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当对手的损失大于你的损失时
“怎么会是重复投资呢?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江赋雨还以为她可以说服林三岁,才一开口就被林三岁打断了。
“这事儿就不聊了,江总,我关于无限关爱投资,不,收购好花常开的提议,有效期是三个月。三个月后,另当别论。”林三岁举起茶杯,“敬二位美女一杯。”
“胡盼,三岁也在,你说说最近的收获,好让他安心。”江赋雨就及时岔开了话题,她是聪明人,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胡盼点了点头。
最近胡盼和辛风来往密切,二人一来年龄相仿二来兴趣相同,又有共同的话题,很聊得来。有亲和力并且容易赢得别人信任是胡盼的优点,她一边和辛风加深友情,一边委婉地劝辛风尽早做出决定,不要让刘齐家和周逍走得过近,以免刘齐家被周逍洗脑。
开始时辛风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胡盼也知道辛风是想左右逢源,谁都想当最后得利的渔翁,但有时时机不对或是没有足够的底气,最后会一脚踩空。
胡盼就很有耐心地劝辛风要多加引导刘齐家,周逍煽动力极强,并且很能抓住人性的弱点,说不准刘齐家会被他完全策反,到时就连辛风也会失去对刘齐家的控制。
辛风才不信,认为刘齐家绝对不敢背叛她,也不可能不听她的话。但话音刚落不久,辛风就悲哀地告诉胡盼,刘齐家失控了,不但不再听她的话,而且还经常玩失踪,并且不再和她住在一起。
胡盼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和辛风来往的同时,她也不定时和周逍见面。她清楚周逍对她只是利用,并没有多少信任,无所谓,反正她也不信任周逍,并且对他隐瞒了许多。就看在谈话时,谁更能保守秘密,不在无意中透露更多真相了。
周逍明确地告诉胡盼,他已经成功地策反了刘齐家,让刘齐家成为他的忠实追随者。现在刘齐家不但不会再听辛风的话,还和辛风断绝了关系,只因他告诉刘齐家女人都靠不住,到头来,骗你最多伤你最深的就是女人。
狗屁!胡盼暗骂周逍的无耻,他伤害的女人最多,却还说女人的不是,在他眼里,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女人是吧?果然什么样的人眼中就是什么样的世界。
只不过胡盼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附和周逍,而是和周逍聊起了他以后的打算。周逍确定他决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让重新上线的成长指南充满话题和争议,并且让数据好看,然后卖一个高价,他套现后走人。
虽然在操作上难度很高,但他喜欢挑战,并且愿意不惜一战。周逍希望在最后一战中,胡盼能够真心帮他,现在是他和江赋雨的战争,不是和方山木,胡盼帮他没有道德上的负罪感,不是背叛方山木。事成之后,他会给胡盼一大笔钱。
周逍甚至还动情地说,看遍京城花,还是盼盼好,只可惜,他和胡盼相识的时间太短,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加深了解。如果他真能顺利地出国,他会在国外等她。
胡盼差点就要被周逍打动了——为了逼真,她甚至还努力让自己红了眼圈,她说她在无限关爱不受重用,在好景常在也是做行政工作,没有挑战性,她希望做出一件能够证明自己的事情,现在,帮周逍就是帮自己,就是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能任何一人看不起她。
周逍还告诉胡盼,如果江赋雨想要彻底和他断绝关系,他会不惜代价也要拿到自己应得的一切,哪怕毁了江赋雨也在所不惜。
“毁了我?”江赋雨冷笑了,“我在和他决裂之前,已经想好了任何最坏的结果。我了解他,也能猜到他的所有手段和伎俩。除了让刘齐家对付我之外,他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大不了到时我抛出他的所有罪证,和他同归于尽。”
江赋雨一副誓死如归的的悲壮:“当对手的损失大于你的损失时,你就敢于和对方拼死一搏。当初我之所以答应刘齐家的条件,是因为如果和刘齐家同归于尽,我的损失远大于他的损失,他可能被判两三年,而我是七八年。但如果我选择和周逍同归于尽,他的损失远大于我的损失……”
“不对呀,现在的周逍已经一无所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林三岁至此已经基本肯定了江赋雨的态度,和周逍决裂是真的,不想被无限关爱收购,也是真的,她想自己再赌一把。
“自由。”江赋雨的冷笑中有几分狠绝之色,“我们互相抛出对方的犯罪证据,我顶多十年,他会是无期,哈哈。”
林三岁蓦然打了一个寒战,女人发起狠来也是惊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绝望而不顾一切的表情。
“不管怎样,我都要感谢你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是你们陪我一起度过,哪怕都不是出于真心。”江赋雨举起酒杯,“我也不会怪你们什么,毕竟我对你们也不是完全真心。人和人之间,能够做到百分百真心的又有几个?只要有10%,就是朋友。20%,就是好友。30%,算是至交好友。”
林三岁和胡盼对视一眼。
结束后,胡盼送江赋雨回家,林三岁自己开车回到了301室。以前热闹的301室,现在只有他一人。
他刚坐下想了一会儿事情,成芃芃就敲门进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成芃芃笑得很神秘,“我刚和胡盼通过电话,她送完江赋雨回江边家了,最近江边让她陪她住。她还说准备搬走,我寻思着让孙小照搬过来住,怎么样?”
“不怎么样,什么怎么样?怎么样就怎么样!”林三岁没好气地回应了成芃芃一个白眼,“江和周彻底掰了,没戏了,不是装的。不过江赋雨也不接受无限关爱的收购,想让我个人投资她的公司,被我拒绝了。”
“怎么办?”成芃芃微有迷茫,“算了不想了,反正明天方叔就回来了。”
“还能怎么办,等就是了,反正留给江赋雨和周逍的时间都不多了。”林三岁心中十分笃定,“你以后也别什么事情都不用心思索,都让方叔拿主意,你好歹也是联合创始人。”
“我想啦,我怎么没想?”成芃芃要的是就是林三岁这句话,哈哈一笑,“你为什么不投资好花常开?我觉得方叔不会怪你脚踏两只船,你入股了好花常开后,就可以逐步增资,什么时候控股了好花常开,再让无限关爱收购,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行了,你赶紧睡吧,你的大脑cpu没有升级,理解不了过于复杂的问题。”林三岁原本以为和成芃芃可以深入沟通一下,却被她逗得失去了兴趣,“我觉得你的当务之急真的是得赶紧找一个男友,有时可能人生中有些关键的进步,还得需要爱情的刺激。”
“滚你!”成芃芃气呼呼地走了。
次日,方山木和盛晨回到京城。稍事休整后,他就来到了公司。听取了各人的情况汇报后,中午和几人一起吃饭,并且布置了一下工作。
下午,来了两个投资人,是郑远东和蒙威介绍的朋友。现在有不少资本对无限关爱感兴趣,方山木基本上是不见不谈的策略,但张志强和徐德泉二人是郑远东郑重其事推荐过来的资深投资人,他必须得见见。
二人很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我和远东认识多年,上次吃饭的时候,无意中提到无限关爱,远东说和你是同学,我说太巧了,就请他一定帮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张志强很客气很有礼貌,“不一定非要谈成合作,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又为众人介绍了徐德泉:“老徐,我同事,和我合伙20多年,既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又是生活中的朋友。”
寒暄一番,孙小照进来为几人泡茶,她精湛的茶艺以及优雅的姿态让张志强和徐德泉赞不绝口。
“怪不得业内都在传说无限关爱是一家特殊的公司,是一个平均颜值在85分以上的公司,不管男女,都很优秀。我还不信,今天一来,服了。”张志强又看了一眼坐他对面的成芃芃,“你就是成总吧?不但比传说中还漂亮,而且还有惊人的气质。”
“我都想来无限关爱上班了,方总,哈哈。”徐德泉朝外面看了看,“刚才许总也很知性优雅,方总真厉害,每个人都各有千秋。”
方山木哈哈一笑:“不是我有眼光选中她们,是她们有眼光选中了我,哈哈,来,喝茶。”
张志强很看好无限关爱的前景,也和郑远东讨论过投资的可行性,虽然对方山木暂时不引进资本表示遗憾,但还是很认真地介绍了他们的优势。除了带来充足的资金之外,还有相关的资源,他们不是财务投资,是布局长远的战略投资。
第四十章 只要你们比我更痛苦
在介绍自己的志泉资本时,张志强也很大度地称赞了郑远东的正道投资公司,还说如果现在无限关爱愿意接受投资,他们会给出15亿的估值。
方山木不为所动,尽管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离他的预期还有一段距离。他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收购好花常开,以目前公司的现金流,足以可以拿下好花常开并且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先交个朋友也是不错,张志强也提出到时可以和郑远东一起投资,多几家资本联合一起,可以分担风险,并且可以在下一轮时继续跟进。
聊得十分投机,方山木提出请二人晚饭,张志强婉拒了。
“不好意思方总,晚上和好花常开的江赋雨约好了,她请我和德泉吃饭。”张志强的笑容意味深长,“也是要聊投资的事情,已经聊过几轮了,但现在好花常开的形势不太好,我们没什么兴趣。”
方山木一愣,居然这么巧,江赋雨也找到了志泉资本?徐德泉有意无意地也说了一句:“现在好花常开到处寻找资方,奇怪的是,江赋雨和周逍都声称是好花常开的实际控制人,并且他们对外的诉求还不同。一个是正常的融资,想一步步发展,一个是想利用非市场手段提高成长指南的影响力后,高价抛售。”
“我是比较欣赏江赋雨的做法,不敢和周逍合作,一是胆小,二是志泉资本是我和老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不能拿自己的钱打水漂玩。”张志强嘿嘿一笑,用力握了握方山木的手,“周逍的做法是坑公司肥个人,他玩得太大了,不是我们喜欢的套路,完全是成王败寇的路子,野,太野了。”
二人走后,方山木又和林三岁、成芃芃开了一个会,决定继续加强故事线,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故事足够好,玩家留存率高,成长游戏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两天后,下架一月之久的成长指南重新上线了。
游戏世界是一个健忘的世界,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玩家来说,足够移情别恋喜欢上好几个新游戏了。所以成长指南新版本推出后,反响平平,几乎没有激起什么水花。
完全没有所谓的惊喜出现。
一些以前对成长指南还有深厚感情的玩家不由感慨,成长指南难道真的就此陨落了?多想看到成长指南重回辉煌的一天。
在成长指南重新上线失利之后,周逍和江赋雨再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和以前是单独两个人争吵不同的是,这一次周逍带上了胡盼和刘齐家、辛风,一行五人在好花常开江赋雨的办公室,上演了一场对决。
周逍之所以叫上胡盼、刘齐家和辛风,是为了壮大声势,让他们赞同他的说法认可他的远见。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除了刘齐家极力附和他之外,胡盼和辛风都保持了中立。
周逍的态度很坚定,认为江赋雨完全撑不起来局面,现在的成长指南已经失去了口碑,必须重新调整方向,按照他的思路把市面排名前十的成长类游戏全部抄袭一遍,争取短期内提高下载量和影响力,然后卖掉。而江赋雨非要自己原创故事线,还想打造自己的原创团队,就自不量力了。
不是谁都有原创故事的能力,就算有,等原创出来又经过了市场的检验,差不多半年后快要一年了,能不能成功先不说,只说资金就没有办法支持那么久。
周逍慷慨激昂,试图说服江赋雨,江赋雨不为所动,开始时还争辩几句,后来就索性以她的公司做主顶了回去,懒得再和周逍多说。
胡盼要么不说话,说话也是居中调和。辛风干脆说你们自己商量着决定,她不懂就不多说了。
刘齐家不时插话威胁江赋雨几句,道理说不出来一个,只知道耍横。
形势就陷入了僵局。
周逍很生气,如果不是为了在胡盼和辛风面前维持形象,早就大耳光打过去了,江赋雨现在这么固执而自以为是,肯定是背后有人力挺的原因。
“非要逼我用其他手段?”周逍端起一杯茶,放到嘴边,“江赋雨,我们好歹认识一场,也有过成功合作的过去,闹到现在的局面,都是你的错。”
“现在再说对错是非还有意义吗?”江赋雨的目光从刘齐家身上一扫而过,“周逍,你就明说了吧,你到底想怎么对付我?反正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合作了,你以后也别再来好花常开,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不是你和胡盼、辛风一起过来,今天你就会被保安拦下。”
“我是觉得上次你给刘齐家的补偿少了,才180万现金加3%的股权,我觉得至少也要600万的现金加10%的股权。”周逍冷冷一笑,嘴角又露出了惯常的自信,“作为好花常开的大股东,我认为我们应该补上不足的部分。”
江赋雨就知道周逍之所以和刘齐家走近,就是想用刘齐家的无赖和无耻来对付,她也冷冷一笑,“周逍,你真的想多了,你哪里是好花常开的大股东了?我已经依据我们的协议条件,中止了我们合同,现在的好花常开和你一分钱关系也没有。不信,你可以带着我们的协议去咨询律师。至于刘齐家的所谓补偿,不对,不叫补偿是叫赠与,已经签了合同,不能反悔的……”
“我要是就想反悔呢?”刘齐家一副欠揍的得瑟的表情,他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你能拿我怎么样,江赋雨!别在我面前装大瓣蒜,我知道你几斤几两。”
“你拿什么反悔?”江赋雨不动声色。
“你的原始数据呀,哈哈。上次我是当你的面删除了,但是,我在u盘和云盘都有保存。”
“是吗?”江赋雨依然一脸沉静,“我怎么不相信你呢?你说有保存就有,冲我要钱我就给,我不是冤大头吗?”
“你不是冤大头,你是大笨蛋,哈哈。”刘齐家拿出手机,打开云盘,“看到没有?资料全在里面,而且还不止一个云盘,好几个都有备份,我还都买了vip,要的就是永久安全地保存。”
“按照合同规定,你应该彻底删除所有资料才对!”江赋雨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刘齐家,你违反了合同,触犯了返还机制,你应该返还我赠与你的资金以及股权。”
“去你娘的,还跟我咬文嚼字,老子削你!”刘齐家跳了起来,要打江赋雨。
“别动手!”胡盼拦住了刘齐家,“我上楼的时候叫来了保安,如果你敢动赋雨姐一下,有你好果子吃。”
刘齐家暴怒:“胡盼你到底哪头的?你他妈吃里爬外是吧?”
“我没有吃你的喝你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胡盼毫不示弱,“如果不是看在辛风姐的面子上,我连和你坐在一起都觉得恶心。”
周逍愕然,什么时候胡盼这么厉害了,印象中胡盼一直柔弱的样子,从来不会生气更不会发火。
刘齐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茶水就要泼向胡盼。胡盼一闪躲到一边,拉开门:“苏允,可以了。”
苏允在外面应了一声,两名保安进来,拿下了刘齐家。
上次刘齐家打过保安,保安对他印象深刻,拿他的时候就没有留情。刘齐家被抓住,疼得弯腰像一个虾米,大叫:“你们放开我,反了你们了。我要报警!”
江赋雨淡淡一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就是了。”
“江赋雨,我要向警方举报你数据作假的事情。”刘齐家气得大叫。
“请便。”江赋雨不为所动,对一脸惊愕的辛风说,“协议上没有体现你的名字,到时警察问起,你就推得干干净净,就说完全和你无关。”
辛风张大了嘴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周逍意识到了什么,一脸震惊:“江赋雨,你真的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呢?”江赋雨轻轻一拢头发,笑得很从容,“和刘齐家撕破脸,就算他向警方举报我以前的数据作假问题,里面也有你的手脚,也会牵涉到你,反正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我问过律师了,真要深挖下去,你们都比我刑期长,哈哈。”
“只要你们比我更痛苦,我的痛苦就会减轻。”江赋雨下定了决心除掉刘齐家这个隐患,见警察已经出现在门口,起身去迎接。
不一会儿,警察在取证和问询结束后,带走了刘齐家,并且拿走了江赋雨提供的不少证据,苏允作为全权代表和警察一起走了。
几人走后,辛风一脸灰白,一言不发。胡盼表面上淡定,内心却既庆幸又感激,庆幸自己没有越陷越深,感激方山木和成芃芃对她的帮助和不放弃。
周逍半天没有说话,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江赋雨也颇有耐心,周逍不开口,她就为他泡茶,还打开了音乐。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听在每个人的耳中,却在心中留下了不同的波澜。
第四十一章 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怎么办?辛风只考虑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了决定,她要和刘齐家划清界限,刘齐家已经完蛋了,没有未来了,而且之前江赋雨的赔偿款一大部分落入了她的口袋之中,刘齐家进去了,她正好独吞。反正现在刘齐家被周逍蛊惑,也不再听她的话。
“赋雨姐,合同上我虽然没有签字,款也直接打给了刘齐家,但后来他又转到了我的名下……会不会也被追查?”辛风气势全无,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肯定会追查……”江赋雨微微一笑,见辛风紧张得都出汗了,“追查一部分,不会是全部。现阶段主要是针对刘齐家的敲诈和违约。”
“别听她吓唬你,辛风,没事的,相信我。”周逍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江赋雨不敢鱼死网破,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
“是吗?”江赋雨一脸笃定的笑容,笑得辛风心里直发毛,“周逍,为什么到现在好花常开还没有变更股权,你心里没数吗?如果我们的协议真的没有问题,你现在已经是好花常开的正式股东了。不怕告诉你,我不但会撕毁和刘齐家的协议,还会废除我们的合同。你以后也别在外面打着好花常开的旗号招摇撞骗了,公司已经正式发布了声明,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
“江赋雨,你敢!”周逍气急败坏,向来只有他随意编排别人,怎么会轮到他被别人算计。
“声明真的发布了!”辛风举起手机,赫然是好花常开的官网,上面有一则郑重声明。
“声明:本公司是江赋雨女士个人公司,除江赋雨女士之外,所有自称是本公司股东的人一律为骗子,无论其从事融资、业务洽谈均为其个人行为,公司保留追究其刑事责任的权利。”
“你他妈……”周逍再也无法容忍了,“江赋雨,你等着,我和你没完。”
“等你很久了,也不见你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周逍,我建议你现在就出国,再晚的话,说不定就栽了。”江赋雨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走好,不送。”
周逍以为胡盼和辛风会跟他一起走,不料二人都端坐不动,他怒极反笑:“好,都以为我没用了是吧?你们会后悔的。”
出门,下楼,外面的阳光依然强烈而刺眼。周逍站在楼下,天空湛蓝,烈日当空,街上人来人往,依然是往日的繁华。人类的悲欢从不相通,他现在内心绝望而浑身冰凉,路人却个个兴高采烈,仿佛中了什么大奖。
难道说,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在阳光下站立了片刻,神思有几分恍惚,周逍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几个月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联合网络京城公司的董事长,还和江赋雨感情深厚来往密切,还胜券在握,志满意得。现在的他,形单影只,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别说一呼百应了,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不再看好他的未来。
他怎么会有今天会如此失败?
都怪方山木!都怪江赋雨!
不行,不能就此认输,他一定要夺回他应得的一切。
周逍刚走几步,来到一处阴凉地,手机响了。是余晓平来电。
余晓平已经回到了总部。
“周逍,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落实?这都过了多久了,赶紧的。”余晓平的声音透露出几分焦急。
原本在京城分公司调查时,为了帮周逍隐瞒真相,余晓平做了大量的善后工作,周逍也承诺给他一大笔好处。但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兑现,他就有些等不及了。
主要是形势比人强,现在风声越来越紧,再不抓紧要钱,说不定就黄了。
周逍现在哪里还有钱给余晓平,他没好气地说:“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还会骗你?逼这么紧有意思吗?”
“哪里逼你了,是你答应的事情都拖了半年了没有兑现。”余晓平也生气了,“你给我说实话,周逍,你是不是没钱了?或者是你根本就没打算兑现?”
“我现在真的……没钱!”周逍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主要是没现金,不动产倒是有不少,但变现需要时间,我已经在出售房子和车子,你再给一段时间。”
“好,我再信你一次。”余晓平轻轻咳嗽一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周逍,你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三个月内你走不了的话,就别想出去了。”
“又有什么新的动向?”周逍知道总部还在加紧调查他的事情,余晓平现在是他了解总部风吹草动的唯一渠道。
“只是隐隐听到了风声,说是老大亲自下令彻查你的事情,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插手,并且要求一查到底。现在京城公司关于你的举报信特别多,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背后的组织者不用想就是古浩、李枭和向文一帮人。反正……”余晓平停顿了一下,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好自为之,赶紧兑现以前的诺言,我还能替你再遮掩一段时间。”
“我知道,我明白,谢谢老兄。房子一出手就立马打款过去。”周逍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阳光下,被晒得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热。应该是心凉的缘故,现在的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神不守舍了。
尽管每个人生下来时都一样,都是一无所有,奋斗许多年后,拥有了许多。但拥有越多越不想失去,就算再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不过是回到了最初,所有人却都接受不了重回开始。
周逍在京城的房产少说也值几千万,个人名下的现金也有不少,但早在几年前就大部分转移到了国外。他也不可能从国外调回资金打给余晓平,主要也是调不回来。尽管余晓平帮了他不少忙,但是现在余晓平在他的事件上已经无能为力了。
周逍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不顾周围人群异样的目光,他就在阳光下行走,被晒得汗流浃背也恍然不觉。他一个个打电话,对方要么不接,要么拒听,要么是被拉黑的盲音。他发微信,有把他拉黑的,删除的,也有不回复的。
偶尔一两个回复,也都是一样漫不经心地应付。
“在开会,稍后。”
“在谈事,稍等。”
他以前常用的手法现在被别人用在他的身上,他知道现在的他基本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忽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是一个明确的回复。
“周逍,其实见面不见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发生在好花常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怕告诉你,是我为江赋雨出的主意,给了她破釜沉舟的勇气。”
周逍忙打开一看,是方山木。
“方山木,我是不是又上了你的当,胡盼说到底还是你的人,还是你的棋子?”
“不,胡盼相信要和人品过硬的人合作,才不会摔倒。”
“我名下的几套房子,市值6000万左右,现在急于出手,4000万就卖,你要不?”
“想什么呢周逍,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卖房子?就算能成交,你估计拿不到就进去了。”方山木本来在公司正在和许问渠聊下一个故事线,突然就收到了周逍的微信,看了一眼知道他是群发,本来不想理会,但联想到刚刚在好花常开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回复了。
“我最少还能争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房子卖掉,钱拿到手,再卖掉好花常开,说不定也来得及。富贵险中求,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方山木想了想,还是很直截了当地打了出来,“投案自首,房子用作你贪污公款的补偿,说不定还会减轻你的刑罚。”
“你想多了,方山木,我还有时间,还有一线生机。”
“你现在和我当年在深山老林中的处境一样,一个人面对无尽的崇山峻岭,相同的是,都是绝望的心境,不同的是,我只需要战胜自己就能脱困而出,而你,需要战胜许多对手越过许多障碍。我当时没有包袱,而你现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你觉得你真的还有胜算?”
“不管怎样,总要最后一搏才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和心血,换了是你,你愿意现在就放弃吗?你在深山老林中不也是坚持了三天三夜吗?”
“不一样,我当时的坚持是有信念,是为了生存,是在没有损伤任何人利益的前提之下的正当行为。你呢?你现在的挣扎只是对自己以前所作所为的不甘,问题是,你的房产和所得都是非法的,你所谓的奋力一搏,不过是想带走非法所得的果实罢了。”
“不要假装高尚了,方山木,说到底本质上我们其实都一样,只不过你比我更虚伪更会假装罢了。算了,我会继续按照我的思路办事,你也别横插一手,现在已经不是我和你的矛盾,而是我和江赋雨的矛盾了。虽然江赋雨的背后少了有你的影子,不过不要紧,我一样可以收拾了她。”
第四十二章 保时捷恋爱骗局
方山木心中一跳,现在的周逍已经无计可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铤而走险。他当即打给了江赋雨,希望她最近注意安全,不要被周逍趁虚而入。
江赋雨表示了感谢:“相信周逍不会做出两败俱伤的选择,他要敢动我,我就会让他和刘齐家一样进去,大不了我也赔上几年的青春,只要他损失比我惨重就行!”
方山木甚至听到了江赋雨咬牙切齿的声音,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的江赋雨和周逍反目成仇,以前有多恩爱,现在就有多深的伤害。想想古浩和江边,不也是如此?红尘男女,到头来将相爱进行到底的能有几人?又有多少人最终由爱生恨?
爱恨情仇是人类永恒的情感,也是无数悲欢离合故事的.asxs.,希望在成长游戏里面,多些爱和包容,少些恨和报复。
随后一周的时间,方山木都无比忙碌,他才发现他休假时放下的工作,没有一人替他承担,还得他自己加班加点补回来。这帮人也真行,都不知道心疼他年纪大是老人家吗?
方山木内心戏没有人知道,毕竟在他忙碌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同陪着。一周来,在他的带领下,又为成长游戏梳理了一个80届****人物的集体故事线,为下一个版本的成长游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周来,成长指南在刚上线时还引起了一些玩家的关注和感慨,有些人还在怀念当年的成长指南,但很快成长指南就湮灭在了不断推出的新游戏之中,曾经的一代霸主,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也是不免让人唏嘘。
后来虽然好花常开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宣传、推广加资深玩家推荐,总算挽回了一些市场,让几乎快要遗忘成长指南的老玩家又重新下载。一周后,原本在榜单不见踪影的成长指南又勉强爬回到了前十。
方山木就知道好花常开刷了下载量,也算是一些公司的常规操作,倒也没有什么。对于一款收费游戏来说,能上榜单就意味着更多的曝光,但最终带来效益的还是收费玩家,也就是说,决定因素还是产品本身的吸引力。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一周后,勉强在榜单最后的成长指南不但没有跌出榜单,反而还在艰难而缓慢地爬升名次。江成子根据玩家在线数据以及留言监测,推算出成长指南依然在刷榜,每天的开支在几十万左右。方山木明白了,江赋雨也是在最后下注,想用短期内的榜单来吸引外行的投资,只要资金一到,还可以继续维持下去。
终究不是正途,方山木心中暗叹,想让林三岁出面再劝劝江赋雨,林三岁却主动找了她一趟,结果是……不欢而散。
“江赋雨走火入魔了……”林三岁和成芃芃并肩坐在方山木的办公室,成芃芃泡咖啡,他喝茶,“不管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还说她基本上已经谈妥了一家资本,对方要求签对赌协议,如果完不成业绩,不但公司的股份全部被对方收走,江赋雨也要成为他的女友。对了,他喜欢了江赋雨很久,江赋雨一直没有答应他的追求,现在他提出了这样的附加条件,她就答应了。”
“还真是拼了。”方山木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市场角度分析,成长指南还有起来的可能吗?”
“可能性很小了,口碑砸了,而且新推出的版本由于要避免和成长游戏有相似之处,以免我们再申请禁止,所以改得有些不伦不类,玩家的不满度大幅上升。”成芃芃认真分析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职场精英的范儿,“不过游戏市场瞬息万变,万一江赋雨融资成功,又发现了极好的原创团队,再重新崛起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成长指南在许多玩家的记忆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当然,以上的前提是得先有钱。”
“所以说,资方是关键了……他叫什么来着?”方山木若有所思。
“罗明亮,90年的。”林三岁打开华为平板电脑,翻了几下,“资料显示他从英国留学归来,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他还是发起人,是劣后lp。”
“可以呀,有钱人,富二代?”方山木笑着看向了成芃芃,“劣后可是要承担无限亏损的。”
“方叔,拜托别一出现一个有钱的同龄人,你就用推销的目光来向我暗示,我是单身主义者,说到做到。”成芃芃表达了抗议。
“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想让你查查罗明亮的来历,以及他的投资公司到底有没有钱,还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真的有钱而又专一,估计投资的成功性很大。”方山木语重心长,“芃芃,如果你真是坚定的单身主义者,你不会往这方面想,就算我有强烈的暗示,你也不会认为我是在暗示,才能说明你意志坚定。”
“简直了……”成芃芃无语了,明明是方山木的错,他绕了一圈就成她过于敏感了,还有道理吗?
林三岁早就习惯了方山木和成芃芃的互相伤害,他起身到一边打了一个电话,片刻之后回来:“方叔,查清了,罗明亮是一个富二代,不过按照我的划分标准,不算是真正的富二代。他的文安资本实力一般,估计江赋雨遇到的多半是一场保时捷恋爱骗局。”
“什么什么?”成芃芃瞪大眼睛,“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黑话?”
“保时捷恋爱骗局是很老套的骗色手段,一个男人追一个女人,带她到保时捷专卖店订一款最新款的保时捷,交一万订金。然后女人就跟男人回家了。第二天男人再到专卖店要回订金,给销售小哥2000元报酬,大家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不对不对,姑娘上当受骗了呀!”成芃芃歪头一想,“先是被骗了色,又被愚弄了智商,她亏死了。要是我,不拿到车不跟他回家。不对,有车也不回家,我是缺保时捷的人吗?我缺的是感觉。”
方山木回敬了成芃芃一个不要得瑟的眼神:“问题是,现在我们告诉江赋雨罗明亮的真面目,她也不会相信。她现在是病急乱投医。”
“如果是胡盼出面吗?”成芃芃站了起来,“我给胡盼打个电话,争取我和她一起过去一趟,和江赋雨再见面谈谈。”
成芃芃出去后,方山木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和林三岁了。林三岁喝了一口咖啡:“方叔,辛风现在也到江赋雨的公司工作了,现在江赋雨缺人,估计也有要想利用辛风对付周逍的意思,就收留了她。也说明江赋雨是有一个有度量的人,哈哈。”
方山木点头,对此事他确实高看了江赋雨一眼,换了一般人绝对无法容忍辛风。当然,江赋雨肯定也有其他上面的考量,应该也有让辛风针对刘齐家之意。
刘齐家被抓后,很快就交待了敲诈江赋雨的事实。在外面,他人五人六,拽得不行,一进去立刻秒怂。不过他举报了江赋雨在花团科技收购案时的数据作假,警察却没有理会,他的案件是刑事案,江赋雨的是经济案。
经济案必须需要有人出面报案才行,就算刘齐家举报的事实成立,但没有受害方,经济案就不成立。就像一块红薯江赋雨说因为浇牛奶长大,卖100块,有人买了。刘齐家举报说没浇牛奶,浇的是水,但买家没有报案也没认为自己吃亏,举报就无法立案。
刘齐家才慌了神,知道自己把自己作了进来,立刻就举报了辛风。辛风接受传唤,配合调查时,江赋雨和她一同前来,江赋雨声称她和辛风情同姐妹,她愿意赠与辛风财产,辛风并没有参与敲诈,都是刘齐家一人的问题。
刘齐家傻眼了,百口莫辩,最后查实款项确实打到了他的个人账户,后来几笔款项虽然转移到了辛风名下,却是以赠与的方式,所以如果辛风不想归还刘齐家,刘齐家必须个人承担损失。
江赋雨表态,并不需要刘齐家还钱,只需要他承担应负的法律责任就行。
其实在江赋雨收留辛风的背后,是辛风第一时间向江赋雨投诚,主动吐出了一部分赃款之故。江赋雨用辛风所归还的资金用来刷榜,成功地吸引了资本的注意。
背后一系列手段的操作,还算高明。现在辛风破财免灾,逃过一劫,刘齐家敲诈罪名成立,坐几年牢跑不了了。
辛风留在江赋雨身边,固然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她也清楚江赋雨放她一马,是想她在关键时候用来对付刘齐家和周逍。现在刘齐家已经不足为惧,那么周逍就是下一个目标了。
但愿周逍不再胡来,赶紧自己消失为好。辛风现在隐隐觉得,周逍恐怕也不是江赋雨的对手。
“江赋雨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交由成芃芃去处理好了,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方山木现在心中的规划更加清晰了,收购好花常开是长远布局,不管能不能收购成功,做好产品才是第一位的,“说说你的事情,你又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第四十三章 只要温度适宜
方山木感觉到了林三岁有事要说,他在喝茶时眼神飘忽不定,显示出了内心的挣扎和犹豫。
“还是方叔目光如炬,是这样的……”林三岁搓了搓手,“上次带小照见我爸妈,我妈挺喜欢她的,我爸反对。本来我决定不管我爸是什么态度,我就是要和小照在一起,我的恋爱我做主。但我爸不知道犯哪股儿劲,非要来京城,说要和我说个明白,他过几天就到,我拦不住。”
“你打算怎么办?”方山木通过观察了解到林三岁和孙小照的恋爱进展良好,他也很看好他们的未来。
“我要和我爸摊牌。”林三岁双手握拳,“希望到时方叔出面,和我爸讲讲道理,看有没有沟通的可能。如果没有,我就彻底死心,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我帮你和你爸沟通一下?”方山木不免有几分头大,说实话,他也缺少和父辈沟通的技巧,好像男人都和父亲的沟通或多或少有问题,虽然林三岁的父亲林星河比他大不了多少,但也不是一代人,“你爸多大了?”
“他56年的,比方叔大了二十多岁。”林三岁叹息一声,又嘿嘿一笑,“不知道我观察得对不对,基本上70年代以前的老人,都没有完全适应互联网时代,对电脑、智能手机的应用,只能说勉强会用。而50年代的一帮人,不管手机多智能,基本上还停留在打电话阶段。比如我爸,他虽然也在用智能手机,还是华为手机的最新款最贵款,但他只会用最简单的几个app……”
“不会网约车不会网上购物,不会叫外卖和闪送,甚至不会微信支付宝支付!但也会用微信和视频电话,还会看视频和新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三岁又笑了,“好像我爸的同龄人,输入法都用手写。我发现70年代以前人是手写输入,70届和80届有不少人是用九宫格输入法,90届以后,都用26格了。”
方山木大笑:“不错,观察得够细致,说明成长了……”
响起了敲门声。
“方哥!”传来了杜图南的声音。
“来。”
杜图南推门进来,见林三岁也在,微微一愣:“你们的事情聊完没有?”
“聊完了,你们聊。”林三岁转身要走,被杜图南一把拉住了。
“先别走,帮我出出主意。”杜图南让林三岁坐下,“是这样的方哥,我爸要来京城,说要和我谈判。他反对我和问渠复婚,我不想和他见面,就说我不在京城,他不干,说我在哪里就到哪里来找我,不见到我他就不吃饭。”
“绝食抗议?”方山木一脸苦笑,“这届老人真难带,怎么一个比一个倔?你爸是50年代生人吧?”
“58年的,比方哥大了20岁。”杜图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怎么办方哥,要不您出面帮我打打圆场?”
“你爸的诉求不是希望你生孩子吗?问渠也怀孕了,他还想怎么样?”方山木对于家庭的内部矛盾也很头疼,尤其是父子、母女之间的不和。
“我和问渠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不想说,不想让他觉得问渠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杜图南一拳打在沙发上,“为什么我有这么一个没有办法沟通的老爸?如果是别人不理断交就行了,可偏偏是父亲,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不理,气死人了。”
林三岁起身,郑重其事地和杜图南握手:“同是同病相怜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以我的惨痛教训支持你的反抗!”
“你也是?”杜图南一惊,他从未听林三岁说过家里的事情,“好吧,我心里好受多了,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苦恼,你是怎么解决的?”
“逃避。这不我爸也要过来和我摊牌,我就请方叔出面帮我说服,如果方叔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我也就彻底死心了。”林三岁转身面向方山木,“方叔,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赶,你也帮帮图南吧。”
方山木哭笑不得:“我不但得为你们解决婚姻大事,还要为你们处理家庭难题是吧?”
“那简直是一定的,必须的。”林三岁和杜图南知道方山木不会拒绝,二人击掌相庆。
“到时我得叫上盛晨和我一起,我一个人对付不了顽固的老人家。”方山木知道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好妥协,“你们得保证到时别和他们吵架。”
林三岁和杜图南刚走,又有人敲门,方山木心中来气,今天怎么这么多事情,不让他工作了?他气呼呼地拉开了门:“谁呀?这一天天的。”
“我呀,这一天天的,什么情况这是?”门口站着古浩和汤每文。
古浩一脸笑意,打了方山木一拳:“我不来公司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了?”
“不是我忘了你,是你忘了我们,只顾过自己的二人世界了。”方山木请二人进来,为二人倒茶,“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没好事就不能来了?老方,你变了,变得现实而绝望了。不像以前了,以前的你,总是充满朝气和希望。”古浩开了一句玩笑,“我过来是和你说说周逍的事情,然后再通知你一声,我和每文要结婚了。”
汤每文始终一脸淡然笑意,跟在古浩身后,不说话不抢话,温婉而得体。
“决定了?不怕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方山木呵呵一笑,冲汤每文点头,“开句玩笑,别介意。”
“不介意,方哥想多了,我才没那么小气。对古浩来说,和我结婚是另一个火坑,对我来说,他何尝不是一个火坑?两个人在一起,要的就是相互取暖。火坑总是好过水坑和冰坑,只要温度适宜就行,火坑就是温暖的家。”
“能这么想,说明你活明白想透彻了。”方山木和汤每文握了握手,“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易怒的人,是缺少安全感和过于敏感而自卑的表现。古浩下半生的幸福,就由你经营了,希望你能善待他。他缺点不多,就一个,优点很多,像天上星。不过缺点的太阳一出来,优点的星星全部就不见了。”
“老方,你想干吗?”古浩气得站了起来,又一想不能中了方山木的计,又坐了回去,“没用,你说这些都没有办法让汤每文改变主意,她现在非我不嫁了,哈哈。”
“哈哈。”方山木是在测试汤每文,见汤每文始终淡然笑意,丝毫不为所动,心里大为放心,“定好日子没有?”
“日子由你来定。”古浩一拍方山木的肩膀,“什么时候无限关爱收购了好花常开,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所以,为了我们早日走进婚姻的殿堂,你得赶紧推动收购大事。”
“现在收购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方山木为二人泡好了茶,“目前看来,在和周逍的较量中,江赋雨胜了一局,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不过江赋雨坚决反对收购,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再次做大做强好花常开。”
“要不这样……”古浩也知道目前的进展,“我们和周逍达成共识,帮他打败江赋雨,让他接手好花常开,他保证他接手后第一时间让我们收购,我们给他足够的利益。”
“有三件事情不能做,老古。”方山木摇了摇头,“一,与虎谋皮。二,以恶制恶。三,以暴制暴……不过呢,最后一点可以适当做一做,但以恶制恶千万不要。”
“我赞成方哥的看法,不能以无耻来对抗无耻,老古,你其实最近对付周逍的方法很好,建议你继续保持纯洁和天真,别再回去从前了。”汤每文认真而严肃,“而且就我看来,周逍的人品已经完全破产,他答应的事情没有一件兑现,还不如和江赋雨光明正大的竞争。”
“我就是说说测试一下老方,你看你,还上纲上线了。”古浩嘿嘿一笑,“来,我们交流一下最新的进展。”
古浩最近虽然没怎么过来公司,表面上一直在和汤每文热恋,实际上他是在背后推动联合网络总部深入调查周逍的主要力量。
除了联合了联合网络京城公司的一部分人联名举报周逍之外,古浩还搜集了周逍利用孙小照、向文进行利益输送的证据,以及他在花团科技收购案的背后所做的一切。毫不夸张地说,周逍被迫从联合网络辞职,古浩功不可没。
古浩所想要的不仅仅是周逍的辞职,他想要周逍被绳之以法。随后,古浩还亲自飞了一趟南京,到了联合网络的总部,找到了余晓平。
余晓平一开始不想见古浩,怕被古浩拖下水。他知道古浩来总部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躲了一两次后就被古浩堵了个正着,古浩拿出了余晓平和周逍的私下交易的部分证据,希望余晓平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最终会被周逍拖进火坑。
第四十四章 当一个除暴安良的坏人
余晓平吓得不轻,他自以为和周逍的交易都在幕后,没想到连古浩都有证据在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他自然不会想到古浩和李枭、向文达成了攻守同盟,李枭让技术人员暗中做了手脚,监听了余晓平在京城分公司办公室的一举一动,得以录下了他和周逍通话的部分录音。
余晓平只能向古浩保证不再替周逍掩护,但他还是不愿意揭露周逍。
“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我拿出周逍的一些经济问题的证据后,告诉余晓平,如果现在不能及时和周逍切割并且划清界限,到时周逍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也会被拖下去。余晓平立刻就傻眼了,决定及时向总部自首……”
“这不,我刚从南京回来就过来找你了,不出意外,现在余晓平已经向总部交待了问题,周逍被收拾指日可待了。余晓平是压倒周逍的最后一根稻草。”古浩得意地哈哈大笑,“越来越发现我有侦探天赋了,我决定开一家私人侦探所,专门调查婚外恋。”
“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改改你的臭毛病。”汤每文笑着打了古浩一拳。
“余晓平向总部自首,被你说动了?”方山木和余晓平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才不相信古浩的轻描淡写,“说吧,你是不是抓住了余晓平的什么把柄,威胁他了?”
“什么叫威胁?应该叫商量、协商或是劝他善良才对,哈哈。”古浩更加得意了几分,“正好在搜集周逍的证据时,意外发现了余晓平也有经济问题的证据,然后就在每文的帮助下联系上了他的前妻,在他前妻的热情加无私提供一切便利条件下,又发现了更多余晓平的问题。”
方山木就知道古浩不会轻易放过余晓平,余晓平虽然没有周逍坏,但他包庇周逍就是为虎作伥,并且还收取了周逍的好处。
“惊动创始人了吧?”方山木心中大跳,创始人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对外界和善,对内严厉,“不对,应该是早就惊动创始人了,现在应该叫惊怒创始人了吧?”
“哈哈,聪明!”古浩一拍大腿,“之前好多人为周逍求情,创始人压下了火气,结果发现了余晓平被周逍拖下水的大事,余晓平的自首让所有人人人自危,都第一时间和周逍划清了界限,不但不再为周逍说话,还陆续揭发周逍的事情……”
“这么说,周逍散尽家产想要堵住悠悠众人之口,让关键人物为他说话的努力都白废了?”方山木哈哈一笑,感觉无比畅淋漓,“正义虽然迟到,但终究没有缺席。”
“说到底,我动用一切力量干倒周逍,反倒是成全了江赋雨,江赋雨也不会念我的好,肯定会感谢你,老方,我现在才明白当年为什么你肯收留我,敢情就是为了让我为你鞍前马后的效劳,最后脏活累活我干,好人好事你出面,是吧?”古浩半是埋怨半是玩笑,说到最后自己都笑了,“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他妈就是乐意当一个除暴安良的坏人。只要能干掉浑蛋,哪怕被全世界都不理解又能怎样?只要我一个至交再有一个红颜知己就足够了。”
方山木无限感慨:“行呀老古,境界升华了,你现在不但已经成长了,还差不多快要成仙了。”
“去你的,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古浩得意地大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有周逍进去的好消息传来了。”
话刚说完,方山木的手机响了。
是江赋雨来电。
方山木会心一笑,接听了电话:“江总,有什么指示?”
“呵呵,方总是调侃我还是嘲笑我?不管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我都要由衷地感谢方总。”
方山木朝古浩挤了挤眼,做了个“ok”的姿势,明知故问:“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除掉了周逍!”江赋雨的声音中压抑不住兴奋,“刚刚得到联合网络的内部消息,创始人已经决定将周逍送到公安机关了,周逍完了,十几年的牢狱之灾是跑不了了。”
“好事呀好事。不过江总你可抬举我了,不是我除掉了周逍,是周逍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是自取灭亡,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方山木一边客气,一边朝古浩笑了笑。
古浩坐正了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汤每文忍不住打了他一拳,为方山木和古浩默契的配合而开心。
“方总就别做好事不留名了,现在是新时代,做好事要留名,还要宣传,要以恶制恶以善扬善,不宣传好人好事,别人怎么会知道好人有好报?”江赋雨开心极了,在听到消息的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周逍至少还要一周后才能彻底玩完,没想到方山木在背后出手,最终引起了创始人的震怒,下令彻查周逍,周逍的死期不远了。
江赋雨从多方打听得到的确切消息是有人拿到了关键证据,余晓平无奈之下,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主动向创始人坦白了情况。余晓平的临门一脚让之前所有替周逍说话的高层立刻转向,纷纷揭发周逍的经济问题。
墙倒众人推,千百年来科技日新月异,人性从未改变。
江赋雨唯恐周逍恼羞成怒之下对她不利,现在好了,不用提心吊胆提防他了,可以睡一个大大的安稳觉了,所以她必须得感谢方山木。除了方山木,别人一是和周逍没有深仇大恨,二是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除了方山木之外,再无英雄。
不过不管江赋雨怎么感谢,方山木就是不承认事情与他有关。
“老方你太狡猾了,越不承认越会让江赋雨认为是你,还觉得你高深莫测。你太坏了,完全抢走我的功劳不说,又落了一个不居功的好名声,你怎么就这么欠揍呢?”古浩假装埋怨方山木,“不行,说什么也得让你请客,要不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去通知林三岁、成芃芃、江成子、许问渠还有杜图南,今晚聚餐。”方山木对正好推门进来的孙小照说,“古浩来了,他想和大家聚一聚。”
孙小照一脸惊喜:“好啊,好久没见古叔了。古叔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上去年轻了十多岁。是不是古叔请客?古叔请客大家肯定没人请假。”
古浩急了:“不是,我……”
“我请客!”汤每文制止了古浩,笑意盈盈,“还没有正式和大家认识一下,我得好好请大家一次,感谢大家对他的照顾,让他成长,让他保持善良。”
“古浩你有福了,每文是你的福星。”方山木感慨万千,拍了拍古浩的肩膀,“妻贤夫祸少,从此以后,你的人生就走向康庄大道了。”
古浩一脸满足状:“你说的是真话还是恭维话,别是为了让我请客故意哄我开心?”
晚上,古浩在公司附近的大董烤鸭请客,人均消费500元以上的规格让古浩牙疼不已。汤每文却没有任何表示,大方得体地点了招牌菜,又让众人都点一道自己最喜欢的菜。
方山木坐在了主位,古浩坐在右首,林三岁在左首,成芃芃坐在了最下首,和孙小照、许问渠挨在一起。
“今天是无限关爱创始团队难得的一次聚餐,该来的都来的,不该来的也来了……”方山木特意停顿一下,有意无意多看了古浩一眼,“所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既是无限关爱的阶段性总结,又是新的开始。从明天起,无限关爱将会踏上扩张和快速发展的新征程。”
“老方,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来是吧?”古浩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和方山木碰了碰杯,一饮而尽,“行啦,我干了。每文,赶紧多吃几口菜,然后我们就走人。我们也不占你们便宜,平均下来每人多少钱,我们会付我们的饭费。每人50够了吧?”
说完,古浩还真装模作样地拿出一百元放在了桌子上。
众人笑,也都站了起来,一起碰杯。
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各人说起从前,都深有感触。谈到未来,都充满信心。曙光即将出现,不,应该说曙光已经出现,太阳即将升起。
不多时,林三岁喝多了。他酒量不行,平常不敢喝,今天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
“大家静静,都静静,听我说两句……”林三岁满脸涨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酒精的刺激,“你们别觉得我酸,我是富二代不假,但我首先和你们一样,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人最想的东西是什么?是幸福。我们一生都在追求幸福,但幸福却没有一个可以具体衡量的标准。这么说吧,所有能让人感到满足和幸福的事物,都是精神层面的享受。”
“一个人一生最主要的两件事情是什么?一是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二是有一个互相理解的妻子,朋友是事业上的陪伴,妻子是感情上的陪伴。所以我特别感谢方叔,真的,不是拍马屁,也不是虚伪,是真心话。自从认识了方叔之后,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说以前我只是在对抗父亲的意志,只想老实赚钱,安心地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但方叔的出现让我改变了想法,人生的道路其实可以自己选择,而不是完全由父母做主。”
第四十五章 有没有信心
林三岁又说了许多,除了感谢方山木之外,还感谢了团队的每一个人,他从所有人身上都吸收了营养,才让他得以弥补了许多不足,而认识孙小照并且和孙小照相爱,是他一生的幸事,是在认识方山木之后的第二大收获。
最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林三岁和孙小照碰了杯,并且林三岁当场宣布:“明年我们的婚礼,你们都必须参加,最好都拖家带口,抱着孩子的,有奖励。”
月光皎洁,洒满大地,方山木等人的欢乐并不能影响到江赋雨。
当然,江赋雨也有属于自己的欢乐。
下班后,她迈着轻巧的步伐,下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江赋雨一个人住在一处明星聚集的公寓,月租金一万多元。虽然贵,却位置好,而且恒温恒湿,并且物业管理非常规范。
很快回家,进门后,江赋雨自己动手做了沙拉,打开电视,准备一边吃晚饭一边看一会儿综艺节目。她习惯了晚饭只吃沙拉,既减肥又有利于身体健康。
虽然她并不胖,才45公斤,但女人似乎永远对肥胖有恐惧心理。
抱着沙拉躺在沙发上,江赋雨准备度过一段休闲的轻松时光,今天听到的消息太让她开心了。周逍完蛋后,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她就可以专心融资带领好花常开走出困境了。
不管方山木是出于什么样的出发点干掉周逍,她都得感谢他,人得恩怨分明。
既然创始人决定走法律途径,周逍就没几天日子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消息后赶紧躲起来?不过躲是躲不掉的,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可以监控和定位他的行踪。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没有及时出国?不过后悔也晚了,人生可没有回头路,不像游戏一样可以重来。想想周逍真是活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跟她争夺好花常开的控制权,然后再炒作起来卖一个高价,他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人总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周逍及时跑到国外,兴许还能躲过一劫……江赋雨越想越是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个黑影就突然从卧室里面杀了出来。
回家后收拾了半天,江赋雨就没有进卧室,怎么也不会想到卧室里面居然会藏了一个人。
黑影一闪就来到了她的眼前,二话不说坐在了身边,随后,一枚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脖子上。
“别动,敢动敢喊就要你的命!”声音冰冷而充满威胁意味。
江赋雨本来吓得要死,差点惊叫出声,等听到对方声音后,反倒镇静了下来,不慌不忙地放下盘子:“周逍,你就这点儿本事吗?除了会威胁恐吓别人之外,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拿出放到台面上的手段?”
周逍嘿嘿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成事,我才不管台面还是台下。”他收起匕首,拿出一份文件,“签字。”
“什么?”江赋雨看了一眼,发现是股权转让书,笑得更厉害了,“周逍,你也太搞笑了,马上就要失去自由的人,还要股权?要不这样,我答应你,等你死后给你烧十栋别墅、十辆宝马外加1000亿的资产,保证说到做到。”
“我没和你开玩笑!”周逍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一闪,“立刻马上签字,否则你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啊!”江赋雨感觉手腕一凉一疼,低头一看,鲜血涌了出来,手腕处有一条伤口,“周逍,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临死前拉一个陪葬的,也值了。”周逍的声音阴冷而绝望,“不听话的话,下一刀就割动脉了。离你这里最近的医院也得5公里,以现在下班高峰的堵车时间计算,送到医院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江赋雨终于害怕了:“你先让我包扎一下,哎呀,好疼。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以前我经常过来你公寓,你还告诉了我门的密码,又给了我一个门禁卡。我抱着试试的态度一试,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换密码。”周逍从身后拿过医疗包,“来,别动,我给你包扎。”
也别说,周逍包扎的手法居然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包得严严实实。
“赶紧签字。”周逍又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我不想出人命,除非你逼我!”
“签字就签字,有什么了不起!”江赋雨依然嘴硬,“反正你也拿不走股权,我劝你善良,周逍,现在自首是你最好的出路,还可以减轻处罚。”
等江赋雨签好字,周逍收起合同,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走,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江赋雨认定周逍既不敢真的伤害他,又是穷途末路,不想浪费时间,“说吧,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别逼我杀了你!”周逍目露凶光,“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退路,逼急了就会做出失控的事情。”
江赋雨打了个寒战:“好,我跟你走。你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出门右拐,一路向北。周逍也不说去哪里,只让江赋雨按照他的指示走。
“前面路口右转。”周逍坐在副驾驶,拿走了江赋雨的包和手机,“你别想耍花招,只要听话就不会有事。你是聪明人,什么都没有命重要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别那么多废话,指挥就是了。”江赋雨心里隐约有担忧和害怕,但还是保持了足够的镇静,“前面怎么走?”
“左转。”
半个小时后,出了四环,车辆少了一些。又半个小时后,到了五环外,视野之中,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暗地带,人和车都少了,荒凉带来的是陌生和恐慌。
江赋雨的心越提越高:“周逍,到底要去哪里?你想干什么?”
“快到了,前面右转。”周逍收起了匕首,看了看江赋雨还在渗血的手腕,“你的手腕别太用力,容易迸开伤口。荒郊野外的,大出血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前面是一片人工林,面积不小,是附近一带最大的森林公园。
“停车。”周逍叫停了车,和江赋雨一起下车,朝林中走去,“上次方山木在深山老林中迷失了三天三夜,居然活着逃了出来,这家伙还是有点真本事的。现在我们所在的树林是人工林,比方山木上次迷失的天然森林,小了十几倍有余。但也有几百亩大小。”
“这里是中央别墅区?”江赋雨在京城多年,对京城许多地方并不熟悉,她的活动范围仅限四环之内,对于五环以上的世界,陌生得如同其他城市。
不过对于位于京城东北一带的中央别墅区,她也还知道一些,也来过几次。作为京城规划的未来高端住宅区域,中央别墅区以别墅为主,并且配套综合商业体和几个商业小镇聚拢人气。同时还利用原有的水域兴建了人工湖,又在原有树林的基础上,扩建了人工林。
旨在打造一个高质量、低密度、有水有林的高端宜居区。
江赋雨有过想在此处买别墅的心思,也来过一两次,后来资金吃紧,就熄了心思。当时是白天过来,觉得有些荒凉,人气还没有完全起来。现在是晚上,更觉静得吓人。
“总算认出来了,我就不知道你自己开车多年,怎么还是记不住路?”周逍的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嘲讽之意,“一个连路都记不住的人,怎么可能经营好公司?”
“记路和经营公司有必然的联系吗?”江赋雨也忍不住冷笑,“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别强行绑到一块儿,女人不记路的多了,但成功的女性也很多。就像男人不能生孩子,但成功的男人更多一样。”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抬杠?”周逍哈哈一笑,“你没明白我为什么说你记不住路就没有办法经营公司,你再好好想想,反思一下。”
江赋雨庆幸没穿高跟鞋,匆忙之下穿了运动鞋出来,她跟在周逍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树林深处进发。
“周逍,能不能别东扯西扯了,说吧,你到底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江赋雨站住不走了,“不说明白,我不走。”
“我们走了多久了?”周逍回身看看,身后一片漆黑。
“没多久,几十分钟半个多小时?”
“现在放你走,你能回去吗?能找到来时的路吗?”周逍嘲讽地笑了。
江赋雨顿时惊吓出一声冷汗,终于明白了周逍所说的记路和经营公司的关联:“周、周逍,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陪我在树林里呆三天三夜,如果能顺利出去,我出国,不再纠缠你。好花常开也全部归你,你爱怎么经营就怎么经营。”周逍手中匕首一闪,刺在了一棵树上,“这里比方山木当时所在的深山老林安全多了,也小多了,有没有信心?”
有你妈的信心,江赋雨气得都想骂人了。
第四十六章 先行者的两个下场
神经病啊,好好的干嘛非要在树林里呆三天三夜,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她一把推开周逍,转身就跑:“周逍,你个疯子!我不陪你玩了,你自己不想活自己去自杀,别拉着我。”
周逍冷冷地望着江赋雨惊惶失措的背影,也不追赶:“你跑,你尽管跑!如果你不敢保证自己还记得回去的路,和我在一起,你或许还有一丝生机。江赋雨,你可要想清楚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可能得一个人在树林里面打转。”
江赋雨毫不犹豫地站住了,也是,包没拿手机没带,她和外界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周逍,你个浑蛋!你想死自己去死,干嘛拉上我?”
“苦命鸳鸯当然要在一起了,哈哈。”周逍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来,坐,反正你现在已经迷路了,就别乱跑了。”
江赋雨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乖乖地坐回到了周逍身边,她满腹怨气:“周逍,你想跑路就跑路,干嘛非要折腾我?”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你还能找谁?”周逍抖了抖手中的合同,“合同你没细看,其实不是让你转让股权,是说如果你陪我在树林中呆上三天三夜,到时我们之前所有的协议全部作废,以及我们所有业务往来中的遗留问题,都由我一人承担,和你没有关系。”
江赋雨心中微有感动,周逍愿意承担一切的遗留问题,言外之意是所有犯罪的决定都是他的罪责,将她摘清,她将不再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过她却更加不明白了:“一码归一码,为什么要来树林里面三天三夜?”
“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必须受到惩罚。你的惩罚就是在树林中呆上三天三夜,好好反思一下,也许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方山木就是从深山老林之中出来,才脱胎换骨获得了成功。”周逍神情忽然落寞了几分,叹息一声,“现在想想,我们以前确实是做过许多坏事,但我不后悔,也不觉得是我们的错。是社会的风气不好是公司的制度有缺陷是别人不够聪明,所以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总要有一些足够聪明足够有开拓精神的人来从另一个角度促进社会的进步,我们就是先行者。”
“先行者要么成为先烈,要么成为先驱。”江赋雨被周逍的话打动了,她知道周逍在不疯狂的时候,其实也是一个有深度有思想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有如此的高位和影响力,不知何故,她现在忽然安心了不少,“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要么成功要么成仁,真正的勇士从来不过毫无意义的人生,可是,为什么非要自我惩罚在树林里面呆上三天三夜?”
周逍没有说话,躺在了地上,仰望星空。繁星点点,月牙弯弯,在城市之中由于灯光污染看不到的星星,在郊外却可以欣赏漫天星辰。
有时看不到的星光,不是星光隐没不现,而是自己被蒙蔽了双眼。
“说到底,我们都是骄傲的人,不肯服输,不愿意认命。虽然出身一般,但始终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周逍眯着眼睛,夜空真美呀,小时候经常披星戴月只觉得疲惫,现在才发现星月之美,人生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美好。
江赋雨点了点头:“正是我们的经历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们才走到了一起。只不过在同行的过程中,慢慢发现了双方的理念还是有不小的分歧。”
“别为自己开脱了,我们不是理念分歧,只不过是我失去了价值而已。开始时我很生气,现在我想通了,换了是我,我也会想方设法地和你切割。当一个人失去应有的价值时,他就不再是合作伙伴,而是累赘。我们都是骄傲的人不假,但同时,我们又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周逍轻笑一声,笑声有嘲讽和不屑:“我曾经恨不得想要杀了你,现在不会了,赋雨,你不用害怕,只要陪我三天三夜,走出树林后,我们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江赋雨没有说话,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她靠在了一棵树上。
“万物有始必有终,我们之间有开始,就必然有结束。开始时不经意,结束时,还是需要有仪式,现在,就是我们的仪式。”周逍长叹一声,“我从来不觉得出身不好的人就没有成功的机会,虽然要付出的会很多,但在得到和成功的时刻,快乐也会更多。我希望这三天三夜是我们一个总结和反思的机会,与世隔绝,深刻反省,有哪些地方做得对,有哪些地方做错了。反思才能进步,发现错误才能避免以后再犯错误。”
“我觉得输给了方山木很丢人,他原本处处不如我,在联合网络,只是我的副手之一。结果从深山老林出来之后,就突然开窍了,创立了无限关爱,到现在,已经是业内最具潜力的独角兽。说良心话,我真的挺佩服方山木的创意和眼光,以及他的坚持。在和好花常开较量的持久战中,他基本上没有犯错,始终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前进,不管我们怎么对付他,他从来不乱阵脚。我就想,论资源和人脉,我哪里不如他?论市场的判断力,他从来没有我站位高,为什么我有联合网络作为靠山,还是没有打败他?”
江赋雨不说话,静静聆听周逍的内心独白,她知道现在的周逍是他最真实的时刻。
“直到你要和我割裂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我会失败,我败在了不如方山木虚伪,不如方山木容忍,不如方山木会演戏!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方山木在深山老林中三天三夜没死,估计是夜观天相,悟出了什么道理,所以他才像是开了外挂一样,一路收割人才一路过关斩将,并且成长起来。”
江赋雨并不完全赞同周逍的认知,她没有反驳,抱着双腿,耳边不断回响各种奇怪的声音,恐惧渐渐弥漫了心间。
“方山木用人,不但会许以重利,还会攻心为上。古人说,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我以为别人都和我一样优秀,只要明确一个远大的目标,就都会一往无前地前进,并且坚定地执行。其实不是,和我们一样自律并且严格要求自己的人,寥寥无几,方山木看到了人性中粗劣的一面,他降低了对别人的要求,允许别人犯错,给别人成长的时间和机会,最终他的追随者成长了起来,无限关爱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说到底,我们的骄傲让我们不屑于去和不如我们的人为伍,还要耐心地教导他们引领他们,甚至帮助他们成长。我们见不得笨人!对于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会认为别人一样可以做到。但实际上我们太优秀了,我们能够完成的工作,95%的人无法做到。我不如方山木的地方就是他的格局和高度不如我,所以他可以和普通人打成一片,可以接地气,可以从基层开始做起。我在高位太久了,和底层的人无法打交道,也不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做不到和他们同吃同住……”
江赋雨实在忍不住了:“听上去你来树林不像是在反思和学习,倒像是在批判方山木?如果只是批判的话,何必非来树林,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我学习方山木?别开玩笑了,他算什么东西,侥幸在一个成长类游戏市场胜了我一局,并不能说明他就比我强。我来树林,是自我惩罚,是自我救赎。”周逍冷笑连连,“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赋雨,我是想在我们之间做一个了断,也是想让我和世界之间,做一个了结。所以,我给自己三天三夜好好想想,到底是该留下孤注一掷,还是远走高飞,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选择,都不会再纠缠你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万一出不去树林呢?”江赋雨隐隐有担心,她才注意到周逍也没带手机,而且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备,“没吃的没喝的,没有野外装备,我们说不定会死在里面。”
周逍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笑话,我会不如方山木?方山木什么都没有带,不也出来了?我们的树林比他所在的森林小了许多倍,不可能出不去!你是不是真觉得我的野外生存能力不如方山木?”
“不,我不了解方山木的野外生存能力,也不了解你的,不过我相信,野外生存,有一定的运气成分。”江赋雨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现在的周逍正在走霉运,他是在玩火,不会有什么好运。
“说什么也没用了,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进来了。”周逍忽然又被激发了火气,拉起江赋雨,“走,继续往里走。”
江赋雨被周逍拉着又前进了一个小时,实在是走不动了。
第四十七章 根本就没有缓冲地带
周围无比寂静,城市的灯光全然不见,他们就如同置身在荒郊野外,连一丝文明的气息都不见。现在她和周逍除了一只强光手电之外,身无长物,完全凭借一股胆气行走在茫茫黑夜之中。
尽管不理解周逍的做法,但事已至此,只能认了。江赋雨多少也能猜到周逍的部分心思,周逍自视过高,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如方山木,但偏偏被方山木打败,现在落得了一个四面楚歌的下场,他不甘心更不服气。
思来想去,方山木在深山老林中的经历,是他从来没有体现过的部分,他想要亲身经历一番,希望可以找到当时方山木对一切绝望的心境。
现在的他,和当年的方山木何岂相似!人生跌入了谷底,失业加众叛亲离,如果再加上相同的树林中的三天三夜的经历,真的算是和方山木当时的处境契合了。
江赋雨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周逍确实是想找到当时方山木的感觉,希望可以为他带来启发。现在的他,确实有几分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周逍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风声,知道余晓平的倒戈以及其他人对他的举报,创始人的亲自介入,意味着他在联合网络的经济问题要彻底爆雷了,他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以为还可以拖上半年多时间,他可以从容布局,以好花常开为筹码,大赚一笔走人。现在看来,没有时间了。要么走,要么死,根本就没有缓冲地带。
怎么办?周逍迟疑了,不知道是该立刻出国还是再等上一等。现在出国,他现有的资金不足于支撑他在国外的生活,房子虽然已经有买家有购买意向,但成交并且打款,少说一两个月的时间。
等不及了!
其实周逍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往国外,只要他不再回国,联合网络也没有办法拿他怎样。他是没有准备好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资金,但相信以他的能力,在国外生存不成问题。
说不定还能从事互联网行业,东山再起。
只是他思来想去,没有决定立刻动身出逃的原因还是心有不甘,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被方山木嘲笑,被古浩嘲笑,被江赋雨以及所有人嘲笑!他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输也要输得坦然输得有担当,不能不明不白地当了逃兵。
最后经过一番深思,周逍决定做两个了断再走,一是和江赋雨,二是和方山木。
和江赋雨的了断,就是他带江赋雨来到树林。而和方山木的了断,是他要在树林中过上三天三夜,算是以此当作告诉仪式,向方山木做无声的告别。
周逍的想法是,如果他和江赋雨三天后能够从容地逃出树林,他会放下过去,承担所有应该承担的一切,然后……远走高飞!
自我隔绝三天三夜,他是想重新开始,也可以说是浴火重生,从此和过去一刀两断,从此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新生。
夜越来越深了,等周逍终于确定他也完全迷路后,开心地哈哈大笑:“赋雨,现在好了,我也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也忘了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前面有块平地,走,我们凑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说。”
疯子!神经病!傻瓜!浑蛋!江赋雨心中将所有知道的恶毒语言都用了一遍,诅咒周逍不得好死。不,不是现在不得好死,是等出去后。
还好是人工林中没有野兽,北方蛇也少,并且地面比较平坦,江赋雨冷静下来后不由暗笑周逍,又想事事比过方山木,又不敢真的置身危险之中。要知道当时方山木完全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周逍表面上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实际上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总能走出树林。
又没有勇气,又要假装,就像是有无数救援车辆随行的沙漠探险之旅,哪里是探险,所有的救援都在身后,不过是有备无患的作秀罢了。
表面上周逍是想置于死地而后生,只不过所谓的死地只是他自己设定的死地,不但开了作弊器,还有外挂——谁知道周逍事先有没有勘探过此地,并且早就丈量过路径?
这么一想,江赋雨心里踏实多了,斜靠在一棵树上,困意袭来,慢慢睡着了。
三天来,无限关爱上下忙成一团,除了每天召开内容会议商量即将推出的系列故事线之外,还要大张旗鼓地装修,要重新调整风格。也不知道方山木怎么就突然想起一出是一出,要求从墙壁颜色到摆放风格,都要更年轻更时尚。
好嘛,方山木一声令下,众人都忙了起来,换壁纸的换壁纸,买绿植的买绿植,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都忙得不亦乐乎。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无限关爱就焕然一新,好象换了一家公司。
其实调整风格的背后,是林三岁和成芃芃的主意。
新的办公地址,搬来时由于过于仓促,没有重新装修,原先的装修风格又过于正式而严肃,林三岁和成芃芃一致认为不符合无限关爱的定位。无限关爱是一家活力无限、创造无限的公司。
方山木同意了他们的改造意见,主要也不用大改,改变一下风格也有利于提振士气。
不过在无限关爱热衷于重新装修之际,好花常开却陷入了混乱之中。第一天,江赋雨没有上班,还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反正江赋雨也不是每天都来。但到了第二天还没有露面时,苏允先着急了。作为江赋雨的助理,一天多的时间没有江赋雨的任何音讯,电话没人接听,微信不回,她就感觉出了问题。
等她到江赋雨的公寓敲门无人回应之后,就更断定江赋雨多半是出事了。但又没有急于报警,上次的事件提醒她有时报警未必是好事,可能私下处理会更好。
辛风也察觉到了问题,和苏允商量之后决定来无限关爱问问。二人找到林三岁,已经是第三天了。
二人说明了情况,林三岁也觉得奇怪,打了江赋雨电话,提示关机。发微信,不回。
肯定是出事了。
林三岁立刻找到方山木。
方山木推测江赋雨的失踪应该和周逍有关,打了周逍电话,也是关机。发微信,无人回应。二人同时关机同时不回,肯定不是巧合。
有过上次追踪王三石汽车的经验,方山木让林三岁和成芃芃同时动用关系,查到了江赋雨的汽车在中央别墅区一带。确定了大概方位后,方山木一行几人立刻开车前往。
古浩也得到了消息,在五坏路口和方山木一行汇合。
经过一番折腾,在树林中找到了江赋雨的汽车。车内锁着她的包以及周逍的手机。
不用想,二人在树林深处。方山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多半是周逍劫持了江赋雨,两个人进树林了。这一片树林不大,我们分头去找。都打开地图,标记好定位。这里有手机信号,又有卫星定位,丢不了。老古,你和每文去东边。三岁,你和芃芃去西边。苏允,你和辛风去南边。图南,你跟我去北边。”
众人分开行动。
“方哥,周逍到底想要干什么?”杜图南想不明白,他紧握双拳,“你得允许我见到他狠狠地打他一顿,太气人了,总是惹事。”
方山木脚步匆匆:“他多半是想证明自己。当年我一个人迷失在深山老林三天三夜,说到底根源还是在他的身上,他可能觉得他也可以从容从树林中脱身。这片树林比我当年的深山老林,小太多了,是人工林,完全没有难度。直线穿越过去,也用不了一天。”
“简直就是疯子。真不想活了,自己去西山的深山老林,保证可以死在里面,也别拉人陪葬呀。江赋雨是无辜的。”杜图南一脚踢在一棵杨树上。
树林中以杨树为主,也有柳树和一些北方常见的树木。
“洪水的时候,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同样,江赋雨也不无辜。”方山木虽然痛恨周逍的行为,但也清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希望他们两个人都没事,也希望事情过后,周逍和江赋雨都能重新调整自己,都能成长。”
穿行在林中,树影重重,蝉鸣阵阵,倒是颇有童年时的感觉。方山木无心欣赏,和杜图南脚步不停,很快就走到了树林深处。
“方叔,没找到。”
一个小时后,传来了林三岁和成芃芃的消息,他们在负责的范围之内,一无所获。
很快,古浩和汤每文也反馈了消息,没有发现。
苏允和辛风也是没有发现。
如果是一个人搜寻会很慢,但几波人分头行动,几个小时了,差不多接近搜索了一遍。如果还没有,难道他们已经不在树林中了?
方山木坐了下来,打开手机地图,查看了半天,忽然跳了起来:“东南方有一处人工湖,一个小时后,人工湖汇合。”
第四十八章 周逍的下场
人工湖位于人工林的东南角,和人工林连成一体,面积不大,方圆也就是一公里的样子。但在平坦之地,放眼望去,也算是波光粼粼的一处好景致了。
方山木和杜图南第一个赶到人工湖。十几分钟后,其他人都赶到了。
湖的周围散落的有十几人在钓鱼,也有人在湖边散步,安静而美好,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到底在哪里呢?方山木有些迷惑了,江赋雨和周逍到底去了哪里?不可能还在树林深处某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没有出来吧?
三天过去了,如果他们还在林中的话,不死也得奄奄一息了。人可以七天不吃饭没有问题,但如果三天不喝水,就会渴死。他之所以来人工湖是猜测在极度缺水之下,江周二人会第一时间来到水源地。
“好象是江总……”苏允眼尖,一指远处,“方总,快看。”
远处的湖边,有一个人有气无力地拖着双腿在前行,离得远,看不清楚,但可以明显看出是一个女子。等方山木带领众人赶到时,果不其然正是江赋雨。
江赋雨浑身湿透,双眼无神,见到方山木的一刻,愣住了。呆了一呆,哇地一声失声痛哭,扑入了林三岁的怀中。
林三岁一脸无奈,为什么明明看的是方叔却要扑入他的怀中,他招谁惹谁了?不过看在江赋雨失魂落魄的份儿,他只能忍了。
江赋雨足足哭了有三分钟,苏允递水拿吃的,她一概不理,只管放声大哭,仿佛有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等她哭够了,接过水,猛喝了一瓶,又拿过面包,三下两下吃了一个,才算有了几分力气。
“周逍呢?”方山木四周看了看,不见周逍的影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周逍和你在一起才对。”
“他……死了。”江赋雨身子一歪,如果不是苏允及时扶住,就摔倒了,“你们谁帮忙报警,周逍跳湖自杀了。”
“自杀?”方山木眼中闪过一丝疑问,周逍如此惜命之人,怎么会自杀?就算自杀,也不至于跑来这里,方法多得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先说说。”方山木制止了苏允要带江赋雨离开的举动,“三岁,报警。”
林三岁当即打了报警电话。
江赋雨被扶到湖边的一处长椅上,坐下,精神稍微恢复了几分,断断续续地讲出了她的周逍的经历。
……天亮后,江赋雨饿醒了,发现周逍真的什么也没带,一口水都没有。饿着肚子还能忍,没水喝实在难受。二人在树林中转了一天,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难受得不得了。她才知道舒服日子过久了,都市人早就失去了适应环境的能力。
第二天,江赋雨实在受不了了,哀求周逍赶紧带她出去。结果周逍很悲催地告诉她,他现在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了,完全没有头绪。
原来周逍这么怂包,江赋雨求生欲强烈,仔细回忆了一番,等第三天太阳升起后,朝着太阳的方向进发。二人一口气走了几个小时,在筋疲力尽眼见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曙光,走出了树林,来到了湖边。
周逍又渴又饿,冲到了湖里喝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子一晃就沉没了下去。江赋雨没敢下去,她虽然会游泳,但现在完全没有力气,而且她认为周逍就是自杀。
“除了自杀,他不会傻到冲到湖里喝水,还没有游上来!周逍的游泳很好,一口气游1000米都不在话下,虽然又累不饿,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江赋雨指着湖水,“湖水很平静,是死水,下面又没有暗流。”
“我下水试试,说不定还能救上来。”林三岁快速脱了衣服,“多久了?”
“有十多分钟了。”江赋雨神情有几分恍惚,“我觉得救不上来了,他疯了,不想活了。”
林三岁不管那么多,纵身跳入了湖中。杜图南见状也脱了衣服,只穿了内衣:“我也下去。”
“你们注意安全。”方山木又强调了一句,“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记住没有!”
“记住啦!”杜图南应了一声,纵身一跃,划过一个完美的曲线,落入湖水之中。
“杜图南的身材比林三岁的还好,这不科学。”成芃芃摇了摇头,思路有些跑偏,“而且他的游技明显也好过林三岁,天,他要比林三岁大了快10岁了。10年后,林三岁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山木气笑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成芃芃用力一拉方山木,将他拉到了一边,回头看了几眼江赋雨,低低的声音说:“方叔,你信江赋雨的话吗?”
“什么意思?”方山木装傻。
“她的话漏洞百出,树林里面发生的事情经过太简单,周逍出来后跳湖的冲动太假疑点太多,总觉得哪里不对……”成芃芃捅了捅方山木的胳膊,“方叔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我怀疑她隐瞒了许多真相。”
“查清真相是警察的事情,我对她的说法不表达看法。”方山木狡猾地一笑,“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至少救下了江赋雨。”
“方叔你不能严肃起来认真起来!”成芃芃很是不满,“每次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警察来了。”方山木听到了警笛声,远处,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疾驶而来。
林三岁和杜图南并没有发现尸体。
警察到来后,先找江赋雨录了口供,同时又征调了渔船打捞。足足忙了三个多小时,才有所发现,捞上来一具尸体。
方山木等人站在岸边,见渔船由远及近慢慢驶来,后面拖了一具尸体,心中五味杂陈。到了近前,看清水中漂浮的尸体正是周逍时,有人惊呼,有人扭过脸去,也有人长出了一口气。
方山木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如果他在正面战场打败周逍——虽然现在打败了他,并且他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或许会是释然和兴奋,再如果周逍伏法,他会更加开心和自豪。但现在,当他面对周逍的尸体时,竟然心中只有惋惜和遗憾,而没有如释重负。
周逍怎么就死了?
他会是自杀的人吗?
他的所有罪责加在一起,也不会是死罪,顶多判上十几年就会出来。再如果表现良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减刑。为什么他要自杀?怎么想怎么也说不通,更不用说周逍既然想要自我隔绝三天三夜,显然是想置于死地而后生。
如果他真的想死,就不必多此一举来树林中三天三夜了。
方山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猜测江赋雨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交给警察好了。
江赋雨见到周逍尸体的一刻,先是怔了怔,随后眼泪流了出来,片刻之后又擦干了眼泪,当着所有人的面恶狠狠地说了一声:“活该!要死自己去死,别连累我。”
警察在向方山木等人简单问讯了一番之后,让人拉走了尸体,然后带走了江赋雨,要做进一步深入调查。临走时江赋雨交待苏允。
“苏允,公司的事情暂时由你和辛风代管,重大事情请林三岁林总拿主意,等我回来。”
方山木一行回到公司,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所有创始人都参加了。
会上,方山木强调了三点,一是继续按照既定的方向推广成长游戏,公司收购好花常开的政策不变。二是不讨论江赋雨和周逍的事件,如果警察需要配合调查,全力配合,实话实说。三是不传谣不造谣,在没有警方的正式结论出来之前,不做任何的个人主观猜测。
散会后,方山木和古浩一起离开公司,他回家,古浩回他和汤每文的住处,正好同路。
开到半路,古浩打电话给方山木,说靠边停车,他有话要说。方山木知道他对周逍之死疑虑重重,停车后,在路上和古浩又聊了几句。
“实在是想不明白,周逍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坏人都是想方设法让别人死。”古浩一脸苦闷,“想得我脑袋疼,你说会不会真是江赋雨干的?”
方山木只是笑,不说话。
“以前总是盼着周逍出事,希望他赶紧被法办。现在倒好,他直接死球了,反倒让人心里不怎么舒坦。我没想他死,只想看着他活着认输。”古浩有几分沮丧。
“别想太多,又不是你害死他的。虽然说他死有余辜,但人死为大,以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汤每文反倒比古浩更淡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至少我们在这件事情上问心无愧。”
“我怎么总有一种我也是罪魁祸首之一的负罪感?”古浩自嘲地笑了,“说到底,我终究还是一个好人。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我在背后推动总部对周逍的调查,他就不会被逼上绝路,也不会自杀,是不是?”
第四十九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代局限
方山木理解古浩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周逍是不是自杀还要两说。就算真是自杀,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我们。总不能说坏人做了坏事,好人去举报去调查,他自杀了就是好人所逼?坏人总要被惩罚会出代价才是社会秩序的体现。”
“想明白了,想通了。”古浩点了点头,“如果都跟我一样的想法,警察就没人干了,法官也得得抑郁症,执行死刑的干警非得精神分裂不可。对,只要我们的出发点是惩恶扬善,我们就不用内疚对吧?”
“不对此内疚,但抱以怜悯。”方山木说了一句很有禅意的话,“可怜悯者。”
“什么是可怜悯者?”汤每文一脸疑问。
“就是无论其可耻、可恨、可恶、可鄙一直到可恶透顶、丧尽天良甚至十恶不赦等等,其本质统统都是可怜悯!”方山木哈哈一笑,“不过我做不到这么高尚的情怀,但至少可以做到不会对周逍的死亡幸灾乐祸。”
“行吧,你也别给我上课了,我过了心理关了,是不是又成长了?”古浩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什么时候你为江边介绍了新的对象,你才算真正成长起来了。”方山木故意气古浩。
古浩果然生气了,脖子一耿,片刻之后意识到了什么,又笑了:“没问题,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会为她介绍一个。不再是夫妻,还是朋友,而且她也永远是我女儿的妈妈。”
回到家里,盛晨还没有回来,方山木先是和平安喜乐玩了一会儿,又叫了外卖。盛晨进门的时候,外卖也正好到了。
听到周逍的死讯,盛晨震惊得半天没有说话。
“一把好牌,最终打成这样,还玩死了自己,周逍也是咎由自取。”盛晨叹息一声,“对了,最近蒙威接连介绍了几个客户给我们公司,江边很高兴,请了蒙威几次,每次蒙威都赴约。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发展?”
“如果能有发展,也有好事。”方山木倒是乐见蒙威和江边的走近,但根据他们的性格分析,二人并不是很合适,他也懒得再想那么多,在感情中,有时是一物降一物,“杜图南和林三岁的父母,这几天会陆续到京城,他们想请我出面和他们父母沟通一下,希望父母同意他们在爱情上的选择。我同意了,到时你和我一起。”
“干嘛拉上我?这种家务事最难沟通了,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是无限关爱,就得对员工负责到底。而且杜图南和林三岁的对象,也都是公司的员工。”方山木笑了,“你出面才有说服力,我们可以从我们的婚姻说起,现身说法。”
“好吧。”盛晨懒得再和方山木争辩什么,她有些乏了,“我先睡了,等下叫我。”
方山木没叫盛晨,让她一口气睡到天亮,连儿子回来都没有惊醒她。她太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江赋雨只在公安局呆了半天就回公司了,周逍的具体死因还得等尸检结果,不过她还没有摆脱嫌疑人的身份。
两天后,杜图南的父母来到了京城。
杜图南安排了晚上的饭局,除了邀请了方山木、盛晨和古浩、汤每文之外,还请了林三岁、孙小照和成芃芃、江成子、胡盼,其实等于就是无限关爱的创始人团队全部到位了。
60多岁的杜立冬坐在首位,他浓眉大眼,方脸宽耳,是典型的北方人长相,很有气势。杜母薛芝芳慈眉善目,不怎么说话,坐在杜立冬身边,低眉顺眼。
“我是立冬当天生人,所以就起了一个立冬的名字,你们别见笑,老一辈人没有文化,经常是随便起名。生图南的时候,我正在读《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图南的意思是志向远大。”杜立冬面对众人侃侃而谈,不顾杜图南接连抛来的眼神。
杜图南很尴尬,在座几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就算不知道《庄子·逍遥游》,也会知道图南的意思,父亲故意献宝一样卖弄,是想先声夺人。
杜立冬继续说:“你们都是文化人,不用说都会知道图南的意思,在我们那个年代,能知道图南是什么意思的人,比考上清华北大的还少。”
方山木轻轻一笑:“叔叔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代局限,离开时代谈见识都是耍流氓。我们后人往往习惯先入为主,站在事后诸葛的角度来评判以前的人的所作所为,不恰当,也不准确。90届的一代人总说70届的传统固执,70届却认为60届顽固传统。马上到2020年了,2020年以后出生的一代,看90届,就像90届看60届一样。时代滚滚向前,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特色和痕迹,才是正常现象,也说明中国正在高速发展。”
“如果一个国家发展停滞了,下一代和上一代差距不大,过同样的生活,有同样的观点,并且有同样的生活习惯以及三观,其实不是好事,说明社会不再进步,或者说进步的脚步太慢了。”方山木不着痕迹地切入到了今天的主题之中,“杜甫《泊岳阳城下》诗中说,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鵾鹏。明朝高启的《望海》诗也有‘安得击水游,图南附鹏翼’的名句,而陈去病《恻恻》诗中写道‘图南此去舒长翮,逐北何年奏凯歌’,从庄子的图南到后世的图南,图南的含义一直在变。”
杜立冬微有尴尬之意:“后面的诗我倒是都不知道,方总博学多才,来,我敬你一杯。”
“不敢,我敬杜叔。”方山木忙端起酒杯,同时朝盛晨使了个眼色。
盛晨也端起了茶杯:“我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杜叔和婶子。”
成芃芃也想举杯,被林三岁及时拉住了,林三岁悄悄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别凑热闹,慢慢来,还不到我们出手的时候。”
成芃芃不服气,眼睛一瞪想要发作,见孙小照投来关切的目光,又收了回去:“算了,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能跟你一般计较,要不你会没面子。”
碰杯之后,杜立冬一饮而尽,哈哈一笑:“总是听图南说到你,他特别崇拜你,不是崇拜你的事业和家庭都很成功,而是感激你对他人生的影响,来,小方,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方,敬你一杯。”
方山木忙说:“在杜叔面前,我是晚辈,叫小方很适合。”
“小方……”成芃芃忍住笑,“方叔也有今天。”
“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林三岁左边孙小照右边成芃芃,他起身和孙小照换了位置,“小照,你挨着她坐,她总是说话,挺烦人的。”
“正合我意。”成芃芃拉过了孙小照,“林三岁心绪不宁,是他担心接下来他父母和他见面时不好应付,放心,有我呢,到时我可以出面说服他们。”
孙小照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我相信方叔。”
被信任的方山木和杜立冬已经连喝三杯了,三杯过后,方山木又提议众人一起连敬了杜立冬三杯。
六杯过后,杜立冬依然不动声色,酒量着实不错。来时的路上杜图南就告诉了方山木,他爸酒量惊人,又喜欢喝,方山木就制定了相关的策略。
随后就进入了混战阶段,大家各找对手。在表面上乱哄哄分别碰杯的背后,所有人都在有序地陆续向杜立冬一人敬酒。
就是著名的酒桌战术之一的车轮战。
酒量再大的人也架不住车轮战,一圈下来,杜立冬的舌头就大了。
“小方,今天能和大家坐在一起,我很开心。但有一件事情让我很不开心,图南和问渠复婚的事情!既然两个人不合适,又离了好几年,就不要再复婚,再重复走以前的老路!”杜立冬表面上喝了不少,似乎有几分醉意,但大脑的清醒程度还很高。
方山木心中一跳,他正要委婉地提出此事,不料被杜立冬抢了先,而且杜立冬气势咄咄逼人,从他始终想要掌控场面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如杜图南所说,是一个强势并且事事想要掌控主动的人。
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要用不同的手法,必须得用对方可以听得懂的方式才能顺利的交流和沟通。方山木是一个表面上谦和实际上也谦和却意志坚定之人,他认准的事情,不但不会改变,并且还会想方设法说服对方。
有人的强势是外强中干,有人的强势是表里如一,杜立冬的强势应该是说话强势办事也强势的固执派,方山木见众人都安静下来,刚才热闹的气势为之一滞,他呵呵一笑:“杜叔为什么要反对他们复婚?”
“老理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问渠这孩子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散漫、由着性子,居然还不想生孩子!”
第五十章 懂得少管得多
“女人不生孩子要是搁从前早就休了。他们就因为这个闹了一年多,最后才离。现在倒好,又要复婚,不是还是不生孩子的结果?”杜立冬毫不顾及许问渠在场,“更不用说现在问渠年龄也大了,图南还正当年,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年轻的,你像芃芃就不错,又年轻又漂亮,还是京城户口,以图南的条件,完全配得上她。”
“我……”成芃芃很无辜地翻了翻白眼,好好的她怎么又躺枪了,难道就因为在座的只有她一人是单身?单身怎么了,她就愿意了。
“对不起呀杜伯伯,图南配得上我,我配不上他。还有,我是单身主义者,别说生孩子了,对我来说结婚都是对人生的浪费。”成芃芃不遗余力地打击杜立冬,她很不喜欢杜立冬自以为是的作派,比她的爸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你爸妈也不管管你?真是的。”杜立冬一脸失望加嫌弃。
“不好意思,我爸妈管不了我,您更管不了我,我的人生我做主。父母生我养我,我会孝敬父母,但不会让他们安排我的人生。”成芃芃朝方山木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方叔快上,我已经挑起了战火,现在该你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样?你的父母太失败了,生你们养你们,你们连传宗接代的任务都不完成,生你们有什么用?早知道就不生你们了。”杜立冬气坏了,重重地一放酒杯,“不喝了,生气。”
杜图南不说话,忍住笑。许问渠也是一脸淡然,对杜立冬的嘲讽置若罔闻。
方山木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杜叔别生气,一代人有一代的活法,如果后代和我们一样,说明国家和社会停止了发展,是一个危险信号。”
“社会再发展再进步,生儿育女也是子女们的根本责任。”杜立冬不顾薛芝芳拉他衣袖的暗示,“小方,你结婚几年了?几个孩子?”
方山木如实地回答了问题。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小方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他才是你们的榜样。”杜立冬激动了,以为找到了可以说服杜图南的支点。
“幸福的定义有很多,不一定我就是标准。同样,榜样的标准也不一样,他们也许更喜欢科学家、宇航员、明星,而不是公司的老总。”方山木冲盛晨点了点头,“我和盛晨是很幸福,我们是大学同学,从认识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我们也有许多波折和故事。人生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征程,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都习惯了风雨,并且知道风雨过后会有彩虹的道理。”
“图南和问渠也一样,他们经历了许多,加入无限关爱后,也成长了许多。他们决定复婚,是敢于面对自己不足并且决心改正缺点的决定。”方山木举起酒杯,“下面的话,可能会得罪杜叔,我先自罚一杯。”
“不知道杜叔和杜婶的婚姻幸福吗?”方山木的口气很犀利。
“我们那一代人,婚姻都是凑合着过,谈不上幸福不幸福。”杜立冬不以为然地看了薛芝芳一眼,“男人做好男人的事情,女人做好女人的事情,搭伙过日子就行了,还讲究什么幸福不幸福。”
“不,杜叔您错了,我爸妈和盛晨爸妈,他们都很幸福。他们比您大不了几岁,是一代人。”方山木说心里话,也有几分反感杜立冬的食古不化,但既然是杜图南的事情,他也得硬着头皮上,“每代人有每代人特有的生活方式,也有每代人的局限和悲欢。也许您觉得两口子就是搭伙过日子,但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必须要有感情,还要志同道合。而到了图南一代,他们会在我们的基础上再加上要有共同语言,有相同的三观,并且尊重对方的**。”
“再到了90届一代人,他们更是不会迁就不愿意将就,宁缺勿滥。像您说的凑合过日子的现象不会出现,您恐怕不知道现在的离婚案中,有多少是女方提出来的?”
杜立冬一脸愕然地摇了摇头:“女人还敢提离婚?”
“70%以上是女方提出的离婚!”方山木的语气有几分沉重,“我们不能怪女人太现实,也许是过去的几十年男女不平等对女人造成的伤害过大,导致现在的年轻女性单身和离婚意向上升是报复性反弹。现在的女孩子,嫁人不再是为了吃饭为了生活,她们追求的是完全的平等,是真诚的交流。”
“你别想说服我,我不听你们的道理,你们得听我的道理。”杜立冬回过味儿来,才知道今天的饭局是杜图南叫来方山木为他站台,他不干了,“小方,你们怎么活我不管,但杜图南是我的儿子,他怎么过日子,我得说了算。”
方山木也有几分生气:“杜叔您想怎么说了算?这些年来,杜图南早就是一个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从成人之后,在法律上就是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的独立个体了。”
“我反正不同意他和许问渠复婚!”杜立冬重重地一放酒杯,“谁说话都不好使。”
“他们离婚和复婚,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确实是谁说话都不好使。”方山木反正被气笑了,“不瞒杜叔,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从法律上来说已经是夫妻了。”
“什么?”杜立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图南,真的假的?”
“真的。”杜图南站了起来,以前他挺怕老爸,现在他毫无怯意,“不管您怎么说,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也不会后悔。以前就是因为您的原因,我和问渠离婚。现在我不会再因为您的原因不和问渠复婚。”
“你个不孝子孙!”杜立冬大怒,扬手扔出酒杯砸在了杜图南的额头,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杜图南一动不动,也不擦血:“爸,难道您从来没有想过您和妈妈婚姻的不幸,还有我们家庭的不和,都是您一个人的问题?您刚愎自用,说一不二,偏偏懂得又少却想管得太多。您睁开眼睛看看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再是您年轻时的七八十年代。”
见杜立冬要发作,方山木忙打圆场:“杜叔用智能手机多久了?”他注意到杜立冬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是一部华为。
“好多年了。”杜立冬拿起华为翻了翻,“你们别以为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我的手机都是最新款的,每年换一部新的。这部也是,刚出来不久。”
方山木看了几眼,果然是最新款:“3000多的最新款,挺不错的。杜叔很新潮嘛,手机功能用得也很熟练吧?”
“我什么都会用,微信、支付宝、打电话、玩游戏……”杜立冬一脸得意,拿起手机晃了晃,“我敢说,比你们的手机都新……你们的手机都是多少钱的?”
方山木嘿嘿一笑,扫了一眼其他人的手机:“手机的区别不仅仅是不是最新款,还和市场定位有关。您今年的最新款手机,实际上还不如我们去年的手机。”
“不可能!电子产品买新不买旧,你别唬我,我懂。”
“不,您不懂。”方山木拿出自己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有些手机定位是高端旗舰,也就是最高款。有些定位中端,就像您的手机。还有些定位低端,也就是2000元以下的款式。低端、中端和高端,在cpu、屏幕和主要核心元件上,有着性能上的显著差异,基本上可以说,今年的低端手机可能在性能上还不如三年前的高端手机……”
“是的,是的。”
“方叔说得对。我以前用2000块的手机,很快就卡得不行。现在用一万多的,快两年了,还很流畅。”
众人纷纷附和方山木。
杜立冬拿起自己手机看了看,又拿过方山木的手机:“你的手机和我的一个牌子,怎么要一万多?”
“奔驰有20万的车,也有200万的车。”方山木话锋一转,“手机和人一样,有的人的见识和眼界,就是有很大的局限性,哪怕他觉得自己懂得再多,也不如年轻人的视野开阔。杜叔,您觉得您是学历比图南高,还是去的地方比他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相加在一起,才是一个人格局。”
“你的意思是,我的格局不如图南了?”杜立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方山木绕了进去。
“我都觉得老方现在的格局还不如我们上高中的儿子。”盛晨就及时开口了,“我觉得图南在格局和见识上,肯定比您强,杜叔,不是看不起您,是自然规律,一代更比一代强,国家才有希望。”
“肯定比我强,他要是不比我强,不是白留学了?”杜立冬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是比我强一点点,但在婚姻大事上,还是我有经验。”
“是吗?”方山木拉长了声调,“您有恋爱方面的经验,还是有婚姻幸福的经验?”
第五十一章 要学会算账
“我……”杜立冬被噎住了,脸涨得通红,“小方你什么意思你,你是看不起我是吧?”
“不,恰恰相反,我很尊敬杜叔!作为前辈,肯定可以为我们传授许多宝贵的人生经验。但人生经验是很个人化的东西,换句话说,只对个人有效,对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多少借鉴意义。”
“说得是呢……”盛晨及时补刀了,“我爸当了一辈子的大学教授,还总觉得自己学问不够,还总是向我请教一些知识。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失败者不管讲什么道理,都相当于放屁。成功者即使放屁,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哄……”众人大笑。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失败者了?”杜立冬又怒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吃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合计你们一伙人算计我一个!杜图南,你跟我走!”
“杜叔别生气,坐下,坐下!”方山木忙一脸笑意,拉住了杜立冬的胳膊,“您误会了,我们没有一个人敢看不起您,也没有人敢说您是失败者,我们都敬您是长辈。”
杜立冬不情愿地坐下。
“听您的意思,就算问渠想生孩子,您也不会同意了?”方山木见火候烘托得差不多了,就改变了策略。
“是的,我不同意他们复婚!”
“您是觉得以图南的优秀,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对吧?是,这一点儿我也承认,现在在座的就有几个更年轻漂亮的,你要不要听听她们对图南的看法。”方山木朝成芃芃、孙小照、胡盼使了个眼色。
胡盼很久没有参加无限关爱的聚会了,一开始还有几分拘谨,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后来发现都对她一如既往,除了江成子有几分刻薄之外,她就放心了不少。
她早就看杜立冬不顺眼了,如果不是因为杜立冬是杜图南的父亲,她估计已经怼上了。
“杜伯伯,您觉得我怎么样?”胡盼站了起来,举酒朝杜立冬示意,笑意盈盈。
杜立冬连连点头:“年轻、漂亮、懂事,是个好姑娘。怎么,你喜欢图南?”
“喜欢,喜欢得很。”胡盼灿然一笑,“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不喜欢你?”
“不是,是因为您。”胡盼笑容瞬间凝固,“喜欢一个人,容易。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难。因为他的家庭决定了你以后的婚姻生活是不是幸福。如果图南的父亲像方叔一样宽厚大方,我嫁他肯定会幸福。但他的父亲却是您,自私、自以为是、固执而刚愎自用,谁愿意有这样一个公公?”
杜立冬脸色一寒:“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对不起杜伯伯,我是实话实说。您不觉得您不但是时代的拖累,还是杜图南事业发展婚姻幸福的累赘吗?”胡盼一口喝完杯中酒,呛得咳嗽几句,“好了,我说完了,得罪之处,自罚陪罪。”
“你呢,成姑娘?”杜立冬心中憋屈,想从成芃芃身上找回面子。
“我和胡盼的想法一样,我可以喜欢杜图南,但如果和他结婚就会有一个您这样的公公,那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找不自在。本来两个人相处就已经不太容易了,还要想方设法和他的家庭处好,尤其是您这样的总觉得自己永远正确的长辈,不好意思,我爸都不会这么管我,您更不够资格。”成芃芃语气客气,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却一览无余。
“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人,就得听我们家的规矩。我们家买房买车,这些还不够让你听话的资格吗?”杜立冬很是不满。
孙小照淡淡一笑:“杜伯伯是不是觉得男方出钱了就能说什么是什么?芃芃姐在京城有房有车,她京城的房子,一套怕是顶您老家的房子**套。要不这样,我认识不少有钱的女孩,让杜哥和她们结婚,婚后她们提供房车,生了孩子随她们的姓……”
“胡闹!”杜立冬气得站了起来,却又被薛芝芳拉了回来,他气愤不已,“你们现在的姑娘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你们能嫁得出去才怪。”
“我们都有对象,结婚也是很快的事情。但有一点,如果他们的爸爸和您一样,我们也不会结婚。”孙小照有意无意地看了林三岁一眼。
林三岁知道孙小照是什么意思,嘿嘿一笑,低头喝了一口水。
“爸,面对现实吧,您的老观念已经过时了,完全没有市场了。”杜图南站了起来,“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真要为我好,就得尊重我的选择,我是不是幸福,是我自己的感觉,不是什么都要听您的。”
盛晨悄悄碰了碰方山木:“许问渠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杜伯伯?”
“时机不到,提前说了就达不到预期效果了。关键的是,以怀孕为条件向杜立冬妥协,会让他得寸进尺。”方山木朝朝许问渠抛了一个眼色,示意该她出面了。
许问渠站了起来,举起茶杯,“爸、妈,以前我确实任性,让你们操了不少心。现在我长大了,成熟了,以后会和图南好好过日子,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杜立冬不说话,低头生闷气。
“以前不想生孩子,是总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没有能力养育后代。既然要生孩子,就要切实为他负责,不但要为他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还要保证我们在思想上也已经成熟,这样,他才会在物质和精神层面得到保障。现在,我觉得我和图南已经足够可以为后代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了。”许问渠向来淡然,今天难得说了很多话,“不瞒爸妈,我怀孕了……”
“啊!薛芝芳一下站了起来,“怀孕了别站着,也别喝酒,问渠,赶紧坐下。图南,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扶你媳妇一把。”
“我没那么娇气。”许问渠一口喝干杯中茶,“我喝的是茶,以茶代酒敬二老。以前的不是,希望二老原谅。以后,我会做一个好儿媳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妈妈。”
杜立冬半天不说话,紧绷的脸却慢慢放松下来:“怀孕了也不说一声,我和你妈过来也没带礼物,空着手,多不好意思,好像我们老人不懂事一样。”
“就是不懂事嘛。”方山木小声嘟囔一句,“盛晨,相比之下,我们双方的父母,还都不错。”
“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盛晨看了看杜立冬,又看了看许问渠和杜图南,“会不会用力过猛了?我怕他们一家人和好之后,会说你的坏话。”
“不怕,我问心无愧。”方山木拍了拍胸膛,“有时对有些人就得敲打才有效,让他们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以及社会的现状,有利于他们的成长。”
“还成长,他们都多大年纪了?”
“活到老学到老,尽管对一些人来说,25岁就死了,75岁才埋葬。但无限关爱的宗旨就是能帮一人是一人,何况图南和三岁还是公司的人。”
方山木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大家一起举杯敬杜伯伯。”
众人起身。
方山木一脸认真:“杜伯伯,我为您算一笔帐,接受图南和问渠的复婚,您除了多一个儿媳之外,还会多一个孙子或是孙女。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复婚的事实,并且不但会失去一个儿媳、一个孙子或是孙女,还会失去一个儿子。您是聪明人,这笔账怎么算,您肯定心里有数。”
杜立冬脸色由阴转睛,就坡下驴:“早说问渠怀孕了不就行了,我们杜家又不是不负责的人家,有了我们杜家的后代,肯定要管到底。谢谢小方、谢谢大家,今天我很开心,既学到了不少东西,又提高了见识,来,我敬大家一杯。”
最终宾主尽欢。
第二天,江赋雨一早就出现在了无限关爱。
江赋雨一脸憔悴,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伤感。一进来就冲方山木要水喝,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方山木颇有耐心,江赋雨不主动开口,他就不问。直到林三岁和成芃芃都进来他的办公室后,江赋雨才说出了处理结果。
“警察鉴定周逍是溺水身亡,符合自杀的特征,定性为自杀。事情已经上报到了联合网络总部,许多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毕竟继续追查下去,周逍到时急了,不一定会咬出谁。”江赋雨神情微有落寞,“虽然有些恨周逍,周逍也该死,但他真的死了,又觉得有些遗憾。我其实希望可以看到他被法办的一天,没想到,他居然真有自杀的勇气。”
尽管江赋雨和周逍二人单独在树林中呆了三天三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疑点重重,但方山木毕竟不是警察,怀疑归怀疑,却也不再多问。
成芃芃却按捺不住:“江赋雨,我怎么总觉得是你害死了周逍呢?周逍一死,你是最大的受益者。你们私下的协议,还有你们曾经在收购案背后的手脚,全部都被掩盖了。你真行,两个对你危害最大的男人,一个刘齐家,被你送进了监狱。一个周逍,被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五十二章 得寸进尺
“纠正你一下,刘齐家在看守所,不在监狱,还没有判决。”江赋雨不理会成芃芃咄咄逼人的质疑,“他们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真的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可以怀疑我害死了周逍,只要你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向公安机关举报。现在是法制社会,疑罪从无,我不会自证清白。”
“行啦芃芃,别为难赋雨了,她也是受害者,周逍死有余辜。”林三岁替江赋雨说话,“死者长已矣,生者当反思……”
成芃芃不再像以前一样怼林三岁,而是想了一想:“江总接下来要继续融资,继续发展壮大好花常开?”
“是的,我过来就是想和方总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和我们共享故事线……”江赋雨一拢头发,一副我见犹怜的哀怨,“现在好花常开日子不好过,虽然我们是竞争对手,但也可以放下门户之见,携手共进。”
“怎么个共享法?”方山木制止了成芃芃想要喷江赋雨的举动,一脸笑意,“我们的故事线写出来之后,提供给成长指南加工改编?”
“不不,不是的。是无限关爱的故事雏形出来之后,交由我们团队进行加工和丰富。源头虽然一样,但由于加工和丰富的团队不一样,故事线的最终走向和结局,也会大不相同。等于是一菜两吃。”
“我们为什么要提供创意给你们?”林三岁哈哈一笑,“我明白了,你说的是创意,创意是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我们成长类游戏赖以生存的根基。”
“因为我们可以成为利益共同体。你们向我们提供创意,我会出让好花常开10%的股份给无限关爱,怎么样,是不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江赋雨又喝了一杯茶,气色恢复了几分。
方山木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江总打的好算盘。之前答应周逍60%的股份,周逍现在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不用兑现了。还答应刘齐家3%的股份,刘齐家进去了,不出意外会被判刑,也不用兑现了。从意外节省的股份中拿出10%,就想换走最有价值的创意,嗯,好主意,有想法。”
“多谢方总夸奖,不敢当。”江赋雨假装没有听出方山木话外的嘲讽之意。
“不如这样……”方山木笑得很得意,“由无限关爱的原创团队全面接管好花常开的内容,并且无限关爱会支付一笔资金注入到好花常开,从此两家合为一家,无限关爱持股好花常开60%的股份。”
“60%正好是以前周逍的持股比例,不太吉利呀方总,还是10%好一些。先谈恋爱,慢慢了解,然后再说结婚成为一家人的事情,别急嘛。”江赋雨依然坚持。
方山木摇头一笑,没有说话,成芃芃就及时回应了。
“万一查出来江总在周逍的死亡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好花常开合作,就是一件亏本的生意了。”成芃芃歪头一想,“让我猜猜,你和周逍在树林里面呆了三天三夜,又渴又饿。等你们发现人工湖时,你和周逍一起奔跑前往湖边喝水。趁周逍喝水时,你把他推到了深水里面。他是会游泳,但饿了几天后耗尽了力气,所以淹死了。”
“成总不当警察可惜了,要不,写一篇侦探小说怎么样?肯定畅销。”江赋雨站了起来,“方总考虑一下,觉得可行的话,可以让三岁联系我。”
送走江赋雨,成芃芃又开启了吐槽模式,说江赋雨是一个狠角色,和她较量的几个男人相继被她弄得惨败,甚至还有的丢了性命,而她始终安然无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命硬还是真的聪明。
方山木和林三岁都没理她,商量了一下林三岁父母过来的事情,以及如何继续推动收购好花常开的事宜。
两天后,林三岁的父母林星河和吴英来到了京城。林三岁亲自去机场迎接。
同天,风声传来,无限关爱正在和荣微公司洽谈收购事宜。
荣微公司旗下有两款产品,一款是成长类游戏app,下载量一直在十几名徘徊,属于可上可下的第二阶梯。另一款是养成类app,也是十几名左右。虽然两款产品都不怎么出名,公司的利润也很低,勉强维持而已。但公司的架构很不错,人才储备也可以。
消息传出后,无限关爱的声势大涨,不少资本纷纷打听无限关爱的股权架构,以及通过各种关系渠道,想要和无限关爱接触。
就在同时,成长游戏最新版本推出。新增加的故事线开始推出80届的系列故事,顿时引发了下载狂潮,不但一举跃升到了第一名的位置,还领先了第二名10几个百分点。
成长游戏一骑绝尘,终于成为成长类游戏的第一名!
而以前还不时和成长游戏一较高下的成长指南,已经不见了踪影。
晚上,无限关爱一行人在方山木的带领下,又为林三岁的父母接风。古浩和汤每文没有参加,他们有事请假,其他人都到齐了。
依然是林星河坐在了首位。
没开场前,林三岁告诉方山木:“我委婉地提醒了江赋雨,罗明亮并没有什么实力,小心是骗局,她表面上说得好听,但多半没有听进去。”
“先不管她了。”方山木早就料到江赋雨不会听进去劝,从刘齐家到周逍,她接连得手,现在正是士气高涨之时,正是她对自己的眼光过于迷之自信之时,“你爸比杜图南的爸更好对付还是更难对付?”
“不好说,看感觉,我爸是固执,但也有感性的一面,不像杜伯伯谁也不服的样子,他最敬佩两种人,一种是成功人士,一种是有文化的人。”林三岁嘻嘻一笑,“正好方叔的人设,两种都符合。”
“少戴高帽,我不吃这一套。”方山木眼睛一瞪。
“我知道方叔一向不喜欢戴高帽,我说的是实话,和别人才虚伪,在方叔面前,一向诚实。”
“这还差不多。”方山木又笑了。
“好险,总算送出一顶高帽。”林三岁小声嘟囔了一句。
方山木悄悄一笑,假装没听见。
林星河长得很儒雅的样子,长脸,身材也保持得不错。林母吴英微胖,笑容常挂脸上,一团和气的样子。不过她和林星河之间基本上没有交流,与薛芝芳和杜立冬一样,在外人面前她处处谦让丈夫,只是出于习俗限于世俗,而不是出自本心。
林星河坐在首位,他不等方山木开口就主动站了起来:“承蒙各位厚爱,不胜荣幸,来,我先敬各位一杯!我先干为敬。由于不胜酒力,今天只喝三杯。”
众人纷纷回应。
“上次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们对杜图南的父亲不是很礼貌,听说还是杜图南的主意,呵呵,年轻人不懂得尊重父辈也就算了,还联合外人一起针对自家父母,你们过分了。”林星河先声夺人,目光扫过众人,“今天我不和你们讲道理,也不论年龄,更不比谁更成功。讲道理,你们没我懂得多。论年龄,我最大。比成功,估计你们都没有我有钱。”
“那要比什么呢?”林星河的笑容自信而阳光,“很简单,比谁更有学问,懂得更多。人生的意义不在财富的多少年龄的大小,有人活了90岁,但只是活着而已,没有思想。有人只活了20多岁,却留下了千古名篇。”
好嘛,这个更有挑战性,不过也更好玩,方山木轻轻咳嗽一声:“林叔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我们比不了……”看似谦虚,末了话锋一转,“还请林叔不要出太难的题目。”
林星河先是一愣,方山木的几个成语用得很溜,他随即又哈哈大笑:“这就开始成语大赛了?好,题目很简单,在座每人的名字中取一个字,说一句话包含此字的古诗出来,比如说林三岁,我选‘林’字……”
“有了,王维的诗——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林星河一脸自得之意,“该你了,小方。”
方山木环视众人一眼,见江成子低头胡盼假装没有听见,杜图南和许问渠埋头吃东西,成芃芃左顾右盼,只要林三岁和孙小照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就知道别人是指望不上了,只好碰了碰盛晨。
“可以找一个帮助,但不能百度,哈哈。”林星河注意到了方山木的小小举动,笑得更盛了,“如果不会,直接认输也行。如果认输,你就得答应帮我劝林三岁离开京城,跟我回家,并且和孙小照分手。”
方山木顿觉责任重大,早年要是多背一些诗就好了,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有了。”盛晨想起了什么,“羇离已三岁,几处幸容身。有梦延秋雨,无言问虏尘……是宋朝晁说之的诗。诗句中包含了林三岁的两个字,算不算我们小胜一局?”
“算。”林星河不由上下打量盛晨几眼,“难得,难得,连晁说之的诗都会,有才华。请问大名是?”
第五十三章 血浓于水,情大于理
“盛晨。”盛晨恬淡一笑,“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好了,我的名字过了,该方山木了。”
方山木摆了摆手:“先定个规矩,是谁先说不来为输?”
“可以。”林星河一脸志满意得的表情,“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白居易的《长恨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方山木也不示弱。
“好,过关。”林星河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自己的名字,方山木还是很有底气的,“哈哈,‘山’和‘木’都有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林星河脸色微微一晒,“好了,你的名字也过了,下面该谁了。”
“我,我的,我叫成芃芃,成功的成,草字头下面一个凡字的芃……”说完,成芃芃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总算可以为方叔出气了,她的名字以前好多人念错,更别说可以包含在诗句里面了。
林星河点了点头:“《诗经》有句,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又微一思索,“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还是《长恨歌》。”
方山木立刻接话:“就继续《长恨歌》——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又微微一笑,“已有芃芃意,来春岁计宽……林叔知道是谁的诗吗?”
林星河思索了片刻:“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宋朝的诗人?”
“厉害,敬林叔一杯。”方山木是由衷地佩服,如果不是和成芃芃认识很久了,他才不会知道刚才的诗,以前他也是出于对成芃芃名字的好奇才去搜索。
林星河也没客气,和方山木碰杯,只不过碰了碰嘴唇又放下了:“还是打了个平手,该谁的名字了。”
“我,我,我叫胡盼,古月胡,目分盼。”胡盼按捺不住了,“我觉得我爸妈为我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盼望有一个儿子的意思,今天正好让林伯伯文化一下,哈哈。”
林星河几乎没有停顿:“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陆游的诗。”微一沉吟,“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辛弃疾的词。”
方山木向盛晨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盛晨没有让他失望:“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她嫣然一笑,“山木,下一个‘盼’字,你来说。你肯定会。”
方山木咳嗽几声:“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哈哈。”
“我的我的,我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词牌名,我叫江成子。”江成子也急忙凑热闹。
“江成子……好名字,不过‘江’和‘成’都比较简单,只说‘子’吧。”林星河每次都是当仁不让,“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李白的《将进酒》。”
“这个难不倒我。”方山木哈哈一笑,“生子当如孙仲谋——辛弃疾的词。”
随后,二人又你来我往了一番,把在座各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有些方山木自己会,有些需要盛晨帮忙,反正都说完了,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打了一个平手。
盛晨笑了:“这样下去不行呀,平手怎么算?总不能一直比下去不是?林叔,要不我们重新划一个框框?”
林星河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以前他和别人比试,无往而不利,今天居然没能打败方山木,虽然方山木有盛晨帮忙,但也算是一个极为强劲的对手,他沉思片刻:“这样,我们以胜负为主题,各说三句诗,谁的诗立意最深远,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立意最深远,谁说了算?”林三岁不同意,“如果让大家投票,大家肯定投方叔。如果让您说了算,您也很难做到立场公正。”
“我说了算!”林星河无比严厉地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耍赖吗?我专程来京城一趟看你,就是拿出了解决问题的诚意!”
林三岁本想当着众人之面鼓足勇气顶撞父亲几句,被父亲的气势一压,又坐了回去。没办法,从小在父亲的威势下长大,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畏缩心理。
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对父母有敬畏、敬爱或是敬重之意?林三岁也和江成子讨论过这个问题,江成子对父母的感情一般,谈不上害怕,也说不上敬爱,就是觉得是自己的父母就得让着点,别的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也许每个人对父母的感觉不一样,就是因为童年时的成长环境。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就会对父母有什么样的心理。
“我相信林叔的为人!”方山木忙出面解围,“一个如此渊博之人,肯定会以事实说话。好,就听林叔的话,三句定胜负。要不,我先一次?”
表面上客套,方山木却不等林星河说话,当即就说了出来:“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好,杜牧的《题乌江亭》,写的是项羽。”林星河一时技痒,不免卖弄了几句,“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好,有气势。”方山木鼓掌叫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你的也不错,有气象。”林星河连连点头,不知不觉中,他对方山木多了好感和欣赏,“第二句——路漫漫其修远昔,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三句,请林叔先说。”方山木后退一步,以示敬意,他对林星河也充满了敬佩之意,虽说林星河确实也有固执和不知变通的一面,但他着实博学多才,十分了得,并且也讲道理,并不是一味的倔强和不可理喻。
“好,最后一句定胜负。”林星河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兵家胜负常不一,纷纷干戈何时毕……文天祥的诗。”
“该你了。”林星河一副胜券在握的自得,“论气势、论豪迈、论格局,小方,你输定了。”
“输就输了,好多事情真的无所谓胜负,尤其是父子之间。在家里面,没有输赢,只有情深情浅。”方山木哈哈一笑,“我的最后一句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有时,我们赢了道理,输了情分。有时赢了情分,输了道理。一家人,不管怎么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终归是一家人,血浓于水,情大于理。”方山木起身朝林星河鞠躬,“您是长辈,不管胜负无论输赢,我都应该敬重您的年龄和才学。”
林星河端坐不动,表情平静而眼神深邃,林三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所有人都不说话,都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过了一会儿,林星河缓缓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最后一杯酒,我敬大家。感谢方总,感谢各位,今天为我上了一课。活了一把年纪,向来争强好胜,不管是和外人还是自己家人,总是想赢。小方说得对,赢了道理,输了情分。我和外人计较也就算了,和一家人还非要分一个对错输赢出来,就落了下乘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多美好的画面,何必非要大煞风景呢?不如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林星河一口饮下杯中酒,“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三岁你想怎么就怎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但我有一个条件……”
林三岁刚要开心地庆祝,又顿时愣住:“是什么?”
“你回家接任了董事长,以后所有的生意都交由你负责,我从今天起正式退休了。”林星河和方山木握了握手,“谢谢你小方,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该放下就放下,不放下,是折磨自己,也是为难别人。”
“我接任了董事长,还可以来京城吗?”林三岁想了一想,“一半时间在总部,一半时间在京城,我喜欢无限关爱的事业。”
“你是董事长,你自己说了算。”吴英嗔怪地笑了,“傻孩子,董事长就是最大的官儿了,谁还能管你?”
吴英自从出现后,就说了一句话,一句话就让林三岁开心得跳了起来。
“谢谢爸,谢谢妈。”林三岁转身朝方山木深深鞠躬,“谢谢方叔。”
接连解决了公司员工的两大难题,方山木心情大好,在送走林三岁父母后,架不住一群年轻人的起哄,又带着盛晨去吃宵夜。
盛晨虽然从来不吃宵夜,十分自律,但却耐心地陪着方山木。见方山木领导着一群热情高涨的年轻人,似乎也年轻了几岁,她心中既欣慰又开心。开始创业让她睁眼看清了世界,创业成功让她见识了世界,也让她认清了方山木的另一面。
盛晨心中充满了温暖,方山木和每个人都相处得融洽且和谐,他真实而自然,不矫情不做作,对谁都富有同情和耐心。想想她当年把他气得离家出走,该有多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