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今天我就告诉你
晚上乔聿回到家里，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是萝卜炖牛腩的味道。
他换了拖鞋，脱下外套，径直来到厨房，路卿卿正在看着锅，傍晚的阳光洒落进来，映衬她的侧脸有些朦胧。
他走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又弄这个，牛肉不好熟，有这个时间你不如歇会。”
“给你做吃的，我愿意啊。”路卿卿朝他笑笑，“有时候我就在想啊，我学会了这么多菜，可能就是为了做给你吃的。”
“小嘴真甜。”乔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洗手帮你。”
“不用啦，快好了，你洗手拿碗筷吧，一会就吃饭。”
“好。”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会聊一些白天的事情，也会谈谈其他人。
乔聿发现今天的路卿卿和以往不太一样，眼睛红红的，可是看着又不肿，不像长时间哭过的样子，看她的神情，也看不出什么。
“卿卿，你眼睛怎么红了？怎么了？”
路卿卿早就想好说词了：“哦，没什么，中午吃辣椒，不小心辣到了，没事。”
其实她是哭了一个下午，后来怕他担心，特意用冰袋敷了一下，才把浮肿消退了。
“我看看。”乔聿拉过她，有些自责：“刚才在厨房没看清楚，挺严重的，我给你买点眼药水去。”
“不用，真的没事。”路卿卿拉住他，仔细地看着他，想要永远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你不太对劲。”乔聿不傻，自然察觉出来。
路卿卿实在忍不住，抓着他的衣服，靠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她没办法忍住眼泪，打从心里一直都在悸动着。
乔聿扶住她的肩膀，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别哭别哭，这是怎么了？”
“乔乔……我……你干嘛骗我啊，害得我现在心里更难受了。”他这么好，让她走的更不安心。
乔聿赶紧辩解：“我没骗你什么事啊，这是怎么了？”
路卿卿越哭越大声，眼泪很快把他的衣服给浸湿，“你骗我了……省城……病例单……”
乔聿顺着她后背的手停住了，心也提了起来，“卿卿……你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件事知道实情的人只有他和肖博，肖博在省城，也不可能会告诉她，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保持了这个秘密这么久，就是不想她受伤，不想她胡思乱想，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路卿卿从他怀里退出来，握紧了手，低着头不敢看他，“乔乔，你不是一直问我，是不是有事瞒着你吗？今天我就告诉你。”
“什么……事？”乔聿心里莫名有一种很不好的念头，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好，直觉不会是好事，“别说了，我今天不想听。”
他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心里的不安让他的手有点抖，“我们一会出去逛逛吧，或者去青槐那边看看？你很久没去了，不想他们吗？依依的儿子还一直吵着要见你呢……”
“乔聿！”路卿卿喊了一声。
她很少用这么郑重乃至沉重的语气对他，乔聿的手僵住，端着碗，深吸了口气：“你说，我听着呢。”
第646章 没有如果
路卿卿向前走了一步，带着哭腔：“我……我生病了，去了医院，是医生告诉我，我不能生孩子的。乔乔，我快死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太残忍了！就这样告诉他，真的太残忍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扔进了火炉，那种烫得头皮发麻的疼，快要忍受不住。
乔聿的手无力地松开，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路卿卿垂着肩膀，哭的不能自已。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以后的岁月，他要自己一个人熬过去了。
乔聿猛然转身，一把把她抱住，泪水无声地流下，但是他的手很用力，颤抖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瞬间，无数的片段在乔聿脑海里闪过，都是关于她。初见时的顽皮，面对面的娇羞，嫁给他后的那种喜悦。
可能换成别人，感受会少一些，但是他不行。因为他知道曾经的过去，经过苏若云口述的那段过去。
他曾经孤身一人生活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卿卿，为什么上天还要把她带走？是不是因为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所以这段偷来的幸福，注定不能长久？
他的要求不高，一辈子就好，也就几十年，为什么还是不能给他？
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哭了很久。乔聿并没有怀疑过她的话，这种事她是不会随便乱说的。现在心里除了无奈，都是心疼。他舍不得卿卿，卿卿又何尝能放下他？
何况，她还要遭受那些病痛的折磨，如果可以，他宁愿生病的人是自己。
等到泪水流得差不多了，两个人才为彼此擦干泪痕，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夕阳已经沉下去，窗外只有朦朦胧胧的暗色，还有楼下隐约传来的汽车行驶声。
“多久了？”乔聿出声，嗓音有些沙哑。
路卿卿静静靠在他怀里，平静地回答：“半个月。”
乔聿的手又紧了紧，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们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我们去别的地方，去国外最好的医院，倾家荡产我都要治好你。”
路卿卿苦笑，“治不好的，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乔乔，对不起，要留下你一个人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初如果没有嫁给你，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没准和苏若云过上幸福生活了……”
“别说傻话。”乔聿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如果，我只要你，别人都不可能走进我心里。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什么是两情相悦，什么是幸福。没有你，我就体会不到这一切，那么我的人生该多么无趣？”
“可是……你体会不到幸福，也就体会不到痛苦。”
“我愿意，我宁愿痛苦，也不想错过你。”
路卿卿沉默了，可能他说的是对的，人生是因为经历才会变得更加圆满，痛苦也是一种得到吧！
“乔乔，谢谢你这么爱我，能嫁给你我很开心。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你生个孩子。”如果有个孩子，他是不是还会多一些精神寄托，在她离开后，也会不那么难受？
第647章 再找一个
她越这么说，乔聿心里就越疼，仿佛千万根钢针扎着，千疮百孔，“我只要你就够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孩子不能代替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他就只想要一个她而已，怎么还是要失去了？
大概，他这个人就注定该孤独的，或许没有他，她不会这样苦。
“卿卿啊……”乔聿闭上眼睛，满心的苦涩，“你跟着我也没享什么福，我一不是富翁，二不是权臣，就连钱都要你自己赚，如果有下辈子，找个好人吧，别再找我这样的。”
路卿卿哭着捶他一拳，也没使劲，“要真有下辈子，你就不能多赚点钱养我吗？你知道我懒，我就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你给我投食，我就整天到处飞，等我飞累了，还会回你的窝里待着。
其实，我特别喜欢旅游，你看我去南方去国外出差考察，大多数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利用这个便利去当地走走看看。”
乔聿握着她一只手，轻轻摩挲，“可惜我都没有陪你一起。”
“就是啊，所以啊，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提前把钱赚够了，然后带着我出去玩，我们走很多地方，就我们俩，好不好？”
“做一对比翼齐飞的鸟儿？”他的尾音上扬，带着鼻音，听起来就很揪心。
“嗯，比翼齐飞。”路卿卿这会倒不想哭了，“乔乔，以前我特别小心眼，你跟别的女人说话我就生气，哪怕出于礼貌冲她们笑一下我都嫉妒。
那时候要是问我，我不在了你怎么办，我百分百会说，让你替我守着，千万别再娶。可是……
现在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那么想了，你一个人一定很孤独，我舍不得。乔乔，过几年你缓缓，再找个伴吧，让她替我陪你，你也别想着我，好好过日子。”
这是她的心里话，面对死亡，她突然就想通了，他这么好的人，应该拥有平凡的幸福。死了的人就算了，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啊，就像……
曾经失去路卿卿的路家人一样。
乔聿没说话，只是搂紧了她。
…………
自从那天以后，乔聿专程去了医院，和路卿卿的主治医生聊了很久。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期限到了，只是妄图挽留一点。
得到确定不能救治的答案后，乔聿专门请了长假。他知道路卿卿不想告诉别人，就只和他说了，所以他也没有透露。
路卿卿不同意继续维持了，他索性带着路卿卿出了省，去了南方，现在正值秋季，北方已经很凉，南方的天气却还火热。
他不想让路卿卿感受那种凉意，最后的日子，他们应该过得更温暖一些。
他们到了路卿卿最喜欢的一座城市，为了怕麻烦，在城郊直接买了一个小院子，虽说城郊，但这城市本来就发达，交通也便利，郊区空气更好。
乔聿每天都陪着她，逛街，去花鸟市场玩，这附近还有个小湖，经常有人垂钓，他们也买了两副钓具在湖边摆样子。
两个人都不会钓鱼，就是觉得这里环境很好，鱼竿甩进水里，两个人就聊天，半天下来，鱼没有钓起来，鱼食倒是贡献了不少。
第648章 不想她有遗憾
乔聿每天都换着花样给路卿卿做好吃的，虽然她几乎吃不了多少。
他会给她梳头，和以前一样，给她买花，还被教会了化妆。
乔聿一直是笑着的，他不想让她在最后的岁月里，还看着他的苦瓜脸难过。只在午夜时分，默默对着她的睡颜，心痛到几乎快要窒息。
随着时间一点点消耗，路卿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昏睡，她怕疼，这种病越到后期就越疼，她就吃止痛药。
偶尔说着话，她突然低下头就吐了口血，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路卿卿清醒的时候，就会对他说：“我太自私了，让你陪我受苦。我不应该让你看着我这个样子痛苦，我应该默默消失才对。”
乔聿就会发狠地抱着她，词严厉色：“你要是消失，我会恨你一辈子，我会一直都忘不了你，满世界找你，直到我死。你就忍心看着我那样？”
“不忍心啊，所以我没走。”路卿卿冲他笑着，脸色虽不好，在他看来，还是以前那样灿若桃花。
“乔乔，答应我的事，要记得啊，再找一个人陪你，要开心的活着。”
“嗯。”乔聿闷声。反正……他当时根本没答应过她什么，只是听见了而已。
路卿卿也几乎忘了，这个男人平时闷不吭声的，却特别有主意。她也忘了，当初他想留住她耍的那些小心机。
他从来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他自己承认。
…………
路卿卿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乔聿不想她在外面度过，最后的时光，还是在自己家里，自己的地盘更好。
他带着她回了省城，不是京城。他知道，路卿卿喜欢这，因为这里有他们俩最甜蜜的回忆。
中秋节悄然而至，举国欢腾，路卿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回忆起了曾经的往事。
她的生日就是中秋节，她记得家里从来不过节。但会给她过生日。每年不管她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他们都会满足她。
好想回家啊……
因为过节，早好几天乔聿他们俩就接到了很多电话，问他们怎么过节，是不是和往年一样在味福楼过。
他们都给推脱了，直到昨天，乔聿发现路卿卿的状况很不好。他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如果真等到她去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些人恐怕会埋怨他一辈子。
埋怨他不打紧，他不想让卿卿还有遗憾。
八月十四晚上打的电话，第一个来的肯定是同在省城的路青松一家人，之前由于不在同个城市，各有各的生活，没事也就打个电话，只有节假日才会团聚。
路青松还想着，今年八成得去京城看他们，没想到忽然接到了这个电话，他当时都懵了。
放下电话就带着媳妇过来了，大女儿在外省工作，没在家，小儿子也在南方念大学，还没放假，打了电话估计明天才到家。
见了面，少不了哭一场，这才知道路卿卿病了很久，很严重。可他也无能为力，只是哭，叹气。
第二天天没亮就又有人来了。
路卿卿住的是单间，乔聿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正醒着。昨天路青松也没回家，现在还在病房守着。
第649章 我真的很开心
来的人是京城的人，路青槐夫妻，路依依夫妻，许妍夫妻，牛轲廉两口子，周允文夫妻俩，乔斯夫妻，乔梦熙薛风两人，还有纪鸿翔和刘静娴，孩子在家的都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的。
进屋免不了一阵唏嘘哭泣，女人们哭的稀里哗啦，男人们也红了眼眶。
谁都没想到，路卿卿这么年轻，会突然间病得这么严重。
这些人都是跟她关系最好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估计昨晚接到电话就出发了。
一群人围着路卿卿的病床掉眼泪，路卿卿有点烦。现在她很虚弱，每天都是靠着打针活着，吃不了东西，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了。
那些痛她受不了，最后只能找医院开了一些特殊病人才能用的药，来维持着，不然她疼也得疼死。
没想到，自己穿越一回，辛苦了这么久，到最后还要受苦。可如果这些苦，就是让她遇到乔聿，让她帮着身边的人过得好起来，也不是那么冤枉。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选择的，真的选择的话，这样也不错。
“别哭了，很烦。”路卿卿开口，声音虚弱嘶哑，看着乔聿：“都怪你。”
乔聿知道，她这是觉得太吵了，看着这群人哭也太心烦了。
于是对着大家说：“让你们来，是跟卿卿道别的，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哭了，她不想看到你们哭。”
“卿卿……”路青槐凑过来，抓住妹子干瘦的手：“爸妈知道了吗？”
乔聿叹气：“本来不想告诉的，但是早晚也得知道，不如见最后一面。我已经让人去接了，估计得中午才到。”
许妍抹了抹眼泪，“难怪……最近找你们都不在家，打电话就说去旅游了，哪里是旅游啊！卿卿，你真的就舍得下我们啊……”
刘静娴趴在床边，哭得两个眼睛都肿了，除了路家人之外，她跟路卿卿认识的时间最长，情同姐妹，现在真是不忍心看到这个结局。
赵兰也哭得泣不成声，“这好人怎么就不能有好日子呢！”
牛轲廉拍拍她的背，也是默默流泪。他们一直记挂着当年路卿卿的救命之恩，撮合之意，不敢忘怀。没有别的办法报答，就想着能时常见面，聊聊天，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一种信仰。
乔斯问二哥：“咱爸妈呢？知道吗？”
乔聿点点头，“昨天来过了，肯定是要告诉他们的。不过后来我让他们回去了，卿卿不想看着别人难受的样子。”
乔梦熙放下电话，挤到床畔，“嫂子，刚才千峰打电话了，他已经买了最早的飞机票，中午就到家，让你一定要等他回来。”
路卿卿无力地点点头，“你们别难过，我心情很好，真的。我觉得我这一生，也算是很开心的。能够认识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这么一大群人，也不能一直都挤在病房里，虽说空间是放的下，但很乱。
最后大家商量决定，乔聿一直留下陪着，其他人分批留下和路卿卿说话，每次最多两个人，而且不能打扰她休息。
就这样，留下两个人后，剩下的都去了外面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第650章 我原来也叫卿卿
中午的时候，接路国强夫妻的车回来了。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杨秀英差点晕过去，还是路国强掐着她的人中，硬是让她清醒。
老两口跌跌撞撞上了车，一路上都没说话。最后路国强悔恨地说：“早知道，咱们就听卿卿的话，去京城住了，现在也不会这么着急。你说这要是耽误了功夫，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别说了……”杨秀英老泪纵横，心如刀绞。这种快要失去女儿的痛苦，她已经是第二次尝到了。
当初算命的说，她闺女可能不是原来的闺女了，她心里也有数，即便跟路卿卿没挑明，两个人也都心照不宣。
可她始终认为，这个卿卿就是她的老丫头，还是她的女儿，毕竟这么多年，卿卿也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孝顺着他们。
就算心里知道不是，可她也不愿意去想。毕竟有这个人在，女儿就在。
现在，这个人也要离开了，她知道，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
老两口一来，别人都出去了，把地方留给了他们。论伤心难过，在场的没有不难过的，若加个“最”字，那肯定是当父母的。
老两口扑在床前，泪流满面。
路卿卿张了张嘴，那一声“爸妈”始终没有叫出口。曾经她叫了无数次，是替姑奶奶叫的，也是替自己叫的。
他们把她当成了女儿的寄托，她也把他们当成了父母的寄托。起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
只是现在，她不再是姑奶奶了，这个身体已经抛弃她了，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候，还要冒充别人。
最终，路卿卿也没有叫出，只是对着杨秀英说：“我要走了，我早该走的，别难过。”
“我知道……知道……”杨秀英哭着点头，“丫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包含了太多太多。
路卿卿明白，微微一笑，“不辛苦，我很乐意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有点费劲，估摸着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吧！
说实话，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初医生判定她能活三个月，现在已经超过了，她知足了。
“乔乔……”路卿卿目光看向乔聿。
乔聿赶紧过来，挨着老太太蹲在床边。“我在呢。”
路卿卿迷蒙着双眼，不舍地望着他，想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住，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丰神俊朗，只是太可怜了。
“乔乔，记住你的话，我死后，你要好好活着。”
“我记住了。”乔聿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卿卿，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他忍住眼泪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你到底从哪里来的？告诉我好不好？”
路卿卿愣了一下，其实她也清楚，乔聿恐怕早知道她的来历，只是从来都没有问过，现在问了，也不奇怪。
路卿卿笑了一下，唇边流下一抹红线，声音也极轻：“乔乔，你好好活着，将来你会见到我的，我原来也叫卿卿，记住了。其实……我是路直的……”
“女儿”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路卿卿嘴角的血就涌了出来，鼻子也在流血，人昏了过去。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路卿卿在省城医院去世。岳千峰来晚一步，没能跟她说上一句临别的话语，为此痛悔半生。
第651章 清醒
“卿卿，快点醒过来吧，我的卿卿啊……”
眼前是一片黑暗，仿佛无穷无尽的深渊，路卿卿想要走出这里，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是谁在呼唤她？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到底是谁啊？
忽然，她感觉手被人握住，这触感让她猛然间振作了起来。黑暗中也仿佛看到了一抹光亮，那个朦朦胧胧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卿卿，这都半个多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别吓妈妈好不好？”
妈妈？
“姐，你就是在装睡是不是？医生都说你没事了，你怎么就不醒呢？睡懒觉有意思吗？我都叫你姐姐了，你赶紧起来吧，别让爸妈担心。”
听这个语气，肯定是她那个淘气弟弟，以前他老说两个人是双胞胎，就是因为她自己营养吸收多了，先一步生下来，他不承认自己是弟弟，就一直叫她的名字。
现在怎么这么乖了？路卿卿真想把这一刻给记录下来，留着以后取笑他，这人以后肯定反悔。
“卿卿，舅舅来看你了，我这大老远赶到京城，你就这么欢迎我？我可是白疼你了。”
另一只手也被抓住，握得很紧，很用力，生怕会失去她一样。
舅舅！路卿卿两手被抓着，身体受了刺激，猛的睁开了眼睛，“妈！”
纪云湘就坐在床边，看到女儿醒了，可高兴坏了，忙凑过来，“我在这呢，你可算醒了！”
纪云飞也低下头，“孩子，舅舅在这呢。”
“舅舅……”路卿卿眨眨眼，觉得浑身无力，“妈，我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特别沙哑，好像很久都没讲话了。
纪云湘眼角湿润，保养得益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都是妈妈不好，你还记得吗？那天咱们一块游泳，回来又吃饭，给我过生日。
谁想到啊，你点的那个面被人给下了料，我们都没事，你却进了医院，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抢救不过来了，我好怕你再也醒不了了……”
“下料？下什么料？谁干的？”路卿卿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跟妈妈游泳，吃饭，之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纪云飞叹了口气：“这事怪我，都是冲着我来的，知道咱们家最宝贝的就是你，故意拿你出气的，你放心，舅舅已经查出来是谁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事了。”
“嗯。”既然不说，那路卿卿也没问。不管是谁做的，什么原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路直也松了口气，他可没像妻子和小舅子那样神神叨叨的，“醒了就好，我去找医生。”
“路卿卿！你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跟谁闹去啊！”床尾站着的青年笑嘻嘻地说着。
尽管他在笑，路卿卿也能看得出他松了口气，似是安心了。毕竟他们太熟悉了，彼此心里想的什么，一看脸色就知道。
她虚弱地笑笑：“以后我肯定好好的气你！路思乔……”
话没说完，路卿卿就怔住了，呆愣愣地睁大了眼睛。路思乔？乔……乔聿……
“卿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医生马上就来了，忍着点啊。”纪云湘担忧地看着女儿，不停给她掖被。
第652章 名字
很快医生赶到，给路卿卿做了一个检查，“危险期已经过了，你们放心，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就是身体很虚弱，现在刚稳定，先不要大补，等再恢复几天再说。”
“好，谢谢医生。”路直和纪云飞送医生出门。
路卿卿脑子里乱得很，对纪云湘说：“妈，我感觉好累，我想睡会。”
“没事，你睡吧，妈在这陪着你。”
“不了，你们在这我会睡不着，这段日子你们守着我也很累了吧，也去休息吧，待会再来。”
路思乔拽了拽母亲：“我们先出去吧。”
他和路卿卿同年同月同日生，似乎像传说中那样，有那么一点心灵感应。他总觉得，姐姐这次醒过来以后，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变化。
纪云湘点头：“好，我们去外间，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叫我，我把手机放你床头了，要是叫不动就打电话。”
“嗯。”路卿卿目送他们出去，渐渐收起了笑容。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真实的梦，亦或者，现在才是她的梦。
她记得自己躺在医院里，快要死了，那现在究竟是自己回来了，还是在将死之时的幻觉呢？
她闭上眼睛，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掠过，如光影穿梭。她想起来了，直到现在，她的记忆都还是有些混乱的，经历过的，不曾经历过的，还有那些被强加给她的。
如果说，和乔聿他们的相识只是昏迷这段时间的一场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那种离别的心酸痛楚，到现在还萦绕在心间，挥之不去。
刚才乍一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父母亲人，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的，直到她念出弟弟的名字，才恍悟，并不是。
她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她怎么能忘记呢？那些酸甜苦辣，欢笑与泪水，已经深深铭刻在她的精神里，不会忘，也不能忘。
现在路卿卿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自己刚刚去了那个地方的时候，并没有往弟弟身上去想，现在发觉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弟弟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而且历史已经改变了，那她怎么还是没有见过那些人？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这两家人感情分崩离析了？
不会的，他们都不是那种人，况且，就算分崩离析，也不会守口如瓶。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想起那些，她就流泪，好像离别刚刚才发生，那些人她都很舍不得，最最舍不得就是乔聿。还是扔下他一个人了啊……
路卿卿确实很乏累，因为身体的关系，大病初愈，脑子里又装了太多事情，人也昏昏沉沉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又是被人碰醒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拿湿毛巾给她擦脸，睁眼一看，是纪云湘。
纪云湘颇有歉意：“把你弄醒了吧，我刚进来看你脸上有泪痕，就想给你擦擦。乖女儿，别哭啊，现在没事了，过几天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妈妈陪你出去玩。”
“我没事，可能是一醒来太激动了，别担心。”看着面前的母亲，路卿卿不由自主把她和少女时期的纪云湘联系在一起，却又不能把她们看成是一个人。那个纪云湘只是一个女孩子，眼前这个，可是她的母亲。
第653章 我做了个梦
纪云湘不放心，“真的没事？我是你妈，不要瞒着我。你姥姥今天白天来过，跟你奶奶在一块呢，她们说明天会来，我还没告诉她们你醒了，不然估计半夜就会跑过来，那么大年纪了，还是小心点，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了。”
“嗯。”路卿卿想了想，觉得还是等明天见到更多人再问，关于那些事，还是姥姥她们知道得更多更详细些。
这一夜路卿卿醒了睡，睡了醒，半梦半醒间，总是心里不安，很怕再睁眼又回到以前，她不想离开父母亲人。又怕永远的失去了那些人。
以前她怕自己会变成另外一个路卿卿，现在，她怕自己会忘记那个路卿卿。
…………
第二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虽然是秋天，但阳光充足，病房里的窗户都开着，也不是很冷。
今天病房里格外热闹，路卿卿醒过来大家都高兴，刘静娴和池素琴一起过来的，路青槐说会晚点到，纪鸿翔也跟了过来，现在他已经退休了，也没什么事，肯定得过来看看外孙女。
在路卿卿眼里，她们就是自己的姥姥姥爷和奶奶，完全没有跟以前产生过多联想。以前的事情，她更多的是把年轻的他们当做朋友，这两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分得很清楚。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纪云湘有点担心地说：“妈，卿卿刚醒来，总觉得她情绪有点不对，她从小就跟你们亲，你们帮着劝劝。”
“哎。”刘静娴叹气，“这事差点要了孩子的命，搁谁身上都得害怕啊，她这是害怕了。”
池素琴扶着路卿卿的手，“孩子，有什么事就和我们说，别搁在心里啊。”
路卿卿靠着床头坐着，看了看屋里的人，没有外人，也就没有顾虑，“奶奶，姥姥，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梦，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你梦到了什么？说给我们听听。”
路卿卿心情有些激动，能不能得到答案，就看这一次了。她边说，边密切注意着面前几个人的表情，生怕自己错过。
“我梦到我有个姑奶奶，她和我的名字一样，也叫路卿卿。”
刘静娴和池素琴对视一眼，脸色都变了，就连纪鸿翔的颜色也更变了。
现在路直父子俩不在，出去办事了，他们在医院守着路卿卿这么多天了，现在放心了，也该做自己的事了。
看到她们这样，路卿卿心里有数了。接着说道：“我还梦到了你们年轻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我以前都没见过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特别真实。我记得你们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姑奶奶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啊？”
他们的表情有点古怪，互相看了看，最后刘静娴说：“是的，你是有姑奶奶，跟你依依姑奶奶是姐妹，只是……她早就去世了，我们也就没跟你提过。”
路依依……路卿卿记得，她莫名其妙多出了的记忆里，路依依跟这个家变成了亲近的关系。
“可是，既然姑奶奶叫路卿卿，为什么我会叫这个名字？跟长辈用一个名字，不太好吧？”
第654章 我想知道
提起这个，刘静娴情绪有些低落，“本来这些事也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才一直没说出来。
当初你卿卿姑奶奶年纪轻轻就病了，她在最后关头才通知我们，我们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我只记得，她对我说：你们不会忘了我吧？”
几个人都抹了抹眼泪，提起来就心酸，刘静娴接着说：“我们哪能忘了她呢？可是我知道，她说这句话肯定有自己的意思。过了几年，你和你弟弟就出生了。
我们大家一合计，既然你跟你姑奶奶是同一天生日，就干脆把这个名字给你吧，这样她在天有灵也会知道，我们没有忘了她，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
而且你姑奶奶那个人，性格特别爽快，她肯定不会因为小辈用了她的名字生气的。给你取这个名字，也是我们的一种思念，和对她的纪念。”
纪鸿翔也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看着你，就好像看到她一样。”
提起往事，路卿卿也很有感触，又不想暴露什么，只能忍着心里的酸涩，“既然姑奶奶这么重要，为什么你们都没提起过呢？”
池素琴低下头，也很无奈：“不是不想提，我们是不敢提，提起就会伤心。尤其是你从小就长得跟她很像，有些人就怕看到你，看到了你，就会哭。我们这群人啊，没哭的，大多都是把你当成了她了。”
刘静娴泪眼模糊地看着路卿卿，“真的很像，尤其是你们笑的样子，特别像。我只是觉得这世上没有轮回，不然真的就以为，她投胎在你身上了。”
路卿卿记住了那句话：有些人就怕看到她。
那些人，应该就是一直没有露面的人吧，乔家的那些人。
她沉思了一会，又抬起头：“我还梦到，姑奶奶有一个丈夫，叫乔聿。”
这一句话无异于五雷轰顶。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如果说路卿卿梦到自己姑奶奶，那还可以解释成是巧合，没准她们哪天没注意就说漏了嘴，被听到了。
可是乔聿？那个人的名字，是绝对不会被提起的，这些年，乔聿和路卿卿这两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她们心里的痛，轻易不会说出来。
那这卿卿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会梦到那两个人？莫非，这世上真的有冥冥注定这回事吗？
“你们怎么不说话？”路卿卿真的很想知道，乔聿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还活着，她要去找他。
老头子没关系的，她想照顾他的余生。即便他老了，应该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绝对不会是“糟老头子”。
纪云湘对于自己丈夫的这个姑姑，当然也有很深的印象，一直到她高中之前，都是在卿卿阿姨身边长大，路直也是。
她很诧异女儿怎么会梦到这位，她自己都没有梦到几次。“卿卿，你别问了，这个人是大家心里不能言说的伤，她们不愿意提起的。”
“可是我想知道，我梦到了他们很多事，我觉得……我应该跟他们有关系。”
如果可以，路卿卿也想慢慢的打听，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想起乔聿，她的心里就很着急，恨不得马上知道他的情况。
第655章 千峰的心魔
屋子里一时间很安静，路卿卿固执地看着他们，没有妥协，在等着答案。
好一会，刘静娴才冷着脸说：“我不想提起他，你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是不是之前听别人提起过什么？”
看样子，他们是真的不想提，路卿卿就更加好奇发生了什么。不过不急，她已经回来了，还有很长的时间去问，反正……她这辈子不会嫁给别人。
“没有，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
正说着话，纪鸿翔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到名字，对屋里的人说：“是千峰，我就说他会过来的。”
说完就接起了电话。
路卿卿心里一跳，这么多年这些人都没有交集，怎么今天会突然提起千峰？
不过纪鸿翔站到窗口接电话，旁边又有人，她想听电话内容也听不到。
纪鸿翔放下电话后，叹了口气：“他还是板不住了，以前一直不想来，现在听说卿卿出了事就坐不住了。”
“他怎么才听说？卿卿抢救的时候，你不是给他们打电话了吗？别人早就过来看过了呀！”纪云湘问，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女儿，谁来谁没来她也没注意。
“打了，当时他没在国内，没接到电话，我就给他发了信息，他是刚刚回国，这才看到那个信息。”
路卿卿适时发问：“千峰是谁？”
池素琴和刘静娴互相看了看，池素琴无奈地摇头：“卿卿，你不是想知道梦里的事吗？他会告诉你一切。也只有他才会信那些有的没的，这个人啊，恐怕真是被刺激到了。”
路卿卿心里有数，“他为什么听到我的事就着急了？可我也没见过他啊。”
纪鸿翔摇头叹息：“他也是个可怜人，当初你姑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来晚了一步，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一直都很后悔。他一直把你当成你姑奶奶的，如果你出事，他肯定会更着急。”
路卿卿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已经苦涩至极。千峰啊……她的确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没想到居然成了他的心魔。
既然千峰会来，估计能在他嘴里问出什么。路卿卿也就不着急了，“我想上网看看，昏迷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什么新闻了，还有我那些朋友，她们应该还不知道吧？”
纪云湘点头：“嗯，没告诉她们，樊玲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说你回省城老家了。”
樊玲是路卿卿最好的闺蜜，路卿卿觉得，好像有半辈子没看到她了，可是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离开多久。
“妈，你抽空把我手机拿来吧，我上上网。”
“好，我一会就回家拿去。”
刘静娴问纪鸿翔：“千峰什么时候到？”
纪鸿翔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明天，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在粤省下的飞机，还要买机票飞京城，最快也得晚上，他去粤省还有别的事要办，不一定会马上来。”
“你错了，我估计他现在已经买了来京的机票了，你还不了解他吗？”刘静娴笑笑。
纪鸿翔低头一想，也是这么回事，那个人性格就是那么直接，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第656章 真相
中午吃过饭，纪云湘把路卿卿的手机带了过来，“之前这个忘家里了，这些天也没充电，先充电吧，你记得看一会就好，充电玩手机不安全。”
“我知道了，我就跟她们联系一下。”路卿卿等母亲把手机充电递给她，她靠在床头划开了密码锁。
手机是有人脸识别功能的，只是她不太喜欢，一直用的是密码锁。打开手机，就看到待机屏幕上她曾经的爱豆照片。
看着那张脸，她笑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追星女孩啊，虽说没有那么狂热，可也用过爱豆的照片做屏保，做壁纸，做聊天背景。
这么一看，乔聿的长相可不输给屏幕上的人，他是那种纯天然的帅哥，没有化妆和修图的，非常真实。
她没工夫换壁纸，急忙点开了浏览器，输入了“乔聿”两个字。
后来乔聿也是有实验成果的院士，网上应该有他的信息，估计能查得到。
果然，屏幕上出现了很多条跟这两个字有关的百科资料，她一条条看下去，终于在第三页找到了一点资料。
兴冲冲点开以后，路卿卿逐字逐句地浏览，心却一点点凉透。
网上记载，这位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院士，已经去世，看时间，就是她离开那个地方的第二年。
这么快？路卿卿心口狠狠疼了一下。不是说好了，他会好好活下去的吗？怎么会只活了一年多就没了？
她心急火燎地看，找到了他的死因，是积劳成疾造成的，他夜以继日地在研究一个项目，几乎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等到这个项目成功后，他就发病了，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路卿卿看到这，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他就这么走了？她想过很多，想他有可能不会再娶，想他会找一个偏僻的地方了此残生，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卿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纪云湘给女儿准备东西，一回头发现，正看手机的女儿在哭。
路卿卿回过神，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掉了眼泪，她赶紧把网页关闭，抹了把脸：“没事，刚才看到一个感人的画面，就被感动哭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纪云湘替她擦了擦眼泪，“看点开心的东西，别影响了心情。”
“嗯。”路卿卿胡乱点点头。
她小时候一直跟着姥姥在省城，父母都在京城工作，她是大学后才来的京城，平时就寒暑假会和父母一块，说起来，父母对她的了解还没有姥姥对她的了解多，不然肯定会发现她不对劲。
真不知道姥姥为什么会回省城去，原来大家不是都搬去京城生活了吗？
路卿卿心里难受，又没人可以说，只好找人聊天，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樊玲给她发了很多条微信，她都没回，现在看到，就回复了一条：我还没回家，有时间联系你！
刚放下手机，樊玲的回复就来了：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回我消息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去你家你家里都没人，听说你出国玩去了？
第657章 我也梦到过你
路卿卿知道樊玲在惦记她，她们俩是大学同学兼室友，感情非常好，便有回复了一句：是的，和我舅舅他们一起去的，等回家再联系你。
樊玲又发了一条，她没有回复。也没有告诉闺蜜，她出了事，怕闺蜜惦记。
下午路卿卿又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似乎梦到的都是乔聿，醒来后这心里还一揪一揪的疼。
现在她身体刚恢复，有人扶着也能下床走动，被母亲扶着去了趟厕所，又在病房里转了转，这才躺下。
刚躺下没多久，路直就推开了病房门：“云湘，千峰叔叔来了。”
因为不知道千峰什么时候会来，刘静娴她们被劝说着回去休息了，病房里只有路直一家四口人。
话音未落，路直闪开的房门口，就走进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西装，身材不胖不瘦，个头不高不矮，看得出是长途奔波，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路卿卿转脸望去，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确是岳千峰，上了点年纪了，脸上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光滑，但是身上倒是磨炼出一股气质来，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不沉稳，也算是一个老帅老帅的男人。
岳千峰疾步走进病房，径直来到病床边，低头先看躺着的路卿卿，没说话，眼里的神色却非常复杂。
路直跟着过来，说：“卿卿，思乔，这位你们应该叫岳爷爷。”
路思乔比较乖巧，赶紧叫人。岳千峰也答应了。
路卿卿看着岳千峰，撑着手臂坐起来，没有称呼。爷爷？嗯，按辈分应该这么叫的，可是她真的叫不出口。
岳千峰端详着路卿卿，也没介意，半晌才说：“像，太像了。”
路卿卿皱眉，看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啊。像谁？她穿越后曾经对比过，自己和姑奶奶的长相的确很像，但还没到那种程度，只是脸型和鼻子嘴有点像，不至于会让他认错吧？
还没等说别的，岳千峰的眼眶就湿了，“真是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又错过了。还好你没事。”
路直私下里和岳千峰有联系，但是不多，这些年这位都特别忙，“叔叔，您长途跋涉的，坐飞机也累了，坐下说吧。”
纪云湘搬了把凳子，让岳千峰坐下，“叔叔，您吃饭了吗？我去给您买点吃的吧。”
岳千峰点点头：“随便买点就行。”
等纪云湘出门后，路直父子俩就陪在旁边。岳千峰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看着路卿卿，“你……你可能不认识我，别怕，以后我估计也没空常过来。毕竟……”
他没说完，只是苦笑了一下。
路卿卿没什么表情，看着他问：“你认识乔聿吗？”
岳千峰的手抖了抖，看向路卿卿的目光非常的震惊：“你说谁？”
路卿卿淡然地说：“昏迷这段时间，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姥姥说，那个人是我的姑奶奶。我还梦到了一个叫乔聿的人，还有……我也梦到过你。”
岳千峰的眼睛瞪得更大，呼吸急促，身子不由自主前倾，死死盯住路卿卿：“你说你梦到了我？快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路卿卿只是简单说了几句，最后才说：“她们说，你会告诉我关于乔聿的事情，是吗？”
第658章 怎么会有恨呢
虽然只是很简要的几句话，岳千峰的内心已经如海潮般难以平静。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吗？
由于太激动了，他一把抓住了路卿卿的手：“你是不是她？是不是？”
一旁的路直皱眉，他知道这位叔叔是个痴儿，对于拍电影拍电视剧非常痴迷，经常为了钻研好一个剧本，跟编剧大打出手。
这些年取得的奖项不计其数，但是外人并不清楚，这位对于路卿卿的身世，一直都有自己的执念，几乎已经成痴了。
这也是这些年他们不怎么来往的原因，他们不想让别人打扰自己的孩子，认为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其实除了岳千峰之外，别人都没有这么执着，他们只是不想触景生情而已，这些年，对卿卿的疼爱也没有因为不见面而减少。
路卿卿没有承认这个问题，她觉得现在的千峰，和以前不一样了，变了很多，甚至有点疯癫，“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卿卿！”路直忍不住喊。这孩子怎么一醒来总问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那只是个梦，你就别问了。”
岳千峰摆摆手：“路直，你别多嘴，我跟卿卿好好聊聊，你要是不想听，就去别的地方，别打扰我们。”
路直当然不肯走，生怕这位发疯。
路思乔也没离开，这些事他都不知道，也想听一听。
岳千峰又把路卿卿仔细打量一番，这才说：“好，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本来这也不是个秘密，怪就怪那些人，装模作样，以为不提起就不会痛苦，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路卿卿坐好，路思乔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自己也坐在床边，准备听第一手资料。
岳千峰坐在椅子上，胳膊支着床边，半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
“你要问乔聿啊，其实也挺简单的。他是我的表哥，我嫂子去世以后，他也万念俱灰，想着自己还有家人，也没动什么极端的念头，不过也没有什么精神陪伴家人，而是开始了夜以继日的工作。”
路卿卿静静听着，这里和网上说的倒是一样。
“他发了疯的工作，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就连那年的春节都没有回家。家里人也都理解他，他们夫妻的感情实在是太好了，可能他也需要时间去适应。
后来，他的实验成功了，还获了奖，可惜的是，获奖还没有一个月，他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是积劳成疾，要我看啊，他就是相思成疾了。”
岳千峰撇了撇嘴，那表情和年轻时一个样，“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人就不行了，其实他当时还挺年轻的，那么一个人才也是可惜了。
他病重后期，我从外地赶回来看他，我还记得他去世那天，我们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味道，当时他人已经不行了，后来也没抢救过来。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股味道啊，是他烧了一张照片。”
照片？路卿卿若有所觉，烧的，该不会是她们俩唯一的那张合影吧？
岳千峰笑了：“知道为什么人们对他既爱又恨吗？”
“不知道。”怎么会有恨呢？他那么好的人。
第659章 告诉你一句话
岳千峰脸上笑容未退，“因为他去世前交代了一件事，说不想跟他的妻子葬在一起，他说她没有死，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你知道吗，在我们这里，夫妻俩死后是要合葬的，他却坚决反对。路家人纷纷震怒，几乎都要打起来了，最后还是老太太说了话，这才罢休。”
“老太太？”路卿卿琢磨了一下，大概指的是杨秀英吧？
岳千峰陷入回忆，眼神迷蒙，“老太太，是你姑奶奶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太奶奶。她跟我们说，乔聿说的是对的，卿卿可能没死，这些年算是老天爷给她的福气，还享受到了天伦之乐。
她和乔聿都认为，路卿卿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或者不再以这个身份活着。其实我也信。”
岳千峰忽然回过神，目光炯炯看着病床上的人，“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许这样会让我好过一些吧，其实我也挺自私的，是不是？”
路卿卿看着他，心情沉重，就像他说的那样，与其说他真的信了这件事，不如说他是想给自己一个宽心的理由，否则当年没有临终告别的遗憾和痛苦，会伴随他一辈子。
路卿卿笑了笑，“我梦到了姑奶奶，梦到了很多她经历过的事，她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岳千峰心里一震。
“她说，让你不要介意，开开心心地生活，最后一面没见到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彼此都记得对方就是最好的。”
岳千峰垂下头，看上去特别寂寥，忽然又抬手抹了抹眼睛，好像是哭了。
路卿卿心里酸涩，也没打扰，就让他自己冷静吧，她说的这话管他信不信呢，用是有点用的。
其实这么荒诞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则新闻，有人记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认为那是自己的前世。虽然没人信，可也没人断定，那就是子虚乌有的。
别说别人，就是她自己，现在也有些恍惚。要不是那些记忆太深刻，要不是看到了这么多熟悉的人，她还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半晌岳千峰才抬头，眼睛通红，“谢谢你。我明白了，我会开心的活下去的。”
等他离开后，纪云湘埋怨：“卿卿，你怎么说那种话？本来他这个人就一心想着你姑奶奶的事，你这么说，不是坐实了他的猜测吗？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和你姑奶奶交流了？”
对岳千峰可以说实话，但对父母，路卿卿没敢。这事说出去，最不相信的就是他们，因为他们是新世纪的人，信丰科学，可不会相信前世今生。
别到最后再把她给送进医院，就坏了呀！所以她也没说实话，“当然没有，我是看他太可怜了，安慰他一下。你们跟他不是感情很好吗？我这么做不是正好吗？难道你们就想看到他一辈子痛苦？”
“算了吧，卿卿也是好心。”路直叹了口气，“千峰叔叔也不容易，当年谈了个女朋友，就因为心里这个结，一直都没结婚，幸好那女人也善良，一直等了他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