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5章 先摆一个大爷坐姿
终于表现出了些许焦虑的中年人打了个手势，动作跟基地那一套并不相同，凌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手下全都熄火了。
本来也该停了，这枪打了这么久，距离却半点也没推进，看来这群人的业务水平虽是颇高，倒也挺惜命的，没有任何一个往前冲过来。
毕竟人死了，还怎么拿尾款啊！
但依然有那么一位亢奋得很，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提高了音调，“不就是死灰复燃嘛，烧不旺的！”
她转身想要寻找自己的黎哥哥，却被她的父亲一个眼神给瞪住了。
那中年人往前几步，表情严肃地看向凌央，“是否有可能，我们协商一番？”
他回过头指了一下地上的人质，“我们并没有赶尽杀绝，不是吗？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躺在地上的分别是极光小队的三个人和李文韬，不见的果然是零三九和张柏青。
不过他俩都在附近，也都没事，凌央能感觉到自己缠在对方手里的风御指向哪边，确实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之前没有回应自己的应该是齐沐或者李文韬，因为楚骞和景公桓已经撑起身来了，他们都很敏锐，一看自己手腕上的风御变成了风防，就知道反击的时候到了，马上准备配合。
凌央不需要他们配合，尽管楚骞和景公桓能动，但身上的伤肯定也不轻，“你们没有赶尽杀绝，自是有理由的，总不会因为心中有爱，日行一善吧。”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小广场里的情况，她并不急着打开空间结界把同伴们接过来，她首先还是得确定黎越留下的这个法阵到底是如何起效的。
否则就算接应了同伴，他们也可能落得个被打包带走的结果。
中年人努力挤出了一个还算不那么僵硬的微笑，但嘴角没控制好，还是抖了两下，“我们只是目的不同而已，分出胜负即可，何必伤人性命。”
“放屁。”凌央翻了个白眼，她是丝毫没看出这伙人有【和气生财】的认知，“让我猜一下好了......噢，我知道了，嘁。”
她扯了一下嘴角表示不屑，但其实她寻思不出对方为何手下留情，便假意嫌弃道，“果然没安好心。”
这是一个非常“百搭”的答案，中年人听完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抿了抿嘴，“既然你能意识到这个问题，那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合作，或者至少——”
“——不不，我不跟你商量。”凌央摇了摇头，退了一步把还疼得嗷嗷叫的高个子男人一脚踹了出去，自己盘起腿来坐在洞口，这个姿势即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又显得自己很是从容，凌队长颇为满意，“我就想知道，炸~药~在~哪~呢！”
她可不光是要白色连衣裙为自己的想法负责，她需要炸药另有缘故。
因为黎越，当然是因为黎越了，此处唯一能让她在意的对手只有黎越。他布下的阵法就在自己的脚下，凌央纵使联通着永昼的碎片，依然不敢轻易踩进去试试。
不仅如此，她丢出去的风防，包括保护着楚骞他们的那一份编织，全都是悬空不触地的摆放方式，她必须要这么谨慎，因为黎越只会比她更加细致。
诱杀阵到底是如何起效的，她没搞明白之前，可不能白白消耗，所以凌央不急着要大开杀戒。除了她本性做不到如此干脆暴戾之外，她还在顾忌着于此阵之上编织，会不会类似于招天雷一样，被直接反噬。
嘴严的反派就是讨厌，问了那么久，凌央也没弄清楚自己之前是败于诱杀，还是败于血咒。
而此刻凌央也没找到那位讨人厌的反派先生，黎越已经躲起来了，尽管白色连衣裙一口一个黎哥哥地叫唤，他愣是不为所动，没有再露过面。
一如刚才，所以凌央才更加戒备。
“小友需要炸药做什么？机关的方面，我们有顾问可以代为效劳，不介意的话——”
“——谁是你小友，我是你大爷。”凌央正如这中年人所看穿的，十分喜欢过嘴瘾，她说完挑了挑眉，又问，“顾问？你们的顾问不是跑了吗？”
“......你碰到他了？”中年人皱眉，这片刻疑惑的表情并不像是装的，但零三九不就大喇喇跟在凌央的队列之中嘛，他们之前暗中观察的时候，居然没有发觉？
呃，其实倒也情有可原，因为这里头根本没有关照，而且凌央现在一回想，也发觉自进入此处开始，零三九的话都变得少了，他是在有意降低存在感。
谨慎，看来是个人就比凌央谨慎，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好好防备才是，“碰到他在切别人的手指头。”
她答了一句，顺便打了个手势，让楚骞他们稍安，又抢在中年人回应之前再一次冲众人强调，“谁跟我说说炸药在哪的话，我免他一死。”
她说完，随手掐了一个企图穿过风防攻击楚骞他们的黑衣结界手，嘭。
凌央其实一直在观察着敌方天赋者的编织情况，所以在确认他们并不忌讳于阵中编织时，便也果断试了一把输出。
只是她没料到联通了碎片后的自己，六成强度的结界居然能把一个人给轰烂了。
她只是个普通心肠的家伙，对于造成惨死的行为还是表现出了一丝懊悔，“下次注意，我们继续。”
“我说！”马上就有一名黑衣人高声投诚，“在在在这里，这里。”
他指的是自己身后的一块空地，上面确实堆有一些深色的物件。
突突，下一秒他就被自己人两个点射给解决了。
“疯了么，这是我们的人！”
他们这时候居然还有空内讧。
凌央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然后打开空间结界，示意同伴们转移到她身后的石道里。
“有什么打算，我们可以沟通一下，姑娘。”中年人的焦虑加重了不少，他又抿了一次嘴。
“好的好的，我这就告诉你们。”凌央慷慨地一摆手，确认四名同伴都已经安全转移之后，歪了歪脖子笑到，“我要把这里炸塌噢。”
第1216章 再来一点孩童玩意
凌央想把这个地方的石板——至少是一部分的石板——炸塌。
因为黎越的阵肯定是画在石板上的嘛，而且根据凌央之前的遭遇判断，这周围的岩壁大概也布满了他的结界，实在是很仔细很全面的工作。
需要提前准备的结界阵和即时编织出来的结界，不同之处有许多，各自的优劣，凌央也都为同僚们总结过多次了，它有一个不知算优点还是算缺点的特殊之处，它必须画在平面上。
当然，不要求绝对光滑，只是越平顺越好上手。这也是凌央觉得此处很合适的原因之一，这个广场连根柱子都没有，无阻无碍。
而普通结界是不需要一个实体承托的，它的成型是在结界手的脑中完成，凭空丢出来后，即时起效，即时消失。就算有持续作用的需要，它的编织也是维系在个人的思域之中，并不独立存在于外界。
也因此，持续维持的即时结界耗能很大，费神费力，还因为思域与外界的直接联通，加大了结界手被反馈侵蚀思域的风险，于是乎，萧氏的阵术就出现了。
为了稳定存在，又为了不受反馈影响，结界手就必须抛弃在脑内维持编织的选择，找出另一种可以承托结界的实体，来实现它的持续与坚固。
但结界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附着在外物之上呢，它之所以是即时性的东西，只因为思想力跟现世的通路并不稳固，若要留住它，除了靠脑力强制维持，就只有画阵巩固了。
不过萧氏阵术，凌央也不算全盘理解，她能做的其实是打过折扣的模仿。正统的萧家画阵步骤，得是盛运分析过的那般，先有框架，建立起现世与思域的联结，然后才是置入能量编织结界，最后成型，成效。
凌央目前可以尽量模仿，却还远谈不上掌握，可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她现在只需要破坏就行了。
“此处是壁窟的入口，是机关重地，你不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协商解决。”中年人还在尝试着劝说凌央。
他也实在是清醒，明明不知道凌央为什么恢复，却一秒搞懂了形势，半句试探或者威胁都没有，只想跟她合作，劝她不要乱来。
大概是因为黎越吧，这家伙溜得飞快，迫使这名中年人看清了自己也该赶紧服软。
“少忽悠我，这是什么地方都好，你们诱杀阵布得，我毁不得？”凌央知道自己没有能耐拆解黎越的阵法，所以她打算釜底抽薪，直接轰了承托着他阵术的这面石板。
至少要毁个三分之一吧，她瞥了一眼那堆炸药，情况不是很理想，它们摆得太集中了。
但凌央不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去轰翻这个地方，虽说她目前的配置应该可以办得到，可她必须谨慎，队友们都不在，没人为她考虑后续，她得自己盘清楚了再动手。
诱杀阵到底诱的什么方面的东西，是不是能量波动越大，死得越快？
而顾忌能力使用会遭阵术攻击之余，凌央还得考虑另一个方面，就是那中年人所说的问题，这里是壁窟的入口，毁得太严重了，恐怕会影响机关的开启。
头疼，身体方面和思维方面的双重头疼，凌央回头看了一眼回归的同伴们，顾不上确认谁的状态不好，只是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保护好自己，“我们的装备在哪里？”
“被他们收走了，我没看到。”景公桓回应了一句，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你给我弄把枪，我掩护你。”
“......嗯。”凌央点点头应下，却没有任何动作。那中年人不再试图协商什么，这让她觉得很可疑，“你们往后再退一些，我怎么了都别过来。”
对面的黑衣人们依然戒备着凌央的一举一动，但另外有那么几个正在听着什么吩咐一样，而中年人此刻也举起了对讲机。
说了些什么，尽管凌央现在是个耳聪目明的状态，也没法听到远处的低语。而下一秒，好几个黑衣结界手就依照吩咐快速四散开来，去往各自选中的位置，或站着或蹲下，开始作业。
他们在为此阵注入能量！
凌央知道事不宜迟，也没法再考虑是不是要将炸药分散摆开后使用了，她径直往那堆黑色物件上甩去了一枚高强度的【啊哒！】。
不出所料，编织被直接拦截，凌央早有准备，不管是黎越的阵在起效还是某个结界手在暗中出力，她只要继续输出就是了。
迅速追过去的三次猛攻直接炸得那处冒起了浓浓的黑烟，凌央没有停手，再次甩出更密集的编织，非要对手乱了阵脚不可。
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掌控永昼碎片的手感，每一次的调控都更加游刃有余，但凌央依然告诫自己，要保持谨慎小心的态度。
目前的她就像是一个电池有损的机子，独立运行的话，撑不了多久，只有联入永昼碎片这个外接电源，才能维持运作。
而外接电源本身是完好的，所以它能让破损的机子不至于缺电关机，也能够支持机子继续开展需要消耗电能的工作。
但这种方式治标不治本，只要一拔掉线路，机子自己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因为它已经坏掉了。外接电源虽然可以充得进电，机子本身却留不住电，耗能快之余，没一会儿就要发热发烫，搞不好还会直接爆掉。
凌央没有爆掉的打算，她需要的只不过是天塌地陷而已，而已嘛。
她维持着盘腿歪坐的姿势，越发猛烈地扩开进攻的范围和力度，非要引爆那堆炸药不可。
嘭！
右侧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击的动静，她侧过脸瞥了一眼，居然有一名黑衣人沿着边缘，蹭着她的视线死角挪了过来，企图偷袭凌央。
好在景公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捡起了那高个男子留下的手枪，直接把偷袭者给抢先击毙了。
“就那把，给我。”景公桓指了一下死者手里的狙击枪，“我帮你点了那些结界手。”
第1217章 春雨空花散
凌央把景公桓需要的狙击枪卷了起来，递给了对方。
他接过来皱了皱眉头，想来是这把枪的型号或者是剩余子弹并不理想，但景公桓没说什么，端起来开始工作。
这家伙比较全能，又是个断后的，所以经常让凌央忽略了他其实是个狙击手的事实。
“你别出去，无论如何。”凌央警告了一句，但对方也不一定会听，刚才她说的退后，人家不也是没有照办嘛。
“视线不好......”果然，他答非所求。
凌央自是没空计较这些，她还得继续瓦解炸药附近的防线。
对面其实也没有多少个人，除开消失的黎越和被保护起来的白色连衣裙，再减去专注于注入能量激活阵术的结界手们，剩下的打手也就十个左右。
而之前被讽刺过智商凹穿地心的那个板寸背心男居然还在，正带着两个人往前冲锋。
平常凌央都不会把这几个人当回事，现在自然更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了，她直接一扬手削了一刀风刃过去。
之所以一直没动手清理这些黑衣人，只因为他们都非常惜命，一看凌央对准了炸药，非要引爆那些东西不可，他们便纷纷避开了那处，各自与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凌央没空一个个追上去解决人家，能碰上这样自己聚起来送死的，还挺方便。
“喂，凌队长！”是那个中年人，凌央看不到他躲在哪个洞口，但听这喊话的声量，应该离得颇远，“你大概也知道启动承托台需要特定的人数吧，不如先手下留情，说不定我们能派上用场呢。”
“我们自己有人！”凌央嚷了回去，原来如此，原来他们没有对凌央、对楚骞他们动手，单纯只是由于承托台的人数要求罢了。
他们是在以防万一，以防其他路线的折损太大，人数不足。根据中年人刚才跟黎越的对话来判断，有些人他们是不打算带进去的。
那若是人数有缺，带些重伤的家伙进去，比带着精力十足的雇佣者更方便操作。
好鸡贼又好没人性啊。
“目前其他路线的人还没有到达这里，说不定有哪条路是不通的，或者有哪条路凶险异常，大家折损严重呢？你必须顾全大局，留下我们，才能完成使命啊。”中年人又喊话回应。
一道风卷不知从什么方向袭了过来，因为来源于阵术，凌央感知不了它的源头，差点被这份编织卷中脚踝。
脚踝？凌央郁闷地截断了那份编织，猜想着他们大概是要将她扯到法阵上去。
那便说明凌央此时坚持不下地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法阵没有画到石道里来，而能在石道里起作用的血咒，却因为凌央目前使用的是永昼的能量而非自己的，也发挥不出太大的效果。
不过这也应和了她另一个猜想，那便是只要步入黎越的阵术之中，无论有多厉害，他都有把握拿下。
“放你喵喵的心，我们一个也不会少！”凌央大声呛了回去，顺手送了一颗巨大的爆裂火球到声源方向的洞口。
没砸对，那里没人。
“我们有顾问！还有两个，在别的路线！”中年人又换了一个方面试图跟凌央迂回，“开启机关需要充分的知识和经验，你需要我们的支持！”
凌央没打算再理会他，这人除了想跟凌央协商之余，估计也是在分她的心，好让他们的结界手伺机再次偷袭凌央。
由于对方的结界手们都往黎越的法阵里注入了能量，所以便都能操纵部分的阵术对凌央发起突袭，而阵术因为来源独立，并不容易被察觉，凌央对抗起来总是慢了一拍。
很烦人，虽说以她的经验还不至于能被击中，但陆陆续续的结界攻击也打扰了她对炸药附近位置的持续输出。
景公桓狙中了一个黑衣结界手，但也就仅此一个而已，他得手之后其他人皆加强了防备。结界手保护自己本就不难，何况他们还立于阵中，黎越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编织，这些家伙只需利用现成的阵术御敌便可，轻松自如。
“你们都是基地来的，是为了夏国，为了大众对吧，如此滥杀有违初衷，也没有必要。”中年人又换了一种话术，就如刚才弱势的凌央一样，在努力保持着两人的对话。
或许这是黎越授意的做法，这家伙聪明，大概从刚才的接触中就摸清了凌央的性格，知道她是个阴晴不定，自己聊都能聊偏轨的跳跃式思维者。
所以他安排中年人不间断地与她沟通，就算她不再回应，这大叔也坚持继续说下去，“众生皆苦，各有各的难处，你我来到这个地方，虽是目的不同，皆非自己所愿，何不互相体谅，彼此成全。”
“哇噢，我佛都自愧不如的慈悲豁达啊，阁下如此胸怀，敢情把你烧了，都不止出一颗舍利吧！”凌央模仿着对方说话的语调，嘲讽意味十足地怼了一句，“你闺女还要把人炸成肉泥呢，你怎么不试试先感化一下她啊？”
“她年纪小，不懂事——”
中年人还说了什么，凌央听不清楚，因为她左侧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响，紧接着是山石轰塌的咚隆巨震。
却不是因为凌央终于引爆了那堆炸药，也不是哪个结界手企图再度偷袭凌央。
“怎么回事......”她探头确认，发现那些天赋者居然换了个对抗方式，他们开始利用阵术轰炸其他洞口，企图把别的路统统堵死。
如此一来，无论是凌央的同僚们还是他们的伙伴，全都别想到这来了。
“呀，未免也太不折手段了。”反派的套路实在是每秒都在刷新她的三观，可凌央却无法制止那些结界手的行为，他们操纵的是阵术，凌央连咚都咚不动他们。
顾不上太多了，得来个大阵仗的，她示意景公桓回到后面去，然后冒着自己“发热发烫”的危险，聚起极大的能量形成强度超高的爆裂编织，再撑开数十个分身结界将之一扩，罩在那堆炸药之上直接狠命一塞。
轰——
第1218章 秋霜硕果低
效果卓著。
凌央被自己造成的剧烈爆炸轰飞，甩进了石道中又跌出去老远，谁扶了一下自己，她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看上一眼。
是李文韬。
那么没有回应自己的，就是齐沐了。
虽然这么想很不道义，但若要凌央去选倒下的是齐沐还是李文韬，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惜事与愿违，尽管这个愿本身就坏心得很。
“没事，等着，我去那边给他找个医生。”凌央找到了齐沐躺着的身影，乍一眼也看不出他是哪里受了伤，但凌央做不到看仔细些，“有一个......萧家的，能治。”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话说成了断断续续的样子，只是站起来摆了摆手，不让其他人跟着，自己重新走到了洞口，往外打量。
爆炸的效果还挺可观的，只不过就跟凌央之前预料的一样，那些炸药摆得太过集中，所以尽管炸得颇为剧烈，波及范围却不是太广。
不过天塌地陷，它也至少做到了地陷。
没错，凌央只想把画着法阵的石板面毁掉，却居然把整块山岩给炸塌陷了。
她也没想到这下方还有空间可以塌，可这若是实心的山体，就算是炸药威力十足，也不至于能轰出个凹陷来。
“先别出来，我确认一下。”凌央距离爆炸的地点稍远，但那几个黑衣人同样不近，或许并没有被波及。
石板冰凉，又是耐火的材质，天然火在上面几乎烧不起来，爆炸过后剩下的余焰才没燃起多久，好像就快要止息了。
也好，凌央亦不想这地方起火燃烧，她的呼吸已经有点困难了，并不着急先把自己给呛死，然后直接火葬。
她听到前方有个细弱的呜咽声，只能依稀辨识出大概是个女性，但具体是什么位置什么人在哭，她找不准。
“我下去看看吧。”这一次无视凌央吩咐的人是楚骞，他好像有条胳膊动不了了，正用另一只手托着。
“布了阵，下面，先别妄动。”凌央抬手拦了一下，她刚才引爆炸药的时候已经解除了自己的所有防御结界，此时的他们是全无防备的状态。
但凌央并不着急重新撑起风墙，她刚才调动了过多的能量，这会儿最好缓一缓，不要让自己的思域过载。
毕竟她是个破机子，动作稍大一些就要发热发烫。
“那边，有活人。”楚骞指了一下，是爆炸位置稍后的地方。
凌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就是那呜咽声传来的地方，在凹陷的附近。
“是掉下去了？”灰烟弥漫，凌央只能透过滚滚黑雾稍微辨识了一下爆炸后的小广场。
下方的情况很乱，倒不是飞沙走石或者惨叫连连，而是小广场本身已经变得一团糟了。之前结界手转而轰堵各个洞口的时候，凌央没能及时拦住，而她自己这么一炸，造成的震动和溅出的石块也同样波及到了附近的几处洞口。
加上塌陷的石板地面，圆形小广场靠右的那三分之一的扇形区域，就跟被雷神锤了个痛快一般，没有一处是原来的样子。
凌央歪在石道洞口打量着她造成的一切，一边恢复状态，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得干些什么，又顺手卷了一个甩飞在不远处的背包翻了翻，找到了两瓶水和几块饼干。
她把饼干和其中一瓶水递给楚骞，自己拧开另一瓶灌了几口，黎越这个抠门的家伙，喂水就喂两瓶盖，渴死她也。
“是掉下去了，有三个人在下面。”楚骞观察了半分钟后得出结论，“两男一女，还有一个死人。”
凌央点点头，“掉下去了......那不管了，我先清理一下上面的。”
“张教授......”楚骞又换了个方向一指，“在我们来时的那条路。”
凌央已经把张柏青和零三九忘了个干净，这会子被楚骞一提醒，才又想起来他俩，“没事吧没事吧......张教授~”
她喊了一声，“能听到吗张教授？有没有受伤？”
回应她的是几声咳嗽，然后是零三九开口应了一句，“也不顺带问问我吗？”
“你叫啥？你跟我说说我给你喊，喊三嗓子够不？”凌央翻了个白眼，伸长了脖子去确认对面的情况，但她根本看不到张柏青，也看不到零三九。
“被堵住了。”楚骞直接拿起手电筒调好合适的光圈，帮凌央定位到了他们之前走过的那条石道。
确实是堵住了，连同它周围的一个洞口，那片地方已经被乱石飞岩给填满了，凌央也分不清这是黑衣结界手堵的，还是她自己给炸的。
但她之前留了一手，在听到黎越分析张柏青躲进了之前那条石道之后，凌央就准备好了救他的方法，那便是如法炮制，用她之前接大伙时用的转换套路，再故技重施一次，“张教授，顾问先生，抬起左手，我接你们过来。”
联通着永昼的她都不需要再就地画阵了，直接便用自己留在对方手腕上的风御小卷做基础，注入了其他三样制术，然后撑开了短距离的空间结界。
张柏青被零三九扶着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这条石道，凌央往空间另一头瞥了一眼，那边的洞口确实被堵得死死的，毕竟本来它就是条窄道，很容易被填充完全。
那便麻烦了，因为这条路被堵了还不算什么大事，其他路被堵了的话，她的小伙伴们还怎么到达目的地。
楚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是个急性子，尽管身上的负伤还颇严重，可他依然静不下来，被凌央拦了几次，正憋得难受，“我去清理，砸掉几块就可以了，应该不难。”
“嗯。”凌央点点头，但还是拦下了人家，“拜托你消停一会儿，实在闲不下来的话，那包里好像有点急救的玩意，你拆了给自己、给别人包上。”
现在麻烦的不止是那些堵住的洞口，大家身上的伤也得赶紧处理一下，其中又数昏迷的齐沐最最危险，凌央得赶紧把有秘法血脉的黎越给找出来。
第1219章 有狐绥绥
凌央清理掉了两个残存的黑衣人，整片小广场除了掉进坑里的那三个，便只有黎越还未见中踪影了。
“确定吧？”凌央回头问了一下楚骞，这家伙的洞察力在自己之上，凌央只知道对方估摸是二十个人左右，但楚骞却能在躺着当人质的时候顺便精准摸清了黑衣人的具体情况。
在跟他们交手之后，对手本来还有二十九人，尔后凌央被晕前又顺手掐了几个，待她再次清醒过来时，黑衣人还有二十三个。
分属于两个阵营，一方九人，另一方十四人，其中包括五个结界手。
“确定。”楚骞数了一下尸体，点了点头，又往凹陷处一指，“里面是穿白色的那个女人，还有两个男的，死的那个也是男的，年纪大点，没有结界手。”
他说完皱眉，“结界手我没看到去哪了，是个年轻男人。”
“他叫黎越。”凌央叹了口气，“前同僚，咱最好找到他，齐沐才能有救。”
可无论凌央怎么试探，黎越都没有回应。
这家伙能耐那么大，总归是死不了的，或许他正躲在某个洞口深处，亦或者他已经直接开溜，离开了这里。
不过白色连衣裙还在呢，他应该舍不得走吧。
“阿云也能治，等他来。”楚骞啪一下跳出了洞口，踩在了底下的石板上。
凌央被他这么一搅，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喂，小公子，公子哥，楚爸爸，爷爷，祖宗！”
穿越了凌央整个族谱的楚队长侧过脸来，眨了一下眼睛，用他那与性格完全不符的满目秋水看了看凌央，“没事。”
“那要有呢？”凌央为了显得不怂，便也跟着跳出了石道。
法阵还在，因为已经注入了能量的缘故，凌央在屏障之下也能稍微感知到它，但操控者目前没有联通这份结界，它暂时是休止的状态。
可这一点也不让人放心，也绝不算没事，因为只要黎越动动脑子，大家就会再一次成为他案板上的死鱼。
“你刚才不是被脚下的阵撂倒的？你不知道它的厉害？”凌央见对方不答，顿时火气很大。
说来他们队里的辻栢杄也是这副从不按指示行动的风格，但凌央的包容对人不对事，楚骞这般，她是非常不爽的。
“噢。”可惜楚队长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而且表情还不加掩饰，大概就是“出事了老子自己兜着”的意思。
“嘁，男人。”凌央懒得多说什么，只是转回身去，冲石道里的其他人叮嘱，“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大家等着，等着啊。”
景公桓往外挪了几步，倒是没有跟着出来，只是担心到，“那些洞口......”
“确认暂时安全之后，我会把路清理出来的。”凌央目前联通着永昼碎片，敲几块山石并没有太大难度。
“小心点，我怕这里会塌掉。”景公桓指了一下爆炸上方的镜面天花板，那里也被轰破了一个口，掉了不少的石块下来。
“......嗯。”凌央撇了一下嘴，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路子野了点，一言不合就炸山。
“我同意。”零三九自景公桓背后歪了歪脑袋，礼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意味不明的笑，“此间的结构，好像不怎么牢靠啊。”
“......此间的结构你了解多少？”凌央直接问。
“我不了解，但我有眼睛，我可以看。”零三九笑着回答，望向了凌央身后的地方，“都塌下去了，若不是下层还有空间，一堆炸药而已，你还真以为凭你的加工，可以把山体炸开到这种程度？”
“......拜托，我少有这种开挂之后还不膨胀的时候，你倒先打击起我来了。”凌央十分不满，“下层还有空间......”
她不知道零三九说这话是不是想让她跳进凹陷里去探探，亦不知道若真是如此，他又是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凌央决定直接装作没听懂。
但她的演技只能糊弄普通人，零三九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暗中观察他人的家伙，凌央脸上的思虑仅仅一瞬，却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你不信任我，唉唉唉，枉我还费了点力气，帮你们把张教授给救过来了呢。”
“啊，没错，多亏了顾问先生。”张柏青之前已经道过千百次谢了，但既然人家这会儿提起，他自然还是要再附和一遍。
“不客气，举手之劳，确实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零三九抬起手比了个拖拽的动作，大概他就是这样把张柏青扯进了别人都进不得的那条石道吧。
他倒是坦白，比划完又回头冲教授笑了笑，“你看起来是他们之中最重要的那个，我救了你，待会儿这些人要全军覆没的话，出去了我也能因为这点功劳......”
他没说完，但笑得一脸得逞。
“我们这趟可没报酬。”凌央泼着冷水声明。
“无所谓，我已经拿到应得的报酬了。”零三九拍了拍口袋，“剩下的，就当老队友的赠礼吧。”
“......别是老狐狸的赠礼就好。”凌央打了个呵欠，也不打算多跟他理论，人家已经不是基地队员了，确实没必要有奉献的觉悟。
再说凌央也同样很在乎报酬，每次出完任务都会惦记着奖金有多少。
零三九摇摇头笑道，“不要如此大的敌意嘛，你我也合作了整整一天，我所提供的，不都是帮助吗？”
他说得没错，但凌央只是挑了挑眉，“只因为我与你尚未产生利益冲突。”
“很清醒嘛，我的小队友。”零三九并不否认，“在不妨碍利益的情况下，董家人和你们，我还是选择你们的。我之前说过的话，确是我真实的想法，莫要太过猜疑啊。”
他之前说过的？凌央回想了一下，是说他想体验一下若还是基地队员，会有怎样的经历吗？
倒是能理解，凌央不置可否地应付了一声，“明白。”
她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忙，便转身寻找楚骞又蹦到什么位置去了。
“你来看看这下面。”他刚好也在找凌央，直接冲她招了招手。
第1220章 拆迁不顺利
“下面好像......”楚骞透过塌陷的位置朝下方打量。
这里还有点余焰，温度也颇高，烟雾缭绕又凹凸不平的，光站着便不怎么好受。
“我们该不会直接把入口给炸开了吧。”凌央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但塌陷的地方情况很复杂，这歪一块那横一板的，层层叠叠，其实也看不清楚下方到底只是凹了个坑，或是另有空间。
楚骞不答，凌央便抢先截了他可能产生的念头，“先别下去，算我求你，跪了。”
“......”楚骞被看透了心思，也不觉得羞愧，只是勉强点了点头。
“下面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对吧......你咋看出来的？”凌央就看不出来了，这手电筒无论往哪边照，都探不到半个人影，那几个家伙应该是掉到了更下面的位置，又被开裂的山岩掩了起来。
“听的。”楚骞能听到下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又有两个不同的男性嗓音在交谈，说话的内容提到过某个叔叔辈的人死了，所以他简单得出了结论。
“嗯，那不如先丢颗手榴弹下去看看。”凌央加大音量往下喊了一声。
“唉唉唉，别！”底下有人应了一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好像是之前那个微胖的白嫩小伙，是黎越的表哥来着。
“黎越呢？”凌央直接提问，她得快点找到这个人，她不仅忌惮黎越的法阵，还需要他的治疗秘术。
“他没跟我在一块。”白嫩小伙回了一句。
“那你看得到周围环境吗？下面是什么样子的，说说。”凌央便开始打听底下的情况，而楚骞则继续巡视其他位置，还捡了几个能派上用场的包裹，带了回去。
“我看不到噢，这里很黑，而且我们的位置有点尴尬，上下左右几乎都是封闭的。”白嫩小伙回答后，还尽量描述了一下，“我们几个落脚的地方其实也不稳固，就是上面塌下来的几块大石板卡到了一块儿，跟山体墙面支成了一个空间。”
“啥，你自己捋一捋你在说什么。”凌央没什么耐心，又拿手电筒往下晃了一番，确实没有哪里能把光再漏下去。但若这下方真就是壁窟的话，这空间也太小了点，比普通人家的地下室还要窘迫。
对方还真的沉思了一小会，然后举了个例子，“罐头，对对对，就像是罐头一样，我们一般都是往上拉开铝盖的对吧，这样做可以轻松接触到罐子里的情况。但是目前呢，您把铝盖往下摁了，所以是看不到也碰不到底下的，能理解吗？”
可以，非常好理解，这家伙倒是颇有比喻的天赋。但如此一来，这几个人就等同是存在于此处与下方——如果真有下方的话——的夹层之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小白莲呢，怎么不说话？”凌央只能又打听起白色连衣裙的情况，顺手查看了一下周围是不是还有残存的炸药和易燃物。
“小白莲......噢，，她在这。”对方清了清嗓子，大概底下的烟尘也不小，“她小姑娘一个，你别跟她计较了，刚没了爸，怪可怜的。”
“你可别劝我，我逆反心理很重的。”凌央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不哭了啊。”
再哭哭，黎越才会舍不得走嘛，凌央还挺担心他就这么走了呢。
他在，很危险，他走了，也不安全。因为这里还有残存的法阵，天知道黎越能不能将之交给别人使用，其他路线的那些黑衣人里，应该也有另外的萧氏精英。
而萧家画的阵是正统玩意，凌央动不了，除非阵的主人允许，她连注入能量都办不到。
“被我打晕了，哭哭啼啼的，很吵。”白嫩小伙语调平常地回答，仿佛刚才说这姑娘可怜的并不是自己。
“呃，他俩什么关系，两小无猜？”凌央再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心上人都悲痛欲绝还给人打晕了，他为什么不出现。
冷静过头了吧。
“不不不，是......单方面的钟情，一见钟情。”白嫩小伙解释道，接着却又否认，“其实一开始，应该是双方都看对眼的，但这姑娘那会儿还小，心性不定，后来认识了董孝棠，就跟着了魔一样喜欢，没办法。”
噢，多么悲伤的故事，凌央挑了挑眉，“董孝棠啊。”
她实在是好奇，这瘦了吧唧的病秧子没瞎之前，是有多好、多吸引人。不过若他跟董孝莲是一般配置的话，那倒情有可原，确实是很有魅力。
“唉呀，女人嘛，喜新厌旧。”白嫩小伙感叹一声。
“嘿？噢就你们男人专一？是是是，永远喜欢十八岁嘛。”凌央翻了个白眼嫌弃，又语调平常地随口试探，“这位表哥，要不要上来再聊啊，我还有许多要打听的呢。”
“这个......您吩咐。我听您安排。”白嫩小伙权衡之后回答，“不过我这地方挺好，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凌央便笑笑，“可以不管你，但我需要黎越，你想个办法把他喊出来，不然我只能拿他表哥和心上人开刀了，呵。”
“唉，别啊，您不需要顾忌黎越的，他这孩子，特别俊杰，很识时务，现在都这种局面了，他不会再对您出手的。”白嫩小伙赶紧解释。
这一点凌央也差不多猜到了，黎越跟她是无冤无仇的关系，现在雇佣他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没必要继续赶尽杀绝。
但白色连衣裙还在，而凌央要找他也不光只是怕他搞事而已，这家伙有“真血”，能治人，齐沐需要他，自己也需要他。
“那你了解他布下的这个阵法吗？”凌央开始打量每条石道洞口的山岩，估量着怎么拆能文明一点，尽量不造成更大的坍塌。
“略懂，略懂一些。”白嫩小伙回应道，“但我解不了。”
“没让你解，你就跟我说说它是怎么起效的，主要针对什么方面的......啊不对，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他拿我的血可以干什么？”凌央比较介意的当然还是这个问题，她不可能一直联通着永昼。
第1221章 春来冬不去
“这个方面嘛，我也是略懂而已。”白嫩小伙并没有直接回答。
“你应该也算萧家人，对吧？”凌央开始试着整理地上的乱石，不过她还没盘算好应该把碎裂的山岩挪到哪里去更合适。
待会儿其他路线的人一来，这里若真的是承托台的话，估计有这么一堆碍事又危险的石头也不方便升降。
“旁系小人物而已，没天赋也没能力，就是个跑腿拉活的。”白嫩小伙自谦一句，又再一次开始夸起自己的表弟来，“黎越倒是大大的人才一个，就是心不在萧家，可惜了。”
凌央知道他们姓萧的很看重身上流淌着秘法血脉的族人，这样的家伙就算只是旁支，就算根本不姓萧，也百分之百会得到重用。
而如此人物，他的家人一般也会一起跟着被族内提拔，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味。
凌央之前已经见过萧合一如何崇拜自家大表哥萧知了，所以这个白嫩小伙的态度其实一点儿也不算夸张，甚至有些敷衍，像是大家都觉得好，所以我也得跟着夸两句那般，诚意有限。
“噢，小人物。那还不快些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你现在这个处境，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对吧？”凌央随便威胁了一句，又重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们拿别人的血能做什么，血咒吗？”
“血咒？啊，不至于。”白嫩小伙甚至笑了一声，但很快掩饰住了，“他就是用你的血预判了你的行为而已，嗯......其实也不能算是预判吧，但能比眼睛看到的快一些，相当于他跟你自己是同步知道你想做什么的。”
凌央理解了一下，还是觉得不放心，“对我本身的作用呢，也有吧？”
“没有，这真的不是诅咒，虽然现在也挺喜欢把这些操作称为诅咒，但真正的诅咒何止如此，这只是暂时性的加持罢了。”白嫩小伙说的也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但听他这口气，就不像只是略懂的样子。
“好，那诱杀阵呢？”凌央不是个能挖掘信息的家伙，对方说什么就听什么，不信归不信，她没有那个耐心继续磨。
“诱杀阵啊，这个我就不太明白了，我没有结界力，布阵之事，弄懂了又有什么用处呢。”白嫩小伙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
“不太明白，就是也有明白的地方，说说。”凌央努力区分着这些萧家人的功能，他们比普通人多了一种可能拥有的天赋，那就是治疗术，但他们比普通人优秀的却又不止是天赋方面，他们的独家技能也很厉害。
总的来说，萧家人掌握的不仅可能是需要天赋的治疗术和结界术，还有可能是后天可以习得的制药术和神秘仪式，这四项又能再搞个排列组合，弄出更多更复杂的掌握方法。
像是主家人，又像是黎越，他们就是几乎全能的家伙，而像是跟前的这个白嫩小伙，他虽无天赋，大概也至少掌握了一项特殊技能，不容小觑。
“我知道它很难搞。”白嫩小伙答了一句没什么用处的。
凌央也没法揍他一顿，便只能翻起白眼。
她自然知道这阵难搞，上次大投时黎越画的那个封闭圈不就拆了七天七夜嘛，当时还是三个萧家元老同时作业、且又是在拆比画简单得多的基础上。
所以就算这次黎越的阵只画了几个小时而已，估计亦是够呛，这也是凌央坚持要多问两句的原因，“诱杀，诱的哪方面，怎么杀？”
“你对生存有追求吗？”白嫩小伙不答反问，“越想活，死得越快。”
这听起来还真他喵的让人有负担啊，凌央低下头用脚磨了磨地面，小广场上还有三分之二的石板是完好的，而阵这种东西稳定又独立，破坏掉一些只会减弱威力，并不能让它全盘崩溃。
可就算如此，她又能咋的，难不成还要再继续把这剩余的石板给垦了么，黎越布的阵可不仅仅是在地面，这一圈的石墙上也有他的加持。
十分棘手的情况，凌央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打听，“那，黎越说过这里面不允许使用结界力，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这个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白嫩小伙又没有天赋，他亦是听老大这么吩咐过而已。
字面上的意思......凌央再次郁闷，黎越之前说过，她之所以失手得有些快，也不光是因为他拿着凌央的血使了手段，她自个儿本身的状态就不行。
可他又不愿意进一步解释，只说是此处不允许使用结界力。
“意思是，因为这里不允许使用结界力，而我用了，所以我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对不对？”凌央不得不这么多问一句，她还不想因为这点问题把自己整死。
咋就没有一个专家跟她说过这个可能啊！
“嗯，反噬。”白嫩小伙的回答依然简单，因为他自己了解的也不多，他又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反噬？如何反噬，是暂时的影响，还是永久的消耗？”凌央继续追问，这夏国都要迎来春天了，别是她自己陷入永冬啊。
“这个我实在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会是某种削弱吧，至于是哪方面、什么时效，我没有头绪。”白嫩小伙大概也发现了凌央的问题很多，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若介意，不如就此收手，我手里有可以出去的空间装置。”
“你自己为什么不用？”凌央戒备起来，也不知道对方手里还有什么别的装置。
“我目前可走不了，任务还没完成呢。在下就是吃这碗饭的，可不能自己砸了碗。”白嫩小伙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以苟着不作为，但绝不能提前放弃，这是态度问题，会影响风评的。
“是么，可我记得你们还有别的路线也安排了人手，只是尚未到达而已，无论是你还是黎越，都不至于只是死了几个人就蔫了啊。”凌央十分清楚，目前自己的优势，只是暂时的优势而已。
第1222章 是谁来了呢
“呃呵呵，发现了。”白嫩小伙尴尬地笑了几声，“我这不是......试图先迂回一下嘛。”
凌央扯起嘴角，也笑了笑，“迂回？你这叫拖延，先稳住我，等援兵来了再行打算。”
“被看穿了。”白嫩小伙没有否认，“可别怪我这么计划啊，各留后路嘛。”
“是这个理，不过我也不得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先断了你的后路。”凌央想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结果还没把腰挺直就痛得缩回了身子，她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口了。
“别别别，我真不碍事，”白嫩小伙劝说道，“就当我不存在呗。”
“那不行。”凌央又不傻，尽管这几人中没有结界手，基本上就等于没有威胁，可毕竟还是敌方。
“可以行可以行，你看看我们现在多和谐，就这么维持平衡呗，你不动我们，黎越不动你们，相安无事嘛。”白嫩小伙适当提及了一下自己的表弟，并且很注意用词，“你也知道，黎越还是有能耐干涉一下你的，对吧。”
说的是干涉而已，特别给凌央面子。
但凌央却没打算给对方面子，“黎越在乎你吗？黎越在乎的是人家姑娘，你这个表哥我觉得可有可无。”
“也不能这么说，黎越跟我小时候的关系可好了，就是大了疏远了而已，到底还是有情分在，他肯定也舍不得表哥殒命啊。”白嫩小伙笑着回答。
“啧啧啧，说服力不足，你再挤一个别的吧。”凌央摇摇头嫌弃，“除非你有别的用处，不然我就不留你了。”
她知道若是现在动手，难免两败俱伤，可黎越肯定也同样明白。
他虽在暗处，表哥和白色连衣裙却就在凌央的眼皮子底下，他杀凌央要花点时间费些功夫，但凌央要杀底下的人，却只需要随随便便再炸一个结界。
底下的结构本来就不稳，说不定都不需要凌央动手，再过一会儿，卡住的石板就会自动剥离瓦解，再次坍塌。
“我有用处的，我可以......”白嫩小伙绞尽脑汁，还真挤出来了一个别的说法，“我可以帮你联系黎越。”
“通过装置？”凌央顺口一问，兴趣不大。
“发消息......”白嫩小伙回答。
之前在皇陵的时候，萧家人也可以照样拥有wifi，所以凌央倒不怀疑这伙人可以发消息的可能，只是她并不需要。
她跟黎越当面交流都差点被噎死，何况是发消息，还是再通过另一个人去发消息，“不了，但你可以帮我确认一下他到底还在不在。”
她应付一句，见楚骞走了回来，便暂时结束了对话，转而同他商量，“我打算把堵着洞口的石头搬一下，大块的这些......弄到我们来的那条路，如何？”
只有那一条路不可能是队友会来的方向，其他七个洞口，也不知道哪两个会通往栈道和凿洞，所以都最好保持畅通。
楚骞身上多了几块包扎得很规整的绷带，胳膊好像是脱臼了，正用外套固定着兜在肩膀上。他点点头，同意凌央的安排，“顺便可以堵一下编号二十八。”
编号二十八，噢。
凌央挑了一下眉头，她忘了，看来被她抛之脑后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凌队长并不承认自己的疏忽，反而顺着楚骞的话说，“编号二十八不喜欢撞东西，堵上了它就不会硬闯。”
而且再退一步论，凌央也不敢确保等会儿来的会是他们各自的队友，说不定又是敌方占了先，毕竟这伙黑衣人本来就快他们一步。
到时候若要交手，小广场上的乱石和飞岩都会碍事，何况是编号二十八呢。
再说，他们来此最主要的任务其实是进入壁窟，所以这满地的混乱还有可能影响后续承托台机关的运作，确实必须清理一番。
“唉，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啊。”凌央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机关的人数限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刚才不是满员了嘛，咋的没启动它？”
不管是二十、二十一还是二十二，这么多个人往此处一凑，增增减减的，总有数目对路的时候。
“启动跟运行，大概不是一回事。”楚骞也不清楚，但他的想法比较简单，人数够不够只是一个条件而已，开关没摁，有条件也启动不得，“开始吧。”
“你别动啊。”凌央见他弯腰，赶紧表示拒绝，“这种体力活，当然是我这个女孩子来弄啦，男孩子柔柔弱弱的，在旁边看着就好。”
“......”楚骞眯起眼睛来，欲言又止。
凌央过了嘴瘾，倒也没光顾着嘚瑟，很快就着手做起了搬运工作。
景公桓之前的担忧很有道理，所以凌央并不敢直接大幅度地挪动这些岩石，只是一点一点地尝试着，先转移小一点的，再去挪大块头的。
她既乖巧又细心地抠着石道口的一堆山岩，由于这些通路都不仅仅是被堵住，而是自身也出现了凹陷和坍塌，所以凌央在敲开了表面一层的碎石后，得再添上翻倍的耐心去清理内层的混乱。
这需要更大的力度配合更细心的动作，她鼓捣了许久，成功清通了第一个洞口。
她转而处理他们之前走过的那条石道，想先把地方空出来。
可那儿有几块卡得严实的石板，无论她怎么尝试都纹丝不动，凌央失去了耐性，宣布自己要回归莽撞。
她直接用中高等强度的风御撞了一下，轰隆，豁然开朗。
“凌央。”景公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要么别弄了，等他们过来了，如果确实是走的这几条被堵住的路，我们再处理。”
“不，我要为他们扫清障碍。”凌央小手一挥，朝不好的发展上假设了一下，“万一他们被对手打得只能逃跑，前方路堵可就不方便了。”
“呃......”景公桓直接语塞。
凌央却也不接着往下叨叨，她打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很快又换成了撤退，“走走走，回去，它来了！”
第1223 我们的朋友小银花
结界手的破坏力景公桓深有感触，他队里也有一个，所以清楚这些家伙能干出什么事来。
凌央一开始搬石头，他就跳下去跟着忙活，监督起人家的工作来，顺便想着关心关心对方的伤势。
但凌央还挺认真，也颇小心，他便没有开口打扰，他只是怕凌央搬运石块的时候瞎拆乱动而已，并不想妨碍她。
只是没曾想，人家的认真也就持续了十几分钟而已，本来凌央还挺像模像样地在每次挪动石板之前权衡一下角度，搬运的动作也很仔细耐心，可她的谨慎却只坚持了一个洞口，很快便走起了景公桓所担心的结界手老路，以拆为建。
杨歌兮的话，他们都是暴力解决的，但凌央是女孩子，总不能跟女孩子动拳头，景公桓斟酌着是不是干脆让她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这姑娘虽然穿了一身的黑色，他也能看出来对方流了不少的血。
但他劝说的腹稿还没打好呢，凌央就突然突然告诉自己，它来了？
它，还能是谁，一直跟着大伙儿的编号二十八啊。
“回道里，去。”凌央又再催促一声，景公桓也回过了神，知道这个编号自己帮不上忙，赶紧撒丫子往回赶，并出声警告队友们勿要乱动。
凌央没有跟着回去，她开始拾起地上的大石块往前方的洞口里扔，想把刚被自己撞开的石道重新堵起来。
他们原先走过来的这条石道，在被爆炸波及之前已经让黑衣结界手给轰塌了，所以它本就是个堵塞的状态，也堵得比另外一个洞口严实。
结果凌央一发风御撞开了个豁口，那山岩就咚隆咚隆地直往外滚，倒是特别地配合。
然而她现在想把满地的残垣丢到里面去重新封路，却居然屡试不成了。
“凌央？”景公桓回去以后，不放心地喊了她一声。
“没事，很快就好。”她重新捡起自己明明塞得很到位却依然掉了出来的巨石甲，换了一个角度又摆回了洞口的塌陷之上，还用风御拍了拍，想让它卡得更死一些。
结果嘎嘣一下，卡倒是卡进去了，还把底下的几块山岩崩碎了，又一起塌了出来。
“喵喵。”凌央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搭建能力之低。
她并不需要堵住编号二十八，她只需要把这里封闭起来即可，编号二十八几乎没有攻击性，它一般不会主动触碰任何物件，这怪物虽然长得跟猫一点关系都没有，却有着这个品种的很多脾性。
也正因为像猫，编号二十八很喜欢拥挤的空间和探索的行为，如果凌央没有把石道洞口填满，不小心漏了一点地方的话，说不定这怪物会想要钻一钻试试。
钻出来虽说凌央也能处理，但她目前不想多生事端，黎越会不会趁她分心对付异兽的时候横插一手“干涉”还未可知，他虽说跟自己无冤无仇，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呼。”凌央暗暗出了口气，虽然用能力操作体力活确实省事，她不应该觉得累，但这一拆一卸、一搬一运地来回折腾，却意外地费神，更别说她本来就因为受伤的缘故，正浑身不自在呢。
作孽啊，又拆又填的，有力气也不能这么使。
凌央自己嫌弃自己一句，发觉这吐槽风格颇像祁成，便一边继续搬运，一边分心趁着联通碎片的基础，试着探索了一下祁成的永昼。
她想摸索出对方大概在什么方向，如果能精准到哪条石道就更好了，可惜一点收获都没有。
祁成的永昼并不回应这块碎片，按道理它们本是一体，对彼此的归属感应该颇深，就像萧络那块对这个碎片的联结一样，是非常紧密的。
是距离太远了？那刚才在耳机里回应他们的就不是祁成那队咯，不然就耳机可以响应的距离，没道理这碎片却半点也探不到它的另一半啊。
唉，还是乖乖搬石头吧。凌央放弃了继续尝试，编号二十八因为是异兽，本身就是结界力组成的东西，所以它的波动倒还算明显。
凌央就算站在屏障里也能稍微捕捉到对方的存在，只是这怪物移动得太快，刚才还颇近，这会子又好像拐错了方向，居然渐远了。
那她还补不补？
难道好不容易填了这么三分之一，又要推倒重来？
做事还是要有计划性啊，凌央深深体会到了祁成平日里的无奈，因为八六一里没有计划性的人有五个。
她自觉慎重地斟酌了一会，决定把堆在洞口的乱石往里挪，然后在靠内的位置封口，这样也能让出一些地方，在编号二十八离开之后，供其他残垣容身。
可好巧不巧，在她拆完还没重建的这一小段空档，那抹银光出现了。
“绝了，我这个运气真的绝了。”凌央只能调动起更多的结界力，卷起了更多的碎石板一股脑往石道里扔。
她也顾不上是不是堵得严实，更管不了还有没有空间给其他乱石堆砌，她现在需要的是这个洞口不留缝隙。
“凌央，可以吗？”景公桓又问。
他真是阿公性格，凌央手忙脚乱，脾气也就跟着上来了，“我不可以你可以啊？”
这话噎住了对方，凌央却没空产生负罪感，只是加紧把大块头的山岩甩进石道。
堵住了，应该是堵住了，凌央从这头看不见石道里的银光。
可她还没停下手里丢石头的动作呢，编号二十八就狠狠地撞了那堆残垣一下。
凌央下意识地找补，反着那怪物撞击的方向，隔着一层山岩把它死死挡住。
它又撞了一下，奇怪，这编号二十八今天不猫了？
“我把它放出来噢，你们在原地别动，特别是小公子，老实待着。”凌央回头喊了一声，准备放手让编号二十八直接到小广场上来，再行解决。
可是事态的发展再一次打了凌央一个措手不及，石道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与之同时发生的，还有山岩崩塌。
它炸了，这条石道还有编号二十八一块儿，居然炸了？
第1224章 后路一开始就要断
爆炸，又是爆炸，凌央都快要被炸糊涂了，还真是坏事怕开头啊。
她本来正用结界堵着山岩不让编号二十八冲破封堵，这其实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凌央明明已经反应了过来，出声警告了同伴，正打算放手让异兽通过的。
可就差了这么半秒，石道炸了。
于是乎，现在她又不能放手了，因为编号二十八有次形态，它是一种死不干净的异兽。
原本那些在编号二十八死后出现的电光蓝小蝴蝶并没有什么大威胁，除了好看之外，也几乎不存在任何作用，可目前的状况却不一样，因为那边刚刚发生了爆炸。
凌央一两个月前才刚签过编号二十八的入档报告，她记得这怪物的许多特点，其中就包括一条关于它次形态的标注，写着易燃易爆。
如果这一大堆易燃易爆的东西散出来，接触到小广场上尚未燃尽的余焰和充足的空气，或者是残存的些许炸药，那场面凌央也收拾不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撑住手里的结界，把编号二十八和爆开的石道一起顶住，不让这些危险冲破山岩扑到这边来。
这有些困难，挡住它们需要的力道很大，而且编号二十八又是结界力化物，它之前冲撞山岩的时候已经撞出了一个豁口，以至于凌央目前的风墙有一小块是直接接触到对面的。
而另外，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和燃起的烈焰也同样在消耗着凌央的结界，这可不是一颗子弹而已的痛感。
她需要同时抵挡住反馈自异兽接触的结界力震动和爆燃销蚀防御的钻心剧痛，这体验简直前所未有，脑子疼，身上也疼，而她却不能放手，只能继续。
作孽，而且还是自虐式作孽，凌队长简直是折腾自己的人才。
她都扎上马步了，明明凌央只需要动脑，并不需要动手，可人类的习惯使然，结界手使用能力的时候，总喜欢抬起手来把姿势补上。
数分钟过去......
因为联通着永昼碎片，凌央的思域开阔不少，对波动的感知也能更加敏锐，她清楚地确定，与自己仅有三四米之遥的编号二十八依然活着，还没有死掉。
它好歹也是s级异兽，就算被爆燃的烈焰在石道这么避无可避的地方直接一轰，却也只是失去了逃跑的能力而已，并没有马上嗝屁。
相反，它撑了很久，终归强弩之末，虽没有奔命的能力，却依然可以扑来扑去做本能的挣扎。
凌央用来堵路的山石已经被这怪物碰掉了大半，无论是异兽还是爆炸本身，跟结界的接触面都更大了。
好像有些撑不住啊，凌央发觉自己就算是联通了永昼也无济于事，毕竟那块碎片只能给自己的能力和思域带来增效，却无法修复哪怕半点她已有的损伤，不管是脑内的，还是身上的。
小破碗兜了个塑料袋，就错觉自己特别能撑了，啥都敢装进来，唉。
“喂，再等一下。”
她似乎听到一声非常细微的低语，像是谁在说悄悄话，但语气还挺急的。
编号二十八并不会叫唤，它估计都没有嘴巴，所以它的死亡过程还算安静，而因为石道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供再次爆开，故而炸裂声亦不丰富，总体来说，其实凌央目前就跟演蹩脚默剧一样，是一个人在安静中比比划划的。
故而有什么响动，倒还挺明显，何况联通着永昼的人总是感官更敏锐些。
“她怎么可——”
另一把声音话还没说完，就好像被捂住了嘴，然后是一声音量更渺小的暗骂，接着就再没了动静。
难道是底下那两个男人在交流？凌央忽然意识到，这爆炸大概率并非无缘无故，而是人为造成的。
“喂喂喂，你们，是你们搞的鬼对吧？”凌央忍着周身的不适，冲离脚下不远的那处凹陷喊话。
差不多快一分钟过去，对方才有了一句回应，“呃呵呵，发现了。”
是白嫩小伙，他说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句子，“我这不是......试图先迂回一下嘛。”
“去你喵的迂回，你这是谋杀！”凌央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人果然是不该留啊！
他倒是安全，就算编号二十八进来，或者编号二十八变成次形态进来，于他都没有威胁。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四面都是山岩，没有多少缝隙，无论是大异兽还是小异兽，都不可能注意到自己。
“对不起噢，我刚好想起了之前在石道口埋下的炸药，没炸成你们，炸个异兽也算发光发热啊。”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抱歉的意味都没有，还又一次说起了从前的台词，“各留后路，各留后路嘛。”
“老娘现在就断你的后路！”凌央是个暴脾气的家伙，完全顾不上自己目前并不适合分心，直接编出一发【花团锦簇】送到了凹陷之中。
轰隆，下方的结构果然很不稳定，她的结界才刚丢进去就崩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有什么又再一次炸出了火来。
许是他们身上的枪，凌央没有再管，把注意力回归到自己目前的本职工作上。
编号二十八大概撑了近十分钟，这个坚韧程度就算是以异兽来论，也是非常厉害的，到底它体质特殊，有着反弹一切攻击的银甲。
此编号的怪物本就很难受伤，要不是石道狭窄，估计它还能坚持更久。
可惜它比凌央更倒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编号二十八并没有避开眼前的封锁，反而非要撞进小广场里来，但总之它无故闹腾了一番，现在也终于偃旗息鼓，不再扑腾，
但凌央不能松懈，再过个十几秒，这怪物的次形态就要释出来了。
挡住了那漫天的电光小蝴蝶，这件事才算完美收场。
砰——
果然，这易燃易爆的标注并不是随便写写的，编号二十八的次形态转变才刚完成，爆炸就再一次发生了。
不止一次，而是接连不断的持续炸裂，凌央禁不住喊了一声，“要撑不住了。”
“撑得住，我在呢。”谁直接在她耳边说。
第1225章 当心脚下
“撑得住，有我在。”
这声音非常熟悉，是祁成啊。
“阿七！”凌央反射性地蹦出来一句，然后才意识到声音是从自己的耳机里传来的，连忙摁着它重复了一遍，“阿七！”
“嗯，嗯嗯嗯，喊得跟打喷嚏似的。”祁成嫌弃一句，“专心点。”
“你在哪呢？”凌央无视了祁成的要求，左看看右看看，却找不到任何一个洞口有他的身影，“其他人怎么样。”
“都在都在，你专心点，我帮着呢，但具体操作还是要靠你，快集中精力啊。”祁成的音量不小，但凌央却辨不出他实际在哪个方向上说话。
“哪呢哪呢，你不跟我说，我可专心不了了。”凌央颇为着急，明明也才两天不见。
她不等对方回答便又确认着问了一遍，“你们到了对吧，还是尚在路上？这里是一个有着八面通道的地方噢，圆的。”
祁成叹了口气，听出了凌央的焦急，只能十分耐心地开始引导对方，“零蛋，零~蛋~我到了，我们都到了，大家也都好好的。你现在调整呼吸，集中精神，咱把手里的结界维持好，顶住反馈，完事了再聊，乖。”
隔着耳机的引导并不管用，凌央听完甚至有些恍惚。祁成到了？那难不成是凌央他们自己没到？此处不是入口，大伙走错地方了？
石道里的爆炸仍然在继续，凌央却很难再度凝神专注，她又开始寻思起祁成明明离得这样近，连耳机通话都清晰得很，怎么刚才用碎片去探寻他的永昼，却没有结果呢？
反之，现在祁成之所以可以帮着凌央支持结界，靠的正是永昼和碎片的同源联结，否则光凭祁成自己，是绝对触不到凌央的，因为人与人之间不能直接联通，必须要有法器当媒介。
而永昼本来就是被人为分作两半的，这两小块之间的联系，其实应该很紧密才对，但目前看来，它们彼此之间很少产生共鸣。
倒是碎片对永昼本体的归属感颇深，之前在思域里的时候，凌央甚至可以利用它跟萧络跨次元共感、沟通。
啊，萧络。洛晓没了，萧络可怎么办啊。
“你认真点！”祁成无可奈何地提醒了一句，他正通过永昼联通着凌央手里的结界，所以她的情绪波动，祁成是可以感受到的。
这家伙喜欢胡思乱想，思绪天马行空，但现在并不是自由自在的时候，“拜托你畅游的时候分分场合！”
祁成这么一急，凌央好歹才收回了心神，“好好好，差不多了。”
差挺多的，那爆炸还在加剧加烈，爆开的冲击和燃烧的炽热无一不在侵蚀着凌央撑了许久的风防。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修补了多少次防御，这就跟被剥皮吃肉、咬了好几口一样，她根本没空喊疼，只能努努力赶紧长回几块皮肉，以供对方继续折磨。
而祁成更像是个给她喂营养剂的，能支撑她多坚持一会儿，却分担不了她承受的不适。
编号二十八的次形态原本生命力大不如本体，但它们好像特别享受烈焰和爆燃一样，居然活跃了足足五六分钟才终于陆续消耗殆尽。
凌央忽然踉跄一步，直接跪在地上，敲得膝盖生疼。她咬牙先解除了手里的结界，然后才心口一闷，嗓子一痒，噗——
吐血了，她，身强体壮、青春年少的，居然又吐血了！
“......叫你专心点咯，怎么了？”大约几秒过去，祁成通过耳机问了一声。
凌央连气都顺不过来，哪有空回答。她咚隆一下侧身躺倒在石板上，拼了命控制才让自己没有直接一头砸下去。
“凌央？”石道里的大家都跑下来围着她关心，“没事吧？”
“肯定有事。”楚骞皱起眉头看着问话的景公桓，“你别碰。”
“我没碰。”景公桓缩起了肩膀，又抬起脸找了一圈，最后选择了询问零三九，“你处理一下她的伤口吧。”
“可以。”他挑了挑眉，“就是不大方便。”
“我觉得我们应该站开一点。”李文韬默默地提议。
张柏青点点头赞同，“没错，给小凌充足的空气。”
几个人随即散开了几步，凌央也缓过了劲，好歹是没让自己再度两眼一抹黑，“那......那边没垮吧？”
“哪边？啊，没垮，没有。”景公桓开始像个老爷爷一样叨叨，“你不要说话，你躺着，躺着就好，祁成他们已经到了，剩下的交给我们，你千万别动，告诉我哪里疼？”
他说完也不等凌央开口回复，直接摁下耳机联络另一队人，确认对方的人数，“我们这边全员到齐。”
“到齐。”祁成回了一句。
午大庆忍不住插话，“零蛋怎么了？”
“有人受伤了吗？我脚崴了呢！”凌傲抢着补了一句。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开始东拉西扯起来。
凌央差点被气得再吐一口老血，“喂，喂喂，喂！”
好不容易，众人愿意停下来听她一言，“拜托，问点重要的好吗？问问他们在哪里啊。”
这小广场上八条路，每一条都没有队友们的踪迹，甚至是这番七嘴八舌的讨论也听不到哪里多了些响动，显然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位置。
“你们在哪？”景公桓终于问了出来。
“下面。”祁成好像揍了某个人才得到了发言的机会。
“下面？”大家伙齐齐扭过脸去，看向那处因为爆炸而坍塌的凹陷。
行动方便些的几个三两步跑了过去往下打量，因为凌央后来又轰了一次的缘故，那里凹得更厉害了，手电筒照进去，居然有一些空间在距上方颇远的位置。
“这下面？”景公桓维持着光圈能照到最远时的角度，“看到了吗，我打了一束光下去，你们在哪？”
“我们在更下面的位置。”祁成那边好像是在忙活着什么，每一次的回话都不怎么及时。
“更下面，什么意思？”没人能理解这个描述，这下面还真的另有空间，而且是很深的空间？
是壁窟本身吗？
第1226章 需要立体思维
回想一下，之前凌央第一次吐血，还是三个月前自己企图模仿萧家治疗术的时候呢。也不知道当时是哪里搭错了线用错了能量，倏地就血气上涌，直接亲身体会了一番武侠式吐血。
那会儿身上还有萧家的治疗结界在，哪知道生命诚可贵，凌央几乎就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该折腾还照样折腾。
但是这回就不一样了，这回的凌央是个凡人，所以原汁原味地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吐血，她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掏了一下似的，五脏六腑已经都掉了出来，很疼之余，还有点空落落的，简直莫名恐怖。
她被挪到了大家原先落脚的那个洞口之中，血沫还呛在喉咙里，凌央禁不住一通狂咳。
祁成在耳机里说着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不能背过气去，并且很快就开口说了话，假装自己没什么问题，“咳咳咳......是怎么一回事？”
凌央本是稍微舒服了一点，但一开口就差点又开始咳嗽，赶紧接过了水灌上一口，“我没事，跟我说说这个...情况。”
这家伙在外戒心挺重，她依然忌惮着暗中的黎越，尽管凌央此时并不在外头，并没有踩在布了阵的石板上。
但她不能表现出弱势，她可是组里唯一的结界手。
景公桓又继续唠叨了几句，然后要求凌央先处理伤势，“嗯，你坐好，把外套脱了，检查一下伤口情况。”
凌央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但她还是坚持坐起来靠在了岩壁上，“嗯嗯嗯，快说吧。”
她慢吞吞地扒掉了外套，有些伤口的皮肉都已经糊在了衣服上，所以明明早已经止住了的血，剥开来又重新往外渗着腥红。
“先擦擦。”零三九盘腿坐到了凌央身边，拿出沾湿的纱布给她清洗伤口。
景公桓怕她着急，便开始在一旁解释祁成那边的情况，“这里面是一个三层的构造。”
他一开始就点题说明了状况，然后才比划着解释，“我们在最上层，我们之下，还有同等大小的两个空间，而目前祁成的位置是在最底下，也就是第三层。”
“也不一定，如果壁窟是往下的话，我们才是第三层。”零三九轻飘飘地补充。
他说完就给凌央撕了一个退烧贴，拍在她的脑门上。
“......明白了，三层。”凌央点点头，“没猜错的话，杨歌兮他们组应该会到达第二层？”
“是的，我们三条路线会到达同一个地方的不同高度。”景公桓说明问题很有耐心，跟祁成自动延伸的风格不太一样，他讲完会等着，收到反馈之后再作相应的解释。
“而不是这八个洞口的其中哪一个。”凌央耷拉着眼皮喃喃。她这不是傻白甜行为么，她刚才清理洞口清个什么劲儿，毫无用处啊。
甚至，这些洞口说不定堵着更安全呢，谁知道它们通向哪里，藏着什么东西。
景公桓显然也意识到了凌央做了近一个钟头的无用功，但他没有提出来，“没错，祁成那边也说是八个洞口，但它们具体是畅通的路径还是短途死路，还不清楚。”
“不必弄清楚啊。”凌央倒想抬起手来摆了一摆的，可惜浑身没劲，只能翘起食指晃了晃，“反正这三层互相不通对吧。”
“本来不通。”景公桓往外看了一眼，“不过你炸通了一层。”
“但我不建议下去。”张柏青在零三九的身后打着下手，“如果......再......”
如果二层的人迟迟不来，或者是来的并非我方队友，他们再下去。
毕竟三处的机关都需要同时开启，但凌央的选项里并没有下去这一条，她的队友必须到，迟到也必须到，“嗯，祁成那边的对手呢？”
听祁成回话的速度，好像是有事在忙，但应该不是在打斗中，因为每个人的的语调都挺平常的，不急不喘。
“据说是解决掉了大半，但还有残余，不知道会不会跟上来，他们正在设伏。”景公桓的表情一直都颇凝重，大概还在担心着昏迷的齐沐。
“好，那挺好的了。”两边的状况都还算乐观，起码对手没了，人都还在，“那入口呢，有头绪没？”
“入口需要机关开启啊。”景公桓压低了声音，虽然这里就零三九一个外人，而且他正在给凌央处理伤口，根本不会避开，“而机关，不是得三条路的人同时启动才会成功嘛。”
没错，还有这一条限制呢，凌央开动已经一片混沌的小脑瓜，梳理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
三条路，到达的地方是一个三层的空间，而目前二层还没有人，所以入口的机关还没有被激活开启。
“唉不是，刚才不是塌了吗那边，人没掉下去？”二层应该有人的，白色连衣裙他们啊。
“往下掉了，没掉到地方。”景公桓刚才已经确认过了，“塌陷很深，但尚未触及下方的地面，他们也没往下跳。”
至于为什么还没启动机关，许是因为掉下去的人还悬空卡在石板上，所以不算到达，亦或是因为只下去了三个人，还未满足承托台限定的那个数目，故而没有动静。
总之现在这个三层的空间莫得变化。
“这样啊。”凌央消化了一下，发觉自己还是想象力不足，只能设想出机关是个三面的设计，却没料到它居然是三层。
但她大概还是有一点蒙对了，那就是开启机关之前，走了三条路线的大家是见不到面的。
可这么一来，齐木就得不到治疗了啊。极光的医疗役在祁成那一组呢，只要第二层的人还没到，他们就没办法启动入口的机关，也就没办法碰上。
“杨歌兮他们，你联系了？”凌央只能继续问。
景公桓摇了摇头，还抬手敲了一下耳机，“我过会儿再试试。”
之前耳机收到的回复是祁成那一组的，而据他们回复到出现的时间其实整整有十个小时。
那么尚未有回应的那一组，据此估计还要更远。
第1227章 但见旧人假笑
“齐沐怎么样了？”凌央被人围着，看不到齐沐在什么地方。
“不太好，但还能撑。”景公桓转过去指了一下石道更靠里的地方。
“年纪小，没事的。”零三九笑着评价，“这小伙子体质不错，养好了能恢复完全，养差了也能有个六七成，放心。”
“嗯。”凌央现在的脑袋非常之重，像是被摁在了油罐子里，动一下都很困难，还齁得慌。
她的精神依然恍恍惚惚，反应都慢了一拍，思绪更是一截一截的，根本没办法连贯。可她不敢闭上眼睛休息，她必须跟别人保持交流，“那我呢，我体质也很好。”
零三九笑了笑，“嗯，也算可以，但还比不上人家小兄弟。你损耗挺大的，最好是别再折腾自己了。”
“噢？”凌央打了个呵欠，下巴上的口子被这动作一扯，仿佛塑料包装被撕开一样，凌央就差听到哗啦一声了，“啊嘶——疼疼疼，这儿给我贴一块，赶紧哒，我就靠脸吃饭呢。”
“你少说两句，歇着吧。”景公桓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小小的创可贴给凌央用上，“多亏了这......这位顾问先生，他很懂得如何处理伤口，我们的伤都是他帮着弄好的，你也配合些，很快就没事了。”
景公桓说完，还非常不自然地向零三九表达了一下谢意，“谢谢你，辛苦了。”
这家伙什么目的什么身份，他们其实都不知道，唯一跟他有联系的就是凌央了，而凌央本人对他的信任度也很有限。他一口一个这得价钱那得收费的，却在大家受伤了之后主动帮忙处理伤口，为什么？
“啊？你？”凌央果然也很意外，“还真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啊，确定不收费吗？”
“如果你们过意不去的话，我完全不介意递张账单结算的。”零三九笑嘻嘻地回应。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账单请寄给基地，我可以签字。”凌央慢吞吞地吐字，“我确实没有料到你是一个会散发良善之光的人。”
她说得直白，零三九反而挺喜欢的，“偶尔，偶尔，也是碰上了老队友才唤醒的呢。”
“原来我还有这个功能。”凌央说完又咳了几下，“行，反正你不姓萧，也只为钱——加点旧情——就好。”
“姓萧？没这个荣幸。”零三九摇了摇头，站起来绕了半圈，来到凌央的另一侧，处理她右边的伤口。
这家伙说的话真真假假，凌央现在这个状态也很难去辨，她转过脸看向景公桓，“那现在我们是什么安排？”
“祁成他们在底下设伏，防着后面的对手追上来捣乱，我们的话就在此休整吧，反正暂时此处还是安全的。”景公桓说完还又谨慎道，“安全吧？”
“暂时安全。”凌央点了一下头，差点把脑袋磕出去，她的头为什么这么重啊，跟罩了一层注水棉花一样。
“你跟对方的结界手认识？”景公桓又问。
“前同僚。”凌央指了指零三九，“我的前同僚可真不少，上哪都能碰上一个，我这算不算遇人不淑。”
“咳咳咳，不是。”景公桓清了清嗓子订正，“遇人不淑指的是你嫁错了人，对方品性不好的意思。”
“呃......”凌央其实并不觉得丢脸，她生活中用到的成语能有一半是错误的，对此她自己已经习惯了，也就祁成还会坚持修正她的用词。
“你好好休息吧，我跟教授商量一下待会的安排，等等直接告诉你结论？”景公桓站了起来。
“嗯，好，尽量别出去。”凌央应了一声，然后目送景公桓和张柏青往洞口处去，坐在了石道的边缘商谈后续事宜。
“啊，只剩你我了呢。”零三九笑着说。
“还有老李和齐沐。”凌央动了动下巴，指向了斜对面靠墙休息中的李文韬。
零三九没有转过去看，只是一边处理凌央的伤口，一边语调轻快道，“聊一聊吧，老队友。”
“闲聊还是聊正事？”凌央差点又打了个呵欠，拼命忍住了才没有让自己再次撕开下巴的伤口，“唉哟哟......我现在只能闲聊噢，脑子不能思考任何问题，任何。”
“那便只闲聊。”零三九笑笑，病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伤口上，他才能更好地完成治疗。
“......话说你还差多少钱啊。”既然是闲聊，凌央才不会傻傻等着对方引导自己，便主动提了问题，“我是指，整容还差多少钱。”
“差挺多的，因为我这个脸，情况比较复杂。”零三九稍微抬起了头，倒也不介意让凌央看个清楚，“说来凄惨，我被骗过。”
“不介意的话，让我听听？”凌央又一次憋回了呵欠，看来她是真的困了。
“我其实已经整过一次了，当时因为钱不太够，要求又高，所以医生说可以给我先处理一半，余下的，再攒，再做。”零三九陈述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遭遇，“我那会儿很心急，便接受了他的建议。”
然后呢？凌央没好意思催促，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发展，因为零三九的脸很明显，确实是只整了一半。
“毕竟只要带个口罩，剩下的那半也就不需要被人看到了，我满心期待着自己能有哪怕是一双能见人的眼睛也好。”零三九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啊，我被骗了，医生耍了我，过后还把我当成笑话，分享给众人嬉闹取乐。”
他并没有说医生怎么耍了他，毕竟这个结局很明显，他期待着能有上半张脸可看的心愿没有实现，医生给他整的是右半张脸。
“......抱歉啊，只是闲聊，我们不说这个了吧。”凌央挺过意不去的，但她不是个会宽慰别人的家伙，她懂的只有一招，那就是转移话题，“那......那你除了要钱，还有别的追求吗？”
“我？我啊......”零三九并没有浸入往事，自然也恢复得挺快的，“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再翻一翻先遣队的旧账。”
第1228章 那闻新鬼真哭
凌央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像是漏了的瓢一样，尽管她努力着保持清醒，也坚持着维持交流，但意识总是每隔一小会就要滞上一瞬。
无论是她刚才的经历还是她此刻正在进行的对话，都不像是真实存在亲身体验的片段，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幻，意识断断续续的，可又不如在梦里那般轻盈。
反之，她浑身都像灌了铅一样重，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
零三九说完话也不急着继续，更不在乎凌央有什么反应，他站起来把脏了的纱布堆到一块，拿了些瓶瓶罐罐过来，开始给凌央上药。
凌央晃神了片刻，才拾起来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这家伙想翻先遣队的旧账？
都快十年了吧，十年前这家伙也就凌央现在这个年纪而已，他被选入先遣队估计亦非自愿，什么原因反而是不重要了，凌央当年被挑进去究竟是因为什么，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清楚。
但不外乎就是，生而特殊嘛。
“翻旧账......怎么，你该不会想要基地承认你的贡献，或者干脆要点赔偿？”凌央挤出一个惨惨的假笑问。
零三九也笑，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一辈子可是给毁了啊，到底凭什么、为什么，能有个解释，让我死得瞑目也不错啊。”
“这个嘛......先遣队的任务本来就是保密的，它是什么源头，又有什么目的，我们留在基地的人也一样很懵圈。”凌央眨了眨眼睛，“都快十年了，我们也没得到解释，任何解释，更别说补偿了。”
说是去北郊找永昼、找蓝夏塔亚，且近来又去了一趟，说是找地骨，但实际上目的不会这么简单，基地肯定另有打算，才会这么坚持想要去北郊一探。
八六一才接触这个事件小半年而已，就已经知道了北郊没有先圣没有永昼也没有地骨，基地有着大多数自二十年前就从事这项工作的精英人才，怎会反而不知。
可到底是为什么，凌央没有能力寻思出来。
“懵归懵，至少你们还得到了职位。”零三九抬起手来，敲了敲凌央丢在一旁的外套，上面的肩章有个九边形，暗金色的纹绣被黑色衬得很贵气。
“不不不，我们这些幸存者，回去之后也没有受到什么认可或者说是照顾，公开的奖励和表彰更不用想，之所以现在大家都身居高位，只因为我们自己九年来的打拼，才不是因为去了一趟北郊噢。”
凌央慢悠悠地说明，语调轻飘得难以捉摸。她嗓子很疼，不过想想自己浑身上下本来就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倒也就无所谓了，疼就疼吧。
零三九见她皱眉，便抬手点了一下她的喉咙，“所以我当初若是留下......活着留下了，今天或许也能是个......”
“是个指挥。”凌央口头帮他谋了个职，然后惊觉自己的喉咙舒服了很多，“哇，你这个......太神了点，不来基地真的很浪费。不想坐办公室当指挥的话，至少也能混个特殊小队医疗役啊。”
他笑笑，没接话。
凌央不急着打听零三九使的又是什么治疗方式，她现在听不了太复杂的说明，只能八卦八卦别人的生活，“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呢。”
“我不想。”零三九简简单单地回答，“不过我也无家可归，所以只能流浪咯。”
“那你还是很有能耐的，都混到私人顾问了。”这差事应该挺赚钱的。
零三九轻轻摇了摇头，“你以为我顶着这一身烧伤能轻松谋生吗？活下来就是奇迹了，还想赚钱？谁都把我当笑话，人家想让我怎么活，我就该怎么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可惜凌央自己昏昏沉沉的，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你来基地的话，其实应该会过得轻松些。”
基地里什么人没有，身体伤残的、精神有恙的，谁也不用嫌弃谁。
“我不想去。”零三九再次表态。
这家伙应该看起来挺有本领的，虽说没见识过他打斗时的能耐，但当个顾问兼医疗也绰绰有余，可他却非要在一身重伤的情况下脱离先遣队脱离基地，态度已经够坚决的了。
所以凌央没有再说没用的话，“......其实先遣队一事本身，也没什么可被承认的了，基地打一开始就在隐秘行事，谁又知道谁呢，我们要不是能回来几个，估计也留不下什么消息。”
零三九弄完了小伤口，开始给她的大伤口做缝合，这过程非常折磨。凌央以为疼痛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实际上她发觉自己随时都可能疼晕过去。
“我还知道在我们之前，有一整支队伍误入了永昼思域呢，你知道永昼思域是能进去的吗？”她开始延伸自己所说的话，以尽量保持思维连贯。
见对方点头，凌央便又继续补充，“他们消失的那会儿，其实跟我们先遣队组成的日子，时隔也不算久远，但我们不是也照样听都没听说过吗？”
这话有些夸张了，其实基地里的老人，多少是知道从前有那么一支队伍凭空消失了的故事，但大家大多只把它当故事而已，以警示结界手使用能力的时候要专注些。
零三九再次点头，依然没说什么，他正仔细着做针线活呢。
“所以嘛，无论当初是不是自愿，我们总归是去了，能回来不就是最好的结果吗？”凌央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算不算是宽慰。
“你又没被烧成这副模样，你知道什么好不好呢？”零三九话里带笑，语调一如既往地轻松。
“噢对，不好不好，幸福总是相似，不幸却各有不同。”凌央呢喃一句。
“......你睡吧，歇够了再聊。”零三九伸出手给了凌央几颗药丸，“愿意的话，吃了能好快点。”
那就吃嘛，凌央接过来往嘴里一倒，怼了几口水送了下去，然后才问，“是什么仙丹吗？”
“是好东西。”零三九才刚说完，凌央的眼皮就已经撑不住了。
第1229章 何许顾问也
“你不必担心别的，无论是后续情况，还是我本人，都不用想太多，现在你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零三九放轻了语调，连手上缝合的动作都柔缓了许多。
“是什么药，安眠的吗？”凌央还不是很愿意闭眼。
“安抚情绪，帮助睡眠，对。”零三九的音量已经降低到悄悄话似的了，若非这里安静得很，以凌央目前的状态根本就听不清楚。
“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事？”凌央感觉自己一直很重很重的脑袋现在如坠云端，舒服的安逸感使得她特别想就此歇上一歇。
“我？我只是一个顾问，因为顾主问题又多又低能，所以受不了就毁约跑路的一个顾问而已。你我就合作这么几天，出去了各奔东西，再无牵扯，放心吧。”零三九缝针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又处理好了一处皮肉开绽。
“嗯......会杀人劫尾款的顾问，还让我放心。”凌央把眼睛一合。
“不不不，人是你杀的，我只是顺手拿了我应得的部分罢了。”零三九倒是委屈上了，“一路我也没少服务啊。”
凌央没有再回答他，她睡着了。
............
洞口外沿，景公桓和张柏青讨论了一下待会儿可能出现的机关，后者认为既然这是个三层的空间，那么机关肯定是一处贯穿三层的设计。
要做到如此，这机关多半是垂直于地面的了，但目前他们还未发现地上的石板有什么可动可开合的余地。
“您先进去歇一下吧，我去联系一下同僚。”景公桓敲了敲自己的耳机。
张柏青笑着捧起了自己的背包，在里头找出几份文件，“我再翻翻资料，这外头比较亮，我就坐这里看，不出去。”
景公桓点点头，自己往下一跳，朝前走了出去，同时按了一下耳机，“祁成，空了的话咱聊聊。”
“好的，稍等，马上。”对方给了回复。
景公桓便向楚骞的位置走去，这家伙正自由散漫地在小广场上晃荡，他特别在意爆炸时轰出来的那个凹陷，因为里面有个长得很白的男人，是导致齐沐重伤的祸首。
“怎么，你想把他捞回来不成？”景公桓瞥了一眼凹陷，刚才查看的时候，里面可没什么动静，估计已经被凌央的结界命中而亡了吧。
“他快死了。”楚骞的表情还挺遗憾的，“还剩下一男一女。”
“你回去歇着吧，我跟祁成说说话，说完了我也要歇一会，你再替我。”景公桓催促一声。
楚骞摇摇头，又往别处去巡视了。
他就这个脾气，谁叫他是队长呢，景公桓完全不想再劝，只是一边到处看了看敌方留下来的包裹，一边等着祁成的通讯。
“我是祁成。”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多久，“我这边暂时无事发生，人员无恙。”
景公桓也把他们这一层的基本情况说了一下，接着两个人又各自简单描述了一番彼此的经历。
祁成碰上的敌人数目比他们多了几倍，套路也更精良，而且并没有董家人。
“董家的？”祁成挺好奇这生意人能凑什么热闹。
景公桓对这些家族的了解不够，但也差不多理清了关系，事情就跟八六一这段时间亲身经历过的差不多，董家近来对萧家的多数套路都模仿了一番，只不过是低配版本，不大够看，所以偶尔会有难以理解的乌龙操作。
可萧家目前需要董家的支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带他们玩玩，分配一些无足轻重的任务，让他们找找存在感。
“明白了，那你们那边还算轻松。”祁成感叹一句，“我以为我挑了条轻松的路呢。”
结果凿洞之路又臭又长，他们遇上了不少的关卡，祁成连着开了两次大挂才抢到了这个先机，清理掉了大半的敌手。
也亏得他本就是个专门处理大场面的家伙，所以才能不怕人多，更不怕结界手多，一路火花带闪电，十分豪横地碾了过来。
他听完景公桓的描述颇为后悔，但也知道凿洞之路非他不可，若换了别人，定是更加辛苦，也就他目前身为永昼宿主，才能不减一员地到达目的地。
“你刚才提到过的顾问，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祁成向来多心，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便多打听了一句。
景公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但石道太黑，他没看到里头的情况，“具体长相没看清楚，他脸上有烧伤，在左脸，戴了帽子遮得很严实。”
“烧伤......多大年纪的？”祁成又问。
“看着应该三四十岁，但凌央说他只有三十出头，我听他声音也确实挺年轻的。”只不过零三九很喜欢称他们是小年轻，这个叫法倒像是中年人才会用的。
一名突然出现的我方助力？祁成习惯性多疑，“凌央认识他？”
“认识的，是凌央的旧队友。”景公桓仔细解释，“就是先遣队那会儿剩下的人，烧伤也是当时落下的，后来当了董家的顾问。”
“什么啊......”祁成本是随口一问，这么听来却感觉不大对劲了，“靠谱吗？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
“他哪里都挺可疑的。”景公桓坦白表示，“这趟来壁窟......好像是说没料到需要他服务的人那么蠢，问的问题太低级，他不想干了。”
“所以倒戈了你们？”这也能信？祁成服了他们这一组人，都有谁来着？
楚骞、景公桓、齐沐和凌央，得，就景公桓一个靠谱，但他性格太软，拗不过其他三个铁憨。
“他说这条路线是最不受那伙人重视的，但他原先并不知道，后来合作了几天，觉得自己没有被多看重，就懒得再应付了。”景公桓也知道这些说辞有点随意，可当时急着赶路，倒没去考虑太多。
不过零三九只是道德底线而已，他还挺有职业操守的，一路确实给出了不少有用的提议，刚刚还医治了大家。
“......让我想想。”祁成皱起眉来开始思考，大半分钟后才又问，“脸看不清楚的话，身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