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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儿格格     大良医txt下载     大良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这怎么吃?

    周恒搓搓冻得僵硬的手指,看看窗外的大雪,回头盯着朱筠墨的眼睛。

    “如若世子都准备妥当了,那就留在回春堂吧,正事咱们也说完了,今天我们弄点儿不一样的吃食愉悦一下,这样冷的天气,最适合吃个火锅。”

    朱筠墨一怔,这周恒总是有新奇的想法,每次周恒捣鼓的吃食都能让他吃撑,越发觉得平时的吃食难以下咽,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口舌生津。

    “火锅是何物?”

    周恒想了想,似乎真的没法解释。

    “保持点儿神秘感,世子请耐心等候一下,上次我做的辣味萝卜丸子,看着世子也蛮喜欢的,这次我们就来一个红油辣火锅如何?”

    朱筠墨瞬间想到那次吃萝卜丸子的事儿,虽然入口辛辣,不过越吃越是喜欢那种感觉。

    朱筠墨赶紧摆摆手,“你去准备吧,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别说你这椅子不错,回京城后萧伯找人给我也打造一个,晒着太阳,喝杯茶懒懒地睡一会儿,岂不美哉?如若不会找周恒要图纸就行,切记我要一样的尺寸。”

    庞萧赶紧称是,周恒也没耽搁赶紧下楼,让人给炭盆里面加炭,随后直接跑回回春堂。

    薛老大早就瞧见脚步匆匆的周恒,“你这是咋了?”

    周恒一顿,刚好想要找他。

    “世子来了,我想做点儿不一样的吃食,你去给我买一只羊,要宰杀好的,最好弄点儿牛肉来,割一块豆腐,如若有鱼也可以来一条大的黑鱼。”

    薛老大吞了一口口水,“这是要吃啥,带着我不?”

    周恒白他一眼,“行你跟我一起去,你陪着萧伯这总行了吧。”

    薛老大赶紧咧开嘴笑了,“成,我去搞牛肉,羊肉厨房就有,早上我买了三只,旺财正在煮羊骨汤,熬了三大锅,闻着味道就不错。”

    周恒眼睛一亮,“太好了,这汤正好我们能用上。”

    薛老大没耽搁,瞬间没了身影,周恒进入厨房,果然旺财在忙碌着,案板上的羊肉正要下刀切。

    见到周恒进来,吓了他一跳,赶紧放下刀要见礼。

    周恒摆摆手,“没那么多虚礼,找些肋骨位置的肉,切成薄片。”

    旺财赶紧翻找了一下,盆里有一大块没有切开的肋扇,拎了起来,看着就是一头肥羊,肉质也非常鲜嫩。

    周恒点点头,“成,就这样的肉,来两块切成薄片,我做个示范。”

    说着拎起刀,顺长将羊肉切成两毫米的薄片,朝着案板上侧着一抹,肉片平铺在上面。

    “就这个薄厚,太厚容易煮老,太薄下锅就见不到了。”

    “是的老板,交给我吧。”

    说着接过去刀,快速切了起来,刷刷刷很快羊肉片都切好了,周恒也没闲着,找了两个小锅,里面丢了参片大枣桂圆香叶,还有两位药材,最后放里两段大葱和拍碎的生姜。

    这才走到灶前,那羊骨汤,已经熬成奶白色,看着就不错,周恒将汤汁倒入小锅内。

    另有找了一个锅子,放在一个小灶上将羊油放入熬化里面放入花椒大料和一大把干辣椒段小火煮着,瞬间滋啦啦的声音响起,随着香气窜鼻子的辣味充斥在厨房内。

    这辣椒是遇到一个卖花的老翁买的,这东西只是被当做花卉售卖,随着不同的天气变换颜色,非常好看,周恒一激动将老翁的种子和辣椒全买了,等开春自己种一些,今日既然吃火锅,定是少不了此物。

    周恒身侧的旺财,被辣的眼泪都留下来了,捂着嘴巴咳嗽,看着周恒一脸的蒙,老板这是要干啥,这是什么药吗?

    咋这个味道,太刺激了。

    周恒戴着口罩,感觉还没那么辣,见油都变成红色,这才将小锅端下来。

    此时,门被打开,薛老大咳嗽着进来。

    “咳咳,这是啥味儿?”

    周恒抬眼看看他,“别管那么多,牛肉搞到了吗?”

    薛老大摇摇头,“县衙里面这些日子没有人办屠牛证的人,自然没有牛肉了,不过豆腐和鱼我都弄到了。”

    “行了旺财杀鱼,然后将鱼剔骨,细小的刺都清理干净,去鱼皮,会弄不?”

    旺财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之前做过一次鱼片,只是上次做的不是这样的黑鱼,而是那种白鲢鱼。”

    周恒笑了,“差不多,不过那白鲢鱼人字刺特别多,不适合做鱼片,看着就这样清洗干净,我们要鱼片,不过要厚片,弄好别忘了给我们准备一盘切面,两指宽的那种,薛大哥洗两颗白菜,只要芯儿。”

    随着周恒的吩咐,两个人都动了起来,周恒将豆腐切成厚片,有弄了一些葱末、花生碎,芝麻酱,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香醋。

    这些分别用小碗盛着,那红油倒入一个锅子里面,剩下的也装在一个大碗里。

    此时一盘盘的吃食都准备妥当了,周恒看了看非常满意。

    “行了,找车送二号院吧,这两个小铁炉也一并送过去,里面多填一些炭,在给我们准备一个筐炭和炭夹。”

    薛老大非常积极,将马车倒进来,这些吃食都放在两个小桌子上,他来了痛快劲儿,直接将小桌子搬上车,那两个炉子,垫着木板也放在车门前。

    周恒跟着他,快速回到二号院。

    朱筠墨早就在窗口看着了,见周恒回来,朝着庞萧摆手。

    “他们回来了,萧伯去帮忙吧。”

    庞萧没啥说的,主子发话了能不动,赶紧下去帮着将东西准备好,薛老大倒是勤快,将两个小桌子上的东西摆放在餐桌上,小铁炉一边一个放在地上,毕竟这东西很高,放在桌子上坐着就无法触碰到了。

    朱筠墨看着两人忙活了一番,走到桌子边上,看着都是生的肉和鱼,瞬间有些愣住了。

    “这是生的怎么吃?”

    周恒笑了,“这就是火锅的神奇之处,什么东西都可以涮,不过这次时间有些紧,不然可以做一些虾丸鱼丸牛肉丸,这样和火锅几极配的。行了不多说了,世子和萧伯请入席吧。”

    朱筠墨没说话,直接坐在红油锅子的面前,庞萧却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坐,毕竟这一桌子都是生的肉食。

    周恒看看笑了,“萧伯喜欢吃辣,就坐在世子对面,如若不想吃辣就和薛大哥坐在一起。”

    庞萧看看那红彤彤的锅子,想想还是坐在薛老大对面。

    周恒拿起一个碟子,倒了一点儿芝麻酱,撒上花生碎和葱花,将碟子递给朱筠墨,然后如法炮制给他们两个每人一碟,到了他自己的除了这几种,还加了一大勺红油和半碟香醋。

    薛老大看看,脸上带着不满。

    “你给自己加了啥,为什么我们没有?”

    周恒白他一眼,“想吃自己加,不过先告诉你,这个非常辣,这个非常酸一般人受不了,上次吃萝卜丸子不是都觉得辣了?”

    薛老大不信邪,起身给自己的碟子里面加了两勺红油,这才满意的坐下。

    庞萧看看,也起身给自己的碟子里面加了一勺红油。

    周恒很无语,这俩人很像,都是怕自己吃亏的,甩甩头也不再理会。

    朱筠墨闻着锅里面的香味儿,砸吧砸吧嘴,似乎肚子在鸣叫,赶紧催促道。

    “这怎么吃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爽吗?【某君生日后补祝福,生日快乐!为你加更!】

    周恒端起一盘羊肉片,换了一双超长的筷子,将羊肉片下入锅内,起身又去给薛老大的锅子里面下入羊肉片。

    红油的汤锅开得快,瞬间锅子沸腾了,周恒用筷子不断搅动起来,眼看着鲜红的生肉变成熟,周恒脸上露出笑容。

    “好了,我们这一锅可以吃了,来像我这样,夹一些肉,蘸着料汁直接吃,千万不要烫到。”

    周恒的话音一落,朱筠墨已经夹着羊肉送入口中,一时间辛辣的味道充斥在唇齿间,仿佛整个嘴巴都着起火的感觉,不过滑嫩的羊肉,味道说不出的好。

    从嘴巴到胃里,一下子被烫得热了起来。

    朱筠墨瞪大眼睛,忍者要流泪的感觉,匆忙说道:

    “好辣,不过这感觉好舒服。”

    周恒呲牙笑着,自己也加起来一筷子,送入口中微微眯着眼睛,品味着羊肉的味道。

    “这个时候应该说‘爽’,冬日三两好友,坐在一起吃着火锅,人生一大享受。”

    朱筠墨一瞬间抬起头,三两好友?

    周恒将自己当做朋友,不是世子,不是需要攀附的人,只是认可自己,当自己是朋友,这让朱筠墨非常的意外。

    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辣锅熏的眼睛有些发酸,眨眨眼看向红油锅,快速加起来一筷子羊肉,送入口中。

    瞬间将他烫的不行,不过这感觉太棒了,就像周恒所说那个字。

    “爽!烫的爽,辣的也爽!”

    庞萧抬起头,看看周恒他们的红油锅,又用脚踢踢薛老大。

    “你不能吃辣,还放那么多红油?”

    薛老大一梗脖子,“谁说我不能吃辣,这火锅虽然辣不过真的过瘾,我就喜欢这个感觉。”

    庞萧端起那个红油的碗,看向周恒。

    “这红油我们倒在锅里,是不是也是红油锅了?”

    周恒点点头,刚要拦着不过庞萧的动作极快,已经将一大碗都倒入锅内,还盛了一勺汤汁,将凝固在碗边儿的羊油都冲干净,吃的这个仔细。

    周恒将刚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想吃就吃吧,现在是嘴巴舒爽,吃多了有遭罪的地方,年轻人还好说,岁数大的真的不知道多少天能运送出去。

    周恒端着豆腐和鱼片,将其滑入锅内,白菜也撕开丢在锅里,朱筠墨有些不满。

    “这怎么都是青菜豆腐和鱼肉了,我要吃羊肉。”

    周恒笑着说道:“世子信我不?”

    朱筠墨想想,还是给面子的点点头。

    “自然是信了。”

    “那就试试这白菜豆腐还有鱼片,火锅里面的白菜和豆腐,是被换过灵魂的,吃起来完全不是它们原本的味道,只要和肉一起涮过,它们就脱胎换骨了,至于鱼片结合肉味儿,还有辣油也是完全不同。”

    朱筠墨将信将疑,耐心等待着。

    庞萧在一旁,学着周恒的样子,将豆腐白菜和鱼片丢到锅里面,他非常清楚,朱筠墨几乎不吃青菜,藕和萝卜也是周恒做的他才吃,其他做法几乎动都不动。

    周恒贴着锅边,搅动了一下,此时的豆腐随着汤汁的沸腾,在表面不断扭动着,白嫩嫩的豆腐,孔隙里面能进看到红色的汤汁完全进去了,鱼片白嫩嫩颤巍巍,周恒吞了一口口水,赶紧朝着鱼肉和豆腐下筷子。

    朱筠墨被周恒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见周恒捞了一块豆腐放在一边,用筷子将豆腐断成几小块,先吃鱼片,他也学着样子放着没吃,皱着眉头捞起来一些白菜叶。

    周恒将碟子举高,夹着白菜叶不断吹着,随后让白菜叶在蘸料里面平铺,随后夹着一片鱼肉卷起来,一片叶子被芝麻酱满满的包裹着,上面的花生碎和葱花点缀着。

    周恒朝几人比划了一下,“看到没,这白菜要裹上厚重的料汁才好吃。”

    说着,夹起白菜卷儿,全部塞入口中,所有的味道都在口腔中冲撞着,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互相弥补味道上的弱点,各种味道有层次的出现,让人欲罢不能。

    看着周恒眯起眼睛,还不断晃着脑袋哼哼着,似乎非常享受的样子。

    朱筠墨有些心动了,看看筷子上的白菜,虽然嫌弃,也学着样子,将白菜包着鱼片裹上蘸料,卷成一卷儿塞入口中。

    瞬间朱筠墨怔住了,庞萧将筷子放下,拿起一个空碗准备给朱筠墨,如若不喜欢吃就吐掉。

    可是朱筠墨开始快速咀嚼起来,还学着周恒的样子,摇头晃脑,吞干净口中的白菜,喝了一口凉茶,美滋滋地笑着喊了一声。

    “爽!”

    随后挥动筷子,赶紧去锅里面和周恒开始抢夺白菜叶,朱筠墨用端着蘸料碟子的手肘挡住周恒,瞪眼看着他。

    “你慢点儿吃,我这刚学没你吃的熟练,赶紧给我下点儿白菜和鱼片,我还要吃那个。”

    周恒笑着摇头,朝着豆腐下手。

    “不管,我都伺候你们半天了,吃火锅最大的乐趣就是自给自足,想吃什么自己下什么。”

    庞萧站起身,刚要过去伺候,朱筠墨已经将装白菜的筐子,拽过去,抓起来一把就丢进去,然后又下入一盘子羊肉,一盘鱼片,叉着腰煞有介事地盯着周恒。

    “这些都是我下的,你不许吃。”

    周恒晃着脑袋点点头,“行,你是世子,我抢不过行吧,你吃你吃。”

    朱筠墨满意了,用那个长筷子,不断搅动这羊肉鱼片和白菜。

    周恒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如若这里再来点儿别的青菜就更好了,这里也没有地瓜和土豆,这两样涮着吃也是一绝,不过冬日能有青菜吃,已经算是上等人的生活,要知道很多百姓,冬日不过是啃着咸菜度日的。

    看着肉变了颜色,白菜也愈发的透明。

    朱筠墨毫不客气,夹起一筷子,放在碟子里面,蘸满料汁送入口中,烫辣麻鲜香,所有的味道都充斥着味蕾,这种满足感,真的找不到一个此形容。

    周恒见他眯起眼,赶紧加了一口,掠夺别人下的吃食,那种成就感,无法比拟。

    朱筠墨一看急了,挥动筷子拦周恒。

    “你自摸(怎么)这样,自己帅(涮)!”

    周恒才不管,丫的这些吃食都是他的,不抢对不起自己。

    一片欢笑中,桌子上的吃食都一扫而空,周恒拍拍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嗝,满足!”

    朱筠墨此时已经撑得不行,不过碟子里面还剩下一口面条,他起身溜达了两圈,坐回来将那面条也吃了,这才躺在躺椅上,不断摇晃起来。

    “雪天,围着小火炉上吃着火锅,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周恒看向薛老大,他是一个扫锅底小能手,两个锅子摆在面前,不断溜边沉底地捞着,一块豆腐,或者一片肉都不放过。

    周恒朝他摆摆手,“薛大哥,让你的人给我们准备几串糖葫芦。”

    薛老大瞪眼了,“还吃能吃得下吗?”

    周恒再度打了一个饱嗝,瞪眼看着薛老大。

    “没瞧见一个个都吃撑到了,需要山楂化食,尤其是世子,他平时吃东西少,突然这样吃多了容易积食。”

    薛老大看看摇椅上的朱筠墨,又看看对面偷偷揉肚子的庞萧,似乎没一个自己惹得起的人,愤愤地起身,不多时拿着四串糖葫芦走来。

    朱筠墨瞬间眼睛冒光,看着毛茸茸的糖葫芦有些不解。

    “这糖葫芦怎么还变样子了?”

    周恒笑着说道:“儿时,祖父为了哄我,才做了这糖葫芦,我当时觉得好玩儿跟着学,不过年龄小不会沾糖,甩出来很多糖丝,我觉得好玩儿,前两天试了试,将刚沾糖的糖葫芦,朝下用力搓,果然这些糖丝就成了这个样子,看着很多,其实比原来的用糖还少些。”

    庞萧白了一眼,其实就是想节约糖罢了,这周恒真的是心思巧妙。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张二狗急匆匆的闯了进来,看到周恒赶紧施礼。

    “老板,楼下来了一个大汉,看着好生吓人!”

    周恒一怔,匆忙站起来。

    “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一路走好

    张二狗抓抓头,一脸的焦急。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汉子拎着一个大包袱,也不知道是啥,进了二号院就到处叫嚷,说是要找周老板,问周老板在那儿,看着很凶的样子。”

    不等周恒说什么,薛老大已经走到张二狗的近前,抬腿朝着张二狗的屁股就是一脚,人被他踹到一边,将门口让出来。

    “狗东西,就不能好好学话,这说的都是啥,走我跟你去看看,还没遇到敢来回春堂闹事儿的人呢。”

    周恒起身将手中的糖葫芦放下,也跟着出去了,朱筠墨一边吃着一边站在窗口朝下看。

    “萧伯,会不会有事儿?”

    庞萧摇摇头,“清平县没人不知道周恒的回春堂与刘仁礼和梅园是什么关系,闹事儿不可能,看病或者感谢倒是有可能。”

    朱筠墨来了兴致,从躺椅上跳下来。

    “走,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对了这躺椅别忘和周恒要了图纸,我们也打造两个,一个送大同给我父王,另一个我们带回京城。”

    庞萧赶紧称是,二人也跟着下楼。

    一个汉子在院子中被人拽着,脸上非常愤怒,不过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周恒,瞬间如被点了穴,扑通一下跪倒,朝着周恒跪行过来,随后磕了三个头。

    “周老板,我是王成,不知您可记得,我媳妇已经出院了,周围的邻居都以为我媳妇和儿子死了,见到她们娘俩,非常震惊,当时我吓傻了都没和您道谢,这是邻居们帮着我凑的面,做的百家馍馍,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听说您要走了,我去回春堂也没有找到人,这才来这个院儿的,就是想要给您祈福,请您收下。”

    周恒赶紧示意薛老大将人扶起来,薛老大上前,一把将人拽起来,帮他将身上的尘土掸干净。

    “送个馍馍,你跟闯进来杀人似的,搞得院子里的人如临大敌。”

    王成一脸的窘迫,赶紧将包袱送上来,薛老大将包袱打开,众人都发出一阵惊呼。

    原以为就是枣糕面鱼啥的,谁承想这馍馍竟然是各种动物的造型。

    有四个最大的,象征这福禄寿喜,上面刷着不同的颜色,煞是好看,繁杂程度和雕刻差不多。

    周恒知道,王成算是穷苦人,这样的人家,有点儿白面都是留着过年包一顿饺子,这算是好的,平日不过是吃着杂粮饼子,这一包袱馍馍不知是多少人家凑的。

    周恒朝王成点点头,“多谢你的心意,东西我收下了,你这些日子没上工吧?”

    王成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等媳妇能下地了,我就去上工,一个人弄娃实在是有些辛劳,好在娃能吃,大了也是一个好帮手。”

    “这馍馍都是你做的?”

    王成咧着嘴笑着说道:“嗯,俺娘在世的时候,俺跟她学的,做吃食我很在行。”

    周恒叫住薛老大,“带着他去回春堂的厨房吧,旺财要跟着去京城,可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厨子,我看王成就不错,人本分手也巧,跟着他试试如若行就留下,这里的月例比外面还是要高很多。”

    王成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要再度跪下,薛老大这次手疾,一把将他手臂拽住。

    “别急着道谢,走跟我去厨房试试做一顿,这里的吃食和外面不一样,要做得好还要有营养,旺财那里有菜谱,你跟着学两天就行,而且就三顿饭,别的时候,你可以回去帮着媳妇照料一下,不耽误你奶孩子。”

    王成唇角有些颤抖,“谢谢周老板,谢谢大哥。”

    周恒挥挥手,薛老大将人带走了,周恒看着包袱里面的馍馍,脸上有些动容,不过这么多他也不可能吃得了。

    “张二狗,将这些馍馍,给大伙分了,算是沾沾喜气。”

    张二狗乐呵呵地去分东西了,朱筠墨看着周恒的背影,打了一个饱嗝。

    “行了,你忙吧我先走,咱们十一月十四出发,至于提前走的货物要十三装车,到时候萧伯会过来通知。”

    周恒赶紧抱拳,一群人给朱筠墨让开一条路,二人快步走了,不过庞萧背着的手中,攥着两根没吃的糖葫芦还是非常显眼,周恒抖抖唇角,叹息一声,吃货就是吃货。

    “别愣了了,去楼上将餐具收了。”

    ......

    十一月十四,周恒一行人天刚蒙蒙亮就上车准备出发。

    刘仁礼带的人不多,直接在回春堂的后院和众人汇合,此行只有十几辆马车,其他负责运输货物的人,昨日就前往济宁。

    车队从后街绕到东街,没走多远,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周恒心里一惊,这特么还没出清平县呢,难道要出事儿?

    他赶紧打开车门,看向薛老大。

    “出什么事儿了?”

    薛老大摇摇头,“不知道路边都是人,举着灯笼好像在哭......”

    周恒一怔,这个描述让他有些懵,车门的位置只能看到薛老大和前面的马车,看不到两边,周恒赶紧坐回车内。

    打开车窗,果然路两边聚集了数不清的人。

    周恒瞬间懂了,这些人是在送刘仁礼,看来百姓已经知晓刘仁礼今日离开,其实他们选在这个时间,就是怕人知晓。

    周恒这才打开车门跳下来,此刻车队已经完全停下,似乎前面有人拦着。

    周恒赶紧朝前面走去,最前面几个乡绅站在路中央,刘仁礼已经走上前,路两边的很多人已经轻声泣着,一个老汉抱着一把伞上前。

    “得知大人今晨离开,这些百姓都是自发过来送您的,这是万民伞,清平县在大人的治理下六年顺风顺水,我们都感激您啊。”

    刘仁礼更是激动,将一个个都扶起来,朝着众人鞠躬。

    “我刘仁礼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清平县人,今日让各位过来送行,实在是有劳了,虽然我今日离开,可关于功德碑还是要修建,明年开春魏县丞就会主理此事,钱款已经交付工匠,到时候各位的功德,以及对清平县的贡献,都会在功德碑上写明。”

    众人一阵唏嘘,屈大夫上前一步。

    “大人放心,赈灾会还会继续履行职责,将功德碑立起来,另外捐款还有结余,我们想了一下,将这些钱还留在赈灾会,如若有特别困难的百姓,就用这个钱资助他们,当然钱没了,几位乡绅也说了会及时投入,这善举将持之以恒。”

    刘仁礼一听,瞬间肃然起敬,整理好衣袍,朝着几位乡绅郑重地施礼。

    “仁礼不才,在任期间多亏了各位的支持与信任,铭记于心,这里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转身上车,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些乡绅将路让开,路边的人全都跪下,口中呼喊着:

    “刘大人一路平安,刘大人身体康健......”

    车队开始缓缓朝前移动,周恒他们也赶紧跳上车,后面的人见到周恒,也不断的挥手。

    “周大夫,一路走好,一路平安......”

    靠!

    周恒顿时很无语,这个问候一般不是对死者的吗?

    怎么着,大梁国就好这口,喜欢对活人说一路走好!

    一路平安?

    甩甩头不在理会,将车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给冬儿和盛儿盖好,这两个小家伙还在睡着,将小桌朝一侧挪了挪,上面的炭笼也添了两块炭。

    借着红色的微光,看着两个小家伙的睡颜,周恒的思绪早已飘远,不知道京城之行,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卖身葬父

    “周哥哥醒醒......”

    “盛儿你松手,不要打扰周哥哥,他昨夜晕船睡得不好!”

    一只小手,非常不情愿地从周恒的脖子上拿开,撇着嘴巴,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行吧,不过晕船是什么意思?”

    周恒晃悠着眩晕的头,缓缓张开眼睛,一时间有些混淆不知身在何处,冬儿见到周恒被打扰醒了,朝着盛儿瞪了一眼,显然在责怪他刚刚的行为。

    盛儿撇撇嘴,眼泪在眼眶打转儿。

    “人家也不知道什么是晕船啊,这是吃的还是什么意思?姐姐也不讲清楚,就知道凶我。”

    冬儿白他一眼,“你给我闭嘴,晕船就是病了,周哥哥现在身体非常不舒服,你不要过来打扰他需要安静的休息,这样说明白了吗?”

    盛儿瞪大眼睛,满满的都是歉意,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嗓门大的不行。

    “人家不是故意的,盛儿只是喜欢周哥哥,想要找他玩儿,我不知道他病了,我很......我很内疚......”

    冬儿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抬手就要打盛儿。

    周恒赶紧出声阻止。

    “别打盛儿......呕......给我桶......”

    冬儿赶紧凑过来,将一个桶放在周恒面前,哇的一声,周恒吐了起来,没吃什么东西,全部都是水和胆汁,嗓子里面被烧灼的非常难受。

    似乎听到声音,张婶子他们都跑了过来,几个妇人赶紧将盛儿抱走,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钻进周恒船舱的。

    德胜和刘秀儿凑到周恒近前,二人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周恒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盏,刘秀儿将茶盏递给他,周恒漱漱口似乎感觉好了一点儿。

    “二哥,我们要如何做?看来之前给你喝的晕船药没什么效果,要不我给你找点儿生姜含着?”

    周恒摆摆手,“银针给我,我自己针刺一下就好。”

    周恒觉得自己头朝一侧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不过此刻心里非常的诧异。

    要知道自己是从不晕车晕船晕机的人,八级大风坐海轮,九成人都抱着垃圾桶吐,只有周恒穿梭在人群中发放止吐药,难道是原主没坐过船?

    德胜已经将银针取来,周恒朝着自己的身上刺了十几针,这时候想要手法是没有了,加上德胜用艾条帮着熏大椎,约莫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周恒总算感到自己又活了。

    瞬间觉得饥肠辘辘,船舱内的味道也非常熏人,周恒起身,刘秀儿赶紧给他披上一件棉袍,周恒朝他们二人笑笑。

    “别担心我没事儿了,我去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找人帮我清理一下船舱吧,这味道真的难受。”

    刘秀儿虽然担心,她也知道这味道实在是容易让人再度有恶心的感觉,找了人去给周恒打扫,就在忙活的时候,苏晓晓从后面跳了过来。

    看到刘秀儿帮着整理船舱,一个妇人还不断擦洗船舱的地面,她一脸疑惑地问道:

    “怎么着,周恒人没了?”

    刘秀儿白她一眼,抬手就拧住她肋间的软肉。

    “死丫头,你就不能嘴巴积德,二哥晕船难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怎么就是人没了。”

    苏晓晓赶紧告饶,“好秀儿,快松手,掐死我了,你这丫头怎么下死手?”

    “让你说!”

    苏晓晓凑近刘秀儿的脸,发现这秀儿还真的有些生气,苏晓晓拍拍她的肩膀,仰着下巴说道:

    “别这样哭丧着脸,我这不是在外面看到周恒,所以进来逗逗你,放心人好着呢,正在甲板上看人家卖身葬父的戏码。”

    刘秀儿一怔,“你说什么,卖身葬父?怎么会在船上卖身葬父?”

    苏晓晓瑶瑶他,“我怎么知晓,霄伯正在查呢,这船是我们包下来的,按理说没有别人,不知这女人怎么上来的,哼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灯。”

    刘秀儿似乎这才听出一点儿别样的味道,侧头看看苏晓晓,问道:

    “怎么不是省油的灯?难道那姑娘很有心计?”

    苏晓晓撇撇嘴,抓紧披风的帽子。

    “不跟你说了,自己出去看就知道了,长得模样别说男人,我看了都觉得要心动,然后还一边儿哭一边儿讲述自己的身世,非常感人啊,不知道你哥、世子还有周恒仨人,谁第一个无法抗拒。”

    刘秀儿一脸的惊诧,一把抓住苏晓晓。

    “别抱怨了,我们去看看。”

    说着拽着苏晓晓朝前走,并吩咐春桃去请刘仁礼。

    二人从船舱出来,走到夹板上,果然这里围了很多人,外面是回春堂的人,里面是十几个梅园的侍卫。

    见到刘秀儿和苏晓晓,都让开了位置,刘秀儿这才看到,地上放着一个木板,上面躺着一个老者,身上盖着被子,惨白的脸色看不到胸部的起伏,一时间也无法判定这人是死是活。

    一个年轻的姑娘,跪在一侧脸上梨花带雨,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双眼空洞地看着地上的老者,就那样静静地垂泪,也不说什么。

    船老大不断朝姑娘叨念着,急的原地跺脚。

    “姑娘你这倒是说句话,我们捎带这你们父女二人,已经是犯忌讳了,人家是包了船的,我们不过看着你们可怜才给你们一个船舱休憩,这人不行了我们也没办法不是,眼见着就是东昌府地界了,要不我给你五两银子,你是去找人医治,或是想别的办法,反正这船是不能坐了。”

    女子抬眸看向船老大,微微摇头。

    “父亲刚刚还有气息的,求船老大怜悯,我们北上就是为了回京城,父亲漂泊一生,也希望落叶归根,如若我在东昌府下船,那就真的客死他乡了。”

    说到此处,女子朝着船老大磕了三个头。

    “求船老大,如若你实在无法做主,让我见见这船上的贵客吧。”

    刘秀儿想要上前,苏晓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蹙眉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那船老大急得不行,此刻人越聚越多,他也知晓此事是瞒不住了,无奈抬眼朝着周围的人抱拳。

    “劳烦各位找你们主家出来商议一下,这都是我动了恻隐之心,给各位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庞萧陪着朱筠墨和刘仁礼走了过来,见到人来了这些侍卫赶紧让开一个空隙,三人看向地上,船老大赶紧躬身施礼,他晓得这几位都是达官显贵,虽然没有表明身份,看着这些护卫就能猜到一二。

    “贵人,都是小的自作主张,这姑娘和老翁,是在宿迁转运货物的时候上船的,说得非常可怜,说是要回京城老家,不过身上的盘缠被盗了,也没什么钱,希望能载他们一程,可是没想到今晨老翁突然晕厥,瞧着出气多进气少,怕是不行了,我想着眼看到东昌府了,让她们下去,可这姑娘就是不允......”

    朱筠墨走进两步,看看女子和地上的老翁,那老头看年纪似乎有五六十岁了,满头银发,而那女子不过二八年纪,没想到这是父女俩,说是爷孙俩都有人信。

    他看向刘仁礼,“刘大人问问吧,这船是我们包下来的,突然出现外人,似乎有些不妥。”

    刘仁礼抱拳,他只是耿直并非傻,朱筠墨的言外之意他瞬间明了,朝着朱筠墨抱拳。

    “是,那下官问问。”

    刘仁礼看向女子问道:“你说你们是父女,可看着年龄,你父女相差至少四十岁,说实话你们是何人派来的?想要作甚?”

第一百八十四章:没死

    刘仁礼没有遮掩,直来直去地问那女子,女子抬眼看看刘仁礼,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再度叩头这才说道:

    “大人明鉴,民女是父亲捡来的女儿,自幼教民女学琴唱曲儿,随着父亲漂泊在江南,此番父亲染疾,想要回故里看看,没想到越是北上身子越重,父亲说了,死也要死在故里,所以民女此刻虽身无分文,却还有自己,决意卖身,送父回乡安葬。”

    刘仁礼脸上有些动容,不过还是忍者没有上前,那女子虽因寒冷瑟瑟发抖,却也是个有骨气的,绷直了身子就那样跪着。

    “你可知这是何人的船只,如此上船犯了大忌,即便本官将你交由官府问罪也不为过?”

    那女子摇摇头,“此事与船老大无关,民女没想到能连累他,他是个好人,看我们父女可怜,决意收留我们一同北上,只是未成想,父亲经没挺到京城,就......求大人怜悯,民女歌舞弹曲儿洗衣烧饭样样精通,能做个粗使丫头,如若......如若方便,请收留民女,能送父亲会故里安葬就成。”

    这番话说完,周围的侍卫还有回春堂的很多人都有所动容,刘仁礼也问不下去了,转头看向朱筠墨。

    而朱筠墨只是将身上的棉袍裹紧,冷风吹得他直哆嗦,完全没有处置此事的意思,恨不得下一秒就回船舱,看看刘仁礼摆手说道:

    “刘大人别看我,我身边不留侍女。”

    刘仁礼犯了难,自己的俸禄有限,秀儿又有春桃在身边伺候,扫了一眼刘秀儿和春桃,果然春桃已经挡在刘秀儿和苏晓晓的身前,似乎随时防备着女子扑过去求助。

    他叹息一声,看来要自己留在身边了,也罢此行除了张怀远,只有一个周易安在身侧,莫不如留下吧。无论如何此女的孝心还是让人钦佩的,如若是有人利用,也不会利用这样的弱女子到他身边来。

    “既然如此,我看这样吧......”

    未等刘仁礼说完,一个声音响起。

    “都围着做什么,就没人上去查看一下老翁的状况,你们就是这样学医的?”

    众人回头,屈子平扶着脸色惨白的周恒走了过来,那脸色看起来比地上的老翁都要差,众人赶紧让开空隙,全都朝后退去。

    围观的德胜和王三顺此刻才反应过来,从周恒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不一样的意味,二人赶紧凑上前,一个检查呼吸,一个伸手查看颈部脉搏。

    片刻,二人惊讶地抬头看向周恒。

    “师尊,人没死!”

    如此一声惊呼,让甲板上所有人都怔住了,周恒还是那样淡然地表情,看着那白衣女子。

    明显这句话让她怔住了,赶紧冲上前,看向德胜和王三顺,脸上都是震惊和喜悦。

    “两位大夫是说,我父亲还有救,是也不是?”

    德胜瞥了她一眼,“姑娘劳烦松开手,我还在给令堂查看病情,不过这样寒冷的天气,在甲板上冻了如此久,是否病重就不得而知了。”

    德胜的话极不客气,那白衣女赶紧松开手,退后两步,盯着二人检查。

    王三顺已经掀开老翁身上的被子,用听诊器查看一下,看向诊脉的德胜。

    德胜吩咐道:“将人侧卧立起来,百会、关元、气海、膻中施针,从下向上拍,这是痰症瘀阻,也就是师尊讲的阻塞性肺气肿。”

    随着吩咐,王三顺手脚麻利,已经将人侧身立起来,旁边来了几个人帮忙扶着老翁,王三顺每日治疗的患者足有七八十人,所以施针的速度和准确度是常人不能及。

    从袖口掏出针包,甩开抓起银针,一边消毒一边施针,不过两吸所有穴位都施针完毕,不断提插揉捻各个银针,还用拇指指甲刮动银针。

    如此一折腾,老翁哼哼了一声。

    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德胜就跪在老翁后面,从腰部开始,手掌空心,想上不断拍动,配合着王三顺的动作,来回拍打。

    也就拍打了三四遍的时候,那老翁咳了一声,王三顺手疾,掏出一个汗巾直接送到老翁的唇边,随后老翁咳得更加厉害。

    最后一张口,连着吐出两口带血的粘痰,颤抖着手指,不断哼哼。

    德胜这才停住动作,让王三顺赶紧起针,并这是夹板太过寒冷,急救施针也就罢了,如此折腾一会儿,老翁想要多活都难。

    “师尊人醒了,不过要送回仓内休息,这里太过寒冷。”

    周恒看行船老大,“劳烦船家找人将老翁抬进去吧,稍后会有人过去送药。”

    周恒没再多说,毕竟在这里站一会儿,他似乎头晕的更加厉害,扯扯屈子平。

    “臭小子,扶我回去,你想冻死我是吧,等我好了再踹你。”

    屈子平咧嘴笑了起来,能让周恒骂两句,这是绝对的亲近,如若外人,周恒那是客气的不像话,他赶紧笑着帮周恒裹紧大氅。

    “都是子平的错,咱回去休息,瞧着老板似乎累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周恒抿唇,欲转身,刚刚叫屈子平就是让他说话,人救活了,也不涉及卖身葬父一说,之前无论是感人也好,可怜也罢,老翁不死所有的事儿都没了意义。

    那白衣女子,拎起裙摆快速冲到周恒面前。

    直挺挺地跪倒,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恒,脸上带着希翼的神色。

    “秋娘叩谢公子救命之恩,本以为父亲不治,没想到公子的徒弟,都有如此神奇的医术,让人叹为观止,秋娘身上没有什么银子了,不过还有这个,请公子收下,待有朝一日,定倾其所有报答公子大恩。”

    说完,将手中的一团东西塞入屈子平的掌心,随后追着德胜他们朝着船舱跑去。

    苏晓晓拽着刘秀儿凑过来,侧头看看周恒,看着他惨白的脸上,很多挖苦的话,全都散去了。

    不过见周恒看都不看自己,目光一直盯着底层客舱的门口,瞬间撇撇嘴嗲嗲地声音说道:

    “我还以为会再说一次,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民女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刘秀儿伸手拦住苏晓晓,满眼都是警告的神色。

    周恒这才看向苏晓晓,冬日一身男装,似乎她更是雌雄莫辨,尤其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着就眼晕,一阵恶心的感觉朝上涌,周恒没啥好气儿。

    “既然苏公子那么想英雄救美,怎么不见你出手相助,反倒在周某这里酸着,要不你把老翁的诊费付了?”

    苏晓晓一跺脚,“你......算了,看你病了本小姐让着你,哼!”

    说着一甩袖子走了,朱筠墨和刘仁礼也走了过来,朱筠墨看看一脸惨白的周恒。

    “我说这还有几天的水路要走,你这是要吐到京城?”

    一句话让周恒干呕了两声,屈子平直着急,赶紧拦着朱筠墨。

    “世子不要提那个字,一说我家老板就难受。”

    朱筠墨摆摆手,“算了我不说了,刚刚我已经吩咐萧伯,找人盯着这父女二人,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船上,突然病重,太过巧合了,还是谨慎些好。”

    周恒点点头,朱筠墨能有如此警惕,这是好事儿,看来这段时间,朱筠墨也成长了不少。

    刘仁礼蹙眉站在一侧,看看周恒又看看朱筠墨。

    “难道这白衣女和老翁,背后还有人指使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蝴蝶????玉佩

    周恒和朱筠墨,都侧头看向刘仁礼。

    周恒实在是难受,不想说话,而朱筠墨觉得刘仁礼就是个憨憨,智商阵发性归零,实在不想多说,二人都朝着船舱的方向走去。

    刘秀儿扯住刘仁礼的衣袖,叮嘱道:

    “此刻世子也在船上,守卫森严,兄长还是听世子的安排吧,再者不要耽搁行程,早日赴任才是要紧的。”

    刘仁礼朝着妹子笑笑,“好,听小妹的,我也回去了,让回春堂的人处置吧,治病我帮不上忙,不过你是不是找些旧衣给那女子送去,我瞧着她穿着单薄,看着很是可怜。”

    苏晓晓白了刘仁礼一眼,“刘大人回去歇息吧,都说了不管,那就彻底放手,这船是世子租赁的,还是以世子的安置为准。秀儿过多接触对她不好,并非我们冷漠,这卖唱女你知晓她经历了什么,一起抵京已经容易落人口实了,如若大人觉得可怜,就送自己的大氅过去。”

    说完,扯着刘秀儿的手臂走了,刘仁礼想想,不再多说,刚刚他真的差点儿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盖在白衣女的身上,叹息一声回了自己的船舱。

    周恒回到船舱,屈子平扶着他坐在床上,小六子端着茶盏,还有一个药瓶走了进来。

    “老板,晕船的药制好了,您现在服用吗?”

    周恒勾勾手指,小六子赶紧将茶盏送过去,里面是姜茶,吹了吹用姜茶送服了两颗药丸,老姜的味道极重,熏得周恒有些辣眼睛,不过瞬间恶心的感觉轻了不少。

    赶紧端着茶盏,将剩下的姜茶都喝了,张嘴不断哈着气,示意小六子退下。

    屈子平走进周恒,将那女子留下的东西递给周恒。

    “老板,这是那女子塞给我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周恒此刻也有了点儿精神,看着他掌中的一团手帕,朝屈子平扬扬下巴。

    “打开看看是什么?”

    屈子平赶紧走到周恒近前,将掌心摊开,一团白色手帕里面裹着一块玉石吊坠儿,玉石的成色不算多出众,不过自然形成的一个蝴蝶纹路非常漂亮。

    上面拴着一根绳子仔细辨认一下,应该是棕褐色,不过年代久远已经有变成黑色,有些地方已经磨损的要断了,拔开珠子的连接处,才能看到原本的颜色。

    周恒将吊坠儿,垫着那块手帕举起来嗅了嗅,上面没有故意涂抹的香料,只是似有似无带着一丝兰花的味道。

    周恒将东西放在床上,朝屈子平摆摆手。

    “东西先放在这,我稍微休息一下,你去告诉德胜该抗炎抗炎,该化痰化痰,不用省着用药,下船前我要那老翁能自己行走,这样等我们下船后,他们愿意怎样都与我们无关。”

    屈子平点点头,今日他们没敢上前也是怕惹得一身骚,毕竟这船上出现这俩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好,那我这就去传信儿。”

    周恒想了想,抬手叫住屈子平。

    “等等,孟孝友及其子和那御医也押上船了是吧?”

    “是的,他们在底仓。”

    “派人盯着了?”

    屈子平点点头,“就是为了防备万一,霄伯将他们周围都换成侍卫把守,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周恒摇摇头,“这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儿,不过他们几个现在也没什么大用处了,只是送到张大人那里,将这个赈灾的贪腐案更加完善,至于御医也是留着宫里解决,阿昌做的辟毒丹给他们吃两粒,小心防范为好。”

    屈子平点点头,这才端着托盘退下了。

    周恒调整了一下姿势,瞥了一眼炭火盆,此时吃了止吐的药丸,似乎肚子开始咕咕叫,不过船上都是一些饼子之类的吃食,周恒实在难以下咽,倒是有些骨汤不过还是不想喝。

    一翻身准备睡一会儿,估计睡着就不会饿了。

    躺下没多久,周恒正在似睡非睡的时候。

    房门吱嘎一声响,周恒瞬间绷紧了神经,伸手缓缓伸入怀中,抓着一个药粉包,这里面是加料的药粉,撒到身上脸上堪比辣椒粉的效力。

    那人进入房间,似乎没有靠近周恒,一阵的声音,好像还有什么金属的动静,这样重手重脚,绝对不是刺杀的人。

    周恒一翻身坐起来,瞬间将炭盆边站着的人吓着了,此人不是旁人竟然是朱筠墨,他身子一抖,一点儿液体从手中洒落。

    正好滴在炭火上,瞬间滋啦一声响,周海嗅了嗅,这是肉汤的味道?

    难道,朱筠墨给自己送吃食来了?

    周恒赶紧跳下床,朱筠墨瞪着他吩咐道:

    “得了,你别动,就是被你吓了一跳,看看这骨头汤撒了多可惜?”

    周恒点点头,一脸不解地看向朱筠墨。

    “世子怎么想着给我送汤来了?”

    朱筠墨舔舔嘴唇,将手中那个脸盆大小的铁锅坐在炭火盆上,别说大小正合适,瞬间汤锅就翻滚起来。

    “船上冷啊,我这不是觉得没什么事儿,你还不舒服,想要过来陪陪你,咱们一起喝点儿汤,再者吃点儿之前在二号院吃的火锅,你不用担心我让霄伯去弄了,薛老大也搞到新鲜的蔬菜,你就等着吃吧。”

    周恒一怔,没想到为了一些吃食,将这几个不搭边儿的人勾搭到一起,还能通力合作,这船上能有什么新鲜菜,不过是船员准备的蔬菜罢了,不用说薛老大这是去偷菜了。

    正想着,门再度打开,薛老大和庞霄端着一大堆东西窜了进来,薛老大放下东西还去门口检查了一番,随后将门插上。

    “你们这是要......”

    薛老大过来,放下一个支架,随后放上一个带洞的木板,将炭盆放在中间,刚刚那个铁锅,刚好从洞里面露出来。

    庞霄将食盒里面的各种盘碟摆放在桌子上,除了没有豆腐,这里面有虾、泡发好的木耳、粉丝、还有一盘花甲,肉和青菜自是不必说了,一碗红红的底料放在最下面,薛老大取出来,用筷子撬动一侧,将其滑如锅中,显然这底料是早就准备好的,周恒不解地看向薛老大,这些人难道早就有所预谋?

    “这料,谁做的?”

    “旺财啊,我这些天磨着他做了好多碗,这里面有羊油,冷了就凝固了也不容易坏,那些辣椒我们几乎全用了,等到了京城再去寻。”

    说完薛老大坐下,搅动汤汁,瞬间味道窜出来了,周恒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两声。

    朱筠墨端起一盘肉,直接滑入锅内,随后将白菜叶也丢进去,似乎他对白菜和羊肉的混搭有着一种执着。

    一变色,他撸起袖子,捞着肉就吃,一口下肚,不断晃着脑袋。

    “味道不错,就是这个味儿,赶紧的都吃啊,不然都没了。”

    周恒一看,抓起筷子就去抢食,薛老大他抢不过,庞霄惹不起,那是会功夫的人,只有自己动作快点儿才行。

    别说,这铁锅够大,一锅的肉和菜都多,一筷子下去,捞了不少,蘸上料汁,周恒满足地吃了一大口,着味道真的是无敌。

    “赶紧将木耳丢进去,这个煮一下就可以吃。”

    朱筠墨点点头,端着木耳直接全都倒里了,薛老大拿着大勺子,不断搅动,看着滚开的汤汁,朱筠墨已经在吞口水了。

    周恒看着朱筠墨的样子,抿抿唇没忍住,疑惑地问道:

    “世子,你们梅园的厨子是你嫂子派来的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微服私访

    五天后,临近午时。

    船已经抵达通州的张家湾,周恒站在甲板上看着运河两岸。

    这里就属于通州地界,漕运是国之本,刘仁礼如若将这里的政绩搞上去,这运河的源头就是他的聚宝盆,税银的多寡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老板,我们该下船了。”

    身后传来屈子平的一声呼唤,这些日子周恒晕船,多是屈子平和小六子过了来照应,德胜他们被周恒打发去医治老翁了。

    周恒瞥了一眼船舱的位置,“我们先下船,让德胜带人清理货物,所有的数量他最清楚,我们走了,再让那父女离开。”

    屈子平称是,赶紧去找德胜,刘仁礼此刻也走了出来,今日的天气虽好,不过此地和清平县相比,还是要寒冷很多,刘仁礼的鼻子都冻红了。

    “二弟,这里就是通州的地界,你们在此修整一下,然后再赶往京城吧。”

    周恒摇摇头,“已经午时了,通州到京城还有八十余里,卸完船我们紧赶慢赶晚上能抵达就不错了,如若这些人都去通州,晚上就要留宿,你还未上任就这样操办,容易让人想得多,还是听从世子的安排吧。”

    刘仁礼点点头,自己想的太简单了,确如周恒所说。

    “那我先下船,我们也该和世子告别了。”

    屈子平从后面跑过来,朝着刘仁礼和周恒见礼。

    “老板,后面已经安排好了,黄大夫他们现在就留在那父女那里,等我们都撤离他们再下船。”

    “那老翁的状态如何?”

    “已经可以自己行走,说是要过来给老板磕头谢恩,被黄大夫拦住了。”

    周恒点点头,德胜安排的没错。

    “行了我们也下船吧,我瞧着萧伯已经扶着世子下去了,估计这里的车马萧伯已经安排妥当。”

    说着几人从船上下来,果然一排马车已经准备就绪,随着船尾的货物卸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装车。

    周恒的马车薛老大亲自看着,他们从清平县来,就带了这么两辆马车,毕竟是按照周恒的习惯打造的,轮子什么也都进行了改造,既轻便又相当的舒适。

    其中一辆特别宽大,后面还有门可以打开,这是为了运送担架准备的,周恒舍不得丢下,所以一并带来了。

    刘仁礼拜见了朱筠墨,脸上带着一丝犹豫,朱筠墨上下看看刘仁礼,随即不解地问道:

    “刘大人这是怎么了?你放心我会派人送你过去的,这通州距离京城很近,要不然你也可以跟我先回京城,之后再去上任。”

    刘仁礼摇摇头,“多谢世子美意,一会儿我和张怀远他们雇一辆车,独自去就行,我不想急着上任,这通州虽是听说过,不过对这里的很多事儿都不清楚,还是亲自走访一番心里能有个底。”

    周恒诧异地看向刘仁礼,他没想到刘仁礼能有这个觉悟,想要管理好一个州,这和县令多有不同,对下面的几个县多走访一下,土地、作物、人口、店铺,所有这些都进行统计,就能发现很多问题。

    这是上次张辅龄走后,周恒和刘仁礼吃饭的时候,对这个曾经说过一次,没想到他真的上心了,这是好事儿,不过就是会吃些苦头。

    刘仁礼看看朱筠墨,这才接着说道:

    “现在我所担心的是,船上的孟孝友父子和御医,他们要如何安置,毕竟我们要去调查带着他们也着实不方便,要是送去京城......”

    朱筠墨一挥手,“别担心这个,我派人将他们送到张辅龄大人那去,只于怎么处置,这个还是让张大人处置比较好。”

    刘仁礼这才再度施礼,“那就劳烦世子了,我此刻就启程,从这通州的运河渡口开始,一路向西全部摸排一遍。”

    周恒抬手,示意他停下动作。

    “大哥别急,我带了两架马车,你们带走一架大的,如此在这通州转也不麻烦,上面有炭炉,有桌椅,再给你们准备些被褥和吃食,这样我也放心些。”

    说完不等刘仁礼反驳,回身朝着薛老大摆手,薛老大刚将车马弄下来,赶紧跑过来。

    “啥事儿?”

    “将最大的马车给刘大人,然后你安排两个灵山村的伙计跟着他们,这里人生路不熟,还是多带两个机灵身手好的在身边稳妥些,他们要去查看一下当地的情况。”

    薛老大点点头,瞬间恍悟。

    “懂了就是微服私访呗,我这就去安排,给大车上铺上厚被子,多准备些吃食,再带上两壶酒,这天气太冷,喝一口能好些。”

    自顾自地说完,转身走了。

    刘仁礼抬手拍拍周恒的肩膀,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个二弟认的值啊。

    “别的话不多说,秀儿就交给你了,保重!”

    说完刘仁礼带着张怀远,还有周易安,朝着马车走去,薛老大找的人看着就很精明,跳下车朝着周恒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才驾车离开。

    苏晓晓拽着刘秀儿和春桃在后面站着,刘秀儿没有哭泣,只是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不断挥手。

    “主子,货已经装好车了,我们也走吧!”

    朱筠墨点点头,刚走了两步顿了一下,看向萧伯。

    “那女子,查清楚了吗?”

    庞萧摇摇头,“无法查明,老奴会派人跟着他们,至于是回乡还是做什么,这些只有查探了才能知晓。”

    苏晓晓筋筋鼻子,“好可怜的女人,昨夜我听到她弹琴吟唱了,别说男人,我听了都感觉不割舍,身上也没银钱,带着父亲回乡,也不知能遇到什么人相助呢?”

    朱筠墨侧头看了一眼,示意庞萧去给那白衣女送点儿银钱,别之后看着好像这些人欺负百姓。

    众人上车,刚要走薛老大敲响车门,周恒一顿探头出去问道。

    “怎么了?”

    “那女人追来了!”

    周恒一怔,随即蹙眉从车窗朝后面看过去,果然那白衣女朝着车队跑来,老翁就在后面站着,不断掩着口鼻咳嗽。

    从德胜的判断来看,这老翁的病不像装的,毕竟阻塞性肺气肿需要时间,不是一天就能形成的,再说老翁感染极重,虽然经过几天的治疗有所缓解,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有些咳嗽。

    这样寒冷的天气,回到京城,或许真的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才思乡情切吧!

    因此,周恒对这女子和老翁也没再针对,不打扰不影响就好,只是此刻那女子竟然还是穿着单薄的衣物,脸上显得有些急迫,不断挨个马车看着,似乎再找人。

    周恒手上一顿,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柳编盒子,将那帕子和玉佩拿出来,难道她是来找这个?

第一百八十七章:宁王府

    片刻,那白衣女已经跑到周恒的车前,撇了一眼车上悬挂的回春堂铜牌,女子郑重地跪倒。

    “秋娘还未请教贵人姓名,之后报恩无门甚为惶恐。”

    周恒将玉佩和帕子递给薛老大,示意他将东西还给女子。

    薛老大虽然有些不情不愿,还是接过来跳下车,将东西递给自称秋娘的女子。

    周恒朝着车窗,说道:

    “东西你拿着吧,无需感谢,医者仁心,只是见不得有人落魄而无法医治,望你也别生出其他心思,姓名就不必留了,薛大哥启程。”

    秋娘没有再多说什么,手捧着帕子跪拜在地,薛老大扬着鞭子,朝前面吼道:

    “启程!”

    随即前面的马车缓缓驶动,周恒将车窗的帘子放下,余光看到那单薄的身影甚是虔诚地三拜九叩。

    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回想着整个过程,或许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不过这个秋娘出现的太巧合了,不免让人怀疑动机。

    朱筠墨和刘仁礼,一个是奉旨赴任,一个是奉旨回京,就自己一个闲人。

    这一路上如若来点儿香艳的偶遇,不单单是达官显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许就是污点,这样的事儿,能杜绝还是要杜绝。

    甩甩头,抱着刘秀儿送他的手炉,裹紧身上的狐毛大氅,在车厢的一摇一晃中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恒迷迷糊糊睡了好几觉,一阵吆喝声让他惊醒。

    “吁!”

    随即马车一晃,停了下来。

    周恒掀开窗上的帘子看看,窗外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十几盏灯笼不断摇曳着,一个硕大红漆大门正好出现在眼前,上面宁王府三个烫金大字的木牌分外显眼。

    周恒赶紧丢下已经冷了的手炉,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正好此时车门开了。

    “咱们到了,下车吧。”

    周恒缓步下车,见到朱筠墨和庞萧就在台阶上,周恒快步走过去,朝着朱筠墨抱拳施礼。

    “世子,要不我们去客栈休息吧,回春堂和灵山村的人太多,恐扰了宁王府的清净。”

    朱筠墨上下看看他,很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凑近周恒的耳朵,低声说道:

    “你是怕遇到我那位嫂子吧?”

    周恒顿了顿,看看朱筠墨,咧嘴笑了起来。

    “世子英明,周恒胆小怕事,来了京城俩眼一摸黑,还是免得惹祸上身。”

    朱筠墨突然伸手,一把扯住周恒的袖子。

    “少来,之前咋不说,现在说晚了,我们在通州的车马都是王府准备的,皇伯伯下了圣旨,她敢给我脸色看,这就是事儿,我还巴不得她搞事情呢!走,跟我回府,你那些药品都送去东院了,放心有人专门把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恒还能怎么推脱,反正在梅园也不是没跟着朱筠墨混吃混喝过,只是这回多带着三四十口罢了。

    回身看看没见到刘秀儿和苏晓晓,周恒低声问薛老大。

    “秀儿和苏五小姐呢?”

    “他们在刚刚直接去了苏将军府,还带着冬儿和盛儿,两个小的就喜欢跟着春桃,说是明日再过来。”

    周恒点点头,这里都是一帮老爷们,即便有张婶子几个妇人,秀儿和春桃还是觉得拘谨,去苏将军府也好。

    众人快步入内,王府内的管事早就跪在门口等着朱筠墨。

    见人进来,一脸见到亲爹般的笑容,赶紧问好。

    “喜迎世子回......”

    朱筠墨只是嗯了一声,抬脚将挡在面前的人踢开。

    “都给本世子滚开,朱三福死哪儿去了,滚过来。”

    梅园的朱管家,早一步到王府了,就是为了提前安排朱筠墨的吃住,在人群后面朝赶紧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

    “世子,奴婢在这儿呢。”

    “赶紧给所有人安排住处,一个个饿了一路了,抓紧让后厨安排吃食,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有事儿,东院是否都腾空了?”

    朱三福赶紧施礼,“东院早就腾空了,各个屋子的炭火都生的暖烘烘的,就等着世子回来,至于周公子,安排了您隔壁的鹿苑,您跟着奴婢后面去吧?”

    朱筠墨没吭声,径直朝前走去,周恒仅仅跟上他,回身看了一眼薛老大,薛老大瞬间明白啥意思,朝着屈子平说道:

    “东西清点好,我陪着公子过去休息。”

    屈子平他们原本很紧张,不过看着世子对周恒的态度,一个个也没了最初的那份拘谨,赶紧笑呵呵地点头。

    顺着游廊朝后面的院落走,周恒的眼睛不断到处看,虽然已经入夜,整个王府内还是灯火通明,尤其这游廊两侧,地上的积雪都打扫过。

    绕了几绕,终于来到朱筠墨的院子前,周恒赶紧停住脚步。

    “世子,时间不早了,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安歇,明日咱们还有要事要办。”

    朱筠墨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臂,“走,先吃饭其他再说,此刻这宁王府就咱们,别的人都没在。”

    周恒一怔,抬头看了一眼庞萧,见他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显然这事儿他早就知晓的,周恒也没再纠结,跟着朱筠墨进了房内。

    酒菜早已准备妥当,房间内确实烧的非常暖和,四个银炭的炭盆都架着炭笼摆在房内,朱筠墨脱了大氅丢给庞萧,周恒也将外面的大氅除去。

    净过手,周恒没有急着入席,而是站在靠窗的一个炭笼前微微沉思,庞萧递给周恒一盏茶。

    薛老大就站在后面,他也没有外袍,就一身回春堂特质的棉袍,此刻本分多了。

    “看来,萧伯早就知晓京中的事儿了?对了,孟孝友父子两个和那御医这会儿在哪儿?”

    庞萧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你不要担心,我回来路上已经让人先行入京,给张大人递了条子,这会儿那二人已经押解到大理寺关入大牢,至于那御医,暂时还关在宁王府内,御医还是要尽快见到张辅龄大人再作打算。”

    周恒松了一口气,庞萧接着说道:

    “虽然那位没再对梅园出手,不过清平县发生的事儿,她应该都知晓,皇上的口谕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者早就派了朱三福回来整理院子,她借着祖母病重的由头,带着儿子去服侍了。”

    周恒点点头,这里水太深,一个搞不好就是万丈深渊,还是要谨慎些。

    “你们聊什么呢,快吃饭我这饿的不行。”

    此言一出,众人赶紧入坐,朱三福亲自在旁边朱筠墨布菜,刚吃了两口,朱筠墨端起一个杂物碟,将口中的一块肉吐了出来。

    “这是给人吃的?”

    周恒原本很饿,一听这句话瞬间没了胃口,将筷子放下,一脸幽怨地看向朱筠墨,未等他说话,朱三福已经赶紧拜倒。

    “世子息怒,这里的厨子都是原来的,口味上可能不合您的心意,明儿一早我就将人换掉如何?”

    朱筠墨摆摆手,“别全换掉?搞得我好想多不通人情似的,给我单独准备两个厨子就行,哎萧伯让人去准备火锅吧!这东西真是糟蹋吃食了,撤掉撤掉。”

    ......

    翌日清晨,周恒洗漱完毕,刚一出来,就看到屈子平还有德胜他们站在院子里面,似乎攀谈着什么。

    周恒赶紧走上前,“昨晚睡的如何?”

    几人都给周恒施礼,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脚上沾了陆地,睡的就是踏实,房子都很暖和,师尊不要担心,今日我们要干什么?”

    周恒摆摆手,“你们今日先好好休整一下,我一会儿和萧伯去看看铺子,他们已经按照我们的图纸,将铺子改建了,不知进展如何。”

    他们几个一听,眼睛都放光,围着周恒一脸的祈求样子。

    “师尊,带我们去吧,我们也想看看京城的回春堂是什么样子的。”

    薛老大瞪起眼,“看什么看,让你们休息就好好休息,之后有的忙。”

    周恒看看众人,笑着说道:

    “薛大哥说得对,之后有的忙了,你们都去好好休息,屈子平你过来我有事儿单独吩咐。”

    屈子平赶紧凑过来,周恒压低声音说道:

    “换上一身衣衫,去京城的各大医馆药铺走一圈,我要知晓他们的药物大体价格,另外有哪家能开设伤科,能办妥吗?”

    屈子平点点头,脸上带着兴奋。

    “老板放心,这个我在行,一会儿我换一身行头,再装扮装扮,保证没人看出来我是谁。”

    周恒点点头,屈子平就是非常的机敏,这事儿也只能交给他来办。

    “切记,不要露出山东口音,之前教你们的京腔不是都练的不错,今后就这样说话,去吧。”

    这几个人都走了,周恒背着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氅,看看薛老大。

    “走,我们去找萧伯出门。”

第一百八十八章:别动

    半个时辰后,几人分乘两辆马车,出了宁王府。

    朱筠墨拽着周恒的袖子,不断在旁边给周恒做着介绍,这里是什么将军的府邸,说得如数家珍。

    虽然离开三年,能感觉到朱筠墨对京城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不过最后朱筠墨叹息一声,对周恒埋怨道:

    “你说你,咱们都说好了,一起开买卖,你怎么叫着萧伯出来看铺子就不叫着我?”

    周恒脸上露出难色,“我以为世子要进宫复命,毕竟刚回京,总要露个脸才是。”

    朱筠墨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晃悠着脑袋说道:

    “父王说了,做好纨绔子弟,那就要有个样子,什么知晓礼数都不是纨绔子弟该懂的,我就要让人知道我不懂事儿,横冲直撞,惹是生非,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伯伯放心,宁王府才会得到安宁,至于那女人,不回来算完,回来我也要好好闹一闹。”

    周恒看看朱筠墨,这小子似乎进益不小,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不过该去还是要去,抱大腿是必须的,要让皇帝知道你需要抱他大腿。”

    朱筠墨点点头,“不急不急,等两天再说,我们进京第一时间,他们就会知晓,我早早去了反倒显得心里有隔阂,不谈这个,也不知道朱三福那个狗东西修葺的如何,如若弄得不好,我就将他挂在门上。”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庞萧在外面说道:

    “主子,铺子到了。”

    朱筠墨第一个钻出车厢,虽然外面寒冷,不过能伸直了腰还是非常舒服的。

    周恒也跟着下来,这铺子从外面看就非常的宽敞,三层楼粉刷一新,屋顶的琉璃瓦都十分耀眼。

    门上挂着巨大的一个牌匾,上面回春堂几个洒金大字非常显眼,两边的对联也和清平县的回春堂一样,只是在匾额的一角多了总店两个字。

    薛老大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朱三福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赶紧朝着朱筠墨扬起笑脸。

    “世子,这铺子已经装修的七七八八,就差房间内的一些布置了,我全都是按照图纸,找最好的工匠施工的。”

    朱筠墨抬脚,将朱三福踢开,完全得到周恒的真传。

    “别挡路,前面引着我们进去看看。”

    朱三福没有不高兴,反倒笑嘻嘻地在前面引着几人往里走,在他看来,这就是亲近,旁人可没这个待遇,随即如数家珍的介绍道:

    “按照图纸,一楼进门是一个分诊台,这里有一个环形桌,人可以进入里面,您瞧这里是可以组装的。左手边是挂号划价的窗口,右手边的是取药窗口,这周围是候诊区,我们做了五十个座位,这边有水台,可以泡茶。”

    朱筠墨是去过清平县回春堂的,那里一楼的诊堂确实是狭小了一些,天天下面一群等候看病的人,乌央乌央的,听着嘈杂的声音脑壳都疼。

    这里的设计就合理多了,见朱三福手中有图纸,朱筠墨接过来看看,果然上面和图纸一模一样,宽敞的大厅利用的非常合理。

    “这里原来是干啥的?”

    周恒差点儿笑出来,自家的铺子曾经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周恒也真真的服气。

    朱三福一脸笑容地凑过来,“这里曾经是两个铺子,左边我们站的这个位置曾经是布行,右边那曾经是一个酒楼,不过生意惨淡,接到世子的命令,我就赶回来收回了两处铺子,然后将两侧打通,统一粉刷修葺的。”

    周恒点点头,已经朝着右侧的诊室走去,图纸是他绘制的,这里还能摸到点儿门道。

    一间间诊室都非常的明亮,空间比清平县的回春堂大了许多,一共是六间诊室,还有两个急诊换药室小型手术室,最右侧朝着南侧街道有一个角门,上面挂着急诊两个字。

    周恒满意地点点头,别说这里真有几分医院的感觉了,随后几人上了二楼,上面的手术室,一下子扩大成了四间,轮换消毒也罢,同时手术也行,都能用得上。

    里面打造的手术床,尺寸也非常的准确,伸手摸摸上面的羊皮都是上好的。

    至于手术室对面,那十几间是病房,当然楼上还有会议室和两间办公室,还有十几间病房,里面事与据悉的物件都摆放整齐。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能做到这个程度,真的是上心了,周恒看向朱三福。

    “朱管家办事真的靠谱,做的不错,每一处都非常的精致,不过我瞧着病床还没到位。”

    朱三福赶紧躬身施礼,脸上的笑容看着都觉得腻得慌。

    “周公子莫要急,按照图纸上的设计,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到,柜子床还有后院作坊里面的架子和工具,因为我们一次性要的太多,他们还要等三两日能送来,我这边加紧催着。”

    朱筠墨一听后院,瞬间眼睛锃亮,自从上次喝了周恒带去的高度蒸馏酒,再也忘不掉那个味道,还从周恒那里偷了一大桶,换上精美的小坛子,封存后送去大同,宁王对此特别的满意。

    “后面可是做了那酒精作坊?”

    朱三福摇摇头,“设计上有,一个是这里空间不够,二一个是,这铁匠我找了一圈也没有能搞明白的,毕竟里面有些组装的环节,怕是轻易动手,反倒将设备都毁了。”

    周恒点点头,这个当初也是在自己的监控下制作的,回身看看薛老大。

    “之后让薛大哥跟你去一趟,他对着个比较熟悉。”

    几人之后去后院转了一圈,这里的后院很小,就几间房子,看来也只能用来做食堂和消毒房,制药的空间是没有了。

    不过想想也理解,这里是京城,别管是什么年代,凡是京城自然要寸土寸金,这前面的三层楼的建筑面积,加在一起绝对有两千多平方,如若再有个后院,什么买卖能赚回来租金。

    回身看看朱筠墨,“如若世子今天不进宫,那么我们去那处京郊的荒山转转如何?”

    朱筠墨晃着身子,“这个自然没问题,昨晚听霄伯说,那里山脚下正好是我们家的庄子,看看能不能弄点儿野味儿回来,坐船好几天嘴巴淡出鸟来了。”

    薛老大听完朱筠墨的感慨,瞬间看向周恒,周恒一脸诧异地瞪了薛老大一眼。

    “这样突然看我干吗,吓我一跳!”

    薛老大嘟囔着,“世子都被你教坏了,成天鸟挂嘴上。”

    周恒一顿,薛老大赶紧朝一侧挪挪身子,以为周恒要踹他。

    周恒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朱三福。

    “朱管家,这里有箩筐吗?”

    朱三福一怔,“这里怎么会有箩筐。”

    朱筠墨看看周恒,不解地问道:“你要找箩筐看什么?”

    周恒朝朱筠墨笑笑,“忽然想起,儿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祖父在树林边给我逮麻雀,然后烤了吃,那味道非常特别,要不我们今天试试?”

    一说这个朱筠墨来了兴致,朝着众人一挥手。

    “赶紧的动身去庄子上,路上去王记买几碗骨汤馄饨,我已经有三年多没吃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个味儿。”

    众人赶紧上车,朱筠墨和周恒一辆车,剩下的人一辆车,不过这次朱筠墨没在自己的车上,钻上周恒的车,一上车朱筠墨怔住了。

    “我说你怎么大老远的也要将马车带过来,原来这里面有玄机啊,咦别动!你还藏吃的,快跟我说说这是啥?”

第一百八十九章:要想富先修路

    周恒看看仿佛好奇宝宝的朱筠墨,突然很同情他,宁王府的世子又如何,这样的享受都没有过,算了不计较了。

    打开马车车厢壁上悬挂的一处机关,想外一拉,一个折叠的小桌子出现在眼前,旁边的小柜子打开抽屉,周恒取出一些坚果,一叠一叠摆在小桌上,当然还有一壶茉莉花茶。

    从车厢铺着的褥子下摸出两个大号的手炉,丢给朱筠墨一个,自己盘腿放在腿上一个,朱筠墨学着周恒的样子,也盘膝而坐,手炉的温度刚刚好,还非常温暖。

    抓了一把坚果剥皮吃了起来,随后是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唇齿间被坚果的香气和茶香充斥着,瞬间眯起眼。

    “周恒,你比我还懂得享受,这是什么果子真香?”

    周恒文雅许多,垫着一个空碟,拨开一颗南瓜子,丢入口中。

    “这就是南瓜子,挑选成熟的老南瓜,去瓤取籽晾干,然后放在铁锅里面干炒出来,喜欢吃咸的可以放盐,我这个是做的五香的,就是用五香料水,将南瓜子先煮一边,然后晾干炒制,这样比较香,再者冬日吃些干果对头发和指甲都比较好,皮肤也不容易干燥起皮。”

    周恒说着喝了一口茶,“至于这茶,不过是普通的云南白茶,我嫌它味道寡淡,所以将茉莉花和茶叶放在一起低温窨制,花不香了,就换掉,经历五至九次窨制,这所有的茶叶都沾染了茉莉花的香气,所以喝起来口感清爽花香浓郁,只闻香不见花。”

    朱筠墨不断点头,“回头你让人给我送点儿,等等我让萧伯找两个昂贵的瓶子,然后装上这茶,送给皇伯伯,绝对有面子,哈哈就这么定了!”

    周恒瞥了一眼朱筠墨,这货跟自己在一起时间长了,怎么愈发的不要脸,张嘴就要东西,他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想想那装修的成本,周恒沉默了。

    “回春堂有漂亮的彩色琉璃罐子,用上等的丝绢垫底,将茶叶包在琉璃罐子里面,应该会很好看,这个晚上我弄好让人送过去,之后让萧伯配上木箱,上面烫上茉莉白茶九窨秘制几个字,看着昂贵又有面子,关键市面上还没有卖,如此才显得有诚意。”

    朱筠墨眨眨眼,凑近周恒抓了一把坚果,挑着桂圆拨开吃了一颗,不断点头。

    “看来父王说得没错,我要和你多学着点儿,你这人除了医术高明和贪财,身上还是有优点的。”

    周恒白他一眼,不过宁王能这样评论让周恒有些惊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然让儿子跟着他学东西,难道宁王知晓清平县的一切?

    一路闲扯皮,时间过得相当快,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二人朝着窗外看看,外面已经没了宽敞的街道,一个硕大的院落,显得空荡荡的。

    外面王三福的声音响起,“世子我们到了。”

    朱筠墨拍拍手上的果壳屑,将杯子里面的茶一口饮尽,这才开门跳下车,周恒也跟着下来。

    郊外明显比城内低上几度,周恒抬眼看看,这里虽然是个大院,不过院落内的房子比较少,外面围着这个大院有一些星星点点的房屋,都非常的矮小。

    朱筠墨转身,指着庄子后面的山坡说道:

    “瞧见没,那就是北山,虽然叫山,也不算如何高大,有五座山丘堆砌而成,庄子上的人只是在山脚下种些粮食,这山上没有去涉足。”

    周恒仰头看去,山坡不是很陡峭,毕竟最高的位置也没有几百米高,从山脚到山腰的位置还算平缓,瞧着两座山峰中间的山谷位置似乎有河水流过,周恒指着那处问道:

    “山上还有河水?”

    朱筠墨摇摇头,显然他并不知道,这里似乎也只是远远地看过,并未真正去爬山。

    朱三福赶紧凑过来,脸上露着甜腻的笑容。

    “回周公子的话,这山上是一条小溪,虽然水面不算宽,却常年有水,你瞧现在虽然如此寒冷,那溪水却冒着热气,其实是温热的水,等到夏日这水就是凉的,甚为神奇。”

    周恒一挑眉,显然这水是极深的地下水,或者周围有地热,毕竟在这里都能看到溪流的痕迹,至少水量不小,周恒急忙笑着说道:

    “要不我们去近处看看?”

    朱筠墨见周恒这样感兴趣,也没说啥,庄子上的人此刻听了消息,全都跑出来跪了一地。

    “小少爷好。”

    朱筠墨摆摆手,“都起来吧,我就是过来看看。”

    一个老者赶紧走上前,“老朽前面带路吧,这山看着不远,这样走过去还需要些脚程。”

    说着,几人再度上车,朝着山脚下驶去,果然看着不远,走起来却绕行了许久,山脚下一个不大的水潭此时已映入眼帘。

    众人下车,走到溪水流入潭口的位置,周恒蹲下伸入水中,溪水虽然没有老人说的那样温热却是不算冰手,此处入口的溪水已经有七八米宽,不过潭水面积却不大。

    显然这下面有地下的暗河再,度融入地下了,周恒起身看看山腰平缓的位置,别说这里如若建成酿酒作坊和制药车间再适合不过,溪水也可以引入作坊,这样更加节省人力。

    朱筠墨见周恒不说话,有些急切地问道:

    “周恒,这里如何?”

    “甚合我心,这里远离居民区,还有常年的净水,无论是制药还是制作酒精都非常适合,如此我们自己酿造原酒就行,既能卖酒也能制作酒精,一举两得,节约了很多成本。”

    听周恒如此说,朱筠墨松了一口气,抬眼看看山上,这里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林木,没想到在周恒的口中却成了宝地。

    “此时天气过于寒冷,只能等着开春建设了。”

    周恒微微沉吟了片刻,灵山村跟着过来的就有快二十口人,这要是等到春天在建设作坊,岂不是要几个月都要供养着,周恒摇摇头。

    “这里是南坡,白日温度高的时候,地上的动土不算坚硬,你瞧这南坡就没什么积雪,只是在山顶有些,所以土地不算坚硬,在这这时候正好是农闲,周围庄子上有都是人,正好开工,如若等到春天开始播种的时候,想要找人都费些功夫,花费也要大很多,我觉得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开工正合适。”

    庄子上的那个老汉听到周恒说要在山上建作坊,还要雇佣庄子上的人,瞬间眼睛一亮,赶紧弓着身子说道:

    “这位公子说得极是,现在是农闲,今年也没有什么徭役,许多庄子上的人都赋闲在家,有些壮劳力,都去车马行做短工,不过这里距离车马行极为远,等他们去了也好活儿都被抢去,收入极低,如若能这个时候开工庄子上多了不敢说,找二百来个壮劳力还是没问题的。”

    朱筠墨点点头,“自家庄子上的人,定是优先用,朱三福给本世子过来。”

    周恒顿了顿,朝薛老大摆手。

    “将车上的皮尺拿下来,我需要丈量一下数据,回去尽快将图纸整理出来,计算好用料,这里就可以开工了。”

    朱三福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来,“世子,这里要开工吗?”

    朱筠墨看看他,“没听周恒说,要先丈量,然后设计图纸,之后你找人备料施工,这里一切都要尽快,至少年前给我动工。”

    朱三福赶紧点头称是,此刻薛老大应声拿来皮尺,几人上前,将周恒所指的平坦处丈量了一番,溪水的两侧都进行了丈量,不多时就捧着小本子跑回来。

    周恒看了看,别说这里看着不大,实际可以使用的面积还是非常广阔的,不过半山腰建设唯一的弊端就是需要准备一段道路,这道路还要跟庄子外的官道连接。

    “两三日的时间我就可以准备好图纸,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老伯可以先带着庄子上的人将这条小路休整一下,拓宽成两辆马车可以并行的宽度,一直连接到官道,当然庄子上也可以修一条路,与之相连,至于人工,不是按照人头算钱,每人修一丈就得五百钱,按劳所得。”

    朱筠墨对这一丈五百钱没啥感觉,那朱三福瞬间瞪大了眼睛,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赶紧在小本本上记下来,这样的工酬可谓是新奇,不过算算如若一人能修几十丈可不是小数目,如此一来,这些庄子上的人岂不是要疯了似的干?

第一百九十章:口谕

    朱筠墨看着朱三福的模样就知道,周恒的这番安排非常打动人,回身看了一眼庞萧。

    “萧伯给朱三福拨银子,就按照周恒刚才说的,先修路,等图纸来了,将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修路,另一部分就去建设作坊。”

    周恒抬眼看看朱筠墨,“如若庄子上有地方,我想让作坊和制药的人员先过来,这些人在宁王府也不大适合。”

    朱筠墨想了一下,看向那个老伯,“老伯这里可是有空房子?”

    老头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小公子折煞老奴了,我等原是卫国公府随着小姐的嫁妆过来的农户,祖上就是随着卫国公征战的人,小公子有什么吩咐说一声就是,这声老伯真真当不起,叫老奴一声老张头就行。”

    周恒恍悟,怪不得老头开始就叫朱筠墨小公子,原来他们是王妃陪嫁的家奴,至于卫国公府,这就是朱筠墨的外祖家,只是朱筠墨似乎很少提及,不知是何原因?

    朱筠墨摆摆手,“好吧,你这里可有地方安置人员?”

    老张头看向周恒,“这位公子,不知要安置多少人?”

    周恒看向薛老大,这些人员的多寡,他心里最有数,薛老大想了想说道。

    “目前有三十多人。”

    老张头松了一口气,“三十多人还是可以安置下的,有几户去运河做劳力,举家都过去了,一会儿找人稍微拾掇拾掇就行。”

    周恒点点头,“如此甚好,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整理一下,直接搬过来,再采买一些吃食,也算是有个临时的住所。”

    朱筠墨挥挥手,“行了,那我们也会去吧,这里的人员要及时召集,尽快开展施工,不然等大批的人员到位,路修不好,车马都无法上去,那就耽搁了。”

    老张头在后面千恩万谢,众人上车离去。

    朱筠墨抱着刚刚换过炭的手炉,歪在车厢一侧,喝着茉莉花茶,一脸的不解。

    “你说,这些人让他们干活怎么还这样千恩万谢的,真是搞不懂。”

    周恒剥着瓜子,叹息一声。

    “这庄子上的农户还算好的,遇到灾年还有王府能接济一下,如若普通的佃户,活的更加不容易,咱们在农闲的时候,让他们有所收益,还能多劳多得,这样的好事儿,简直是前所未有,至少今年能过个好年,你瞧着吧,不出半个月,这官道至山腰的路全都会修好。”

    朱筠墨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从官道至山腰至少有七八百丈远,这些农户也都没修过路,怎么可能如此快?”

    周恒笑着看向朱筠墨,“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朱筠墨眨眨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摆摆手。

    “不打赌,你是不吃亏的人,尤其是不掏银子,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何不乐享其成?”

    周恒拍拍手上的碎屑,找出纸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朱筠墨以为他要设计作坊,抻头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设计图,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管子,还有什么瓶子之类的东西,越看越是糊涂。

    “这是啥东西?”

    周恒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边写边说道:

    “之前不是说了,要在这里建酿酒作坊,这就是将酒蒸馏的设备,作坊的建设不耽误酒曲的发酵,这些可以先准备上,之后建成作坊,搬过去就行。”

    朱筠墨听到这里,砸吧砸吧嘴。

    “一说酒,我就有些馋你做的那酒水了,辛辣醇香,喝了这样的酒,才知道之前真的是白活了。”

    周恒瞥了一眼朱筠墨,这货吃喝玩乐真的不用培养,什么都是信手捏来,不过想到酒坊周恒的手顿了顿。

    他之前就打听过,大梁国是禁止私自酿酒的,要么是榷酒,就是官府垄断的作坊,要么就是缴纳高昂税银的私酒。

    当初卖酒提纯就是为了避免惹是非,这次要和朱筠墨一起搞酒坊,如若高额缴纳税银真的让人吃不消,或许这里可以变通一下。

    朱筠墨见周恒上一眼下一眼大量自己,瞬间抖了抖身子,朝旁边挪了一些。

    “你这是啥眼神?满眼都是算计,说吧又想让我干啥坏事儿?”

    周恒很认真地看向朱筠墨,“世子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无论是回春堂,还是制药作坊,甚至这个酒坊,都是我们共有的买卖,一下子摊子铺的如此大,总该谨慎一些吧,我只是在想关于酿酒的事儿,咱们的酒坊不是官府的榷酒,如若是按照私酒来纳税,这就是将一半的利润拱手送人,着实有些心疼。”

    朱筠墨听着不断点头,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很多征税的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越是尝到甜头,越是黑心,这要是将赚的钱拿出去大头交税,朱筠墨还真是舍不得。

    “那你说咱们怎么办?”

    周恒顿了顿,朝着朱筠墨笑了一下,直指手中的茶盏说道。

    “世子不是要进宫去探望皇帝,光带着茶叶显得有些单薄了,我们何不精心准备一番?”

    朱筠墨一听来了精神,凑近周恒,示意他接着说。

    “你说说我们要如何准备?”

    周恒眼中带笑,凑近朱筠墨的耳边,说了一番,朱筠墨边听边点头,最后仰头大笑起来。

    “周恒,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准备。”

    “等等,不是还要抓麻雀?”

    “不抓了,下次有机会再说,正事儿要紧。”

    ......

    午后,宁王府。

    薛老大已经将制药和作坊人员都集中到一起,十几辆马车一字排开。

    随着一声吆喝,薛老大坐在第一辆马车上驶离了。

    那些灵山村出来的小子,还有制药车间的人员,一个个天天好吃好喝,有使不完的力气,看着比普通人都精壮不少,听说那边庄子有地方,还能参与作坊的建设,一个个急不可待地跟着走了。

    周恒没出去送行,在他的客房里面指挥着屈子平和德胜他们,将酒灌装在一个个瓷瓶里面,这瓷瓶是之前定制的。

    原本想用来装川贝炼蜜枇杷膏,不过瓶口过于窄小,无奈换了瓶子,可这瓶子太过漂亮,周恒也没有退货,还是留下了,这次没想到也被阿昌统一打包装车了。

    火红色的瓶身上有一些白色的大理石样花纹,看着就非常的风雅。

    酒水灌进去周恒拎起来试试重量,这瓶子不大,也就能装**两酒,就这东西少而精才显得贵重,如若大坛子上来,一看就是便宜货。

    装好的酒,封上软木塞,上面倒了蜡封,盖着一个桃花醉三个字的印章,外层用一小块刺绣着云朵纹饰的帕子包裹,一根带流苏的绳子将瓶口的木塞扎住。

    周恒举起来看看,别说看着极为美观,拿着瓶子递给朱筠墨。

    “世子瞧瞧这瓶子如何?”

    朱筠墨朝着周恒暑期大拇哥,“别说,这么一装扮看着瞬间就不同了,我都觉得附庸风雅起来,冬日煮雪泡茶,三五好友小酌一番,简直不要太逍遥啊!”

    此言一出,房间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周恒将四瓶酒,放在一个木箱里面,那箱子用棉絮和锦缎已经制成酒瓶的形状,盖上盖子,用力摇晃箱子也听不到瓷器碰撞的声音。

    周恒直起腰,看看旁边的一些药品盒子,这些也要带着,如若皇帝见了朱筠墨想要见自己,也不会唐突。

    就在此时,庞萧急匆匆的走进来,见到朱筠墨松了一口气,“主子我找您好一阵了,宫里传来口谕,让您带着周恒进宫一叙。”

    朱筠墨腾一下站起身,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

    “啥,这个时辰进宫?”

第一百九十一章:给朕诊脉试试

    庞霄点点头,“皇上身边的方公公亲自来的,说是听说主子已经回来了,怎么不进宫去看看他,难道还要派人来请吗?”

    朱筠墨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这皇帝到底是啥意思,让人回来,这马不停蹄的回来了,难道不需要修整一下,就直接进宫,要知道昨夜到京城可是很晚了。

    不过他撇撇嘴还是看向周恒,上下看看周恒的装扮。

    “你换一身衣袍,带上你的药箱,我一会儿在王府门口等你,霄伯着人将这些东西装车,我们抓紧时间进宫。”

    周恒上下看看自己的衣衫,一身藏青色的衣衫看着很干净啊,虽然不算华贵,却显得非常的稳重,毕竟年纪轻,需要稳重的颜色衬着才更有可信度。

    “等等,带药箱干嘛?”

    朱筠墨白他一眼,“当时口谕不是说了,要你进宫看看你是如何治疗疫病的,这赈灾救治展示不了,看病总行吧,万一皇伯伯来了兴致,能让他等着?”

    周恒脸色一沉,看向朱筠墨,他听明白了,这是让他过去表演一下,这不是当猴耍吗?

    “我看,还是世子独自前往就好,我一介草民见到皇帝诚惶诚恐,恐惹皇帝厌烦,让世子蒙羞,还是不去的好。”

    朱筠墨一听,不干了瞬间瞪圆了眼睛。

    “你这还拿我当朋友吗,这是拆台知道不,好不容易被皇伯伯夸赞还是因为赈灾的事儿,刘仁礼在通州过不来,如若你再不去,这戏怎么唱,别嗦赶紧换衣服。”

    周恒叹息一声,没拦着他们出去,屈子平已经去帮周恒找衣袍了,捧着一套天青色的长袍走了过来,这是秀儿她们刚给自己做的新衣,虽然是素色的料子,上面却有暗纹,随着光线的折射,非常的漂亮。

    周恒无奈赶紧换上袍子,又披上月白色的大氅,德胜已经将红木药箱递到周恒面前,拎起箱子,周恒叹息一声。

    “行了我跟着世子进宫,你们抓紧看看作坊的图上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按照我们的计划,屈子平将没画完的部分画上,里面的设备摆放暂时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人已经快步出了院子,三拐两拐来到大门前,这里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停放好了,前面的马车甚为豪华。

    周恒不禁多看了两眼,三驾马车这在古代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使用的,战场上指挥官的车才是三驾马车,而在这京城,如此阵仗这是皇帝亲派的车马来接朱筠墨了,呵如此圣宠,这是要将朱筠墨放在前面当炮灰?

    周恒站在门口没有动,片刻朱筠墨走了出来,看向周恒一脸的诧异。

    “你早出来了怎么不上车?”

    周恒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外面的车队上,周恒笑了笑抱拳说道:

    “我倒是想上车,不过这阵仗吓到我了,要不我还是抚而行心安一些。”

    朱筠墨也不是傻子,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意思,朝着庞霄使了一个眼色,随即笑了起来。

    “看看我皇伯伯,他这是想念我了,快我们乘车进宫,周恒你坐后面宁王府的车马,我坐着这个。”

    说着快步上了车,周恒微微松了一口气,钻上后面的车厢,车队缓缓而行,周恒掀开帘子的一角,街道上很多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似乎说着什么。

    周恒将帘子放下,微微闭起双眸,不知走了多久,车子再度停下,周恒朝外看看,这里已经是宫门前。

    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将药箱也拎在手中,正准备下车,却听到前面的一个宦官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上有令,宁王世子及其随行人等可乘车入东暖阁觐见。”

    周恒一怔,这满朝文武百官还有皇家的王孙子弟,谁不是进宫要步行的,如今皇帝让朱筠墨和自己乘车入内,如此殊荣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未及周恒多想,车子再度走了起来,周恒抓着药箱的手没有松开,还是使劲儿捏紧。

    将所有的可能在眼前过了一遍,随即摇摇头,这时候想再多也没有意义,现在朱筠墨只能抱紧皇帝的大腿,随机应变了。

    车子行进的速度不快,大约走了两刻钟,车子再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周恒赶紧跳下去。

    抬眼一看朱筠墨也从前面的车上下来,周恒缓缓朝着他和庞萧的身侧走过去,庞萧早让人将一箱箱礼物搬了下来跟在二人身后。

    周恒凑近看到朱筠墨脸上也微微蹙眉,显然他也感觉到皇帝的意思,这是好事儿,总算不太傻,还知道琢磨一下,二人跟着一个太监快步走到东暖阁外。

    通传之后那人再度出来,笑着朝朱筠墨施礼。

    “世子和这位周大夫里面请吧,皇上在等着你们二人呢。”

    朱筠墨只是嗯了一声,没道谢也没有过于熟络,就这样径直走了进去,周恒跟着快步进去。

    打帘子的太监,手脚麻利将门帘掀开,那门槛极高,周恒迈进去,只是盯着朱筠墨的脚后跟,也不抬头。

    周恒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在后世见过的最大领导,就是一个主管医疗卫生的副市长,还是给人家处置擦伤,一个可以完全忽略的伤势,跟随的人员就有十几个,那紧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人就要挂了似的。

    周恒甩甩头,收起心思,现在见的是皇帝,看之前的作为就知晓,这人是个善于弄权之人,将所有的人掌握在股掌之间,这才是标准的上位者。

    朱筠墨此刻,停了下来,赶紧跪倒参拜。

    “筠墨见过皇伯伯,不知这几年皇伯伯身体可好,侄儿甚为挂念。”

    周恒心里真想骂一句我靠,朱筠墨真的是臭不要脸,这抱大腿的功夫真的是让人折服。

    心里多想吐槽嘴上却不敢,周恒规规矩矩跪着,说了句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时上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一抹明黄走了下来,一把将朱筠墨拉起来,拍拍朱筠墨的肩膀。

    “筠墨看起来长大了,真的是一表人才,你们也都快起身吧。”

    周恒这才站起身,皇帝拽着朱筠墨坐下,俩人就这样闲聊了起来。

    “筠墨这一走有三年了吧?”

    朱筠墨用力点点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感慨。

    “皇伯伯竟然还记得,我去清平县养病确实已经三年了。”

    朱筠墨不傻,总不能说你将老子踢出京城的吧,养病就是养病,毕竟看病的是御医,是谁指使都不要紧,御医可是代表宫里。

    果然,皇帝听到这里,脸上阴沉起来。

    “嗯,此事朕已经过问了,那御医邹天明已经被治罪问斩,其三族流放辽东,竟然想要谋害朕的侄儿,这是大罪,死不足惜。”

    朱筠墨赶紧再度起身,站在周恒身侧,再度跪伏在地,脸上都是感慨之色,眼中甚至有泪光闪烁。

    “侄儿多谢皇伯伯的疼爱,父王十几年镇守边关,无力照顾侄儿,侄儿一直以为自己身体孱弱还总是病歪歪的,哪知道是因为服药的缘故,多亏了周恒,如若不是他,侄儿可能再也见不到皇伯伯了。”

    皇帝这才抬眼看向周恒,“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周大夫,看着年纪与你相仿,没想到医术却如此精湛,行了都起来吧,都坐下让我好好看看。”

    朱筠墨拽着周恒坐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周恒哪里敢这样踏实坐着,只不过搭了一个边儿。

    皇帝瞥了一眼,端起茶盏押了一口茶,这才看向周恒。

    “此事朕也有所耳闻,既然筠墨对卿的医术如此推崇,那就给朕诊脉试试吧?”

第一百九十二章:万万使不得

    周恒一惊,赶紧拜倒。

    “陛下圣明,草民惶恐,当时给世子诊病,算是歪打误撞,侥幸而已,并非什么技艺精湛。”

    皇帝摆摆手,“不要惊慌赶紧起身吧,这是东暖阁,没有外人在,给朕诊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如此自谦。”

    周恒瞥了一眼朱筠墨,他笑着看向自己,那意思很明显,看看就看看呗。

    周恒真想踹他两脚,刚夸他聪明来着,现在怎么就犯浑了。

    这皇帝的身体,怎么能让民间的普通大夫诊治,没有病症还好,如若有所不适,诊治不出来,是你的能力问题,诊治出来就是太医院的不作为,两面都不落好。

    不过现在说啥都没用,只能硬着头皮起来,看向皇帝。

    别说皇帝的五官,看起来和朱筠墨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更显威严,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不用诊脉也知道,作为皇帝被太医院各种药物调养的自然脸色不用说,不过这并不代表身体好。

    正好此时皇帝将茶盏放下,周恒的目光落在皇帝的手指上。

    周恒一怔,皇帝双手的十个指尖都有些粗大,虽不算严重,不过也能一眼分辨出来,这种末端粗大有益于常人,就像鼓槌的头一样。

    在医学上这被称为杵状指,主要与缺氧有关系,这是代表患者有肺部或者心脏的相关疾病。

    周恒顿住了,这皇帝的手指有这样的改变,难道太医院看不到?

    那今天这样问自己,是考量还是为难?

    周恒蒙了,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观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周恒垂下目光,稍微退后一些。

    “皇上明鉴,草民诊病一般不查脉象,不过会用一种东西,听一下病患的心跳,这......”

    皇帝眼睛一亮,朝着周恒摆手。

    “哦?何物拿来朕瞧瞧。”

    周恒硬着头皮将药箱打开,取出听诊器,将此物递给皇帝。

    “就是此物,将两端戴在耳朵上,可以听到心跳还有呼吸的声音,这样对有些疾病的辨别,比诊脉要准确很多。”

    皇帝拿起来看看,觉得非常有趣,朝着周恒摆手。

    “卿上前来,给朕查看一番。”

    周恒余光在殿内看看,这时候真想有个什么老太监或者后宫之人冒出来,大吼一声,何人大胆,敢妄动皇帝身体。

    不过没一个这样干的,周恒缓缓起身,一步步挪过去,接过听诊器,在皇帝的心前各处听了听,随后又听了左右两侧的肺部。

    如此一检查,周恒至少可以断定,皇帝的心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右肺有湿罗音,什么是湿罗音,就是像水泡炸裂的声音。

    当肺里面出现分泌物或者粘液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声音,而皇帝这个湿罗音,还是不容易让人发现的捻发音,就是在吸气末端,发出均衡的炸裂音,这说明皇帝的肺底部有炎症或者其他的病变。

    周恒收起听诊器,看向皇帝,这要怎么说,怀疑你是肺癌或者肺结节,还是说你现在有慢性肺病或者肺痨,需要手术探查。

    这都不现实,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至少皇帝认为自己身体不错,这些话都要咽回去。

    不过完全不说,也显得自己太没水平,好难啊。

    “皇上是否之前得过肺病,长时间咳嗽有痰或者偶有咳血的现象,再或是午后低热,消瘦,胸闷,呼吸不畅?”

    皇帝一怔,瞬间脸上没了之前的毫不在意,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笑着看向周恒。

    “两年前确实有段时间,朕总是咳嗽,痰中带血,胸闷呼吸不畅,因政务繁忙,并未在意,之后调理了很久,当时御医说朕的病症极重诊治了半年才好,没想到卿只是看看听听就知晓着实厉害。”

    周恒听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

    “皇上可是还在服用汤药调理?”

    皇上点点头,指着身侧桌案上的一个茶盏说道:

    “这不,刘医正呈上的药茶还未喝呢,说是朕虽然看着大好,还要每日调理,不过近日身子倒是还算舒爽,只要不过与烦累,并无什么疲乏不适。”

    周恒赶紧拜倒,既然人家御医都说了不要紧,那他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如此甚好,皇上只需早睡早起适当锻炼即可,尤其是冬春交替和入秋之时注意些,别无他恙。”

    皇帝笑着挥手,“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这里不是前朝,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朱筠墨见皇帝说完了,起身抱拳说道:

    “侄儿昨夜回来的太晚,今晨没有及时进宫请安,主要是在整理给皇伯伯的礼物。”

    皇帝捋着胡子侧头笑道:“哦!看来筠墨长大了,竟然给朕准备了礼物,拿来朕瞧瞧是什么?”

    朱筠墨朝着门口三击掌,高声吩咐道:

    “将礼物呈上来。”

    言毕,几个小太监随着庞萧鱼贯而入,捧着大大小小一堆的盒子,花团锦簇的,看着就非常耀眼,瞬间皇帝也来了精神,站起身走到礼物面前。

    朱筠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打开第一个盒子介绍道:

    “其他的就不做介绍,不过是金石玉器没什么稀奇的。这是秘制九窨茉莉白茶,见茶不见花,却芬芳怡人,这制法甚为奇特。”

    皇帝一挑眉,看向木箱里面的四个陶罐,伸手拿起一个,古朴的棕色陶罐上轻点数笔傲雪寒梅的画作在上面,另外几个分别绘制着兰竹菊,颇有几分意境。

    打开陶罐,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传来,果然里面根根竖立的牙尖上只能看到纤毫,却看不到里面有花朵,如此发现让皇帝感觉新奇。

    伸手招来方公公,“方伴伴,给朕泡一盏茶,朕尝尝这味道如何?”

    方公公赶紧上前,接过陶罐转身下去。

    皇帝看向朱筠墨,突然觉得这小家伙,竟然能让自己枯燥的日子有些新奇,故意板着脸接着问道:

    “还有何物啊?”

    朱筠墨一点也不害怕,凑近皇帝,压低声音说道:

    “下面这个礼物,要偷偷给皇伯伯。”

    “为何偷偷给?”

    朱筠墨眨眨眼,那些捧着东西的小太监,非常识趣,见皇帝摆手,瞬间消失在房间内,只是将这些托盘逐一放在一个大的桌案上。

    朱筠墨撸胳膊挽袖子,走到一个盒子面前,将木盒上繁杂的锁扣小心打开,四个猩红的瓶子出现在眼前,那瓶口包裹着月白色的绢帕,上面绣着云纹,还有一根流苏带子。

    朱筠墨手脚麻利,将带子和布扯掉,一个带着桃花醉标记的木塞出现在眼前,朱筠墨小心清理了封口的蜡,这才将木塞拔开。

    砰的一声轻响,瞬间房间内全是酒香,这味道是皇帝从未闻过的,即便是多好的酒,闻着也没有如此醉人的芬芳。

    不禁,吞了一口口水,看向朱筠墨。

    “这是酒?”

    朱筠墨赶紧拜倒,“这是侄儿与周大夫研究出来的酒,最初是为了作为药引,可是口味越是调配,越是觉得过于辛辣,不适宜给病患喝,侄儿尝过,那味道别提有多特别,只是不易多饮,非常容易醉。”

    皇帝来了兴致,心道再醇烈的酒能有多醉人,这宫宴也好平日也罢,不说自己千杯不醉也差不多,这个评价有些言过其实了。

    拿起瓶子旁边的一个小杯子,朱筠墨亲自将杯子用茶盏中的水涮洗干净,递给皇帝。

    此刻那方公公正好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大惊,赶紧上前颤巍巍地跪倒。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啊,还未测毒之物,怎可直接进了陛下的口?”

第一百九十三章:就是他

    周恒垂头不语,按照常理这方公公说得没错。

    不过当着朱筠墨的面,直接这样说,着实有些给人甩脸子,那言外之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皇帝的吃食怎能由你们如此进奉?

    不过人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样的说辞无可厚非,朱筠墨赶紧跪倒,眼中一片清明。

    “都怪侄儿疏忽,要不让侄儿先尝尝吧?”

    皇帝摆摆手,脸上带着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己斟了一小杯,仰头酒饮了。

    一时间,方公公吓傻了,赶紧凑到近前,抬眼不断看向皇帝。

    皇帝一口烈酒入喉,完全没有想过如此浓香的酒会这样辛辣,瞬间咳了两声,从口腔一路火辣辣地窜入脏腑,刚刚还觉得手脚冰冷,这会儿却觉得分外暖和。

    方公公凑到近前,仔细看看皇帝微红的脸。

    “陛下,可有不适?”

    皇帝脸色一冷,“方伴伴退下吧,朕无事不要对太医院的人讲今日朕饮酒的事儿。”

    方公公吓了一跳,赶紧诚惶诚恐地躬身退下。

    朱筠墨凑到近前,朝着皇帝眨眨眼。

    “皇伯伯这酒,口味如何?”

    皇帝点点头,“甚佳,这一盏酒下肚,浑身都热了起来,喝起来好似饮了一坛酒似的。”

    朱筠墨用力点点头,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就是此酒的特别之处,度数是普通米酒的数倍,侄儿正准备在京郊的北山建一处作坊,专门制造这种酒,也好随时给皇伯伯送来,只是听闻这制酒并不是谁想干就行,一时间没了章程。”

    皇帝瞬间明白了朱筠墨的意图,仰头笑道:

    “拐着弯儿绕你皇伯伯是吧,也罢朕让人知会一下,你就建立作坊吧,专门给宫中供酒,之后结余就拿去售卖吧?”

    朱筠墨一脸笑容,赶紧跪地谢恩,“谢皇伯伯体恤,以后每月我都定时将酒送来。”

    皇帝挥手,示意朱筠墨起来说话。

    “这酒叫什么名字?”

    朱筠墨张口就来,“桃花醉,入美人一般,初见之时人似桃花别样红,这名字咋样不俗吧?”

    皇帝笑着摇头,“算了随你吧,不过大俗既是大雅,别说如此叫起来也算是别有一番味道,桃花醉就桃花醉吧!”

    朱筠墨笑嘻嘻地接着介绍了剩下的一些礼物,皇帝还是非常意外,显然这是精心准备物件。

    走了一圈下来,皇帝有些口干舌燥,这才想到刚刚泡的茶还未饮,走到案前端起茶盏,轻轻吹动茶汤表面,一层纤毫漂浮,普通绿茶的纤毫虽然多,却不及这个看着晶莹剔透,在茶盏中闪烁着随着翻滚花香再度飘散。

    端起茶盏,小口饮了一口,瞬间唇齿前全都充斥着这分香气,浓郁的同时并不腻人,仿佛置身在花海一般,这样的感受让皇帝感觉头脑清醒,砸吧砸吧嘴,口腔中都是回甘。

    这才放下茶盏,看向朱筠墨,这些礼物,最让他意外的就是这茶还有酒。

    “这茶也甚合朕意,你是从何处的来的?”

    朱筠墨看向周恒,眨眨眼收起笑脸,甚为真诚地说道:

    “侄儿之前总是头昏脑涨,当初不知是因为服用药物所致的,见周大夫饮用的此茶很香浓,就讨要了一些,没想到喝了头轻目明,后来问过才知,这是周大夫自己窨制的茶。”

    皇帝这才看向朱筠墨身侧的周恒,周恒赶紧跪倒,这在宫内说话就是累,动不动就跪下,让人很无力。

    “哦,周大夫好精巧的心思。”

    周恒赶紧说道:“草民惶恐,只是草民虽为医者,却怕食苦味,普通的茶大多浓艳苦涩,草民无法,只能选用新鲜的茉莉花将茶叶同时进行烘烤,如此一来,茶叶沾染了花香,也没了最初浓艳的味道,尝试了许久也换了很多品种,只有这云南白茶才更为合适,所以就制成了这九窨茉莉白茶。”

    皇帝恍悟,“原来如此,这份心思了得,快起来说话,你救治筠墨有功,听说在赈灾一事上还颇有建树,年纪轻轻如此能量,真的是让人惊讶,不知你家中可有旁人?师承何处?”

    周恒脸上微微显得有些紧张,这才起身回答道:

    “草民自幼随祖父习医,后因脑疾痴傻了一载,落水后恢复了神志,不过除了医术,之前的事儿都不大记得,能想起来的全是一幅幅画面不甚连贯,听村中人说,祖父是带着草民逃难躲避到灵山村的,数月前祖父也因病去世,现在周恒是孑然一身。”

    皇帝怔了怔,没想到周恒身世如此可怜,看向他的目光也少了一分探究,示意周恒坐下。

    “没想到周大夫身世如此可怜,救治灾民之事,朕亲自看了那万民书,也听了张卿家的奏报,那些话语让朕甚为震动,也极为的感慨,有史以来赈灾救治能活七成已经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你们这次遇到瘟疫,灾民竟保住九成多,这是大功一件,朕赐你金腰带一条,锦缎十匹,粮百石。”

    周恒吓了一跳,赶紧跪倒,诚惶诚恐地叩谢。

    “谢皇上赏赐,草民愧不敢当。”

    皇帝摆摆手,“朕赏你之物有限,与你对赈灾一事作出的功绩相比不足一提,奈何你没有功名在身,不然更要好好嘉奖与你,行了朕乏了,你们跪安吧,不过想着送酒的时候,也将茶叶一并送来。”

    朱筠墨和周恒赶紧跪拜,皇帝似乎想到什么,再度抬手。

    “既然进宫了,就去太后宫里瞧瞧去,你这一走三年,她也非常想念。”

    朱筠墨称是,这才跟周恒一起退出东暖阁。

    二人直接上车,好不容易有这个待遇,朱筠墨想要好好转一圈,这宫里虽说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可是皇帝给脸了,你就要接着,不接着或者接不好那就是事儿了。

    车子很快来到一处宫殿,慈宁宫几个字,甚为耀眼。

    朱筠墨跳下车整理了一下衣衫,此刻与在东暖阁不同,周恒感受到朱筠墨有些激动,看来这太后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

    朱筠墨没用别人捧着礼物,自己拎着一个盒子,快步走进慈宁宫,门口的宫女嬷嬷早就得了信儿,打起帘子,笑着施礼,请二人入内。

    朱筠墨进门后,熟稔的走向里间,太后坐在软塌上,依着软枕瞧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早就得了通传。

    见朱筠墨进来见礼,赶紧招手。

    “别拘谨,快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朱筠墨起身跪坐在太后脚边的脚踏上将头伸过去,太后伸手抹着朱筠墨的脸颊,眼中泪光闪现。

    “三年了,终于哀家能活着见到你了,哀家虽然看不大清楚,不过你这脸上怎么如此瘦了,可是吃的不好?”

    朱筠墨蹭蹭太后的手,“皇祖母莫要担忧,你看孙臣这不是好好的,没了顽疾困扰也回了京城,以后还能经常来宫里给您请安,您可千万别伤心。”

    太后听闻,破涕为笑,“你这小子油嘴滑舌,这点与你父亲一点儿都不像。”

    朱筠墨噘着嘴,故意摆出不快的神色。

    “皇祖母再如此说,孙臣就抱着礼物走了,人家大老远回来的,急匆匆过来就是想念皇祖母。”

    太后仰头笑了起来,身边的几个嬷嬷也是掩着口跟着笑着。

    “你这小子,怎么越说越来劲儿,快给哀家看看,送什么礼来了?”

    朱筠墨没说话,先环顾了一圈,太后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辈子混迹后宫,有啥不明白的,赶紧叫身边的人吩咐道:

    “行了,留着崔嬷嬷在此伺候,别人都退下吧。”

    异种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朱筠墨这才站起身,指着身后的周恒说道:

    “这是救孙臣性命的大夫周恒,如若没他孙臣今日就回不来了,早已命丧清平县。”

    周恒赶紧跪拜,口中说着拜年话。

    “草民周恒拜见太后,太后千岁万安,福寿安康!”

    太后脸上的神色一凝,她当然知道这些后院儿的手段,之前的事儿也有所耳闻,如今朱筠墨回来,她早已派人打探过,自是清楚发生了何事,赶紧朝着周恒伸手。

    “快起来,平身赐坐,你的功劳哀家心里有数,赏赐自是少不了的,这不是皇帝那里明面的东西,咱偷偷的赏。无论是你对筠墨的救治,还是对百姓的医治,这份医者仁心着实感人。”

    太后侧头看向朱筠墨,戳了一下朱筠墨的手臂。

    “问你礼物,将周大夫推出来是何意啊?”

    朱筠墨眨眨眼,一脸正经地说道:

    “皇祖母没听明白,他就是孙臣的礼物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难道是她们?

    太后怔住了,看着朱筠墨一瞪眼。

    “你这小子这是何意?”

    朱筠墨脸上非常的正色,起身朝着太后施礼,这才说道:

    “孙臣是让周恒给太后查看一下身体,礼物需要检查后才知晓是否合适啊!”

    太后这才笑着点点头,“行了,上前来吧,不就是给哀家查脉象。”

    周恒这才微微抬起头,朝着太后再度施礼说道:

    “听世子言,太后有些眼花,看东西非常模糊,远处人影还能看个大概,越是近处越是看不清,所以今日周恒想给太后测一下视力。”

    太后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要说享乐,这宫中不缺吃穿,什么珍贵的东西都见识过,可是自己身上啥样只有自己知晓,这年纪大了,看东西非常费力,有时因为这个还极为烦躁。

    此刻周恒已经将一个卷轴打开,朱筠墨倒是不客气,找了一个架子将卷轴挂在上面,和周恒确认的距离的远近,周恒这才掏出一个木把勺子递给太后,示范了一下使用的方法。

    “太后您瞧,就是这样遮挡住一只眼睛,我们就可以查另一只的视力,你看前面那副图画,我会用木棍指着,你告诉我看到那个圆环开口的方向就行,不用说用手指指出方向,像这样。”

    周恒用木勺子扣住右眼,左眼瞪大,看向卷轴,上下左右,边比划边说。

    太后点点头,将勺子接过去,这样的检查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还觉得蛮新奇的,跃跃欲试地准备妥当。

    “哀家听明白了,你快去指。”

    周恒赶紧走到卷轴前,用小木棍,指着上方一行最大的一个问道:

    “太后娘娘您瞧瞧,这开口在什么方向。”

    太后赶紧向下指了指,随后周恒赶紧向下移动,尝试了二十多次,没想到她竟然能看到下方的一行图形。

    周恒随后又测试了太后的另一只眼,结果基本一致,周恒松了一口气,按照太后的年纪,如今快八十岁了,双眼只是花已经算是保养的非常好了。

    如若来个白内障青光眼啥的,真是难以处置,手术倒是容易,可矫正视力太复杂了,总不至于自己去制作人工晶体吧,没这技术和材料,想都不要想。

    周恒收起卷轴,还有木棍和勺子,这才拎着药箱走到太后近前,撩起衣袍还要跪,太后急了。

    朝着周恒一挥袖子,盯着周恒,似乎想要看清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现在无人,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天天见人跪哀家,烦着呢,你快说这眼睛可以治愈?”

    周恒笑了,“太后莫要急,治愈是做不到的,不过可以让您立马看清眼前的一切,不至于这样昏花一片。”

    太后一听,来了精神,如同小孩儿似得,抓着朱筠墨和周恒的手。

    “快说说看,是什么东西能让哀家看清楚?”

    周恒打开箱子,在里面找到四个小盒子,这是之前让琉璃阁的周老板打造的花镜镜片,然后找工匠,用包金的工艺做的镜框,两个鼻托都是金属的,金闪闪的非常贵重,在镜腿儿的位置,还拴着一条金链子,这样即便不戴,挂在脖子上也不容易遗落。

    太后看着这样的东西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周恒找到一个标注三百+的盒子,将眼镜的腿打开,将那金链挂在太后的脖子上,然后将眼镜儿架在她的鼻梁上。

    太后逼着眼不见,睫毛微微颤抖,周恒这才说道:

    “太后娘娘,张开眼看看!”

    朱筠墨也凑过来,蹲在榻前抓着太后的手,脸上有些激动。

    “皇祖母看看孙臣,你是不是能看清孙臣的脸了?”

    太后,这才张开眼睛,看到凑近自己的大脸,瞬间吓了一跳,抬手捂着胸口朝后挪了挪。

    就在这时,她的动作顿住了,赶紧凑近大脸,抬手捧着朱筠墨的脸仔细端详,瞬间眼泪流了下来。

    “小墨呀,这是皇祖母的小墨呀!三年不见,没想到小墨愈发与你父亲相像,玉琳你瞧着是也不是?”

    太后朝着身后的崔嬷嬷问道,那崔嬷嬷赶紧上前,仔细看看太后脸上的这幅眼镜,惊讶的有些失态。

    “娘娘能瞧见人了,墨世子与宁王殿下确实是相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奴婢恭喜太后,这眼疾恐怕有二十年了,怎么吃药也不见好,恭贺太后重见光明。”

    太后美滋滋的,也不计较这老仆什么重见光明这些不伦不类的夸赞,不过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让太后非常开心。

    拉着朱筠墨和周恒的手,笑着说道:

    “玉琳说的不错,这是哀家最为满意的礼物,可心!小墨费心了,还有周恒,你这个大夫真的让哀家大开眼界,竟然靠着一个透明琉璃镜子让哀家见到清晰的一切,这心思了得。”

    朱筠墨眼睛一转,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蹭了蹭。

    “孙臣就是想念皇祖母,这才让周恒费尽心机研究此物,今后如若有宫宴什么的,您就戴着出去,好好端详他们,看看这些王公子第,是否有一个比孙臣英武的?”

    太后仰头笑了起来,周恒整理里一下药箱,拿出一盒药水,递给太后。

    “太后娘娘,这是明目的药水儿,不用内服,只要睡前滴一滴在眼睛里面就行,秋冬季节人眼睛容易干涩,普通舒肝明目的药物,很难达到眼睛的位置,还是眼药水儿的效果更好。”

    太后赶紧接过去,递给崔嬷嬷。

    “这个仔细收着,哀家就是晨起眼睛干涩的难受,晚上看暗处几乎一片模糊,那疏肝理气的药汤喝了不知道多少年,还是这个老样子,真的有些够了。”

    周恒知道,其实这是维生素缺乏,暂时没有什么好方法,不过有个方法倒是可以试试。

    周恒看向崔嬷嬷,问道:“不知嬷嬷给太后准备什么水洗脸?”

    崔嬷嬷怔住了,“就是普通的温水啊,不过这皇宫中的用水都是西山的山泉,非常甘甜。”

    周恒点点头,“今日晚上开始,给天后娘娘用绿茶水洗脸吧,绿茶泡好除去茶叶,只用茶汤,可以先洗眼睛,然后洗脸,既能明目又能保湿皮肤,这是冬日的不二佳选。”

    太后赶紧朝崔嬷嬷挥手,“快记下来,今日哀家就这样试试,人老了到处都是干,眼干脸干手脚也干,很是难受,如若眼睛和脸上能好了,哀家就高兴了。”

    朱筠墨起身,朝着太后说道:

    “皇祖母,孙臣该告退了,皇伯伯送了孙臣车马使用,这会儿也该回去了,不然耽搁皇伯伯的正事儿,就是罪过。”

    太后一把抓住朱筠墨,手上的力量不小,能感受到太后的激动。

    她抖抖嘴唇,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最后都化作一笑。

    “小墨有空就带着周大夫进宫来看看哀家,你们今天送哀家的礼物,哀家着实满意,如若有你父王的消息,也给哀家送来一些,哪怕只字片语也好。”

    朱筠墨用力点点头,抿着唇没再多说什么,跟周恒快速离开寿宁宫。

    这一路,朱筠墨没再说话,脸色紧绷着,至于后宫的其他人,朱筠墨并没有去看,二人出宫后,朱筠墨下皇帝的车辇,跳上周恒坐的车子,二人直接回了宁王府。

    马车刚停稳,朱筠墨就钻出车厢,管家朱三福已经等在车马前,凑近朱筠墨一脸担忧地说道:

    “世子,王府内回来人了。”

    朱筠墨一怔,这宁王府回来个人还需要这样通报的,没有几个人,突然神情一顿,看向朱三福。

    “难道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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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医介绍:
急诊医生周恒,魂穿古代。
标配的白胡子老爷爷在哪儿呢?图书馆呢?戒指空间和备品仓库呢?
开局连条狗都没有,还瞬间背了一身债......怎么玩儿?
“等等休要动手,欠债我还,莫不如我们先找些吃食,吃饱了再想办法,你看如何?”
伸手摸摸额头巨大的包,周恒愤愤然。
“什么鬼东西砸的我?难道是那......急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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