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时缤纷其变易兮
鬼哭声随着陆霄的最后几次枪响而歇止，这氛围热闹的街市如今冷冷清清，颓废不堪。
祁成盯着凌央的背影不敢妄动，只是朝陆霄所在的位置打开了空间结界，把他接了下来。
“把他俩捡回来，动作小心点，但要快......然后，绳子。”祁成发现自己的语言组织有点紊乱，但他调整不过来，只能指着前方的辻栢杄和蒋迫，示意陆霄去把受伤的队友收拾回来。
陆霄忍住满腹疑问，乖乖地跑上前去，把又再次成为重伤员的辻栢杄和蒋迫一个个背了回来，安排在午大庆身边，然后找出他们之前备好的绳子，将每个人固定起来。
黄亚尔已经不见了，只有凌央站在离祁成三步距离的地方，她正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特别地不像她。
祁成讨厌现在的感觉，他讨厌不确定的感觉，他同时也讨厌祈祷，讨厌这件跟他自己的姓氏同音的事情。
可他现在就想托托身为祁成的福，老天，拜托，让他心祈事成吧。
他再也控制不了脑内的各式想法和情绪，就连陆霄把绳子在自己的腰上绕了一圈，祁成都毫无反应，他的眼睛不敢离开凌央的背影，同时又害怕盯着她的背影。
“嗯......”她开口了。
祁成的不安再也掩饰不住，他往后退了一步，握住了陆霄的手臂，“别啊......”
那不是凌央的语调，凉薄、阴沉，是她学都学不来的。
“原来你们想的是这样的把戏啊。”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明明鬼哭声已经止下许久了，但周围的气氛却依旧阴森可怖，祁成居然忍不住颤了一下，“糟了。”
“什......什么意思？”陆霄下意识地反问，但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凌央，很不凌央。
这个站姿，这慵懒又机警的矛盾气场，还有这浑身掩不住的戾气，这怎么可能是凌央呢。
祁成默默伸手，把缠在自己腰上的绳索解了开来，又松开了陆霄的手，“没事，有我呢。”
“......萧络失败了吗？要怎样，要打？”陆霄是仅剩的状态最完好的队员了，他搞不清楚状况，但黄亚尔在凌央身上的样子，他见过。
他不仅见过，他还记得当初辻栢杄是用一个背摔把黄亚尔给解决了的，现在也能这么做吧，他可以这么做的。
“我说过，我讨厌有人耍小聪明，为什么你们这么不听话？”凌央说完，咬牙哼了一声，眯着眼睛不屑，“永昼宿主，就能治得住我了吗？天真，唉，天真。”
祁成按住陆霄，让他稍安，“照顾好他们几个。”
“你想干嘛，不要，你们这群家伙，一个个都要做这些有去无回的事情吗？带上我，咱一块有去无回啊。”陆霄彻底慌了，本来他就已经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徘徊了许久。
三个重伤员和两个准备牺牲自己的？那独留他作甚，还当真是身为弃子，连死都不捎上他吗？
凌央笑了笑，“有去无回的打算，你们进来的时候，没做好吗？还真是从一开始就要算计我啊。”
“倒也不是，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面......”祁成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尽量放松到最自信的程度。
“呵，那又为何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觉得凭一个刚刚接触永昼的小孩子，就能制得住我？”黄亚尔倒也不急着取谁的性命，她大概还在适应着这个容器。
凌央是全身心敞开去接纳她的，所以黄亚尔占据对方的思域会比前几次要简单得多，但这毕竟是凌央的身体，各方面跟黄亚尔自己的还存在着许多不同。
也正是这份不同，让祁成觉得计划是有可能成功的。
因为凌央的能量不高，对于萧络那钟逆天的程度来说，几乎可以忽略，所以她的脑内思域并不难被萧络控制住才对啊。
毕竟黄亚尔进去的时候，第一步该仅仅只是一丝意识罢了。
器灵的意识，可以简单理解为原始本能，它是很容易被左右被引导的。
黄亚尔在凌央的脑内时，就只能局限于凌央的体魄和能量，她自己无论有多优秀，都派不上用场。
“你想的没错。”黄亚尔现在可不忙，所以轻轻松松地读出了祁成的脑内活动，“可我很了解你们啊，小妹妹的能量不高，没错，但她脑子这么灵活，可没少想能量不高却很有用的招式呢。”
祁成叹了口气，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个提示很明显了，萧络能用天赋压制住凌央，凌央也能反过来用操纵天赋的经验来压制萧络。
这一招，叫蛮横思想咚，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凌央的独创，而是她在洛安邦的笔记上受到启发而尝试出来的。
这一招不看能量大小，只看经验，而凌央的经验远在萧络之上，几乎是一息就压得他毫无回手余力。
“我没听懂。”陆霄的枪正躺在自己的脚边，但他不敢用，不敢对凌央的身体用。
“总之我们，计划泡汤。”祁成拍拍他的肩膀，“别插手，往后退退，交给我吧。”
陆霄犹豫了两秒，往后退到了其他队友的位置，坐下来把手按在自己的狙击枪上。
“嗯？你还能做什么？”凌央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我该放你们出去的，小朋友言而无信，倒也正常，我反正答应了条件交换，现在我得到了小妹妹提供的东西，倒不是不可以兑现我承诺过的事情。”
“你少来。你这种人，这种套路，我们见过了，不就是想给希望，再说可我偏不嘛，谢了，我们八六一，共进退，要走一块走，要留，就一块跟你在这死磕到底。”
祁成的身高比凌央矮了半公分，跟她基本就是个平视的关系，要盯着她那双浅色的眸子表达自己无所畏惧，实在是很方便。
就是气势上很难维持，祁成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又坚决，“你说你很了解我们噢，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凡事都要备后招的人呢？还有一点，你记不记得，今天几号了啊？”
第872章 暮雨人归来
今天是五月二十四号，其实没什么特殊的。
八六一全队六个人，也就凌央和蒋迫是年中生日，不过凌央不过生日，而蒋迫还得再往后等三个月。
凌央不过生日的原因，大家也都明白。生日变忌日这种烂俗的设定，居然也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实在是很遗憾。
对于凌央的经历和她本人的成长，祁成一直都很佩服。
跟她同为先遣队的辻栢杄，虽说业务能力满分，但他的心理状态祁成还是有些担心的。这家伙才二十二岁，就孤僻冷漠，对生活表现出了极低的期望值，除了队友以外，谁也没见过他跟外人多讲过一句话。
凌央就很不一样了，她明明享受过家庭的温馨，却在小小年纪孑然一身，流落街头后又接着屡遭利用，可她非常善于自我排解，除开信任标准起伏很大以外，基本上跟普通人没有两样。
直到一个月前，祁成从昏迷中醒来，他从见到凌央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家伙心理出现了问题。
她的自述特别混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灾星，一会儿又说她是大伙的救星，上一秒自怨自艾，下一秒就又信心十足。那时候黄亚尔对凌央的影响已经被封住了，所以这种表现百分之百出于她自己。
凌央念叨了好几遍，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小疯子。
在祁成看来，她说得没错，能把自己身上的治疗结界掏出来安到别人身上的，就这做法，正常人别说做不做得到，总之绝对是想不到的。
不过也正是这个做法，给了他启发，让祁成为现在这个同样不要命的计划想到了一步后招。
他没有自信跟黄亚尔拉扯太多，更没有准备对她解释清楚，所以话刚说完，就抬手一捧，把一份刚才就已经交付到自己手里的结界变了出来。
这是凌央身上的那个治疗结界，据萧络的说明，它只要还在运作，无论是在什么地方，被治疗者本体都不会出事，影响只是治疗也不会继续罢了。
但若反之，这个结界停止了运作，那么就算它依然在被治疗者的体内，此人也会马上短路。
不管这个治疗结界是不是已经到了快要完成使命的时候，也不管被治疗者是否都被调理到状态完好、即将痊愈的地步，萧氏的治疗方案就是这么霸道，只要治疗结界没有在最后一刻由萧家人终止，它就是一颗炸弹。
萧家讲究的，从来就是只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治疗术，他们可不是一群悬壶济世的无私医者。
“这是什么？”凌央挑了挑眉，黄亚尔并不认得萧氏的结界。
祁成也不认得，但身为宿主，毁掉一份编织还是不在话下的，“是你的退场讯号。”
他掌心一收，直接就把凌央的治疗结界给捏碎了。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招果然奏效了，而且是立竿见影。凌央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接两眼一闭，真的像是短路的机器一般，瞬间就失去了一切生气，直直往前倾倒。
祁成三两步跨上去把人接住，转回身就急着大喊，“绑好了吗？全员，报报报数！”
他居然结巴了，实在是很丢脸，而且不仅如此，他才抱着凌央走了五六步罢了，竟就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我来吧。”蒋迫手脚还能动，但估计也就现在趁着劲儿能动而已。
祁成没有跟他多推脱，反正也不需要他抱着凌央走动，“稳住，抓牢了。”
他又示意陆霄扣紧辻栢杄和已经坐起身来的午大庆，“七。”
“六，十，五！”
“九，零。”
“好，走一个！”祁成抓紧了所有人，一屏息一凝神，大家跟着方位一换。
“啊啊啊啊，噢，原来是你们。”林适松了一口气，刚想坐下，就被祁成一嗓子喊了起来。
“走，快！抓紧我。”祁成直接一发风御甩过去，也顾不上林适的腿伤了，径直就把他拖拽进大家的包围。
“务必抓紧了，手！”他又强调一次，然后又凝神一换，带着大家回到了花海。
现在是接近傍晚的时候，天色还挺亮，三个小姑娘居然都不在屋里。
祁成急得很，领着大家往外挤，“人呢！”
“这是出了什么事啊......”林适坡着脚跟着大家移动。
陆霄眼尖，发现了花海里的两个女孩子，“在那呢，俩。”
祁成直接开了空间把人家拽了过来，“还有一个人呢？”
林鹿和齐媛都愣了一下，后者眼眶立马就红了，林鹿倒还算镇定，指了一下小木屋，“.......她回去上厕所了，出什么事了。”
祁成只能用风御把所有人再一次裹起来，打包又回到了屋里，“抓紧彼此，不要放手，放一秒也不行。”
“我们要出去了吗？”林适只能猜到是因为这个了。
“对，但我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所以每个人都要拽紧身边的人。”祁成简短地回答。
凌央现在不省人事，萧络没办法通过其他途径跟八六一任何一个人联系，而黄亚尔也因为凌央倒路的缘故，暂时失去了对外的接触。萧络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把那份原始的意识引导到它该去的地方。
一旦成功，接下来他便会开始模拟异兽投放的运作，把大家从思域里弄回现世。
很可能是下一秒，也或许会是明天，祁成没法确定，但这里面只有凌央跟萧络和黄亚尔都有关联，投放的话，也只能针对她展开。
那么其他人就必须和她保持接触，才有可能被一块儿带出去。
“好像开始了。”蒋迫一直都盯着手里的凌央，所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手腕的碎片亮了一下。
跟大家都算不上很熟的任梓欣这时候也终于从屋后回到了客厅，看到一堆人围抱在了一起，其中还有几个人浑身是血，吓得愣在了原地。
啪——
祁成甩出一道风卷聚成的鞭子，缠住了任梓欣的腰，下一秒大家都脚下一空。
鼻息之间的淡淡花香变成了山间泥土特有的腥气，每个人都发觉雨水打落在自己的面颊，嗒嗒嗒，嗒嗒嗒。
这是雨中的春飙山。
第873章 书中自有安全屋
这一趟位移就如云霄飞车一般，颠倒又复原的视界体验使得大家都一阵眩晕，好几个人没缓过劲来直接坐倒，林适甚至都吐了出来。
祁成顾不上脚边伏在地上难受的林适，他手里还死死拽着自己刚才丢出去的风卷，另一端系着的任梓欣被这么换了个方位横甩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春飙山的斜坡之上，面朝下趴在土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放手啦。”祁成冲她喊了一声，解除了维系在手里的编织。
任梓欣大概是摔疼了，依旧没反应，祁成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芜城正在下雨，时间跟思域里差不多，正是将近傍晚的时候。因为是阴天的缘故，太阳自然是寻不得的，树林里有些阴暗，能见度不高。
“让我点一下......”祁成往外退了两步，扫了一眼所有人，“好，没错，那我们走吧。”
“出来啦？噢噢噢噢出来啦！”陆霄蹦起来欢呼。
“安静，咱得赶紧回去让他们去治伤......萧络在哪？”大家出现在这里，阵法大概也得画在这里才是，可萧络本人呢？
祁成打了个手势让陆霄注意周围，自己则往任梓欣的位置挪过去。
那姑娘摔在了离他们五六米远的下坡，林子里的土被雨水浇得有些泥泞，很不好走动。
“受伤了吗？忍耐一下，我们先——”祁成弯下腰想要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可他俯低了一看，才发现对方头部有个还在淌血的洞洞。
“小心！”他反射性地一挥手，编出了一个大罩子，把所有人围了起来。
大家不明所以，活动不受限制的都纷纷上前一探，两个姑娘呀一下就尖叫出声。
“嘘！安静，这里肯定还有别人，不要出声响。”祁成打了个警戒的手势，和陆霄一人一边，又迅速观察了一眼四围。
“没人，应该是狙击手，躲着呢。”陆霄蹲下来查看了一下任梓欣，“死透了，没救了。”
“是什么人？这是哪里？我们到底......”林适整个人难受到不行，他根本就还在状况之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终于回到了现世，第一反应居然是反胃到吐了出来。
而就在他缓过了精神，放松了心情，欣喜和感激就要涌现的时候，身边居然就又死了人。
这个姑娘林适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好歹也是刚才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人啊。她都幸运到遇上八六一，被他们从任健的手里救了出来，又幸运到在最后一秒搭上了末班车，跟着大家出了思域，为什么还是死了。
死在了这种时候，比她被单独留在思域的结果好吗？
林适抑制不住又是一阵反胃，蹲在地上缓不过劲来。
“我觉得应该是萧家人，这段日子碰上的所有要我们命的坏家伙，不全是萧家人嘛。”陆霄料想对方应该已经换了位置，暂时还没开枪的缘故，或许是八六一并非他的目标？
那他干嘛针对人家小姑娘？
“就你话多，这段时间救我们命的，不也是萧家人嘛。”祁成等了一小会，没有等到下一次的攻击，便招呼大家离开，“总之先回基地吧。”
明明是刚脱出了困局，怎么好像转眼就又掉进了别的险境？
能不能先让人喘口气啊！
“不能，不能回去。”萧络从一个空间结界里走了出来，手上打着手电筒往这头一照。
“小萧络！”陆霄认出了对方的声音，十分兴奋，他终于见到其他活人了。
萧络倒是很平静，只是扫了一眼这头的几个人，“都出来了吧？”
“嗯，那那那个，这......”陆霄凑过去揽过萧络，指了一下任梓欣，“什么情况？这里为什么会有狙击手？”
“对，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吧，其他的我再跟你们细讲。”萧络指了一下他打开的空间。
“......你是萧络吧？”陆霄动作一僵，十分谨慎地往午大庆身边凑了回去，“庆庆，验证一下。”
“走吧，快点，一个一个进去。”祁成挥挥手让大家赶紧转移，萧络身上有天赋，有能量波动，十分好认，因为没有谁的结界力能到这个程度。
而且他俩现在都是永昼宿主，那种对视一眼就相见恨晚的归属感很奇怪，特别是对于两个关系普通的男人来说，还是挺别扭的。
萧络展开的空间结界大概能供两人并肩通过，他身为宿主，接受外人的思维影响程度也还算颇高，到祁成最后一个走过结界的时候，编织依然很是稳定。
确实是令人嫉妒的天分啊。
这空间的另一头依然是春飙山，还是一处地势不高的缓坡，祁成扫了一眼，没有见到其他人。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祁成沉声问了一句。
“麻烦的情况，学楼被围攻了，芜城很多地方都不安全，来了很多武装分子，同时还有几处投放正在发生，到处都很乱很乱。”萧络往山上走，示意所有人跟上。
“那基地呢？”萧家人起冲突，怎么会连基地都不能回了呢？
“基地也不安全，有......萧家的人，有不少。”萧络很不愿意解释，只能往前一指，“先安顿下来，我爸会跟你们说的。”
“你爸也来了？”祁成抬起头往山上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建筑物在树林里现了出来。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林中书屋。
现在山上的光照程度很一般，这个透明的阳光房看起来不如之前剔透，可也是清晰可见的。
但片刻之前，大家刚转移过来的时候，明明这山上什么也没有。
“哇！隐形的吗？”陆霄按捺不住好奇，三两步就跑到了书屋跟前，伸手敲了敲那透明的玻璃板墙。
“智能的，大家快进去吧。”萧络小声解释，又继续催促，他并不打算在外头多做停留。
这小神棍看起来很累，神情也不如之前淡定，祁成猜想萧家大概是真的不太安生。
一行人快步走进了这个透明的林中书屋，萧络关上大门后，在门口的操作板上设置了一下，使得这个建筑再次于树林之中隐形。
第874章 仓库自有医疗室
这书店很大，现在自然是一个客人也没有，已经变成了萧氏的专属安全屋。
“到这来。”熟悉的男中音在书店的大厅正中响起。
萧净站在一张大大的展示桌前，敲了敲桌面示意，“把她放到这里来。”
那桌子上本是摆着各式新书的，现在已经被完全清理干净，书本摞到了一旁，码放规整，广告牌则躺在地上，也叠得很齐。
空无一物的桌面非常宽大平整，躺上两三个人都足够。
蒋迫把凌央放了上去，祁成也给午大庆和辻栢杄找到了歇息的角落。
萧净许久不见，还是那副寡淡中年人的配置，他穿着基地的白色制服，套着锃亮的黑色皮鞋，发型一丝不苟，表情凛若冰霜。
他推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胡闹还属你们擅长啊。”
“谢谢，萧指挥过奖了。”陆霄应了一句，他依然很兴奋，又一个新的活人，天啊，他都快要闷坏了。
明明也就在思域待了几天而已，怎么就跟憋屈了大半年似的，连看这萧家父子，都看出了久别重逢的意味来。
祁成倒是知道为什么，陆霄，包括其他的队友，他们都多少开始了自己的记忆消退，所以重回现世，才会像是过了很久一样。
“你倒是精神。”萧净打量了一下陆霄，又转向了其他同僚，目光停在了林适和两个姑娘身上。
“这是林适，后勤部的，这两位是普通市民朋友。”祁成简单介绍了一下。
“你们当救人是批发吗？”萧净冷冷地问了一句，侧过脸看了一下萧络。
这会儿光照充足，祁成才发现小神棍的脸色不怎么健康，黑眼圈还挺重的。
想必以人力去模拟异兽投放肯定十分费劲，更别说是一次性把这么多人打包拽出来。
“辛苦了。”祁成冲萧络点了点头，“我们欠你的。”
他从未说过这种话，所以语气听起来还挺别扭的，惹得萧净不屑地哼了一声，“萧氏若想承谁的情，随便救几个大人物便是了。”
“是是是，我们几个又算得上什么呢，但还是要感谢的，两位辛苦了。”祁成拽了一把陆霄，示意他跟着自己一块儿表达谢意。
“啊，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陆霄憋不住又问了一次，还朝外探了探脑袋。
这书屋是全透明的，连顶端都是玻璃造的天花，从里面任何一个角度往外看，都能看清楚外头的动静。
但外头没什么动静，这阳光房所置身的整片小树林都没有人影出没，只有雨中飘摇的枝丫。
“这里还有什么人？咱为什么不能回基地？”陆霄挪了回来，碰了一下桌上的凌央。
她自然不会有反应，但凌央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看起来还没午大庆惨。
于是乎陆霄又问，“那去医院行不行？”
萧净抬起手来，示意陆霄安静些，“后面有医疗室，但没有医生，你们自己去处理。”
言下之意非常明了，他不会帮忙。
祁成自然也没奢望萧家的治疗术再次惠及八六一，“好的，不过这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稍微说一下吗？”
萧络刚才讲得也太简略了些，根本就没有前因后果，只说是不安全，可为什么？
“芜城目前不是很太平，其他地方还好，你们先歇一歇，明天回总部便可。”萧净挪了几步，走到凌央身边。
他这回答比萧络还要模糊，摆明了不想多说，祁成拦住陆霄，示意他先安顿队友。
萧络领着他们往书店的后方转移，在库房内部往里的屋子里，确实藏着一个大约十平米的医疗室，里面有两个正在收拾的店员。
还有萧晨晚。
“哇，厉害，你们还真的出......”她挑了挑眉，把剩下的话自动省了回去，因为有好几个人看起来急需处理伤口，“自便啊，有什么需要......”
看得出来她只是习惯性地在找话说，大概是这群萧家人实在是太寡言了，以至于萧晨晚身为底层，不得不没话找话。
她说着还看了一眼萧络，大概是在寻求他的意见。
萧络只是点了一下头，她便继续客套，“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谢了，基地那边怎么样了？”祁成接下话顺口一问。
他们把午大庆安排到了这间医疗室里唯一的床铺上，陆霄抱出了一大箱配置整齐的便携式外伤用品，毫不客气地拆了几包，给大伙先止血消毒。
“没怎么样啊。”萧晨晚犹豫着又看了一眼萧络。
萧络叹了口气，“芜城是萧家人的聚集地，所以驻地里也有不少我们家的人，现在主要是分不清楚他们的好坏，就不建议你们回去......特别是你们目前的状态也不好，不如就先在这里歇下吧。”
他现在说话颇有萧净的风格，讲完还转过头去，朝站在一旁的两个书屋店员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那投放呢？有人应援吗？”蒋迫也打听一句。
“有吧......”萧络看了萧晨晚一眼，他不是基地队员，自然不知道基地的安排。
“有，是芜城有点乱，不是基地乱，基地的运转还是正常的，只不过其中有哪些人不再值得信任，目前还没能排查出来，所以你们这些重要人物，暂时就不要回去。”萧晨晚耸了耸肩。
“不要回驻地，还是基地？”祁成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味。
“啊，差不多吧......”萧晨晚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芜城的萧家人很多，其他地方......也不少。”
萧络清了清嗓子，“是驻地吧，我爸从总部过来，他没说总部出什么事了，应该是这里的驻地不安全。”
“对对对，小家主说得对。”萧晨晚猛点头。
“......总之先处理伤口。”萧络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店员帮忙照顾伤员。
嗒嗒嗒，有谁从外头跑了过来，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往医疗室里看了一眼，“小家主？家主找你。”
萧络点点头，“知道了。”
“还有，还有......”小脑袋又看了其他人一眼，“哪位叫陆霄？家主也找。”
第875章 请勿乱涂乱画
陆霄身上基本没什么碍事的伤口，也就几处普通外伤，还是之前在树林里斗各式小怪兽时留下的，因为治疗阵的存在，已经恢复得不怎么疼了。
他被萧净喊过去帮忙做一下警戒，树林里还有些不安分的人在威胁着这处安全屋。
“奇怪，那这地方不是公开的吗？这山上能有多少建筑，打开地图排查一下不就好了嘛。”陆霄倒也不是不愿意干活，只不过没能理解萧家人的思路。
一个公共场所，有什么好藏的。
“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个书屋是属于我们的，但确实如你所言，打开地图把春飙山上的建筑物都排查一遍就可以了，不过实际上，他们并不旨在找人啊。”
小脑袋的主人是个尖下巴的姑娘，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涂了一个活像是刚吃过小孩一样的口红。
她退了一步，往后比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陆霄跟自己走。
“......啊？”陆霄偏不动，非要搞懂了之后才肯走。
“啊。”尖下巴学了一遍陆霄的语调，“说来他们之所以到春飙山上来，也只是想要控制住某个地方而已，老秘知不知道我们有人在这里，或者说家主在这里，很难说啊。”
“老秘？秘术派族人？”祁成根据萧佐的小册子推断。
“没错，春飙山遍地是宝，我猜他们大概是要趁乱清场子吧。”尖下巴耸了耸肩，看向了萧络，“小家主是从学楼那过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来了挺多人的，但学楼里的人也不少，能应付。”萧络回答。
“噢，所以你们家内讧，对吧？”陆霄自己总结了一下，“旁支造反？”
“咳咳这位小兄弟，我也是萧氏旁支的。”尖下巴笑得十分伪善。
“跟我们去杠黄亚尔有关系吗？”祁成转向萧络确认。
“我不清楚，事发突然。”萧络瞥了一眼手表，“你们突然，他们也突然，有没有关系，我哪知道。”
这口气完全是在抱怨，祁成倒也知道没得反驳，“是是是，你们家的事我就不打听了，但黄亚尔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她在哪？”
“在碎片里。”萧络打了个呵欠。
“全部？”祁成知道她可是能够分成好多个组分的。
“大概吧，她之前也是这么存在于思域之中的，并没有说非要一个容器不可。”萧络摇了摇头，“把她弄出来的目的，或者说给她画一个联通阵法的意义，应该是想通过她控制永昼。”
“可现在永昼有宿主，器灵的主权并不绝对。”祁成喃喃补充。
“同样的，宿主的主权也不绝对。”萧络摊了摊手，“主要是现在找不到黄亚尔的尸骨，如果有的话......”
他看了一眼尖下巴，后者缩了缩脖子，“小家主，我就是提供一个可能而已，还魂什么的，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唉，反正黄亚尔是个器灵，现在只是被暂时隔断了而已，她不会死，永远活在思域里，就算接触不到外界，她也能触及宿主，影响宿主。”萧络大概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祁成的新身份，便只是给了个眼神，没有点破。
但祁成现在想的可不是自己的新身份，“你说，暂时隔断？”
“啊，对，阵还没拆掉呢，被我重新画回去了......”萧络的口气听起来挺抱歉的，但表情完全就是得意。
“唉？”陆霄虽然没听懂，但也多少知道这个古阵一拆，黄亚尔才能安分。
“因为你们啊，突然就喊了开始，我去哪给你们画一个稳妥的新阵，把你们这么些人都安全地投放出来？”萧络骨子里还是个孩子，虽然一直在用大人的口气说话，现在的表情却完全出卖了自己。
他正是需要夸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
“哇，你好八六一啊。”祁成抬手鼓掌，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是最快的方法。”萧络稍微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傲娇。
“也是最冒险的方式。”祁成再次为他鼓掌，“千年古阵啊，你们家找了那么多个人还没拆掉，你居然敢碰，还往上添，牛。”
这怎么着也得相当于新手建筑师一出山就去改建了古迹吧。
萧络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却还是故作正经道，“形势所迫。”
学楼外面有族人在闹，凌央在里面传出来的心绪又那么急切，萧络其实也有些慌张，后来他还被黄亚尔撞出了联结，重新取得主权的时候，想到的就只有这么一招。
他不确定黄亚尔还会不会再次把自己撞出去，只能抓住时机，赶紧下手。
年轻人，敢想敢拼，他其实没有犹豫多久，连问一问他老爸都没有，直接闭眼就把事情给办了。
拆阵的几个长辈懵得很，身为家主的萧净安抚了许久，他们才答应了继续重新拆阵。
“谢谢，是真心地谢你，八六一真的欠你的。”祁成指了指身后的队友，“我们自己的锅，还要你帮着洗，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小萧络乐于助人，是吧？”陆霄走上前去套近乎。
“......我没有。”萧络摇头拒绝，“你们爱欠就欠啊，我爸说以后互相牵扯的时候还很多。”
“比如现在！”尖下巴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这位叫陆霄的小兄弟，跟我走一趟如何？”
“去去去。”祁成推了一把陆霄，欠萧家的债看来是很难还清了，八六一总不能干脆就赖上人家吧，还是得要脸面的。
他看着陆霄离开，又转向了萧络继续问，“你老爸也找你，是凌央的事？”
“是吧。”萧络走出了小屋，打算去前面找自己的老爹。
“她没事吧？那个结界......被我捏碎了。”祁成现在想起来很是后怕，他们这个计划还真是莽到不行。
“我知道。”萧络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因为祁成和凌央这么打算的时候，自己也正维持着和凌央的联通，他们三个人是商量过后才确定了这一个后招的。
但后果会如何，凌央有没有事，他还真的不敢打包票。
第876章 切记保持整洁
其实祁成想这个后招的时候，是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的。
他确实没料到冷静如他、理智如他，有朝一日居然也要先做完心理建设才能办事。
凌央之前开玩笑说过自己是个电灯，和辻栢杄的油灯有着质的区别，她电量充沛，电池还能用好几天。
所以祁成说服自己，捏碎凌央的治疗结界，就相当于把她的电池直接抠了出来，虽然是不大好，但过后再换上个新的也还能继续维持，总不至于整部机器都推倒重置吧。
是这样的，一定要是这样的啊。
萧络没有凌央那个爱乱保证的臭毛病，他不确定的事情，就只会坦白自己不确定。
祁成管他借了手机，然后目送他离开，没有再多聊什么。
“怎么样？”蒋迫就站在祁成身后不远，一直都在听着他们说话，却没得到一点安心的消息，所以明知无果，却还是又问了一次。
祁成摇摇头，“不确定，但我看萧净和萧络的反应不大，应该没事......没大事。”
“那你呢？”蒋迫继续问。
“我？”祁成一顿，知道蒋迫肯定不是在关心他手上的烧伤，“你是指封印和永昼？”
“对，是不是现在算是全解封了？”蒋迫不是很明白这方面的事，特别是他还缺席了不少时间，错了过很多关键信息。
“有可能，这点我必须再去确认一下，因为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适应永昼。”祁成本来就站在门口，说这话的时候又往外走了几步，不想被太多人听到。
他刚刚成为宿主，而且之前一直都在思域里头，所以出来后的感觉不太一样也挺合理的，他搞不清楚是因为自己的量级提升了，还是因为封印破开得更彻底了。
因为永昼宿主并不需要主动联通永昼，他跟这块石头的关系是被动相通的，虽然借用永昼思域需要脑内主动操作，但平常也是关联着共享着的。
这模糊界限的体验让祁成暂时还没能分清楚自己的思域和永昼的思域，他也是刚刚才拿回了属于自己原本的个人思域，所以还在适应之中。
“嗯，我是指......萧络有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比如合并之类的。”蒋迫见了萧络之后倒也不是完全陌生，他能感觉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跟这个人有过共处的时间，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有过什么交流和事件。
但萧络长得和萧净挺像的，一看就知道是大家口中的那位萧家小神棍。
“这倒没有，这点我确定。”虽然手里的能量变多有可能是因为封印大开而导致的所有结界手能量升级，但祁成身上的体验还不一样，那不单纯是能量更加丰富的满足感。
如果说能量充裕的体验是沉甸甸的，那么祁成此刻便是轻飘飘的了，他特别舒服，特别得意。
可怕，十分可怕的精神催眠，他学着凌央的惯用手势拍了拍自己的脸，“你别担心，本来零蛋从皇陵里出来的时候，封印的变化就不如第一次明显，我猜想是因为两块永昼上关联的封印还不是单纯的一半一半的关系。”
蒋迫点了一下头。
祁成压低声音继续解释，“到我们今天出来为止，夏国的封印虽然动荡，但还没能彻底解封，不管两半的永昼是不是都现世了，好像并不是关键。”
而据说是封印之钥的两片小碎片，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有一块被用作唤醒万俟寰朔的钥匙了，另一块则在凌央手上，现在正封锁着黄亚尔。
“关键是宿主吗？有能力的宿主。”蒋迫皱着眉头分析，“萧络是，但万俟寰朔不是，而你是。”
“啊，你这个观点挺到位的，就比如说封印的组成或则说封印的解散，它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开关，宿主没准就是，但这个开关的发电源被绝缘了的话，是动不了的。”祁成点点头表示同意，“万俟家世代被诅咒，所以就算是万俟寰朔身上承载了蓝夏塔亚的能量，他也是个绝缘的状态，发动不了。”
“但你就不一样了。”蒋迫依然皱着眉头。
“是，不过你别瞎操心，封印破一半还是全破开，我们都能料理，我们不就是被派出来料理这事的嘛。”祁成现在正是个志得意满的状态，自然是很有信心。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被料理得很惨啊。”蒋迫倒是很清醒。
祁成叹了口气，两个人往医疗室里走了回去，再次查看了一下午大庆的伤势。
他已经昏睡过去了，这么大一片烧伤，醒着该有多难受。
“这一位我还是建议你们去医院处理噢。”被萧络吩咐了帮忙处理伤口的店员之一轻声建议，“麻醉、止疼、消炎抗感染我都给上了，但用的全是野外的紧急处理配方，不顶用的噢。”
他还有另外一个店员分别查看了所有人身上的伤口，连辻栢杄错位的关节都给正了回去，手法十分专业，速度也令人佩服。
“嗯，谢谢两位。”祁成又转向一直在旁侧观看的萧晨晚，“能否带这两位姑娘去一下盥洗室之类的......”
林鹿和齐媛还很懵，她们显然还未从任梓欣的死亡里走出来。
“是同僚吗？”萧晨晚确认道。
“是普通市民，这位是同僚。”祁成指了一下林适，这哥们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正在帮忙收拾大家搞出来的一地狼藉。
果然是大家族的少爷啊，这修养是天生的。
“好吧。”萧晨晚往外招呼了一声，“撤。”
两名店员跟着退了出去，带走了林鹿和齐媛，林适也跟着离开了，说是想去把衣服换掉，因为刚才不小心把自己弄得有些狼狈。
祁成等到他们都走出了仓库，才摸出了萧络刚才借给自己的手机，“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基地和外面的情况。”
他自己的手机已经丢在了思域，不止是他的，估计大家的随身物品也都忘了个七七八八，这实在是有点可惜，他们还收集了不少照片资料呢。
第877章 了然不觉清心魂
基地的运转基本正常，不过芜城驻地目前确实有些小动乱，好几处零散投放正在市中心发生，情况尚未得到控制，午城已经往这派了增援。
至于驻地内部人员，联络员女士则反映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非常规更替，人员派遣都与往日无异，应援力量匮乏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夏国除开中心城市以外，其他驻地都有这种不足。
祁成又简单了解了最近有关异变方面的讯息，接着还拨给了唐阴，稍微报备了一下八六一的情况。
他结束完通话，把重要的事项复述给蒋迫听，“大概是这样，夏国也不像是告急的样子，我们就先等一宿吧，看看零蛋是什么情况，明天走不了的话，咱再到医院去。”
“好。”蒋迫没什么意见，他往屋外看了一眼，也知道萧家既然这么神秘，救治的过程自然也不会想要被人旁观。他一向是个过于自动的家伙，就算是很担心，也不会贸然上去打扰。
“现在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出去找找萧净，我得问问他对于封印是什么看的。”这千年前的仪式毕竟是由萧家主持，作为家主，肯定也要比常人更了解封印的现状吧。
“当初......”蒋迫皱了一下眉头，记忆还很不清晰，“当初救了阿梨的，就是萧净吗？”
他虽不记得清明的事情，却认识萧净很久了，这大叔并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啊。
“有他一份。首先力挽狂澜的是萧净、萧寂还有萧灭灭三个人合力，但后续真的给她续上性命的应该属萧络吧，可萧络又是受了萧清的指导......萧清是萧净的大哥。”祁成有些郁闷，蒋迫出来思域以后，记忆也没有恢复的迹象，实在是让人头疼。
“这么一说，萧家还挺......”蒋迫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挺热情大方的？”祁成笑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围，应该没有其他萧家人藏在附近。
掌中的手机震了一下，祁成习惯性地抬指一点，才反应过来这是萧络的手机。
“怎么了？”蒋迫见祁成盯着屏幕愣了一下。
“大伯父？”祁成喃喃念了出来。
“谁？大伯父？”蒋迫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那上面的发件人确实是大伯父三个字。
“萧络的大伯父，就是刚才提到的萧清啊，这个人我......”祁成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展开了那条消息，居然是一段视频文件。
蒋迫不太明白祁成的行为动机，“他怎么了？”
翻人家手机不太好吧，可祁成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啊。
“他......”祁成犹豫了一下，“零蛋之前说过，洛安邦离开基地以后，把她的相关事项交给了其他族人接手，她一直没猜出来是哪个人，但她确定这个人跟萧寂的关系匪浅。”
蒋迫之前更新过洛安邦的事情，所以能跟上祁成的思维，“萧寂。”
“对，因为萧寂很了解她，包括她身上有什么，该怎么处理之类的......但萧寂就比我们大几岁而已，他当时太小，不可能。我一直都觉得该是个和洛安邦差不多年纪的萧家人，比如萧净，或者是这个，萧清。”
这么怀疑本来很没意义，如今四十几岁的萧家人数不胜数，祁成也没办法弄清楚他们是不是跟萧寂关系不错，可至少萧清是个身份确定的人物。
他依然在犹豫要不要打开这个视频，便继续用接近悄悄话的声调跟蒋迫商量，“萧清身有残疾，又不问家事许久，本不该怀疑他的，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你觉得这个视频，是什么？”蒋迫不太赞同祁成，“如果这大伯父有猫腻，他便该避开萧络、避开萧净才对吧？”
否则萧寂干嘛要给凌央动手脚，这只能说明他们这一家子至少是分成两派在行事的。
“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无关紧要，我会跟萧络道歉的。”但现在祁成没法放过这份到手的“证据”。
他如今是个宿主身份，相当于他也是个小神棍了，这种该做什么、会发生什么的使命感让祁成摁下了打开视屏的确认选项。
这决定并不难做，祁成本来就不是个很自觉自动的家伙，倒是蒋迫一脸别扭，叹了口气。
视频拍摄的条件很一般，角度也很随便，画面上就两个人，一个是萧清，另一个居然是洛晓。
“这是萧清吗？”蒋迫确认道。
“对，这个是洛晓，萧络的......心上人，但他俩不是一对。”祁成没有多解释，蒋迫也不像陆霄似的满腹疑问，两个人安静下来看完了视频的播放。
这份录像不长，但播完却让蒋迫和祁成愣了好久好久。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跟我是一样的懵圈吗？”蒋迫缓缓地问。
“对，我很懵圈。”祁成肯定道，“但我居然预感对了，这萧清果然是不对头......可为什么呢？他是主家人啊。”
祁成开始喃喃自语，蒋迫等着他神神叨叨念了好几句后，才又开口问，“这个洛晓，我们认识的对吧？”
“嗯，她的身份有点复杂，但总体上是个很无辜的人，唯一能利用的地方就是这个。”祁成指了指手机屏幕，“萧络很喜欢她，她算得上是萧络的软肋。”
这么说比较俗套，但就萧络这个十八岁嘎嘣脆的年纪，心上人确实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那她的家人......噢，是洛安邦的养女，那学校呢，朋友？”蒋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洛安邦的养女，她跟萧氏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了，而且她显然没有......纪一雪那么受重视。”祁成暗骂一声，“唉，竟然会是这个下场，我还真没有料到。”
“那萧清呢？”蒋迫继续更新他缺失的信息。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考虑怀疑这个人的，因为除开身体残疾这一点，他的其余条件都符合新监视者的身份。”
祁成免不了后悔，他进入思域之前其实就找过洛晓，如果那时候他便意识到萧清可疑的话，说不定就能够避免悲剧的发生。
可谁又能料想得到，萧络的大伯如此心狠，竟然把洛晓杀了。
第878章 佛言劫火遇皆销
“我本想着，怎么折磨她，你能最心碎呢，但，我佛慈悲，算了，给这孩子一个痛快吧。”
我佛慈悲。
萧清的嗓子很哑，这句话被他说出了十足的惊悚滋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祁成见过死人，也见过人死，但这样盯着自己被迫让人结束生命的，还是头一遭。
他简直不敢回想第二次，可洛晓那双眼睛已经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安邦养你这么多年，你也算派上用场了。”
萧清是这么对她说的。
她该有多绝望，才能一声不吭地接受了自己生命的终结。
“所以这件事，是刚刚发生的吗？”蒋迫虽然已经不记得洛晓了，但目睹这种现场，还是让他很不适，“萧络不知道，萧净也不知道的？”
“对，我估计是因为我们把黄亚尔给封住了，他们没有办法，便选择了釜底抽薪。”祁成心里有股火一直在冒，他很自责，很不爽快。
祁成见过被异兽啃咬致死的人，见过被黄亚尔戏耍似的残杀的人，见过受不了伤痛和残疾自戕的人，也见过慢慢凋零消磨了生机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人死，也不是见不得人死。
究竟哪种死法更可惜，他自然判断不出来，电影里才会上映的画面如今就捧在自己手掌之中，太残酷了。
为什么啊。
萧清跟他们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一直都很客气，特别是对待凌央，简直就跟看自己的女儿一般亲切慈祥。
相反，他对萧络并不亲昵，是个很严格的伯父形象，但也看得出来萧络很敬重他，如果萧清对萧络不好的话，是换不来一个少年人这样的情感的。
结果这大伯父当真狠绝，竟然做得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是想让萧络失控？”蒋迫记得萧清口中说的是，心碎。
“旁支手里的王牌是黄亚尔，而我们手里的自然是萧络，他们想要打胜仗，便得把双方的实力拉扯到对等的关系上来。”祁成嗤之以鼻，又很不理解。
萧清，为什么跟旁支的人勾结？
“可这个萧清，算主家人吧。”蒋迫同样弄不明白。
“嗯，但洛安邦是旁支，或许萧清跟洛安邦关系匪浅，已经到了能撇开自己家人去帮他的地步。”祁成不确定这几个大叔什么关系，他不想多猜。
他发现自己如今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居然又开始想要喃喃自语了，“啧，洛晓，洛晓啊。”
洛安邦实在是太有心计了，人都死了好几年，竟还能给这个局留下了两枚制胜棋子，精准地吃住了祁成和萧络，算准了她们能够做那煽动翅膀的蝴蝶。
“那这事跟萧寂会有关系吗？”蒋迫继续问，而且很担心基地的情况，那里面姓萧的可太多了。
本以为只是个有钱的大家族罢了，结果居然是神秘的黑暗大家族？
“萧清跟萧寂的关系，相较于异母兄弟，更像是父子。萧寂从小就是他大哥带着的，但萧寂本人不像是局中人，他更喜欢当旁观者，搅浑水，但不蹚浑水。”祁成摇了摇头，不觉得此事跟萧寂有关。
不仅是年龄上的问题，性格和动机也不符。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总之这个不能让萧络看到。”
“啊？”蒋迫知道亲眼目睹心上人被杀很残忍，“那，口头告诉他？”
“不行，他不能知道洛晓已经死了，他绝对受不了的。”祁成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音调一降再降。
“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吧，要不是你借了他的手机，现在他就已经知道了。”蒋迫不赞成隐瞒，至少将心比心的话，他也不愿意别人这么待他。
知道了很残忍，不知道更残忍。
“可我就是借了他的手机，看了他的消息，并且不打算让他知道。”祁成没有意识到自己瞪大了眼睛，“他不可以失控，于夏国不可，于我们也不可。”
“不对，这样——”
“——零蛋，凌央啊，命在他手里呢，他现在知道洛晓没了，你觉得他会再看凌央一眼、再管她是死是活吗？嗯？”
蒋迫显然没想这么多，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听我的，不能说。”祁成强迫自己平复心情，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是不满，不满现在所有的发展。
明明好不容易八六一再一次聚齐了，也全都回到了现世，这怎么着也算是上天眷顾了吧，可为什么还要一波又起呢。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遂他心愿，结束一切。
不不不，世间万物怎么可能皆遂心愿，祁成再一次拍了拍脸，让自己找回到常人的心态，他并非世界的主宰，并非夏国的蓝夏塔亚。
“阿七......”蒋迫学着祁成之前喜欢对凌央做的那般，朝他打了个响指。
“迫啊，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祁成理清楚思绪，“这不单单是情感问题，而是这种不顺心的体验，也会让我、让我们觉得想要去反抗，去宣泄，去告诉世界我才是话事的那个，谁反对，谁就死。”
更别说洛晓的死对萧络来说，肯定不仅仅是不顺罢了，那是剜心捣肺的痛。
“嗯。”蒋迫看得出来祁成的转变，他从前并不会如此强硬。
祁成对外人没什么耐心，对自家人还是给足了面子的，而且还是个区别待遇。
像是陆霄，甚至是凌央，这种主意不定的家伙，祁成会直接帮着下决定，反之像是蒋迫和辻栢杄这样本来就很冷静的，他就会问你意见，跟你商量。
而最特殊的午大庆，有主意但反应慢，还容易摇摆，祁成则会慢慢引导，让对方找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所以像今天这种一口咬死的情况根本就没在祁成和蒋迫之间发生过。
他尚且如此，萧络肯定会更难自控，蒋迫往外看了一眼，“不如这样，把这件事告诉萧指挥。”
祁成点点头，“对对对，没错，告诉他老爹。”
虽然萧络也算是成年人了，但他才刚刚十八岁，也才刚刚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个永昼宿主，这一切太突然，不能再贸然给他其他冲击了。
第879章 金字爬塔指南
两个人又等了大半个钟，待到整点才走出了仓库，往前厅探看。
萧络居然刚好不在，倒免了迂回的麻烦。
凌央依旧躺在大桌子上一动不动，萧净则背着身正往外看，听见了脚步声才转过来，“......地骨没拿到吧。”
祁成摇了摇头，他们自己都差点成了地下骨，“萧络在哪里？”
萧净抬了抬头，示意他在上方。
这玻璃房子的吊顶自然也是透明的，现在天色已晚，外面已经全然是暗调的了，山里的夜空很蓝很蓝，被些许绿色的枝丫虚掩着，显得很安逸。
这书屋故意设计成了自然透光的样子，顶部当然没有太多的遮盖，祁成仰头看了一眼，这光景本该是月明星稀，可偏偏今天下雨了。
水滴淅沥沥砸在玻璃顶盖上，晕开了视界，模模糊糊的夜蓝色映照下来，配合着书屋里安静的气氛，不但没让祁成感到放松，反而使他倍感压迫。
“在那。”萧净见祁成抬着头发愣，便指了一下。
在这书屋顶盖往仓库方向的位置，有一小方阁楼一样的设计，“陆霄也在那，入夜了，望望风。”
“你们这次有什么大动作吗？旁支或者......全体萧家人？”祁成先试探了一句。
“大动作尚未到时候，不过也差不多了......封印破，异变会加剧，局面就会更乱，难免的。”萧净给的回答很官方。
“只要你们的家祸别发展成国难，我也没打算多问。”祁成自动划清了界限，表示他没有多嘴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了凌央，“但这个家伙的问题，还得靠你们多费心了。”
“再等个一两天，会醒的。”萧净的回答很简洁。
“是恢复还是......痊愈呢？”祁成没能确定，但凌央可是经过了将近七七四十九天的治疗，就算结束得不太地道，应该也不至于全盘清零吧。
“你们真当她是部机器吗？”萧净很明显还想抱怨什么的，但又懒得多说，“不可能恢复，也不可能痊愈。”
蒋迫抬起头来，“萧指挥，她——”
“——啊，勿要多问，人体精妙，命数也非人力所能左右，萧氏秘术只可解一时之急罢了。这孩子折腾得太过厉害，我们也已经出手救过她数次了，治疗结界在她身上，已取不得本该有的疗效。”萧净摇了摇头。
但他看起来也不是很遗憾的样子，蒋迫便坚持多问了一句，“类似于耐药性？”
萧净轻哼一声，“这么想也行，总之能醒过来再说，再看看，看她有多想活，醒过来就有多能活。”
“那我就不担心了，别人我不敢打包票，凌队长必须是很想活的。”祁成拍拍蒋迫，让他放宽心等着。
萧净眯了眯眼，“至于你们，快去医院吧。”
“我们能带走她吗？”蒋迫检查过凌央身上的外伤了，并没有新添什么，不需要多做处理。
“送医院啊，我只是维系她的生机不断而已，余下的你们自行把握。”萧净摆摆手，又往外看了一眼，“回本部去吧，午城或者希凉城，这点距离，如今你没问题吧。”
他看向祁成，后者耸了耸肩，“先谢过萧指挥指点了，不过我这还有一件事，萧络的手机借给我了......”
萧净点了点头，“急着走的话就放这。”
“不是，这里头有个东西，你得先看一眼。”祁成把手机递上去，上面并不需要解锁，萧络临时把这一步取消掉了。
萧净接过自己儿子的手机，看完了他大哥发来的关于他儿子心上人殒命的画面。
“我知道了。”萧净几乎不需要什么反应时间，抬起眼来点了点头。
祁成还挺意外的，这件事关系到萧净身上，可是比祁成或者蒋迫都要切身得多呢，这大叔也忒淡定了点。
“那是洛晓，你儿子的......心尖尖肉啊。”祁成摸不准情况，只能试着说明了一下。
“我知道，安邦的女儿，我认识她，她也认识我。”萧净依旧无甚波澜，只是垂下眸子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终于有了一丝人类情感反应，他叹了口气。
“呃，那，萧清的立场，你一早就知道的？”蒋迫更是一头雾水。
“也不是一早，但大概比你们早那么几天吧。”萧净显然是不愿意多聊家事的，但还是勉强说明了一番，“我大哥，原就与安邦相识，只不过是什么交情，怎么往来的，我确实不了解。”
言下之意，灯下黑呗。
“那你了解他什么动机吗？身为主家人，为何要受旁支的差使？”祁成顺口一问。
“萧氏的主家构成，其实并不牢靠。”萧净走过来，停在长桌前，“主家成员以家主为中心，但家主世代更替，每换一任，就会有一些主家人被归入旁支，所以相较主家，旁支的发展，其实更稳。”
祁成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就以现任家主萧净来说，以他为中心，他的兄弟、包括他的叔侄、爷孙全是主家人，但只要萧络一继任，中心人物便替换了。萧络的三代和萧净的三代必有些不重合的地方，这些不被重合的族人，便会从主家被移到旁支去。
类似于萧清这样的叔伯一代，早晚是要走的，他现在是主家人，但他的归宿却是旁支。
可一般这种关系并不短暂，其实萧清一生都会是一个主家人，该变动的只不过是他的后人罢了。
他又无婚配，亦无所出，根本就没后人。
“这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啊，就算是你被取代了，或者说主家被取代了，总归也会演变出另一个你，另一个主家，旁支不可能以那么庞大那么杂乱的框架去掌控萧氏的。”蒋迫虽然不清楚萧家到底有多大，但听队友们聊起来，都说是遍布全夏国的规模。
而无论是什么规模的企业或者家族，话事人只能是少数，管理层也只能是少数，它必须是像金字塔一样的关系，才有稳定存在的可能。
这点蒋迫都能想明白，更别说是萧氏这种流传许久的大族了。
第880章 琼酥酒面风吹醒
“嗯。”萧净就只是应了这么一声。
这态度很明了，他同意蒋迫的看法。
也就是说，蒋迫的观点既然无误，便只能是萧清或者萧清背靠着的旁支也明白萧氏庞大又悠久，不可能换一种方式去革新、去领导。
“啊，所以相当于是说，人家不满意的、要推翻的，并不是主家，而是家主。”祁成歪了歪脖子，仔细地观察着萧净的脸色。
这叔叔果然是个大面瘫，他依旧没点波澜，只是点点头，“是。”
“这不就是仅针对你个人的意思咯？主家的体系并不会崩塌，那么里面所有的主家人包括忠于主家的旁支族人，基本上是不受影响的啊，换了个家主而已，该干嘛还干嘛，不是吗？”
祁成忍不住强调了一下，对于情感淡薄的萧家人而言，他们的家主只是个话事的罢了，萧家人忠于萧氏，很可能并不在乎家主是谁。
“是。”萧净依然淡定，还反过来勉强安抚了一句，“无需担心，这件事我已经着手处理了。”
祁成却陷入了很复杂的情绪里，他跟萧净这么一聊，才发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漏过了这么多的信息。
首先，不管萧清干嘛要针对自己同父同母的兄弟，他跟洛安邦的计划，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萧净是个典型的萧家人，冷淡又谨慎，漏洞几乎是不存在的，除了他的儿子，萧络。
萧络恰巧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这么巧的发展，萧清不可能不把握住。所以身为萧络监护人的他，很轻松地把控住了这个年轻人几乎所有的一切，连在萧络的房间里安装监控和监听设备，都被这个小少年默许了。
萧络眼里的大伯父很孤僻，很没有安全感，自己是被父亲留在家里照顾大伯的男子汉，当然要理解他，配合他，包容他。
而萧清表面上对萧络很严格，实际上却眼睁着看他每周都请家教，请洛晓来家里，请她教这个保送生去备他永远不需要参加的考试。
这么明显、这么违和的事实摆在祁成面前，他居然都没觉得不对劲。
而撇开祁成本不关心的萧络来看，凌央的事，就更蹊跷了。不仅是她小时候的发展，就连她之前清明凌晨差点死掉这件事，现在看来都更可疑了。
萧清就坐在家里，等着八六一把他的观察目标送到了自己手上。
如今想来，那个阴森黑暗中还带着腥气的房间也十分可疑，包括萧清提出来的什么七七四十九份五阴炽盛，更是明显到就差写份声明表示自己的身份了。如此奇怪的要求，居然这么多天了，都没让谁发觉出这满满的旁支风格。
“是我害了她，害了你们，害了八六一。”祁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了凌央的手，她没有反应。
“阿七？”蒋迫自然不知道祁成的脑子里滚过了什么复杂的思绪，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恐怖，明明眼睛不大，却瞪得快要掉出来一样。
“我是八六一的智囊啊，是你们的眼睛，脑子，掌舵，对吧？”祁成松开凌央，转向蒋迫继续倾述，“我瞎了、懵了、迷路了，我太没用了！”
“稳住。”萧净咳了一声。
他就只是开嗓说了两个字，居然就把祁成镇下来了，不愧是领导威严，家主风范。
祁成叹了口气，“好难稳住啊，萧指挥，这宿主还是你们姓萧的当最好了。”
没情绪的人，才能把控得了这思绪乱窜的局面。
“封印需要两个宿主都保持清醒，如同先圣当初那样清醒。”萧净不答，反而抛出了要求。
“我知道，不过为什么萧络没有把我的宿主权夺走？”祁成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确实很有限。
“他可以，他没这么做罢了。这是一个主动过程，因为如今永昼被分作两半了，合并与否是宿主说了算，永昼没有办法去主动争取。”萧净解释了一下。
以前永昼择主易主都是破石头自己说了算，但现在它是弱势方，因为它被分开了，远不如从前强大。
高能量宿主可以夺取较低者的宿主权，万俟寰朔因为身上有先圣的天赋，所以理论上他也可以夺取萧络的宿主权，只不过他本身受过诅咒，没法完成关于这方面的任何操作。
那么他便只能成为被夺取的那一方，由祁成完成了宿主权的转移。
所以现在情况反了过来，萧络能量大于祁成，祁成变作了可能被夺的那个。
“噢，那如果萧络失控的话，就不一定了咯。”祁成差不多明白了。
萧净不置可否，只是往外看了一眼，“寒酥。”
祁成挑了挑眉，也往外看了一眼，没下雪啊，萧净干嘛突然念叨这个词。
“家主请吩咐。”尖下巴姑娘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完全没发出声音。
明明刚才去喊人的时候，她的高跟鞋嗒嗒嗒的，还挺响。
“这个给你，把视频处理一下，最后几秒剪掉，未读，可以吗？”萧净把手机递给对方。
萧寒酥接过来看都不看，直接揣进了兜里，“十分钟。”
“好，去吧。”萧净转回来看着祁成和蒋迫，“这件事就，到我们为止吧。”
“啥意思，你减掉最后几秒......”祁成跟蒋迫对视一眼，“所以你不打算删掉这个视频。”
“这是萧络该面对的事，但既然你们先交给了我，作为他的父亲，我会帮他处理掉他没法面对的部分。”萧净简短说明。
“萧指挥的意思是，不隐瞒洛晓的死讯吗？”蒋迫多确认了一下。
“......”萧净居然犹豫了。
“啊，萧指挥是想让萧络知道萧清的立场，也让萧络知道洛晓在萧清手里，是吧？”祁成抬头看了一眼陆霄和萧络目前所在的位置，“至于生死，就当未知了。”
“暂时先如此吧，请两位配合。”萧净叹了口气。
“当然，请放心。”祁成答应得很轻松，话锋也转得很干脆，“现在我们聊聊封印吧，它到底是不是彻底被解开了呢？”
第881章 勇士斗恶龙
两日后。
【花开了！草绿了！老娘又活了！】
凌央摁下发送，把消息传到了群里。
这群臭崽子，居然一个也没在病房里！
常态，这属于常态，不要动气。凌央安抚着自己的心情，以前的八六一也是这个模样，觉得谁谁要死了，就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命抵给老天。而一旦这个人稳住了死不了了，大家就会马上各自撒欢去，才不管伤者需不需要一睁眼就看到他们呢。
凌央往窗外探了探脑袋，呼吸了一下现世的空气，看到了医院里的人来人往，确认了自己目前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还在思域里面。
出来了！活着！胜利！
凌央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足足在病房里傻乐了五分钟，最后才想着既然没人在，不如就先去洗个澡吧！
这是个单人病房，设备很齐全，看洗漱用品的标签，应该是午城基地附属的那个医院。
凌央悠哉悠哉地洗了大半个钟的澡，又果断把病号服换掉，穿上了象征着她九阶地位的白色制服。
“来了，完整的香甜美味啵啵脆的梨来了！”她一打开浴室的门，就看到蒋迫等在病房里。
两三步一个起跳，凌央蹦到了对方身上，揽住蒋迫就是一勒，“我香吗？香吧香吧可香了是不是！”
“......香，香香香。”这家伙头发上的水呲溜就往蒋迫身上渍。
“其他人呢？怎么这么混蛋，都不留个守着我。”凌央探了探脑袋，这房间里还真的就蒋迫一个，“噢，忘在思域里啦？”
“在基地呢，会过来的。”蒋迫小心翼翼地抱住凌央，生怕她乱动会扯到伤口。
“嘿嘿，我们做到了，把你捞回来了。”凌央刚醒，心情自然很好，捧着蒋迫的脸揉了揉。
蒋迫盯着她发愣，没有回答。
“怎么了？是我太耀眼了噢？”凌央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嗯，还是这个蓬松的质感，揉起来很舒服。
“你眼睛......黑了。”这话很奇怪，蒋迫说完抿了抿嘴，订正了一下，“复原了。”
“啊，是啊，她走了，彻彻底底。”凌央下意识地小声说明，又用悄悄话的音调补充，“不仅如此，我还感觉我的思域升级了呢。”
蒋迫点点头，“是，因为夏国的封印，也彻彻底底，破完了。”
“唉？啊，没错没错，宿主齐了嘛。”凌央不是非常意外，也没有很是担心，她只在意自家队友全不全乎，“你的伤怎么样了？”
虽然是关心了一句，但她可没半点从人家身上下来的意思。
“我没事，大家都没事，都复职到岗、参与工作了。”蒋迫刚才就正审核着年中考核的资料呢，如今封印真的大破了，基地转得非常忙乱。
凌央缩了缩脖子，她刚醒过来这家伙就想跟自己聊工作？能不能稍微讲点情调。
“你咋不关心关心我？”陆霄倚在门口不满。
“我不，迫迫是我的宝贝，你嘛......你是保镖。”凌央说完就忍不住大笑，“不对不对，我们是勇士，勇士打败了恶龙，把公主从孤岛上救了回来！”
陆霄哼一声，同身后的辻栢杄一块走了进来，“那按照传统桥段，公主应该以身相许。”
“没错，快许，快许呀。”凌央把话催出了强娶良女的恶霸既视感。
“快消停点吧，勇士。”蒋迫把人放回到铺盖上，也看向了辻栢杄和陆霄，“勇士们。”
“我们很消停的。”陆霄马上强调，“是爱与责任在激励着我们不断前行，永不止歇。”
“嗯嗯嗯，就是这样的。”凌央咧着嘴跟着附和。
蒋迫只能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饿了吧。”
“饿饿饿！”凌央站起来找了一下自己的鞋，发现队友们给她备好了制服，却没捎上靴子，果然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啊，一点也不细心。
算了，套着拖鞋也没问题，还能显得这身正式制服别具风格。
“你现在脑子里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吗？”陆霄凑在凌央身边打听，几个人走出病房，往基地的方向去。
“不能有了，否则我真的是要疯掉。”凌央缩着脖子拒绝。
黄亚尔肯定是走了，不然思域也不会突然又多出来那么一大块地方，凌央已经过了发育思域的年纪，没道理去了趟异世界，还有幸二次开发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能开大挂吗？”陆霄之前就听祁成做过预计，他说黄亚尔不再霸占着思域的话，凌央的量级应该可以往上跃一跃，至少能够升到祁成的一半。
一半，听起来挺不够意思的，但祁成说就萧净那种量级的结界手，能量就差不多是他的一半。
那倒是，挺够用了，虽说萧净现在很少出手，但陆霄刚进基地的时候见过他的编织，那规模还是很可观的。
而凌央因为结界术玩得很溜，相同的能量条件下，她肯定可以编出更可观的结界。
凌央看着陆霄眼里冒出来的星星，就知道这家伙在期待着什么大型炫技场面了，“开大挂？我不确定啊，我也想试试，要么先去训练场？”
现在不仅是她个人的思域完整了，夏国的环境也更适合结界术编织了，因为封印已经彻底破开，屏障消失了。
陆霄完全同意，拍手鼓着掌把凌央请进了电梯，“走吧走吧。”
“先吃东西吧，两天没吃东西了。”蒋迫无奈地提醒。
“......也成，不过还有俩呢？”凌央照着电梯里的镜子，面颊上被黄亚尔掐出来的两个血点子还在，之前就已经结痂了，现在留了两块豆子大的粉色印子，倒也不算很明显。
“阿七在开会，阿庆正给中阶上课呢。”陆霄跟着照起了镜子，整理起了发型。
“嗯，那萧络怎么样，他们家不是出事了吗？”凌央记得之前在思域里，萧络说学楼被攻击了呢。
“他们家啊，内斗中，而且有个很劲爆的消息，你猜猜，背后黑手是谁，是谁？”陆霄冲凌央挑眉，觉得她肯定想不出来搞事的竟然是萧清。
第882章 棘手的待办事宜
“真哒？”
凌央在思域里面的时候，虽然也考虑过萧氏旁支到底是谁在洛安邦去世之后，还维持着搞事的节奏，但她又没空多想，只能不了了之。
现在稍微把事实一串，再配合上陆霄的表情，也能猜出来这主使到底是谁。
因为萧清作为一名萧家人，对凌央有些过分上心了，不仅指导了萧络救她这么一个外人，事后还不忘偶尔关心关心近况，实在不该是仅仅误以为凌央跟萧寂是一对这么简单。
论年纪，他跟洛安邦最接近，论身份，他是离家主之位最接近却又最遥远的，而论能力，他也是秘术秘药结界三通的高人。
“那岂不是我的监视者也是他？”凌央比较肯定的其实是这一点，至于主使，倒是今天这会子才确定的。
“监视者？啊，这点阿七说，先别乱猜。”陆霄眨了眨眼睛，他们几个之前已经更新过相关信息了，所以也知道洛安邦离开基地之后，另有一名萧家人接管了凌央的事。
“我没乱猜。”凌央摇摇头，跟着大家绕了一大段路，走到了基地的正门。
本来医院跟基地的后勤部是相通的，来往并不需要绕路，但很明显现在已经不是这么设计的了，午城总部的布局如今改动了不少，看起来十分正式。
连门禁也升级成了很高端的档次，门口一排的后勤新人站得笔直，每通过一名高阶，都会鞠躬喊声长官好。
前厅扩建了将近一半的面积，三个部门的公共区域往后挪了不少，那块牺牲队员的幕墙也向后移了好几米，已经快被照片占满了。
“这咋回事？正投？”凌央指了一下。
“零散投放现在更头疼，还是每天都有，但每次出来得更多了，而且它不像正投一样有个时间范围，它根本就没有规律。”陆霄一脸嫌弃，“可忙了反正，轮值周期缩了一倍。”
“唉？咱吗？”凌央摸了摸兜，才反应过来她没有手机。
“都，不过队员倒是多了不少，只是还要培训，暂时没法帮上忙。”陆霄撇嘴叹气。
“......唉，喵喵的。”凌央能预感她将要开展的工作有多么复杂，刚调整过的教案和结界手编制估计又要推倒重来。
几个人也没在前厅多停留，直接转入了食堂，以风卷残云之势解决了一顿过时的午饭。
期间凌央了解了最近的事态，包括夏国、基地和萧家的一切情况。
“那去找了吗？洛晓？”其中她最关心的，自然是洛晓的状况了。
虽然她跟洛晓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嘛，她俩一块儿闯过了万俟皇陵，洛晓也帮了忙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拖后腿，就算胆子小人又怂，在凌央心里也还是很讨喜的。
她的死讯被萧净压了下来，祁成和蒋迫答应了保密，所以八六一的其他成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处理得很是简洁干脆，因为洛晓也没有别的亲属，又刚好不久之前向学校申请了基地实习，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没了。
“找了，萧家会处理的。”蒋迫只能这么回答。
凌央的嘴巴倒还算严实，可陆霄不一样，他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全基地都会知道。
而既然祁成看了萧络的信息，本就做得不对，那事后配合他老爹保密，也就在所难免。
虽是对小神棍很不公平，但为了夏国只能如此，现在异变才刚升级加剧，宿主再一失控，十个基地都挽不回这狂澜。
“也没错。”这说到底洛晓跟他们的交集不多，更应该是由萧络他们去找。
若要真的论起来，洛晓这还不算是被人带走了，她本就是萧家旁支的人，指不定户口还落在哪个族人名下呢。
“你别担心。”蒋迫宽慰一句，但表情明显比凌央还要不放松。
所幸凌央刚刚转醒，精力颇丰，眼睛瞥来瞥去的，倒是没注意蒋迫的不自然。
“我们去训练场嘛。”陆霄心里还记挂着看凌央表演。
“我得回办公室了。”蒋迫看了一眼时间，抬起眼来看向凌央，“萧灭灭代理你的工作。”
“啊，那周自横呢，他之前代的你。”凌央有些好奇唐阴会怎么处理。
“对，交接了。”蒋迫点了点头，“现在希凉和午城是分治，基地暂行的是在原有的职位基础上，多设一个副职帮忙分担。”
凌央挑了挑眉，“正副有什么意义啊，若真的太忙，不如设内务和外勤得了，我不想既要出门卖命，还得回办公室伏案。”
“先如此吧，互相理解。”蒋迫倒也没催促凌央快去工作，但他自己反正是闲不住要回去了，说完就摆摆手上楼。
“......呸，那我也去办公室了。”凌央抱起手来不满。
“其实我下午约了靶场。”陆霄举手发言，又看向辻栢杄，“你呢？”
辻栢杄眯了眯眼，“我没事。”
他当然没事，基地自从高阶队员丰富了之后，可是半点活儿也没分派给辻栢杄过。
“那我去找萧灭灭，啊不对，那个万俟寰朔怎么样了？”凌央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为【恩公】的责任。
“他应该还是跟萧灭在一块吧，我可以帮你查一查萧灭最近的行程......”陆霄摸出新手机翻了翻，“噢，他要去芜城呢。”
“......我是说，万俟寰朔失忆了吗？”祁成的宿主权没有被夺走，这个凌央刚才已经了解过了，但万俟寰朔她确实是没想起来打听。
“失忆了！”陆霄点点头，“但是影响不大，因为宿主失去的记忆是他成为宿主以后的经历，万俟寰朔成为宿主以后就躺在棺材里了，那种日子忘了也挺好的。”
居然是这样，那凌央多少也放心了些，最多就是再认识他一次嘛。
她往楼上走，跟陆霄和辻栢杄分道，打算先去跟萧灭灭做一下工作交接，顺便了解一下异变的加剧对结界手的精神问题会不会有更大的影响。
她才刚拐上走廊，就看到祁成和唐阴迎面走了过来，两个人瞧见她同时一顿，抬手就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第883章 爱咋咋地
萧净让祁成带着八六一回午城，去跟唐阴联系，商量好该如何主持大局。
祁成和唐阴是大学同学，又是既新也旧的上下属关系，自然比较好沟通，他俩的意见也确实基本相合，商讨得还算顺利。
唐阴对异变和封印方面的事情了解不深，而祁成则对基地同僚的管理和调配一知半解，两人共商，也能起到互补的作用。
萧净这么建议，倒也不是对他俩之间任何一个有多信任，只不过觉得这两个人都算堪用，具有可以把握住目前形势的能力，便把萧氏下一步的方向告知了祁成，让他来这代为沟通。
他自己则回了希凉本部，去说服刘文颐配合萧氏行动，共同处理夏国异变加剧的现状。
旁支都叫嚣到这个程度了，再假装这个家族不存在也很不现实，萧净只能选择积极处理了。
“噢，好啊，需要我做什么？”凌央啃了一口唐阴会客桌上的小曲奇。
超级甜，超级难吃。
“封印彻底破开了，我们要做的当然就是重新弄一个咯。”祁成看凌央的反应都知道那曲奇不好吃，便捏了一个腰果丢进嘴里。
“对，这个需要多方合作才能完成，因为如今的我们并没有千年前的先辈们强大，无论是永昼宿主还是萧氏族人都好，都达不到千年前那般能力，所以我跟祁成商量出来的方式，便是利用阵法来实现封印。”
唐阴依然梳着大背头，讲话慢条斯理的，这几句说完，凌央都把那难吃的曲奇啃干净了。
“嗯嗯嗯，好。”凌央咽了口茶，转向祁成，“可这封印，不本来就是个阵吗？”
“呃，有些复杂，千年前的情况我们可以简单概括成......以先圣个人的思想力为主、再以萧氏的祭祀仪式为辅的一种操作。其中阵法的部分主要是作用在后期维持稳定这方面，本身封印之效果是直接以永昼古术去实现的。”
祁成说得还挺抽象，他大概是已经跟唐阴解释过了，所以在对凌央说明的时候，讲得很快。
“但是。”凌央接话，然后又抛回给队友。
“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嘛，我们的人力物力思想力都很一般，各方面都是打了折扣的程度，所以为了保证封印效力，还得换成萧氏阵法为主、宿主能力为辅的路子。具体还要看萧家设计，反正我们需要做的跟之前没差，就是把神兵找齐了。”
祁成话里并没有提到自己的问题，凌央也拿不准他是不是没有跟唐阴提到过自己的宿主身份，便保守地嗯一声，“还差地骨。”
“没错，地骨，我和唐阴的看法一致，都觉得它还在北郊。”祁成指出来。
“......北郊那么大。”凌央脸色沉了下来。
“地骨的位置我有些头绪了，放心，也不一定就是我们去找，基地很多人，特殊小队现在有三十几个了。”祁成知道凌央不喜欢那个地方。
他们平常口中的北郊，仅仅是应援异兽的、靠近希凉城的北郊，但一提到永昼或者地骨，这个词就换了种意思，指的只能是先遣队折了大半队员的北郊腹地。
凌央不愿意再去，祁成非常理解，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同类大批量死亡的地方不就是那里嘛，当时她不过十二三岁，但脑力已经足够把那些画面记一辈子了。
“那可以弄几个无人机，带着检测装置去探一探，找一找屏障丰厚的地方就是了，不过黄亚尔老把它拿出来，说不定那儿已经不好找了。”凌央皱了皱眉头，“像是春飙山那样。”
“以夏国作大框架来看，其实森林村距离春飙山并不远，不知道为什么阿玛王后把探陵留在了那里，萧常也没有干涉，但由此可以确定的是，关于这四样兵器的阵法，是先圣亡故以后才开设的。”
祁成也没有避讳唐阴，直接指了出来，“撇开这点不说，森林村还有特殊之处，它的地下是空的，还是个三角联结的设计，而且还安排了影族守在那里。”
“肯定不是真的需要有人守着，影族若真当这使命是一回事，他们也不会让洛安邦他们三个跑进去嘛。”凌央不知道唐阴是否清楚午大庆的身份之特殊，想了想还是没有言及他的名字。
“嗯，所以我才那么说啊，它并不是需要有人守着，而是需要有一族血脉在那附近，作为供给。”
“哈？”凌央倒是没想到这一着。
祁成却没打算往下解释，“这个再议，咱不是在说地骨嘛。封印当初需要的是永昼、神兵和一族、一国君，对吧，现在咱负责的就是神兵这一块。”
“那一族、一国君呢？”凌央缩着脖子打听。
永昼倒是现成的，但现在去哪里找埃克林斯、万俟寰朔那样的炮灰。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以为的封印要素也有误差，比如永昼宿主是万俟寰朔和黄亚尔是个器灵这两件事，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信息，连祁成都觉得杂乱，实在是很烦。
凌央自然更是倍感无趣，伸长了脖子懒懒地应了一句，“所以......”
“所以萧净自然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萧氏，他觉得可以把宿主和器灵合并一下，然后牺牲黄亚尔就是了。”
祁成讲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很明显他并不觉得萧净的假设能够成立。
凌央也是这么认为，撇了撇嘴，“是我的话，我就乖乖壮大基地，完善应援，封印什么的，别想了，这辈子不可能的。”
几千年才出一个蓝夏塔亚，她所做出来的封印，退化的后人怎么可能模仿成功。
“啊，你先别说丧气话，萧指挥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周不渡他们家不是一直在芜城掘地嘛，据说是有些小收获，指不定还真能设计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新封印来呢。”祁成摊了摊手，他并不是很在乎封印到底落不落。
不落的话，他是宿主，无所不可，落下的话，他是富二代又是学霸，爱干嘛干嘛。
第884章 套娃任务线
祁成的态度之敷衍，明显到连唐阴都反而不好意思了。
毕竟是他招手让凌央过来的，现在传达出的信息却是【就这样，不行也没关系】的基调，难免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总之，给八六一指派的任务目前照旧，还是刘指挥吩咐过的那样。”
凌央点了一下头，她倒是不介意祁成的态度，这是自己人，他之所以讲得这么松垮垮，也是因为这些话题在八六一几个人之间已经交流过了无数遍，祁成知道凌央不是很有兴致多了解。
这事已经把大家的耐心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于你，凌队长，还有个小任务。”唐阴继续说。
凌央大致能料到，否则干嘛叫她过来呢，八六一的事情，告诉祁成就够了。
“就是封印打开后，结界手的问题。”唐阴顿了半秒，“目前基地所有的结界手，包括还没有成为正式队员的那部分，加在一块大概是两千人。”
“噢。”凌央感觉这个数字只能算中规中矩，不多不少。
“夏国潜在的能力者肯定是要翻倍、翻数倍的，我们在培养新人之余，是不是该有个善后的措施，针对失控的基地结界手和本就不受控的市民结界手。”唐阴用了疑问词，调子却是陈述的语气。
“善后？呃，你就说规制好了，说善后有点别扭。”凌央不喜欢对方的用词，“不过针对结界手的措施，基地不是一直都有吗？”
她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被镣铐锁住的姿势。
“......凌队，结界手的能耐，你该是最清楚的，我现在是非常有诚意地在恳请你配合。”唐阴说完看了一眼祁成，又继续道，“据说你有压制结界手的方式，以......”
“蛮横思想咚啊？”凌央刚刚吃饭的时候才听陆霄讲过自己被黄亚尔占据之后的波折发展，黄亚尔居然学了她咚人的法子，要不是祁成早早备了后招在手，谁又能胜得过上千年的思想力压制。
而且黄亚尔其实是有些太膨胀，所以欠考虑了，她应该在压制住萧络的同时，也把祁成拿下的。
可惜祁成一开始败得太干脆，黄亚尔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也没料到他们居然有一招这么狠的“善后”方式。
“啊是的。”显然这个名字唐阴根本说不出口，“今天是二十六号，离六月份也就几天了，今年的考核我想再加一项，筛选一批能够执务的高阶结界手，针对我刚才提到的问题，做个预防。”
这件事别人还真办不了。
“那不好吧，这有个漏洞啊。”凌央压低声音，“你也知道我们的宿主年纪小、经验更是完全不足，对吧？我这个方式一旦传授出去，那随便一个低阶，都能压制得了永昼宿主了。”
这一招确实是一个bug一样的存在。
“这个啊，这个问题我和祁成讨论过了，风险就等同于宿主是个人，随便一个食物中毒都能要了他的命一样，考虑太多反而不好。”唐阴从容地回答。
“......可这属于精神压制噢，不人道的。”凌央强调，“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咯，它是一个这样的作用方式......就是把常人也会用、能用的那种以高制低的——”
“——咳咳，让我来吧。”祁成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乱比喻了，赶紧出声打断，“凌队长说的没错，这手法常人也能用，催眠洗脑不断施压，让受害者被迫服从，但从结界术的角度出发，这种压制是一瞬间就能达成的。”
“嗯，我懂。”唐阴点点头。
“我突然觉得萧家那第二人格的改造，走得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凌央转向祁成挑了挑眉。
萧家这点勾当，倒是不需要保密，因为向灼的缘故，凌央早就把这件事捅了出去。
“也许吧，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行。”祁成替凌央把结论一撂。
唐阴没给凌央点头的机会，“等等，这个虽说是不太合理，但很有必要，我们没办法在管异兽的同时，还费心去注意同伴是否有危险吧。”
“我们的同伴一直都是有危险的，常人也会犯罪，干嘛针对结界手。”凌央翻了个白眼，又自己补充道，“我明白我明白，唐总想说什么我知道的，这个让我去跟萧灭灭聊，嗯？”
“好，有劳了。”唐阴终于喝了口茶。
“不劳不劳，分内之事......还在我分内对吧？”凌央顺口确认了一下。
“当然，不过现在试行的是南北分开编制，战、术、技、后四部门的总队长一职共有四名，两正两副，凌队长现在属于午城基地，也就是南方结界手的总队。”唐阴简短地讲解。
“......那我的副手，不该由我挑选吗？再往上捋一捋，就算我现在到了午城编制，希凉该选谁替上，我也是有话语权的吧？”凌央不是在抱怨，只是在吐槽而已，她当然知道自己掉线的频率太高，并不适合发这种牢骚。
“谁叫你要给咩咩授权呢。”祁成耸了耸肩，替唐阴解了围。
“要不是因为工资的缘故，我才不在乎这些呢。”凌央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制服，“还有事吗，唐总？”
“凌队长还要忙的话，我就不多留了，但若是还有空，可以再商讨一下别的事情。”唐阴也站了起来。
“不了不了，我要忙。”凌央缩着脖子拒绝，“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啊。”
她抬起食指勾了勾祁成，“走吧。”
祁成开会的时候就已经跟唐阴聊够了，自然也没多余的话要讲，便挥挥手一块儿告辞了。
他俩出了基地，又回了趟医院，看了一下午大庆。
陆霄这家伙，只说午大庆在给中阶上课，却没提午大庆给人家上的是远程指导，他本人就在凌央隔壁病房，因为烧伤还没痊愈，根本就没法离开。
两个人在午大庆那待了半个钟，然后颇有责任感地暂时告别了他，返回了基地上班。
祁成要去技术部看看，因为他现在是午城基地的技术部负责人。
凌央只能单独上楼，在自己办公室的那一层看到了好几个姑娘堵在楼梯口张望。
第885章 午后精神爽
基地独间的办公室几乎全在这一层，因为怎么说也是个看战场实绩的组织，基地并不需要太多办公区域，相关人事和通讯的地方，都安排在了后勤部。
所以这里该是比较安静比较人少的一层，为什么会有小姑娘聚在这探头探脑。
“咳咳，几位。”凌央站在楼梯最后一阶上，清了清嗓子。
“啊！凌队长好。”
凌央是老面孔了，她们认识倒也正常。
“看啥呢，也让我看两眼。”凌央这几天心理压力还挺高的，现在稍微放松了些，自然乐得跟小姑娘多掰扯两句，也算是调剂心情。
“看......”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高个子小后勤笑了一下，“看帅哥。”
凌央一脸包容地点点头挤上去，也伸着脖子看了一眼。
走道里空荡荡的，哪来的帅哥。
“谁？”凌央耐心地打听。
“蒋队长和楚队长同框了！”高个子妹妹把手机递给凌央看。
“唉？”凌央眼前一亮，蒋迫她倒是见得多了，不过楚骞确实挺少碰面的。
不得不说，俩绝世冷脸穿制服站一块的样子，确实值得这群姑娘守在这儿等。
“楚队长是希凉基地的人，在午城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着的。”高个子妹妹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笑得很是大方，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极光上次来过一趟，把咱这的姑娘都招惹了一遍，念念不忘啊。”
“必有回响！”另一个姑娘兴奋地补充。
“喜欢看就去基地头条啊，那不是有个队员风采栏嘛。”凌央挑了挑眉，这栏目还是董孝莲主编的呢，上面全是中高阶队员的照片，同僚们可以在上面点赞、评论。
她说完又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务正业啊，你看你们现在，只能这么偷拍人家是吧，那为什么不努努力，去跟人家并肩作战呢。”
“......蒋队长和楚队长都是战斗员啊。”
这些全是后勤妹子，自然不可能有胆量去跟特殊小队的战斗员肩并肩，那不是找死嘛。
“咳咳咳。”凌央有些尴尬，她还准备了两句鸡汤呢，这会子也不好意思搬出来了，“那个，对，命要紧，命要紧，不过每个岗位都很重要，所以告诉我，你们现在为什么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呢，嗯？”
“因为看帅哥啊。”高个子妹妹挠了挠头发，“凌队，我们可不像你，我们队里全是歪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可不得多洗会儿眼睛嘛。你放心吧，大家都很乖的，今天没班，也没课。”
基地生活是很无聊的，很多同僚没事做，也会待在基地里转悠。
凌央渐渐反应过来这高个子姑娘这么自来熟的原因了，她俩应该是认识的，只不过交情很浅，没让凌央记住。
凌队长的点头之交实在太多太多，像今天这样的随意搭讪，以往经常发生，她就喜欢到处跟同僚套近乎，陆霄一直吐槽说她把辻栢杄的社交份额给吃了。
“如此，这般，我懂。”凌央也不是个苛待手下的上司，相反她很能理解基地生活枯燥，这些年轻的同僚该有多么的无聊。
她没有赶走小后勤们，只是让大家别堵在楼梯口，注意安全，然后摆摆手自认为很酷地离开了。
她本来是要去找萧灭灭的，但现在更相见的人是楚骞。
这个时候他来，莫不是跟上次的事情有关？
“楚骞小公子呢？”凌央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推开来却只见蒋迫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
蒋迫抬起眼来，烟灰色的虹膜本就十分生冷，直到目光撞进凌央的眼里才变得有了温度，“你来我这，找楚骞小公子？”
“嗯啊，在哪呢，走了吗？”凌央十分纳闷，那外头还守着一群小姑娘呢，他是怎么溜的？
“走了。”蒋迫的回答很简短。
“他该不会是跳窗户走的吧？”凌央指了一下正对面的窗台，窗户确实是打开的状态。
蒋迫点了一下头，“说外面有人堵他，不想应付。”
凌央抬手鼓掌，实在是佩服，又朝蒋迫办公室里扫了一眼，免得这家伙忽悠自己，“唉？早啊，刘！”
她发现了角落里正在收拾文件的刘助理，这是蒋迫在希凉基地就一直合作的助理大哥。
以前编制没调过来，他便没有跟着到这里工作，现在八六一全员成了午城编制，各自的助理或者副手，多少有那么几个跟着也换了过来。
“不早了，凌队。就你午后精神爽，我可是很困顿啊。”刘助理打了个呵欠，表示自己精神不振。
“成天看这张脸你还困顿？”凌央指了一下蒋迫。
“成天看这张脸，只能不断地提醒我，上天不眷顾我，我自己也不眷顾我，这样先天不足后天乏力的人生，令我更加的困顿了呢。要么凌队让我出份力找点存在感吧，咖啡还是红茶啊？”刘助理摊开手发出邀请。
凌央本来就很喜欢蒋迫的助理，每次都能被他逗笑，“不了，你继续困顿吧，既然没有楚骞小公子，那我走了。”
“阿梨。”蒋迫要是会翻白眼的话，大概已经翻了。
“怎么，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不要企图阻挡我奔赴工作的步伐。”凌央倚在门口正色警告。
“......一切正常，你？”蒋迫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挺好的啊，腰上少了块肉，手上多了个洞，其他的都是能见好的小伤，不碍事。”凌央倒也不是真的舍得马上就走，顺着话就往办公室里进，“快说说楚骞找你什么事？”
楚骞本人倒是很简单，跟蒋迫有交情也很正常，大家都是高阶战斗员嘛。不过他是极光的队长，极光又是朱威手下的特殊小队，很难不让凌央多问这一句。
“呃......”蒋迫犹豫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苏笃出事了吧？”凌央着急着又问。
“苏笃是谁？”蒋迫眨了一下眼睛，也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东西，并没有非要一个答复，直接就把话说完了，“不是，是董孝棠，关于董孝棠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