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送鸡
三天后，周恒收到了快递信息，要去镇上去取。顺便把周瑛和王思齐送到镇上坐车回去。
王睿要中考了，这段时间要回去陪陪他。
而快递内容，就是前几天在网上买的一些粉末。
龙溪村变成真正的龙溪村，就得靠他了。
最近连续晴了这么多天，庄稼地头是很需要用水，如果山里能有水出来，他们就不必望天收。
周恒仔细看过水流经过的区域，在经过龙溪村的田地旁边的低洼处后，又向下绕行而去，在一个低谷地带，形成一个湖泊。
漫出来的水，会继续向下而去，最终流向一条长江支流。
这样一条蜿蜒的水流，就像一条盘龙一般。
怪不得以前的那个堪舆师，会给这里起名叫“龙溪”村，那个人有真本事。
以往在地下的时候，这条水源也是直接流向长江支流的，但流走就流走了，没有使用到。
不过，周恒还是要骑老爹的电三轮出去。
以前他不在家，父母种地时，难免有些要搬搬拖拖的，这种三轮可以装东西，平时上街赶集也可以用，而且开着没难度。
就是开着有点不太气派。
而且晴天得晒着，西北风也得吹着。
打工几年，周恒倒是存下了一二十万，要是用来买一辆车的话，在农村也能显摆一下了。
但现在当然还不是时候。如果彻底打主意，留在家里办养殖，那可太多用钱的地方了，这点钱怕都不够用。
现在，就先将就一下吧。
面子不面子的，周恒也不计较了。人要是真正有本事，这些东西迟早会有的，一时的面子不代表什么。
准备出门的时候，李芸莲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只鸡，给他放在了车后面，那是给胡金华的老娘准备的。
上次在镇上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家肯定也不好过，这次去镇上，就顺便给他老娘送只鸡去吧。
吃药养了两三天后，那些鸡也养的是油光水滑，随便挑一只都很好，毛色很是漂亮。
鸡是绑着腿的，逃不掉。但李芸莲怕鸡晒着了，又弄了一块布让周瑛支着，遮遮阳。
然后，又在桃树上寻摸了一下，摘了些红了的桃子，给放上了车，怕被颠坏了，底下用厚厚的稻草垫着。
又给提了二十多个鸡蛋，装了几斤花生和绿豆，一并装了上去。
当然，这些都有周瑛的一份，王睿没吃到这样的鸡，让他也尝尝。其实周瑛每次从娘家回去，都会把三轮车装到装不下为止。
以前的人，都觉得镇上是城市户口，不用种地，吃商品粮，很羡慕，但是现在来看，在农村只要肯做，至少是能养活吃喝的。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城市户口，只要断了赚钱的门路，真是一日三餐都难。
时代在前进，谁也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走。
周恒将三轮车开出了老远，偶尔回头一看，握草草，大黄狗还在追着他。
狗也染上了王思齐的毛病了吗？
这条狗是周恒上班时，父母在家养的，是村里的土狗下的崽，抱回来养就可以，看家用的。
农村现在进屋偷油的都有，更不提收庄稼的时候，有多少懒汉惦记。养条狗多少能震慑一下。
周恒以前只是过年回来一下，每次都是匆匆又走了，都没与它建立多少感情，就是这次回来，与它亲近些，出去弄鱼虾、给鸡喂水什么的，都会带上。
没想到，这家伙现在竟然送他送这么远。
周恒停下了车，安抚了它一会儿，让它快点回去，这一趟路可远呢，别跑中暑了。
真是个不能辜负的家伙。
到了镇上，他先送了周瑛母女坐上长途车。
然后他没有去找胡金华，直接开车到他家。
他们那栋楼，与前面新修的楼相比，越发老旧了。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新街。
到了楼前，他们家的门开着，从外面就能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坐在里面吹着电扇。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大白天，他们家也开着门，但里面却总显得有点暗似的，不敞亮。
周恒在门口叫了人，然后说道：“婶子，我是金华的同学，现在来看您来了，给您送点东西。”
白发妇人迟缓的看向这边，眼神非常不好，没有认出周恒。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恒以前虽然来过几次，但毕业工作后，也就没有再来过了。
而且她这么多年，思子成疾，多少是比正常人迟缓的。
他等了一下，老妇人还是没有认出他来，便也不再等了，直接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了屋里。
妇人看到桌上多出来的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小华的同学啊？”
周恒“嗯”了一声。
东西放好后，周恒与她稍微聊了一下，如今胡金华出来了，在化肥店里当帮工，他父亲在镇上一所小学里当清洁工。
总的来说，儿子回来了，家里也有了活力，有了盼头。
周恒很是心酸，以前上学时，来胡金华家里玩，见他父母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干练，招呼同学们也很热情。
命运啊，真是无常。
其实她不应该被称为老妇人，她比周恒的母亲还小好几岁。
浅聊了一会儿，周恒告辞离开，去拿他的快递。
他没有去找胡金华，先回了家。
此时已经是下午，要去山里就有点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天。
这一回到家，没有小家伙扑上前喊“舅舅舅舅”，还真不习惯。
好安静，只有大黄狗摇着尾巴迎出来。
家里果然更不热闹了。
按以往，他不在家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父母在家。像姐姐周瑛说的，父母就会将就随便吃顿饭。
正因为他还在家，所以，现在他们的作息也稍微提早了些，太阳一偏西，他们就收工回家，给他做晚饭。
但他们做这些事情，完全视作天经地义，都没有拿出来说一下嘴。
有时候想想，真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陪陪他们总是不会错的。
晚饭的时候，周恒正陪父母吃喝着，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消息。
本来以为是天气提醒、话费提醒什么的，或者什么网站又在发促销消息，因为现在除了这些，好像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用短信了。
哪知道，消息是胡金华发来的。
【周恒，谢谢你给我家送鸡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了！】
原来胡金华这时候才下班回家，看到一屋子的东西。
胡金华连忙问老娘：“这是谁送的？”
“他说是你的同学。”
“哪个同学？他叫什么？”
老娘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今天压根儿就忘记了问。
胡金华想了想，大概除了周恒，可能也没别人了。镇上是有好几个同学，但都在外面打工没有回来，而且家里也不养鸡。
所以，他连忙给周恒发短信。
他还不习惯有事就发微信什么的，以前都是短信。
周恒给他回复了个不客气，今天凑巧去镇上，所以就顺便带了些，不要放在心上。又约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
他也是回的短信，也不知道现在的套餐收不收费。
回想以前，总是充值送多少话费，送几百条短信，感觉还挺划算的，一晃现在短信业务已经快被淘汰了，用着都有点不适应。
因为这条短信提醒，周恒跟父母说起了胡金华一家子的现状，一家人又不免一阵唏嘘感叹。
有时候，穷人更能怜悯穷人。
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江老板又跟周恒联系了，确定了过来的日期，后天来。
周恒给他说过鸡肉炖出来的味道，就更加让他想要过来尝尝了。
他说让周恒不用接，他出了机场，直接打的士过来就可以了，不用到他们市里去接。
周恒他们市只是个县级市，而从他们家到省城，要转好几次车。
直接打的士是方便，但很贵，不过，估计大老板也不在乎了。
又客气了几次，江老板再三说不用接，周恒也就作罢。
后天来的话，他明天有时间，正好可以去山里，完成他的壮举。
兹事体大，周恒瞒了父母，没有说实话，只说是去山里转转，玩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好了几样东西，都装进一个筐子背着，带上大黄狗，准备出发。
大黄狗摇着尾巴，欢快的跟上。
第十七章 宝刀未老
起初周恒还有点担心，怕走着走着，就偏离了手机标记的地方。
结果他多想了，app很贴心，如同一个导航一般，随着他的移动，那处标记地方也随着移动，总是指示着他。
这下好了，不用操心，他只要顾着脚下就好了。
叫上大黄狗，是不想一个人走山路无聊。狗不会说话，也不会问他进山里做什么，乖乖陪着，是个理想的伙伴。
山里有一些被人踩出来的路，但越往后面，越是没有路了，走路得自己辨别方向。
大黄狗突然对着一样东西嗷嗷叫。
它以前也跟着进过山的，知道人们进山是找东西，竹笋、菌类什么的，于是，这家伙都很有经验了，看到什么东西，也会叫一叫。
周恒上前一看，是块像鹅卵石一样的东西，表面亮光光的，颜色是黄褐色。
这东西周恒以前没见过，虽然他小时候就是在山里长大的，能认识绝大部分的东西，但有些没见过的，就不认识。
他伸脚踢了踢，发现踢不动，原来还是长在地上的。
今天进山里，他是做了准备工作的，拿出小柴刀去挖了挖，然后翻过来一看，竟然是一种菌类。
是个以前没见过的品种。
不过，看看它的长相，以及黄褐色的花纹，看着就像有毒的样子。
他把蘑菇挖开一点，果然，里面的菌丝都长着黑白点，这么花的东西，算了算了，不要了。
他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说道：“还挺机警的，但这个东西，我们不能要，再去找吧。”
大黄狗听不懂人言，但是能看懂表情，十分欢快的跑开了。
又往前走了个把小时，大黄狗又冲周恒叫了起来。
它发现了一片竹林下，有很多竹笋冒了出来。
这里依旧没有什么水潭，或者泉水什么的冒出来，而竹林能长得这么茂盛，无疑是地下的水在滋润着它们。
周恒很有点心动，一大片竹笋，长得很密，可以带回去做菜吃，很香的。
但是，他还有大事没干呢。
要是现在就摘了，背在身上，那就太重了。
摘了放在这里，等回来时再带回去，又怕别人给顺走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管，等回来时再掰好了。
于是，他对大黄狗说道：“你记住这里啊，等我们回来时再弄。”
就怕走回来时走偏了，大山深处没有路，走到哪里算哪里，完全是跟着手机app的导航在走。
回来时走到不同的路，那太正常了。
算了，不去想了，看运气吧。
再次前行。
其实，走到一定的高处往下看，这风景还是很好的，很壮阔，山峰波澜起伏，郁郁葱葱，这是大自然的氧吧。
以前打工时，人们趁着假期，去爬山放松，去郊区放风筝，那些景点还不如这里呢。
这里没有汽车尾气，没有那么多生活垃圾，自然环境好多了。
但这里地方偏僻，全国像这样无人问津的山地，太多了，谁旅游也不会游到这里来。
有点可惜。
到了山顶歇一歇，吹着自然的山风，一路走来的疲劳也消了一大半，这真是得感谢这段时间的忙碌，他的体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要不然，这趟路他可有得受了。
以前小时候好像不知道累一般，满山的跑。
山到这个山顶，路程才走到三分之一，还得下去，然后再走另外一座山去。
整整又走了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手机app上标记的地方。
周恒发现这app还真是厉害，这种大山深处，别的地方都是大树所覆盖。如果要挖开再埋炸药，那要费很大的工夫。
但这里不是，这一带方圆几十米，全都是岩石架，一根草都没有。
大自然无疑是鬼斧神工的，谁也不知道地形为什么会是这样，或许地质学家们会知道。
但是他们肯定没时间来这里勘探，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看看这里能不能弄出水来。
一切只能靠自己。
周恒已经按照app里教的比例，配好了炸药，想要去找个有利的地方。
有一块石头松了，把它挪开，里面就是一个深洞，挺适合的。
周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石头给挪了一点远，然后把炸药塞了进去。
引线周恒准备了一百米长，他可以到远点的地方点燃，不会危及自己。
小时候炸牛屎的感觉又来了！
这一带很干，表面没有水，全是岩石，不怕引线会熄灭。周恒点燃了引线，看着火花向前烧去，带着狗向反方向跑去。
十几秒后，“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倒没有什么震动的感觉。
其实炸药不算很大，只能算是一个小型的。
石头炸开后，不到一秒钟，突然又是一声巨响，从炸开处涌出一股巨大的水柱，向天冲去。
周恒咋舌，乖乖，地下水的压力，可真是够大的，这条水柱一直向天冲去，目测高达几十米了。
阵阵水滴从水柱上掉下来，散落在周围，像是雨点一般，喷得老远。
喷到人脸上的时候，冰凉凉的，大热天里，很舒服。
周恒和大黄狗都看呆了。
这水是才从地底出来的，所以很冰凉，干净程度估计堪比纯净水。
水柱一直持续着，不断从地下涌出来，力竭后才掉下来，向下面流去，水声哗哗的。
看着流水果真如同app里预设的方向流去，周恒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这不是小时候炸牛屎。
水流到下面去，会滋润着他们村的田地，会在下游蓄成一座湖泊，满了后会继续流着，流向玉河，这一带的长江支流。
周恒毫发无损，他今天的事情完成了，但却不那么急着想走。
他远远的盯着那股冲天的水柱看着，心头复杂。
这条龙溪，是他创造的哩！
他知道，水柱不会一直持续的，它是被地下的巨大压力突然挤出来，才会形成水柱，等地底的压力放完，它会变得平缓，形成一个普通的泉眼。
就这流水速度，很快就会流到他们村下面，把一路的沟渠都灌满，再一路下去，蓄成湖泊。
龙溪村会名符其实。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水柱总算萎了下去，越来越矮，最终变成一股激流的泉眼。
此时太阳正中，是时候要吃饭了，要不然，没体力回去。
想起那天大黄狗捉到野兔的事，周恒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走，再找只野兔来。你饿了没？”
虽然带了点米耙当干粮，但是如果能弄点荤菜，那不是更美？
大黄狗仿佛听懂一般，转身朝旁边的林子里进去。
一会儿就听到了它的嗷嗷叫声。
周恒心想，这么快啊？野兔现在这么多了么？
他赶紧循声跟去，顿时啼笑皆非，这家伙在对着树上一只鸟在嗷嗷叫着。
鸟的确是可以吃的，也是荤的，但周恒可没本事弄到手。
他只得摊手说道：“什么工具都没有，这我弄不到啊。”
大黄狗“呜呜”了两声，然后又跑开了。地下全是厚厚的枯叶，踩得一阵沙沙声。
周恒自己随意四处张望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过，也还是有所发现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些快要枯死掉的藤，一看那样子，都是被虫祸害了的。
自然界就是这样，虫吃树，又被鸟吃，鸟又吃果子，拉了屎也肥沃了土地。
周恒拿出带来的柴刀，随便砍断了几截藤子，掰开里面，好多很肥的白虫。他给掏了出来，用一根细竹枝给穿起来。
这一窝葛根藤已经被虫祸害掉了，藤子已经死掉了，不砍掉还会有更多藤子被祸害掉。
但这虫却是好东西，富含蛋白质，在火上烤一烤，又香又酥，是道很美味的小菜啊。
周恒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了，如今想想一会儿烤熟后的美味，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一根藤子里就有七八条虫，有些都快有他小指头粗了。他一连砍掉了附近这一片的坏藤子，串串也穿了十几串了。
有点少，但是尝个味也就行了，人要知足，嘿嘿。
狗在周围寻摸了一圈，啥收获也没遇到，叼了只蛋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的蛋。
估计这一带太贫瘠了，它实在没碰到什么好东西。
鸟蛋可能是从鸟窝里掉出来的，但神奇的是，蛋壳居然没破。
周恒闻了一下，没臭，是好的。
算了，一起烤烤吧，这鸟蛋也不可能还得回去了。
找了个光秃秃的大石块上，随便捡了点枯枝败叶，就能生火了。大黄狗还挺勤快，帮着衔了几根短枯枝。
狗真的是有灵性的，人干什么，它就帮着干什么，都不用使唤。
可能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周恒亲呢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鸟蛋烤熟了归你。”
十几串竹枝穿的小虫子，很不经烤的，用烧过的枯枝的余烬温度就可以，温度太高了一下子就得烧成炭。
稍微烤一下，表皮立即焦黄发脆，散发出蛋白质的香味，连油都冒了出来，泛着小气泡，滋滋作响，引人垂涎。
周恒感慨，自己果真是宝刀未老啊！小时候经常这么干的，多年未干，也没显手生。
第十八章 小奶猫
等两面都烤得差不多了，周恒用带来的调料粉洒了点，增补一下味道，这道野味就算是做好了。
一串穿了二十来只，他一口就直接唆在嘴里，嚼了嚼，嘎巴脆，很好吃。
这味道怎么形容呢？像是烤鸡肉粒？也不完全像，这个更嫩一些。
吃了一串，发现大黄狗紧盯着自己它的烤鸟蛋还没熟，但这会儿它也饿了，而且闻着香味也很馋。
周恒撸下了一串，一把虫子都在掌心，伸过手去。
大黄狗立即吧嗒吧嗒的吃起来。
这一把肯定完全不够吃，它咂了咂嘴，还舔了舔嘴巴，回味一下。
算了，靠吃这个肯定吃不饱的，周恒又拿出了带来的米粑，递了给它，这个才是填肚子的。
鸟蛋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烤熟。这东西不能烤急了，要不然，壳子一会儿烤破了，里面的都要流出来。
虽然，狗也吃生鸟蛋，但既然决定让它吃熟的，那就弄吃好一点的呗。
吃生蛋助长它的野性，在家里容易逮鸡，或者偷鸡蛋吃。
周恒把带来的米耙也顺便烤了一烤，焦香焦香的，比吃冷的强啊。
就着烤虫当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多少年没有吃到这个，除了美味外，也算是一种情怀吧。
吃喝完，也歇得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下山回去。
先前炸出来的水柱，这时候早已流了下去，村民们一会儿看见，不知道得惊奇成什么样子。
周恒一路按原路往回走着，山路七弯八绕，有时候离下去的水近，有时候离水很远，但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最惊奇的是，有一处水流遇到一块突出的巨型岩石块，直接就飞了出去，形成了一道二三十米高的瀑布，水珠四溅，非常壮观。
站在远处再回望那道瀑布，被太阳一照，都亮出了彩虹，瞬间感觉不一样了。
人们说山青时，总是连着水秀，山青水秀的话，多半景色就不会差了。看来青山需要绿水的点缀。
有了这道泉水，整座山都仿佛有了活力一般，如同画龙点睛，景色都漂亮很多。
这道泉水不光美，还会滋养整个村的村民。
看着看着，周恒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
回去时，又遇到了来时那一片竹笋地，这时候顺路回去，可以挖了。
这种细笋，在山里算是比较常见的，回去了炖肉或者炖鸡，有一股清香味，算是一道山珍美食。
周恒手脚很快，呼啦呼啦的掰着笋子，因为笋子生得很密，掰着不费事。才花了十几分钟，背来的筐子就差不多满了。
但地下的笋子，还有很多，弄不回去他有点可惜，早知道就该背个大筐子出来。
不过啊，筐子大了，要是装满了会很重，一路各种上下坡又多，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他还未必背得回去。
算了，就这么着吧，这一小筐也有不少了，至少够一家子吃好几顿的，人不能太贪心。
下午时分，快到村头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很多村里人，都在那里围观看热闹。
今天中午在地头干活的时候，听到远处一声响，然后山里就出水了，水柱冲起多高，他们隔那么远都看见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再后来，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就看到有水流下来了。
起初并未在意，以为流一阵就没了，没放在心上。哪知道，这水一直就没断过，那么粗的水流，一下往下来，继续往下面流去。
一路之上的沟沟渠渠，小溪什么的，都给这道水灌得满满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寻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里多了一道活泉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么粗的水流，要是这么日夜不停的流下来，以后种地就不愁水了啊！
人们对着这道不知道哪来的泉水，兴奋的围观着，议论着。
有水了，家家都欢喜。
周恒一回来，父母还怕他不知道，都乐得眉飞色舞的跟他说这事。
这道泉水从他们家承包的那座山边经过，那旁边还蓄了一个不小的水潭呢。这么近，以后山上灌溉就不愁了。
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周恒心里也很高兴。
李芸莲帮他把背着的筐子接下来，笑着说道：“这就是你一天的成果啊？累吧？”
话语里有着戏谑的意思，谁这样进山一天，脚都不知道走多少泡了，才背这点细笋回来？这都对不起磨坏的鞋子啊。
不过嘛，儿子也不是干这事的人，情有可原，就别笑他了。
李芸莲依旧乐呵呵的。
这一大筐子的细笋，得先剥皮，再用清水泡泡，把里面的涩味和土腥味泡出来。
炒肉吃或者炖鸡，都很好啊！
等把竹笋倒出来后，发现筐底还有几颗肥根，又笑着说道：“你还认得这个啊？不容易找吧？”
五指毛桃的根，煮汤时有一股牛奶香，也有人觉得那是椰子香，反正味道挺好，而且据说对人还挺有好处。
有清热利肺的效果。
怎么说呢？像他们那种地方，人有点什么头疼脑热的，拉肚子什么的，一般都不会去看医生，都是自己弄点什么吃吃，就好了。
医院又远，又不方便，又贵，去医院看病，是个奢侈事儿。
就是现在的农村医保，有了很大的好处，但这种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惯，也不会一下子就全部丢掉。
周恒小时候跟大人进山玩时，见到他们挖过这个，今天下山时路过遇见了，便也顺手挖了两三个回来。
他笑着说道：“我是无意间看到的，又不是特意找的，有时候特意找还找不到。”
小时候无意间学会的东西，到以后想忘也忘不了，不知道为什么。
晚饭老妈做着，周恒不用操心了，坐在院子里歇歇脚，今天的运动量有点大，得歇歇。
小时候往山里跑，仿佛不知道累一般，但隔了这么多年，现在似乎比不了了。
突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嗷嗷”声，便好奇道：“哪里有只小猫吧？”
小奶猫小时候还不会“喵喵”叫，都是尖着嗓子“嗷嗷”，声音又细又尖。
李芸莲一边掰着细笋的叶子，一边笑道：“你去看吧，就在你房间的窗户边上放着的，那里通风。”
周恒“啊”了一声，跑回房间一看，嘿，窗边的桌上，一只小奶猫正软软的趴在临时猫窝里，轻声“嗷呜”着。
真是太小了，估计还没有周恒的手大，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要凝出水一般。
临时猫窝是用家里的筛子做的，里面铺着几件旧衣服，要么是周恒小时候的，要么是王睿的不要的衣服。
软软的垫了好几层。
小奶猫看到周恒进来，小脑袋立即撅了起来，眼睛跟着他转着，叫个不停。
什么动物小的时候都好看，尤其是小奶猫，更是让人没有抵抗力。
大黄狗也无声的跟了进来，静静的看着，家里又多了个成员。
周恒很是喜欢，一把将猫抱在手里，走出去问道：“妈，这是哪来的小猫？”
“老刘他们家的猫下的崽，这窝下了三只，我去要了一个，长大了帮忙捉老鼠。”李芸莲回答。
农村收的庄稼多，老鼠也就多，养只猫很好。
以前也养了的，养了五六年，猫又乖又听话，还肯捉老鼠，可是有一天，吃到了别人家有毒的老鼠，死了。
隔了一年多没养，但家里老鼠太多，还是得再养一个。
像这种家养的小土猫，别人家的下崽了去要一只就行，不要钱。
周恒一只手托着小奶猫，觉得它太小了，恐怕还连路都不稳，不由问道：“这猫这么小，就断奶了？我们能养活吗？”
“满月了，不小了。怎么养不活！当然养得活。”李芸莲轻描淡写的说道。
她从养自己孩子，到帮着养外孙，到家里的家禽家畜无数，养只小奶猫有什么问题？
她或许不认识城里卖的猫粮品牌，但凭着米汤小鱼，养活只猫完全可以的。
周恒正逗着猫，这时，外面有个人叫道：“芸莲，快走，提着篓子来，桶也可以！”
李芸莲正弄着细笋，听外面声音很急，忙放下手里的活，一边去拿桶，一边问：“是干什么啊？”
“东边那个塘里，跳鱼了，好多啊！拿篓子装就行了，他们都弄不少了。”外面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已经跑远了。
再远处就是一片闹轰轰的声音。
周恒接过老妈的桶，说道：“妈，我去吧。”
他小的时候，见过很多次那样的场景，就是上游有水流下来时，下游水塘里的鱼，就会拼命向上蹿。
这是鱼的天性，喜欢逆流而上，任何小的水沟，都有这现象，哪怕某个田沟在向外放水，那地方也会围好多鱼向上跳。
小时候水塘多，有时候拿个筛子往那里一舀，就能舀到几条鱼。要是碰巧手边没有工具装，就直接把衣服一脱，把鱼包回去。
当然，脱衣服的都是些小孩子，要是把好衣服弄脏了，回去不免会挨一顿打。但是有鱼吃了，家里多一碗菜，也会很高兴。
但是现在，很多沟渠都干掉了，这样的盛况，也很久看不到了。
周恒跟着跑了过去，跟他想象的情形完全一样。
今天炸开的地方流到了这里，水越来越多，流到那个水塘的时候，里面的鱼一下子都跳了起来。
那些鱼真是胆大，逆着溪水都向上游出几十米远了，一条条就在那么浅的滩上拍打着。
鱼还不少，场面真是有点壮观，没见过的人肯定想象不到。
已经有不少人在弄了。
周恒不让母亲过来，而抢着要自己过来，其实是怕她摔跤了，因为再怎么鱼多，想要弄到手，也是要下水才能弄到的。
打湿的地方容易打滑，要是摔一跤，那可不是小事。
第十九章 不大不小的事情
周恒本来担心老妈上了年纪，来这里捡鱼怕她摔跤，结果现在一看，来的可全是老人啊！
村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轻人在家嘛！
周恒真担心他们滑一跤，他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去捡鱼，免得影响到他们。
鱼可真不少，有些两三斤的大鱼，有些还不到一斤的小鱼，品种不一，这全是水塘里的野生鱼，没吃过饲料，长不了多大的。
周恒捡了五六条，感觉不少了，于是提着鱼回去。
他想到上次王睿钓到了虾，喜孜孜的说，这只做香辣虾，这只做麻辣虾，这只做清蒸虾就觉得搞笑。
但他不一样哦，他现在就可以说，我要这条做红烧，这条做清蒸，这条做鱼头豆腐汤，哈哈哈！
沙雕同学欢乐多。
这一想，正好，家里有了一只小奶猫，正好可以给点鱼汤给它喝了。
把鱼提回家，李芸莲弄了一条，其余的都先养着，明天慢慢吃。
周恒等饭好的时间里，拿手机出来玩一玩，这才发现，原来今天中午就收到了系统消息。
那时候水柱冲天，声音巨大，周恒没有听到手机响，后来回去的时候，一直都是山路，走路背个笋筐，上下坡都得留神，哪还能边看手机边走路。
于是，一直到现在，才顾得上看看手机。
原来，他今天算是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上次就知道，经验值是100的，现在，直接把二阶任务给冲开了。
【恭喜激活二阶任务，请点击领取。是/否。】
周恒点击“是”。
【二阶任务已领取：饲养五百条鱼。0/500。】
同样的，主线任务之下，有很多条支线任务攒经验，也会有一些礼包等等。
关于养鱼方面，手机里有着各种鱼类的养殖选项，每种鱼的饲养方法，精美饲料的配比，及其注意事项等等，都非常全面。
一阶时还有新手大礼包，到二阶任务就没有了，除非攒够经验值。
当然，一阶任务的支线任务也还存在着，经验也还可以攒，可以同时进行。
周恒完全没有想到，二阶任务是养鱼。
在哪里养呢？
他倒是知道，明天下游的山洼那里，会多出一个湖泊出来，现在才开始在蓄水而已。
所以，系统的预谋是这个？
唉呀呀，不简单。
周恒在心头盘算着，那不是咱要承包那座湖？
跨度有点大啊！
养殖app果然名不虚传。
据周恒所知，他们家有两块地，是开荒开出来的，一块是个干掉的水塘坡，一块是另外一块坡地。
当时农村环境，是鼓励人们开荒，只要有力气，开出来就是你的，这两块地就没纳入收税之列，白种了好几年。
当然，后来种地有补助后，那两块地也不在之列。
因为这个，周恒想的挺美，如果可以开荒，那明天低洼那里形成了湖泊，他不是可以直接占用了？反正无主的呗。
想了一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家开荒的地不算钱，那是因为那地儿本来就不值钱，而他如果把湖给占了，将来养鱼又赚钱了，那不得被人眼红死？
虽然湖泊是他弄出来的，但就能算是他的了吗？显然不能。
还是老老实实的承包吧，将来万一出了问题，也有个保障。
美事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在手机app里，物色了好几页，他还没决定养哪几种鱼，首先还不知道那块湖将会有多大，其余这些就还为时尚早。
另外，承包湖泊的事情，还需要等到鸡卖出去了，养鸡见到回头的钱了，才好跟他们说。
现在说太早了些，怕他们的心脏承受不住。
研究了一会儿手机，就听到李芸莲喊：“吃饭了，小恒。”
此时，周发强也提着一篮子鸡蛋回来了，都是在山坡边捡回来的。
现在捡的鸡蛋，都是去年的鸡下的蛋。今年的鸡还没开始。
等今年这批大军开始下蛋的时候，就不是拿这么小的篮子捡蛋了。
周恒去了桌边，看到又是一大桌菜，红烧全鱼，熏肉炒蒜苗，卤菜拼盘，还有一盘芦笋。
细笋还泡着，今天吃不成。
周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难道真给我姐说中了，我在家你们就舍得吃，我不在家你们就将就？妈，这卤菜是哪儿买的？”
李芸莲回答：“张跛子推着车卖来的，我见你以前不是喜欢吃卤菜吗？今天他吆喝来了，就买了些，那时候你还没回来。”
龙溪村离镇很远，人们一般不会上街买菜，至少夏季不会，很多东西怕是还没到家，就被热坏了。
村里有一个杀猪的，每天都会走街串巷子吆喝卖肉。另外还有几家人，会在忙季弄点菜出来卖。
有一家卖豆腐的，两家卖卤菜的，还有些卖些米果糕点什么的。
农忙之际，人们想着干活，想省掉做饭做菜的时间，又想吃点好的，干活有力气，这些就应运而生，卤菜至少也是个荤菜。
他们也不是全职干这个，只有农忙时才有生意。农闲了，家家都可以自己做，这些东西就卖不出去了。
周恒确实喜欢吃卤菜，在外面都会经常买着吃。
他们这里的卤菜，会给上点色，菜出锅是暗红色，放在酒席做凉菜时，会显得很喜庆。
自家卤着吃时，已经省掉了这一步，但人家这卖的，依旧还是红色，佐料也下得足，味道很好。
一大桌子菜，周恒吃得无比幸福。
以前小时候家里穷，家家都穷，吃得差。他那时候就盼望着家里来客人，那样家里就会有好菜吃了。
但是现在，家里没有来客人，依旧顿顿都是好菜，他目测自己应该快要准备减肥了。
难道父母把自己当成了客人？
这样一想，略有点心酸。
李芸莲吃着，突然嘀咕了一句：“要是王睿在这里就好了，他喜欢吃这个熏肉炒蒜苗，他在这里来了两天，才炒了一顿给他吃。”
虽然那家伙有时候不太着调，还没有开始懂事，但这个当姥姥的，却是对他无条件的喜欢。
就是吃到个他喜欢的菜，都可惜他不在。
周恒夹了一筷子吃着，说道：“那你也没亏待他啊，天天都是鱼啊、虾啊，鸡汤啊，也不比这个差嘛。”
“不差是不差，我是说他喜欢吃这个。”李芸莲笑道。
很少言语的周发强说道：“你就是喜欢瞎操心的命，一辈子操不完的心。他喜欢吃，他妈不知道弄给他吃啊。”
老爹一语中的，周恒笑而不语。
饭还没吃完，又到了每天的鸡回来的时间，听外面热闹的“咯咯”、“咕咕”就知道了。
带头大哥大公鸡威武异常，以前就很有气势了，现在变得浑身带有油彩似的金光之后，就更加不可一世了。
据说颜值能增加公鸡的自信？
想必这只带头大哥，这些天是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有威望了。
除了它之外，其余的鸡们也都是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黑色的眼睛似乎在发出亮光，整个队伍状态十足。
五百来只鸡油光华彩，所过之处犹如一片华丽的风景，与之前完全不可同同日而语。
现在，只要这些鸡们，从山下走回来，一路都会引起人们的侧目，这些鸡真是养得太好了。
读书人科学养鸡，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
鸡群回来，乌泱泱站了一大院子，周恒放下碗筷，去给它们再补点食，一会儿，整个院子都是鸡们“笃笃笃”，啄地的声音。
这情形，还真是挺喜人的。
农民们喜欢看自家田地丰收，也喜欢看家禽家畜长得肥壮。
可不嘛，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些过日子呢。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吃完饭，李芸莲拿出一碗米汤，递给周恒：“给，你喜欢小猫，那就你去喂喂它。”
周恒一愣，脱口而出：“就这啊？那能养得活它？”
李芸莲说道：“这怎么？还嫌不好啊？这可是好东西。你是没过过五九年，你奶奶说啊，那时候连米汤都没得喝，大人没饭吃，孩子没有奶水喝，还不是靠这个养活的，这可是好东西。”
周恒无话可说，当年确实是那样，草根槐树花榆钱什么都被人吃光了，一口米汤都是稀有的，多少人饿死都喝不到一口呢。
老人们都说，米汤基本就是大米的精华，煮出了米汤后的大米，营养成分还不如米汤。
他把米汤给小猫端过去，结果没想到，小家伙吧嗒吧嗒喝得挺香。
米汤本身没味道，估计跟猫奶差不多？
只不过，小家伙第一天跟它老娘分离，现在还在不适应的阶段，从周恒回来开始，到现在“嗷嗷”叫的，几乎就没停过。
周恒很担心，它把自己的小嗓子给叫哑了。
但是啊，怎么办呢？迟早是要分开的，迟早是要这样叫一天的。
周恒轻轻的抚摸着小猫，真的太小了，一掌就摸完了，毛很蓬松。
第二天上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本来下午江老板要来，这就算是周恒的大事了，但上午的时候，他留意到了别的事情。
第二十章 江老板来了
昨天大伙儿围观多出来的一条泉水溪流，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兴奋的指指点点，内心欢喜一下，没想到，还有一两个人，用手机给拍了照，上传到各自的家属群里去了。
村里人年纪是都不小了，基本上最年轻的都四十好几，这年龄要是身体不强的话，在外面也难以找到零时工的工作，只能呆在家里种地。
但四十好几、五十多岁的，也会用一下网络手机，这不是还有人找周恒在淘宝上买过东西么。
他们也不是完全的老古董。
其实村里的消费不落伍，就是来钱太不容易了，没什么门路。
他们或许对网络了解不太深，但手机的基本用法还是知道的，打电话，发视频，看点抖音快手什么的。
有人把村里溪流的事情，给发到各自的“合家欢乐群”、“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就等于一传十、十传百了。
多了条泉水是好事啊，在没什么热闹可看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一件热闹事了。
就连周恒，也在一个同学群里，看到了有人在转发这样的消息。
事情扩展之快，有点出乎了他的预料，这就是网络的力量。
龙溪村是个又老又穷的村子，这样的村子在周边一抓一大把，所以，它一直没有什么可突出的地方。
基本上，算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村庄。
但因为这件事情，像这样一传，十里八乡都知道了，算是给平静的生活里，扑腾起了一些浪花。
镇里干部都派人过来视察了，确定不会引发塌方等等地质危害后，又让人检测了一下水质，得出的结果是非常优秀，可以放心使用。
临走时，镇里干部还跟村干部谈了会儿话，说现在村里要抓紧村民的脱贫致富，要抓紧做出成绩来。
虽然是老掉牙的腔调，但多少让镇里注意到龙溪村，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好事，能想着村里呢。
这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与周恒没多大的关系。
指望村里要是能成事的话，他们村早就致富了。
都得靠自己。
下午江老板要来，这才是他的大事。
对于自家养的土鸡，周恒有信心，江老板不会看不上的。
但是，价格方面，可不能太随意了。
周恒在网上查了查，其实还挺震惊的世界上最贵的鸡，竟然卖出了好几百万美金的天价，还是因为那鸡基因变异，通体全黑，才特别引人关注。
当然，买家是迪拜土豪，买回去只是当宠物玩，不是吃的。
那他们的宠物范围可多了，老虎、狮子、鹰隼什么的，都只是寻常，养只变异鸡什么的，完全不奇怪。
这样的价格，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价格排名第二的鸡，是一种很丑的鸡，还是交趾国的品种，据说鸡的两腿长得异常强壮，有卖出二千块一对鸡腿的价格先例。
对于周恒来说，他也觉得这价格有点恐怖，什么鸡腿能卖二千块一对啊！
他怀疑是因为那边的货币很膨胀，记录的人怕是忘记换算了，所以认为是天价。
这个价格，估计也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如果他们国家的这种鸡真这么值钱，估计早就全民养这种鸡了，至于还那么穷么。
周恒研究了一会儿，觉得与自己这情况有点类似的，该算法国的布雷斯鸡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周恒是对着法国的美食世界地位，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别说什么拥有“世界美食之都”的称号，拥有着顶级的鱼子酱、鹅肝、松露等等人家名气已经打出来了，没办法，不得不服。
就连养只鸡，他都能整出个世界最贵品牌。
据说这种名贵品种的鸡，也是口感味道非常好，吃上它就算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可不嘛，前些年就卖到20欧一斤呢。
按当时的汇率折算一下，约莫200一斤了。
方方面面一对比，周恒就想着，自己这黑科技培育出来的土鸡，怎么地价格也得跟人平齐才行啊！
他才不相信，那边的法国鸡，能比自己这黑科技土鸡更有优势。
而且，周恒也想进一步给打造品牌，做出一个优质土鸡的品牌。
黑科技培育出来的土鸡，完全值这个待遇！
周恒认为，自己需要往这个方向去努力。
他这种土鸡，可没法量产的，没法几万只几万只的养，就不说需要相应山林地面积，他手头的“百灵丹”，也是有限的。
一定要往高端走才行。
其实，这种天价土鸡品牌，还不止法国独有呢。老邻居樱花国的神户牛，都卖到多少钱一斤了？
据说人家的牛，已经炒到4000块一斤的天价了。外面山寨货无数，连山寨货都是天价。
这些完全就是周恒的奋斗目标。
人家可以这么干，咱自己为什么不能？
想当年，樱花国为了保障农业耕地，禁止吃牛肉，神户牛只是耕地牛之一，完全不知名啊。
后来，美国人到他们那里大开发了，想办法弄了头牛吃，结果就说好吃，这才给慢慢推广开来。
至于价格是怎么一路飙到现在这样的，谁也不知道。
总之炒作的成分居多，他们那牛肉吃了能长生不老还是怎么的？
周恒就觉得，自己养的黑科技土鸡，也应该要向高处进发才行，有朝一日，也要达到那种高度。
当然，真要做到的话，肯定不容易，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他知道自家的土鸡好，但要做到那个高度，却不是完全靠品质就能成的。
打造一个品牌，这需要时间。
慢慢来，凭着这么好的土鸡，他相信自己能有那么一天的。
……
下午时分，江老板如约而至。
江老板是南方本地人，现在五十多岁，长得中年发福，气派十足，属于那种事业有成的气质。
实际上，越是事业有成的人，越有一股子谦逊内敛的气质，不会趾高气扬。
周恒以前其实有点想不通，江老板开的那间私房菜馆，装修得古色古香，看样子就花费不斐，而且就那个地段来说，租金肯定也吓死人。
别的成本还先不谈，光是这两样，就已经所费不少了。
虽然他那里菜价也很贵，可是那得卖出多少盘菜，才能保持收支平衡啊？
就以周恒看到的兴旺程度，估计应该是亏本的。
而且江老板还动不动喜欢到处找特别的原材料，所费不菲，这不，像他家这么远的地方，都被他找来了。
当然，周恒肯定是喜欢这样的大客户的。管他怎么样，能给自己出高价订货的，就是好客户。
他正有走高端路线的打算，这就来了个出得起钱的老板，不是正好么。
以前，江老板购买特别食材的时候，都是花的贵价，从不买便宜货。
第二十一章 这家人真实诚！
江老板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他女儿一起前来。
其实，江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多少财富，周恒是不清楚的。私房菜馆老板，只是江老板的身份之一。
南方那城市，沾着改革开放的光，踏着时代的滚滚浪潮，多少人都翻身而成了巨富。
不是有句话么，站在风口浪尖，猪都能飞起来，说的就基本上是那些了。
很早年头里，就流行过一句话：不到某市，不知官小；不到某市，不知钱少。这是很有代表性的。
话说回来，这年头，赚够钱了的人，总会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
有的人喜欢运动、登山，征服世界屋脊；有的人喜欢做大事，征服沙漠，发动全民沙漠种树；有的人喜欢做木匠，因为小时候就喜欢做这个。
而这个江老板，就是喜欢美食，喜欢开美食店。
至于赚不赚钱的，已经不太考虑了。能亏几个钱呢？
周恒还以为这江老板对他不摆老板架子，喊他“小周”以示亲近，是因为他经常带客户来吃饭，关照了他生意。
其实他想错了，真正原因是，因为周恒老是带外国客人来，所以私房菜无形中也是向外国人代表着中国菜，代表着中国菜的水准，或者品味。
对这种做法，他很喜欢。
中国文化难道只有文字么？美食文化难道不是文化的一种？
这种文化输出，他很高兴，所以对周恒也很亲近。
或许有钱人的想法，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这次出门品尝新食材，他同时也带上了女儿一同前来，让她也跟着一起，多见识见识。
江老板对周恒介绍：“小周啊，这是我女儿，江晓萱，刚刚从美国的强生威尔士美食学院毕业回来，现在我再让她跟我多见识见识咱们自己的美食文化，争取做到中西合璧，各取其长，发扬光大！”
他说得豪气无比，仿佛眼前是一场硬仗要打一般。
周恒不知道如何接腔，于是礼节性的微笑一个，说道：“你好，欢迎你来我们村。”
江老板下飞机后，直接坐的士到龙溪村，到村口后司机不知道怎么开了，于是周恒过来接的。
江晓萱很有礼貌的伸过手来，对周恒说道：“你好。”
周恒和她握了握。
手挺滑。
妹纸长得不错，气质很好，大家闺秀的气质，端庄，大方。有钱人家富养出来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还在美国读了烹饪学校，看来江老板真的很注重女儿的培养啊！
闲话少叙，周恒直入主题的说道：“欢迎你们亲自前来，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山上养的土鸡，行不？或者还是先去我家歇会儿？”
虽然都在同一条路上，但毕竟他们今天的行程估计也挺累的，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江利军看了看女儿。
江晓萱说道：“我没事，我不用歇。”
于是江利军说道：“那我们直接先去看土鸡好了，不远吧？”
“不远不远，就在那座山上。”周恒抬手一指，就在视线可及的地方。
“你们这地方还不错啊，风景如画！空气清新，很不错。”江利军跟着走，笑着说道。
“嘿嘿，还可以吧，一般风景如画又不为人知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经济落后的。”
“经济嘛，慢慢来，现在年轻人回家发展，建设自己的家乡，以后慢慢就会好起来。这个世界，总会是你们年轻人的！”
一路之上，周恒与江老板随意客气的聊着，依旧没感觉到江老板的“不怒自威”，感觉他真的还不错。
虽然顾客就是上帝，但如果这个上帝还挺好说话的，这不也是美事一件么。
他们聊天的时候，江晓萱一般都只是听着，不出声插言。不过，周恒看着她那尖细的鞋跟，有点替她担心。
咱这是家乡的土路啊，一会儿上山后，那全是泥土，不得灌一鞋子的泥沙？
很快就到了周恒家承包的半座山，山上土鸡自在的觅食，悠闲的在草地里寻觅着。
有些文艺一点的鸡，飞到了果树枝上，登高望远，“喔喔喔”一声，引颈高歌，声音宏亮。
这里设备很简陋，除了一些必备的水槽以外，再就是一个临时遮雨遮荫的凉篷，就
只剩下广阔的空间了。
完完全全就是土生土长的土鸡。
而这些土鸡们，让江利军看得心头一喜。
漫山遍野都是这些泛着光华的鸡，真是漂亮。
这小伙子养的土鸡真是好！
江晓萱极为难得的出了一声：“你们这里好漂亮！好有诗意！土鸡生活在这里，真是不枉了。”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跟着父亲看过好几个特别的食材点了，有一家养海鲜的，有一个养鸽子的，现在鸽子也是他们店里的一个招牌菜。
养鸡的她也去过两家，但怎么说呢？条件应该是比不上这里的。
这种真正大自然氧吧养出来的土鸡，她算是第一次见到。
看了一阵，江利军问：“那我们要现在抓一只吗？”
他的目的就是过来试菜的，问得也很直接。
周恒说道：“不用抓，我妈早上已经留了一只了，现在这里的你追不到的，它们都会上树。”
他们家如果打算杀鸡吃，都是先早上放出来的时候，在鸡舍里就留一只。
鸡舍有网遮的顶子可以拦着，出了鸡舍，就真的很难追到了。
江利军听了这个，感觉有点不信，看别人的土鸡，不是都追几下就追到了吗？再灵活它也只是鸡啊！
他说道：“我来试试。”
周恒没拦着。
江利军摩拳擦掌，瞄准一只胖点的鸡追去。
离着还有一米多远，鸡就觉察到了，敏捷的一个扑腾，向反方向拍翅而去，一边逃一边“咯咯咯”。
这是遇到危险时的叫声。
这下可好，它一叫，其余周围的鸡也跟着“咯咯咯”的叫了起来，叫声很快传远了去。
所有鸡都警觉了起来。
江利军追第一只鸡不成，转身换目标，但是根本来不及了，还不等近前，鸡就瞎奔乱蹿开去。
他如入敌军左冲右突，然而他周围方圆两三米，根本不可能有鸡。
差着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能得逞？鸡不是逃远了，就是直接上了树，他完全没办法。
周恒忍不住笑着。
江晓萱看出名堂来了，说道：“爸，你追不上的。这不是像咱们上次看的那家，上次他虽然也是在院子前面散养的，但是场地有限，鸡的活动范围小……”
换句话说，这里场地够大，所以这些鸡平时都练出来了，有多远跑多远，那肌肉都很发达，反应也够灵敏。
看那眼睛，一只比一只灵敏有神。
江利军这么动了几下，浑身是汗，笑呵呵的说道：“还真是啊！这鸡不一般！”
就这灵活劲，代表着土鸡们平时的运动量不小，所以肌肉也会更结实细嫩，味道会更好。
好了，看也看了，追也追了，第一阶段的了解，算是告了一段落。
接下来，周恒带着他们去自家去。
前面走不远就是他家，而父母早就候在了院子门口了。
农村人就是这样，迎客得出门，送客也得送出来，显得重视，这是个礼节。
一向在家话少的周发强，主动迎道：“江老板来了？快进来坐会儿，这天热的很……”
他们家就是这样，平时在家，母亲李芸莲话多，父亲几乎没多少话；但有外人的时候，母亲就话很少了，都是江发强冲在前面。
周恒早就总结出这个奇怪的现象了。
知道大老板要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特意没有去地头，把院子又扫了一番，摘下的桃子放冰箱凉着，这时候拿出来吃正舒服。
冰箱还是周瑛家想换大的，而淘汰下来的。
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一片荫凉处，让江利军和女儿坐在那里乘凉吃桃子，又开了风扇对着他们吹。
家里这会儿就是个活蒸笼，还没有外面凉快。
周恒总是说，给他们装个空调，但他们老是不要，想省钱。
他知道，即使勉强装了，他们也不会开着用，怕费电。
江利军看周恒父母忙来忙去，连忙客气地说道：“老哥老姐，你们也坐下歇歇，大热的天，让你们这样受累，我也心头过意不去。”
周发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家里条件不好……”
其实，他们的语言是不通的，江利军自然是说普通话，但周恒父母对这种普通话，听着有点费劲。
这毕竟不是新闻联播那种普通话。
而他们说的话，就需要周恒这个翻译了。
一来二去，父母就更加拘谨了。
他们培养了周恒上大学，但见过的大人物不多，连镇长都见的少，镇长还不如这个大老板有钱呢。
江晓萱不用讲这些场面话，所以直接吃桃子就可以了。
她拿着冰凉的桃子，咬一口，不由得说道：“咦，好甜啊！”
大几十块一斤的桃子她也吃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还没这个好吃呢！
那可不嘛，这些桃子是农家自种的，又不打算增产卖钱，什么花里胡哨的药和化肥，统统没用过，真正的纯天然。
而且，这是下午才摘的，摘下来洗洗就放冰箱，放凉了拿出来就吃，一点鲜味都没有耽搁，那能不好吃吗？
再加上，今年少雨，桃树的糖度没有被稀释，确实比往年的要甜一些。
江晓萱吃得很斯文，但看得出来，她吃得很高兴。
母亲欢喜的说道：“喜欢吃就多吃，这个树上还有，多的很，今年结得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漂亮女孩子，就像是在看她儿媳妇一样，忍不住就比较激动。
周恒给她翻译。
江晓萱礼貌的微笑，道了一句谢。
然而她面前这么大一盘子的桃子，还让她吃完了再吃树上的？这盘都吃不完好不好！
这家人真实诚！
第二十二章 亲自下厨
江利军很自然的与周恒父母聊着天，还问他们这把年纪了，种着多少田地，身体吃不吃得消。
周发强很认真的回答道：“田地一共加起来，有二十亩。今年的政策，是种棉花一亩补三百块钱，收购站还保价收，所以棉花种了不少。”
现在国家对农村也有宏观调控，一般储备粮食够了之后，会有一些别的方面的促进。
江利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棉花有很大部分，都用在造火药上，政策这样鼓励，就能看出用意了。
然后，他又开玩笑地说道：“那补助这么多，你们村干部贪不贪？哈哈哈……”
周发强没想到，这个大老板对种地还懂这么多，一下子就觉得这是咱自己人，便也很放松下来。
他一脸无奈地说道：“那咋不贪？那些村干部，每一家都上报的几十亩棉花地。人家现在申请补助的，要站在自家的棉花地头，拍一段视频作证，他们就借别人的地头来拍，狡猾的很！”
上报几十亩，每亩补助三百块，这就是上万块了，白得的。
江利军摇头表示无语，村干部都这么厉害，仅此一项，就能贪这么多。
你贪归贪，至少要花点心思，把村子建设一下啊！
他能看出，其实这个村的基础条件还不错，资源很好，只要再想点办法，让大家致富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他是外地人，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他也不会去多事。
天下乌鸦一般黑，也不止这里一人这样。
换一个人上去，还得这样！
去年这个村的村长，被一个小队长给向上揭发了，上面把他给罢免了，结果村长又去市里跑关系，又给官复原职了。
到头来还把人家小队长给整了一通。
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小队长估计也是冲着村长位子去的。就算他靠着揭发，把别人顶掉了，他上去也是一样贪。
他可不是冲着清廉而揭发的。
现在，像他们这样的农村，致富都得靠自己，想指望上面一点什么，那就算了吧。
能把补助的政策，给如数发下来就不错了。
有些村，连村民的养老补助都能黑一部分走。村里人老了，很多东西都不懂，还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闲聊一阵，看着约莫要开始做晚饭了。
李芸莲起身要去厨房，江利军拦着说道：“今天你们就别动手了，我来吧！”
周发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你们远来是客人，哪有你们下厨的道理？”
江利军哈哈一笑，说他自己本身就是厨子，来试菜当然要自己做了。食材好不好，他上手就知道。
这下子，说得让人无可反驳，却又让主人家不安。
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主人家闲着，让客人做饭，这传出去，都显得他们家刻薄！
江利军一再地说，没关系的，他小时候，家里很穷，也是农村人，他小时候就是干农活出身。
后来跟着大厨学了手艺，去南方闯荡，时运不错，才有了今天。他虽然有钱了，但并没有忘本。
几句话，说得周恒真是佩服无比。
江老板话又说得漂亮，但气势依旧不减，真是能把人折服。
连江晓萱也在旁边帮腔，说道：“我爸爸随便去哪一家试食材，都是自己下厨的，他厨艺很好。”
江利军顿时对女儿笑道：“是我师父教得好，我师父才是厉害人物！”
得了，这父女俩还唱起了双簧。
拗不过他们，最终还是让客人做饭。
江利军打开随行的行李，亮出全套刀具，戴好厨师帽，系好围裙，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是说说而已。
他娴熟的杀鸡、烫毛、拔毛，全程只让江晓萱帮手，其余人完全坐等就可以了。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周恒注意到了江利军的神色，那真是不一样。
他平时与人说话时，谦逊有礼，富有而不张狂，但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仿佛深陷了进去，他的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了一般。
他的双眼如同鹰一般锐利，盯着他手里的食材，就像盯着猎物一般。
周恒知道，自己的形容或许有些夸张，他见过父母做了一辈子饭，也见过很多其他人做饭，甚至大厨什么的也见过不少。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么做事的。
难道做饭真的是一种艺术？
这话还真不好说，有的人把木匠当成一个普通的手艺人，但也有人把木匠当成艺术家，把他的作品当成艺术品。
有的人把篾匠看作糊口的工作，看作被淘汰掉的老旧手艺，有人将那视为艺术结晶。
怎么说呢？身在其中，或许才能理解那种感受吧。
周恒看到江利军那种眼神，就知道财富果然就是他们这些人拥有的。
他哪怕是做着下厨、这件让人认为很普通的事情，但依然无法让人轻视。
人的性格魅力，真是没法说。
今天的烹饪手法，依旧是清炖。周恒说昨天挖回了新笋，泡到现在刚好能吃时，他就决定用这个。
江晓萱负责灶火添柴，江利军掌勺，时不时会对她言传身教一些要点，完全是真正的大厨范儿。
他说，江晓萱以前专门学过这种柴火灶的，中华美食方面，她从小就耳濡目染，本身就已经小有所成，才又送她去美国读书的。
他说的希望中西合璧，取其精华，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周恒看得出来，这不是在培养普通的一级大厨，而是……像在培养宗门接班人？
江利军笑道：“你眼力不错，我们这一派系的，真的已经断掉传承了，现在全都系于我一身！责任重大啊！”
看他说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江晓萱接了一句腔，说道：“所以，你又把责任和压力转嫁到我身上！”
江利军嘿嘿一笑，没有否认。
周恒便也随意笑问道：“那您是哪门哪派的？”
江利军一摊手：“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丢师门的脸。等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啦！”
没过多长时间，熟悉的香味就传了出来。
周恒一家不是第一次闻了，还比较淡定，江利军父女俩却是惊异不已。
说真的，他这么多年来，不说找到过多少好的食材，就单论吃，他也算是吃遍全球美食了，这种令人舒心的香味，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好食材，他找到了！
光是闻见这味儿，他就已经确定，这个食材完全可以，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大厨动手就不用提了，什么时候该加佐料，什么时候访调节火力，什么时候该盖住焖，什么时候要透一口气出来，完全有条不紊。
看着专业无比。
接下来几道菜，李芸莲准备好了食材，准备自己动手的，毕竟人家大老板只是尝鸡，没说要尝别的，不能全让人做了。
结果江利军一力承包，全部都做得有声有色。
忙活一通，几道菜上桌。
江利军忙得一身汗，衣服都湿透完了，农村的厨房就是这条件。
但闻着炖鸡汤的香味，这些所有的付出都值，他很高兴。
匆匆洗把脸，准备开始吃饭。
现在厨房外面确实凉快多了，起码比灶边凉快。
院子里的小风吹着，暑气已经下降，略有点惬意。
等大伙全部坐上桌，开始品尝菜品，就到了决定一切的时候。
周发强老两口很是悬着一颗心，他们知道自家的鸡好，但是由于厨房条件不行，不知道会不会让大老板不高兴。
他一个不高兴，不来买鸡了，那不是白忙了吗？
不过，他们所有的担心，最后都放进了肚子。
江晓萱才夹了一筷子鸡肉进嘴里，就说道：“爸，你这厨艺是不是涨了？还不错啊！”
江利军嘿嘿一笑：“难得你这丫头说一句不错，那我得尝尝。”
他先品了一品汤，顿时身心一阵舒畅，说道：“是进步了，是进步了，我得自己夸一下自己，哈哈哈……”
然后，他又邀请周恒的一家人：“你们也吃啊！品尝一下我的手艺，看看行不行？给打个分啊。”
怎么不行呢？大厨就是大厨，那菜别说吃，就是看着，也特别不一样。
真没想到，自家那样的灶台，还能做出这样的饭菜来。
周恒父母连大点的馆子都没有去过，何曾见过这样的大厨级作品啊！
一家子仿佛到别人家做客一般，现在倒有些拘谨了，吃着大厨的手艺，连连说好，赞不绝口。
周恒尝了一口，没说的，一个字，好吃。他以前在江老板的私房菜馆里，就尝过这样的味道，连外国客人都赞叹不已。
看来，私房菜馆里的大厨，要么是他徒弟，要么是按他要求做饭的。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里乘凉，连起身出去转转的念头都没有了。
坐下没多久，又到了鸡们回来的时间。
大公鸡走在前头，趾高气昂的带领他的后宫回来，热热闹闹的。
夕阳余晖，照得院子金光闪闪，而这群鸡回来，犹如照亮了整个院子一般。
江利军看得真是稀罕。
他拔毛时就发现了，连鸡毛都特别与众不同，迎着太阳光一照，上面似乎还能看到一层悬浮的亮光。
江晓萱却是很稀奇的笑道：“爸，你看那只大公鸡，它还带着队呢！好有灵性啊！”
周恒起身去给鸡们补食，很快的，院子里尽是一阵“笃笃笃”的啄地声。
第二十三章 包销
江利军坐在院子里乘凉，同时看着那一地的华彩油亮的土鸡，陷入了思索。
按行程计划，他们父女俩在周恒家，尝过菜后，立即谈妥买卖流程，当晚就可以回程，他们回程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但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急着走了。
如果仅仅将今天这一行程，视作发现了好的食材，那还真有点肤浅。这里的土鸡，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在考虑一些别的事情。
而周恒一家，早就是默认他们他们至少要留宿一夜以上了，不管生意谈不谈得成。
客人远道而来，下午才到家，那不可能晚上就走吧，他们连房间和床品早就准备好了。
农村的房间多，比不上酒店的条件，但温馨干净是少不了的。
周恒喂完鸡，又去他房间把小猫抱出来，透透气，再喂点米汤给它。
今天的米汤里，给它添了一点鱼汤，增加一点味道和营养。
小家伙还是尖声尖气的“啊、嗷”的叫，但已经不像昨天连着叫整天了。
周恒把它放到一张凳子上，小猫的舌头伸出来，一下一下的舔着碗里的米汤，吃得很香。
它一出场，直接征服了江晓萱。
本来一个气质大方的大家闺秀，见到小奶猫顿时尖叫一声：“啊，好可爱的小猫啊，太萌了，我死了我死了……”
女神秒变女神经。
江利军侧目看了过来，“咳、哼”了一声，江晓萱立即正襟危坐，恢复到大家闺秀的样子。
但是一双眼睛，已经黏在小奶猫身上了。
她轻轻伸手，去抚了抚小奶猫，好喜欢的样子。
周恒不由得一笑。
以前听说，如果想要女孩子主动向男的搭讪，那养条颜值高的狗，是最容易的捷径。
以前没有尝试过，但是现在看来，养只猫也可以啊！
小猫只是一般的土猫，但小时候颜值是真的高，两只眼睛像是镶嵌的玻璃钻一般，乖巧的模样，一下子就俘获了江晓萱。
抚摸了一阵，还不过瘾，她又兴致勃勃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单反相机，给小猫开始摄影。
周恒算是见识到了，真有人喜欢猫到这种程度的。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山村里的风越来越凉快，微风醺得人睁不开眼睛，就想躺着睡着算了。
江晓萱拿着摄影机随便拍着，拍拍夜色中摇曳的树枝，拍拍头顶的繁星，密密麻麻的，仿佛能伸手抓住一样。
外面蛙声、蟋蟀声，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虫叫，合奏出一曲乡村夜色交响曲。
她就坐在椅子上拍着，小奶猫放在她的两腿上，舒心的舔着自己的小爪子，时不时发出一声又尖又细的“嗷”叫。
人到了这样的深山，不知道怎么的，仿佛连时光都慢了起来。
适应了这种缓慢节奏后，就觉得很舒服。
难怪现在越来越多人，想要去追求一种田园生活的，这确实别有一番意境。
等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两个小时之后，这父女俩都觉察到了，今天吃的土鸡不简单。
按往常，他们坐飞机过来，又搭了近四个小时的的士，一路路况又不好，颠颠簸簸的，耗费了极大的精力。
像这种情况，他们一闲下来，应该会很累，想要马上去休息的，但现在，完全不啊！
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就是吃了土鸡带来的作用，不会是别的。
食疗与健康方面，大厨会比常人更精通，有些食物能改善人的体质，这他们很知道。
捡到宝了啊！
没想到，周恒养的土鸡，不但颜值高，味道香，吃着美味，居然还能有着减轻疲惫的功效。
鸡里面可能含有类似氨基酸的营养物质。
看来，这土鸡的喂养，可大有来头，不是一般的土鸡。
江利军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出门打野，居然能有这样的收获。
他心头盘算着，该怎么好好下一步打算。
江晓萱的心头也很惊讶，没想到山野土鸡，竟然这么神奇。不但美味好吃，还对人体有好处，这是要发啊！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但也仅限于此，论见识、论生意触角，她当然是比不上父亲的。
她问父亲：“爸，你在想什么？我看你一直盯着人家的鸡舍看。”
江利军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如果只有父女俩的时候，他自然会把他的生意经传授给女儿。但现在，不是还有周恒一家在嘛。
他转头对周恒说道：“小周啊，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周恒一直陪着他们，其实早在饭桌上，看到江老板父女俩的神色，他就知道，人家对他们家的土鸡很感兴趣。
至于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既不问价格，也不说要离开，那当然是他们在盘算什么了。
如果不满意的话，早就提出要走了。
他们这地方，既没有酒店，又没有民宿，他没事在这里过夜受苦，图什么？
这么久不提问价格的事，肯定是在考虑。
听到江老板问，他忙说道：“可以，您有想法都可以说的。”
江利军说道：“你家养的鸡非常好。我想包买你们家所有的鸡，包括你们以后养的土鸡，我也全买了，你看行不行？”
周恒一愣。
这打开方式不对啊，连价格都没谈，就直接包买？
周恒父母听他翻译后，也是愣在了那里。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包买了啊？五百只土鸡一次性买完，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有魄力。
还让以后养的鸡都包销给他，以后销路不愁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
他们甚至还在盘算着，今年还能养多少鸡。要都照这么发展下去，再干几年，能帮着儿子在城里买房了都。
江利军看周恒没有出声，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出到五百一只鸡，当然，称重算也行。”
这些都是只养了半年的，土鸡长得慢，最大的才两斤出头点，可以说，江利军给的价格很不错了。
现如今，市场的鸡肉可谓五花八门。
那种专门在温室大棚里养出来的鸡，从孵出鸡蛋来就不下地，全部靠精饲料加激素喂养，几个月就出栏的那种速成的，肉质粗糙口感不好，价格也最便宜；
还有一些土鸡，就是那种专业化大量养殖的土鸡，虽然也叫土鸡，也算是散养，但地方不够宽敞，活动场所有限，喂的也是各种激素和饲料，以及稻谷玉米，会比纯洋鸡稍贵些；
像周恒家原来那样喂养的，全靠稻谷玉米喂养、以及整整半座山那样宽敞的地方散养，那就更贵了。
因为吃得少动得多，所以长得慢，一年也长不到人家半年的重量，但吃的东西又比饲料贵，所以价格才会更高。
这种真正的土鸡，其实面临着一个困境：它一般没有太多数量可以销售，而没有渠道的话也不好卖。
更多还是农民自己养一些自己吃，城里人想买到这样的土鸡，也没那么容易。
所以，这就催生出了另一种“土鸡”。
那就是养殖户直接就是用饲料喂两个月，然后再按土鸡的方式养殖三四个月，这样的土鸡也可以养得很大。
只不过这却是造假的土鸡，味道可比真正的土鸡差太远了。
比如网店里那些58块9的土鸡，还顺丰包邮，还买一送一发两只，这样的价格也号称土鸡，这就很值得斟酌了。
简单算算，两只土鸡光是养一年吃掉的粮食，再加上如此重量的顺丰跨省的运费，这就占多少成本了？其余的成本费用还没算呢。
是不是真的土鸡，一目了然。
市场上出现五花八门的“土鸡”，而真正的土鸡反而找不到销路，因为数量又小，路又远，运输不便，所以难以规模化进入市场。
其实，如果让人们花个一两百块，吃上一只真正的土鸡，很多人是很愿意的，但前提得是“真正的”。
但大多数情况，却是有很多人花着贵价，却买着造假的土鸡。
周恒父母是实诚人，去年听说有人往土菜馆里提供土鸡，一年到头卖了大几千，所以就想着试试。
他们没有想过喂什么催生饲料，天天都是包谷小麦的喂，长到现在才这么点重量。
按他们的盘算，再喂到下半年，一只鸡卖个百多块钱，就很满足了。
当然，后来儿子改用了科学喂养后，增加了肉的口感，以及还能改善人的体质，那当然是要再涨个几十块钱的。
而眼下，江老板却开口就是五百一只，而且还要全部包买，这让他们完全惊呆了。
从来没敢想象的高价。
要是按斤称卖，然后再养到过年，养个四斤来重，那不得上千块一只了？
自家这喂的是金鸡啊！
周恒也没有想到，这江老板一开口，就超出了他的预期，这价格完全可以啊！大老板果然豪气。
但他沉得住气。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江老板，您给的这价格，我倒没什么意见，但是，我不能同意包销的提议。”
江老板这么提包销，是肯定要签合同的，除他之外，自己的土鸡不能再卖给别人，否则就是违约。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开这样的高价。
生意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他敢开这样的价格，肯定也有足够的底气。他这可不是一拍脑门子决定的。
人家从吃完饭，一直考虑到现在才开口，必是早就胸有成竹。
当然，这是别人的打算，但周恒还是有自己的考虑。
虽然说，他也可能不那么容易再找到这么好的买家，但是，一个产品一旦这么限制死了，后续要怎么发展？
他还想跟法国的名种鸡叫个板呢。
其实，说到最根本，周恒也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当一个产品，有人愿意花高价时，说明他看好产品，说明产品有潜力。
既然有潜力，这个潜力为什么不能攥在自己手里？
周恒说道：“目前养的这五百多只，全部卖给您没问题，但后续也包销的话，那我要考虑考虑。”
周发强两口子：考虑？还考虑什么？这浑小子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包销这么好的事情，养鸡不用愁卖，这上哪儿找去？你还考虑！
当然了，他们没有当面拆周恒的台，先听听那小子怎么说，不成了他们再上。
第二十四章 来历
江利军看着周恒，纳闷地问道：“我要跟你签包销合同，你还不愿意？你是觉得，这种价格别人也给得起？”
他是有钱，但他也是生意人，知道生意里的各种道道。
他知道同行的成本价、菜品销售价、营销成本、利润空间，当然也知道自己的。
和别人不同，他开的是高价位的私房菜馆，不在乎赚多少钱，只想经营高端菜，这是他开美食店的唯一原因。
他舍得花高价买食材，别人也舍得？
他有强大的经济作后盾，这间店哪怕就这么亏着，他也不要紧，别人能比？
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花这么大的价格，来买周恒家的土鸡的。
但他当然也不是傻子，敢开这样的高价，自然有他的打算。
他没有一百一百的加价而谈，一次次试探对方的底线什么的慢慢磨价，而是直接就把认为合适的价给报了出来。
这倒不是他不知道谈判方式，主要是没那耐心。
几百只鸡的事情，至于费那劲吗？
这不，人家周恒还不愿意答应呢。
人家也知道他家的土鸡好啊！这年头，哪有真正的傻子。
周恒说道：“江老板，其实，很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们家的土鸡，大老远过来一趟，价格也给得可以，诚意很足。但是，我也有我的考虑。”
顿了顿，他说道：“我不跟您签包销合同，不是打算再去问别人的价格，而是还想自己再经营一下。”
江利军顿时懂了，笑道：“你是想打造高端品牌？”
一语中的。
周恒倒不好意思了，笑道：“是有这个想法。我想试试看，看行不行。”
“那咱们联手呗，品牌打造我比你熟啊！”江利军说道。
周恒想了想，摇头道：“具体方面，我还没计划好，咱们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
话题没有对这里深入下去。
既然周恒不同意，那就先买完眼前这批现有的五百多只土鸡，这样也还是他一家独有。
大不了后续再喂养出来的，他再来垄断好了。
江利军会分批次把这些土鸡运回去，而后续饲养增重的，依旧按今天的单价来加钱买。
就他那个私房菜馆的需求量来说，五百多只鸡，估计够卖两个月了。
高端价位，销量不能与一般的酒店排档比。可能一些以鸡为主营的餐厅，一天就不止卖五百多只鸡。
特别像黄焖鸡的这两年意外风靡，肯定也大大增加了鸡的需求量。
但江利军不和别人比，他是走高端路线的。
开这个玩意儿，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
销售方案刚刚敲定，周恒的手机突然“叮咚”了一声，他知道，那是养殖app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任务出来了。
但他这时候正和人谈着，暂时顾不上看手机。
……
该聊的已经聊完，时间已经不早，是时候安排客人休息了。
空房间是早就清理出来的，也都铺好了床上用品。山村的夏天，别看白天会热，但半夜还需要盖的，不然会冷。
江晓萱是住在周瑛的房间，她摸着新铺上的大花被套，感觉这应该是三十年前的审美？
好怀旧的感觉。
别人家的大小姐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反正她这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却是什么苦都吃过。
比如，她会用大柴火灶烧火做饭、会杀鸡剁鱼，炒菜会掂锅，会在野外采些野菜或者配料等等，反正与美食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上都很熟练。
就这方面来讲，可以说，很多家境一般的女孩子，也不一定比得上她。
有时候为了某地的某种菌类，会专门等到了时令，坐飞机去那个省，跟着人进山去找，甚至会在山里过夜蹲守的情况都有。
这些全都是跟着老爸去学的，不学不行。
所以说，像这样住住周恒的家，压根儿就不叫事。
老爸常常说，怎么？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当年爸爸学手艺的时候，除了要做这些外，还要伺候师父起居日常，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你呢？你伺候你老爸没有？
说起这些，江晓萱就头痛，感觉老爸像念经一样。
她知道，那些年的人们讲究尊师重道，对师父要像父亲一样的尊敬，而且拜师仪式非常隆重，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但同样的话，听多了烦不是？跟父亲嘛，可以撒点娇。
江晓萱洗完澡躺在床上，把小猫放在她的枕头边，抬手撸了个够，一边给他爸发消息。
【爸，我看你对今天的土鸡很满意啊？开出了这么高的价。您知道人家法国那个名鸡，才多少钱一斤吗？】
这话她当时没有问出来，现在属于私下时间了，她才来问问，看看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着回消息的时间，又抬手去撸猫，晚上的时间，小猫瞳力全开，整颗眼珠圆溜溜的，张嘴“啊”叫，露出几颗小虎牙，奶声奶气。
江晓萱只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嘀”的一声，手机响了，爸爸的回复来了。
江利军用语音说道：“女儿啊，爸爸在心里，有一个珍藏多年的菜谱，这道菜，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什么菜谱啊？这么神秘？”江晓萱一边撸猫一边问。
关于父亲的师父，她知道一点来头。
江利军的师父姓吴，活了九十多岁，前些年已经过世。江利军才十五岁时，找他拜师学艺，学了整整五年才出师。
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师父吴老，可谓生不逢时，年轻时社会动荡，他的厨艺没地方发挥，也不敢发挥，一年到头最多就是给乡里做做酒席什么的，平时也是种田维生。
江利军拜他为师时，他已经六十岁整。
其实他历年收了不少徒弟，但最深得他心的，应该算江利军。
他踏实肯学，人也聪明，有野心，肯钻研，不像别的师兄似的，学了几瓢水就出师，去给人办酒席，赶着去赚钱去。
江利军跟他最久，学得也最多。满以为最终由他将师门发扬光大的，结果他南下打工后，事情又变了。
当时正值改革开放，胆大心细的第一批人，很快就开始发达，江利军这个聪明、有野心、肯钻研的人，当然也看到了时机。
当年学厨也是为了赚钱，干别的也是为了赚钱，有什么区别呢？于是，他从搬砖开始，到包工头，到自己拿地建住宅、建别墅、建商城，几十年来，财富如同滚雪球一般。
有钱了以后，才想起当年，他是学厨的。
他的师祖，曾是享誉的宫廷御厨；他的师父，是御厨的首徒，完全继承了御厨那一派的衣钵。
然而生不逢时，鬼子来了做饭给鬼子吃，军阀来了给军阀做饭，地主来了给地主做饭……
再之后，身份就洗不清了，一身的厨艺也不敢再用。
受了很多波折困苦，直到晚年时，才慢慢开始给乡里当当酒席大厨，偶尔收几个徒弟。
江利军所学的，正是师父埋藏在心里几十年的南派御厨手艺。
他心怀着愧疚，又拾起了这份艺术。
现如今，情况是真的不一样了。
想当年他刚刚出师的时候，正是时代最艰难的时候，人们别说什么上好的官燕，能小米粗粮把全家十几张嘴喂饱就不错了。
御厨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啊，最多也就在街边排档炒炒米粉而已。
现在，他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要什么高级食材，全都能弄到，倒也真适合再重操旧业。
而且，现在人们的消费水平也高了，什么样的菜品，都能找到其消费群体。
他的私房菜馆，里面的高级菜品，便是他师父当年教他的。
他开这个美食馆，一半是为了昔日的情怀，一半也是为了圆师父的梦。师父当年每说起见过师祖做的那些菜式时，眉飞色舞。
如果这些菜品能再重现天日，恢复昔日的荣光，师父说，他死也无憾了。
其实在那个年代，受食材所限，师父只能教他普通材料的菜式，而高级菜品由于没有好材料示范，技术全靠口授，虚拟教习。
他按照师父讲的技巧，一步步实验，一道道菜试做，以艺术的眼光来看待厨艺。
好的菜品，跟好的食材不无关系，有些菜品，就需要最高级的食材。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道菜品，但因为没有合适的食材，所以就一直放在了心底。
如今真的遇到了，他想试试。
他考虑的是，如果这道菜品获得了成功，他当然希望食材能归他一人独有，不想再出现什么山寨版的，所以，他才想和周恒签上独家包销合同。
可惜周恒不同意，那也问题不大，他把所有食材买完不就行了，照样是垄断食材。
再说了，他已经把主要食材价哄抬得这么高，一些人哪怕想山寨的，也得山寨得起啊！
江利军笑着告诉女儿：“等回去了，爸爸做出一道菜来，你就知道了。”
江晓萱回复了一句：“故作神秘。算了，爸爸晚安。”
“宝贝女儿，晚安！”江利军笑呵呵的说道。
……
等安顿好客人，周恒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顾得上看看手机消息。
【恭喜成功完成第一笔销售，取得经验值500，获“销售大礼包”一个，请点击领取。】
周恒顿时一乐，没想到销售成功了，还能触发大礼包。他赶紧点击“领取”。
【恭喜获得“百灵丹”十粒。】
周恒一怔，这就获得十粒了？再加上，他手头先前还有二粒存着的。
就在这时，因为他刚刚获取了大礼包，而触发了新任务。
【发现新任务：续养六千只土鸡。经验值0/6000。】
周恒无语，刚刚得了十二粒“百灵丹”，每粒是五百只鸡的量，那意思是说，他刚好可以养六千只土鸡。
这个app的数学还挺好的，一粒都不浪费。
也就是说，他现在一边有着养鱼的任务，一边还有养鸡的任务，同时进行啊！
这投资可不会小。
……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李芸莲起床，打开院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劳作。
打开鸡舍，鸡们争先恐后的往外钻，一个个都在原地等待着。
撒好早晨的饲料后，她又挎上菜篮，要去地头摘一些新鲜的蔬菜，准备今天的早饭。
才跨出院门口，就听到后面一声轻呼：“阿姨，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李芸莲回头一看，江晓萱已经穿戴整齐，打扮得光光鲜鲜的走出来，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拿着一只相机。
年轻的少女亭亭玉立，秀美端方。
李芸莲忙笑道：“不用不用，这么早，你再睡会儿呗？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江晓萱笑道：“我已经睡好了，想跟您到地里看看。”
她虽然有点听不懂她的话，但从神态上已经能猜出来，对话倒也很接得上。
李芸莲心头一阵热乎，这么好的女孩子，不嫌农村脏，还愿意跟着到地头去，这要是自家儿媳妇，该有多好啊！
可惜自己没那个好福气。
第二十五章 湖面
李芸莲笑着说道：“不用，那你就在院子里玩吧，地里有泥，很脏的，你别去了。”
“阿姨，我想去你们家地里拍照，可以吗？”江晓萱终于说出了真实意图，看来，说话不能拐弯抹角啊。
原来是要去有事啊？李芸莲便爽快的答应了。
江晓萱拿着相机，随处拍着。
今天早晨有雾，这种半遮半掩的朦胧效果，衬着微薄的晨曦，摇曳在微风中的小花，让山村有着别样的风情。
到了地头，看到黄瓜藤下掉着的黄瓜，尾端的花已经焉了，但还没有脱落，些许露水凝结，在底端形成一滴大大的露珠，倒映着远处的青山。
将落未落之际，江晓萱抓拍到了这一幕，她感觉很满意。
菜地很丰富，青的蕃茄，有些已经半边发黄，有些已经红透了。镜头里，呈现出丰收和景象。
小猫也是第一次到菜地，小心而好奇的走着，偶尔回过头来，冲着镜头尖声“嗷”一下，又萌又奶。
小家伙好上镜啊。
李芸莲自己摘着菜，不时回头看看，看这个漂亮的城里姑娘，见到农村的蔬菜，希罕成这样，忍不住也笑着。
江晓萱蹲着拍，找各种角度，拍了好几段视频，偶然一抬头间，发现李芸莲早已摘好了菜，在那里等着自己。
耽搁别人做事了呢。
于是，她赧然一笑，赶紧站了起来，结束拍照。
走出地头，江晓萱指着远处山上的晨雾，说道：“阿姨，这里可以直接走过去吗？我想去那边再拍拍。”
李芸莲看了看那边，她熟悉山里的路，自然是可以直接走过去的。但这个城里娇滴滴的小姑娘，人家能走得惯这样山里的路？
想了想，她说道：“你走不到的，叫小恒带你去吧，有些路不好走。”
回去后，她赶紧小声敲周恒的门，让他赶紧起来。
周恒揉着惺松的睡眼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这不是还早吗？叫我干嘛？”
“还早！你不看看人家城里姑娘都起来了！快点梳一下头，收拾打扮一下，带人家去山里玩。”李芸莲说道。
周恒的脑子一抹糊，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妈在说什么？她让自己好好收拾打扮，带姑娘去山里玩？
什么情况？老妈这么潮流？
不过，看到江晓萱在院子里等着，他也就没有多问，麻利的赶紧洗漱去了。
夏天穿得少动作快，很快就收拾妥当，来到院子里。
江晓萱与他沟通就畅快多了，直说道：“我想去那边山里拍拍视频，我觉得早上的雾很漂亮，你能带我去吗？”
周恒没二话，走在前面：“走吧。”
才出院子门，大黄狗已经屁颠屁颠的追了上来，想要一起去。
周恒见江晓萱早早就把猫抱在手里，昨晚还让猫陪着她睡了一夜，这希罕劲，不由疑惑道：“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家的猫带走吧？”
江晓萱看了他一眼，神色间带着些古怪。
她感觉按一般情况，男的不是都会顺势对女人说，你这么喜欢这只猫啊？那送给你好了。然后以此套近乎。
看来，某些人单身着，不是没有原因的。
虽然你能培育出优质的土鸡，但某些方面，你还挺欠缺啊！
好想嘲笑这个人啊，可是老爸想让自己当淑女，淑女是不可以嘲笑别人的。
江晓萱干咳了一声，压下了心头的笑意。
当然，她也并不是要霸占别人家猫的意思。
尽管猫很可爱，尽管很喜欢它，可人家不送给自己，自己也不能强要不是！
她抱着猫，跟着出发了。
撸一天是一天吧。
此时时间还早，基本上的人家，都还没有起身，都还闭着院门呢。
走出村头，到了通往后山的路。
起初还是好路，再到后来就越来越没有路了。早晨的露气没散，树叶都是湿的，沾在衣服上就是一道湿痕。
周恒注意到了，昨天这妹纸还穿的高跟鞋，今天已经换成了平鞋，看来准备非常充分。
江晓萱想到高处去拍雾气，其实她心目中最想拍的，是晨曦间的云海，那种太阳的金光从灰蓝色的云层缝里冒出来，壮美得无法形容。
可惜周恒告诉她，早上的太阳升得快，不等到她上山顶，太阳就已经老高了。
那拍出来的，就不是晨曦了。
如果实在想拍，得后半夜就上山，或者直接山里住一夜，露营，蹲守。
江晓萱暗觉得可惜，早知道就早点问的。但她也不知道，原来这里的早晨竟然如此漂亮。
想要趁太阳出来之前，快速到山顶，那就只能尽量走陡坡，走近路。
周恒像只猴子似的，穿梭在山林间，很多不好走的地方，他随便扯个树枝借力，或者踩个土坷垃就可以上蹿。
走了一阵，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回头一看，江晓萱在很低的地方站着，有点哀怨的看着自己周恒借着巧劲攀爬上来的地方，不是她能上去的。
她再一次在心头说道，这人啊，单着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出来爬个山，不知道是带着妹纸出来的吗？走半天身边缺个人都没发觉，他不想想，妹纸能跟上他的脚步吗？
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要爬这趟山的吗？
就他这习惯，就是有女朋友也会被气跑吧？
周恒尴尬的抓抓脑袋，自己这事办得真是不漂亮啊！这个……把妹纸扔在那里，确实不太好。
他又倒回去，然后一手抓着树干，再伸出一手去，说道：“来，我拉你上来。”
江晓萱把猫先递过去，说道：“你先帮我抱着。”
周恒接过猫，心想我一只手还要抓着树干啊，抱着猫，再怎么拉你上来？
想了想，他把小奶猫扔进了裤兜，顿时发现，尺寸居然刚刚好，小奶猫刚刚可以把头往外露。
猫最喜欢呆在小尺寸的地方了，会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看着小猫那两只圆圆的眼睛，充满了好奇，似乎还不知道它现在是置身何方，江晓萱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真有你的。”
周恒顺利的拉了她上来。
一路的上坡很多，这下他长了记性，依照自己上去的难度，估摸着对方能不能上来，提前就在那等着。
这样一来，倒顺利多了。
女孩子的手挺柔滑的。
于是他问道：“这山里的雾有什么好拍的？你不是干美食的吗？为什么要拍照啊？”
剧烈的运动量，江晓萱微喘着气，说道：“让我成为美食家，是我爸爸的意思，他让我干这干那，其实我自己并不是很喜欢，我喜欢摄影，我跟你说，我是个网红，我有十几万粉丝呢。我没让我爸爸知道。”
周恒：“……”
人家当网红，都是想红了赚钱的，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跟人家抢饭碗干什么？
这年头啊，真是干什么都不如会投胎好。
家里重金培养不愿意，偏偏要偷着去干别的。
周恒问她：“抖音？快手？”
江晓萱摇头：“都不是。”
哦，现在的视频网站多如牛毛，周恒不问了。
说话间，到了一处比较高的地方，这里比较适宜拍摄。更高的地方也有，但太阳已经快冒出山头了。
再过一阵，雾气就会散去，什么都拍不到了。
江晓萱拍摄真是各种姿势，站着的，蹲着的，趴着的，一腿撑在树上借力的，斜靠在树干上的，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使了出来。
她在拍照，周恒在看她。
女孩子梳着一条马尾，显得大方和干练，但马尾末端微微卷翘着，透着一股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做什么都好看，趴在地上拍照都不显得土气。
“咦，那里有个湖，好清澈啊！咱们能下去看吗？”江晓萱一四处找景拍着，看到低洼处有一个湖，顿时很惊喜。
从这个角度去看，那湖真是绿成一片，与周围的绿树完全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刚好在镜头里有个反光，都发现不了。
这么碧绿的湖泊，那得去看看。
周恒这时也才发现，原来湖泊已经蓄得成形了，现在面积已经颇具规模。
得，是该去看看。
手机app里，还有让他养鱼的任务呢。
他在前面带路，江晓萱在后面跟着。
现在多是下坡路，比上坡更难走了，不过，有周恒在前面挡着，倒没出现什么危险。
一路波折，太阳已经升了上去，大地一片金光，他们也来到了湖泊边。
算下来，这是积攒了近两天两夜的水量，是真的不算少了。
水非常清澈，这也是在上方完全没发现的原因水面完全没有自己的颜色，完全是倒映着四周的树或者绿草。
远看不觉得，但现在离近了，真感觉水太透了。
某片树叶掉落上去，就如同悬在空中一般，完全看不见水。
以前网络上也流行过这种图片，一艘船浮在水面，却像悬空在半空一般，完全看不见有水的痕迹，人们还以为是p上去的。
此时，这面湖就是这个样子。
周恒心里清楚，水是刚刚才从地下出来的，没带过任何杂质，没有东西在里面腐烂，可不就是干净的嘛。
其实，手伸水里去摸摸，很冰凉，比别地方的水要凉一些。
江晓萱看得都忘记拍照了，连声赞叹：“这水真清！谁说我们没有这么清的水的？这不是有吗？”
于是，她赶紧抓拍到了水面那片落叶。
在镜头里，那片叶子就真如同悬浮着一般。
周恒心头想的却是，那个养殖app不是让自己养鱼吗？他得赶紧把这面湖承包下来才行。
在他私心里，他希望这面湖永远这么干净，这么清澈，这么漂亮。这需要好好管理。
好在是，土鸡已经有了买家，价格还不低，承包湖泊和养鱼的费用，不会太紧张了。
看了看时间，周恒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吃早饭吧？”
第二十六章 皮影戏
直到江晓萱拍摄够了，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准备回去。
回到村口，江晓萱朝周恒伸手：“来，把小猫给我抱吧。”
周恒一愣，问道：“你还真要把我家小猫带走？那可不行，这是给我们家抓老鼠的。”
江晓萱：“……”
这个人怎么介个亚子？
她说道：“不会带走的，我就抱抱。”
周恒把小猫递给了她。
刚走几步，突然听到一阵二胡声，然后出现一个悠长的唱腔：
“老天何苦困英雄，
叹豪杰不如蒿蓬！
不承望奋云程九万里，
只落得沸尘海数千重。
俺武松呵！
好一似浪迹浮踪，
也曾遭鱼虾弄。
呀！看酒旗上写‘三碗不过岗’，这是怎么说？待俺沽饮几杯，问个明白。
酒家！”
声音苍劲，唱腔极富有地方特色的艺术感染力。
江晓萱只听到第一句，就站在了原地，惊为天人，不肯再走一步。
她问周恒：“我们能进去听听吗？”
周恒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这是我们小学老师的家，他现在退休了。走，我带你进去。”
相信很多村都有这么个人：他是小学的老师，任教几十年，某父亲在他那里上小学，其儿子还在他那里读小学，父子俩各有什么特性，那老师都能说出来。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整整全村的两代人，全都是从他手底下教过来的。
在村里，他算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刘老师以前是个民办老师，负责教语文和音乐，后来兴民办转公办，但他资质不够，转不了，再后来，取消民办，他没办法，就只好退休了。
其实退休后他还不算老，于是加入了一个演出乐队，给人家婚礼酒席搞伴奏，再赚点钱。
但婚礼不是天天都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闲在家里。
没想到，他还有这个雅兴，在家里自弹自唱啊。
走进去一看，原来还不止刘老师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秃顶的老头，是村里的老何。
两个人手头都有乐器。
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台子，上面有着花花绿绿的纸皮人。
周恒打了一声招呼：“刘老师，您这么早，好雅兴啊！”
刘老师一边调试着琴，一边抬头答应他：“周恒，是你啊？我们吃了早饭没事干，自娱自乐一下，嘿嘿……你爸的身体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说起来，周恒父亲从医院回来，他也提着东西去看望过，毕竟家离得不算远。
周恒跟胡老师热情的寒喧了一下。
刘老师指着周恒，对老何介绍道：“这是老周家的小子，你还有印象不？”
其实大家都是龙溪村的，但一个住村东头，一个村西头，村子不算小，再加上像这样隔着大年龄差的，如果来往不密，可能就没什么印象了。
周恒认识他，因为他有个小学同学，家住他隔壁，小时候经常看到这个人。
但老何就不大认识这个小辈了，说起他父亲倒是认得。
周恒提起了他小学同学的名字，老何顿时想起：“哦哦，记得记得，你这小子小时候，还偷过我家的西瓜，红都没红，糟蹋好几个瓜。哈哈哈……”
周恒顿时赧然。
他们寒喧着，江晓萱趁机欣赏着桌台上的花绿纸人。
刘老师看她面生，但看着是周恒带来的，想必是他女朋友，于是热心地介绍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皮影戏，我们没事唱着玩的。刚刚唱的是《武松打虎》。”
地道的本地土话，他教书了一辈子，都没有用过普通话教。
周恒给她翻译。
刘老师这才知道，原来姑娘是个外地人。
那作为本地土著，肯定有义务将本地的特色，介绍给这个外地人了。
他指向老何，说道：“老何是我们这一地区的皮影戏传承者，被返聘到市民俗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当顾问。我们是有时间，自己私下练一下。”
周恒有点吃惊，他小时候去这家人家去偷瓜吃，还不知道他是唱皮影戏的呢。
没想到现在倒被市里返聘了。
想来也是，他小时候处在那个时代，正有很多东西已经被淘汰掉，皮影戏也能算是“四旧”中的一种，估计也受到了波及。
其实不只皮影戏，很多东西都被淘汰掉了，都快断了传承。很多年龄小的孩子们，只听说过这么个东西，但没有看到过。
周恒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老何明明是个皮影戏专家，当时为什么却只在家务农呢？
这其中的缘由与遭遇，估计也跟那个时代许多人差不多。
老何这个人现在的打扮很有趣，不剩多少头发的脑袋，梳着个大背头，油亮油亮的，透着头皮。
身上的衬衣虽然不新，但极为笔挺，下摆扎在西裤里头，皮鞋旧而擦得很干净。
天这么热，手里头还拿着个茶杯，要拉梆子敲节奏的时候，就把茶杯搁桌上。
周恒记得小时候，村干部就时兴这样的打扮，走在泥腿子的村民之间，油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干部派头十足。
但是时隔几十年，干部的潮流都进步了，他怎么还这样一幅打扮？
周恒作了个大猜想，可能老何还活在几十年前呢。他认为被市里返聘，多少算是个干部了，所以得讲究一点派头。
如今，两个人都已将年届古稀，就剩下这点爱好了，倒也挺好的。
江晓萱也对这门艺术很感兴趣，拿起一张张颜料鲜艳的小纸人摆弄着，很是惊叹。
她年龄比周恒还小几岁，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见过。
说起来，这一带倒是挂着“皮影戏之乡”的名头，但几十年没怎么见过有人演，周恒这个当地人，都快说不上皮影戏的滋味了。
关于皮影戏，周恒倒是有一些了解。
其实全国种地都有不同风格的皮影戏。
传说最早是出自于汉武帝时期，到唐宋开始兴盛，元朝时期甚至还文化输出，土耳其现在还有皮影戏的分支。
清朝时大概是皮影戏的鼎盛时期吧，但清末世道乱了，朝廷开始打压。再后来，世道更乱，这项艺术就更加停滞不前。
解放后，皮影戏迎来一阵复兴时代，但“破四旧”后，这个行业几乎消亡。
到了现如今，这些快消失的旧文化，又逐渐被人记起，然后拎出来说加以复兴。
只能说时代使然吧。
惋惜，但无奈。历史总是马不停蹄的向前走，不会等任何人或物，追不上就只能被淘汰。
江晓萱实在是感兴趣，而刘老师和老何，也因为多了她这个虔诚的观众，而起了兴致，当场拉起了幕布，唱起了一出。
门一关，窗户紧闭，屋里漆黑一片，而皮影戏的幕布后面，则亮起了几盏灯，一个个描画鲜美的角色，被操控着贴上了幕布，呈现给观众。
观众看到彩色的皮人或走或站、或打或舞，全是由后台的人在操控着人物的关节。
刘老师自拉自唱，老何一人操控着三个角色皮人，也唱着配角的台词，两个人也演了一出戏。
江晓萱全程拿相机录制着，感慨着艺术的伟大。
近七十岁的人，唱起来仍然这么豪迈有力，艺术真是能感染到人。
尽管有些方言台词她听不懂，但《武松打虎》的故事，几乎已经不需要台词了，故事情节早就在脑海中。
从刘老师家走出来，江晓萱仍然是一阵激动，说道：“没想到，今天我居然看了专场皮影戏，我终于知道，皮影戏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了。”
周恒侧目打量着她的笑颜，也忍不住跟着笑。
人和人的心思，还真是不一样。
在人人都还在为自己的温饱、买房、买车、娶妻生子等等苦忙的时候，她却整天想这想那。
看个皮影戏，就像是看了明星演唱会一样激动。
回到家，江利军黑着一张脸。
他不就是起来稍晚了点吗？女儿就跟人跑山里了！这……
知父莫若女，江晓萱一见父亲那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说道：“爸，我刚刚是去拍摄点照片，我让人给我带的路。”
江利军继续不说话，不过对周恒倒仍然是客气而有礼的。
吃过早饭后，客气有礼的告辞离去。
他与周恒虽然达成了交易，但各种手续还得慢慢来，周恒这里还需要办些执照、养殖检疫等等手续。
以前周发强只想着，往镇上那边的国道上的土菜馆里推销，都不知道要办这个什么证。
现在土鸡要出省了，为免麻烦，什么证都少不了。
到时候交易，江利军不会亲自过来，会派个人过来验收就行了。
当然，临走之前，订单还是完成了手写合同，一式两分，各自签名盖章，订金也付了总价的三分之一，这也是流程所需，双方都需要交易保障。
五百只鸡，按每只五百块钱来算，总价是25万，订金是八万三。
网上银行交易方便，周恒很快就收到了款项的消息。
老实说，不激动是假话。以前在公司上班时，接到最小的单子，都不止这个数，但有什么用呢？钱都是老板的，他只能拿小小提成而已。
如今，这第一笔交易，就让他尝到了甜头。
养殖app，黑科技养鸡，果然名不虚传。他就知道，好货是不愁销路的。
但他也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
不但是他，他的父母实在也是惊喜不已。
生活总算有了盼头。
周恒一家将他父女俩一直送到村口上，的士已经等在那里，是昨天送江氏父女来的那辆车。
早料到回程没有车的，江利军昨天就留下了师傅的电话号码，现在送他们直接开到省城机场。
才上车，江利军就开始责怪女儿，出门跟父亲都不打一声招呼，太让人不放心了。
然后又各种问，那个年轻人有没有跟她说什么，有没有骚扰过她？如果有，大不了以后交易取消，让那个家伙喝西北风去！
江晓萱撇了撇嘴，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道：“瞎紧张什么！你女儿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不是初中毕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分得清楚。”
江利军说道：“大学毕业怎么了？就不用出门向老爸报备了吗？”
江晓萱一摊手，做了个服气无奈的表情，说道：“你不就想问问，你的新供应商有没有向我搭讪吗？告诉你，没有！他还生怕我偷走他家的猫！”
江利军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不就是只土猫吗？我女儿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过，没有搭讪，他就放下了心。嘿嘿，交易可以继续了。
他现在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构思，新菜品是怎么个流程，要打算作哪些尝试。
江晓萱看着父亲，心里却是想道：我不想当什么美食家，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个网红摄影师。
第二十七章 找到了蘑菇
江利军父女走后，周恒与父母商量了后续养鸡的事情，又麻利的准备承包湖泊。
拿到了八万多的订金，手头宽裕，这些事情都可以一起办。打铁要趁热嘛。
不过，湖泊是突然形成的，村里以前都没有记录，各种手续方面稍微麻烦一些。
但总的来说，他可以算是在村里的唯一年轻人，别人都不会承包的，没人跟他竞争，慢一点也没有关系，承包下来是毫无疑问的。
过些天，又是要补充鸡苗、又是买鱼苗，估计有得忙。
趁着下午没什么事情干，忙前偷闲，周恒打算再去弄点鱼吃吃，都好多天没去弄了。
父母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感觉生活都轻松很多还不是因为家里的土鸡卖了高价。
心理预期卖个一百多一只的土鸡，现在完全不止了，真是意想不到。
所以，当周恒说想把新湖承包了，他们也没意见。毕竟儿子的能力，他们也确实看见了。
现在拜老天爷所赐，村里多了一条活泉水，水量又大，蜿蜒在整个村庄附近，各家种地汲水都方便多了。
而且新形成的小湖他们也看见了，水很清澈，很干净，养鱼应该可以的最主要这是儿子选择的。
如果是他们自己，对养鱼没有多少信心，没那个技术与精力，那肯定不会动这份心思。
村里有人承包养鱼，多少算是一个村办项目，村长可算是功劳一份，所以也很麻利的帮着办手续。
这倒不存在什么刁难或者别的，村长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周恒承包交钱，村里有收入，他就有政绩，这何乐不为？
但是谈价格之类的，都是周发强自己去的。村里人的老观念，长辈去办事，人们会更看重一些。
像周恒还没有结婚，人们容易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反正万事有长辈出头，周恒也乐得清闲。
接下来的时间，村长要安排人去测量，填报数据等等，这些材料完成了，还需要拿到镇上复核批定等等，总之，还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就是周恒的难得空闲时间了，就打算再去弄点鱼吃吃，小猫也要吃鱼汤的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主要也是他们这里离镇上太远了，要是在镇上买点鱼肉，怕是还没回来，就被晒臭了。冬天倒是没问题。
可惜没有跟班了，上次王睿放假过来，总跟在他后面呱啦呱啦的说话，虽然嗦了点，但也不那么无聊。
这次啊，只有大黄狗跟着他了。
忽然想起就连进山里玩，都喜欢抱着只小猫的江晓萱了，那真是个爱猫人士。
可惜，她走了，小猫只能呆在家里喵喵叫。
今天弄点鱼回去，也是给小猫弄点口粮，没有鱼虾，小猫吃饭怎么能香呢？
出门带着了上次的工具，小桶，小鱼篓，出发。
大黄狗欢快的跟上。
这次要去比上次还远点的上游弄鱼，上次的那里，水草倒是多，但鱼太小了。换个地方看看收获大不大。
下午太阳有点大，周恒往树林里走去，有树荫会相对凉快点。
大黄狗在树林里乱蹿，没过一阵，就听到它“嗷嗷”的声音。
周恒跟着叫声走过去一看，嗬，地面上长着一丛铜钱菇。这家伙真是机灵！
这是他们这里经常看到的一种蘑菇，圆形的顶子，不大，看着像是铜钱一样，所以叫这名字。
它味道不错，炒着吃或者炖鸡汤都可以，晒干吃也行，吃着很香。蔬菜青黄不接的季节，人们经常喜欢弄这个来吃。
周恒把这一丛都给扯了，装进了鱼篓。等一会儿弄到鱼了，就全都放在小桶里吧。
唉，早知道带个背篓出来就好了。
先前这一丛铜钱菇太少了，不够一碗，要吃就得再找找，凑到一碗。于是，周恒专门在树林里找了起来。
大黄狗办成了事，很有成就感，更热衷于帮人找东找西了。
周恒自己在枯草间拔来拔去，又找到了几丛铜钱菇，还找到了一些别的蘑菇，有几朵稍微大些，叫锅盖菇，其实就像电饭锅倒扣下来的造型。
乱七八糟加起来，也可以凑一大碗了。
大黄狗在前面又大声叫了起来，声音亢奋而急促，难道是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周恒跟过去一看，好家伙！那么大一个平顶蘑菇，像个搪瓷盆底一样，上面还落了几片黄叶子。
真的是很大，周恒把手伸过去比了一下，足足比他两只手掌都要大，倒真是少见了。
周恒哈哈一笑，揉了揉大黄狗的脑袋，嘉奖了它。怪不得这家伙的叫声这么兴奋，原来它已经会区分很多东西了。
这样鼓励它一下，它会更勤快，更喜欢找东西。
周恒把这棵巨型蘑菇摘了，然而看看菇伞的反面，顿时有些犹豫。伞的反面是黑色的，颜色看着有点不舒服。
看着像是有毒的样子。
别的蘑菇都会有些被虫咬、被鸟吃掉的缺口，但这朵蘑菇这么大，表面像搪瓷一样的白，这么好看，但一点点被虫咬的痕迹都没有。
果然啊，不常见的东西，就透着诡异。
周恒扔掉了这朵很多漂亮的蘑菇，揉了揉大黄狗的脑袋，说道：“这个不能要，有毒的，不能吃。”
大黄狗仿佛听懂了一般，神情也没有先前那么兴奋了，脑袋耷拉下来，还低声“呜呜”了几声。
周恒安慰它：“没关系，我们有这么多了，够炒一碗了。走，弄鱼去，正事要紧。”
大黄狗还要往树林深处跑，周恒叫回了它，说道：“走了走了，咱们今天不是弄蘑菇的，是要去弄鱼的，再耽搁时间，就弄不到鱼了。”
大黄狗还不肯走，但看到周恒已经在向小树林外走去，才不得不跟上。
出了小树林，往山背面再走一截路，到了这条渠的上游，选了个比较好的地方，准备下水。
这边果然是肥沃些，第一网兜下去，就起来了两条巴掌大的肥鲫鱼，一些小鱼，几只龙虾，还捞起了不少螺蛳。
这种小孩拳头大的螺蛳，可以敲肉出来用辣椒炒着吃，味道还不错。
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装进了桶里，一会儿回去了再分。
本来小鱼是最好和小龙虾分开装的，要不然，怕会被夹烂，但是没办法，篓子里装了蘑菇，鱼虾只能混装了。
桶里多装点水，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第二网兜下去，周恒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搞到了一条边鱼啊！目测估计快两斤了。
今天运气果然是不错。
他已经想好了，回去弄个酸菜鱼吃。
周恒打一枪换个地方，连着弄了一个多小时，收获不小，大鱼的话，又弄到了一条边鱼，和一条白鳞鱼，都是超过了两斤重的。
小鱼不少，巴掌大的鲫鱼很多，还有几个大蚌壳。
今天满载而归，周恒带着大黄狗赶回家。
鱼获多，里面的水也装得多，提着还很有点重。
还好他回来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力气已经大了不少，还能提得动。要是刚回来的时候，那估计走一段路就得歇一阵。
回来村口经过刘老师的家，就是上午拉二胡唱皮影戏给江晓萱听的那个，周恒热情的跟人打了招呼：“刘老师，您还去弄野菜了？”
尽管他早已不教书了，但基本上全村人都这么称呼他，周恒小学四五年级，也是他教的语文。
然后在桶里捞着，捞了一条白鳞鱼出来，说道：“这条给您煎着吃。”
这条鱼二斤出头，还有点肥。
刘老师手头正挎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一些野菜就是那种有刺的藤条上的嫩尖。
这种野菜，周恒也不知道叫什么学名。
刘老师七十岁了，人长得清瘦，但精神头很好，可能有点兴趣爱好的老人，晚年要显得潇洒一些。
这不，下午他没什么事干，还到旁边山上摘点野菜尖吃吃。
看到周恒递上来的鱼，刘老师连忙伸手婉拒：“这不行这不行，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白拿你的鱼。”
瞧瞧，说话还有点酸腐劲儿，可惜以前只是民办老师，连退休金都没他的份儿。
周恒说道：“没事儿，我这弄得不少，给您尝个鲜。您这下午出去，不怕中暑啊？”
这么大年龄了，他儿子女儿也不在家，出了事情也很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鱼给放进刘老师的菜篮里。
“那要不你给我算钱，行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刘老师还挺固执的说道。
他感觉自己精神头还不错，而且下午出门，也不是顶着太阳晒，没事。
其实啊，经常活动惯了的人，体质反而还好一些。一天到晚呆在家里，老年中风还更快，这是他总结出来的养生经验。
再加上他认为某些野菜对人的身体好，比吃药强，所以经常会去弄点野菜。
在农村这地方，能有这种自然养生观念的人，可真不多。
现在的大多数老年人，已经被各种养生电视台给毒害了，花冤枉钱的人也不少。
周恒把鱼给了他，提着捅转身就走，没提钱不钱的。一条这样的鱼，本身也不值什么钱。
这一桶鱼提回了家，李芸莲看到了，也很希罕，笑着说道：“今天倒是弄了不少。”
然后就去伸手把鱼虾螺蛳贝壳什么的分出来。
周恒也跟着帮手，拿出了最先弄到的边鱼，说道：“这条弄酸菜鱼吃吧，我来弄。”
李芸莲问：“什么酸菜鱼？”
酸菜鱼是川菜，但在周恒他们这里却不那么出名。
镇上或者市里的好酒店有，但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没事也不会去酒店吃这个。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叫花冤枉钱。
周恒说道：“是我在外面学的一道菜，我一会儿做给你们吃。”
第二十八章 天生猎手小奶猫
家里各种酸菜和盐菜自然是不缺的，虽然跟正宗川菜的不完全一样，但也很有特色，味道也很好，可以代替用。
李芸莲颇有些意外，笑问道：“小恒，你还学会做饭了？”
在她的印象里，周恒是很少做饭的，毕竟父母在家，姐姐比他大了十岁，哪还轮到他做饭。
最多也就是家里偶尔没有人时，他没办法，只能给自己炒点鸡蛋饭吃。
后来上学，就离厨房更远了，根本没有学厨的机会。即使偶尔放寒暑假回来，那肯定也不会用他做饭的。
没想到，在外面打几年工，居然连做饭都学会了。
周恒内心也表示无奈，这有什么办法呢？俗话说得好，人都是逼出来的。
小猫闻到鱼腥味，迈开小短腿从屋里走了出来，细声细气的“啊、嗷”叫着。
周恒扔了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在它前面，小奶猫竟然一下子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小家伙自己走快了都还刹不住车，拐弯拐急了都要摔跤，这时候却前肢伏地，下巴贴着前肢，两眼圆睁，呲起了牙齿，嘴里发出“唬唬”声，开启了狩猎状态。
成年猫抓老鼠时，就是这个样子。
狩猎果然是土猫的本能。
然而它还是太小了，架势虽然摆得足，但面对张牙舞爪而嚣张的小龙虾，一时间却不敢贸然出击。
传说中的“奶凶”，估计就是这样了。
周恒看得直想笑。
这果然叫人小鬼大吗？
连吃饭都没有学会的小家伙，居然就想着战斗小龙虾了。
大黄狗冲了过来，对着小龙虾也发出“呜呜”的声音。
周恒心想，你这狗跑过来凑什么热闹？小龙虾难道还是你的对手？
只见大黄狗对着小龙虾张开了嘴，在虾的后背部分停着，然后转头看一眼小猫。
小猫依旧战斗状态，但也分心疑惑的看着它。
小脑袋抵在前肢上，备战状态，然后稍仰着看着，好萌的样子。
大黄狗后退一步，又做了一遍，张开大嘴向虾的后背而去，依旧停留在那里，不下嘴。
周恒这下懂了，感情大黄狗在教小猫，来，你要咬这里，咬这里没事。
所以，？？？
大黄狗这是要当奶爸了吗？周恒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小猫成了团宠啊！
然而小奶猫的领悟力不够，它的妈妈可能不会这么教它，所以它不懂。
它只是本能的伸出一爪，试探着向前挠去，招式是“佛山无影脚”的招式，但速度明显不够，离着小龙虾也还隔着老远。
徒具其形吧。
可以了可以了，对于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猫来说，这很不错了，勇气实在可嘉。周恒笑着表示鼓励。
周恒把小龙虾拿走了，小奶猫冲着他“啊嗷”了一声，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看到小猫要跑向鱼那边，李芸莲说道：“不让它来，不让它吃生的。”
周恒一只手提住了它，说道：“它还不能吃生的啊？”
“吃生的对肠胃不好，容易生病，一会儿我把这些鱼肠煮给它吃。”李芸莲一边清理着鱼，一边回答。
这些知识也没有人教给她，但农村祖祖辈辈就是这么传授的。
周恒准备亲自下厨做酸菜鱼，就不能一直抱着小猫了，又怕它偷偷吃生鱼，就把它带回房间，把门关起来。
小奶猫很大声的对他“嗷、嗷”了两声，显示着抗议。
甚至还在门被关后，伸出双爪去挠门以示不满，小小的爪子，也挠得哗哗作响。
大黄狗在门外听着，有点焦急的走来走去，似乎想进去安抚它。
然而语言不通，它也不能在外面表达什么，只能干着急。
周恒实在是没有想到，大黄狗居然是这样的温柔奶爸型。
小猫真是天生的战斗型，这么小就会亮爪子了，而他的房间，恐怕也困不了它多久了，因为那有一扇窗户。
现在它是还爬不上去，但过不了多久，那只是小儿科。
周恒今天下厨，老妈给他打下手，切葱花、切酸菜什么的。
似乎对她来说，很不适应儿子当主厨，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而且酸菜煮鱼的搞法，她也闻所未闻，感觉儿子可能要搞砸。
周恒淡定的说道：“老妈，你就放心吧，今天尝尝我的手艺，这个我做过好多次了。”
他把清理好的鱼，给先片成两片，把各部位肢解好，然后开始片鱼。
酸菜鱼的要点，可能就是片鱼了吧，片得薄，洗干净血污，这样吃起来会有爽口的感觉。
李芸莲看着他敲了一个鸡蛋，再蛋清分离，只用蛋清、再加了胡椒和生粉腌一阵，笑着感慨道：“你还做得这么精细啊？”
周恒再准备把鱼头、以及分离出来的鱼骨之类的，在锅里煎一煎，说道：“这个不算精细了，别人大厨做得要好多了。”
说到大厨，李芸莲顿时想到江大老板父女，昨天大老板的架势，确实让她大开眼界，由衷的赞一声好。
她是见过大厨的，但仅仅是村里办酒席的大厨，都是大锅大灶大火大勺，做大锅饭的。
她是头回见到有人做饭，给做得那么精细的，好像在绣花一样。
周恒掌勺，她帮着掌灶，不时问他，要大点火，还是要小点火，不知不觉，也变得精细起来了一般。
炒好了鱼头和鱼骨，再加入酸菜和酸辣椒炒熟，然后加了一大碗开水进去，开始煮着。
俗话说，千煮鱼万煮豆腐，鱼头和鱼骨是不怕煮的，越煮汤越白，越浓稠，鱼里的精华都给煮出来了。
等汤煮好了，加盐调味，先盛出来装大碗，汤汁留在锅里。这时再把腌制着的鱼片放进去，稍微煮一下，再全部盛出来，铺在酸菜的面上。
看着酸菜是酸菜、鱼是鱼，放在碗里就有看相，李芸莲笑道：“你做得还不错，这是跟大师傅学的吧？”
大师傅就是大厨的意思。
她真是没有想到，从来没见过儿子学厨，这会儿却做出了这么像样的菜出来。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入了她的心头。像是欣慰？或者说不是她教的遗憾？或者说儿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的不舍？
不一而足，她没多少文化，也无法用言语表达，但感觉却很真实。
而现在，周恒已经重新在锅里下油，爆炒了辣椒末、姜葱蒜等佐料后，再“嗤”的一下，淋在鱼片上，热油在碗里冒着泡，香味浓郁。
李芸莲点点头，说道：“还是很有大厨样子的。”
周恒想起了什么，顿时着急的问道：“妈，芝麻在哪里？刚刚忘记放了。”
刚刚才一副胸有成竹的大厨范儿，这会儿就开始慌了，果然还是像个孩子，李芸莲一笑，拿出了芝麻，赶紧趁热洒在了菜上面。
周恒把做好的酸菜鱼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深嗅一口，夸张的说道：“啊，真香！”
他只做这一道菜，剩下的菜就由老妈亲自做了。
李芸莲在开始接手厨房之前，先把到处散落的葱花末啊、佐料之类的擦一擦，这家伙，做了一个菜，灶台周围像打仗一样，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不过，儿子第一次给大人做饭呢，倒真是让人高兴。
周恒说道：“王睿那个家伙，肯定喜欢吃这个菜，可惜他没在这里。”
李芸莲一边往锅里倒油，一边问：“他还有多长时间中考完啊？考完了是要再来的。唉，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没来又惦记他，来了又整天捣蛋。”
周恒估算了下日子，说道：“可能还有个把星期吧。”
每年中考，不都是那几天么。
这时，周发强从外面回来了，刚刚从村长那里回来，为承包新湖泊的事情忙到现在。
周恒问：“爸，那测量出来没有？是多大？”
“说大概有80亩。一亩一年要300块钱，他还想多要，我和他讲了半天。”周发强回答。
周恒算了算，那承包下来，一年要交两万多块，毕竟面积有那么大。
“明天我还要跑镇上去，不晓得还得几趟跑。”周发强拿着几张纸条，说道。
小地方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可能一次性办得好。
李芸莲这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指着桌上的酸菜鱼说道：“你看看，这是你儿子做的，现在多能干了！”
一脸的笑意。
周发强也跟着一笑，说道：“王睿就喜欢跟着他去弄鱼，那家伙今天要是在，那不得跟去？”
“他呀，只要有玩的，比什么都好。小恒说的，还只有个把星期就中考了，考完了肯定是要来的，我怕他要像那脱缰的马一样，玩的都收不住。”
李芸莲的脸上，喜忧参半。
周恒一脸的赞同：“他中考完了，连暑假作业都没有，整整两个月，谁都管不了他。”
“诶，也不晓得能考几分！”李芸莲神色担忧。
周发强没有出声，但也是一脸担心。
周恒说道：“考几分是几分，他不是说中上游么？没得问题的。”
不知道是不是念叨得太多了，吃饭的时候，王睿果然发了通话视频过来。
以前只有二老在家，也不会操作智能手机，感觉生怕手机会碰坏了一般，所以总是没办法视频通话。
现在周恒在家，接通的是他的手机，这下子，两老也能手机上见着外孙了。
视频通话一接通，王睿不负重望，率先语出惊人：“舅舅，我想改个名字，你帮我参考一下。”
周恒说道：“你的名字还不好啊？那要改成什么？”
第二十九章 准备扩充
王睿不吱声，只是说道：“反正我想改名字。”
周恒稍微一想，准是他这名字，有人给他起外号。
初中这个时候，起外号太正常了，因为都是一群中二少年。
但是让王睿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给逼到想改名字，这有点厉害啊。感觉上，应该是他给别人起外号才对。
周恒问：“你同学给你起的什么外号？”
王睿：“……”
他不承认：“没有外号，什么外号？根本不存在。”
否认三连。
那就是肯定了。
周恒笑道：“你真的要改啊？我有个建议，你妹妹叫王思齐，你就改叫王思聪，行不行？哈哈哈……”
王睿气急败坏，没想到舅舅也在嘲讽他，顿时怒目而对，咬牙说道：“我讨厌你，不说了，我要挂了……”
然后伸手要挂断通话。
就在这时，王思齐挤过来了，她挤在哥哥的前面，对着视频乐呵着，小胖手里，捏着一个糖果，在视频里晃来晃去，炫耀她有糖果吃。
既然她出面了，王睿伸手关视频的动作也不得不停止，然后气鼓囊囊的起身走开，把位置让给妹妹。
周恒立即对着视频张着大嘴，“嗷”了一声，说道：“我给你吃掉。”
王思齐急忙手一缩，把糖果藏在身后，嬉笑着说道：“不给你吃。”
周恒把视频摄像头一转，这下视频正对着桌上的菜，他一个个的移过去，说道：“你不给我糖吃，我也不给菜你吃，你看看，舅舅家在吃什么啊？”
王思齐看着画面里的丰盛的菜，一盘盘鱼啊、虾啊、蘑菇啊，羡慕得咽了咽口水。
小孩子嘛，无论吃饱了没有，看见好吃的就会想吃。
然后，她乖乖伸出手来，把手里的糖果对着视频，一脸着急的说道：“但是你吃不到。”
她的意思，大概是说我愿意把糖果给你吃，那你家的菜也要让我吃。可是糖果你吃不到啊？那怎么办呢？
以前她看见视频上有好吃的，还会伸舌头去舔，现在已经知道了，手机里的东西是吃不到的。
小模样着急的样子，惹得视频两边的大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周瑛正在做餐后的卫生，偶尔过来看两眼，也是笑得没办法。一人带两个孩子虽然辛苦，但总有乐趣与甜蜜时刻，让她甘之如饴。
她家这房子是前几年买的，小地方城市，当初买时二千六百多，现在涨得快五千了，但房产证一直没拿下来，业主们每年都要闹一闹，但也没闹下来。
没有房产证，但住着是没有问题的，因为这里也算是个学区房，楼下就有幼儿园，走几步就是小学，初中与高中都只有一站路。
虽然是小城市，初中与高中都算不上名校，但对于市下边的乡镇家庭来说，这已经够好了，很多人都想买，但现在还没房源了。
他们这是三房的，平时王睿的爸爸很少回来，如果王睿再住校，家里就只剩下周瑛和王思齐。
如果王思齐去幼儿园了，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瑛也经常要老娘过来住几天，但家里事情多，去年喂着猪，今年又是喂鸡，一天都离不了人，也来不了。
也就只能周瑛趁着孩子们的假期，把孩子带回家，给姥姥姥爷看看。
王睿刚刚虽然被气跑了，但是也一直在不远处看着。
结果看到视频里各种好吃的，也跟着馋起来。
先前是他想关掉视频的，但现在早已忘记了这一茬，又凑过来说道：“舅舅，我想吃你们家的鸡。上次我妈带回来的那只，特别好吃，我吃了以后，学习都用功多了。”
周瑛正在拖地，听了这句，忍不住在旁边说道：“这孩子是随谁的性子？想吃舅舅家的鸡，还骗舅舅说学习用功多了，你至于这样忽悠人吗？”
王睿在老娘眼里，完全没有诚信可言，急得梗着脖子分辩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这几天学习可有劲了。”
周瑛摆摆手，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你是学习的人吗？以前只觉得你懒，现在你为了吃，居然还撒谎骗长辈起来了，这缺点得改啊！知道吗？”
王睿急得要跳起来。
周恒赶紧说道：“行行行，你别急，想吃我家的鸡，明天给你送过去就行。你要是真的爱学习了，那当然是好事，要是考好了，暑假来我家玩，天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有时候啊，孩子偶尔突然爱学习了也很正常，可不能一味的去打压，会让他彻底自暴自弃。
所以周恒说，明天给他送过去。
再过几天就要中考了，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也是应该的。
周发强老两口，也是一边吃，一边看着视频，看看两个外孙们。看到高兴的地方，也跟着笑起来。
李芸莲笑道：“这家伙也会吃，还特意要点名吃鸡，知道要吃好的。”
周发强问道：“王睿，你怎么要改名字？这名字起的不好啊？”
周恒夹了块炒蘑菇放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别人给他起绰号，叫得他不高兴，所以要改名字的。”
王睿死鸭子嘴硬地说道：“才不是，没有人给我起绰号。”
“叫你睿智是不是？”周恒一语道破。
现在的网络词语的风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除了一些成语演变成开车专用之外，还有很多改变了词意的新理解。
比如“睿智”，原本是褒义词，聪明机智的意思，但似乎一夜之间，这个词变成了“弱智”、“智障”的意思了。
再加上王睿的中二气息，估计被人起这样的新绰号，一点也不稀奇。
王睿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就炸了毛，说道：“才不是，我明天就要改名字，我不叫这个名字了。”
周瑛碰网络碰得少，不明白这个意思，说道：“睿智还不好啊？他们说你聪明呢，你还要改名字啊？是不是要叫你笨蛋才行？”
王睿没法解释，最终只能烦躁的说出一句：“反正我就是要改名字！”
周瑛没有接腔。
周恒说道：“那你改名字，还要去派出所报备啊，自己改的不算数。”
王睿完全不在乎，说道：“我想到了好名字，今晚就去派出所改。”
“别人派出所晚上不加班。”周瑛不失时机的补个刀。
与这群人的热闹相比，一直在视频前的王思齐，淡定自如的玩着她的糖果，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视频这回事。
她一个人试图拆开来吃，却无论怎么用力，甚至用牙咬，都拆不开。
努力了半天，她宣告放弃，转身递给王睿：“哥哥，帮我拆开。”
王睿一脸嫌弃的接过满是口水的糖果，尖着指头帮她拆，然后责备她：“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刚刚吃饭不好好吃，放碗就要吃零食。你一天都吃几个了！”
教育起妹妹来，他也是一套一套的。
王思齐以为哥哥在问自己吃几个了，高兴的回答：“我一天吃了三个！”
说着，还伸出手指头比划数字，但比划的却是四根指头。
她的数学还没开始学呢。
王睿把糖果放进她嘴里，然后嫌弃的说道：“笨蛋！”
这句王思齐懂，她嘴里塞着糖果，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才是笨蛋。哥哥大笨蛋！”
然后说了就跑，还回头看看，看哥哥有没有追过来。
这一顿饭真是吃得热闹无比。
李芸莲看着孩子们可爱，笑着说道：“以前的人啊，只能写信，寄信又慢，一年都收不到几封信；后来是打电话，看不到人，只能听见声音，都觉得好希罕；现在的高科技，是又能看又能听，就差不能抱着了。”
时代在进步，进步得他们都追不上，很多都不适应。
但视频通话这一点，倒真正是好的。
吃完饭，天色也黑了下来，就直接在院子里休息一下，消消暑。
虽然半夜里很凉快，但这个时间点来说，暑气还没有退完，还是很热的。
承包养鱼的事情得慢慢来，但补充小鸡苗的事情，却容易多了，毕竟已经做熟。
平时农村养鸡，都是自家的蛋孵出来的小鸡就养着，一窝差不多二三十只的样子。养大的过程中，总会死掉几只，剩下的平时吃鸡蛋，然后留着过年，或者家里来客人。
有的人家会养个两窝，那就吃得更充足一些。
但像周恒这样，一次要个几百只或者几千只，那就只得去鸡苗市场买了，靠母鸡根本孵不赢的。
市场里各种档次的土鸡都有，绿蛋鸡、乌骨鸡、三黄鸡等等各种都有。
买了鸡苗只是开始，不同的喂养方式会有不同的结果。喂催肉饲料加上场地较小，减少鸡的运动量，就会增肉快，但肉质口感不佳。
不过周恒家里的半座山，根本不惧这些问题。
而眼前要先做的，就是先给搭个临时小棚，给小鸡崽住着。
新买回来的小鸡崽，肯定不能和大鸡同笼，不然要踩死的。而且小鸡吃的和大鸡也不同，需要特别照顾。
等稍微长大了些，小鸡跟着大鸡上山，它们自然就会混在一起。
好在现在天热，即使没有母鸡孵着，也不会怕冷了。
不过，六千只小鸡，就是搭临时窝棚，占地面积也不小。
原来的五百多只鸡，占去了整整半边院子当鸡舍，现在，另外半边就得全部用来养小鸡了。
等小鸡再长大，院子里也住不下，得在山上建个大的鸡舍才行。好在现在手头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
老爸老妈坐在院子里，对着空着的半边院子比划着，颇有规划未来、指点江山的气势。
山上建鸡舍后，那夜间照看也是问题，毕竟还是要防着人偷。
想着自家的产业将会越扩越大，二老还越聊越兴奋起来。
第三十章 短视频
周恒陪他们在院子里坐着，正在刷着养殖app，这时，却收到一条手机消息。
文字是英文的，大意是，周，你上次给我报的价格，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哦，这个是以前公司的一个客户，不算太大，但一年总有那么几单，而且也不磨叽，比较爽快，平时和周恒的关系还不错。
但周恒已经辞职，并已经跟客户们发过邮件通知。
可能这个客户一时忘记了，或者没看到邮件，这时还在联系他。
国外跟这里有时差，那边可能还是白天。
周恒给他回复了过去，说自己已经辞职，有工作上的问题，可以问问他现在的同事。
他和以前有个同事的关系还不错，这时报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一个顺水人情。
客户很惊讶的问：“周，你为什么辞职？哦真是遗憾，我还想给你下个订单呢！”
周恒哈哈一笑，这家伙还挺关照自己的。
谁都知道，成交了就会有提成拿。
他回复了过去：“我的朋友，爱德华，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辞职在家养鸡呢，满山都是我家的土鸡。下次你再来公司时，欢迎顺便来我家看看，我请你吃世界上最棒的鸡肉。”
看着他聊天乐成这样，父母都不由转过脸来看着他。
李芸莲好奇而热切的问道：“你在和哪个聊天？”
她见儿子乐成这样，以为是未来的儿媳妇。
现在家里养鸡有门路了，她满心只剩下这一件事情。
周恒感觉自己真是愧对老娘的期待了，但这真不是急就能解决的事情啊！还请老娘多体谅体谅。
他只能惭愧不已的说道，这是公司的外国客户，来问他点事情，而且是男的，不是什么未来儿媳妇。
李芸莲哦了一声，笑容逐渐消失，转回脸去继续和老伴讨论补充小鸡的事情。
什么外国客户？她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一点都没有儿媳妇重要。
如此真实啊！
周恒和爱德华继续客气寒喧了几句，哪知道那位国际友人对他的山村，竟然十分感兴趣，还让周恒分享点视频或者图片给他看。
如今，不少国际友人，来中国当吃播，当网红，也算是将中国的一部分文化给传输了出去，但这更吸引另外一些老外的兴趣了。
爱德华只是一个小客户，除了来中国参加过一些必要的国际交流会外，都没有真正的领略本土风貌，因此也有点好奇。
周恒耐心十足的给他发了几段视频过去，都是乱拍着玩的，包括以前拍的土鸡的视频。
爱德华竟然很有时间，每个短视频都一一的问着，看到不认识的蔬菜都会问，然后看到土鸡时，还说了一句：“真漂亮，这果然是世界上最棒的鸡。周，我下次去中国时，我一定会去你家看看。”
周恒礼貌的表示了欢迎。
其实爱德华还很年轻，跟周恒差不多大，但由于从小的见识与教育不同，他们的生意观念，和咱们确实很大的不一样。
稍微聊了一阵，结束了寒喧，周恒又给原来的同事发消息：“小陈，爱德华刚刚又来找我，我让他以后就找你了，他说手头有个订单，你好好把握。”
外贸企业前些年还挺红火，随便搞搞就能赚到钱，业务员的提成都很高，是非常让人羡慕的职业。
然而风水轮流转，时代在发展，现在是越来越难了。
周恒把客户给谁都一样，但给了小陈，就意味着把提成也给了她，这都是钱啊。
小陈很高兴的回复道：“谢谢恒哥，下次你来花城，我请你吃饭，你别跟我客气啊！对了，你们家的土鸡，现在养得怎么样？”
周恒说道：“还行啊，昨天有大客户过来，五百块钱一只呢。”
小陈以为他在开玩笑，这价格太天马行空了。
她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并加了一句文字：恒哥还是那么厉害，连吹牛都这么与众不同！
李芸莲刚好起身干什么，路过周恒这边，看他又在跟一个人聊天，这回头像是女孩子，便又激动的问道：“这是哪个啊？”
周恒：“……”
老妈，您……能不能稍微隔几天才催一次？让我稍微喘口气？
他只得再次羞愧的回答，这个只是同事，她虽然漂亮，是女的，但并不是您的未来儿媳妇。
老妈脸上的笑容转淡，然后转身离开。
唉，不是儿媳妇，关心也白搭。
……
与此同时，南方花城的某栋别墅内，江晓萱正整理着她拍出的视频。
下午才飞回花城，但晚上她精神头还很足，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做了一个新口味的蛋糕，借着让闺蜜顾雪诗来品尝之名，让她来帮自己做做后期。
视频里，今天早晨拍到的晨间雾霭，田间丰收和蔬果，偶尔早起的鸟儿枝头振翅，都诉说着无法言喻的乡村早晨。
顾雪诗对她一顿彩虹屁：“哇塞，这采光、这角度、这构图，啧啧啧，是哪个小仙女拍出来的美景？太有诗意了，让人深陷其中，不想回到现实啊！”
江晓萱心里也很美，无法用言语表达的那种，只能来一段印度尬舞来表达。
只有两个女孩的房间里，她再不用约束自己了，这一段舞犹如灵魂出窍，达到了尬舞的顶峰。
非常得瑟。
要是周恒看到了，一准要惊破眼珠，女孩子人前人后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还是那个端庄秀丽的大家闺秀气质女神吗？
视频里，那只小奶猫，在蔬菜园子里小心翼翼的走着，好奇的张望，偶尔一个回头，瞳力全开的小模样，萌化了人的心。
顾雪诗继续夸：“哇塞，这只小猫好有灵性啊！你看看那眼睛，我的天，你是怎么抓拍到的？你看那小爪子、小舌头……光这只小猫，至少都能给你再涨一万粉！”
江晓萱的舞姿变成了疆族式舞曲。
顾雪诗再接着夸：“我的天，山间的雾气你是怎么拍到的？看这角度，你这爬了很高的山吧？为了一个镜头，你爬了多高啊？当一个网红而已，你至于要这么敬业吗？真是我辈楷模啊……”
江晓萱的舞姿再变，变成了回式圆舞曲。
得瑟得五官都快变形了。
顾雪诗一脸嫌弃：“我看你这是女神变成女神经啊……女神的包袱不要了吗？”
江晓萱的得瑟舞姿再变，机械太空舞，完全不在乎。
顾雪诗一招制敌：“萱，你爸给你来电话了！”
江晓萱顿时收敛，双腿收拢，大家闺秀式的亭亭玉立，准备去找自己的手机。
等了一下，并没有听到什么来电时，顿时秒变脸，龇牙咧嘴的冲将过来，作泼妇状，伸出五爪，恶狠狠的说道：“再骗我，挠花你的脸！”
顾雪诗后仰躲避，笑得花枝乱颤，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啊！
她笑了一阵，然后问道：“萱，你说你，怎么还是这么怕你爸啊？人前人后的装，你不累吗？”
江晓萱随手拿着一片哈密瓜，然后得瑟的踮着脚趾走过来，坐在闺蜜旁边的地上，背靠着沙发，双腿却很没形象的高高抬起，搁在茶几上，美滋滋的品着爪。
脚趾头有意无意的一下一下抓着，别有一番可爱。
她说道：“我这哪是怕啊！我这是手段，你懂吗？只要我在他面前乖巧、淑女，他就会放心，就不会嗦我，我这叫一劳永逸！”
看着顾雪诗正在给视频里的小猫，加一个腮红的特效，顿时来劲了，说道：“这个不错，这个不错，好萌啊！妹纸，来，给姐亲一个！你真是太棒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拍的美照，咱家随便加一个特效都ok啦！这并不是咱家的功劳。”顾雪诗嬉笑着说道。
两闺蜜在一起时就这样，互相拍彩虹屁，就是传说中的商业互吹，互相逗开心。
不过，视频里的小猫是真的可爱，做这样的工作一点都不嫌无聊。
事实上，现在很多网红猫、网红狗什么的，粉丝量都非常大，具有很高的商业价值。
当然，江晓萱就不太关注粉丝的含金量了，她追求的是自己喜欢。
她伸出手掌，双眼放光地比划道：“那只小猫就这么大，卷着尾巴，跟我的手一般般大，好轻，撸着好舒服！那叫声，‘啊、嗷’……真是酥到骨头。”
顾雪诗给了她一个白眼，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没把它买回来呢？这么漂亮可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居然空着手回来！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江晓雪不由得撇撇嘴，咬牙说道：“别提了，那个人一直防着我的，生怕我偷他家的猫，我哪还好意思开口啊！”
视频的后期不是很复杂，只要加点有趣的配音啊，一点点特效啊，再调个色调什么的，会让视频更显得小清新一些。
这就可以了。
现在这样的视频，很是流行。很多在网上云吸猫的，专门找这样的视频看。
很快，第一条短视频发了出去。
剪辑后的视频，一共才剩下两分多钟，但留下来的每一祯，都是高质量的视频，随便截屏就能做屏保的那种。
接下来，就到了后面在高处拍的清晨山景，以及在镜头里才发现，潜藏着的那座清澈的湖。
这条简单些，只调整了一下色度就ok，没什么特别解说的，配了个舒缓轻松的音乐，也上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