀请。周之之并没有像他想象中一样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而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你喜欢盛晨，没关系，我有耐心，可以等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方山木只当周之之是随口一说，是为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他的全部心思都在盛晨身上。其后不久，传来盛晨和郑远东恋爱的消息，尽管方山木也问了个清楚，盛晨只是陪郑远东散步，和他谈了谈心，并没有明确答应当他的女朋友，他还是心情不佳。
周之之又及时出现了，告诉方山木，她会一直守候在他的身上，她相信她终究会打动方山木，让方山木发现谁才是最值得等候的人。方山木不以为意，他虽然喜欢文学，但并不太喜欢很文艺的姑娘。在他看来，每一个文艺姑娘的内心都有一大片荒无人烟的禁地，谁也无法涉足，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他不喜欢最亲近的人对他隐藏太多的未知领域，会让人觉得遥远而陌生。
更让方山木不喜欢周之之的是，她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表面直爽，穿着干练，但内心文艺，且心思敏感。有些人表里如一，外表文艺内心文艺，外表汉子内心也汉子，这样的人反倒好相处。但有些人却内外不统一，外表和内心正好相反，或是有相当大的偏差，这样的人，不好打交道，因为你很难从她外在的表现来确定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盛晨虽然光彩照人，但她其实是一个简单的人，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并不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周之之不一样，对方山木来说，她漂亮是漂亮，却始终如水中月镜中花，让人琢磨不透。男人都不喜欢不太确定的东西，包括爱情。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方山木还是喜欢不起来周之之，她的漂亮和身份，虽然也光芒四射，但却是咄咄逼人的强光，而不像盛晨是温暖宜人的光彩照人。
但让方山木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他数次拒绝周之之之后，周之之并没有如他期待中一样愤而离去，而是依然守候在他身边，以各种名义接近他，对他嘘寒问暖，甚至还提出愿意帮他留在京城，并且安排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
说实话，方山木不是圣人，对于留在京城和一份收入丰厚前景大好的工作，也有过心动。但当时毕竟年轻，虽然考虑现实，但更多的还是愿意选择爱情。他很感谢周之之对他的喜欢和付出，周之之告诉他，为什么大多数人会选择爱情而不是金钱，因为在只有爱情生长的年轻时，大多数人没有机会选择金钱，所以只能无奈地选择爱情。
尽管不认可周之之过于残酷的言论，方山木也得承认，如果他选择了周之之，等于同时选择了爱情和事业，对一个人来说，是极其难得的机遇。也确实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幸运，他所向往的几个成功偶像，不管是发迹于鹏城的千学地产的汪总，还是在京城起家的安总，都是因为同时选择了爱情和事业，人生才如同开挂一样迅速崛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接触，方山木才又发现了周之之的另一面，和她外表的飒爽内心的文艺相比，她还是一个意志坚定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回头的倔强姑娘。在对他的感情上，周之之十分固执，她不只一次告诉方山木，只要他一天不结婚，她就一天不死心。而且就算他结婚了，她也会一直等他到地老天荒。
方山木只能苦笑加远离周之之，后来不久，盛晨答应了他的求爱，他和盛晨陷入了热恋之中。为了让周之之死心，他和盛晨一起特意请周之之吃了一顿饭。
盛晨对周之之并没有多少敌意，不是说她有多大方，而是她清楚方山木对她的深爱，也是因为周之之完全不是方山木喜欢的类型。不过她也没有过多地表露出胜利者的姿态来向周之之炫耀，只是淡淡地告诉周之之，希望她能遇到更好的人。
周之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话，除了言不由衷地祝福方山木和盛晨之外，她只是偶尔说起毕业后要出国一类的话题，直到饭局结束时，她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其实，爱而不得才是人生的常态，幸福不是。你们放心，我已经习惯了爱而不得，从小到大，我的孤独只有我自己知道。谢谢你，山木，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第六十章 跟往事干杯
后来有一次盛晨问方山木，如果有一天他们分手了，他会不会回头再去找周之之，毕竟方山木再遇到如周之之一样对他死心塌地的眼瞎的好姑娘基本上没有可能了。方山木听出了盛晨的嘲笑和调侃，告诉她说：“男人可以捂热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的心，反过来，女人则不行。”
“你们男人都是铁石心肠？”
“不是，男人的审美比女人固定并且难以改变。”
在方山木和盛晨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后，周之之就淡出了方山木的生活，也许是她有意，也许是方山木无意，反正二人的接触渐少，除了上课时点头微笑之外，再无私下交流。
对于大多数的同学来说，他们基本上亲眼目睹了周之之对方山木的喜欢、方山木对盛晨的追求以及方山木最终和盛晨走到了一起的全部经过，而对于郑远东和周之之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一无所知。在他们的记忆中，周之之自从方山木和盛晨确定恋爱关系后，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独来独往，虽然依然光芒四射，但却像是一颗独自燃烧的流星，在所有人面前只闪亮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郑远东喜欢上了周之之并且和她有过一段过往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郑远东。
郑远东喝了不少酒，不过酒量惊人的他远远没有到醉酒的状态，他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来，跟往事干杯！我和周之之的故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我和她，再加上山木和盛晨，总共四个人。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众人欢呼。
过去的一幕幕越来越鲜活起来，都以为往事如烟已经飘散在了天边，但真的再回首时，却发现依然历历在目，犹在眼前。
“好，先干了杯中酒，我就告诉你们真相。”郑远东一口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众人热情高涨，就连平常不喝酒的齐亦七也咬牙切齿地喝完了，他有了几分醉意，拍着桌子：“快讲，老郑，快讲，我们都想听。”
“好。”郑远东也兴奋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说不如让周之之自己说更有意思，周之之，你可以进来了。”
众人愕然，什么，周之之也来了？不可能！
就连方山木和盛晨也是无比震惊。
周之之毕业后就失联了，只听说她出国了，具体去了哪个国家或者有没有出国，都不得而知，就连方山木和盛晨也没有她的消息。
门一响，周之之推门而入，款款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不再是齐耳的短发，一头长发一身长裙的周之之，比当年的少女形象成熟了许多，也知性温婉了几分。或许是岁月的沉淀和人生的阅历让她更多了沉稳和淡定，她人淡如菊，一脸浅浅笑意，目光在方山木和盛晨身上穿梭几次，又落在了郑远东的脸上。
“不好意思迟到了，京城的交通太堵了……我坐哪里？”周之之见齐亦七身边有一个座位，就坐了下来，“我一下飞机就赶来了，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小时，我先自罚一杯谢罪。”
不等别人发话，周之之倒满一杯，一饮而尽。酒一入口，她微微咳嗽几声，脸色片刻之间就红润了几分。
方山木心中微微一动，周之之还和以前一样，不胜酒力。也不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不过看她的气色和举止，应该是岁月静好。
“刚才我在外面也听到了远东的话，说起我当年和他的一段故事，也确实是很有意思的往事……”周之之又忍不住朝方山木和盛晨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山木、盛晨，同学中，就你们的婚姻依然幸福而稳固，真的很让人佩服。岁月太漫长了，能走到一起就很容易了，还能走这么久，需要都付出极大的耐心和忍让。外貌，决定有没有可能在一起。性格，决定适不适合在一起。物质，决定能不能稳稳地在一起。而信任，决定能不能长久地在一起。你们应该特别信任对方吧？”
盛晨微有不安之色，下意识看了方山木一眼，方山木一脸坦然，微微一笑：“之之说得对，信任是长久在一起的基础，我一直特别信任盛晨，她掌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哈哈。这么多年来，你过得怎么样？是在国外还是国内，是单身还是……？”
“别急，让之之慢慢说。”郑远东起身来到周之之身边，敬了她一杯酒，“先吃点东西，飞了十几个小时，肯定累了。”
方山木和盛晨对视一眼，二人立刻猜到了一点，周之之是从国外回国的，说明她这些年来确实如传言中所说的一样，是生活在国外。
“我一直在美国一个偏远的小城，远离人群，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一番寒暄过后，周之之的话慢慢多了起来。
当年在被方山木拒绝后，周之之表面上坚强，若无其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内心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一般人会找人诉苦，痛苦有人倾听就会减少一半，她不一样，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她都没有知心好友。
她以为她自己可以挺过难关，不料在一次去酒吧发泄时，不小心喝多了。她吐得到处都是，还吐在了别人身上，被人拉进了包间，想要对她意图不轨。
正好就遇到了郑远东。
郑远东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玩，无意中发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周之之，当即将她解救出来。对方不想放过周之之，郑远东就动手了。
郑远东打架的水平非同一般，从小到大打架无数的他，下手稳准狠，几个回合就打得对方落花流水。被救下的周之之却醉得不省人事，他总不能拖着烂醉如泥的她回学校宿舍吧？就开了一个房间，本想扔下她就走，不料她醒来后嚎啕大哭，抱着他的大腿不放他走，向他哭诉她被方山木甩后的痛苦内心。
郑远东平常大大咧咧，要么豪气冲天，要么义薄云天，何曾被人抱过大腿？尤其是一向高傲且高冷的周大小姐，顿时手足无措，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之之一连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慢慢停了下来。她哭够了，起身去洗了脸，又坐回到床上，问了郑远东三个问题。
一，是不是他救了她？
二，是不是他帮她开的房间并且安置好了她？
三，他是不是喜欢她？
郑远东被雨过天晴之后恢复了高冷气质的周之之震惊了，他冷静之后一连回答了三个“是”，至于最后一个“是”是不是出自真心，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周之之，反正他知道他不讨厌她，甚至可以说，她的神秘和高贵让他还有向往并且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周之之再次流下了眼泪，然后她就留下了郑远东。
一夜过后，郑远东以为他可以和周之之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要谈，正要对全校宣布他和周之之的恋情时，周之之却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感激之情和一场冲动。他们的关系也到此为止，从此相忘于江湖。
郑远东快要崩溃了，他表面上身边美女如云，放浪形骸，实际上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在他看来，他既然和周之之发生了应该发生的一切，他就必须要对她负责。虽然他谈不上有多爱她，但他相信感情可以培养。
只是周之之丝毫不给他机会，谢绝了他任何形式的邀请，不管是看电影、吃饭、散步，甚至都不和他单独见面，就让郑远东完全失去了方向。后来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郑远东将周之之堵在了操场的一个角落里。
“为什么？”郑远东双眼红肿。
“不为什么？”周之之若无其事。
“那上次算什么？”郑远东双眼冒火。
“意乱情迷！”周之之无所谓地笑了笑，“什么都不算，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是乱来的人，我要对你负责。”
“不好意思，我是。我不需要你的负责，你也负不起责。”
“我要娶你！”
“不可能。”周之之摇头，很冷静很漠然，“一次偶然的小错误，不必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惩罚。”
“可是我想……”
“不，你不想。”周之之再次打断了郑远东，“真的，不用勉强自己。你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要求你负责。而且，我也不喜欢你，我是一个不将就的人，不喜欢的事情，宁愿不要，也不会勉强。”
“我可以试着喜欢你……”
“不用，没必要。就算你喜欢上了我，我还是喜欢不了你，何苦呢？”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我不想和你培养，对不起。”周之之很冷静很理智地拒绝了郑远东，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毅然决然，没有一丝的留恋和迟疑。
后来，郑远东不死心，一连找了周之之不下几十次，无一例外都被周之之拒绝了。郑远东无比坚定，周之之心志坚决，二人的碰撞，最终以一个努力冲锋一个躲避退让而告终，没有擦出一丝火花。
第六十一章 时隔多年事隔多年
直到毕业后，周之之飞赴美国。到今天，十多年过去了，郑远东虽然和周之之保持了联系，但二人始终没有再见一面。
今天，是事隔多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听完周之之讲述的关于她和郑远东当年的往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有人沉思，有人若有所思，有人笑而不语，也有人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谁能想到，郑远东和周之之之间有如此隐蔽的一段往事，而且竟然是错过，一错就是近20年的岁月。人生没有几个20年，黄金时期的20岁就一次。
周之之轻轻咳嗽一声：“这些年我一直在美国生活，有好几次动了要回国定居的念头。可是每次回国都觉得适应不了国内快节奏现代化的生活，感觉自己差不多与世隔绝了。中国的发展太快了，移动互联网、电子支付什么的，我都不会用，像是和你们落后了一个世纪。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近年来，回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正好远东说要组织一次同学会，出于对你们的想念和对过去的回忆，我回来了。也是经过成长之后我才发现，当年的许多事情，如果换一种做法，也许可以让我生活得更好。”
“留下吧，国内现在的生活条件比国外还好。”蒙威眼睛有意无意瞄了郑远东一眼，“更何况国内有这么多老同学都在，而且，远东还单身，当然，我也是，呵呵。”
如果说当年的盛晨是校花，让人仰慕的同时，又有无数人喜欢。那么周之之就是高挂在天上的明月，也有无数人仰望，但谈不上喜欢，因为喜欢也是空欢喜，对于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人们向来是选择忽视，而不是渴望拥有。
现在周之之如同下凡的仙子，回到了人间，活生生地展现在了几人面前，不由又激发了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念头。
方山木心中一动，看来当年蒙威对周之之也有过想法。也可以理解，估计不少人对周之之都有过想法，但由于周之之太过遥远，所以大多数人只是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
如果人生再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盛晨吗？方山木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忽然问：“假如时光倒流，之之，你会后悔当年的决定吗？你单身了这么多年，远东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另一半，你有没有想过，错过的岁月，永远无法回来了。而且你们错过的，是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
周之之微微一怔，神情有几分落寞，也有几分释然：“也许会后悔吧，但谁知道呢？当时年轻，想得简单。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但再回到年轻时，恐怕想法又不一样了。不过如果真的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山木。”
众人笑。
盛晨眨了眨眼睛，开心地笑了：“早知春梦终成空，莫如当初不相逢……之之，你当年那么喜欢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就会相应的找到他的不好，也许就不会那么痴迷他了。”周之之朝盛晨举杯，“谢谢你盛晨，你照顾了他这么多年，肯定很辛苦。不过看到你们这么幸福美满，又是同学结婚中唯一的幸存者，说明山木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为什么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负责的女人，我和他的婚姻才美满幸福？谁说婚姻中只有男人负责才会稳定？女人才是婚姻稳定的基石。”盛晨平常不喝酒，今天难得地主动举起了酒杯，“之之，我敬你一杯。如果再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在方山木、郑远东和蒙威之中，选择谁？”
周之之举杯回应盛晨，目光先是从方山木的脸上一扫而过，在郑远东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蒙威的脸上：“我会选择蒙威！”
郑远东长叹一声，双手捂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哪里不如方山木和蒙威了？周之之，你伤害了我，还一扫而笑，我要和你决裂！”
蒙威眼神有几分闪烁：“为什么是我？”
就是，为什么是蒙威？众人都大为不解，印象中，蒙威并没有对周之之表现出超出同学友情的兴趣，难道他也暗恋周之之？
“在我收到的匿名情书中，你的情书写得最好，也最有感染力。如果不是当时我不敢肯定是你，我说不定就喜欢上你了。”周之之嫣然一笑，“想必盛晨收到的匿名情书更多吧？那个时候的男人，还有腼腆和害羞的优秀品质，会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蒙威不知何故脸红了，尴尬地咳嗽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写的匿名情书？”
盛晨眼睛亮了一亮，笑了：“看来我当时选择山木，还真是赌对了。郑远东见一个爱一个，蒙威表面上追求我，暗地里还给之之写匿名情书，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大面积撒网，然后选择性放生？”
蒙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话，齐亦七脸色涨红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样子明显是喝多了：“盛晨说得对，好多男人就是喜欢大面积撒网，除了山木和我之外。为什么这么说呢？山木是真正的专一，是优秀的专一，他只喜欢盛晨一个。我是被迫的专一，是无奈的专一，因为我没有选择，只能集中有限的力量攻克一个，说不定还会有收获。如果大面积撒网，肯定一条鱼也捞不上来。但话又说回来，但凡有些条件的男人，都喜欢撒网式捕捞，毕竟这样命中率才高，是不是？”
谁都没有想到最胆小的齐亦七居然说出如此一番大胆的话，郑远东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小七，就凭你刚才的一番话，就该再升半格，明天起，你就是总监了。”
齐亦七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郑远东，你再说一遍！你敢污辱我？”
郑远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就污辱你了，你说怎么着吧？”
“我他妈太喜欢了，有本事你再污辱我一遍试试？”齐亦七兴奋了，倒满了一杯酒，“来，郑总，敬你一杯，感谢栽培！”
“滚蛋！以后要么叫我郑哥，要么喊我远东，再敢叫我郑总，立马拉黑你信不信？”郑远东和齐亦七碰了碰杯，“不是我说你，小七，要是你早早跟今天一样有魄力，你早就事业有成，老婆也不会跟别人跑了。”
“跑就跑吧，天下好女人多得是，我不信不能再遇到更好的。”齐亦七豪气大涨，抱住了郑远东的肩膀，“哥，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工作上帮你一把没问题，感情上的事情，我就无能为力了，我混到现在还在感情上的世界里迷茫着前进。感情问题，你得问两性问题专家、情感教授、幸福婚姻的实践者方山木同学。”郑远东一指方山木，“方山木，来，你根据你个人的经历，还有你现在创业的成长游戏app的创意，为我们都点评一下感情和婚姻出现问题的原因在哪里。”
方山木微有诧异，他从来没有和郑远东提过他创业的方向是什么，郑远东是从哪里知道的？他的目光投向了盛晨。
盛晨微微摇头，朝蒙威看了一眼，方山木明白了过来。
好吧，就先从蒙威开始好了，方山木朝所有人点了点头：“回到刚才的话题，周之之说如果有重回以前的机会，她会选择蒙威。好，我们就假设人生重来了，在大学期间，周之之和蒙威走到了一起，然后他们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因为结婚的原因，周之之没有出国，留在了京城。蒙威借周之之家族的关系，迅速在京城打开了局面。很快，蒙威就成为了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而周之之和他并肩作战，二人相辅相成，事业成功家庭美满。”
“切，去去去……”郑远东表示了强烈的不满，“要我说，周之之真要嫁给了蒙威，他们的婚姻顶多持续两三年，然后就会解体。因为之之和蒙威，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蒙威这小子心思深，凡事喜欢藏着掖着，时间久了，就会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说到底，最适合和之之在一起的人是我。”
“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也喜欢之之……现在也喜欢！”齐亦七红着脸站了起来，“之之，我敬你一杯，为了我们错过的岁月，也为了纪念过去的青春。”
周之之落落大方地和齐亦七碰了一杯：“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当时全班同学中，有三分之二的人喜欢盛晨，三分之一的人喜欢我。只不过喜欢盛晨的，都敢接近盛晨，因为她有亲和力。喜欢我的，基本上都不敢表白。山木说得对，我刚才说时光倒流的话会选择蒙威，但其实我也知道，我和蒙威终究不是一路人。”
第六十二章 只要错过，就是永远
“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之之，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远东在等你，为什么不回来和他在一起？”盛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她看了出来，周之之对郑远东有情意。而郑远东迄今为止依然单身，也是因为他对周之之念念不忘的原因。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一起，非要错过十几年的人生岁月？说到底，人和人的相处，归根到底还是性格的吸引和包容，外在的一些附加条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可能是一直觉得他不够爱我，只是出于责任感和使命感，才想和我在一起，我不需要施舍和怜悯的爱，只要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真爱。”周之之嫣然一笑，忽然神色之间又有了一抹忧伤，“也许还是有我的不甘的原因，我对远东，总是无法投入全部。说实话，这次回来，我也是想亲眼看看山木和盛晨的现状，你们这么美满和幸福，我心中最后的障碍去掉了，也许，我和远东可以重新开始了……”
方山木微有几分兴奋，郑远东、周之之和蒙威、齐亦七几个人，郑远东和周之之都没有结婚，蒙威和齐亦七因为不同的原因离婚，他们的状况代表了70届一代人普遍遭遇的事业和婚姻危机，具有极强的代表性。郑远东看似行事放荡，其实传统。蒙威沉默寡言，内心世界却非常丰富，凡事喜欢琢磨。齐亦七过于敏感且自卑，导致他为人处世束手束脚，很容易弄巧成拙。
“远东，你和之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别再浪费岁月了，毕竟人到中年，时间耗不起了。你经历了那么多恋爱，现在应该可以肯定自己到底最爱的是谁了吧？”方山木呵呵一笑，“等下我要让你们签一个授权书，允许无限关爱改编你们的故事，然后在成长游戏app中充当一个关键的故事线……”
郑远东来到周之之面前，一脸严肃，话说得却不怎么正式：“要不我们凑合过得了，别再单身游荡为害人间了。这么多年，我忘不了你，你也一直心里有我，索性今天的同学会就办成我们的相亲见面会，你说成不？”
周之之脸一红，微微低头：“是不是太仓促了？”
“都试错十几年了，还仓促？我们的试错成本太高了，之之，再等下去，我们就可以拿着退休金安享晚年了。”郑远东一指在座众人，“你们都听好了，今天你们作为我和之之爱情的见证，等我们结婚时，都要参加，还得随份子。”
周之之咬了咬嘴唇，又看向了方山木：“我想问方山木一句话，如果他回答得让我满意，我就答应你。”
郑远东有几分懊恼：“我们的爱情又关方山木什么事情？好吧，允许你问一次。”他又朝方山木瞪大了眼睛，“山木，小心说话，我的幸福可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山木，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选择我吗？”周之之下意识看了盛晨一眼，“不许骗我，要说实话。”
方山木瞬间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他感觉如芒在背，知道回答得稍有差池就会成为罪人，又见盛晨若无其事的暗笑，就更是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就有了答案：“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们也许就不会认识了。当年我以几分之差没有考上清华，有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考上清华。到时我的同学，就是另外的一群人了。”
“你太狡猾了，山木，没有正面回答之之的问题也就算了，还连带埋汰了我们。人生真的可以重来，你就算考上了清华，你身边的同学也还是我们。”郑远东打了方山木一拳，“说真的，你是不是真心祝福我和周之之？”
“百分百真心。”方山木一拉盛晨，“盛晨可以作证。”
盛晨站了起来，温婉一笑：“要不，现在就定下日子？别再等了，人生的烦恼就12个字，放不下，想不开，看不透，忘不了……放下过去，想通未来，看透现在，忘记过往，说到底，我们就是活在当下。”
一抹失望之色从周之之眼中一闪而过，她努力笑了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长大了。行，我答应远东。但远东也得向我保证，和我结婚后，不再像个孩子一样不着调不靠谱，而是要认真对待生活。”
“遵命！”郑远东喜笑颜开，“事业上我很成熟，感情上，还得多向老方学习。”
众人鼓掌叫好。都没想到，一次同学聚会竟然又促成了一对，开心之余又不免感慨，郑远东和周之之错过的岁月太多了。人生真的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不要等到多年之后再后悔当年的遗憾。人生不能重来，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只要错过，就是永远。
气氛又热烈了几分。
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郑远东话题一转，提到了方山木的创业：“山木，听说你的成长游戏app的初衷就是为了弥补当年的人生遗憾，我可要警告你，不许编造你和周之之在一起的故事线，不过呢，可以让我和盛晨在一起，哈哈。”
方山木笑着点头，心中感慨，成长游戏app还没有推向市场，他在实践中却小试牛刀，让郑远东和周之之再续前缘，是不是预示着成长游戏以后肯定会大有市场前景？
蒙威忽然就插了一句：“盛晨，你说实话，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还会选择方山木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盛晨。
方山木微有紧张，他和盛晨的现状只有蒙威知道一二，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始终亲密无间。
盛晨镇静自若，没有丝毫迟疑：“会。我到现在也不后悔当年选择了山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和他在一起。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也一直给我希望。他不是最好的一个，但却是最适合的一个。”
沉寂片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中，方山木微微涨红了脸。
郑远东买单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买过了，他当即翻脸：“谁买单了？赶紧站出来，打我脸不是？说好了我请客，你们抢着买单是什么个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起摇头。就连方山木也疑惑了，都是了解郑远东性格的人，谁会去抢着买单找不自在？
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一脸灿烂笑意：“不好意思各位，我是一坐的老板林三岁。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今天的饭局算我请客。”
“你谁呀？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你请？赶紧的，拿过来账单，我还你。”郑远东非常不爽地挥了挥手，“信不信我回头买下你的饭店，让你给我打工？”
“信，完全信。”林三岁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来到方山木身边，“我请的是方总，因为我有事请他帮忙。各位给个面子，让我有机会向方总表示表示。”
方山木愣了一下才想起一坐是林三岁的产业，不由笑了：“谢谢林总好意，不过无功不受禄，还是让远东买单好了。你不让他买单，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一坐。而且，今天是他请客。等我请客的时候，你再表示也来得及。”
林三岁无奈，只好又拿上了账单，郑远东大手一挥，黑金信用卡刷卡完毕，才说：“你有什么事情请山木帮忙，说来听听，看在你让我买单的份儿上，我也许可以为你出出主意。”
好吧，林三岁算是了解了郑远东的为人，他环顾四周：“本来不该打扰你们的同学聚会，不过既然是同学聚会，说明都是自己人。一坐承办过不少同学聚会，像你们一样一团祥和的还真不多见，你们又让我相信同学情谊了。”
“怎么这么多废话？”郑远东不满地瞪了林三岁一眼，“赶紧说正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林三岁依然是一脸笑容：“行，我就有话直说了，不瞒你们，我是想投资方总的无限关爱，投资计划书已经做好了。”
林三岁的办公室，坐了四五人，除了方山木和盛晨之外，还多了郑远东、周之之和蒙威。
原本想借免单给方山木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借机打开突破口，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方山木的其他同学，林三岁虽然不愿意郑远东等人的加入，但郑远东非要参与，他也没有办法。
主要也是方山木没有表态。
方山木现在是很缺资金，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想等一等再说。对于林三岁送上门之举，他是乐见其成的态度。上次见面，他对林三岁印象不错。
在听完方山木描述了关于无限关爱现在面临的内忧外患之后，郑远东微微皱眉片刻：“要我说也不算是什么内忧外患，你负责做好产品，我和蒙威帮你对付周逍不就得了？周逍虽然是联合网络的老大，但又怎样？为了你，我撸起袖子和他干。”
蒙威也说：“我们和你肩并肩。”
第六十三章 每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方山木心中感动，关键时候同学的情谊还是最可靠，不过他委婉地拒绝了二人的好意：“先不急，我有对付周逍的法子，现在先聊林三岁为什么想要投资无限关爱的事情……”
林三岁见方山木不避开郑远东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密切，猜测方山木也有当着几人的面考验他之意，当即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是看好无限关爱的市场前景，不是盲目的冲动，是有过细致的市场分析与推演。在各位面前我是晚辈，但我也投资过不少公司，有不少都获利后退出了，说明我的眼光还有独到之处。在我的投资计划书里面，以前的成功案例都有详细说明……”
林三岁面对几名比他大上十几岁的前辈，毫不怯场，无比坚定地表达了决心。
“不好意思，我在门口无意中偷听了一会儿你们的谈话，对于事业的追求和对感情的执著，虽是70届一代人共性，但也有许多和我们90届相通的地方。其实每代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理想和追求，但相同的是对过去人生的遗憾。如果有可以弥补遗憾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弥补人生遗憾的机会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写一本小说，在书里自己重走了一遍人生路，所有的错过都有完美的解释。再比如拍一部电影或是电视剧，同样在剧中将错过的美好放到自己身上。但以上两种一是难度高，二是代入感不够，总感觉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故事。方叔的设想就完美地解决了以上两者的不足，难度不太高，代入感很强，成长游戏就是一个天才的创意……”
方山木摆了摆手：“行，行，我知道你想投资无限关爱既有情怀又有热爱，更有赚钱的想法，说说除了资金之外，你还能为无限关爱带来什么？”
“首先，我个人的故事就是一个非常丰富并且具有代表性的故事线，其次，我建议在成长游戏获得初步成功后，打造一个开放的平台，让玩家可以参与故事线的创造，这样会极大地带动玩家的在线时长以及参与度，而每个玩家的人生经历都是有许多人共同完成的，所以一个参与故事线创造的玩家相当于带来了五到五十人的流量……”
“我虽然年轻，但我本人的经历也相当丰富，家庭的、事业的、情感的，不敢说我的人生有多复杂多彩，至少我代表了一部分90届同龄人的人生轨迹，可以引起许多人的共鸣。我的原生家庭对我个人的成长，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慢慢的，方山木的眼睛亮了，林三岁的想法和故事打动了他！林三岁果然是有备而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林三岁就是一时的冲动和好奇，没想到他准备充分，甚至还带来了新奇的思路，不由喜出望外。
林三岁暗中观察方山木的反应，见他眼睛被点亮，知道他打动了方山木，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方山木沉吟片刻：“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欢迎你加入无限关爱。但是现在有一个特殊情况，周逍会抢在成长游戏之前推出同类的一款竞品游戏app成长指南，以周逍的实力和资源，并且还抢先一步推向市场，成长游戏极有可能会被成长指南扼杀在摇篮之中。我不知道成长指南在创意上抄袭了成长游戏多少思路，也不清楚在架构上比成长游戏有多大的优势，我只知道成长游戏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还没有推向市场时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我都知道了。”林三岁心中大为感动，他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创业者，在向他寻求融资时，会说得天花乱坠，只有一分的可能会夸大成十分的商业模式，而方山木却能主动说出目前无限关爱所面临的困难，毫不隐瞒成长游戏腹背受敌的状况，确实让人肃然起敬，他更坚定了要投资无限关爱的信心，“我喜欢有挑战的事情，太容易太清晰的商业模式，投资就只是一次生意，而不是机遇。我向来认为，机遇才能带来大发展，生意只是短期行为。”
方山木哈哈一笑，拍了拍林三岁的肩膀：“原则上我欢迎你的投资，但有两点，一是我要和其他股东商量一下，二是我强烈建议你等成长游戏推向市场之后，有了市场的反馈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出了一坐的大门，在停车场握手告别时，郑远东十分犀利地说：“如果周逍真要有什么阴招对付你，你和我说，我不会让他好过的。其他方面的事情，相信你可以应付……”
蒙威也是同样的意思。方山木就知道，二人都没有要投资无限关爱的打算，正好，他也不想和二人有更深度的合作。他更愿意和郑远东、蒙威保持纯洁的同学情谊，有时关系特别交好的朋友合作了事业，反倒有可能事业失败朋友反目。
回到家里，方山木连呼饿了，盛晨就下了一碗挂面，又打了一个荷包蛋。方山木找到香油瓶，倒了几滴，顺嘴就舔了舔了瓶口。
“老爸，你又来了，能不能改了你的坏习惯？每次都舔瓶口，不卫生知道不？现在你已经实现香油自由了！”
就被方向东看个正着，和往常一样，他又批评教育了方山木几句。
70届的一代人带着明显的时代痕迹，比如方山木，从小家里穷，香油是奢侈品，每次倒香油都要舔一下瓶口，唯恐浪费一滴。现在的他，虽然一度身家数千万以上，却还是难改习惯性动作。
吃完面，方山木去刷牙，一转身的工夫盛晨就收拾好了碗筷。他见盛晨迟疑着不肯上楼，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山木，我知道你要强，想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压力和失败，只想和别人分享成功和胜利果实，但你有没有想过一点……”盛晨坐得很端正，神情很严肃，“你是出于不愿意别人承担风险的出发点，但对于喜欢冒险的人来说，他们会认为你不愿意和他们分享胜利果实。因为风险和收益成正比，风险越高，收益就越高。你的好心，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忽视了每个人性格不同诉求不同的人性……”
方山木蓦然一愣，盛晨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开始和他理性地分析问题并且运用逻辑思维了，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你是说，要我答应林三岁的投资？”
“林三岁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很成熟，也想好了后果，并且他的投资不是财务投资，是战略投资，这么好的投资人、合作伙伴主动送上门来，你还矜持什么？”盛晨说着说着，忽然冷笑了，“是不是担心多一个投资人进来，你和成芃芃就不是唯二的股东了？或者是担心单身的林三岁会吸引成芃芃的注意力，如果成芃芃爱上了他，你就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备胎？”
“想什么呢，一天天的！”方山木生气了，他最不喜欢盛晨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腔调，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扯到男女关系上去，最是让他头疼，“你以后能不能就事论事，别总是上纲上线，转移到别的上面去？”
“不能！是不是心虚了？”盛晨忽然提高了声调，“告诉你方山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拒绝周之之的原因是什么，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而是你受不了周之之的颐指气使！周之之现在比以前变了许多，以前的她，比现在的江边还盛气凌人！你是一个骄傲的人，哪怕你再穷再落魄，你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奴颜婢膝。”
方山木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是，你对了，盛晨，我当年不喜欢周之之的原因中，确实有她太高冷太盛气凌人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还是因为更爱你。因为如果真爱一个人，会包容她的所有缺点。你还错了一点，当时周之之曾经痛哭流涕地对我说，如果我能接受她，她愿意为我改变。但我还是选择了你，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再让我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不会选择你。”盛晨突如其来的发火，是缘于今天方山木和周之之之间微妙的默契，她看了出来，二人虽然多年未见，一个眼神一个肢体语言，都有言外之意在交流，她吃醋了。
除此之外，更让她气愤的是，原本以为当年郑远东和蒙威只专一喜欢她一人，没想到二人一个和周之之有过深入的交流，另一个给周之之写过匿名信，果然如江边所说的一样，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虽然早就知道郑远东和周之之有过一段隐蔽的感情，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如此之深，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或者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认为郑远东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单身，是对她念念不忘之故，尽管她早就忘记了郑远东，但始终有一个人挂念她，也是她的幸运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