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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爬出青铜棺全文阅读

作者:编织梦的蜘蛛     当我爬出青铜棺txt下载     当我爬出青铜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二章 姬夭夭不见了

    没过多久阿凝就在院子里看见了有些蔫儿的白子兮,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脚去踩碎地上枯黄的落叶。

    门外是一队王城守卫,照顾白子兮日常起居的嬷嬷和侍女也在外面等着白子兮。

    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虽然只是简单的出行,但白子兮还是牵动着不少人的神经。

    “哟,这是怎么了?”阿凝难得笑一次,本就生得好看的容颜笑起来更是让万物失色了。

    她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裙,平日里挽起头发散到背后,铁血女将军的既视感一扫而空,倒是变成了她这个年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没有找到姬夭夭!”白子兮显然没有注意到现在的阿凝和往日的有一些不同,只是听见她问自己话就委屈的把自己心里想的事都说出来了。

    “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吗?”看到白子兮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阿凝已经猜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姬夭夭是谁了。

    小孩子的“失落”就是如此简单,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如意,整个世界一片灰暗。

    白子兮出了王城以后兴致勃勃的找了很久,可是他并没有找到姬夭夭,明明早一些的时候见到她时说要来见阿凝的。

    被如此“放鸽子”白子兮到没有什么被戏耍了的愤怒感,他只是想城中现在这么乱,姬夭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们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她也许是突然有什么事来不了呢?”阿凝安慰着白子兮,他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略有些滑稽。

    白子兮一直被教导喜怒要不形于色,可是他的功力实在太差。

    “已经都找过了,她不会有事吧?”白子兮用一种希冀的眼神看着阿凝,在他心里,阿凝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去问过她家里人吗?”看见白子兮这么上心,阿凝也对这个姬夭夭好奇了起来。

    “我……”白子兮吞吞吐吐的,面带难色。

    “嗯?”阿凝不解,这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住哪里……”白子兮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莫名的升起一股惆怅之感。

    “哈?”阿凝一拍脑门儿,如此说来这个姬夭夭有很大的问题呢,白子兮这傻小子不是被人骗了吧。

    不过阿凝没有表现出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帮白子兮找到他这个“朋友”呢。

    “那你们是如何相识,平时又是如何联系的呢?”阿凝开始旁敲侧击,想要知道更多这个姬夭夭的信息。

    于是乎,白子兮把他有次来找阿凝迷路了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阿凝。

    也说道姬夭夭先与他恶作剧,然后他让她帮自己找徐府的经历说了一遍。

    不过姬夭夭不让他告诉别人她的存在,说这是和他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就做不成朋友了。

    白子兮自然傻乎乎的信了,关于姬夭夭的事谁也没有告诉过。

    但是这个别人在白子兮心里并不包括阿凝呀,阿凝是自己人嘛,所以白子兮自然希望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相互认识一下啦,然后……

    白子兮觉得他找不到姬夭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生气了,故意躲着他,他破坏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他要是永远找不到

    她了,该怎么办?

    至于白子兮如何与姬夭夭联系,他倒是从来没有发愁过。有时候只要他一出王城,保准就能见到姬夭夭。

    后来城中戒严,白子兮出来的少了,姬夭夭也会主动去找他玩。

    不过她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用过他给的那块令牌。

    到目前为止,除了白子兮自己,还没有其他人见过或者说是注意到姬夭夭。

    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白子兮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在他心里,姬夭夭不是有事了就是故意躲着他,他现在很担心她。

    阿凝坐在白子兮对面,双手支在石头桌子上托着下巴。她在想白子兮说的这些关于姬夭夭的事,白子兮小不懂事可是这个姬夭夭真的很有问题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安抚住白子兮:“她也许是真的有事来不了了呢,子兮你先别急,也许她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真的吗?”白子兮有些不确定,可是阿凝很确定,白子兮陷得很深呐。

    先不说白子兮遇到姬夭夭到底算不算是个巧合,单凭她能随意出入王城,就绝对不简单!

    更不简单的是,这么久了,竟然从未有人发现过她!

    阿凝可不是白子兮,觉得王城里松松散散的大的没边。相反,王城里守卫森严,无论白子兮去到哪都会有人看到。

    可是这个姬夭夭能在这么严密的守卫下还能找到与白子兮单独相处的时机,这一份心智,足以把十个白子兮耍的团团转了。

    可是另一方面,阿凝也没有从白子兮的话中听出这个姬夭夭有伤害白子兮的意图,毕竟这么久了,白子兮还是活蹦乱跳的。

    至于是否利用白子兮的身份做文章,阿凝并不确定。毕竟姬夭夭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年龄与白子兮相仿,不知底细来历的小女孩。

    唯一的异常就是有些神出鬼没罢了。

    姬姓在白国很少见,会是姬家那个姬吗?从姬夭夭的姓氏,阿凝不由得联想到近日里风头更甚的那个姬家。

    在白国面临灭顶之灾时,这个姬家仍然选择将整个家族的命运与白国绑在一起,这本身就不正常。

    可是阿凝也有些鞭长莫及,她虽是个大将军,可是对于朝政,她并没有太多干扰的理由。

    若是她强行干扰,恐怕会刺痛白伯贤那根脆弱的神经。阿凝也知道白伯贤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做什么蠢事才对。

    原本高高兴兴要来找阿凝玩的白子兮也没有了出去玩的兴致,倒是阿凝安抚了他好一阵,白子兮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可他不担忧了阿凝的戒心倒是慢慢提起来了,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见一见这个姬夭夭才行。

    “我要教你一点东西。”阿凝突然开口,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不管有多少人保护白子兮,都不如他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又要学啊!”白子兮苦着一张小脸,他每天已经要学很多东西,他今天是打算出来玩来着。

    眼见玩不成了,怎么还要学东西啊!

    “必须要学,不然以后你不能来找我玩。”阿凝故作严肃,让白子兮有些紧迫感。

    “好吧好吧,学什么。”白子

    兮的防线一下子就垮了,白伯贤告诉他如果不学那些东西,就不让阿凝嫁给他,怎么都这样啊!

    阿凝也不知道,这个理由会这么好用。

    “我要教你一点好玩的东西。”阿凝神秘兮兮的看着白子兮,若是要他真心学习,必须让他提起兴趣来。

    果然,白子兮眼睛一亮:“什么好玩的东西!”

    “我教你怎么飞起来!”阿凝眼睛亮晶晶的,她知道白子兮不会拒绝的,因为她也很喜欢那种感觉。

    轻功是尤教给她的,听着风声从自己耳旁飞过,无拘无束的像只飞鸟,对于她这种无时无刻都活在束缚中的人来说,有种致命的诱惑。

    “真的!我要学这个!”白子兮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就很羡慕姬夭夭可以在屋檐上跳来跳去的,如果自己也可以,那就太棒了!

    “可是阿凝,没有翅膀,要怎么飞啊?”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在白子兮看来并不算真正的飞起来,没有翅膀,要怎么飞呢?

    阿凝没有说话,轻轻笑着,然后运起了内功。她的身影像是一只飘忽不定的蝴蝶,轻轻在地面上一踏就凌空而起。

    她甚至可以在正在下落的落叶上面借力,在白子兮眼中,真的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大大的院落里落叶随风而起,阿凝的脚步快速而又精准的踏在一片又一片的落叶之上。

    阿凝围绕着白子兮尽情的施展着自己的轻功,如同在风中翩翩起舞。

    最后阿凝停在了一根很细很细的树枝上,树枝稍稍弯曲,承受了它原本无法承受的重量。

    阿凝凌空看着白子兮:“想学吗?”

    可是半天阿凝都没有得到回应,白子兮已经看呆了。

    阿凝整理好有些乱的发丝之后再度坐在了白子兮的面前,过了好一会儿白子兮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阿凝没有在屋檐上跳来跳去,以他的眼力,自然也没有看见她是从落叶上借力的。虽然严格来说并不算真正的飞,但是足以让白子兮心动了。

    “好阿凝,教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学!”白子兮跑过来拖着阿凝的袖子左右摇摆,撒起娇来。

    “那可一言为定,不能偷懒,我会时刻考校你的。”阿凝要把自己最厉害的本事教给白子兮防身,虽然希望他永远这么天真无邪,但那是不可能的。

    “学飞之前一定要有个好的身体,天上很冷的。”

    “哦,记得了。”

    “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第一步,你要先学会一门功法,叫做沧海归元。”

    “可不可以直接学那个飞来飞去的?”

    “不可以!”

    “哦。”

    “这才是好孩子嘛。”

    “子兮才不是孩子,子兮是阿凝的夫君!”

    一个栗子敲在白子兮的脑门儿上,阿凝无语,他还挺执着这件事的。

    “哇啊啊啊,好痛啊。”白子兮双手摸着头,其实并没有那么疼。

    “我教你的东西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哦。”

    “啊,又是秘密啊!”

    “你还想不想学了?”

    “想!”

第三百零三章 路就在那

    尤坐在隔壁院子屋顶上,看着阿凝在教白子兮练功。白子兮盘膝而坐,却动来动去,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

    一个无拘无束的孩子,更喜欢的是当下玩闹,而不是为了很远很远的将来如苦行僧般学习诸多麻烦事物。

    可尤知道,孩子终有一天会长大,只是需要一些过程还有经历罢了。

    白子兮没有阿凝的那些经历,所以不懂得拥有力量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阿凝也不是现在就让他明白这些,所以她只是慢慢的引导着略微有些抗拒的白子兮,她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急躁。

    她知道小小的白子兮一定会在某一天明白一件事,遮挡在他头顶的羽翼终有一天会老去,会消失不见。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珍视的一切。他会不再抗拒这些麻烦的事物,他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会像自己一样,变得有所担当。

    阿凝并指作剑点在白子兮背后大穴之上,缓缓地为他度着内力。

    当以前不懂得什么是功法的时候,获得内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便后来阿凝创出呼吸法,但还是很多人不得要领。

    可阿凝更进一步之后,便能用自己高深的内力为他人打通经脉,让其更快的拥有内力。

    尤一眼便看出了阿凝在做什么,武侠小说中经常会有某某人遇到奇遇获得超级高手几十年功力的桥段,如此一飞冲天的际遇一直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只不过阿凝不会那样做,首先白子兮没有什么底子,贸然拥有了她的力量无论是心性还是什么都会突然改变。

    阿凝希望白子兮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子,而不是突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变得残暴。

    据他父亲所说,很多邪修炼气士都是因为力量强大之后认为自己已超脱凡俗,是仙是神,心性急剧改变所以成为邪修的。

    阿凝不想白子兮变成那样的人,他的路,要他自己一步一步走。

    阿凝所作的,就是把路指给他看。

    有着阿凝为白子兮打通经脉,白子兮很快就能跨过常人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门。

    在尤的视线中,白子兮渐渐进入到了入定之中,虽然内功难练,但是他还是很想像阿凝那样,不用翅膀也能飞起来啊!

    很快白子兮就在自己下腹部感受到了一股暖流,那是阿凝的内力,为他指出了丹田的所在。

    那暖流在他身体里流动的轨迹,就是沧海归元的行功路线。

    当阿凝撤功的时候,那些内力依然运转着,帮助白子兮一遍又一遍的熟悉着。

    只是这内力毕竟来自外面,是无根浮萍,白子兮想要真正拥有内力,还需要不断练功,现在只是半只脚踏入了进去而已。

    阿凝头上汗涔涔的,显然她也并不轻松。为白子兮行功,她必须小心又小心,而且这样做消耗极大,不然她早已造出很多像张宝那样的高手了。

    毕竟是在别人的经脉里行功,这还是白子兮很信任她,若是白子兮有异动,两人的经脉都要受伤。

    武者忌心魔,可心魔哪比得上一

    个与自己所想完全不同的人?

    也只有白子兮心思纯净,阿凝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不然阿凝也不敢如此。

    像武侠小说中那些传功的高手哪个不是快死了或者重伤什么,若是他们好好的,怎么舍得把一身功力传给别人?

    一不小心,就是个两败俱伤。

    真正的力量,还是要靠自己修炼得来。

    “你可都记下了?”阿凝见白子兮醒了过来便问道,她在传功之时已经将关于内功的一切要领尽数告知,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没……”白子兮小心翼翼的看着阿凝,这内功好复杂啊,比老师们讲得治国策还要难。

    他闭上眼就能看见一股白色的暖流在他的身体里穿行然后留下一道道复杂的轨迹,虽然有序但却繁奥,他一时间竟是记不住。

    “没事,多加练习就好。”阿凝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功法完善,白子兮要是能看一遍就会,那……不可能!他连背书都要好长时间呢!

    白子兮不算笨,但也不是绝顶聪明的那一类人,阿凝不奢求他的成就能有多高,只要他平安就好。

    “嗯,记得了。”白子兮重重的点了点头,现在那股暖流盘踞在阿凝所说的那个丹田之中,各个气穴之中也中夜幕繁星一般,只要他想便能浮现在脑海里。

    阿凝告诉他要勤加练习,若是无法自行生出内力,当丹田和气穴中属于她的内力耗尽,就还要她再度为他行功一次。

    阿凝还告诉他,这样做很危险,对他和她都很危险。

    白子兮当然不会让阿凝处于危险的境地,他暗自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白子兮离去的时候,天色也很快暗了下来。现已是深秋,寒冬将至,昼短夜长。

    阿凝脚尖轻轻一点,落在房檐之上:“伤好些了?”

    “已经无碍了。”尤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伤是旧伤,至少要他接近成圣才有治愈的可能。

    “那与我去一趟城外吧。”阿凝特意在这里等了白子兮一下午,不然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闲暇下来。

    “好。”

    两人也没有告知徐子厚他们,就这么在屋顶施展着轻功向着城外奔去。

    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从阁楼后面现出身来,却是放了白子兮鸽子的姬夭夭。

    她看着坐着辇车渐行渐远的白子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右军主将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她怕阿凝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现在,她要好好想个说辞再去见白子兮了。

    阿凝与尤出得城去,城外一片萧条。战争已经吸光了白国的血,王都的居民都在断粮,更何况生活在城外的人呢?

    阿凝远远的看着城外正在搭建的简易棚子,告示已经放了出去,王室将会在明日放粮并告知领粮食这些人自行去山中躲避战事。

    早早的就有人拖家带口的在这里等候了,他们生着火堆挤在一处。没有人会认为王室会给他们足够的粮食,去的晚了未必会有。

    对此阿凝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已是白伯贤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阿凝停留了一会儿继续和尤向远处走去,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她好像要突破了。

    尤也没想到阿凝的进境能够如此迅速,想她困顿于没有功法三年之久,自创出沧海归元后简直一日千里。

    不过这也在常理之中,阿凝是自创武功,不是沿着前人的道路修行。

    她对自己的功法知根知底,根本没有所谓的瓶颈存在。后世武者之所以困顿于瓶颈难以进境,只是因为学到的武功和自身并不完全契合。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功法只能修行到通明境,有的功法却能够修行到归一境。除了功法上限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功法秘籍本身就是桎梏罢了!

    真武境便可以摸到道的边缘,而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即便修行秘籍达到了归一境,一生也可能就止步于此罢了。

    真正的武林高手,除了大门派底蕴实在雄厚拥有让人一路修行到归一境后期的绝世神功之外,更多的其实是集百家之长,走出处于自己的路。

    即便如此,真武境也是凤毛麟角,大都只存在于传闻中。

    毕竟,神功在前,只要练了就无敌天下,求道之路漫漫,人生却只百年,有几人能够如苦行僧般有如此意志忍住不练去走自己的路?

    大道就在那里,人人都知真武境才是正途,可世间天骄那么多,却没有几人去走。

    阿凝现在已经走到了真武境的顶点,踏入归一境已是势在必得!

    但是突破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动静,所以阿凝才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尤帮她护法。

    若是有炼气士在这里,就能看到,阿凝的命数此时已是一轮黑月,白色的光晕停在黑月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由暗转明!

    残月之资,已是踏入炼气士最低资格。但是尤知道,如果不问道的进境,归一境的阿凝,不会比地境的白子墨弱!

    资质从来都无法说明什么问题,这个世界,只有强弱之分!

    阿凝与尤奔行几十里到了一处山谷,这里到处是密林,山中野兽横行,也只有土匪愿意在此地出没,但是白都附近的土匪早已被右军围剿干净了。

    山谷里随处可见陡峭的石壁,本是一处绝谷,却被穿过谷中的一条小溪盘活。

    尤守在谷外,阿凝独自向深处行进。这处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出口。

    尤远远的看着阿凝,他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真武境突破到归一境后究竟有多强!

    若离在阿凝手中轻颤,似是能感受到阿凝的心绪起伏。她平静的身躯下,隐藏着如同火山一般的恐怖力量。

    只需要一个缺口,就能将磅礴的力量尽数倾泄!

    阿凝在谷中舞起了剑,她的突破不是靠打坐就能突破的。她的功法对于她来说没有秘密,没有盲点。

    她真正需要突破的,只不过是自己内力的质与量。

    她要先找到自己的极限,然后在极限中更进一步!

    剑光在寒夜中飞舞,剑鸣隐藏在风声中,好似整个山谷都是阿凝的剑!

    尤知道,阿凝的突破,开始了!

第三百零四章 初心未改

    月光冷冽,整个山谷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尤几个跳跃,站在了高处,从这里看向谷里,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阿凝的剑法不算高深,在尤见过邱剑临还有白落尘的剑术之后,她的剑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但是阿凝的剑法简单而又纯粹,它经历过战争的磨砺,只为杀人而生。

    教导阿凝剑术的老师或许是个剑术高手,但是他手中沾染的血腥可能连阿凝的零头都不到。

    在战场上,用最小的代价去获取最大的杀伤,这便是阿凝剑法的核心。

    再加上她有内力支撑,便能做到堪比炼气士的恐怖战绩。

    只是现在,阿凝的内力不再是她剑术的陪衬,即便她胡乱挥出一剑,在军阵中也再无敌手。

    那剑又是什么?

    剑是陪衬么?阿凝的内力之强即便是陈猛也要侧目,剑法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阿凝不这样想,不是剑法不够强,也不是她已经强到不需要剑法的地步,而是,她的剑,还不够强!

    她的身边有一位好老师,虽然并没有真正教过她什么,但是偶尔展露出来的东西,就能让她受益匪浅。

    她偷师偷的理直气壮,只要她见过了更广阔的世界,就不会让自己局限在自己狭小的世界观中。

    尤告诉他,不过是个陈猛而已。天下至强的地境炼气士,不过如此么?

    阿凝以前从未见过比地境炼气士还要强的存在,所以她不敢妄下定论,即便是她的父亲,也是一直困顿在地境。

    再往上,似乎就是天堑。

    但是尤告诉她,那只不过是一道小坎罢了,然后,他证明了自己。

    无论在来到白国之前的尤看过多么绚烂的风景,现在在阿凝面前的,是一个时刻在默默忍受着自己伤势的人。

    即便他恢复了一点实力,也不过是比之前的自己强一些罢了。

    可是连自己都无法破开的道域,尤只需要三剑就差点要了陈猛的性命!

    那三式剑招,尤所用的力量不会超过他现在本身具备的内力,那是远远弱于阿凝的内力。

    可是却能引动道之力,甚至是碾压地境炼气士道域的道之力!

    那是剑法本身的力量,存在即是道。剑法一出,便能引动道之力,那才是真正的剑法。

    那才是阿凝的目标!

    尤曾告诉她和白子墨,无论是练武还是炼气,最终的目标都是求道。

    两条不同的山间小径,指向的是同一处山巅。阿凝现在只不过是刚刚走到了山脚下,若她故步自封,对现在的实力洋洋自得,她便永远只能待在山脚之下,无法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远处的尤看得分明,阿凝的剑法渐渐失了章程,她似乎正在努力跳出自己以前对剑的认知。

    破茧重生说起来简单,但是每一只破茧的蝴蝶,经历的都是一场生死历练。

    阿凝想要打破以前的自己,以求获得新生。

    她开始将自己真武境巅峰的力量灌注到若离之中,让她的剑法拥有比以前更甚十倍百倍的力量!

    但是,不够!

    所有的技巧都在与曾经不匹配的强大力量之下失去了应有的作用,阿凝以前的剑法是用最小的力

    量去获得最大的杀伤效果。

    但是现在,她能轻而易举做到以前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但那只不过是是胡乱的宣泄着自己的力量罢了,谈不上什么剑法的精进。

    剑气在山谷中肆虐,无论是树木还是山石,甚至是山体本身,在阿凝的剑下开始分崩离析。

    一道道剑痕烙印在山体石壁之上,杂乱无比。如同被一股风向不定的狂风扫过,没有来处,也不知去处。

    尤有些担忧,阿凝太着急了。她的突破虽然是水到渠成的,但是她的野心却不止如此。

    若是仅仅去突破自身内力,阿凝应该早已能跨入归一境,而且是以真武境踏入的归一境,初期就有比拟普通归一境后期的庞大内力。

    可是阿凝的气息变得混乱,实力不升反降,这已经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阿凝想要自己的剑法匹配自己的力量,可是她的力量太过庞大,想要获得与纵横二剑相匹配的剑法何其之难。

    在后世,大门派中的功法与绝技,都是经过无数年数十代的人磨练之后才会相互契合。

    可是阿凝从通明境初期到归一境,仅仅用了两个多月,她对自身力量的认知早已模糊。

    而她的剑法,与她的契合度早已失衡。

    阿凝迫切的想要找回这种平衡,但是她的磨砺还远远不够。尤知道阿凝为什么要这么做,白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命运,她不想在自己明明有能力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因为自身的问题而留下悔恨。

    可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进行一场豪赌。

    风声依旧凌乱,隐藏在风声中的剑鸣渐渐变得低沉。似是陷入泥沼中的走兽,不甘的进行着最后的嘶吼。

    尤远远的看着远处那个不断挥剑的身影,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剑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小。

    她身上的气息在消退,原本只差一步便是归一的绝顶内力,像是刚刚决了堤的洪水一样,虽然来过,但已不知去向。

    渐渐的,连剑气都消失了。风声彻底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阿凝的存在已经彻底被掩盖。

    山谷里一片狼藉,那是阿凝的杰作。但此时,她的内力已经跌落求真境,落入通明境之中,而且仍在不停的坠落。

    但是阿凝没有停下,即便手中的剑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她仍然一剑又一剑的劈在空出。

    石壁上已经不再出现剑痕,山谷中的草木似乎与风声一起在嘲笑着这个不速之客。

    她以为自己能在毁灭中新生,但最终不过是,与被她毁灭的一切一同毁灭罢了。

    尤几度上前却又停下,因为阿凝还没有放弃。尤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如何了,癫狂过后,她体内的经脉也许同这片山谷一样凌乱不堪。

    她试着去走通无人走过的路,她知道无尽的黑夜之后就是光明,但是,她却在黎明前倒下。

    阿凝停住了,体内丹田变得干涸,气穴也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

    手中的若离变得沉重无比,原本如指臂使的兵刃,现在也是如此陌生。

    阿凝如同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尤很担心她但是却无法上前。

    因为阿凝还没有倒下,那是她的选择,所以尤选择相信她!

    蝴蝶破茧的过程是

    艰难的,但是作为旁观者,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阿凝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她选的路,那是她选择的宿命,她已经准备好为此付出代价!

    阿凝抬起头看着漫天星斗,身上很多地方酸胀难忍。寒风从领口袖口钻进去,冷冽刺骨。

    手中的若离如此沉重,让人想要就此丢弃。

    可是,她已经选择过一次了啊。她拿起剑,不是为了放弃。

    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抱着沉重的木剑,星夜启程,即便再寒冷的风也不能让她的脚步停止。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

    阿凝睁开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个个子小小的小女孩,她抱着一柄木剑,看着自己。

    两人的眼神都很坚定,她拿起剑,就是为了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一个人的道,便是一个人的心。道是世界之力,道亦是心之力。

    阿凝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身体里没有了超脱凡俗的力量。

    可是阿凝放弃了吗?她问自己。答案是没有,她永不放弃!

    世间唯信念永存,力量不过是陪衬。她即便失去所有,心中所想,却永远无法被磨灭!

    即便她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她手中的剑即便只是凡铁,但她还是她!

    阿凝的精气神在此刻极尽升华到顶峰,尤仿佛看见一轮黑月自阿凝心中升起,然后黑色褪去,光洒人间!

    阿凝不信命,所以改变了自己的命。

    武道的真谛就是如此,虽身处无尽黑夜,永期光明!

    剑光又起,依然是毫无章法。但细细看去,却发现,阿凝的剑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杀戮而生。

    剑光化作了她的羽翼,若离划过的轨迹,有一种莫名的玄妙之感。

    那感觉仿佛亘古长存,永恒不灭!

    尤在阿凝的剑法里感受到了道韵,是与源的九条大道完全不同的道韵,也与异神太上的四极道韵不同,这是一条新生的道!

    但是这条道连雏形都没有,它只是阿凝心中的意念,如梦似幻,虽真亦假。

    但是随着阿凝心中所想,它正在从虚无之中跳脱而出,它要炼假成真!

    这片虚幻的道韵如同一幅画卷,而阿凝就是那个以天地为布帛,以手中的剑为画笔的画师。

    道自她的心中而生,又通过她的剑显现出来,她的剑舞动间已经可以影响到道之力。

    但是,还不够!

    她的心是真的,但是她的道却是假的。她想走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足以向整个世界证明自己的路!

    “剑不是我的道,既定的命运也同样不是我的命!”

    “我的道,是天下之大皆可去得,我的道,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唯愿这世间,再无命中注定!”

    “我想要力量,去改变不应有的压迫与不公。”

    “力量不是剑,亦不是任何可以杀人的东西,而是一颗敢于反抗、永不屈服的心!”

    “我的道,便是武,伟力生于自身,将自己的命,用力握在自己手中!”

    尤的视线里,一片金光自谷中而生,如同天地授道的场景一模一样!

第三百零五章 不速之客

    过了多时,这谷中的金光才尽数散去。

    尤看见阿凝一脸凝重的看向一个方向,不知何时,在山谷的另一处,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尤三步两步到达阿凝的身边,与她共同对着那人。

    那是一个满头白色长发的青年,黑白二色道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潇洒飘逸。

    “阁下何人?意欲何为?”阿凝出声,她现在的实力提升巨大,超过了她突破之前的预估。

    但是眼前这人,却给她一种莫大的压迫力,这人实力,在她之上!

    “是在下唐突了,偶感天地有变,在下便过来一探究竟,竟是有道友在此悟道。”

    “哦,对了,在下李聃。”李聃拱手施了一礼,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李聃,尤和阿凝都觉得有些耳熟。尤猛的想起,这不是那位道家圣人吗?

    “陈国国师!”阿凝噌的一声拔出若离,陈国与白国交战多年,各自国中的重要人物都有所耳闻。

    尤看着上面那个俊逸的青年,他竟然还是陈国国师!

    “若我所料不差,阁下就是陈将军口中的那位女中豪杰,右军主将徐凝了吧。”李聃居高临下,一点也没有两国现在是不死不休的觉悟,身上丝毫的力量波动都没有。

    倒是尤和阿凝早已戒备起来,这李聃真的是随便过来看看么?尤虽知他很可能是圣人,但圣人也有自己的喜恶,若他为陈国国师,想来怎么也不会轻易相与阿凝。

    毕竟阿凝现在可是白国的支柱,若是她死在这里,白国将再无抵抗之力。

    “你是来杀我的吗?”阿凝寒声问出,虽然眼前这李聃可能很强,但是让她束手就擒绝无可能!

    “将军这么想是因为我是陈国国师么?”李聃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即便阿凝拔出了剑,可对方的身上依然没有一丝杀意,毫无动手的意图。

    “将军误会了,我真的只是凑巧过来看看。”李聃顺势还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的就在悬崖边坐下。

    尤和阿凝面面相觑,虽然李聃如此作态,但二人依旧没有放下防备。

    “那国师看也看过了,还请离开这里吧。”阿凝开始下逐客令:“这是我白国的国土,国师若是想来,还请献上国书,否则就是要与我白国开战!”

    “将军你身为一个女孩子,脾气太暴躁了。”李聃把两只手互相放进另一只的袖子里,再加上他那一头白发,活脱脱的像个老年人。

    但其实,他也是个与阿凝差不多大的青年而已。

    阿凝语滞,李聃虽然没有动手,但是赖在这里又是几个意思?

    “我们走吧。”阿凝扭头对着尤说道,山不转水转,你不走我走!

    阿凝要走尤也没有留下的道理,两人当即就要施展轻功离开。

    “哎哎哎,别走呀,话还没说完呢。”李聃见两人要走,情急之下伸手阻拦,却没想到脚下一滑,一头栽下了悬崖!

    “哎呀!”一声惨叫传来,尤和阿凝忍不住又扭过头来。

    ????

    这又是什么情况?

    “留步!”李聃挣扎着从山沟

    沟里爬起来,山谷里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他起身的时候头发里道袍上都是树叶。

    尤满头黑线,你是个圣人哎,你这么个衰样别人知道么?

    李聃全身乱糟糟的,与尤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圣人也有年轻的时候,还略有些逗比?

    “还好好好,脖子没断,其他地方也没断。”阿凝和尤耳力极好,李聃口中的碎碎念与大声说话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阿凝也是眼中一片茫然,此时的李聃一点高人形象皆无,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摸来摸去查探自己有没有受伤。

    毫无疑问,眼前的李聃是一个比陈猛强的多的炼气士,失足从悬崖上掉下来,你是认真的吗?

    李聃可不知尤和阿凝的脑子里已经被问号塞满,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两人面前。

    “两位留步啊,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李聃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就这么说了出来,尤都觉得他的脸皮略厚了一些。

    先不说你有什么事,一个陈国国师,一个白国大将,就在几天前,两国大军在离此地不远处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

    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过来,说你有事相求?

    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聃,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李聃略有些尴尬,他也是一时情急才这样,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开这样的口有些不合适,可有什么办法嘞,他也不想做这个国师的呀。

    每天打混无所事事的国师,那还是国师嘛?

    可不管他怎么想,陈国君主毫不介意他一年一次朝不上,而邻国早已经将李聃这个名字划进了重中之重的重点照顾名单里。

    只要他报上名字,稍微关心时政的人,都知道他是陈国国师。

    说真话,李聃在来之前并没有别的打算。他就是在家中坐着,突然感觉到天地之间有异变,足以影响天道纲常的异变。

    而这异变的源头就在白国之内,离他也不算远,他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其实来了很久了,远远的就感觉到原来是有人悟道了。但是他并没有打扰,而是远远的看着,直到阿凝结束他才现身。

    在李聃的感知中,阿凝的道不是先天九道中的任何一条,而是一条闻所未闻的大道。

    这是他无法理解的事,天道纲常,原本应亘古如一,怎么会因人的心意如此改变?

    虽然阿凝的道只是雏形,是一条虚假的道,但是它已经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只要阿凝能证明这条道,那它便会如先天九道一样成为这个世界运转的基石。

    “你有何事?”阿凝见李聃自动停在安全距离之外,便对这人的来意稍有改观。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困顿良久,还想请将军能解惑。”李聃施了一礼,不管目的如何,礼数倒是周全了。

    “我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小女子,能为国师解什么惑?”能成为陈国国师,这李聃一定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阿凝自问比不得眼前这人。

    “在下想问将军讨教成道之法。”李聃站直身体,一脸郑重。

    尤嘴角抽搐,如此直白的问法,就好像二十一世纪某个国家问另一个国家:可以给我你的原子弹吗?

    “我并不知道什么成道之法,让国师失望了。”在刚才的突破中,阿凝确实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她并不清楚。

    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供她借鉴,而尤并没有成就后天大道的经验,所以对她的帮助也是极少。

    每一个成就后天大道的人,路都需要自己一个人去走。

    阿凝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内力里多了一些什么,但那也只是一种感觉,她的内力除了浑厚了许多倍之外并无太大变化。

    况且,李聃说的可是成道之法,别说阿凝没有,就算她有,会把它交给敌人么?

    成道何其艰难,阿凝现在也只是在山脚下寻到了上山的路,虽未来可期,但她在有生之年却未必能走完这一条路。

    “我知道将军在担忧什么,我不会成为将军的敌人,陈国与白国的战争我不会插手。”李聃知道阿凝的心思,可他确实不是为陈国而来。

    “国师莫不是要把人当成傻子?”别说笑了,国师的身份就代表着李聃在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要阿凝怎么信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管将军信不信,白国和陈国之间的战争,甚至这天下所有的战争,李某都不会插手干涉。”

    “个人生死乃至家国存亡,在李某看来,都是天道纲常正常运转的结果,无需多加干涉。”李聃说这番话的时候倒有了一番风骨,但是……

    “那国师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呢,若是死的人是你至亲或是你认识的人呢?你还能与这天道一样,无动于衷么?”阿凝虽然仅仅领悟了道之力的运用,但是她自己道也有了雏形。

    武道乃是逆天改命,而这李聃,却要她顺势而为,乃至不为。

    若她能看着这世间不为所动,那么她的道,就无需存在。

    李聃语滞,他不能,他对陈国君主说过,可保陈国无虞,这是他的私心。

    这些对李聃来说,是他身为一个人必须经历的风景,百年后或许数百年后,他也许才能真正的做到无为。

    但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身为一个人的本能,也是天道纲常的一部分。

    “我愿意与将军做一个交换。”李聃没有回答阿凝的问题,就像他当初拒绝十绝一样,只不过是道不同罢了,没有什么对错需要争辩。

    “交换?”阿凝见李聃收起了那副逗比的样子还以为他要直接动手了呢。

    “将军可知你的道在这天地之间不存,乃是一条历代前人都不曾走过的路?”李聃发问。

    “那又如何?”阿凝变相的承认了自己虽没有成道之法,但确实是在探索的途中。

    “那你可知我是何人?”李聃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阿凝看向尤,尤是从未来来的,当李聃报出身份的时候,阿凝就知道尤知道李聃是何人。

    尤知道阿凝眼神中的意思,但他摇摇头,道家圣人是传说中的人物,他也只是从书中知晓,可万事都要眼见为实。

    “将军想要走通一条古人从未走过的路。”

    “而我,是这千年来,在古人的路上,走的最远的人!”李聃身上的气势徒然爆发,道音袅袅,响彻天地!

第三百零六章 我在山巅等你

    在这个漆黑寒冷的夜里,尤和阿凝见到了将炼气士这条路走到了巅峰的人。

    李聃果然如同尤在古籍中看到的那样,他已是圣人,而且是即将踏出那一步的人。

    一步之后,执掌大道,成为神劫。

    李聃面色平静,此刻的他不再是时常犯二的青年,他是十绝口中,那个能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人。

    当初十绝遇到他的时候,说他的天资前所未有,万年之前没有,万年之后或许也不会有。

    一旦他觉醒道心,就是行走在人间的道行者。

    而现在,炼气士这一脉里,已无人能望其项背。

    没有觉醒道心之前,李聃凭借着自己的天资,修行着清衍教给他的那份传承,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天境。

    也就是那时十绝找上了他,告知了他这个世界的真相,并邀他加入封神司,拯救这人间苍生。

    但是李聃拒绝了他,生与灭皆是天道纲常的一部分,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封神司口中的“正轨”,也许正是将这个世界推向灭亡的因素。

    十绝很恼怒,但是也没有对他动手。不是打不过他,身为斗战流的天境炼气士,十绝可以随便拿捏李聃。

    但是那没有意义,若是李聃不认同封神司所做的事,即便把他绑了,也无济于事。

    李聃对十绝说,封神司想要将一切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因素全都剿灭,那是否想过,封神司自己可能就是最大的那个?

    它虽未凌驾于人族之上,但是人族始终被庇护在封神司的羽翼之下,永远只是一部分人在战斗,另一部分则始终无知。

    封神司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世界的真相公诸于众,但那是何时?

    世界的“正轨”一直都在封神司的掌控之中,而那所谓的“正轨”,也只是封神司所认为的正轨罢了。

    但封神司,却并未做到他们想要做到的事。

    封神?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十绝和李聃谁也无法说服谁,最终李聃并未加入封神司,但他也不会成为封神司的敌人。

    封神司的血从未白流,李聃承认这一点,若是没有封神司,早在八百年前,九州之上便会再度出现一个奴役人间的天庭,那也是李聃不愿意看到的。

    可若真如封神司所信奉的那样,要靠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战场上封神,那李聃也必会将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坚持到底!

    封神司做他们认为对的那一部分,而他,做封神司不愿意相信的那一部分。

    这世间从未有过什么正轨,不过是信马由缰,走到哪里,一定都存在着希望。

    在那之后,李聃觉醒了道心。他的魂魄,是自人族出现以来最强的魂魄,最接近道的魂魄,天生的道主。

    觉醒之后,李聃很快就打破了天境的桎梏,自身的修为到了所有炼气士从未能想到的地步。

    再进一步,他就是道!

    可是这一步,他没能跨过去。因为人族本身的桎梏,弱小即是原罪。

    十绝告诉他,当今世上最强的人族不是他,也不是身为现今封神司最强战力的十绝本人,而

    是在几千年前成为神劫的那些人族。

    神源的力量可以让一个普通的人族战士轻易成就他们想象不到的伟力,在李聃看来,再进一步,他就是神劫!

    除了十绝之外,还有一个人曾经找过他。这事只藏在李聃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

    在他去往昆仑的时候,他见到了十绝口中那个建立了封神司的神劫,星尘。

    他亲身感受到了神劫的力量,浩荡苍茫。若他已经站在了山巅,那星尘便早已能遨游苍穹。

    只是星尘说,那并不是纯粹世界之力,他的力量已经与神魔的力量融为一体,他已经不能算是人族。

    但是他告诉李聃,他曾经跨出过李聃想要跨出的那一步。只是他不是炼气士,而是人族最强的巫,他的血脉是最接近道的血脉。

    这一点他和李聃相似,他是靠肉身,而李聃靠的是魂魄。

    但星尘有个李聃没有的优势,他虽然肉身强大但魂魄却也一点不弱,所以他踏出了那一步。

    可李聃……李聃仍然记得星尘那无可奈何的眼神,让他平时多出去走走多去锻炼锻炼,不然四肢不勤,是无法真正踏过那一步的。

    李聃的肉身太弱了,而炼气士一脉并没有什么修炼肉身的法门。

    若是李聃早出生几千年,人族的血脉之力也不会弱化到这种地步,李聃也会比星尘更容易踏出那一步。

    毕竟巫也没有修炼魂魄的法门,但是星尘在一场场的战斗中意志升华了,这是李聃所不具备的。

    星尘没有方法助李聃更进一步,他的路要他自己去走。

    他,李聃,一个死宅,即便是炼气士也是学究派的,打打杀杀的太血腥太暴力了,与他这样的无为青年太不符了。

    他去哪把自己的肉身强化到足以媲美巫的地步?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没有方法。

    让他去战场上厮杀?别说是普通的士卒了,就是这天下的炼气士一起上,李聃放倒他们也不过是一口气的事儿,还不带喘。

    可那有什么用?对强化他的肉身完全没有效果嘛。至于不用道之力,那就呵呵了,四肢不勤的意思就是他连刀都拿不稳,别说何人战斗了,行军途中就能把他累死。

    暑去寒来,李聃困顿在这最后一步也很久了。

    他今日原本是感应到天地异变,其实也就是闲着无聊出来瞎看看的,无为嘛,别人的事和他没关系。

    说到底,就是懒……

    只要世界还没有到灭亡的那一步,整个天下都在天道纲常的运转之下正常发展,像是生生死死朝代更迭什么的,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在阿凝身上,看到了跨出那一步的希望。

    也许对于阿凝来说,到达他这种地步再到跨出那一步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但对于他来说,这一步已经走完了。

    阿凝还没有看到的风景他已经全部看过了,即便路不同,但是山顶的风景却是一样的,无非是角度不一样罢了。

    即便阿凝不教给他也没有关系,阿凝已经发现了一条小径,那么就会有无数人沿着她开辟出来的这条小径爬上山

    去。

    就像炼气士一脉,这条路不是李聃先走的,但是却没有人比他走的更远。

    无非是先来后来罢了,李聃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等阿凝所走的路不再是她一人所有。

    他可以慢慢的跟在她还有先走的那些人身后,直到自己可以跨出那一步为止。

    但是李聃不想等,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如芒在背。

    可是天道纲常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异常,李聃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不能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再去弥补。

    “如果我想杀你们,或者灭掉白国,轻而易举。”

    “但正如我所说的,我不关心你们的死活,也不关心陈国和白国之间的战争。”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我也不会白白要你付出,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接下来的路要如何去走,告诉你你缺少的是什么。”

    说完这些,李聃平静的看着阿凝和尤,他没有将封神司还有神劫的事告诉二人。

    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封神司无法干涉的,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所谓先驱与强者羽翼之外的,更多的可能与希望。

    他心中的无为,就是减少他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干扰,让这个世界永远有足够的活力迸发出这种“意外”还有希望。

    信马由缰,去相信这个世界,去相信所有人。

    他尊重阿凝的选择,若是阿凝执意不肯告诉他她的道,那他会等。

    他知道阿凝的道便是这个世界迸发出的希望,而这希望,终有一天会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去往天下每一个角落。

    阿凝捏着的拳头复又松开,她知道,即便自己拼尽全力在眼前这个青年的面前也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

    所以,她有些信了李聃的话。她可以不将李聃看做陈国的国师,因为这样的身份已经无法困住他。

    若是眼前这人贪图权欲,那将这天下收入囊中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我不愿意呢?”阿凝直视着李聃的眼睛,寸步不让,她不会向力量低头。

    若是因为李聃实力太强而做出妥协,那违背了她的道。李聃只是展示了他的力量,证明了他所言不虚。

    但这不是阿凝将武道教于李聃的理由,违背了她的道心。

    她可以教给李聃她的道,但不能是因为妥协。

    “没关系,我可以等。”李聃的反应让阿凝所料不及,因为在这个世道,如果想要什么东西,而你又拥有力量,直接去抢便是。

    君王是如此,山贼亦是如此。这天下的争争抢抢,从来没有停歇过,也永远不会停歇。

    但是阿凝眼前这个人不同,他说,他会等。

    “相信自己道,然后坚持下去,这才能使你走上山巅。”李聃眼中没有不满只有赞许。

    就像他拒绝十绝那样,眼前这个小姑娘因为自己的坚持拒绝了自己。

    虽道不同,但李聃已视其为道友。

    “我在山巅等你。”

    “只是,时间不多了……”这一句,李聃没有说出口。

第三百零七章 陈国来使

    李聃看着阿凝,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我会考虑下的。”阿凝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拒绝:“或许这天下和白国都跟你没有关系,但我始终要为我白国的子民考虑。”

    “我白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真如国师所说你不会插手,那我白国也还有一线生机,到那时我便将我所悟尽数告知国师也自无不可。”

    “否则,国师即便是杀了我,也得不到你想要的!”阿凝的声音在风中回响,这就是她给李聃的答复。

    “那李某就在陈国等着将军,将军一日还在白国,李某就不会踏足白国的土地之上。”李聃面容严肃,这是他的承诺。

    “临别之际,李某还有一言需将军知晓,算是提前感谢吧。”虽然阿凝并未教授李聃可以修炼肉身的武功,但是李聃还是决定将如何真正炼假成真的方法告诉她。

    “天道纲常乃世界之基,保证着天下一切的存在和运转,人族只不过是这天道之下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人族虽可通过修炼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依然是在这个世界之内,在道之内。”

    “道不为人存亦不为人消。”

    “可人族与其它万物不同的是,人可以以这天地为画卷,以身魂为毫笔,作亘古未有之篇章!”

    “人族可以创造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无论是器具还是什么,都是经由人族的智慧而生,而不是这天地间一开始就存在的。”

    “而人族,将一条道走到极致的时候,这条道就会如同先天大道一样,福泽天地。”

    “成道要于天地有功,而不是仅仅与人族有功,望将军牢记。”李聃没有告知阿凝具体的方法,只是告诉了阿凝,何为道。

    阿凝的道之所以是假的,因为其与天地无用,不具天地功德。

    若是阿凝想要炼假还真,她必须从根源上想明白,自己道该如何去走。

    李聃的声音还在阿凝的耳边回响,但是他的人早已离去。

    人族虽可修炼大道,但大道不仅仅是为人族而存。同样的,阿凝虽以人族之身成道,但她的道,必须能够成为与天地大道一般福泽整个世界,不然就是一条断路。

    仅仅于人族有功,是不够的。

    阿凝从李聃的话中收益良多,如同一股清风吹散了山间薄雾,将其中若隐若现的小径展露出来。

    不仅是她,尤也是如此。而他要比阿凝感受的更为深刻,因为他走过李聃从未走过的路。

    可李聃虽然没有踏出那一步,但是这天地之间对他已毫无秘密可言。

    道对于尤和阿凝来说只是强大的力量,可在李聃眼里,道即是世界本身。

    说到底,尤因为时间之轮的缘故将五行至宝集齐然后又将五行道印完整摹刻其上,获得了五行大道的力量。但说到底,他只是获得了力量而对道一无所知。

    尤与阿凝认为力量就是全部,他们修行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尤是为了封神,而阿凝是为了斩断人间不公。

    他们都是战士,但也仅仅只是战士。他们没有做错,只是看的不够深远。

    而李聃,

    将自身视作道的一部分,而不是道的拥有者。

    道在无为,李聃没有将自己视为凌驾在天地万物凌驾在道之上的主宰者,而是如鱼在水,水去往何处鱼便存在何处,鱼又怎会去干涉水的流向呢?

    阿凝与尤在感悟中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二人身上都结了一片寒霜,与这谷中的山石树木别无两样。

    尤吐了一口气,化作一团白雾。他二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但李聃的话仿佛是刚刚说完。别说是阿凝,就是他也很惊异。

    自他在虚实交界意志升华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他的心神了。

    尤心里明白,李聃虽不是神劫,但是他在道之一途上已经走得比任何人都远了。

    言出即是法,声亦如道音。

    阿凝稍稍运转内力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她比尤要镇定许多,至少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两人皆若有所思,然后一路无话回到了白都。

    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是阿凝的目的却是达成了。像李聃这样的圣贤追求的是道,但阿凝,自始至终也只是想要力量罢了,她还没有那么超脱。

    而现在,她的内力已经彻底踏入归一境,而且是真武境成就的归一境!

    而她内心觉醒的武道种子也能与天地共鸣,阿凝稍微试了试,自身的内力已经带上了一丝道韵,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只不过因为这只是她的道,而且还是假的,所以道之力要比炼气士所修的先天大道的道之力要弱上很多。

    但是没有关系,阿凝现在有足够的自信,打破陈猛那层龟壳!

    道之力确实很强,但是陈猛说到底也只是个地境炼气士罢了。

    按照尤所说,地境炼气士的力量在武者体系里也就是归一境初期到后期的地步。

    只不过炼气士与武者所擅长的不一样罢了,相比起陈猛那大规模改变地势的力量阿凝就做不到。

    但是她自信现在一拳下去,自己可以砸开一座山头!

    接下来的几日阿凝将所有的重点放在整顿兵马还有迁移民众的身上,战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决定的。

    这一日,阿凝早早的就穿戴完毕,她要去朝会。

    她背负的太多,无法向李聃那样超脱。诚然李聃讲述的是天地至理,但她,不过是个人罢了。

    阿凝上殿之后,发现今日的大殿里气氛比昨日还要凝重。

    而且,还站着一个阿凝从未见过的人。

    这人的官袍,是陈国的官袍,这是一个陈国人!

    白伯贤坐上王位之后,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包括白伯贤都看着那个陈国人。

    他是陈国派来的使者,今天早上刚刚才到。陈国的使团到的时候,地上的霜还未散去。

    众人都不知道这陈国人的来意,但是眼前这人身处敌国却镇泰自若,非常人所能及。

    “你是何人,又有何来意?”白伯贤问道。

    “禀大王,小人乃陈国陈方生,受陈王令出使贵国。”陈方生礼数周全,让人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

    “陈王有何

    事?”白伯贤看着下面的陈方生,此人来者不善呐。陈王派了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过来,看来所图甚大。

    “陈王愿与贵国议和,以止两国刀兵。”陈方生躬身一拜,述说了陈王之意。

    “议和?”白伯贤眼睛一眯:“陈国先犯我边境,杀我儿郎,现在又要与我议和?莫不是以为我白国,真的是贵国想欺便欺,想走便走的?”

    整个大殿到处都是声讨陈国的声音,尤其是几个武将,毕竟在这场战争里,死的很多是他们认识的人。

    家国仇恨,一句议和便能揭过么?

    陈方生对众人的话语不为所动,其中有些甚至是要让白伯贤杀掉此人以示白国之决心!

    “陈王说了,愿意将丰邑还给贵国,以示两国之友好。”陈方生抛出了议和的筹码,一座大城还有周边的那些田地。

    丰邑对白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白国很重要的一处粮仓。

    可是现在丰邑却被陈国占领了,而白国连白都都难以守住,别说夺回丰邑了。

    可是现在,陈方生看着白伯贤,虽然白伯贤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一定会心动。

    家国仇恨对于君王来说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君王的出发点永远是为了王室的权力和对臣民的统治力罢了。

    大殿上的声音渐渐平息,拿夺走他们的国土当做自己议和的筹码,极其无耻,但这就是现实。

    说到底,白国已经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这个时候能够短暂和平换来喘息之机无人可以拒绝。

    可他们从未想过陈国会与他们议和,在寒城未破之时双方还有议和的可能,因为那时还只是互有损伤还未动摇根基。

    但是此时的白国,说难听点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白伯贤从未想过还能有议和的可能,他白氏已经成为了陈国嘴边的肉,如何能不吃下?

    “那陈王有什么条件?”白伯贤虽然对议和之事心动但却并未施了方寸,这天下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与现在的陈国议和,无异于与虎谋皮。

    “陈王听说大王有一王子,聪慧伶俐,想让他去我陈国游学,与我陈国的王子们一同学习。还有一事,我便是陈国王子们的老师,大王您意下如何?”陈方生不卑不亢看着白伯贤的眼睛,陈王的意思是让他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去陈国当人质。

    而这个子嗣,还是白氏的储君!

    “不可以!”白伯贤还没有出声但是一个充满杀意的声音已经在大殿内响起,冰冷的杀意宛如实质,让大殿的温度下降了很多。

    出声的是阿凝,怎么能将白子兮当做议和的筹码?绝不可以!

    陈方生眼角一跳,来时他也做了很多功课,而眼前这位应该就是白国的大将军了。

    陈方生的余光一撇,顿时看见阿凝情急之下踏出那步,已经踏碎了坚硬的石板,这还是她无意为之。

    陈方生心底叹道这白国大将果真非是一般人,但是却没有害怕,他来这里之前就早已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他又看向白伯贤,白伯贤的眼中虽然有着愤怒,但是这愤怒,却并不坚定……

第三百零八章 只是恩赐

    “陈国想要吾儿为质?简直欺人太甚!”白伯贤一脚踢翻眼前的案几,他身后的宫人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但是陈方生,依然面不改色。

    “大王您误会了,只是游学罢了,待王子学有所成,陈国必以国礼送王子归来。”

    似是感受不到大殿里那一双双能够吃人的眼睛,陈方生的思路依然清晰,言辞上也极为委婉。

    但白伯贤的怒火却更甚,可是却无处发泄。

    “寡人若是不答应呢?”虽然白伯贤想要取回丰邑,但是用白国的储君去换,他还没有那么傻。

    这陈国想要用子兮掣肘于他,想要扼住他白国的咽喉!

    “一切当然但凭大王做主,小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使者,为陈王表述来意而已。”陈方生不卑不亢,似乎毫不在意这次的和谈。

    白伯贤心中郁结,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这陈方生能得陈王信任出使白国,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和谈一事寡人当然愿意,但是让吾儿去陈国游学还是不必了,先生虽有高才,但我白国也不是无人,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白伯贤当然是想要和谈的,即便是白国全盛时期也没能挡住陈国的大军,现在依靠着王城就可以了么?

    白伯贤之所以打的意愿坚决,是因为没有退路罢了。现在既然有了缓和的余地,那他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让白子兮去到陈国?当两国再度撕破脸的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白子兮!

    两国结邦交之好?见鬼去吧!若他有能力灭了陈国,他会让陈氏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大王有所不知,在来贵国之前陈王就告知在下,他所提出和谈的条件,一丝一毫都不会修改。”

    大殿上人皆怒目,这话什么意思?既然是和谈,那怎么可能一方提出要求另一方就要完全遵守?

    这已经不是和谈,而是陈王在向白伯贤下命令,是将白国视作了他的囊中之物!

    “放肆!”齐仁出列:“大王,陈国狼子野心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我白国儿郎誓死不屈!”

    “对,战吧,让这些陈国人看看我们的厉害!”

    激进的人一个个向白伯贤表述着自己的意愿,但隐藏在这些声音中的,还有许多沉默着不发声的人。

    不出声,即意味着他们持相左的意见,只是没敢表露出来罢了。

    齐仁是一时脑热才站出来的吗?不,他足够清醒。只是现在白伯贤需要一个台阶下,所以他才站了出来。

    而朝上众人的表现,也给了白伯贤将和谈继续下去的理由。再怎么说他也是白国的君主,即便内心迫切想要和谈,也不能像商人讨价还价一样就此表露出来。

    白伯贤暗中满意的看了一眼齐仁,这大殿中还是有他可以信任的人存在的。

    “陈国使者,你也看到了。我白国上下一心,绝不缺少与贵国血战到底的血勇,如果贵国想要和谈,还是拿出诚意来吧。”

    白伯贤绝不想放弃这次和谈的机会,可是他也不想让白子兮涉险,更不能在这种条约上丢了白国的颜面。

    他不是做不出更大的让步,但如果他答应这种带屈辱性质的单方面合约,那他和白氏的脸就丢尽了。

    “既然如此小人也没有什么多说的了。”一直微微躬身的陈方生突然站直了腰,原本彬彬有礼的样子也消失不见,话语中罕见的带

    着一丝强硬。

    “嗯?”白伯贤的质疑带着一丝恼怒,这是要咄咄相逼了吗?

    明明给出了台阶,却偏偏要砸他白氏的脸面吗?

    “小人对贵国的血勇深表敬意,也深刻了解到了贵国想要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的意愿,是战是和,全凭大王做主。”

    陈方生话语中虽然谦逊,但此刻却带上了战胜国的傲慢。什么是战是和都听从白国的意愿,他真正表达的意思,是陈国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白国再多挣扎也只是徒劳罢了!

    如果白伯贤想和,这份条约不答应,也得答应!

    若是他一开始就是用这种傲慢的语气,白伯贤根本不会对他有稍稍礼遇,即便白国弱势,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使者可以羞辱的。

    可是这人先礼后兵,见白伯贤不会就协议内容妥协之后便换了一副嘴脸,战胜国对战败国,高高在上的嘴脸!

    “好一个全凭寡人做主,你就不怕寡人将你留在白国?”白伯贤咬牙切齿,两人皆是话中有话,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白国处处青山,小人能留在白国是小人之幸,后人凭吊之时也能领略到江山之美。”陈方生丝毫不惧,死,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后人凭吊什么的,若是那时白国还在,他的后人自是无法来他坟上上香,可陈方生话中的嚣张谁都听明白了,那时白国已经不复存在,这江山已是他陈国江山,后人凭吊自无不可!

    大殿上突然变得压抑起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把他给寡人抓起来。”白伯贤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起,他之前表现出的愤怒,是表达对协议内容的不满。

    说到底,那是国与国之间,他必须表现出来的样子。不然丢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让整个白国都脸上无光。

    其愤怒的程度,大部分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事实上,他很冷静,即便听到让白子兮去陈国为质他也能保持冷静。

    因为那还不是事实,他也不是个因为一番话就失去分寸的君王,他可以审时度势,维持在臣子与外国使者面前的明君形象。

    即便是他愤怒,那也只是他作为君王的血性罢了。至于协议内容,是可以继续谈的。

    那愤怒,与眼前的使者没有什么关系。虽然陈方生代表的是陈王,但他本人,还不配让白伯贤一个君王正眼相待。

    可是现在,白伯贤是真的怒火中烧,而愤怒的原因,就是这个眼前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使者。

    但他并未将这怒气表露出来,这是朝堂,即便他想要泄私忿,也要时刻维持着他作为君王的气度。

    作为一个暴君,这些倒是可有可无,毕竟君王才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只要君王的权力得以施行,就能随心所欲。

    可白伯贤不想做暴君,他想要做明君,想要在后人口中留下一个光辉的形象,这是他给自己戴的枷锁。

    但其实,君王心中暴虐,只要得以施行,就毫无分别。他想要眼前这个人,生不如死!

    他在践踏白国的尊严,白国还没有败呢!他白伯贤还是白国的君主,你怎敢,如此嘲笑寡人!

    陈方生虽然代表的是陈国,但是陈王给他的就是一份简单的协议罢了,剩下的完全是他用自己的口才自由发挥。

    无论是谦逊有礼还是咄咄逼人,都取决于作为使者的陈方生自己。

    虽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若

    是白伯贤硬要杀他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陈方生想要留住性命,最好还是在白伯贤面前收敛一些,这样即便是谈判破裂,白伯贤也不会刻意为难他。

    这毕竟是国与国之间事,君王要有君王的气度。

    但现在不同,陈方生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白伯贤,这已和协议没有关系,而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自己言语不逊得罪了君王!

    但陈方生,并未因自己被守卫拿下而表现出丝毫惶恐的意思。

    他被两个士兵紧紧的按在地上,跪在大殿之上。白伯贤高高在上的看着他,蝼蚁被巨龙注视。

    “大王,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大王能够答应。”陈方生用力抬着头,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被两个大汉按住也是丝毫不能动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白伯贤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但即便陈方生死了,议和之事仍然能够继续下去,无非是白国多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但这跟陈方生有什么关系呢?陈王会为一个小小的使者大动干戈么?不会,只要白伯贤付出一点利益给陈王一个台阶下,就不会有人在意陈方生死在了白国。

    “还请大王斩下我的头颅,然后送到寒城,交于陈将军手中,这样我家大王也能更加清楚知晓贵国的决意。”陈方生咧着嘴笑着说道,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他陈方生是微不足道,但他是真的不怕死么?不,并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有恃无恐罢了!

    寒城,现在可是在他陈国手中啊!他说这种话并不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而是要提醒白伯贤,白国现在还有和陈国谈条件的资本吗?

    他激怒白伯贤不是在求死,而是要完成陈王赋予他的使命。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让白伯贤还有这些白国人清醒清醒。

    议和是陈国的恩赐,而不是白国真的有资格和陈国议和。

    一个储君就能换取两国的和平外加一座大城么?不能!若是两国和平时期,交换质子也无不可。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白国就是陈国嘴边的肉,白国的存亡取决于陈国想不想吃而已!

    说难听点,子嗣对于君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是储君,没了也可以换一个。

    即便白伯贤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但他正直壮年,再生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时期,一个子嗣对于两国之间的约束力等同于无。

    无论是议和还是让白国交出质子,都是为了给没有退路的白国人一个希望罢了,让他们不至于如同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嗜血疯狂。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猎人,也不想在这种关头受伤,而陈国就是那个猎人。

    而陈方生那恶劣的态度,以至于点明白国唯一的屏障寒城现在在陈国手中,就是为了将白国稍稍燃起的斗志与希望,一同浇灭!

    让白国认清现实,和谈就是恩赐,而且是得之不易的恩赐!

    即便想要反抗,也得抓住这宝贵的恩赐,无论多么耻辱,也要低下头颅做出妥协,才有机会休养生息。

    白国现在需要顾及的不是君王的颜面,而是自身的存亡!

    一个使者确实无足轻重,但是现在的白国,还能承受最后一根稻草压下的怒火么?

    白国与陈国,早已不是可以坐在谈判桌前平等对话的存在。

    在寒城被破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第三百零九章 吾愿往

    白伯贤身体一僵,是啊,白国现在有什么资格和谈呢?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在陈国大军到来之前坐以待毙罢了。

    战争持续到了现在,白国真的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白伯贤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大占优势的陈国要在此时提出和谈,但是他知道,而白国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

    那眼前这人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理解了,他不是为了激怒自己,而是为了提醒白国的所有人。

    与陈国和谈是唯一的活路,但这条活路并不是一定必须存在,而是依然被捏在陈国的手中。无论他们答应或者不答应,陈国依然有着推翻所有结果的力量!

    陈方生看着高高在上的白伯贤,等着他的决定。当他从陈王那里接下出使白国的任务之后,就知道会有此刻。

    狼群为猎物留下了一个缺口,难道真的是为了让猎物逃脱么?

    白伯贤挥了挥手,让按着陈方生的守卫下去。这一刻,他还是妥协了。

    君王的颜面和国家的尊严,在存亡面前,不值一提。

    陈方生整理着乱了的衣襟,此刻他再度恢复了那气度从容的姿态,仿佛那嚣张跋扈之举,都是故意装出来的罢了。

    白伯贤阴晴不定,他在与眼前这人的交锋中输的彻彻底底。他看穿了自己,只用言语就能挑动自己的心绪。

    “使者远道而来,不妨先下去休息一番,我白国除了秀丽江山,还有许多值得一品的地方。”

    “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陈方生恭恭敬敬的退下朝堂,白伯贤静静的看着他离去,仿佛刚刚那一幕并未发生过。

    白伯贤需要和他的臣子们商讨一番,而陈方生也识趣,没有现在就和白伯贤索要结果。

    作为一个使者的本分,他只需要向白伯贤表明陈国的立场还有现在的大势即可。

    就像他说的,是战是和全凭白伯贤自己做主,与他是否激怒对方无关。

    “绝对不能让子兮殿下去陈国!”阿凝第一个出列,她最为坚决,刚刚隐忍不发只是想看清白伯贤的意愿。

    在刚才与陈国使者的对话中,看似白伯贤掌控着陈方生的生杀大权,但是在心理博弈方面他却输的彻彻底底。

    因为对于白子兮是否去陈国为质这件事上,白伯贤动摇了……

    “臣等附议!”跟在阿凝身后的武将,还有一些刚刚站出来指责陈国的文臣,他们都不愿意同意那近乎于屈辱的协议。

    那已经不是两国间平等的对话,而是陈国对白国的颐指气使,不容反驳!

    只不过这次,齐仁不在这些人之列。

    “臣觉得,陈国占尽上风却在此时提出议和之事,这中间定有蹊跷。”他没有直接与阿凝等人针锋相对,毕竟谁也不小担上丧国辱权的骂名,即便已经别无选择。

    看着出来打圆场的齐仁,白伯贤暗松一口气。若是这些臣子们全都态度坚决不接受陈国的议和条件,那即便他是君王,也不能在此时寒了这些臣子们的心。

    毕竟他们是选择打,而不是降。不是这些臣子们不忠,而是白伯贤不想在有希望为白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时候,就此放弃。

    阿凝眉毛一凝,她在刚才也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想不通陈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就连白伯贤都知道,寒城一旦落入陈国,就已经是大势已去。

    不然陈方生刚刚一提寒城,白伯贤也不会从盛怒之下清醒过来。

    白国现在之所以还在,是因为阿凝他们打了一场胜仗,将袭击白都的陈国大军打退了回去。

    但赢的这一场仗,于整个大局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只不过拖延了白国灭亡的时间罢了。

    况且,在那一场大战中,虽然歼敌数千,但是白国也损失惨重。

    不仅如此,他们还失去了作为粮仓的丰邑,白国现今唯一的炼气士白子墨也已经道行全失变成废人。

    那一战白国失去的远比陈国失去的要多,陈国大军主力还在,而陈国的后方依然安稳,兵力还有物资都还有转圜的空间。

    但白国不一样,在各方各面白国都处于绝对的劣势。而在寒城被陈国占领的那一刻,战争的主动权就已经掌控在了陈国手中。

    作为白国的咽喉要塞,陈国现在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白国想要重新夺回寒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阿凝虽然有所突破,但那只是对她个人所言。就算她能打赢陈猛又如何?陈猛既然知道了自己和尤能够对他造成威胁,就不会轻易独自一人去面对她。

    而是躲在陈国大军之中,以堂皇大势,去获取最终的胜利。

    有人才有国,陈国大军一来,一座白都又能阻拦多久?个人的胜负,在整个白国的存亡面前已经微不足道。

    大势在陈国,不愿意放弃的,只是阿凝自己罢了。

    “那诸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白伯贤也是眉头紧锁,他们一直做着陈国大军压境的准备,突然的议和,扰乱了他们的思绪。

    因为那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一时间也难以看出对方真正的目的。

    “定是陈国内部出了些问题,议和之事决不能答应!只要我们坚持的够久,陈国定将不战而退!”一位大臣大声陈列自己的观点,很多人点头附和。

    这种可能是最大的,毕竟陈国获得那么大的战果也并非是轻而易举的,自身的损伤也是极大。

    众人在朝堂之上争论的不可开交,也有说是陈国外部受到了压力才不得不如此,毕竟现在陈国和白国还都是周王室的臣子云云。

    白伯贤静静的在王位上看着他的臣子们在努力找出陈国为何在此时提出议和的原因,但那真的重要么?

    提出这个问题的齐仁在那之后便没有出声,而阿凝也是一直在盯着白伯贤。

    三人好像与这朝堂上的争论无关似的,默默等待着这场争论的结束。

    渐渐的,似是感受到了朝堂上的这一丝异常,争论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毕竟无论是王位之上的白伯贤,还是现在执掌大军的大将军,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齐仁现在老老实实的站在队列里,他虽然位高权重,但他能做的其实都已经做了。

    他揣摩到了白伯贤的心思,然后说出了他不能说的话,将他不能表达出的意思表达出来。

    现在,是到了做决定的时候。

    “那诸位爱卿觉得,我们是否要与陈国议和?”答应了,就意味着要让白

    子兮前往陈国。

    “不能议和!”阿凝率先出声:“虽然议和之后白国能够获得生养生息的时间,但是陈国同样如此。现在我等两国都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现在议和,以往的努力和牺牲就会付诸东流!”

    白伯贤皱着眉头,陈国提出议和必然是出了某种问题,若是能坚持下去将陈国拖垮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

    “陛下,臣收到急报,陈国已经在寒城集结了一万五千的兵马,粮草辎重无数。”江潜没有提出议和的主张,但是他把前线探子带回来的情报在朝堂之上公之于众。

    打仗最重要的兵马还有物资已经齐备,不管陈国出了什么问题,至少还能再与白国打一场硬仗。

    江潜虽然没有说要与陈国议和,但是他的主张已经很清楚了,而主和的那一派人也是看着白伯贤。

    白国现在的情况白伯贤知道的最清楚,接下来这场硬仗,白国真的能赢么?

    或许赢了之后白国在接下来数年甚至十数年都不用担忧陈国的威胁,但是,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议和之后虽然不知道强大的陈国什么时候会翻脸,但是至少还能有一丝喘息之机不是么?

    江潜所说的情报阿凝也是第一时间就已知晓,白伯贤更是清清楚楚,现在说出来,只是让更多的臣子知道罢了。

    若是没有议和之事,这情报都会被烂在肚子里,以免影响到所有人作战的决心。

    毕竟,接下来这场战争,双方力量悬殊。

    但是现在不同了,既然有一线生机,那为何还要去拼命?

    或许君王要的是社稷,但是君王的臣子,却未必都是一条心。

    不敢降,只是怕提出来之后被白伯贤杀头祭旗罢了。可是刚才在与陈方生的交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白伯贤的决心已经动摇。

    白国说到底也只是白氏的江山,即便白氏败了,陈国也不会赶尽杀绝。

    哪怕现在议和只是饮鸩止渴,但死的人只是君王和他们这些臣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打,要不了多久白国就会在战争中灭亡。和,或许等陈国缓过来之后还是同样的结局,但若是陈国一时无法解决自身的问题呢?

    如若必死,那也能激起一丝血勇。可如若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去拼上性命呢?

    白伯贤艰难的权衡着,他虽动摇,但也知议和是饮鸩止渴,可他心中又有着侥幸,若是这次议和能够持续几年时间,那白国却未必没有出路。

    “父王,儿臣愿意去陈国。”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众人看去,白子兮正一步一步走上大殿。

    以往白伯贤也不是没有让白子兮一旁听政,后来白子兮贪玩,白伯贤也没有太过苛求于他。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这里。

    阿凝抬头一看,大殿门口有一道身影隐去。但阿凝还是看清了,那人是陈方生。

    陈方生见白子兮已经进入大殿,不由的呼出一口白气。他将这场战争的局势尽数告知了路过大殿前玩耍的白子兮,不然他也不会说出愿意去陈国的那番话。

    其实,现在最想要议和的不是处于绝对劣势的白国,而是陈国啊。

第三百一十章 那便去吧

    “子兮?你怎么来了?”看见突然出现的白子兮白伯贤有些诧异。

    “父王,白都即将化作战场,对么?”幼小的白子兮看着高高在上的白伯贤,他只知道白国现在在与陈国打仗,但是因为白伯贤和其他人对他的保护,让他觉得战争是很遥远的事情。

    他不知道阿凝为何归来,而阿凝也从未将战场上的压力带给他。

    “是。”白伯贤声音中带着恼怒,为何那些人放白子兮进来?他们现在谈论的事,他并不想让白子兮知道。

    尤其是,刚刚陈方生在大殿上所说的,协议的内容。那是让什么都不懂的白子兮去陈国为质,是让他去死!

    白伯贤托着额头,旁边的宫人急忙上前搀扶住他,他的压力太大了。

    白伯贤一手推开宫人,他不能在臣子面前露出不支的姿态,他不能垮。

    不断在天人交战的白伯贤并未下定决心,身为王室子嗣,即便什么都不懂,即便还年幼,但是去敌国为质,也是他们的宿命之一。

    白伯贤想要议和,放弃白子兮是唯一的选择。陈国并不在乎白子兮对白国的约束力有多大,他们在乎的只是不放弃任何能够击垮白伯贤的机会。

    如果白伯贤是个铁石心肠的人,那白子兮这个质子就可有可无了。可如果白伯贤还顾念一丝父子亲情的话,那两国之间的协议也能长久一些。

    陈国当然不会傻到到嘴边的肉不吃,也不会让白国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元气,那对陈国来说无异于放虎归山。

    即便他们手中握着寒城,那想要灭掉白国夺取白国的资源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陈方生在大殿之外听着白子兮向白伯贤请愿的声音,心中暗叹,此子心善如此,若是真成了君王也会是一代明君。

    可惜了,他注定会是个政治牺牲品,不然能将此子收为弟子也是不错。

    陈方生起了爱才之心,但他知道,白子兮的路已经到头了。

    陈方生还记得自己从寒城出发之时陈猛那黑炭一样的脸色,明明可以一举将白国拿下为何突然要议和?

    为了安抚住前方作战的将士陈方生不得不耐着性子给陈猛讲了一下原因,这其实还得怪陈猛自己。

    陈国一直在准备着进攻白国的物资,因为陈国缺少冶兵的矿藏,而白国境内矿藏丰富。

    现在各国诸侯无不是在厉兵秣马准备逐鹿天下,陈国在这场大势之下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而陈国国力比周边各国强出许多,若是再拥有白国的矿藏资源那未必没有争霸的实力。

    陈王有着自己的野心,所以攻打白国早已在他的计划之内,即便白国大将徐定邦还在也不能阻挡陈王发兵白国的决心。

    天下大势如火如荼,周王室的统治力一日弱于一日,若是还抱着偏安一隅的心态那注定逃不过被别的诸侯王吞并的下场。

    徐定邦的死只是给了陈王一个发兵的时机罢了,不然短时间内陈国不可能将全国物资尽数备好。

    陈国大军自开战之日一直占尽优势虽然有所损伤但是战果也是巨大,尤其是白应武之死还有攻下寒城。

    可以说自那之后陈王一直在等待着陈猛攻下白都的好消息,毕竟白国再无险可守,也无人能与陈猛抗衡。

    周边邻国之所以弱小其实也是因为军中没有炼气士大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得彼此暗自联合时刻警惕着不被陈国吞并。

    陈国久久未动这几个小国也是因为有白国在侧,若是陈国攻打这几个小国必会被白国攻伐。

    白国虽弱但是却有炼气士大将,白国祖上就是武将出身,封地虽小但是却留有一脉传承。

    再者白国境内的寒城是有数的要塞,易守难攻。陈国在拿下寒城之际就已经付出了让陈王心痛的睡不着觉的代价。

    但好歹,物有所值。

    无险可守无人可用的白国,陈王即便远在陈国都城,也觉得白国已是他囊中之物罢了。

    灭白都后吞并白国原本已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但千不该万不该,陈猛在此时吃了个败仗。

    若是小败也就罢了,偏偏是两国开战以来陈国大军吃的最大的败仗。

    一战过后,陈国大军减员数千人。

    虽然这一战并不会影响到陈国灭掉白国的最终结果,但是它却打乱了陈王之后的部署。

    白国有七座大城,攻打下来之后就算一座大城驻军一千也要七千人马,就算可以收编白国战后的败军也是不小的数目。

    可是,陈国没有那么多的军队了。就算陈国只驻军守边境大城,陈国和白国这么多大城最少也要一万兵马。

    而陈国现在即便把所有民夫都编入军队,也只有一万五的人马,而且还是未与白都的军队开战之前的数目。

    两军交战必有损耗,而且此时的白氏必然已经集结了所有的力量来与陈国打这最后一仗。

    陈国就算能打下白国,但是用什么去守住自己的战果?甚至去守住陈国?

    周边小国再弱也是群狼,而陈国再强也是受了伤的猛虎。

    若是陈王想要完全接受白国的土地和资源,那他就不得不将有限的兵力分散至各地。

    可一旦这样做,陈国就不得不陷入首尾难顾的窘境。到时候若是陈国周围的诸侯国打陈国的主意,那即便有陈猛坐镇,也未必能震慑住周围宵小。

    陈猛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小诸侯再小,联合起来也能在猛兽口中抢食。

    所以为了维持住陈国对周边诸侯的震慑力,陈国大军就决不能再有所损伤。

    况且寒城在手,白国三路大军全部被打残,灭掉白国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费很大的力。

    可是灭白国易,想要保证完整的战果却难。甚至若是因为白国最后的反扑导致陈国大军损伤过大,就连陈国自身都会出大问题。

    所以不战,更符合陈国的利益。

    也许此战对于白国来说是存亡之战,但是对于陈国来说,却不是必须。

    寒城握在陈国手中,陈国随时都能大军入境,攻克白国!

    留着白国是为了让白氏替陈国守着国土,待到陈国从刚刚的大战中恢复一些元气,那就可以毫无风险的接收自己的战利品。

    这才是陈国议和的真正原因,不是陈国打不赢,而是现在的陈国无法完整吃下白国这七座大城。

    按照陈王和一众谋臣的推断,再有两三年,陈国就能够恢复一些元气。

    而这两三年对于白国来说太短了,就算白伯贤拼尽全力积蓄力量,也是日薄西山。

    若是白国不与陈国议和而要与陈国血战到底,那才是让陈王头疼的事。

    到时候白氏虽灭但陈王能够掌控的也就只有三四座大城的土地,剩下的要么鞭长莫及看管不到,要么就会落入与白国相邻的别国手中。

    为别人做嫁衣陈王肯定不愿意,而想要再夺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方生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力促成两国和谈。

    如果此战不打的话陈国依然能够保证足够的力量去震慑周围诸国,而白氏这几千人马守住自己的疆土也是足够。

    归根结底,陈王是想让白氏这支残军帮他守江山仅此而已。

    就算白氏知晓他们的打算又如何?白伯贤会拒绝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吗?

    两三年虽短,但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陈方生担心的是,白伯贤拒绝议和,想要做个宁死不屈的君王。

    可之前在大殿上,陈方生看到白伯贤对议和一事早已心动,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

    陈方生原本该做的已经都做了,为此不惜去激怒白伯贤,可白伯贤却依然摇摆不定。

    陈方生自问已是无法干涉白国这场朝会的最终结果,可是他见到了到大殿前玩耍的白子兮。

    当他知道这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就是协议中那个要去陈国为质的储君之时,他动了心思。

    白子兮之所以会上殿,也全是他的功劳,现在就要看白伯贤到底要如何选择了。

    “打仗会死很多人吗?”白子兮又问,而答案显而易见,亡国之战,这里的很多人都会人头落地,他白氏更是可能被灭族!

    “子兮别闹了,父王还有要事要与大臣们相商,你先下去吧。”白伯贤不想让白子兮继续问下去,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问下去只会让白伯贤更心烦。

    “若是子兮愿意去陈国,那是不是很多人就不用死了?”白子兮继续发问,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暂时是这样的,子兮殿下。”齐仁躬身回答了白子兮的话。

    “放肆!”白伯贤随手拿起一个物什,丢在了齐仁的头上。

    齐仁一脸惶恐,他好像会错了白伯贤的意。他一直以为白伯贤是愿意和谈的,之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是因为需要一个令人无法辩驳的理由,来堵那些极力主战人的嘴。

    可是他发现,这其中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白子兮。

    白伯贤发怒不是因为齐仁,而是因为他没有选择,而他亦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白子兮被他寄予厚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将一个没有内忧外患的白国交到他的手中,可是他却无法做到。

    而现在,为了白国,他必须让他去死!

    哪怕最终的结果无法更改,可他想要试一试,若牺牲一人便能救白国,那要他如何拒绝?

    “那父王就让子兮去吧。”白子兮言辞坚定:“门外的先生告诉子兮,若是子兮去了陈国,就不会再打仗了,也不会有人死了。”

    那只不过是欺骗无知孩童的谎言,议和之后陈国确实不会派兵攻打白国,但这是有期限的。

    陈方生知道,白伯贤也知道,但是天真的白子兮不知道。

    “子兮若是去了陈国会过的很辛苦的。”

    “子兮不怕。”

    “那你,便去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去

    陈方生听到白伯贤让白子兮前往白国的时候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辱使命啊。

    “子兮,你不能去陈国!”阿凝站出来:“大王,您不能让子兮去陈国!”

    突然阿凝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拉了一下,是站在她旁边的白子兮。

    “子兮已经决定了,阿凝不要让父王为难了。”白子兮眼角一弯露出笑意:“只是这样一来,就很久都见不到阿凝了呢。”

    阿凝呼吸一滞,胸口郁结,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对接下来这一战她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不得不打罢了。可若是给她时间,将内功普及到大军之中,即便人数上劣于陈国整体战力也会极大提升。

    陈国的打算是两三年间白国的人口无法恢复多少,可是他们漏算了阿凝,漏算了阿凝找到了一条可以让人变强的道路。

    若是这些士卒都如张宝一样,或者再弱一些都没有关系,这样一支军队出现在战场上,足以所向披靡!

    可阿凝必须带着白国熬过这一劫,必须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打退陈猛的大军。

    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时间,可是打退陈猛所率领的大军,她没有把握。

    一个躲在军阵里的炼气士,与单枪匹马的时候发挥的作用不可同日而语。

    阿凝没有把握带着白国这支残军打退有备而来的陈猛和他的军队,她没有。

    “大将军,你可有退敌之策?”白伯贤高坐王位之上,看着下面一大一小的身影。

    阿凝捏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触目殷红。

    若阿凝有,白伯贤根本不会考虑议和之事。只要扛过这场战争,陈国势必在几年内都无法对白国用兵。

    即便他们握着寒城,但是陈国也在战争中伤了元气。即便不议和,白国也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是阿凝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或许是白国经历的最后一个冬天。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一个选择,将这场灭亡之战延后的选择,代价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性命罢了。

    “既然如此,齐仁你便准备与陈国签署协议的事宜罢了,寡人累了,退朝。”白伯贤也不想在这个朝堂之上多待一刻,在这个冰冷的权力漩涡之中,让人窒息。

    一只小手抓住了阿凝的手,将她的手指舒展开,手心已经一片模糊。

    “我会死吗?”大殿里的人陆陆续续散去,白子兮盯着阿凝的眼睛问道。

    阿凝看着他,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恐惧。死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原本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但对于白子兮来说,或许近在咫尺。

    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治国策虽然难懂但是老师们讲的故事还是很有趣的。

    那些故事里也有许多诸侯国的公子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往他国,在那些老师的故事里,这些公子都是为国家做出了巨大牺牲的英雄。

    他们有时会忍辱负重回到本国然后登上王位,但更多的是,死在异国他乡。

    只是以前是把这些事当故事听,但现在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不会,过段时日,我就会去接你。”阿凝心中默念,带着千军万马。

    白子兮

    去了陈国也不会马上就出什么事,毕竟陈国现在不想与白国发生战争。

    但两国重新交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在这一段时间里,白子兮还是安全的。

    不然阿凝也不会就此妥协,她需要时间,白国还有白子兮,她都不会放弃!

    “阿凝最好了!”

    很快,两国议和的决定就传到了很多人耳中,知道了不打仗了之后最高兴的人群莫过于平民还有军中的那些士兵。

    打仗是会死人的,不打仗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们不会像上位者一样去考虑这短暂的和平会持续多久,也不会去考虑为了议和付出了什么代价。

    即便战争终将到来,但是人无远虑嘛。

    虽说陈国提出了议和,还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一切仍是照旧,加强防御和迁移民众仍在进行着。

    今天是陈国使者来到白都的第三天,也是他带着白伯贤的意愿回去的那一天,他同时带走的,还有白子兮。

    阿凝带着大军在王都前面等着陈国使团,她是来给白子兮送行的。

    民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很多官员们夹道等候。

    陈国使团慢慢的从王城出来,两架马车走在前面,一架辇车跟在后面,辇车后面是一队王城守卫还有一些宫人。

    辇车上坐着的自然是白伯贤,而白子兮坐在其中一架马车上。

    陈方生没有坐车,而是随着队伍步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吸引了不少民众前来观看。

    “停!”

    随着宫人的喊声,整只队伍停了下来。白伯贤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辇车,而前面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一身华贵服饰的白子兮从马车里走出。

    “子兮,此去陈国路途遥远,一切都要小心,父王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白伯贤慈爱的摸着白子兮的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儿臣记得了。”白子兮躬身行礼:“父王答应儿臣的事也一定要做到啊。”

    白伯贤身体一僵:“放心吧,父王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那儿臣便去了。”白子兮再度躬身,然后上了马车。马车的帘子一放,无人能再见到他的身影。

    白子兮坐上马车后车上竟然还坐着一人,一身文士袍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的,松松垮垮的衣服下面是隆起的肌肉,极度不协调。

    “没有去和阿凝告别?”这人赫然就是尤,他现在的身份是跟随白子兮一同去陈国的老师。

    自朝会那日后,尤从阿凝知道了两国议和的事,也知道了两国的协议之一是让白子兮去陈国为质。

    尤知道阿凝和白子兮很要好,也知道阿凝心中定是极为不愿意。他知道她很为难,要牺牲一个孩子来争取时间。

    于是尤自告奋勇的说愿意陪同白子兮一同去陈国,他想不出别的办法能为阿凝分忧。

    “要你管。”白子兮白了尤一眼,也不知为何,他一看到尤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凝看着渐行渐远的使团,直到马车变成一个黑色小点再也看不清楚。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当阿凝准备带兵回营的时候一个宫人给她带来白伯贤的口信,邀她一

    见。

    大军在张丰年的带领下离去了,阿凝来到了白伯贤的辇车跟前,卫兵在远处伫立,这里只剩下了阿凝和白伯贤还有一个捧着盒子的宫人。

    那宫人在白伯贤的示意之下将盒子放在了阿凝的手上,入手沉甸甸的。

    宫人退去之后,就只剩下了阿凝和白伯贤二人。

    “打开看看吧。”白伯贤的声音有些沙哑,辇车的帘子被寒风吹起,拍打在扶手之上。

    阿凝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战袍。这件战袍做工细腻精致,护甲用的更是白国现在能够造出最好的青铜,上面还细细的涂了一层白漆。

    这件战袍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只有头盔上缀着一缕红缨。

    “子兮说那日见你回城之时甲胄残破,身上都是血污,便一直想送你一件新的战袍。”

    “他还告诉我,那日在殿外,他想去陈国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你再上战场。”

    “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白伯贤一手支开帘子,与阿凝视线相对。白子兮不想再有战事发生,也不想再有人死,但他更不愿阿凝死。

    “这甲胄之所以是白色,是因为他的老师对他说过,千军万马避白袍。”

    “他就想,若是战袍是白色的,那你若是在战场之上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

    “可是他没有想过,即便他去了陈国,战事也仍要发生。而千军万马并不是避开了白袍,而是穿白袍之人有足够的力量在战场上来去自如。”

    “否则,这么扎眼的白色甲胄,穿着它的人,在战场上只会更加艰难。”

    “因为千军万马,都要拿你的人头立功!”白伯贤有些癫狂,无人在侧,他也无需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更傻的是,苦苦哀求我,取消你和他之间的婚约。”

    嘭!木头盒子碎了一地,远处的守卫一阵骚动,但是看见没有什么异样又停在原地。

    白色的甲胄落在阿凝手中,肩甲也被阿凝的手掌捏的变形。

    那他可,真傻啊……

    君王就如同眼前的白伯贤,即便白国已经没有多少反抗之力,但白伯贤仍然要与陈国死拼。

    即便所有人都死光了又如何?与他又有何干?他是君王,只要一日是君王,就能让这天下为了他的私心血流成河!

    可白子兮上路的时候,却把一切都撇的干干净净。

    “我会接他回来的。”阿凝没有管白伯贤,转身离去。

    白伯贤眼底露出了一丝阴毒,眼前这枚棋子终于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此刻才发现,他不仅没有用白子兮将阿凝的忠心收住,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儿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欢呼起来。

    天空飘起了雪,很快就在地上积起了厚厚一层。预料之中的冬天提前到来,陈国就算是想要进攻白国,也要等到数月之后了。

    而有了这么一场大雪,来年的收成也会变好。白伯贤紧绷的神经也舒展开来,白国,得救了。

    荒野上,一道白色的影子在雪地中留下细细的爪痕跳跃前行,不远处,是白子兮和尤乘坐的马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妖怪

    尤无语的看着在马车里抹眼泪的白子兮,嘴上那么大义凛然,其实还是很怕的嘛。

    “鼻涕擦到袖子上了。”尤好心提醒白子兮,却被白子兮瞪了一眼。

    尤只见白子兮从袖中取出绢布将自己脸上的泪痕还要鼻涕擦掉,还给自己整了整衣衫。

    虽然他父王没有要求他什么,但是小小年纪的白子兮知道自己此行代表的是白国,也是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

    尤一路上在白子兮这里碰了好几个钉子,识趣的靠在一边假寐,而白子兮则静悄悄的待在马车的另一边。

    随行的人员除了陈国的使者还有十个甲士,由一个百夫长带领着充当白子兮的护卫。

    至于照顾白子兮起居的人,因为路途遥远有诸多不便也就没有带,去了陈国自然有人安排。

    所以照顾孩子这重任,就落在了尤身上。

    白子兮看着靠在一旁睡死了的尤,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尤蹭的一下坐起:“吃饭了?”

    白子兮看着一脸睡意正浓的尤不由的双手捂面,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尤将视线放在正襟危坐的白子兮身上:“你要尿尿嘛,我让他们停下?”

    白子兮瞬间石化,这粗鄙之人,不知为何阿凝要他与自己同行。

    白子兮也不明白,为啥一见到尤自己的那些修养啊气度啊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想到还要与尤相处很久很久,白子兮就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尤伸手掀起了帘子,顿时一股冷风吹进来,尤倒是无事。白子兮一个哆嗦,好冷啊。

    尤坐到挨着白子兮的地方,挡在他的身前:“外面下雪了。”

    “真的?”白子兮孩童心性,顿时就要探头去看。但是抬头看见尤那一口大白牙,又再度板起了脸。

    这也是尤见到的第一场雪,他的喜悦不比白子兮要少。只是看见心事重重的白子兮,他也不好一个人在那傻乐。

    有积雪之后路就更难走了,一行人两架马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雪地里,初时见到雪的喜悦消失之后,所有人都在这场风雪之中瑟瑟发抖。

    在尤不知道第几次醒来之后,马车外有人出声,是那个叫老庄的百夫长:“殿下,鬼将军出来透透气吧。”

    尤把睡着的白子兮摇醒,两人下了马车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雪还没有停,夜幕之上就连星光都看不见。

    “夜里赶路太危险了,我们打算在此休息一晚。”老庄脸上也是一脸疲惫,毕竟已经赶了一天的路。

    “也好,你们安排就是了。”尤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只要保证白子兮的安全就好了。

    说起来,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周围全是陌生人,白子兮初时前往陈国的毅然决然也消失不见,他在微微颤抖,除了冷,还有一部分是害怕。

    篝火已经升起,一行人正在熬汤煮食。陈国使团的人也不多,带上陈方生也只有七八人左右。

    陈方生抱了一团褥子来到白子兮和尤这团篝火这里,然后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铺下让白子兮坐在上面。

    白子兮犹豫的看了看尤,虽然他不知为何不爽眼前这人,可是有他陪着自己倒是有种莫名的安心。

    “去吧,没事的。”这一路上尤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白子

    兮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正在筑起一道名叫戒心的围墙将自己裹住,用作保护。

    出了白都,他就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殿下了。

    篝火烧的很旺,三人身上的寒意很快便退去。陈方生的随从们也识趣的架起了别的篝火,此处只剩三人席地而坐。

    “先生便是跟随子兮殿下去往陈国的老师?”尤在白子兮的手中塞了一碗汤之后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一点君臣有别的意思都没有,所以陈方生也是疑惑。

    尤虽然穿着文士袍,但是委实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啊?我?”尤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文人:“对,是的,我是他的……他的,对,历史老师!”

    尤呼出一口热气,他其实是个保镖来着,但是阿凝告诉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暗中保护白子兮。

    白子兮狐疑的看向尤,他不是什么鬼将军嘛,怎么成他的历史老师了?

    似是看出白子兮的疑惑,尤一把搂住白子兮的脖子两人转到身后小声嘀咕:“以后我的身份就是你的老师,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别叫了,我会让老庄也注意,明白没?”

    “你……松开。”白子兮被他这么一拉差点喘不过气,这蛮牛的胳膊太粗了。

    “哦哦哦哦。”尤急忙松开,他这不是怕在陈方生面前露馅嘛,毕竟他去陈国要有个合理的身份。

    而且现在陈猛就在寒城驻扎,若是让他发现自己,别说保护白子兮,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一个问题。

    尤虽然有伤陈猛的能力,但是两人的差距有些大,尤又是带伤之身,对付普通人还好说,地境炼气士就太勉强了。

    白子兮恼怒的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衫,蛮夫!阿凝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两位亦师亦友,真是令人羡慕啊。”陈方生身为陈国公子们的老师,对待自己的学生们也是毕恭毕敬的,他可不敢对一位殿下甚至储君像尤这样粗暴对待。

    可是不管是尤还是故作生气的白子兮都没有太过在意两人之间的礼数,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挺好。

    白子兮听到陈方生的话气的直翻白眼,他只是无法反抗这蛮夫的暴行罢了,他一定要去和阿凝告状!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也打算休息了,随从们扫出一片空地和衣而卧,而尤和白子兮可以睡在马车中。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啊,晚上山里很危险的,有野猪和老虎,对了,还有土匪!”尤看着正准备去远处尿尿的白子兮。

    白子兮身体一僵,从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在这么黑的山里走动本来就害怕的要死,偏偏那个蛮夫还故意吓他!

    “烦死了!”白子兮抓起一把雪,然后扔到尤身上便向林中跑去。

    尤耸了耸肩,看孩子真是又麻烦又有趣的事。

    尤当然不可能让白子兮脱离自己的视线,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小屁孩儿来说确实不安全。

    白子兮像只小老鼠一样左右看了看然后钻进了树林中,尤靠在一棵大树旁边等着他。

    白子兮迅速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雪地里有什么动了一下。

    白子兮看着黑暗幽深的树林心里毛毛的,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有老虎野猪什么的。

    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挽上了他的脖子!

    “呜!”白子兮眼睛睁的老大,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可是嘴巴已经被堵上,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白子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事实上,他正在被一道白色的影子拖着在地上奔跑。

    白子兮不断拍打着捂在自己嘴上那条毛茸茸的手臂,这是被老虎叼走了!

    “别打了别打了,疼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白子兮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子兮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了。

    “别吃我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呜呜呜,蛮夫救命啊!”白子兮胡乱在身上摸了下,发现没少什么零件之后就使劲喊救命。

    “你喊,使劲喊,反正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声音中略带不满。

    白子兮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姬夭夭作势嗷呜一声,顿时把白子兮吓了一个大屁墩儿。

    “胆子小就不要乱跑嘛,看把你吓的。”此刻的姬夭夭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她的头发里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手腕脚腕处是白白的绒毛,三条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野猪大王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白子兮以袖遮面。吓的涕泪横流,只是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姬夭夭的声音。

    姬夭夭一拍脑门儿,糟了,忘记幻形了。都是让白子兮给气的,跟了他一路终于有机会把他救出来了,结果搁这儿喊救命呢,还把她当野猪大王?

    “快起来吧,地上凉,没有什么野猪大王,是我啦。”姬夭夭把白子兮从地上拽起,这么一会儿,他的脸都青了。

    “姬夭夭?你怎么在这里!”白子兮这才镇定下来,刚才他就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一害怕脑子都懵了。

    “我来救你啊,别说话了,还要赶路呢,你不冷吗?”姬夭夭可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姬若倾告诉她白子兮快要死了,她就马不停蹄的追着他的马车。

    只是人太多了,她虽是妖可是也无法把白子兮救走,好不容易等白子兮落单,还被他当成野猪大王,想到这里姬夭夭气就不打一处来。

    “救我?我好好的,干嘛救我呀。倒是你,我还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呢。”白子兮抱着姬夭夭一条胳膊,生怕她突然消失。

    哎,看着傻了吧唧的白子兮姬夭夭心一软,她只是不敢接近阿凝罢了。

    这些时日阿凝一直初入王宫,姬夭夭找不到什么机会去和白子兮解释,而她也没想好要解释什么。

    “我姐姐告诉我,你去了陈国会死的,你是不是傻,快跟我回去。”姬夭夭作势抓起白子兮的一只袖子,要带他离开这里。

    只是白子兮听到姬夭夭的话后就站在原地不动:“我……我不能回去,回去了,就会打仗,会死很多很多人,阿凝也会有危险,我不能跟你回去。”

    白子兮虽然身子在抖,但是他的话语却很坚定。

    “行吧。”姬夭夭翻了个白眼:“那我只好把你打晕带走了,总比你这傻憨憨死了强。”

    “啊,找到了,原来是有妖怪啊。”

    姬夭夭正撸起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反向抱大腿

    尤正纳闷儿呢,白子兮去了半天怎么还不回来。实在等不及了,走过去才发现……白子兮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

    尤的头顿时就大了,百密一疏啊,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白子兮给找回来。

    好在下了雪,地上的痕迹一清二楚。尤还从那些痕迹中看出,这是个力气不是很大,体型也不是很大的东西。

    不管是个啥,尤当即就追着痕迹跑了下去。轻功一施展尤的速度飞快,一眨眼就追出去了二里地。

    然后就看见个小姑娘在雪地里和白子兮拉拉扯扯,嗯,成何体统!

    尤悄悄靠近了两人,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哪家小姑娘黑灯瞎火的能把人叼出二里地去?

    看这情况,这小姑娘还与白子兮是认识的。

    虽然尤刚来白都没几天,更不可能知道储君殿下的交际圈有多么宽广。但是从阿凝那里,他听过一个叫姬夭夭的名字。

    据阿凝所说,这个小姑娘很有问题,只不过一直没有见到罢了。

    尤虽然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是那个姬夭夭的可能性很大。

    再离的近些,尤发现,这个小姑娘是妖。

    只不过身上的妖力太弱了,稍远一些就感受不到了。不过能够化形,想必也是有几分道行的。

    “咦,蛮夫!你怎么在这儿!”待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白子兮声音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蛮夫?”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左右无人也只能是在叫他了。

    “妖怪?哪里有妖怪?”白子兮抱着姬夭夭的一条胳膊四下看了看,只是他没有感觉到姬夭夭的身体有些僵硬。

    尤无奈,这孩子冻傻了。

    火之脉门!开!

    姬夭夭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闪过了一道红芒,然后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失去了踪影。

    不!他在自己身后!

    姬夭夭猛地转身,就看见尤一只手提溜起白子兮的后领,白子兮张牙舞爪的挣扎着。

    “喏,妖怪在这呢。”尤用一根手指指着姬夭夭的脑门,余光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姬夭夭感觉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火炉,那根手指虽然轻飘飘的放在自己的脑门儿上,但是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脑袋随时会被眼前这人戳一个洞出来!

    “你这蛮夫!放我下来!”白子兮虽然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但是反应过来后反抗的更激烈了。

    这蛮夫在胡说些什么啊,姬夭夭怎么会是妖怪呢?不可能!

    “别踢了别踢了,衣服都脏了。”被白子兮胡乱踢打在身上虽然不痛,可尤也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尤一摆手将白子兮放在自己身后,这孩子脑袋不灵光啊,好坏不分的哎。

    可白子兮站在地上之后立刻就跑到了尤面前,将姬夭夭挡在了身后。

    “喂喂喂,你要干嘛?”尤被白子兮的举动弄笑了,小小年纪就学人英雄救美?自己也没打算把这小妖怎么样啊。

    若是尤在这小妖身上感受到一丝恶意或者杀意,早在出手的一瞬间把她结果了,毕竟白子兮的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不许欺负我朋友!”白子兮瞪着尤,然后扭头对着姬夭夭喊道:“你快跑

    ,我拦着他。”

    姬夭夭轻啐一声,暗骂道,这个傻憨憨。尤的气机完全锁定在她的身上,她是一动也不敢动的。

    就算是在丛林里,也不能就这么把后背露给狩猎者。这就是人间的强大修士吗?还真是倒霉呢。

    “你拦我做什么?你背后的可是妖呢。”尤虽然不知道姬夭夭是什么妖怪,但现在已经确定是阿凝口中那个可疑的小姑娘无疑了。

    “她是我朋友,不准你伤害她!”白子兮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姬夭夭向尤喊道。

    “我也没说要把她怎么样啊?”尤左右看了看:“倒是你这么大声,把老虎野猪招惹过来,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白子兮听到尤的话顿时炸毛,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四周看了看,看到什么都没有出现松了一口气。

    “连妖怪都不怕,怕什么老虎野猪?”躲在白子兮身后的姬夭夭实在忍无可忍,这傻憨憨还真是容易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呢。

    “我没有想过伤害他,只想带他离开这里,去了陈国他会死的。”姬夭夭将白子兮扒拉到一边,双眼已是一片通红。

    不仅如此,两只尖尖的耳朵从头发之中钻了出来,一双手已经变成了狐爪,三条长长的尾巴竖在身后,一摆一摆的。

    姬夭夭知道自己不是尤的对手,但她也没有期望眼前这个人类修士能够放过自己。

    人与妖一直都是对立的,死在妖口中的人不计其数,被人类修士杀死的妖也有很多。

    姬夭夭虽然年幼,但是她毕竟不像白子兮这样天真。这个世界是血腥残酷的,大白狐死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

    而姬若倾杀人取心的时候她也在场,说到底,人与妖一直都势不两立。

    “你看,我说她是妖吧,你还踢我。”看见姬夭夭露出战斗的形态尤一点也不意外,身处绝境之中反抗是生命的本能,妖自然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用气势不断逼迫眼前这小妖,实在是想让白子兮看清处他想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尤并不意外人和妖可以做朋友什么的,说到底人和妖只是立场不同的两个物种,智慧生命间产生羁绊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就连人类豢养的家畜,也不过是血脉退化严重的荒兽后裔,现在已经成了人类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智慧的妖虽然能比野兽造成更大的伤害,但是也有一部分妖隐藏在人类的世界里与人秋毫无犯。

    尤并不觉得是妖就该死,妖之中也有如青竹这样善良的存在,而这世间恶人也不在少数。

    尤自然可以看出,白子兮和姬夭夭之间已经存在很深的羁绊。他不知道的是,这羁绊是不是姬夭夭用自己的手段制造出来的。

    毕竟欺骗一个傻憨憨,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就简单了,让白子兮看见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真面目就能知道答案了。

    想一想看孩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不仅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人身安全,还要看他是不是与什么坏家伙交朋友了。

    白子兮看见姬夭夭变身这一幕不由的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了尤的身上才堪堪停下。

    姬夭夭看见白子兮惊慌失措的动作神色一黯,果然呢,怪不得姐姐要让她时刻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人妖殊途。

    “夭

    夭?”白子兮颤抖着问了一句,姬夭夭原来真的是妖怪!

    “别指望我会束手就擒!”姬夭夭的嘴上又长出两根獠牙,在黑暗中狰狞恐怖。

    尤眉毛一挑,这小妖还挺有血性的嘛。倒是白子兮这小子,果然是被美色迷住了眼睛,小小年纪的不学好。

    尤看了半天,觉得眼前这小妖应该是只狐妖,白子兮栽的不冤啊。

    “别……别伤害她。”白子兮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抱着尤的大腿。

    “你接近这小子有什么目的?”尤没有理白子兮,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出这小妖到底为什么接近白子兮。

    倒是白子兮这傻憨憨,有你这么抱大腿的嘛,反向抱大腿?

    “你不杀我?”姬夭夭一愣,白子兮害怕她的神情做不得假,可是却还在为自己求情。倒是这人族修士一直在说废话,为什么现在还不动手?

    姬夭夭绝对不想死,可是她自生下来和其它小动物打过架都没有,突然要和人动手,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爪子和牙齿都有了,也做好拼命的打算了,但是身体僵硬的不听使唤。

    “看心情吧。”尤顿了顿:“万一杀了你这孩子跟我一直闹腾可咋办,这事儿得缓缓。”

    尤晃了晃腿,还抱得挺紧的,鼻涕眼泪蹭身上了呀!

    姬夭夭一愣,白子兮那怂样她确实有些看不下去。害怕就害怕吧,谁让自己是妖呢。

    她没有用什么手段,就算白子兮傻,她也从来没有骗过他,除了隐瞒自己是妖这件事。

    说起来来人间最开心的这段日子,就是与白子兮在一起玩玩闹闹,可是现在终究要结束了。

    “我不许你伤害她!”说完白子兮张开嘴咬在了尤的大腿上,边咬还含糊不清的让姬夭夭快跑。

    尤一把将白子兮提溜起来,这小子下嘴还挺狠,反向抱大腿实锤了。

    “你看清楚了,她是妖。”尤把决定权交给白子兮,他说再多也没用,杀掉眼前这小妖轻而易举,可是哄孩子可是件麻烦事。

    “是妖怎么了,她是我朋友,不许你伤害她!”白子兮继续反抗着尤。

    “话虽然这么说,你为什么不敢看一看她。”被尤提在手中的白子兮闭着眼在空中踢来踢去,就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此刻姬夭夭青面獠牙一般人看见确实接受不了,白子兮刚才看了一眼后就再也不敢把头扭过去了。

    妖怪真的是很可怕的呢。

    “你这蛮夫!蛮夫!”被尤说到了痛处,白子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嘴上占点便宜。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她变回来了,你看看吧,没事的。”尤拿这样又怂又要凶他的白子兮毫无办法,不过看到白子兮这个样子,那小狐妖倒是又变成了小姑娘的样子。

    嗤嗤,红颜祸水啊。

    白子兮这才慢慢把头扭过去,姬夭夭与他平时见的并无两样,只是眼神中有些疏远。

    白子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刚刚被姬夭夭的模样吓坏了样子,一定让她很难过。

    虽然白子兮不知道她是妖,但却知道,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自己,他笃定。

    “我们,还是朋友吗?”白子兮走到姬夭夭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何须怕

    “我是妖。”姬夭夭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不怕。”白子兮双手握着拳头,似在给自己打气。

    “骗人。”姬夭夭一噘嘴,明明自己怕的要死。

    白子兮面带惭愧,他确实在害怕,他在害怕与他亲密无间的挚友。

    “那个……你会吃掉我吗。”白子兮小心翼翼的问道,书里的妖怪都是要吃人的,老师们讲得故事里的山精鬼魅都是很可怕很可怕的。

    “这个看心情。”姬夭夭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的尤,她发现这是个怪人,又不杀她却又不放她,怪叔叔一个。

    “啊?”白子兮小心翼翼的讨饶:“不要吃掉我好不好。”

    “也行,你和我回去,我就不吃你。”姬夭夭握住白子兮冻得通红的两只手,这才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不想白子兮死在陈国,又怎么会吃他呢?

    “我不能回去,你也不要吃我好不好?”白子兮似乎看出了姬夭夭是在故意吓他,略微大胆起来与她讨价还价。

    以往都是姬夭夭说一不二的,她说去哪玩白子兮就麻溜的跟上,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话。

    “别人的生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去了陈国会死的!”姬夭夭一把抓住了白子兮的领子,把他抓到近前。

    “因为我也是白氏的子弟啊。”白子兮还未从姬夭夭是妖的惊吓中清醒过来,茫然的呢喃着。是啊,他都已经准备好去死了,又何必怕姬夭夭是妖怪呢。

    “白氏子弟又怎么样?你们人真的很麻烦啊,尤其是你,又傻又麻烦!”姬夭夭大声质问白子兮,一旁的尤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只小妖看来是真的担心白子兮的生死呢,可是白子兮偏偏这个时候不领情,不过白子兮要是跟她回去了才是真的麻烦了。

    倒不是尤阻止不了,阿凝也是极其不愿让白子兮这样牺牲自己,只不过这是白子兮的意愿。

    若是白子兮现在反悔掉头倒是还来得及,陈国使团那几个随从也不是问题,只不过那样做的话两国的协议就会作废,战争马上就会到来。

    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争,尤并不愿意偏颇,他也无意去过多干扰。历史早已注定,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就是镜花水月。

    他只是陪着阿凝与白子墨走这一段早已走完的路罢了,若不是陈国之中出现了铜甲兵,出现了那块熟悉的石头,也许他早就带着瘸子离开这里了。

    他去陈国除了要保护白子兮,同样还要去查出真相。他总有一种感觉,有什么在那里等着自己。

    所以去不去陈国,都由白子兮自己决定。这场战争会不会发生,哪边会赢也没有关系,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已是历史的尘埃。

    只不过尤终究是个有私心的人,若是让他见死不救也办不到,迄今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时间的干扰有多严重。

    不过他有时也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是不是早已注定?

    也许他是让时间长河荡起涟漪的石子,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也只是个被时间玩弄的人罢了。

    最大的证据就是火儿的存在,在他还在唐朝的时候,更久之前的时间就已经有了自

    己的身影。

    所以尤也是越来越放得开手脚做事,只要不去刻意改变一些确定发生的事实就好了。

    至于白国陈国谁最终死了谁最终活着,又有什么关系呢?尤想要保护谁,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去见过我王兄了。”白子兮看着姬夭夭,他口中的王兄是白子墨。

    尤也去见了几次白子墨,他的伤虽然没有好但也只是缺时间休养。只是他的意志有些消沉,在与陈猛一战中,他道行全失变成了个废人。

    虽然白伯贤还不至于对现在的他做些什么,可是他也没有了守护白国的力量。

    “王兄为了守护白国差点死掉,他说他不后悔,因为他是白氏子弟。”白子兮并不像白伯贤一样对白应武父子时刻提防,对于没有什么朋友的白子兮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白子墨回到白都的时候会给他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虽然见得次数不多,但是白子兮与白子墨的感情很要好。

    而白子墨自幼受到白应武对他的熏陶,根本没有杀弟夺位的心思,对白子兮自然如同普通兄长一般。

    “他要我做一个好君王,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白子兮谈起白子墨的时候满是崇拜:“我也想像王兄一样守护白国,只是子兮不会打仗,也不想再有战事发生,去陈国是子兮唯一能够做的事了。”

    看着鼻涕都流出半截儿的白子兮,姬夭夭觉得他肯定是冻傻了。

    可是他现在好像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

    姬夭夭虽然聪明但是对人间了解的还是太少,很多事她都无法理解,比如现在。

    她无法理解,白子兮明知道去陈国会死,他还要去。

    “子兮也是白国子弟,王兄不怕的事,子兮也不怕!”白子兮信誓旦旦的对姬夭夭说道。

    尤伸了个懒腰,到现在也算是很明白了。这小妖并不是要做什么恶事,反而是想救白子兮脱离苦海。

    倒是白子兮自己义正言辞的不领情,尤都快看不下去了。

    尤把自己的衣服拖下来披在白子兮身上:“先给你穿一下,别把鼻涕蹭上去啊。”

    “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小妖,你不作恶我也不会伤你,你自己离去吧。”尤将自己的内力渡在白子兮身体里,再冻一会儿他这身娇肉贵的可能就生病了。

    “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死倔死倔的不会跟你走的。人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既然他决定背负起自己的责任,就由他去吧。”

    尤收掉了自己的气机,姬夭夭当时就松了一口气,这人比她在山中见过的大老虎还要可怕。

    “好了,就当你是来给他送行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尤将白子兮双手抱起:“也别傻愣着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那些人该着急了。”

    白子兮这次没有反抗尤,他还能再见到姬夭夭,知道她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就很开心了。

    只是这个蛮夫说的也对,终是到了别离的时候。

    姬夭夭立在雪地里,看着尤几个跳跃就消失在她眼前。她突然有点想大白狐了,想起在山间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人间对她这

    样的小妖确实太过复杂,她也有些理解了姬若倾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在提升自己的力量。

    若是她也有力量,直接从那人类修士里抢了白子兮就跑,管他愿不愿意!

    可她终究是个法力低微的小妖,什么都做不了。

    但若是让她也像姬若倾那样食人心练功她也是不愿意的,她不觉得姬若倾是错的,错的只是这个人间罢了。

    如果大白狐没有死,她们一家三口现在应该在暖和的洞穴中说着悄悄话。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她阻止不了姬若倾,也阻止不了白子兮。

    他和她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只有她自己,立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她很害怕,如果姬若倾遇到了那个厉害的修士怎么办,她在他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也很害怕,今天以后,再也见不到白子兮。

    风雪越来越大,就连姬夭夭都感觉冷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不似来时那样天摇地晃,被尤抱着的白子兮清晰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飞快掠过。

    “她一个人在那里没有事吗?”白子兮有些担心姬夭夭,在这个又黑又冷的夜里,他把她抛下了。

    “那只小狐妖有点法力,我也没在这里见过什么大妖怪,应该没事的。”

    尤知道白子兮现在很苦恼,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每个人都有无法解决的烦恼,跟年龄无关跟力量大小也无关。

    “姬夭夭是狐妖?”白子兮抬起头,尤的一句话分担了他的注意力。

    “应该是吧,我又没有火眼金睛。”尤已经隐隐能够看见营地的火光,一眨眼他们就回来了。

    到了营地果然有些骚乱,毕竟在山里弄丢了白国的储君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说不定两国的协议就作废了。

    “先生,您带着殿下去哪了?”陈方生看见两人急匆匆的过来问道。

    借着火光陈方生看见白子兮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而尤脱掉了文士袍,一身肌肉满脸疤,看的陈方生心惊肉跳的,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历史老师。

    “让大家担忧了,没事都回去睡吧。”尤当然不好跟这些人解释,总不能说殿下被妖怪抓走了吧,他怕这些人吓的睡不着觉。

    尤将马车里的被褥铺好,然后将白子兮放了进去,自己堵在门口。

    见状陈方生也识趣的不再追问,只要白子兮平安到达陈国就足够了。

    夜深之后风雪更大,守夜的人围着一团篝火也是冻得瑟瑟发抖。

    突然一阵怪风吹来,差点把火苗吹灭。守夜的人揉揉眼睛,刚刚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向四周看去,其他人挤在一起睡的很香,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打了一个哈欠继续给篝火添柴,这样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倒是尤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个小姑娘躲在他的马车边上。

    见尤醒了也不害怕,两个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我想好了,我要和他一起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结伴同行

    “所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尤盘膝守在马车的门口处,看着还在发癔症的白子兮。

    这小狐狸昨晚出现在营地里,然后就赖在这里不走了。见尤也不会拿她怎么样,越发的大胆起来。

    此刻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盘踞在角落,三条狐尾自然的散开,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夭夭?”白子兮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歪着头打量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小狐狸。

    姬夭夭伸出一只爪子搭在白子兮的脑门儿上,阻止他继续靠近。

    随即小狐狸站起身来,抖擞了一下身上的毛发弓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我决定了,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去,就陪你去一趟陈国好了。”小狐狸嘴巴动了动,却口吐人语,确实是姬夭夭的声音。

    “你不是还有个姐……”白子兮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然后眼前一花,小狐狸变身成了姬夭夭的样子,用自己的手堵住了白子兮的嘴。

    “呜呜呜……”白子兮的后半句话被憋了回去。

    尤看着姬夭夭在他面前用眼神威胁白子兮,这小狐狸秘密挺多的嘛。

    这也是尤不关心白国的政事,不知道现在白国有一个风头正盛的姬家,不然也能联想到姬夭夭是不是与这个姬家有什么联系。

    这也不能怪尤,在寒城之时,白子墨和阿凝就没有让尤参加过什么作战会议,一直都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告诉他。

    姬家的事事关大军的粮草与稳定,不仅是尤,就连副将们知道的也没有几个。

    而到了白都,基本上什么事都和尤没了关系。关于白国是不是要出一个什么名门望族什么的,尤短短几天也接触不到。

    就连阿凝,这几日也是根本没有闲下来,一直忙来忙去,尤也不常见到,就算有什么交流也不会扯到姬家去。

    毕竟阿凝是武将,姬家闹得动静再大也轮不到她操心,不然就是手伸的太长。

    而尤对一只有名有姓的妖怪也是见怪不怪,至于她的来历,尤也没有刨根问底那爱好,只要她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尤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

    若是把阿凝或者白子墨换到这里,知道了姬夭夭的真实身份自然能联想到那个很有问题的姬家上面。

    但是对于尤来说,姬家?那是谁家?

    两个小孩子间的秘密尤也没有那深究的心思,权当姬夭夭在和白子兮说什么悄悄话呢。

    白子兮倒也听话,闭口不提姬夭夭还有个姐姐的事。姬夭夭的姐姐,自然也是妖,而且是一只在白国筹谋已久的妖。

    尤若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漫不经心,至少他会立刻回去提醒阿凝,一只妖即将在白国兴风作浪。

    无论是妖还是修炼有成的修士,扰乱人间秩序就要受到封神司的讨伐。而尤作为封神司的一员,这是他的责任。

    可是尤现在正优哉游哉的一步一步远离白都,他现在需要操心的事就是尽快打通其余四道脉门多恢复一些实力。

    陈国,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呢。

    姬夭夭轻轻把手从白子兮的嘴上拿下来,白子兮也是乖巧的看着她。

    “可是,我们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也许……”也许回不来了,这是白子兮的觉悟,姬夭夭自然也是听懂了。

    “这

    大叔很厉害的,我也很厉害,你想回来我们就回来,你想去哪,我们就能去哪!”姬夭夭说的很坚定,末了还看了看尤,意思是让尤表个态。

    “阿凝让我保护你,而你也要学着保护自己才行啊。”

    尤知道阿凝教了白子兮武功,他只是需要点时间成长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可能让人保护一辈子。

    “你看大叔都答应了,就别愁眉苦脸啦。”姬夭夭轻轻将白子兮额头上的细纹抹平,白子兮一直都是个天真无邪的人,姬夭夭知道他现在心中装满的心事。

    “嗯!”白子兮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尤先生?子兮殿下可安好?”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尤打开帘子,陈方生正缓缓踱步跟着马车行进。

    尤让赶车的士卒停了下来,姬夭夭一见有人急忙躲到了白子兮的身后,外面的人也没有发现自己的队伍里多了个人。

    “陈先生有什么事吗?”尤探出头来,队伍现在正缓缓在山路上行进着,雪大路滑,极为难走。

    “接下来这段山路不好走,会有些颠簸,想邀子兮殿下一同步行一段,也能领略一下雪国风光,不知殿下意下如何?”陈方生是文人,美景当前自然起了兴致。

    尤问了一下白子兮的意思,从白都赶路去往陈都,平时都要十几天的时间,现在大雪封路,只怕要走一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当然不能让白子兮一直憋闷在马车中。

    白子兮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隔着帘子对陈方生说道:“子兮也想看一看我白国将士浴血奋战的疆场,请先生稍等片刻。”

    尤有些诧异,他与白子兮相处时间并不长。只知他是个喜欢玩闹但却很乖巧的孩子,在阿凝口中则是个黏人精,但阿凝却并不烦他。

    总之,白子兮虽是白国储君,但也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可是无论是昨晚还是现在白子兮所说的话,以至于他要去陈国的决定,尤觉得白子兮与普通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他已有所担当。

    陈方生也再一次对白子兮另眼相看,那日在殿前,他也是随口一试,利用了白子兮的善心去影响白伯贤对议和一事的决定。

    陈方生当然不会觉得一个懵懂孩童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真正能决定议和的还是要看白伯贤。

    或许白子兮只是一时心善要去陈国,等他真正踏上路途的时候也许会反悔也说不定。

    昨晚陈方生一直以为是白子兮后悔了连夜逃离,而这个尤先生就是白伯贤用来强制白子兮去陈国的人。

    毕竟两国的大事,不能让一个孩子的一时喜恶来决定。就算他当初没有上殿,而白伯贤又决定了议和,就是他不愿意去,也要把他绑到陈国!

    昨晚白子兮脸上挂着泪痕,陈方生还以为尤是去捉他回来的。两国虽然未正式签议和协议,但是陈国为表示诚意,在白子兮上路那一天驻守丰邑的大军就开始了撤离。

    等白子兮踏入陈国境内的时候,才会正式签署协议,两国以寒城为界,互不侵犯。

    可是白子兮现在的表现与陈方生想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嫌路途艰险,也不像顽童一样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这个孩子似乎,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抵触和害怕,也没有将这趟路途当成游

    山玩水。

    他是抱着拯救白国的心情,踏上这段旅程的。

    然后陈方生就是默默等待了,白子兮虽是质子,但毕竟是一国储君,陈方生自不是什么不懂礼数的人。

    虽然去了陈国这层身份并不能为白子兮带来什么便利,甚至会受到一些刁难。但身份就是身份,白子兮只要一日是白国储君,整个白国就是他的后盾。

    白子兮确实懂事了些,或许陈方生只是无心之举,可是他看到的美景,每一寸土地上都洒着白国将士的鲜血。

    不久之前,这里便是两军厮杀的战场。白子兮是白国子弟,他有自己的担当。

    “我也要去!”姬夭夭兴致满满:“说起来我也是哪里都没有去过哎。”

    姬夭夭和姬若倾没化形之前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那几处山头,远了也不敢去。

    化形之后姬若倾一心想着报仇,带着姬夭夭颠沛流离,别说到处游玩,她们时刻都在担心着自己的生存问题。

    随着姬家商队一路到了白都之后,姬若倾更是时刻在准备着自己的复仇大计,姬夭夭就成了野孩子,虽然哪里都去看看,但也没有离开白都太远。

    她与白子兮不同,没有他这样沉重的心情,游玩嘛,怎么能少得了她!

    至于姬若倾,姬夭夭也知道了白子墨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强大了。报仇现在对于她的姐姐来说已不是难事,她只是一直无法接受姬若倾杀人的事实。

    和白子兮暂时远离这个纷纷扰扰的地方,也许是一件好事。

    白子兮有些为难,他也知道姬夭夭是妖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尤和姬夭夭都郑重提醒他,一旦姬夭夭的身份泄露会惹出很多麻烦,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一晚上过去队伍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白子兮也不知道怎么去和人解释。

    而若是带着一只小狐狸出去的话……嗯,尤阻止了准备出去的白子兮还有跃跃欲试的小白狐狸。

    狐狸毕竟是珍奇异兽,白子兮此去陈国本来就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任何的小问题都会被人当成毛病挑出来。

    白子兮虽然有身为白国颜面担当的自觉,但是他的阅历还是太浅。

    毕竟他未来或许会成为一国之君,而他如果被人传出喜爱养狐的爱好对他并不好。

    要知道,商纣王身边的苏妲己,就是一只九尾狐,直到现在都认为苏妲己才是商亡的原因,到时候白子兮就算再能言善辩,也是众口铄金。

    而且白狐也算是稀少的异兽,皮毛千金难求。若是到了陈国有人起了歹心,对白子兮和姬夭夭都不是什么好事。

    在听完尤的理由之后白子兮和姬夭夭犯起难来,一人一狐眨巴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姬夭夭总不能一直待在马车里不出去,况且,她也是个闲不住的主。

    姬夭夭化身的狐狸眼睛一转一转的,狐族天性暴露无疑。

    小狐狸原地转了几个圈,身上白光闪烁,尖尖的长脸变的扁平,身躯也缩小了几圈。

    然后对着三条尾巴呼出一口白气,三条毛茸茸的尾巴合而为一,尾巴上的毛也迅速缩短。

    变身后的姬夭夭灵巧的跳上白子兮的肩膀:“现在可以了,出发!”

    白子兮扭头看去,肩膀上蹲着一只小白猫。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乱世妖魔

    在白都北面偏西的地方,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岭,也是白都的民众迁徙的主要方向。

    自放粮那日起,无数的民众拖家带口的前往山中避难,一条弯弯曲曲的由人铸成的小路从白都延伸到无尽深山之中。

    或许一场大雪确实能为来年带来好收成,但前提是,种田的人能熬过这个寒冬。

    白氏发放给民众的避难粮对于庞大的迁徙人口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在之前的征兵令下大部分青壮也早已赶赴战场,然后两万多人血洒疆场。

    这支迁徙的队伍里,青壮的男丁少之又少。好一点的家里有农妇能撑起一个家,她们是这次迁徙的主力,带着老人,带着小孩儿,带着战争的伤痛和对活着的渴求去向未知的地方。

    但也有很多家庭,只是老伴儿两人搀扶上路,或者拄着拐杖禹禹独行。

    因为白伯贤的命令,这支全是老弱的队伍并没有军队护送。而白伯贤为了不让军中士卒心生怨气,凡是在家中有人参军者都可留在白都,不用前往山中躲避战争。

    白都短时间内可以容纳下军中士卒们的家眷,况且剩下的这几千人马也不全是白都附近的人。

    以至于白伯贤的命令虽然有些残忍,可军中却并未有哗变的苗头。

    阿凝虽然不满,可是她能给予这些民众的帮助也有限。只能让沈无敌带着五百鬼军先行一步在最前方给迁徙民众开路。

    可即便如此,五百人想要顾全两三万人的队伍也很力不从心。

    到目前为止,沈无敌已经带着手下的士卒清理了两个贼窝。贼匪自不必说,押解到白都充作了军奴。

    而贼窝里的粮食也被沈无敌分给了一部分民众,但是对于身后望不到边际的迁徙队伍,这些粮食是在不算什么。

    除了白氏的救济粮,这些难民自然也把家里所有能带的食物带在身上,一家性命皆系于此。

    贼匪和寒冬对这支队伍的打击远不如饥饿来的猛烈,谁又能把一个冬天的粮食背在身上呢?

    在行进了五六天的时候,沈无敌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民众开始互相争抢粮食和御寒的衣物。

    若是贼匪,沈无敌自然不会犹豫,该杀便杀,能抓就抓。

    可是这种现象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来自两三万人心中的恐惧产生的暴动。

    如果是流民抱团作案沈无敌狠狠心也能解决,可是沈无敌面对的是两三万人心中已经无法束缚的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流民们行进的路边开始出现尸体。一开始只是独行的老人,数量也不多。

    沈无敌虽不想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是他无法阻止。

    流民的队伍并不像行军那样严谨,虽然有沈无敌在前面带队,但是流民的脚力都不一样,队伍在行了两天之后沈无敌就无法看到全貌了。

    那些杀人者趁着夜色躲入了两旁的山里不知去向,而还活着的人在看见这些尸体的惨状之后更是时刻保持着戒心。

    虽然本意就是让这些民众躲入山里,但是这里离白都很近,远远还够不上安全的程度。

    说句难听的,若是白都失守,陈国就会以成军的建制进入深山抓捕这些民众成为奴隶。

    在这个以人力

    与农耕为主的时代,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不管老幼,不分男女,只要可以活动,都可以压榨出最后一分潜力。

    阿凝不想这些人甚至这些人的后代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才希望他们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流民们最想躲开的,反而是一同上路的人群。

    或许很多人还是克制着没有做出什么疯狂之举,但是有些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活下去自然就把主意打在同行的人身上。

    有人带头就有人效仿,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沈无敌觉得这几万人已经失控了。

    很多人在睡梦中被石头砸碎了脑袋,流民慢慢变成了一股无法控制的暴民。

    除了最前方的一部分民众还跟着沈无敌的队伍,后方的流民们已经彻底散乱。更多的人脱离队伍,去找寻自己的活路。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即便是沈无敌也有些累了。鬼军士卒们疲惫不堪的靠在一起休息,到处都是点起的篝火。

    几日前出发的景象已经看不到,此刻还跟在沈无敌他们后面的不过是数百人,更多的人掉队被落了一路。

    其实走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山高林密,能躲的地方也很多。

    而且山里并不缺食物,只要这些人建起一个个村落,撑过这个冬天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因为人内心的恐惧与恶念,这支流民终究没有像阿凝所想的那样。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沈无敌已经把生路给他们劈了出来,他的任务结束了。

    风雪之中,一队骑兵从队伍后方赶来。人数不多,约莫有五十骑。

    白国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因为白国的国力无法供养那么多的战马,白国的骑兵大多是充当斥候一类的角色。

    这五十骑是阿凝拨给沈无敌的,目的就是让他能对整个流民队伍有所掌控力。

    这些骑兵就是沈无敌的耳目,这几日关于流民队伍里的种种情报都是他们带回来的。

    战马的嘶鸣声很快接近,接近沈无敌的营地之后有几个人从马背上抬着个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那是一具尸体。

    鬼军的士卒们围了过来,火光之下这具尸体的样貌清晰的呈现在了他们和沈无敌的面前。

    这具尸体全身干枯,虽然是一个成年男子,但是轻飘飘的如同枯木。

    虽然这几日里也有不少流民死去,但是这样的死法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这具尸体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面貌,一身皮肤皱巴巴的覆在骨头上。看上去像是一个老死的人,还是那种年岁极其大的老人。

    但他并不是老死的,即便是老死的人,尸体也不会变的这么轻,至少这么几天不会。

    尸体上只剩下了一张皮,皮下连一丝血肉一滴血都没有。

    这具尸体并不是骑兵们发现的,而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嚎啕大哭的妇人。这个男子便是那妇人的丈夫,而且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

    征兵令下虽然大部分的男丁都去了战场,但还是有一部分人留下的,只是很少就是了。

    骑兵们看不出这人的死因,于是就将尸体带了回来。那妇人还在逃命的路上,即使万般不愿也是没有办法。

    “将军,在我

    们回来的时候,那些知道此事的流民都在流传,说这山中,有妖。”

    这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平息了下去。

    “有妖?”沈无敌拿着火把看着眼前的尸体,尸体脸上痛苦的表情清晰可见。

    “属下也不知真假,只是这人死的实在是蹊跷,不然我们也不会将尸体带回来,还请将军定夺。”

    个把死人根本不被鬼军的士卒们放在眼里,在战场上死状凄惨的尸体多了去了。

    可是一旦和妖邪联系起来,不仅仅是普通民众,就连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也是心中生寒。

    “多事之秋啊。”沈无敌叹了一口气,不管真相到底是如何,这人确实不是正常死亡就对了。

    沈无敌将这尸体翻了过来,确实如同骑兵百夫长那样这具尸体极轻。

    剑锋划过,沈无敌斩下了这具尸体的臂骨,然后将那截儿断臂拿在手中。

    断臂上确实只有一层干枯的皮,一丝血肉都没有。而在火光的照耀下,这截儿断臂的骨髓,是空的。

    血肉骨髓全部消失不见,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副臭皮囊,死于妖祸的证据似乎多了些。

    “让人挖个坑,埋了吧。”沈无敌把断臂扔下,尸体上留存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

    “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骑兵百夫长问道。

    “天一亮,我们就回白都。还有,关于妖的传言不许再提了。”

    “是。”

    沈无敌没有见过妖,但是他知道这世上是有妖的。因为左军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些妖蝠就是证据,知道的人很多根本无法瞒住。

    无怪乎连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卒都会害怕,若是没有见过,自然有些大胆的人不会害怕妖魔这种东西。

    可偏偏,这些人是知道世上存在妖魔的。若是让流言无休止的传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若只在流民之中传播还好办一些,若是传到白都,就会不堪设想。

    妖魔横行,是亡国之兆!白国本来就处于战事之中,这等传闻,只会让大军的战斗力下降。

    好在现在知道的也只有五十骑兵还有数十个步卒,只要沈无敌处理得当,就不会在军中引起骚动。

    沈无敌看向漆黑的山中,或许真的有一只妖魔,现在正在山中肆意的狂欢着。

    乱世多妖邪,人世越乱,这场属于妖魔的盛宴就越丰盛。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慢慢在山路中行进,看背影是一个年轻女子。

    流民们已经彻底散入山中,以家庭或者家族为单位抱团取暖。

    对于陌生人,已经被这一个个小团体划到了威胁的行列里。

    像这样独行的女子并不多见,虽然大部分人仍能保持理智,但也有一部分人,专门挑落单的人下手。

    反正秩序在这里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不折手断活下去的人,才能熬过这个冬天,才能熬过这场战争。

    女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里,很难想象她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山中不仅仅有吃人的野兽,更有饥不择食的人族本身。

    不过谁是猎物还有些说不准,女子抬起头来,脸上虽然被轻纱遮着,但是眉心那道红线分外惹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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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爬出青铜棺介绍:
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
居庙堂之高,在权力的漩涡之中争斗厮杀,勾心斗角;处江湖之远,是升斗小民一样的家长里短,柴米油盐;
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一眼望去,清澈见底;
人间百态,无人可以跳出这滚滚红尘;人生百年,有几人可以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是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这是一个真相被隐藏起来的世界,有的人依旧还在战斗,有的人已经永远倒下……
当你所珍视的一切化为尘土,当你所坚持的一切毫无意义;当你站在废墟之上,所见满目疮痍……是否还能充满希望的走下去?
一伙不速之客进入了神秘诡谲的秦始皇陵之中,意外的,从一具青铜棺里,爬出来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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