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2章 老同志们
九十年代初，国内发生了很多影响深远的事。老百姓尤为关注和流传的往往是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比如‘罐头换飞机’。
在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因为经济衰退，苏联古比雪夫飞机制造厂的图-154客机就卖不出去了。
它的产品太糙，技术水平低，难以维护，且用户体验差，在西方世界根本没有竞争力。无论是波音还是空客，都有比它更好更强的产品。
客机造出来卖不出去，积压了大笔资金。这可就麻烦了。
毛熊的国企问题比种花家更严重，其航空工业部也试图给自家产品找到买家。牟其中就靠人脉广掌握这条商机，其南德集团已经跟毛子谈了三年。
历史上，这笔交易将在91年底达成。四架图-154在几个月内完成交货。在国人看来，这可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大买卖。
牟其中因此名气暴涨，大赚特赚，震惊全国。
可这传奇故事的影响却未必是正面的。很多的公职人员觉着牟其中就是靠关系跑门路赚到钱。
‘牟其中可以，我也可以’。
于是大家被刺激的纷纷下海经商。当时有句话‘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
‘倒’指的是倒爷，就是二道贩子。
当时什么商品都可以‘倒’。钢材，水泥，煤炭，粮食，国内爆发出强烈的需求。
这就好像买彩票，大家都只看到有人中奖，却没想到多少人被搞的家破人亡。
中学课本上写的很清楚，当时的社会情况是‘落后的生产力和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间的矛盾。’
就好像一亩地只能产两百五十公斤粮食，再怎么‘倒’也没办法让粮食多出来。真正需要的是农药化肥良种，需要农田水利和农业科技，需要有人去实干。
周青峰拦不住当前社会风气的转变。他能做的就是自己出手，把牟其中的生意给截胡了。
牟其中只弄了四架图-154，赚了一点六亿就名满天下，吹了一辈子。几次进监狱，出来还能继续吹。
可周青峰不单单想要几架大飞机。
他还想要古比雪夫飞机制造厂，想要戈尔布诺夫飞机生产联合体，想要毛熊遗留的航空航天制造体系，想要其军工业中的所有精华。
二道贩子才会为赚点钱沾沾自喜，真正的英雄想要整个产业链。
搞定了这笔生意，全社会的媒体都会来宣传周青峰，他将有资格给国民指引一条真正的发财之路。
周青峰在hk给马可世十万美元，让对方回莫斯科去探路。他则返回天阳，准备动员自己旗下的职工，准备跟老毛子做生意。
‘圣光集团’将以进口客机的名义前往莫斯科，苏方应该会开放一些制造企业和研究机构供参观，这能大大方便周青峰背地里搞点小动作。
“买大飞机？”
“周总，你要买飞机？”
“哎呀，买飞机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周青峰将自己的意向对内公开后，最高兴的就是‘圣光’体系内那支老干部老技术老工程组成的‘顾问团’。
在集团月度会议上透露消息后，顾问团的成员纷纷跑来找总裁聊天，兴奋的出谋划策。
这支‘顾问团’原本只有十来个人，现在已经膨胀到七八十人。
这些老头老太来自国内各行各业，工厂，科研，乃至部委都有。他们基本退休了，平均年龄六十四，老胳膊老腿不利索。
有些甚至口齿不清楚，说话费劲，走路都得靠护工搀扶。都说年纪大了叫‘土埋半截’，顾问团的成员算‘土埋嗓子眼’。
为了照顾这帮‘老革命’，周青峰带着自己的奇异女仆又是圣水，又是治疗术法，还真治好了不少陈年痼疾。
在天阳待几天，基本上所有老顾问的身体都获得一定改善。
腿脚不好的，能拄拐走几步。口齿不清的，能顺溜说话。常年吃药的，病情大有好转。好些老同志笑谈：“来天阳了，脾胃舒服，饭都能多次几口。”
这导致顾问团内部流传消息......
天阳的山好水好空气好，特别适合疗养。尤其是‘圣光集团’有渠道弄些进口的保健品，效果特别好。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好些有门路的人听到消息，来天阳的目的性就很功利，压根就不是来干活的，把‘圣光’集团当疗养院了。
好事眼看就要变坏事，周青峰不得不搞了个审核制度，将好些慕名而来的‘老革命’拒之门外。
有些老家伙能力不咋地，脾气不小，身居高位却混日子，退休了还要苛求待遇。
比如某位设计‘空中美男子’的院士，他搞出来的得意之作被毛子批评为‘明显违反常识’。连他的弟子都觉着他水平太差。
此类背景深厚实在不方便推脱的，来了天阳就驾鹤西游吧。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死上一个两个也很正常，否则‘圣光’顾问团就太妖孽了。
‘精挑细选’的顾问团到了天阳就好像焕发第二春，花白头发都能再次染黑，精气神逆转个五六年是毫无问题。
虽说顾问团有一定‘死亡率’，但名气打开，后续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退休人员来。周青峰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要专门弄个‘养老院’？
到九十年代，建国也四十来年了，工业发展也近半个世纪。国内还是积累了不少有经验有能力的老同志。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多了不敢说，‘养老院’里收容一千名教授级别的牛人，调养调养，改善身体，让他们多活五到十年，收益还是极其可观的。
目前顾问团大多在天阳冶院挂职，教书育人。毕竟一个个都拥有各自的专长，带带研究生是轻而易举，培养技工也易如反掌。
冶院的领导为此心花怒放，学校师资力量为此提升数倍，连科系都能多开几个。
周青峰表示要去买飞机，顾问团里的老同志拍大腿表示同意，欢欣鼓舞。
周青峰想弄个飞机制造厂，老同志们全都围拢上来帮忙出主意，奔走相告。
周青峰想去苏联抄底占便宜，老革命们连忙将他拉住——周总，想抄底是好事，但你兜里有多少钱呀？
第0543章 知根知底
天阳，‘圣光’集团总部大楼。
楼外的人行道熙熙攘攘，几个卖水果的小摊高声吆喝。正是六点下班时分，不时有人停下脚步，随手给家人带点什么。
自打这栋楼由市电池厂转给‘圣光’，大楼附近的小摊小贩都觉着生意好做多了。
周青峰为了制造话题并吸引人才，给‘圣光’的职工冠绝全国的超高薪资。每天男男女女打扮的帅气漂亮，高高兴兴的来上班，花钱自然也大方。
为了集团形象，光是每天接送员工的面包车就多达十几辆。能出门坐上‘长安之星’，这在天阳市已然是成功的标志。
就连市里的家长都扭转思想，抓着孩子努力读书考大学，至不济也要去‘圣光’的技校学一门手艺，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连家有年轻儿女的父母最近也喜欢来‘圣光’总部转悠，对于大楼进出的年轻人，少不了上前打听打听。
“真是好啊。”萧金浪站在总部会议厅的窗前俯瞰，笑哈哈的赞叹道：“我前半辈子一直曝光社会的阴暗，就是希望有天能看到这番景象嘛。”
周青峰站在几米外，忍不住瘪了瘪嘴。
会议室内，郑平郑教授忙着招呼人，领着几个外地来的‘老同志’跟总裁见面。
“这位是成都来的宋工，主要是研究飞控方面的。”
“这位是西安来的唐工，对于大飞机的气动外形建树颇多。”
“还有这位马主任，部委的退休老干部，对于国内航空业的配套院所和单位是非常了解。”
会议厅里坐了二十来人，见着周青峰都笑哈哈跟遇见财神似的。郑教授为他们一一介绍，都说是最近退休加入‘顾问团’的成员。
交谈间隙，周青峰对郑教授低语道：“老爷子，你们未免太过分了。”
啥......？
郑教授一惊，暗想：“难道被这小子发现了？”
周青峰恼的很，加重语气道：“顾问团人数越来越多，大家都跑我这里来蹭福利。要说弄点保健品吧，我也认了。
可你们带人真是越来越不讲究，刚刚那几位怎么看也不像是退休的呀。五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挑大梁的时候，跑我这来真是蹭水喝不成？
比如那位满头白发明明是染的，摆明只有四十来岁。这也算退休？欺负我眼神不好，这都看不出来？
我在会议室外还遇见一位，他张口就跟我说‘周总，前次弄的a/d元件非常不错。能再弄点d/a元件吗？
军用级486再来点吧。用不了太多，先弄一百颗就够。我们机载雷达要做傅里叶变换，正等着用呢。’
好家伙，张口要一百颗，真是去菜市场买白菜，一点不见外啊！”
哈......，啊哈哈哈！
郑教授愣是绷紧了脸皮，努力不让自己太尴尬，笑啊笑的就想糊弄过去。
“周总，你这么较真就不太友好了。五湖四海都是朋友，大家都为同一个目的汇聚。难得糊涂嘛，难得糊涂！”
是啊，汇聚来我这里吃大户的。
原本‘圣光’的顾问团真是顾问性质。顾问们毕竟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太好，主要是为集团的年轻工程师提供参考，少走些弯路。
可自从吃了‘走私进口’的保健品，老顾问们身体恢复。他们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能力上没话说，反而在集团内掌握不小的话语权。
周青峰表示要截胡买图-154，这可是个大买卖。
老顾问们一个比一个激动。都不用周青峰布置任务，以郑教授为首，他们自己呼朋唤友拉了一票人来。
会议室里只是顾问团新来的一批，周青峰来见见他们，表示重视。这些老同志个个是人精，自来熟。
其实有这么个堪称奢华的顾问团，周青峰的信心都多了几分。老顾问们好些就是学俄语的，跟毛熊那边有不少联系，连翻译都省了。
至于顾问团为什么这么激动......？
部委来的马主任自告奋勇的主持会议，通报情况：“周总想要替代南德集团跟苏方购买客机，我们是支持的。
其实牟其中玩的把戏，我们部委早就调查的很清楚，说穿了不值一提，只是出于大局不去揭破。
南德集团找四川航空接盘，找中国机械进口总公司拿进口权，找帝都易货贸易总公司拿出口权，找古比雪夫飞机制造厂卖货。
可实际上牟其中自己兜里并没有外汇，我们也不可能给他批外汇。他只能组织五百车皮的国内积压产品顶替货款。
可就算如此，他还要找银行做利息担保，利用苏方急切买货的心理拼命施压。他玩了好多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们真的很担心他败坏自家的商业形象。”
周青峰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板着脸好像不肯掏钱的土财主。
郑教授心头打鼓，瞧了眼总裁，故意做托般跟马主任问道：“要踢开南德集团很容易。不过......，图-154似乎不咋地呀。”
马主任平日在部委做惯了报告，最喜欢开研讨会时有人当个托。郑教授一开口，他大喜乐道：“图-154是差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啊。
我们的‘运十’因为没钱搞不下去，再搞大飞机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不如趁这次机会......”
马主任话语隐晦，但会议室内众人全都乐呵呵的闷笑，一派欢快气氛。
周青峰还是木然的一张脸。萧金浪坐在他另一边，看总裁好像不高兴，低声问了句，“周总，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当然有问题！
我说要去苏联买客机，为什么你们比我还兴奋？
我说要把南德集团踢开，你们就从全国各地跑来专门抢我台词。
这一个个呵呵呵的开心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说要去毛子哪里占便宜，你们咋全部都跟看穿了我似的？
图-154是不咋地，我亲自坐过那破飞机，对此非常清楚。但哪怕三十年后，它也是我军空中电子侦查的专业载机。
这事情，你们不说，我也清楚呀。
马主任还在眉开眼笑呢，“西方技术是好，但太贵，还动不动搞制裁恶心人。自己家有个能用的总比被人卡脖子强。
再说了，有了图-154，我们再搞新的大飞机也轻松点。有些路总是要自己走的，今天不走就落后一天。今年不走就落后一年啊。”
周青峰翻了翻眼，他的话又被人抢了。
未来二三十年，大陆光是购买波音和空客的大飞机就三千多架。机体购买和维护方面花掉的美元以‘万亿’计。
这么巨大的市场完全可以培育自己的客机产业。
马主任笑道：“这次实际上是个好机会，因为毛熊撑不下去了。牟其中在这次交易中完全是坑了毛子一把。
只要‘圣光’给出稍微好些的条件，绝对能把这笔生意抢过来。我们部委也考虑‘圣光’更有信誉，更有实力。
只要能建立第一次互信，后期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毛子在重工业方面还是有些好东西，正好用来填补我们的空白。他们接下来会越来越穷，只要用少量的钱就能抄其家底。”
讲到抄家底，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活跃。来自全国各地的‘老顾问’们纷纷发表意见。
“毛子航空工业部的官员就在帝都，牟其中专门在钓鱼台国宾馆招待他们。现在这笔交易的谈判正在进行中，但双方谈的并不顺利。
因为牟其中想要‘空手套白狼’。
这次是‘易货贸易’，牟其中欺负毛子政治和经济崩溃，玩了很多手段下作的猫腻。可这种事，你骗人家一次，人家以后就恨死你。
同样是‘易货贸易’，‘圣光’明显更有优势。不必动用宝贵外汇，准备好货源还可以搞活我们自己的经济生产。
毛子现在‘病急乱投医’，你对他好一点，他会感激你的。这也方便我们今后抄更多的家底。”
‘老顾问’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断交流各自在‘抄家底’方面的思考和体会。他们想的比周青峰还深入，还仔细。
周青峰捏了捏自己的头，心中叹道：“真不爽，还以为这事现在只有我才想到。原来北面那块肥肉早就被大家盯上了。
我想装个逼都装不了。”
第0544章 罐头换飞机
改开后，爱立信的基站买到国内，一块不锈钢的散热片要价2000美元。
不能不要，就这个价，必须配套的卖。
后来华为做出自己的基站，开始也不好用。但国外的那块散热片就只要五百块......，还是软妹币。
再后来，一块不锈钢而已，干脆白送了。
美国通用的医疗器械非常好。国内买它的x光机，其内部的灯泡就用国内的产品。但灯泡坏了，你不能自己修，更不能自己卖同样的国内产品换。
哪怕你明知道要花冤枉钱，也必须花大价钱从通用手里采购自己国内的灯泡，否则整台x光机就不保修。
波音客机的卫生间纸盒，必须用原厂的标准配件。九十年代初，那个纸盒价格是300美元。
爱买，买。不买，滚！
敢随意用别的纸盒代替，那一定是不符合适航标准。小心发生空难，波音宣告自己无责。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自己的制造业，也许不会挨打，但挨宰是跑不掉的。
但技术发展需要循序渐进。
没有金刚钻，就愣是揽不了瓷器活。
中国在八十年代开始粮食和化纤产量猛增，老百姓的饭碗变得充裕，衣服布料变得丰富。原因在于七十年代执行的‘四三方案’。
七十年代初，国内和西方关系缓和，利用其经济危机急于出口的机会，从欧美多个国家引进了成套的化纤化肥设备。
因为初期计划要花费四十三亿美元，这个引进工作被称为‘四三方案’。
这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四十三亿美元。比后世的四千三百亿美元还难得。基本上是勒紧裤腰带，把肚子都勒断了，才凑这么一笔钱。
这笔钱花的值不值？太值了！
要是只靠自己研究，天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老百姓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把进口的日本化肥袋改改当裤子穿吧？
周青峰死活不肯直接给国内弄九轴的高端机床，非要逼着国内的企业搞组装，搞进步。就是知道人性懒惰，不能直接给好处。
有人肯定问，为什么不从苏联进口化工化肥技术？
因为苏联就是太懒啊，它的化工业烂的掉渣！
苏联石油资源丰富，产量也大。可它炼化能力极差，哪怕解体后三十年，也没有自产成套石油炼化设备的能力。
反而是中国当年穷的掉渣，为了省钱不得不在引进技术后拼命想着自己消化吸收，自己建立独立的大化工体系。
周青峰又盯上了苏联的图-154，部分国企和科研单位还算有志气，算准了他的套路，纷纷派人跑过来准备一起发财。
这批人不方便加入‘圣光’，一股脑的进了顾问团。连国科委都派了个熟悉国内技术能力的主任来，要给周青峰‘做技术指导’。
只要来的顾问，开完会后都会有两个福利待遇。一个是‘进口保健品’调理身体，另一个是‘思维风暴’增进学识。
这两项福利是大幅提升‘圣光’技术水平的利器，能让集团内的重要职员在身体和能力上获得大幅度的提升。
特别是老顾问们往往基础很扎实，智力更是出类拔萃，祛除疾病改善体质后，‘思维风暴’让他们在彼此交流间触类旁通，学识再次暴涨。
机械专家了解电子技术，电子专家掌握材料科学，材料专家搞懂最新工艺，统筹领导把控一线情况。
艾琳利用现代制药技术对‘狐之狡诈’进行了改良，让这种炼金药剂的效果缓慢释放，在尽量少压榨脑力的前提下，药效持续半小时。
这半小时内简直就是在批量生产高级研究员乃至科学家。
老顾问们可以把自己大半辈子的知识和经验在链接网络内彼此交流。哪怕原本只是普通技术人员，也能在交流后晋升到精英知识分子。
有些出类拔萃的老顾问在年轻七八岁后，体力大幅回升，智力重回巅峰，都可以去当学科带头人了。
喝了周青峰提供的保健品，感受了半小时的‘思维风暴’，主持会议的马主任虽然觉着大脑疲劳，精神却非常亢奋。
参与会议的顾问们只觉着时间过的飞快，好像经历了一场持续数年的交流，今天这场研讨会所得颇丰，受益良多。
马主任笑问周青峰：“对于客机贸易之事，周总打算如何入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你现在身份不同，部委可以开绿灯嘛。”
周青峰看了眼萧金浪，老萧探身代为回答：“我们已经跟苏方谈判人员联系上了，还拿到了南德集团跟苏方谈判的合同副本。”
马主任听的一惊，前一句他能理解，后一句就让他讶然，“你们怎么把人家的合同弄到手的？”
商业合同是机密，是老底。
从89年开始，苏方和南德集团为这笔交易进行了长时间的辛苦谈判，不会轻易泄露。
萧金浪哼哼笑了几声，“我们花了点小钱就从南德集团内部搞到了。
牟其中根本没外汇购买四架客机，他甚至没有足够的现金采购货物，只能到处赊账。
比如他从山东潍坊床单厂赊购了二十四万条床单，被单，被套，枕套。还从石家庄袜厂弄到十六万双尼龙袜。
这些都是国企的积压商品，质量不好，在国内没销路，否则也不会轻易赊给牟其中去处理。
类似的还有很多，比如从四川调集大批罐头。
我们还弄到了苏方的底价。
古比雪夫飞机制造厂撑不住了，这批图-154卖的相当便宜，一架只要八百万美元。而西方的同类型客机价格在四千万美元。
所以我们直截了当的去找苏方谈判人员，给出了更好的合同条件，并且承诺了一定的美元回扣。”
回扣？
马主任哈哈一笑，“你们够损的啊，居然给回扣？给多少？”
“不多。按谈判进展算的。断绝跟南德的合约，我们给相关人员每人三千美元。如果完成整个交易，总回扣也不会超过二十万美元。”
萧金浪说完得意的笑了。他可是老记者，这里头的门道清楚的很。
马主任听完苦笑不已。
二十万美元，不少了。
“其实我们部委也在琢磨如何跟苏方联系联系，奈何我们只能跟对方谈交情，想谈钱却谈不了。
外汇经费根本没法批。
你们这种用钱砸的手段，我们还真学不来，只能来找你们合作了。”
萧金浪乐的直哼哼，“合作最好了，我们周总就喜欢合作。”
第0545章 三女
六点半，闹钟在响。
黄鹂从床上爬起，顶着蓬松的乱发迷迷糊糊的走进卫生间。刚上完厕所，放在卧室的移动电话响。
“喂......，那位？”黄鹂眯着眼坐在床垫上，懒洋洋的又倒下。
“黄鹂，我是周青峰。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帝都，大概要待个三四天。‘圣光’要跟老毛子做生意了，希望你的国际法和商业法学的足够好。”
电话中低沉的声音让刚睡醒的黄鹂瞬间激灵。她慌慌张张的想多问几句，可对面的电话已经挂了。
“见鬼，这臭男人真恶劣。”黄鹂气得要骂，“老娘平时哄着他宠着他，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再回想一下，“去帝都？跟老毛子做生意？”
原来‘买客机’的事不是在开玩笑，‘圣光’居然真的有正儿八经的外贸业务了。
想一想，心生惶然！
‘圣光’的摊子越铺越大，从一家乡间小厂迅猛发展成庞然大物。机械制造，房产开发，农田水利，零售经营，文娱‘创新’，‘进口’家电。
天阳就没有‘圣光’不做的生意。现在周青峰终于要走出国门去折腾国外了。
想想真叫人怕怕的，没底气。
黄鹂给林婉打电话，“喂，贱人，起床没？周总要我跟他去帝都谈客机的生意，你去不去呀？”
“关我什么事？贱人你是来炫耀的吧？”
林婉在电话中冷笑，“不就是去趟帝都么，值得你这么高兴？这次可是好机会哦，只有你跟周总两人。”
电话挂断了。
听林婉似乎气急败坏，黄鹂得意极了。她飞快的梳洗打扮，收拾行李，近乎跌跌撞撞的出门，登上接送的‘长安之星’驶向公司。
上了车，黄鹂才发现林婉居然也在。两个女人见面都没好脸色。直到快到公司了，黄鹂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一句：“你不是说只有我跟周总去么？”
“我说你就信啊？”林婉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当年我劝你那么多，你有那句听过的？”
嗤......，黄鹂懒得回应贱人的挑衅，反问道：“你要是去了，公司谁来管理？”
林婉是公司大管家，大事小事全归她的秘书处统筹。她要是走了，‘圣光’得瘫痪大半。
林婉不想提，半天嘴里才蹦出个名字，“何玉兰暂时接替我的职务。周总说也就那么几天，让玉兰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鹂眼睛睁的老大，不敢相信这样的决定。她低声问道：“你就这么轻松的被夺职了？”
林婉顿时满面怒容，冷冷一哼。她很清楚自己这股怒气从何而来，秘书处是她打下的地盘，突然交给陌生女人，这叫她非常不舒服。
说的好听是‘代几天班’，可万一代班的扶正了，让林大秘书该怎么办？
只有失去才知道宝贵。
周青峰一大早打电话来宣布职务暂替时，林婉气的手脚冰凉，大脑空白。她差点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掌握莫大权力后，她绝对不能忍受这种状况发生。
但林婉还是稳住了心，冷静的答应下来。随后在卫生间里深呼吸老半天，才让炸裂的头皮恢复正常。
黄鹂开口就来刺激，立马挑动她那根敏感的神经。
“谢谢你这贱人的关心，只是暂替而已，我还会回来的。”
“我才不是关心你这贱人，我只是对那个叫何玉兰的女人很好奇。”
两个女人在车内低声交谈，林老哥已把车开到公司外。她们同时出现，并排走进办公楼的电梯。
已经上班的职员们都觉着气氛很是诡异。
两个高管平日不对付是公开的秘密，但此刻却似乎受到某种奇怪压力的驱使，走到同一条战线上。
大楼十二层，总裁办公室。
周青峰在等着两个大美女，玉兰大姐姐正跟男人一起。两人对着电脑屏幕，一个教另一个如何看业务报表。
只因周青峰对大量堆叠的文牍是深恶痛绝，他对普及电子技术有种迷一般不可抑制的追求。
‘圣光’‘和谐’两个体系都在推进办公自动化，所有工作都在朝‘无纸办公’方向发展。
没手机没网络，这就够头大了。连看个片都没片源，真是无法容忍。
这必须在软硬件两方面同时强化。
周青峰每天耗费大量炼金药剂，召集手下人员分批次进行‘思维风暴’的提升。
每次十几二十人聚在一起，不是老顾问，就是工程师，不是业务员，就是教职工，硬生生把集团内的人力水平拔高。
何玉兰就从大字不识的普通女人，愣是被周青峰又是喝药，又是‘学者之触’，又是‘思维风暴’，在半年多的时间内催生成大学同等学历。
集团内有大量骨干都觉着自己开窍了似的，加入‘圣光’后学什么都特别快，掌握知识极其迅速，能力显著提升。
玉兰已经学会用电脑，但还是陪在周青峰身边仔细的看。毕竟......，男女之间很多事都是从学电脑教电脑开始的。
林婉和黄鹂出现，玉兰才挣开男人的手，面红耳赤的从总裁的大腿上站起。
周青峰面不改色，“哎呀，你们进来也不敲门。我这办公室里正好缺张椅子，所以你们不要多想。”
“我敲过门。”林婉阴着脸答道。她负责秘书处，本就对何玉兰插手自己的地盘很不满。看到这女人跟总裁腻在一起，她心底也给对方打上‘贱人’的标签。
周青峰再次宣布了人事调整，并希望三女今后精诚合作，相互团结。
三女当面都笑盈盈的答应，就不知道背后会搞出什么事来。
周青峰从大办公桌下摸出两台‘笔记本电脑’和两盒软盘，“这次出差去帝都，把你们日常要用的文件全部拷贝到里头。”
便携式计算机在81年就出现了，但周青峰拿出来的‘笔记本’却是92年才出现的ibm-700c。
也就是说这玩意目前没上市，还处在工程样机状态。
林婉和黄鹂倒不明白其中奥秘，她们用台式机的486就觉着已经跑步进入‘**’了。
现在又给出便携式‘笔记本’，简直就是科幻世界。
实际上前次在机房参观后，周青峰就痛感集团内不够信息化，他在偷偷的给自己的技术部门更新电脑。
比如弄个性能特别强悍的服务器搞无盘工作站，用路由器加网卡把整个公司内部所有电脑联网。
他甚至鬼鬼祟祟的召集了一个代码小组，把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linux系统拿来修改，还配上很多专业性的软件。
如此软硬件同时下手，集团总部大楼内完全是超科幻的状态。
秘密的代码小组从五六人增加到十多人，任务繁重。他们时不时就要被‘精神引导’影响一下记忆，否则一旦泄密，乐子可就大了。
“这破电脑很沉，但是目前唯一能随身携带的计算机。忍受一下吧。”
周青峰自己也配了一台。这东西足有3.5公斤，用低频版486芯片，系统，地道老古董。
毕竟是要公开用，不好拿出太先进的设备。
但在两位公司高管看来，这手提包般的电脑已经超级强大。十英尺的彩色液晶屏比得上一台彩电了，120mb的硬盘更是容量‘巨大’。
至于重量，它相对台式机已经很轻盈了。
“这东西得多少钱？”黄鹂向林婉低声问道。
林婉怎么知道？周青峰倒是随口回答，“3000美元吧。”
嘶......，两个妹子都吸一口气。她们工资不低了，可一年不吃不喝未必能买得起一台。
周青峰别的没有，门类繁多的电子产品倒是层出不穷。
接替林黄二女的是何玉兰。周青峰一走，这个大姐姐就掌管‘圣光’。
‘圣光’加‘和谐’，几乎控制了天阳的小半经济。何玉兰掌握的权力之大，只怕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只有林婉在交权的那一刻很是不舍，虽然只是几天，可她却仿佛丢了半条命。
黄鹂倒是能理解仇敌此刻的心情，那种随随便便划拨几十万上百万的权力，真不是谁都可以拥有。
黄鹂找机会低声问林婉，“贱人，知道姓何的什么来路吗？周总怎么对她如此信任？”
林婉一翻白眼，“臭男人用下半身思考，馋了人家身子呗。”
想想何玉兰坐在周青峰大腿上‘一起学电脑’，黄鹂评价道：“身段不错，长的也还行。不过她能掌控好‘圣光’吗？”
‘圣光’重点在制造业，之前一直不怎么赚钱，甚至亏本。但吞下天阳市的国有不良资产，它迅速成为一头可怕的庞然大物。
“人家掌控着‘和谐商行’，手下控制好几家分公司，一个月入账几千万呢。可不能小看了。”
林婉签字花出去的钱很多，但赚的钱却屈指可数。说起正在大赚特赚的‘和谐’系，她也酸溜溜。
看看何玉兰的胸腰臀，黄鹂脑子里莫名想起周青峰深不可测的身价。
法务总监深呼一口气，带着可爱的笑容与玉兰擦肩而过，走向周青峰身边，低声问道：“周总，能不能也教一下我？
人家用电脑的时候，也好多地方不会。”
黄鹂倒没坐在周青峰大腿上，而是屈身蹲在一边，两只手抓住总裁的胳膊轻轻摇，撒娇一般。
林婉站在不远处，心里恨恨骂道：“贱人，就知道你会忍不住！”
第0546章 养活人
天阳市府招待所。
萧金浪轻轻敲了敲小会议室的门，里头正在忙碌的十多名‘老顾问’或抬头看一眼，或低头沉思，安安静静。
会议室里排开两列长桌，每人桌前都放一部486。角落里还有复印机和传真机，偶尔还有电话响起。
虽说这办公场地简陋了些，但办公设备却绝对国内一流。
现在正是八月夏天，气温高。老萧从外头进来一身汗。会议室里的空调特意开了空调，顿觉凉爽。
帝都来的马主任正在打电话，偶尔嗯嗯几声。之前来过天阳的陈牧陈处长招了招手，把萧金浪引过去。
“周总定了明天飞帝都的机票，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落脚地。”萧金浪低语道，“包括我们的人在内，整个谈判团有三十几号，规模不小。”
陈牧听得发出兴叹声，“‘圣光’这是要来真的呀。搞这么多人，在帝都找住处都难哦。只怕得找几家院所帮忙才行。”
萧金浪笑了，“这你不用担心。周总在帝都买楼论‘栋’的。别说三十几人了，三百多人也住的下。”
陈牧被堵的语塞，尴尬的笑了笑，“买楼论‘栋’。款爷，这真是款爷。没想到我们堂堂帝都部委沦落到要跟款爷跑腿的地步。”
虽然是自嘲，但也太戳心了。
正在忙碌的‘老顾问’们为此纷纷抬头，就连正在打电话的马主任都捂住话筒瞪过来，示意陈牧别乱说话。
中国工业师从苏联。苏维埃帝国崩塌，美帝在海湾肆虐，国内除了被吓的够呛，也打主意想在帝国遗产上捞一笔。
当时美国，德国，韩国，以色列，甚至新加坡都派人去毛熊家抄底。
国内在91年搞了个‘双引工程’，恢复了五十年代设立的‘友谊奖’，也想拉点急需的人才来。
但......，光谈友谊交情比不过真金白银的。
韩国为了招揽人才，开出的价码是普通专家1500到2000美元月薪，知名专家3000到4000美元月薪。
国内当时别说给美元了，给自己的科研人员都发不出千元软妹币月薪。谈的再多有个卵子用，毛子专家一扭头就去西方了。
这种情况得到九十年代末，国内有钱了才得以改善。
后来毛子的专家也明白过来，西方招揽只是想对毛熊摸底。对方有自己的科研体系，并不需要毛熊那套‘傻大黑粗’的糙货。
但那时候大毛家已经比较稳定，只能去二毛家拉人了。可现在才91年**月份呢，离毛熊正式寿终正寝还差两三个月。
国内被恶劣的经济形势搞的焦头烂额，软妹币汇率正在暴跌，拿不出外汇去拉人。
周青峰说要购买‘图-154’，让萧金浪帮他跑门路。毕竟飞机买进来是要用的。结果几个部委比他还上心，立马派人加入到他的谈判团。
因为这位是真款爷。
‘圣光’顾问团刚刚成立时，周青峰就砸了五百万美元和上千万的软妹币。这笔钱不到半年就被全花光了。
由顾问团做指导，钱都用来招揽人才，培训职工，采购设备，改造生产线。光是市机械厂就跟无底洞似的，吞掉上亿资金。
赚走这些钱的往往就是顾问团背后有关系的国企。每个顾问总是照顾自己人。
由于订单油水太大，单纯的顾问制度很快就变质。有些国企甚至主动把自家退休人员朝‘圣光’塞。
为了抢生意赚钱，顾问之间和企业之间很快就发生竞争，最后闹得部委去。部委倒是想权衡一下，尽可能用‘圣光’的钱养自家孩子。
对这事，周青峰感叹不已——真是处处是江湖，处处是浆糊。不过花钱的才是大爷，他毫不犹豫切断了某些人的烂心思，要求招标。
谁也别想以权谋私把烂货卖给‘圣光’。
为这事，萧金浪等人不知接了多少拉关系的电话，递过来的条子叠起来都能烤红薯了。
像陈牧这种小处长更是如同风箱里的老鼠，别说两头受气，四面八方都受气，委屈的如同刚过门的小媳妇。
可周青峰油盐不进，什么电话条子都不好使。要么滚，要么按他的意思来。这种强势对于官僚来说太难受了。
之前‘圣光’想在国内找家企业合作组装三轴机床，这么好的事一直没动静。就是有人背后捣鬼，以为这是个把柄，想给周大爷一点颜色看。
至于后来谁给谁颜色看，陈牧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拐弯抹角向萧金浪透露过一些信息。
于是近两三个月有不少人家办了丧事，场面挺热闹的。
马主任打完了电话，确定周青峰行止，也跟着长叹——周青峰以为部委是想借他的东风去毛熊家抄底，但他错了。
大错特错。
部委很清楚自己没钱去抄底。
美帝在海湾发威，国内才发现自己有多落后。像国科委只能咬着牙上项目。可没钱就是没钱，把裤腰带勒断了也是没钱。
科研这事光靠理论是不行的，必须上项目实践。顶级的设计人员必须完完整整的搞几个大项目练手。
三十年后国内基建为什么那么厉害？因为练手的项目太多了。
而现在国内科研院所庞杂，但有限的经费真落到实际岗位却就那么些。
一个大项目，试验测试，技术管理，电控伺服火工品，流场振动传感器，密封电子机加工，相关学科太多了。
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没钱养太多的人。
可如果不养人就会出现科研断层。一旦出现人才断层，就只能祈祷八十好几的老总师还活着，把他重新请出山来主持。
因为只有干过项目才有实践经验，才知道什么地方会出问题，才能少走点弯路。
知道说的是啥么？水下核力量。
部委当然想抄底毛熊家，但他们更想维持现有的人才梯队，否则人都跑了还搞个啥科研？
后世‘神舟’等航天项目屡屡成功，网上爆出项目团队成员，赞叹三四十岁的年轻人开始挑大梁。
可细心的人会发现除了年轻人和老头，四五十的中年人却很少。这么明显的年龄断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二三十年前应该挑大梁的人离开了。
现在就是二三十年前，国内的精英都在朝外跑。毕竟国外的收入和生活比国内好太多了。
部委没钱，就只能把人送到‘圣光’的顾问团来养着。周青峰要搞客机，部委支持——这总比南德集团那个皮包公司强吧。
马主任来天阳，生怕周青峰就是嘴上说说。听到这位款爷雷厉风行，说去帝都就去帝都，他比谁都高兴。
买了客机，总要有人来开吧。这就能解决几个飞行员的职位。
有了客机，总要有人来维护吧。这就解决一批飞机设计人员的岗位。
既然都维护了，是不是可以搞个大修厂？这就能养活一家飞机设计局了。
不开玩笑，养活总比不养活好。比如国内为了养活‘运八’的生产设计团队，曾经干过用军用运输机去西北贩卖活羊的事。
西北的核工厂则用生产铀235的高速离心机搞过雪糕。成飞的宋总亲自摆摊，不知是卖过面条还是卖过板鸭。
现在国科委眼巴巴的其实没太大想法，就指望周青峰能真搞个大项目，多养活养活几个科研院所和人员了。
现在是真的穷啊！
第0547章 随意构想
天阳目前没有直飞帝都的航线，需要到省会去中转。
登机时，黄鹂忍不住问周青峰一句，“周总，我们去跟毛子谈判需要带那么多人么？”
天阳机场很小，前几年还是军队所属，目前无法起降大点的客机，只能飞英制的bae—146短途支线飞机。
bae—146的机舱较小，载客七十多人，但相对安静舒适。
林婉在周青峰的另一侧，回头望了望身后，也想知道总裁为什么兴师动众带那么多人？
秘书处加法务部再加部分技术人员，原本陪周青峰去帝都谈生意的也就三十来人。这已经是头一回跟老外谈生意，多预备了人员。
可现在谈判团队足足七十多号，完全是按一架bae—146满载人数算的。周青峰对此也面无表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毛会有这么多人挤进来。
可要说这些人都没用吧，也不尽然。
周青峰挨个面试过他们，都是各家科研院所的‘退休’人员，男女老少都有，能力也不差，不是来混饭吃的废物。
哪怕是看起来不懂技术的官僚马主任，人家谈起国内制造企业，工业布局，技术水平是如数家珍。
周青峰跟马主任聊过几次，被侃的一愣一愣。
算了，就当是做好事吧。
本着人才宝贵的理念，‘圣光’尽可能的花钱留住人，开的工资还挺高。
这是免得哪天要用人的时候发现无人可用。毕竟钱可再赚，人如果跑到国外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队伍庞大的问题且不提。
周青峰上飞机朝机窗外看了会，忽然拦住一名空乘，低声问道：“打扰一下，能问个问题吗？”
空乘很年轻，登机时就知道周青峰的身份。她半蹲下来，微笑说道：“周总，有什么事？”
“开一家航空公司要多少钱？”周青峰很认真的问道。
空乘真是太年轻，被拦住时满脑子是瑰丽气泡。
她以为这位大爷要赞叹自己的美丽，顺带要联系方式，心里瞬间思虑百千，想着该如何礼貌的回应，是爽朗直接好，还是委婉矜持好？
结果人家问的是开航空公司。
有钱人的脑袋瓜里想的真不寻常。
马主任等人坐在周青峰附近，立马竖起耳朵听。
年轻漂亮的空乘用笑声来掩饰尴尬，抱歉的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周青峰却又追问道：“你们的飞行员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有专门的航空培训学校。”空乘想了想，“不过大部分飞行员都是内部分配，少部分是空军转业再培训后上岗的。”
“你们一个月薪水有多少？现在坐飞机的人多吗？都飞那些航线？国内现在有几家航空公司？货运量有多少？运费怎么算？”
周青峰问了一连串问题，差点把漂亮的空乘小姐姐给问蒙了。直到飞机开始起飞，空乘才得以脱身。
倒是林婉和黄鹂两人惊诧的很，林婉是知道这位大爷的脾气，他只怕不是随随便便的问问而已。
黄鹂倒是口快，直接问道：“周总，你想开航空公司？”这本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她只当周青峰跟空乘聊天可能是看对方漂亮，逗个开心。
周青峰沉思数秒，摇摇头，“只是个构想。我并没有......”
不等总裁阁下说完，隔壁座位上的马主任按捺不住了，探身乐道：“周总，你这个想法很有必要啊。”
啥......？
什么想法？我啥也没说呀！
马主任继续说道：“您可以向民航总局和国家计委提出申请，以民间资金办航空，也是为国效力嘛。”
诶......？
我其实没这个想法，你突然跟我讲这个。
对于马主任一张笑脸，周青峰也不好一口否认，只能‘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我只是随便瞎想，你突然这么认真，叫人非常无语啊。
但马主任不这样认为啊！
周青峰是谁？人家可是给国内带来紧缺尖端科技产品的爱国商人。他的想法都是可以认真考虑的。
九十年代真是很乱很乱，不管是那个领域都如此。‘改开’之后，全体国民经受了西方物质和精神文明的降维打击。
有人拼命想出国，也有人拼命想报国。
牟其中在成名后，97年就异想天开的向中央建议炸开喜马拉雅山口。他压根就不管这个事行不行得通，反正就是拍脑袋喊出口了。
国内媒体还真的捧场讨论了这事的可行性。
周青峰买客机也是想出名，就是要制造爆炸性的新闻效果。只要消息传开，他的目的自然就达到了。
这就跟后世微博上一堆牛鬼蛇神到处碰瓷制造话题，就为了吸引流量。有流量就是带货大v，就能挣钱。
不过‘圣光’买来客机其实也想转手，就算‘四川航空’不要，转给其他航空公司也行。
至于‘航空报国’啥的，这太好高骛远了吧。
可马主任开口就提议周青峰自己开航空公司。这可不是开小吃摊，工商税务都不用，自己推辆三轮上街就能干。
等于碰瓷碰到计委去了，需要国家批准的。
周青峰随口一句话，马主任却仿佛贯通任督二脉，不知抽了那根筋，脑补一系列步骤。
“周总，你是海外巨子嘛，可以用‘圣光技术（hk）有限公司’的名义提起申请。国内目前对外商投资还是比较宽容的。”
舍家报国的海外巨子？马主任不提，周青峰都快忘记自己这个瞎胡扯的人设。
萧金浪曾经评价‘海外巨子’这个设定简直就是精妙奇想，但非常好用，恰当的迎合了当前国人的精神需求。
大家正在遭受西方文明的打击，迫切需要热血赤子无私奉献的传奇故事加以鼓舞。
跟牟其中这种骗钱的皮包公司不同，‘圣光’是真的有钱，在hk账户上积累的外汇是越来越多。
至于国内账户就更不用提了。
对于‘圣光’的家底，部委比周青峰自己都清楚。
虽说几亿港币搞航空公司实在是杯水车薪。但这好歹也是外汇，是一大笔钱了！
再说了，海外赤子一腔热血，拿真金白银出来搞发展。站在政治正确的角度，不管是民航总局还是计委都不好泼冷水。
所以马主任觉着周青峰这个人设太鸡贼了，他要办航空公司的可行性极高。
“周总，你且听我一言，我给你仔细分析一下‘圣光’办航空公司的优势劣势。”刹那间，马主任仿佛诸葛附体，就差摇一柄羽毛扇了。
第0548章 大业可期
“‘圣光’最大的优势是获得了上头的信任。”
客机飞行在上万米高空，众人都被束缚在狭小的座位上。马主任顺势摆开了龙门阵，前后座位的人或扭头或起身，跟火车上听八卦般凑上前。
提到‘上头的信任’，众人连连点头。
现在国内的风云人物多如牛毛，豪杰之士如过江之鲫，纵览一时风云者数不胜数。在国内投资的‘华侨华商’也是成千上万，周青峰并不是唯一。
比如某个死命囤地就是不盖房的‘精英’就很突出嘛。其传记成为成功学典范，被无数人奉为圭璧加以研读。
但无论与谁相比，周青峰都很独特了。因为他唯一能下沉到底层之人，这份能力绝无仅有。
“周总，你搞的乡村小额度实物贷款.....”
马主任猛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太绝了。帝都好几个部委都察觉到了其中的妙处，派多支队伍进行调研。
这实物贷款花钱不多，起效迅速，对于提高农村群众生活水平，降低城市积压商品，缓解社会矛盾，乃至促进就业都起到绝佳的效果。
我已经看到不下二十篇内参，都是关于‘天阳实物贷款’的利弊分析。多方面意见综合，都觉着利大于弊。”
马主任笑着压低声音，“这有点像‘小岗村搞包产到户’，底下先搞出了榜样，慢慢的推广全国。
上头已经在研究这事，想再找几个地方做试点。但我看了好几家的推广方案，都觉着他们没把握住周总思想的精髓。”
马主任的大拇指竖起来就下不去，看热闹的更是快把脑袋点成招财猫。这夸奖的话说了一大通，真正的关键在最后一句。
天底下只有一个周青峰。不是谁都像他似的不在乎钱，以近乎搞慈善的方式搞实物贷款。
换别人来搞，管理和监管不到位，必然是‘硬性摊派’‘假冒伪劣’‘横征暴敛’。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事都会发生。
就犹如北宋王安石搞的变法。‘法’是好的，但架不住‘歪嘴和尚念错经’，底下执行的人会搞出一堆幺蛾子。
周青峰能把控住货源质量和价格，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他能把一件慈善事业搞成赚钱的大买卖，换别人只怕要赔掉裤子，还弄得天怒人怨。
不管这位总裁如何胡闹，但他确实干了件惠及天阳百姓的大好事。本朝崛起于阡陌之间，给点高规格的评价也是应当的。
林黄二女偏头注视，美目流转。周青峰被夸的坐立不安，暗想：“这怎么就搞出了‘思想’？我真没啥思想啊！”
其实就是撒币，对吧？但撒币也撒的很有水平嘛。
马主任还是在笑，看出了周青峰的局促，暗想这位主只怕不知道自己已经干出一番大事业，开创新局面。
上头对地方上的情况太清楚了，搞试点都非常小心，要反复研究，甚至带着戒心。但周青峰已经把摊子铺开，成效又好，上头有意让他把摊子铺的再大些。
这种信任很难得啊。有了信任，后续的事情方能水到渠成。
马主任继续谈，“有了上头的信任，申办航空公司的第一步就成了。‘圣光’的第二优势是对国内已经有一定影响力。”
不提‘圣光’的各项业务，周青峰每个月以‘走私’名义给国内提供十吨‘垃圾’。全部都是国内急需却紧缺的东西。
比如芯片这东西小的才一两克，大的封装也不过十来克。一吨芯片往往上十万颗。货值高，体积重量又小，卖起来特别爽。
电子技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不可或缺，不可忽视。国内对此需求量极大，缺口填不足。
说个国外的例子，苏联的农业政策很差，粮食产量一直不够，需要出口石油进口粮食。但苏联对外宣传一直是年年丰收，不缺粮。
美国想搞清楚苏联的粮食产量以方便决策，但各种统计数据都不准确。直到七十年代发射遥感卫星一拍，地面什么情况都隐瞒不了。
苏联就是缺粮。
美帝在七十年代果断打压油价，抬高粮价，国际大米价格从72年的不到两百美元暴涨到74年的六百多美元。
偏偏72年苏联粮食歉收，逼得苏联大量消耗外汇。‘粮食武器’的威力极大，搞的老毛子极其被动。
这也是苏联解体前经济崩溃的重要因素。
同样的，国内搞地球资源卫星，地方上有什么猫腻，国土部立马就知道了。于是报纸上会出现给荒山刷绿漆，给道路铺泥的破事。
卫星是如此重要，但某事件后国外就切断了对国内航天级芯片的供应，导致国内航天技术全部要自己发展。
自己独立发展好是好，但没发展起来之前就难受了。幸好卫星基本相当于订制品，用不了几颗芯片。
只要从周青峰手里随便屯点货，国内的卫星发射就顺利很多。类似情况特别多，没谁喜欢过的困窘，这就是影响力。
周青峰就利用自己的‘进口’影响力逼国内那些懒货进步，他给了上百套同一规格的数控机床核心部件，逼着国内机床厂给他把产品组装起来。
哪怕给我造个壳，也给我好好造。
连组装都组装不好，就不要指望什么‘瓦森纳禁运货物’了。
部委被周青峰的贱招逗的直笑，像马主任平日对底下的大企业也往往没脾气。现在有个强势的家伙冒出来，他正好借势发挥敲打底下那些不听话的山头。
比如航天某院，四千个领导为一千个科研人员‘服务’。好不容易有些经费都拿来养人了，机构臃肿的很，全靠吃老本。
还有某个老大机床厂，连年改革，连年不改。其内部针扎不入，水泼不进，最后活生生自己把自己拖死，差点拖垮国内机床行业。
周青峰这么一逼，部委顺水推舟把任务分配下去，正好砸掉一些铁饭碗，免得地方上有些企业尾大不掉。
‘圣光’影响力能如此之大，周青峰能反向施压。原因就在于他在体制外，卡住了某些部门和企业的脖子。
这脖子一卡就事关利益，原本铁板一块的势力都会分化瓦解。
有周青峰配合，部委甚至敢抽调人员回炉再造，甚至干脆让一批‘僵尸’单位破产重组。
在获得上层信任后，中层的院所企业也会在资金和技术的指挥下围绕‘圣光’而服务的。
“圣光这就搞定了上层和中层，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下层。”
马主任侃侃而谈，他竖起三根手指，已经掰下两根，“‘圣光’的自身基础非常不错。大家都愿意来嘛。”
众人又是一通哄笑，这说的就是他们了。
‘圣光’的现金流多到可怕的程度，简直是源源不断，怎么花都花不完。就好像钱能生仔，越花越多。
几名空姐站在稍远处，瞧着周青峰的目光都如狼似虎。倒是林婉和黄鹂毫不犹豫的瞪眼还击，不许那些浪蹄子有非分之想。
‘圣光’光是卖‘进口’违禁品，就算是友情价不要外汇，一个月也有两三亿软妹币的收入，完全是躺着赚钱。
更别提‘圣光’还有其他几个来钱的项目，外汇都赚到手软。
在全国普遍性经济困难时期，大把的企业只能发一半工资，甚至停薪留职。
有些企业实在没钱，就只能把自家产品当工资发给职工。这种事普遍存在，一点不稀奇。
一家企业若是能按时发工资，职工就可以谢天谢地了。
不是谁家能像‘圣光’似的给职工超高收入加丰厚福利。这种条件就是杀手锏，基本上没谁扛得住。
‘圣光’去年底在天阳市郊动工兴建几栋八层公寓楼。市建筑公司为了赚外汇，三班倒的施工。
仅仅一年时间，公寓楼快要盖好了。
这些公寓都是两房或三房，无论设计还是装修都是当前一流水准。八百块一平的价格也是惊爆眼球。
但‘圣光’允许职工以八十块一个月的低价租赁啊。首批一百多套房子已经全部被内部消化。
这就是有钱才能给的福利。
这还是去年盖的第一批房子。今年‘圣光’手头的资金更充裕，已经是到处‘撒币’的程度，给自家盖的房子论‘打’计算。
就是有这么好的待遇，‘圣光’的人才库无比丰厚。顾问团人数都快破百了，从三线招募来的工程人员也快破千。
“周总，您看这‘上中下’三层都走通了，大业可期啊！我再给你分析一下开航空公司的具体难处，让您有个全方位的认识。”
马主任讲着讲着就从‘诸葛’化身‘神棍’，要指出一条光明大道。
第0549章 情怀
“周总，‘圣光’最大的缺陷在于根基太浅，成立时间太短。这个底蕴啊，实在是不太够。”
马主任说的头头是道，机舱内的一票顾问团成员几乎全都或站或望，纷纷表示认可。
“对啊，根基浅，开航空公司连个机场都没有。这就不好办了。”
“是啊，是啊。天阳机场太小了，不适合‘圣光’这样的大公司做总部。我觉着周总不如搬到我们魔都去。”
“去去去，搬广州不跟好吗？还方便外贸。”
“我觉着搬武汉也挺好的，九省通衢嘛，四通八达的。”
“你们出的什么主意，搬帝都不行吗？还能跟上头拉近关系。”
众人吵吵，马主任笑而抚......，这时候没有长须实在不应景。他只摇头晃脑的答道：“你们都错了。周总是天阳人，故土难离嘛。”
周青峰郁闷的心说：“什么故土难离？我是怕自己去了其他地方被当肥羊宰。在天阳就被调查的底朝天了，去了魔都帝都不是找死么。”
马主任继续道：“周总拳拳报国之心，我们都是知道的。”
是啊，是啊......
一片附和声。
“周总带动了好些企业共同发展，成效也是非常卓著的。”
是啊，是啊......
从‘圣光’得好处的企业还真不少。
“周总要开航空公司也不需要搬家，可以跟‘联航’合作嘛。”马主任笑的灿烂。众人犹如恍然大悟，尽皆称赞。
周青峰的脸就垮了。
联航？
军队开的那家嘛，目前隶属pla空军司令部。
他们家的飞机，我坐过呀。
推背上天，俯冲落地，感觉自己跟老天爷都近了几分，那叫一个刺激。
02年，《pla报》有个新闻，联航某机组在某机场上空突遇史无前例的雨夹雪复杂气象。机场塔台还报告，盲降设备还出现了故障。
两架别家航司的班机听到消息就掉头返航。但联航的机组没有这么干，他们穿云破雾，沉着处置，最终成功降落。
不带这么玩的。
你当是在开轰炸机么？
真是新闻字数越少越吓人。
马主任继续乐道：“联航的客机不多，资金也有限。但他们就有‘图-154’，飞行员和地勤都是现成的。
周总若是愿意用四架‘图-154’进行合作，联航肯定是乐意的。跟联航合作还有个好处，就是空域申请比较方便。”
国内的空域都是由空军管，有限的航线是稀缺资源，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弄架飞机上天的。各家航司都要事先申报，否则别想做生意。
而联航么......
目前，那个啥‘经商’不是挺火么。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目前国内‘海陆空’运力都紧缺，多四架客机就能多赚不少钱的。
“周总，您觉着呢？”
周青峰能觉着个啥？他啥‘觉着’都没有。
买客机就是要用的，牟其中是卖给四川航空，周青峰也是要找买家的。联航若是肯买......
算了吧，联航84年成立，就是‘忍耐时期’穷的要死才出来做生意的。它才不会买呢。
拿客机合作，联航乐意。让它掏钱，它扭头就跑。
看周青峰不动声色，马主任觉着这年轻人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轻易不会表态。但作为部委干部，舌灿莲花的一张嘴是必须的。
只要你愿意听，不信侃不晕你。
这是在上万米高空的飞机上，你想躲都没处躲。
“周总，‘圣光’还有第二个重大劣势。”马主任又要开始抚须，众人侧耳倾听。“科研队伍不成体系，太零散了，毫无组织性。”
是啊，是啊！
附和声再次连成片，机舱内全是托。
“‘圣光’养的技术人员是不少，但部门划分明显不合理。”
“只有一个工程部，塞了一千多人，实在太乱了。”
“管理部门其实也是很有必要的，不能完全砍掉。”
“‘圣光’目前搞民用发动机，但研发体系太乱了。好多人闷头闷脑的上班，却不知道在干嘛？”
周青峰听的汗颜，这点确实说的很对。他光顾着招人，但如何用人却真的没做好。郑教授搞矿山机械是内行，但在统筹全局上还是能力欠缺了。
渡边雄现在已经是‘圣光’副总裁，这老鬼子搞生产管理非常厉害。不管是电池厂还是机动车生产线，目前都运转良好。
周青峰还想让渡边顺手把研发也管了，但这就不太对头。老鬼子没那个能耐，他对付那些素质低的工人没问题，但科研团队不服他。
这是‘圣光’的一个痛点。
马主任自觉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缓缓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周总何不跟国内科研单位搞合作呢？”
呔......，你怎敢出此下策？
周青峰当即就要翻脸了。九十年代国内的科研问题多多，人浮于事，官僚习气，暮气沉沉，还经常出叛徒。
马主任看周青峰瞪眼，连忙安抚道：“周总，听我讲完。这都是钱的事。其实国内的科研团队曾经也是很能干的。
过去条件那么差，‘两弹一星’也搞定了。这证明我们的团队管理水平其实挺不错，能在有限的条件下搞出了不少好东西。
但我说句诛心的话，‘圣光’的工程人员没有情怀，他们就是为钱而来。他们没有热情。
今天‘圣光’给钱多，他们就来‘圣光’。明天别家企业给更多的钱，他们只怕得跑一半。他们并不为自己的事业而骄傲。
当然现在时代确实不同了，在谈奉献的同时也得谈谈待遇。周总你不缺钱，而且你够那个......”
马主任笑着朝自己脖子下比划。
“够狠。”
众人听着倒不附和，反而连连叹气。马主任这话确实诛心了。‘圣光’没底蕴，没情怀，完全是看钱办事。
马主任叹气道：“我去过不少国家，参观过欧美好多尖端企业，接触过他们的科研人员。
国外其实也谈精神，比如美国的nasa。人家的工程师非常的自信，就觉着自己引领了人类文明进步的潮流。
欧美是又有钱又谈精神。其科研人员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工作也是很拼命的，成果自然源源不断。
而且你就算给更多的钱也很难挖国外的工程师。人家觉着自己就是最棒的，他们有自己的追求，这种精气神其实挺重要。
周总如果能跟国内的科研院所合作，待遇给够，我们可以帮你管研发团队，效率绝对比现在要高。顾问团也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圣光’的技术人员拿了高收入，又感觉自己在为国效力，这种荣誉感是花钱卖不来的。别人再想来挖墙角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是担心体制内的不良习气，这不还有您把关么。您要是觉着哪里有问题，完全可以出手就那些纠正。
毕竟‘圣光’的职位不是不能开除的编制，院士到您这里也不好说话。这个权力就跟杀手锏似的，可好用来。
此外这次买客机，还能吸收一些国外的技术人员。科研最忌讳闭门造车，不能搞近亲繁殖，必须有竞争，有思想的碰撞和融合。
我对‘圣光’的未来是非常看好的。”
说到这，马主任双手合十拜了拜，近乎哀求道：“周总，我在部委干了半辈子，是专门搞规划的。可有些问题在我的圈子内解决不了。
我到天阳后就发现，自己也许找到一条新路。我们需要改革，但改革不能空谈奉献，需要资金和技术的支持。
过去我们没有，现在就看‘圣光’了。不如就从这次客机的项目入手吧？”
第0550章 宣传
原以为马主任这种官僚老油条肯定是连篇的空话套话，可说到最后竟然让周青峰心头生出几分热血和责任心。
其意图很简单——钱，你出。人，我招。事，大家干。
国家可以给政策。我们携手去趟一条路，尸山血海也不怕。就算最后全完蛋，也不会让‘圣光’一家亏。
这是一首忠诚的赞歌。马主任就差现场来一首‘追梦赤子心’了。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周总，你总不能不答应吧？
马主任说完就盯着周青峰，周青峰也盯着对方冷冷注视半分钟，机舱内只听闻客机发动机的隆隆声。
大家都屏息静气，希望能得到一个答复。
哪怕一个‘不拒绝’的表态也是好的。
“什么时候部委的主任都这么好说话了？”周青峰面无表情，语调也无甚波动，仿佛不满意，“这让我不太适应。”
这话问的有股子难言的怨气。
马主任的脑子在快速的转，想着该如何说服这位财神爷。围观的众人都替他着急，这可意味着一项影响深远的合作可能。
几秒内，一贯能说会道的马主任心乱如麻。他被周青峰的精神力压制，没想到一个好说辞。
萧金浪在旁边暗暗着急，心知拖越久越糟糕，可这个回答不好，很可能白谈一场，就真的是龙门阵瞎扯了。
大家心急，旁边打下手的陈牧开口说了句，“马主任年龄到了。但他还想再进一步，希望继续干几年。”
哦......？
周青峰偏头看了眼陈牧，只说了句‘好吧，我考虑一下’，就招手喊来空乘问道：“现在飞机上有啥喝的？”
围观众人松了一口气，马主任也患得患失。大家都不说话，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上，喊空姐要点喝的。
刚刚结尾那几句实在叫人口干舌燥。
团队从天阳飞省会，又从省会飞帝都。周青峰还没到，大名就已经在帝都的报纸上亮相了。
这次又是‘**消息’转载关于他的文章，
在飞往帝都之前，受‘圣光’控制的‘和谐周刊’又开始宣传造势，头版头条印着周青峰英姿伟岸的头像，内容是......
《神秘富豪北上帝都，押注大陆民航业》。
这臊操作又来了。
萧金浪在帝都纸媒上玩‘出口转内销’，利用hk小报制造新闻，轻轻松松给自己做了免费宣传。
前次收购天阳国企，周青峰就玩过同样招数，效果极佳。现在海外赤子要进军大陆民航业的消息再次铺天盖地。
帝都的老百姓翻开《**消息》便是对‘圣光’系的介绍。在目前经济一片糟糕的情况下，周青峰的创业故事是多么励志啊！
当然了，超必杀漫画啊，走私货啊，闯荡hk啊，这些就不要提了。大家无视就好。
在舆论发酵的同时，萧金浪代‘圣光’向计委发出请求，希望从苏联购买图-154客机，并保留在购机同时引进大修线可能。
之前‘圣光’吞并天阳国企时就拿到了对外贸易的进出口权。但客机这种项目还是需要进一步获得审批的。
老毛子正风雨飘摇在搞解体呢，但赚钱的事也不耽误。他们本就派人跟南德集团谈，收到‘圣光’发出的商业询问后，也表示愿意谈一谈。
这一谈，就把南德集团踢出局了。
苏联航空工业部的副部长正好在帝都，为了几架客机订单和一套大修线，对方表示愿意屈尊见一见周青峰。
毕竟毛子那边是真的困难。
当周青峰带着庞大的谈判团队降落在帝都南苑机场。刚下飞机就有媒体守在破烂的航站楼出口拦住他们。
“周总，周总，我是来自hk‘和谐周刊’的记者，接受一下采访吧。”
马主任等团队成员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周青峰的套路。就连林黄二女都不明白自家总裁搞的鬼。
看到穿着小马甲，带着记者证，举着相机甚至摄像机的hk记者，几十号人紧张的直冒汗，连忙整理自己的衣服，甚至帮对方修正仪态。
“连hk记者都来报道我们‘圣光’？”黄鹂还是头一回面对摄像机呢，笑容很僵硬。
林婉也很不自然，却故作大方，硬撑的低语道：“我们本来就是有国际影响力的公司。”
等等......，刚刚记者自称是那家的？
《和谐周刊》？这媒体听来耳熟啊。
采访就在南苑机场外。这地方......，破啊！
航站楼修的跟小车站似的，周围就是帝都市郊，二十年后这附近都成片的大荒地。就连路都烂到一定程度，不忍目睹。
就这糟糕的环境，周大爷则很自然的走近记者面前，淡淡微笑道：“你们hk记者跑的挺快嘛。有什么要问的？”
记者也是新手，认出采访目标后紧张的很。
“周先生，我们注意到‘圣光集团’正就民航业跟大陆官方接洽。请问你为什么要涉足这个极具挑战的行业？”
周青峰听口音，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和谐时报’的记者似乎是帝都本地人，不知萧金浪从哪里找来的，也许是帝都的大学生。
这就是‘和谐时报’在帝都的特派记者了。
虽然是自家媒体，但样子还是要做足的。周青峰原本是让萧金浪派人来拍几张照片，发个新闻通稿。
但马主任在飞机上的一番话起作用了。
“你说‘极具挑战’，指的是太难吧。”
周青峰感怀的笑笑，“可正因为难，我才要去做呀。大陆的民航业潜力巨大，未来三十年将会有上万亿美元的市场，三千架以上的采购量。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早点进入，早点受益的行业。民航产业链非常长，涉及极其复杂的研发和供应。发展的好，它可以带动数千万人口实现经济腾飞的。”
临时调来的记者有点呆，这跟预想中的回答有点不一样。其采访业务也不熟练，只能干巴巴的继续问道：“呃......，‘圣光’打算投入多少资金？”
“我们公司目前的资金流非常充裕，财政状况极其健康，投入到客机采购方面的资金不会少于十亿美元。
我知道这个数字会吓呆很多人，乃至对此不相信。但这无所谓，毕竟我们也没打算对外融资。
钱的问题，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我更关心的是技术和管理，这点在大陆更加欠缺些。”
周青峰简单的回答了两个问题，并笑着接受闪光灯的照耀。
不得不说作为‘完美之躯’，他年轻，昂扬，帅气，挺拔的身姿充满魅力和自信。身边的两个大美女更是陪衬的极其完美。
还有后头一大群团队人员犹如背景板，正好遮住了机场外的荒地，让照片看起来更有气势。
‘圣光’在帝都买楼，有专门的代表处管理物业。萧金浪亲自安排了两辆‘奔驰’和大客车在航站楼外等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市区。
国内航空业其实非常缺飞机，尤其缺大飞机。但运十项目死掉，项目组解散，各家航司就只能花外汇从国外购买。
不管是空客还是波音，目前便宜的窄体支线客机都在4000万美元以上。图-154的裸机价格则在七八百万美元左右，非常非常便宜。
至于图-154的恶名是怎么来的？
94年和99年，国内的图-154发生两起空难。其中的94年西安空难摔死了一百六十人，是国内民航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事故。
虽然事故后来查明都是地勤维护上的错误造成的，但毛子货在技术上确实不如欧美。
图-154的油耗，维护成本，航材消耗，乃至空中停车率都比空客和波音产品高一大截。其乘坐体验不用提了，跟坐绿皮车差不多。
大概96年后，国内就不再进口这玩意，到了2002年更是完全停飞。毕竟那时候国内也有钱买高档货了。
但对于现在来说，图-154还是有其价值的，就看周青峰怎么用了。
第0551章 进步
在南苑机场降落，周青峰在航站楼外接受个小小的记者采访。就在离他不过二三十米外，一辆停在路边的‘桑塔纳’降下小半后车窗。
窗后有部长镜头的相机在按动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持续好一会。
手持相机的是个娇小洋妞，一头波浪卷发，精致的面容非常年轻，表情带着几分俏皮。
驾驶座上是个穿便装的壮硕老外，他朝周青峰的方向瞄了好一会，不耐的问道：“蜜雪儿，我们干嘛非得盯着这家伙？”
周青峰已经结束采访，登车离开。
小洋妞也拍够了，叹声道：“这是我的工作呀，不过这工作确实太无聊了。
我对东方文化很有兴趣，远以为这个神秘国度能给我一场终身难忘的历险，但这个国家太沉闷了。”
叹气又摇头，她还纠正一句，“别叫我蜜雪儿，我现在叫梅根。”
壮硕老外一翻白眼，启动发动机，跟上周青峰的车队。他对后座的梅根了解也不多，只是单纯的被上级派给对方做搭档。
这个蜜雪儿......，或者说叫梅根的小妞来自大洋彼岸的鹰酱dod。一看就是那种名牌大学毕业，极具自信和冒险精神的天之骄子。
也许正是看重梅根的能力和性格，cia招募并训练了她，并将其外派到别国执行任务。可派这么个菜鸟到种花家来，还真是......
太随意的决策。
明眼人都能看到，红色苏维埃即将崩溃。美帝即将或者已经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全球性帝国。
举目四望，没有对手啊。
冷战时期耗费巨资打造的情报系统在瞬间没了用武之地。鹰酱的特工根本不需要冒任何风险，可以随意出入过去对手的禁地。
获取情报就跟逛菜园子般轻松，甚至有人捧着情报来换钱。毕竟过段时间，所谓的情报就再无意义。
至于现在的种花家，还真的不入鹰酱法眼。
二十四架白板‘苏-27’就是空军目前的当红花旦，主力是改了又改的‘米格-21’。至于‘空中美男子’，天知道是谁取了这么个恶心的人妖绰号。
至于海军么，乞丐就不要在龙王面前比宝了。九十年代别提美帝，也别提脚盆，就是隔着海峡的那帮秃子都比我们强。
唯一能扯两句的就是陆军。可别说跟刚刚打完海湾战争的美帝比，就是跟被蹂躏的伊拉克比，陆军装备都有差距。
比如装甲部队，萨达姆有全套苏式装备，可国内还在玩各种‘t-54’改型。这种老掉牙的坦克连美帝打酱油的m-48改型都不如。
没写错，就是朝鲜战争时期的m-48。
七十年代末，国内曾经搞到了m-48。装甲兵技术研究所将其跟‘59’进行对比测试，帝都工业学院等多家科研单位共同参与。
实验跑了一千多公里，七十多个摩托小时。m-48没有任何问题，发动机和变速箱完全工作正常，可靠性好的超乎想象。
至于‘59’就别提了，半路抛锚的次数太多。
此外m-48的动力包可以整体吊装，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更换，维护性极佳。而我们......
16年，96a去大毛家挑场子，参加‘坦克两项’。
参赛队员发现发动机漏油，赶紧在赛前换个动力包，用时十一个小时，这还是打破记录，被记者当新闻发出来。
因为平常干着活要一两天。
真打起仗来，可维护性决定了指挥官手头到底有多少装备能立马派上用场。否则一千辆坦克在军营看着挺多，能拉出来打的说不定不到一半。
就是这种背景下，开车来监控周青峰的壮硕老外觉着自己的工作真是毫无意义。他正陪着一个dod来的菜鸟，一板一眼的盯着走私贩子。
也许这个走私贩子是有点能耐，可那又如何？
在西方人眼里，苏联都垮了，种花家还能逆天？说不定哪天也垮了。
“梅根，其实你随便写点报告就行。”壮硕老外盯了眼后视镜，他心里在想着夜里该去帝都那家酒吧放松，嘴上就劝道：“没谁在乎的。”
小洋妞抬头瞥了眼自己的搭档，“丹尼尔，你什么意思？”
壮硕老外耸耸肩，“我是说这个国家没什么秘密需要我们过多关注的。你看看这里的道路，看看这里的城市，它连泰国都不如。
你去过泰国吗？那里可真不错。”说到泰国，壮硕老外就眉飞眼笑，“我喜欢芭堤雅，那里的姑娘可真热情。”
小洋妞撇撇嘴，心知男人都这个鬼样。她只能认真答复道：“丹尼尔，我们正在办一件大案子。我认为这很有必要查下去。”
“可你查到了什么？”壮硕老外一边开车，一边抱怨，“你派了个叫安德森.秦的废物去天阳。
鬼知道那家伙干了些什么，他每周发来的报告就是一堆屎，说不定拿了我们几万美元的经费躲起来嗨。
这类黄种垃圾我见的太多，他们为了一点小钱能把灵魂出卖给魔鬼。”
小洋妞摇摇头，“安德森还是挺卖力的。我很欣赏那个亚裔的忠诚。有些场合，我不方便出面，他那张亚裔脸就非常合适。
根据他的调查，帝都最近十几家研究所启动了上百个项目，比如大容量宽频带通讯卫星。
通讯卫星对电子技术的要求很高，想要有足够的通讯带宽就必须有足够强的芯片。处理器，存储器，转发器，d/a元件等等等等都不可或缺。
我们已经切断了他们的高等级芯片供应，前两年他们的此类项目完全停止。可现在他们恢复，不但恢复甚至堪称加速。”
卫星价格动辄上亿，其中芯片成本占了很大一部分。国内研制卫星速度很慢，因为相关元器件的获取太难了。
小洋妞将相机的长焦镜头拆下，装入专门的携行包内，“我有种直觉，‘圣光’公司包揽了这个国家高端芯片的供应。
但如果按照市场价，要么‘圣光’的客户负担不起，要么就是‘圣光’自己亏死。这根本违背价值规律。
现在这家公司不但不亏，还大张旗鼓的要购买客机。虽然苏联货很便宜，但这也是一大笔钱。
丹尼尔，你难道不觉着好奇嘛？‘圣光’为什么有用不完的钱？我想揭开这个迷。”
哈哈哈......，小洋妞的认真让壮硕老外大笑，“梅根，你还真是个菜鸟，对工作很有激情。可我现在只能找地方喝一杯。
至于这家奇怪的公司，你写报告让dod的老爷们去做决定吧？你一定会收到回复，上面写着......
‘蜜雪儿，感谢你为国家安全的努力工作，这个发现很重要，我们对此极为重视。请继续努力收集更多的情况，我们将全力支持你’。”
壮硕老外说的搞怪，倒是把dod那帮官僚的用词拿捏的恰到好处。
后座的小洋妞微微摇头，笑了笑。她手里正捏着一块小小的硬质合金零件，反复摸索上头一层平滑的曲面。
最近国内好几家机床厂对硬质合金的加工能力获得巨大进步，良率和产能都暴增，成本则大幅下降。
硬质合金用途很广，矿山钻探，仪表测量，气缸轴承，紧固零件等等方面都可以用到。但它的加工是个难点。
可最近几家日本汽车厂就在测试国内提供的紧固件。据说质量不错，价格只要过去的几分之一。
如果测试通过就能出口。这就是个创汇项目，一年说不定能有几百万美元的合同。好多国内企业盯上了这块肥肉。
也许对欧美日的大企业来说，一年几百万美元的合同根本不值一提。但梅根捏着手里的小零件，总觉着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没人能想到九十年代的中国人为了创汇能干出什么样的奇迹？连中国人自己都不知道！
第0552章 入住
80年，钓鱼台国宾馆对外开放，提供商业服务，住过的人都说好。
下了飞机，马主任等人各有安排住处。萧金浪把周青峰拉到钓鱼台国宾馆去了。
倍有面子的地方。
这是最早是金代皇帝完颜璟钓鱼的地方，传承八百多年。现在是皇家园林和现代服务体系的结合，接待各国元首和重要客人的超星级宾馆。
门口有武警站岗，查验身份。
内部绿柳成荫，水榭连天，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服务员无不漂亮大气。能住此地绝对身份象征。
缺点就一个......，贵！
贵到连周青峰都跳脚。
包个独栋小楼，一天就得几万块。这可是91年的几万块啊！住上十天半个月，百万富豪都得破产。
走在柳堤泉池之间，萧金浪还乐呵呢，“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今个算开洋荤了。明天跟苏方代表见面，我定在了大会堂。”
周青峰跟着领路的服务员，肝都颤了，“大会堂也能去？这得多少钱？”
“放心，也就几万块。”萧金浪说道：“关键是这面子一定要做主，我也好让人在报纸上写稿子。
‘圣光’总裁周青峰下飞机入住‘钓鱼台’，隔天在大会堂与来访的苏联航空工业部副部长亲切会谈。双方对中苏间的商贸来往都充满信心。
你说这样一写是不是特别正式，特别有说服力，顺带影响力也就有了。到时候再来个‘出口转内销’，从hk报纸转到内地的《**消息》上，对你在天阳的生意也是利好。”
周青峰呆了数秒，点点头算认了。
这就跟微商拼命跑去跟名人握手拍照似的，拍不了照也要碰瓷。指不定哪天周青峰成名了，也有人来找他碰瓷。这都是一个道理。
周青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入住了几号楼，倒是把跟着他来的林婉和黄鹂吓的够呛。
二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她们真不知道钓鱼台国宾馆现在可以对外营业。
周青峰坦然自若的乘车通过武警的检查，两个女人再次觉着这男人的形象变得极其高大上。
黄鹂在车内就掐了林婉一把，低声骂道：“贱人，你是不是在变着法子为当年的事向我道歉。否则怎么可能介绍这样的男人给我认识？”
下了车，林婉像个小媳妇般跟在周青峰五米外，既不近又不远。她低声回应黄鹂，“你才是贱人，别想多了。
我现在很后悔，要是早料到会是这个状况，才不会去找你。”
二女对视一眼，身处曲径通幽的皇家园林之中，俱是战意昂然，又同时亦步亦趋的朝周青峰靠拢，乖的很。
入住后，萧金浪拿出苏方提供的客机交易条款，中俄双文版本。周青峰恒定‘通晓语言’，直接拿俄文版看。
林婉和黄鹂只能研究中文版。
萧金浪知道他们对这方面都很陌生，主动介绍道：“老毛子的进口合同都不太细，比如我们有能力制造的零配件，在维修时就可以自己装上。
相比之下老美就不同，前几年卖给我们的‘黑鹰’直升机可是严控所有零配件，连一颗螺丝也必须用他们的。否则他们就不负责任何售后。”
在大件出口商品中，售后服务往往比设备本身赚的还多。这是当下国人还不怎么了解的。
黄鹂正在绞尽脑汁的看合同文本，希望在这方面发挥自己的特长。
林婉瞟了自己的对手一眼，知道自己在法律方面肯定不是这贱人的对手，脑子一转就另辟蹊径的提出意见。
“周总，我听你下飞机跟记者的讲话，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几架客机，还想要人家的工厂。
可听说魔都飞机制造厂正在跟美国麦道公司合作，这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萧金浪瞥了周青峰一眼，意思是‘你在女秘书有点大局观嘛。’周青峰则挠挠头，只嗯了一声。
麦道从八十年代末期就跟魔都飞机制造厂合作生产‘麦道82’，他们明年还要搞‘麦道90’呢。
这本是中国客机制造业的一个好.asxs.，但天有不测风云啊！
过个两三年，麦道就要被波音并购，‘麦道90’的项目就黄了。再过个十来年，麦道的飞机都从中国民航退役。
空客和波音霸占了中国民航飞机的巨大市场。
碰到这种情况，你找谁哭去？
没有自己的项目就是这般受人摆布的下场。你就是想努力奋发造个飞机，还得担心别人制裁禁售发动机呢。
谈起这事，萧金浪插了一句，“周总，你真打算搞个大修厂？这可真不容易，涉及的面太大了。
马主任的话，听一听就好。他也是有私心的。‘圣光’真要搞，一定要多留心，现在的黑幕操作多的很。”
老萧也是忠言逆耳，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的破事太多了。
“黑幕也是人搞出来的，无非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而已。”周青峰倒不怕什么黑幕，他自己就是最大的黑幕。
“我是非常开放的，不介意有人来占便宜，我只担心来占便宜的人没本事。如果人人都像马主任那样，我反而乐见其成。”
说到‘开放’，周青峰就想到目前连原型机都没有，还处于概念设计的成飞‘歼十’项目。
‘歼十’可谓是中国航空工业的翻身仗，意义极其重大。
611所的宋老爷子摒弃了封闭的近亲繁殖模式，顶住体系内的压力选择在全国范围内开放性的采购飞机子系统。
后人不会知道这个决定在当时有多难又有多重要。
周青峰势力太差，反而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他的‘圣光’一直选择开放模式，任何人都可以是他的合作对象，必要时用进口货也不是不行。
魔都跟麦道合作其实大大提升了国内客机制造能力。
若是‘麦道90’项目能执行，西安，成都，沈阳的飞机制造厂将承担了机身，机翼，机头，机尾等诸多部件的生产。
这其中不单单是麦道提供的图纸和原材料，更重要的是引进了全套的设计标准，制造规范和流程。
这些东西有时候是花钱也买不来的。只可惜......
麦道挂了。
周青峰来帝都其实就是跟老毛子的副部长见一面，签订四架图-154的意向性购买协议以及探讨后续的大修线项目。
具体事务将由顾问团去跟进，必要时抽调林婉和黄鹂带队介入。
按照历史，南德集团将在今年下半年获得第一架飞机。‘圣光’更有钱，合同更简单，应该会提前搞定。
小妖精们一直飞在周青峰头顶，动用‘学者之触’帮他在瞬间读完厚厚的合同范本。他自己在脑子里快速浏览一遍，对萧金浪点头表示认可。
“行吧，明天就签这个合同。”
黄鹂还才翻了开头几页，闻言惊吓般说道：“周总，我还没确认文本的法律效应。明天就签会不会太快了点。”
“这是意向性购买协议，具体细则可以后续慢慢谈。”萧金浪对黄鹂笑道：“其实毛子的合同都比较粗陋，你恐怕要留下来帮忙细化。”
“好了，睡觉吧。”
周青峰倒不是困了，他只拍拍自己屁股下的沙发，“我们住这地方可是五万块一天啊，好好享受吧。我都住不起，明天就得撤。”
第0553章 副部长
周青峰是睡了，来自苏方的崔可夫副部长却睡不着。他提前一天抵达，立刻检查了下属跟南德集团的谈判工作，结果让他这个老布尔什维克极其愤怒。
可愤怒之后却是极度的悲凉。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当一个国家要完蛋的时候，它的国民能怎么办？
新中国成立时还是个极端穷苦的农业国，国民连金属工具都没普及。那时的苏维埃强大，伟岸，不可战胜，让人觉着‘老大哥’就是人类的未来。
结果五十年都没到，‘老大哥’要挂了。
国人穷苦的时候，自然觉着苏联跟美国一样强大，反正都是自己比不上的。
可等‘改开’之后见了世面，大家发现‘老大哥’的管理中充斥着短视，低效，粗陋，野蛮的作风。
有人觉着‘战斗种族’是个好词，很彪悍，很给力。可谁不喜欢岁月静好？若不是太苦太穷，谁会吃饱了没事整天的折腾自己？
吃着火锅唱着歌，像美国大兵一样按个电钮就轰杀千百公里外的敌人，这样不爽吗？谁喜欢顶着枪林弹雨去冲锋，脑筋一定有问题。
周青峰和萧金浪都认定自己肯定能替代牟其中，这是有原因的。崔可夫看过属下跟南德集团签下的合同，差点想枪毙这帮废物。
由于南德集团是个没外汇的穷鬼，牟其中跟古比雪夫飞机制造厂只能签易货协议。协议规定双方同时发货。可是.....
图-154从莫斯科飞过来，顶多十几个小时就能抵达四川的双流机场。牟其中的五百车皮货物要抵达莫斯科却至少半个月。
更可恶的是合同居然没规定交货种类的具体规格和日期。实际上牟其中许诺的五百车皮货物前后花了五年才发完。
五年啊！
老毛子早就分裂成大毛二毛和一堆小毛子。
黄花菜都凉了，五百车皮还在慢吞吞采购和运输途中。
萧金浪向苏方透过底细——中国在九十年代和苏联进行商贸的陆路交通基本通过东北方向的铁路。
注意......
每年运力总共只有四十列。
当年的车皮非常紧俏，南德集团一年能弄到一列就算不错了。他根本没能力在短时间内交货。
正因此，整个交货期被拖成了五年之久。
这还不是最恶劣的。
由于苏联经济此刻已经崩溃，市场上空空荡荡，普通民众极度缺乏轻工业产品。
参与谈判的苏方代表急切要货，根本没有对南德集团的交货能力进行验证，也没有确认产品质量的能力。
于是运给老毛子的产品很多是国内积压产品。比如头一批货物中，有大量帝都昌平暖水瓶厂的瓶胆。
注意，是瓶胆，不是暖水瓶。
事后连牟其中自己都说搞不懂老毛子弄到瓶胆能做什么用？但他就这么发货了。苏方代表也认可了。
类似的玩意还有很多，都是些因为质量太差在国内卖不掉的东西。
反正就是卖给老毛子了。
反正南德集团赚了一点六个亿。
反正国内商品在俄罗斯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等到国内从九十年代末开始成为世界工厂，产品卖到全球的时候，偏偏在俄罗斯市场的名声一直很差。
人家记仇记你一辈子。
媒体之后报道‘罐头换飞机’占的便宜，这背后的代价不为人喜就隐去不报了。可现在周青峰站了出来，直接把南德的生意给搅黄了。
萧金浪把所有问题都通报给了苏方，这才是崔可夫副部长亲自赶来的真正原因。
看了己方跟南德集团错漏百出的合同，年逾花甲的崔可夫坐在帝都饭店的房间里，默然无语。
昔日鞭挞世界的‘红色帝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任谁也无能为力。
早在六十年代，苏联经济就已经不堪重负。
比如有谁能想到世界第一大领土的国家，竟然会饿肚子？为了满足国内居民需求，苏联不得不大量进口粮食。
七十年代末，世界油价下跌给了苏联重重一击，外汇收入下降导致粮食进口困难。经济就此进入下行通道。
拖到91年，帝国轰然倒塌。
帝国是要倒塌了，但人民还是要生活的。
现在能大量提供廉价轻工业产品的也就只有中国了。崔可夫丢开跟南德集团的合同，拿起另一份由‘圣光’提供的备忘录。
同样是四架图-154，‘圣光’开出的价码就实际多了。各种食品，轻工业产品都有清楚的规范。数量和交期都写的清清楚楚。
‘圣光’提醒苏方不要走铁路，选择走海路更廉价也更方便。五百个车皮也就是一千个标准集装箱而已。
第一次交易，‘圣光’大方些给算多些，一千五百箱。这么点货，普通的集装箱货轮就能装走。
从魔都或广州出海，运到海参崴或者圣彼得堡，又快又方便。顶多三个月就到了。何必要花五年时间走铁路？
‘圣光’实力雄厚，组织货源的能力远超南德。
周青峰还提出了双方验厂验货的制度。他坦言目前国内假货和骗子横行，提醒苏方在交易中会遇到的麻烦。
验厂验货是国际贸易中非常通行的制度。这是当年欧美商圈经历过各种骗局后总结教训，建立商贸体系中重要的一环。
比如一家美国公司要从中国进口货物，他对中国商家又不熟悉，就会请自己信任的验货公司到中国去验厂验货。
确认工厂有生产能力才会下单，确认货物质量无误才会付定金。
这种验货验厂公司必然熟悉不同地区经商环境和法律，是确保交易正常进行的必要条件。
周青峰就在备忘录中提出，‘圣光’可以成为苏方在对中贸易最好的伙伴和验货公司。
说白了，‘圣光’要做这个中介，要成为国与国之间贸易的桥梁，顺带收点过路费什么的。
付不起钱也没关系，老朋友谈钱多伤感情，给点资产就行。
反正接下来老毛子的国家和社会都一团糟，官方为了赚钱什么脸面都不要，私人为了赚钱连核材料都敢倒卖，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拿出来卖？
总之，周青峰就是想借此契机向苏方表示——大兄弟，我很可靠，不要搭理其他骗子，跟我做生意吧。
我绝对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该给的钱和货，我一分一毫都不会亏你的。
来吧来吧，达瓦里希，像我这样可靠而有实力的男人不多见的。
快投入我的怀抱，我跟其他妖艳贱货都不一样。他们馋你的钱和货，只有我......，就馋你的身子。
第0554章 野心勃发
91年八月二十五日，大会堂。
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地方其实可以对外出租的。价钱也不贵，一天的价格至少比钓鱼台国宾馆便宜多了。
好多公司乃至个人都跑到这里来蹭名气，就为了让自己逼格看起来高一点。
萧金浪租了帝都厅，请了不少媒体记者一起来见证历史性的时刻。
‘圣光’的周青峰与苏方副部长崔可夫会面，双方当众签署了四架客机的意向协议。
前期和后期工作很繁杂，双方讨价还价很久，但都由萧金浪带队的顾问团来搞定了。这次签约，他还请民航方面出个处长来站台，表明政策上支持民企加入国内航空业。
崔可夫的老态和周青峰的年轻一比较，形象差异极其醒目。双方签署协议后相互握手，一起面向媒体记者的镜头。
按照萧金浪发的新闻通稿，‘圣光’将以易货形式用轻工业产品换购苏联的客机。
通稿的标题就是‘罐头换飞机，归国赤子的雄心与胆略’。
反正人在江湖，脸皮就得厚点，用词造句夸张点无所谓，有轰动效果就行。
协议签署后，双方还要开个新闻发布会，回答一些现场媒体的提问。
厅内，记者们先盯着崔可夫副部长不停提问。现场的俄语翻译来回转述，耗时良久。
萧金浪走到台后靠近周青峰，弯腰低声说道：“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先说好的。”周青峰正坐在台后冲着记者们的镜头微笑。
“你签协议的时候，我就接到好几个电话。
帝都，魔都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南德集团出局。他们原本是这次交易的供应商，现在还想继续给‘圣光’供货。
等这次新闻发布会结束更是将产生巨大的广告效应，想找你卖货的企业会更多。只怕你会忙不过来。”
周青峰对此笑了笑，低语道：“只要质量合格，价钱适中，我可以接受任何供应商。当然了，我要推行验厂验货制度。货不对板是不付钱的。”
国内目前刚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商业欺诈行为到处都是。假冒伪劣成了潮流，‘货到地头死’也时常发生。
‘圣光’不得不防。
萧金浪继续说坏消息，“我们邀请了四川航空派人参加签约仪式的。但人没来，电话也不通。我猜只怕是出了问题。”
川航是南德联系的，也是这次易货贸易中的接盘侠。他们不见飞机是不会付钱的，才有了南德集团从中操作的空间。
‘圣光’系之前跟四川航空没打什么交道，双方互信度很低。
南德集团只怕是从中作梗想恶心周青峰一把。他对此微微皱眉，低语道：“看来我们只能找联航了。”
南德集团没钱，搞了一套复杂的易货贸易方式玩‘空手套白狼’。
周青峰的流动资金相当雄厚，可以承受一定的货款压力。他点点头，同意了萧金浪的提议。
发布会上，记者们对崔可夫的提问逐渐结束，他们的目光开始盯向周青峰。
很快就有人发问道：“周总，据说‘圣光’这次的合同是从南德集团口中抢下的。您能证实一下吗？”
啊哈哈哈......，周青峰笑了，“你是想说南德集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吗？但一个皮包公司有什么资格来谈生意？
你可以问问苏联的朋友，他们为什么会在跟南德谈了三年后，仅仅半个月就突然转变选择了我们？
你们应该反过来问一句，南德有没有资格来做这笔生意？”
周青峰的言辞很锋锐，得理不饶人。
又有记者举手问道：“周总，据说‘圣光’还希望跟苏方购买大修线，甚至进军民航业，您靠什么来做这个决定？”
“因为我有钱，这是不是个理由？”
周青峰摊开手，笑了几声又严肃说道：“我知道你们真正想问什么？为什么‘圣光’不能像‘南德’一样只单纯做贸易？
就好像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非要靠才华？
因为我不甘心当个二道贩子，我渴望创造，我喜欢创新，我热爱技术。如果我只为了钱，我何必要这么努力？”
听到‘靠脸吃饭’，发布会场一片笑声。
周青峰高大英武，阳刚雄健，非常符合当前的审美潮流，跟后世阴柔的中性妖男完全不同。他去当个演员确实能靠脸吃饭。
“我已经是亿万富豪，凭我的能力和钞票完全可以去国外过逍遥的生活。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能靠钱成为贵族。
不要觉着国外有什么高大上，其实天底下的人都一样。醇酒和美女，敬畏和热诚，朋友和爱情，一切都可以花钱买到。
国内很多人想出国，我很理解他们。
在脚盆当个普通售货员，月收入也比国内一个教授多十几倍。
现在日元在大幅升值，一美元兑换一百二十五日元。
东京的大街上，路人可以挥舞一万日元的钞票呼叫出租车。等于出个门就花掉了80美元，可以兑换差不多四百块软妹币。
有多少国内的博士硕士跑到美国，第一份工作就是在华人餐厅洗碗？因为当个洗碗工就可以住得起大房子，衣食住行都便宜。
如果我的月收入还不到一百块，我也想移民去过好日子。哪怕偷渡都要去，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因为没谁愿意过穷日子。
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我很理解困苦者的无力和茫然。但这个世界历来是弱肉强食，祈求胜利者施舍点残羹冷炙是行不通的。
我更认为自己肩负着一种责任。
如果有人想出国又有才华，大可以来‘圣光’应聘。只要在‘圣光’工作出色，一定有机会出国。
我的集团花大价钱聘用国外人才，也同样会花大价钱送国内的人才出去深造。不要以为这不可能，对于我来说，人才交流是值得花钱去做的事。
当国人羡慕西方发达国家以至自我否定和自觉形秽，我觉着自己应该站出来去趟一条走向富强的路，告诉他们要如何努力过上同样的生活。
凭什么有人会觉着只有国外那套才能成功？我就不服！
我会清除这条路上的任何阻碍，填平遇到的每一个坑洼，拉直所有弯道斜道，堵住所有死路邪路。
我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话音绕梁，帝都厅里的记者们却变得极为安静——这年轻人野心真大！
第0555章 留个面子
周青峰的话语低缓，沉重。每一个抑扬顿挫都在敲击人心，在场的记者逐渐觉着气氛凝重。
这原本是个令人高兴的新闻发布会，转瞬间却成了向世界发出嘶吼和呐喊的现场。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份沉重，一份不甘，一份傲然，一份镣铐加身依旧不屈的沉稳。
当宣言结束，会场稍稍安静数秒，紧跟着便是一连串的闪光灯嚓嚓亮起。
参加发布会的媒体，翻译，以及崔可夫本人，同样感受到周青峰话语间蓬勃向上的气势和动力。
当翻译将周青峰的意思转述，六十多岁的崔可夫有种肌肉战栗的震撼。他扭头看向身边的青年，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站在时空的两端。
一端是即将跌入深渊的苏联，一端是正奋发向上的中华。
两人站在虚空，脚下是不断拉开距离的浮岛。一个上升，跃起，奔向光明。一个跌落，困顿，坠入黑暗。
曾几何时，伟大的苏维埃也有如此一批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靠自己的意志和躯体，塑造了强大无比的红色帝国。
可弹指一挥不到百年，屠龙的勇士变成了恶龙。当民众投票选择保留联盟，权贵们却选择了分裂。
对于老毛子而已，伟大的祖国只能在记忆中去追寻。
新闻发布会持续半小时，各家媒体都觉着收获多多。当会面结束，帝都厅内的记者们甚至站起来鼓掌。
萧金浪站在不远处悄然竖起大拇指，对周青峰最后那段话表示赞许。
两人走出大厅时，萧金浪还悄声说道：“我去想想办法，让你今天这段话上今晚的‘新闻联播’。”
卧槽！
周青峰扭头讶然，“搞这么大？我有点慌。能上哪个环节？‘领导很忙’肯定轮不到我。是‘老百姓很幸福’还是‘国外水深火热’？”
萧金浪一翻白眼，“有条短讯就知足吧。你就别想太多了。”
虽说‘新闻联播’是天天播，月月播，年年播，普通老百姓都不爱看。但这可是中国的舆论和政策方向标，国家大事全在上头呢。
经商从政都必须关注。
周大爷要真能上‘新闻联播’，身价绝对暴增一百倍。
慌了慌了！
周青峰嘀咕了一句，“以后大家都给我送钱，或者用糖衣炮弹来腐蚀，我可怎么办呀？其实糖衣炮弹倒还好说，我最怕遇上美人计了。”
林婉和黄鹂跟在后头，被周青峰刚刚那番话震撼的心头浮动。面对记者的镜头和提问，二女也倍感与有荣焉。
奈何一扭头，自家总裁就在担心‘美人计’。
真丢人！
恨不能掐死他！
发布会结束，但‘圣光’跟苏方还有事要谈。
崔可夫就主动上前与周青峰握手，“周，你的发言令人感觉到强大的力量，你会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
周青峰倒是转眼就谦虚，握手轻笑道：“我们的合作会让彼此都会成为国家的英雄。”
崔可夫想笑的呼应，可心里却泛起无尽的悲哀。
帝都厅内需要重新做一番布置。反正租都租了，不如将发布会的格局改成面对面谈判。‘圣光’对大修线提出要求，双方还要交换一下意见。
老崔可夫本可以前往休息室，却站在周青峰身旁低声问道：“周，我原则上同意向你们出口一套大修线。但接下来的交易能不能支付美元？”
从91年一月一日起，中苏之间的商贸往来都改为现汇结算。‘易货’这种过去的交易方式显然不符合老毛子的利益。
周青峰却笑道：“副部长阁下，请恕我冒昧。如果继续易货交易，我们提供的轻工业商品还能用于解决贵国目前市场商品短缺的问题。
普通民众还能得利。
如果改为现汇结算。只怕钱一到账就会被寡头，富豪，贪腐者，外国投机商给瓜分掉。
据我所知，贵国内部有不少人正在利用汇率漏洞大肆套现。人民的财产正迅速缩水......”
联盟的衰败，首先就是经济的衰败。联盟的崩溃，最开始便是金融的崩溃。权贵们正在拼命捞取财富，一点渣子都没给人民留下。
周青峰的话刺痛了崔可夫。
这位老布尔什维克面露怒容，更是懊恼，乃至咬牙切齿。他突然如发怒的狮子般须发张扬，挥手打断道：“够了，不要讲了。”
大吼声震动厅外走廊，记者们都还没离开。几个胆大的甚至当场举起相机，将并肩站立的周青峰和崔可夫抓入镜头。
人们还以为两人发生了争吵和变故，却看到周青峰轻轻拍了拍副部长的肩膀。老崔可夫则眼眶发红，面容悲愤，正抽出一条手帕擦拭眼角。
“我们曾经是战友，曾经是对手，以后也可以是朋友。如果我们不合作，苏维埃留下庞大工业体系只会分崩离析，生锈斑驳。
西方顶多要你们的资源，不会要你们的设备。你们的人才要么留下来碌碌无为，要么投奔西方世界。
我知道你们对我们也有戒心，并不希望看到东方有个强国出现。但苏维埃倒下了，总要有人站出来承受西方的火力。
不帮我们，你们还能帮谁？
贵国的母亲们正缺少食物，姑娘们没有漂亮裙子，市场的货架上空空荡荡。
卫国战争的老兵们正在出售自己的勋章，他们的孙女有天甚至会成为娼妓。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找不到最优解的情况下，次优解便是唯一的办法。至少我能跟你们公平交易，保留最起码的尊严。
副部长阁下，我其实可以向你坦言。
我想要的不单单是一条大修线，我还要古比雪夫的工程师，想要中央航空发动机研究院的科学家，想要九个国防工业部下的所有好东西。
您可以认为我太狂妄，但我是认真的。我可以选择跟你合作，也可以选择一个无耻贪婪的家伙合作。
只需要几万乃至几千美元，我可以在贵国找到无数拥有资源和权力的人。我与人合作历来坦诚，就看您怎么选择了？”
周青峰的话还没说完，崔可夫就在惊怒中浑身发抖。他忽然想揍这小子，可拳头才刚刚捏紧，手掌就被对方一把抓住。
周青峰的力量是常人的近四倍，他轻轻将崔可夫的手给按回去，盯着对方的眼睛，低语道：“如果这就是您的回答，那么我真的要考虑换个合作者。”
第0556章 神游天外
1991年3月27日，‘地图头’在全苏进行了是否继续保留联盟的全民公投，76.4%的公民赞同保留联盟。普通民众为国家尽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但......，没什么用。
该解散的要解散，该分家的还是要分家。地球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会面的当天，‘圣光’和苏联航空工业部签署了购买四架图-154客机的意向性协议，具体执行合同会在半个月内签署。
双方都很急，对客机大修线的采购问题也充分交换意见。周总裁对副部长国内的形式表示关注，崔可夫阁下感谢了周总的关心。
会谈结束后，崔可夫副部长邀请‘圣光’组织航空顾问团访问苏联，并表示将以开放的姿态迎接朋友的到来。
周总裁对此表示感谢，许诺将加大与朋友之间的贸易联系，并相信伟大的联盟一定能克服当前的困难，重新成为一面光耀全球的红色旗帜。
从大会堂离开，周青峰兴奋的在‘奔驰’车内左扭右扭，恨不能唱卡拉ok。林婉和黄鹂坐在他两边，感觉自家总裁今天像个猴似的，一刻都不安生。
萧金浪坐在副驾驶座，接了个电话就回头说道：“马主任打来的，他代上头问句话，‘圣光’既然有外汇，能不能交给外汇管理局。他们按目前汇率给你兑换成软妹币。”
周青峰听到这个都想骂，软妹币汇率正进入下跌通道，马上就要从四点几跌到八点几，差不多贬值一倍。
现在兑换不是傻了么？
“‘圣光’若是能兑换五千万美元外汇，马主任可以帮忙协调今后一年的铁路运力，保证给我们每月至少两千车皮货运量，保障‘圣光’的货物流动不受障碍。”
说到这，萧金浪又加了句，“去年全国铁路货运量就十五亿吨，一个车皮标准是六十吨。能给我们一家企业每月两千车皮算不错了。”
九十年代的车皮可真是难搞啊，批条子的官员签个字是能换钱的。
等‘圣光’用轻工业产品换飞机的消息传开，恐怕全国的公私企业都会打电话乃至上门来推销。
当前国内有个问题是‘三角债’导致的资金流动性不足。企业产能实际上是有的，抓一抓管理也能把质量提上去，但产品卖出去不一定能收到货款。
这就很坑了。
‘圣光’的订单就是解决流动性匮乏的良药，就跟‘复关入世’一样，在封闭性的堰塞湖上打开一个缺口，让生产要素流动。
只要大家有收益，产生不断积累的商业正循环，事情就好办了。
可正循环一旦产生，运力保障又会成为下一个节点。否则商品运不出来便落得牟其中的下场，区区五百个车皮居然折腾了五年才搞定。
周青峰却抿嘴摇头，“别开玩笑了，宰肥羊也不能这样宰啊。我顶多用外汇支付车皮运费，给多少车皮就赚多少美元。
否则钱出去了，那帮家伙不理我怎么办？‘组装机床’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马主任那张嘴太厉害，我信不过他。”
人总是要受点教训才会进步。
周青峰一厢情愿想找国企搞‘组装机床’的合作，希望把国内的机床制造业搞扎实。他满以为会收获诸多感激和热烈追捧。
那晓得好心反而惹出一堆破事，逼着他动用些非常规的手段才推动此事。
最终总结经验教训——人都有惰性，社会也如此。好处不能一次性给太多，得吊着胃口才行。
比如天阳的建筑公司给‘圣光’盖房子，就被外汇一直吊着胃口，干活可积极了。
以此类推，其他事也不能答应的太痛快。
去年全国外汇收入才一百多亿美元。
萧金浪敢打赌，上头也是狮子大开口，接到外汇管理局反馈的情况后绝对询问了天阳。市里也绝对表示立马调查，但绝对不了了之。
转了一圈，只能马主任出头来问问‘圣光’，能敲出点油水也好。毕竟周青峰是搞的是外汇流入，又不是流出。
对于周青峰提的要求，萧金浪也不多说。这点要求不算啥。毕竟国内能拿外汇不当回事的也就只有这位了。
九十年代的国内经济不是一般的糟，而且是越来越糟。现在还没‘大下岗’呢，等‘大下岗’来了才叫一个痛。
不下点狠药是不行的。
苏联解体在政治上更是造成了巨大的恐慌。只要看一眼毛熊的惨状，兔子也是心惊肉跳啊。
这时候如果谁去跟兔子说，“不要怕，坚持！去跟鹰酱谈判，它会放你进入世界贸易体系的。
只要十年，你就会变成世界工厂，向全球供应巨量商品。你会从低端做起，一步步吃向中高端。资金和技术的积累其实比你想象中要快。
虽然这过程中会很受气，但赚钱更要紧。
再过二十年，你的gdp就能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二。你会赚钱赚的手抽筋，外汇储备超过三万亿美元，购买超过一万亿的美债。
到时候你不是头疼手里没钱，而是苦恼钱太多该怎么花？你买啥，啥涨价。你卖啥，啥便宜。
那时你倒是少受气了，却开始挨骂。
等到三十年后，你会发现自己的苦恼是如此与众不同。
你的工业产值达到全球第一，产能多到发愁，只能搞去产能来进行产业升级。你迅猛上升的态势把鹰酱都逼的快要狗急跳墙了。
你天天说自己无害，可地球村的小伙伴们都不信。你就是蚂蚁后头站着的大象，再也藏不住自己的肌肉和力量。”
信不信，兔子听这个会觉着是嘲讽，能把说着话的一脚踢出去。
没钱的日子有多难过，别尽他妈的说鸡汤风凉话呢！
章家墩现在已经提出‘崩溃论’。
此后三十年，这位仁兄年年都要修改一下自己的预言——今年没崩？不要紧。根据我的研究，明年一定崩。
明年没崩？那就等待一下后年。
后年如果还没崩，那就再等一年。
就好像小孩刚出生，章家墩就断言他终究有天会死。
没错，说的对。
就是不知道这天啥时候来？
‘奔驰’车后座挺大，能坐三个人。
周青峰在中间，想到未来前景，他舒服的展开手臂想放松一下。可胳膊刚打开，他就觉着这姿势有点像左拥右抱。
二女斜眼看自家总裁，怒目相对却又不动。周青峰不好意思张手，只能讪笑的放下，搓了搓自己的膝盖。
萧金浪还在问话呢，“周总，外汇的事......”
周青峰神游天外，根本没听清老萧说了啥。他为掩饰尴尬只应了句，“哎呀，就算定了。真要有什么问题，找林婉就行。”
萧金浪以审视的目光瞧了林婉一眼。林婉正因为周青峰突然想搭自己肩膀而吓一跳，被萧金浪盯上更是心头直咯噔。
只有黄鹂在另一边酸溜溜的。
车厢后排三个人，大家都是大腿紧挨着，为什么那个贱人手掌重权，我却什么都没有？动不动就是上千万美元，这得多少人巴结她？
‘奔驰’驶离大会堂，周青峰也不住‘钓鱼台’。他跑去帝都饭店屈就一下，好歹便宜些。
到晚上七点多，何玉兰打来电话，兴奋的喊道：“青峰，你上‘新闻联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