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幕 公主、骑士与商人(下)
readx;“布兰多?”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儿好奇的声音在楼下响起,那声音好像是一串铃铛,落在黑暗之中的地面上,清澈回响,有着一种直入人心的魔力。
布兰多好像中了一箭,整个人直直地立在原处,他一点点缓慢地转过身,有些僵硬地挪动着脖子,目光扫过黑沉沉的大厅,落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
商人小姐仰着头看着他。
她穿着一件在布契地区十分朴素的厚实皮裙,皮裙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皮包,双手握着一柄锤子,压在皮包上,戴着厚厚的手套,踩着一双有些俏皮的圆头皮鞋,长发在脑后高高绾起,光洁平坦的额头映着皎洁的月光。
那对深褐色的眸子里,灵动地倒映着不改初衷的好奇与关切。
‘哐当——’
锤子从商人小姐手中滑落,落在地上。
布兰多张了张嘴。
却叫不出那个名字来——
“外面是玛达拉的大军,我带你走,这一次它们拦不住我们了!”
“我带你去实现你的梦想,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商人!”
“跟我走,罗曼……”
他有满心的话要说——
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商人小姐双手交叠在自己的皮包上,抿着嘴巴对他腼腆地一笑。
“我知道。”
“我知道布兰多是在乎我的。”
“不止是罗曼,因为布兰多也有自己的理想,我们约定好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偷偷出去冒险,那个可恶的奸商想要骗我们的钱,布兰多拼了命和他们打架的事情么?”
“布兰多,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呢,但我总会努力跟上你的。”
“哪怕所有人都讨厌罗曼和姑妈,但布兰多总会站在罗曼一边的。”
“所以无论布兰多要做什么,罗曼总会站在布兰多一边的。”
布兰多噔噔两步冲到回廊的栏杆边,仅仅攥住扶手。几乎是要将这块木头握碎一般,握得指节发白。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仿佛永远不知忧愁商人小姐。对自己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他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旅行者,一个不得不孤单面对整个世界的过客。
然而在这个世界,却有一个人始终与他依偎相伴。
她时常迷糊,偶尔也不识大体,倔强。会发小脾气,有时候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聪明,睿智,有卓绝的天赋。
但这些都不是真实的她。
而只有那个永远站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追着他前进步伐的商人小姐,终究在他心灵中刻下了最深的痕迹。
“布兰多,不要捏我的脸!”
“很痛——”
他张了张口,痛苦得几乎要窒息一般,但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罗曼。跟我走。”
“我带你离开这里!”
“和我一起去冒险——!”
“你想看看黑森林的另一端么?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波澜壮阔的风景!我们一起去,和我们的商队一起,走遍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商人小姐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开心得几乎要咯咯笑起来。
但最终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
昂着头有些骄傲地对他说道:
“我要走了,布兰多。”
“为什么?”布兰多感到自己吸了一下鼻子。
罗曼仔细想了一下。
“因为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布兰多,也要走下去,我会在前面等你的。”
“那你等我——”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
他有些郑重地说道:“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因为我一定会追上来的。”
商人小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我会等你的。布兰多。”
她吸了一口气。
轻轻吸了吸鼻子。
后脚跟压在地上,以之为圆心转了一个身。
她向前走去,月光透过大门洒落在地上,印着她长长的影子。她走了三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再看了布兰多一眼,才心满意足地走了出去。
布兰多默默看着商人小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他忽然抬起头来,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鼻梁与眼睛。
门外或许正是布契的群山——
只是那一夜璀璨的星空,横亘在于松星野明亮的长河。不知是否还存留于这个梦境之中?
他耳中听到了山风的声音。
正越过原野,越过沉睡的布契。
……
黄昏的意志终究击穿了tiamat法则,这个伟大意志的一个意念,正在魔力之海上掀起风暴与潮汐,降临到名为沃恩德的世界之上。
投影成形于元素疆域之外的风暴,终究在物质的世界引起共鸣。
千年的潮汐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元素屏障之外成形,大地之上的人们看到的是紫黑色的浪潮席卷过天幕,所过之处魔力震鸣,黑森林的边界蠢蠢欲动,荒野之中魔物巢穴凭空自生。
但在鲁施塔。
在修女公主玛格达尔的幻境重重的视野之中,她看到的只是那从天而降的黑影重重地击中了那正在撕开她胸腔的怪物,后者裹挟着一片扭曲的力量穿过空间裂隙,当它接触到那怪物的那一刻,那怪物竟然像是整个躯体被展平成一张纸一样,整个儿炸裂开来。
无数的残肢碎肉,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开来,稀里哗啦下了一场血肉之雨。
她终于被这腥风血雨给打醒了。
从幻境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并非是什么倒影在深渊之湖中的命运之影,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自己身边的剧变。
但她才刚意识到这一点,那团黑影就已经‘哗啦’一声重重地落在她身边的地板上,胡桃木板顿时炸裂开来,断裂的木屑如同蝴蝶一般翩翩飞舞而起。
玛格达尔感到楼板已经在这一击中被对方所击穿,事实上整个楼层已经开始坍塌,她感到自己也随之下落。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怒斥:
“该死!”
“白雾女士!”玛格达尔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惊喜地喊道。
“咦?”白雾脑子里还一片混乱,空间裂隙内混乱的法则对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响,不过她还是勉强分辨出这个声音的主人至少是自己认识的人来。
只是此刻她没有空余的时间多想。
因为整个世界正在这一刻轰然震动。
黄昏意志的威压一道道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随着那狂怒的意志,无数条街道街面上的石板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就连玛格达尔也莫名地感到了外面世界的战栗,她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何况她感到自己马上就要坠向地面了。
但这个时候白雾却开了口:
“抓紧我,穿过空间裂隙的时候别想太多——”
“什么?”
“别想太多,另外感谢布兰多给了你一件真正的好东西吧。”
安妥布若使节团所在下榻的贵族庄园在那一刻化为了齑粉……
只是这一刻已经很少有人有闲心去关心外人的命运了。在圣康提培宫,晶簇正在一片片涌入白蔷薇园之中,炎眷骑士团把守着地道入口拼死抵抗,但防线仍在节节败退。
晶簇之中出现了圣贤存在。
整个克鲁兹人的千年帝都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大地震,大片大片的天花板正从众人的头顶上脱落,地面开始塌陷,泥沙俱下,一些地道入口难以避免地暴露,与之相对的是转眼便蜂拥而至的晶簇大军。
小尼德文发了疯一般在寻找自己的女儿,然而银精灵小公主在最后一次遇到那个皇室的管家之后,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对方了。
传送法阵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启动——
夏尔和剩下的几名女巫们都站了上去,只有克努黛尔与瓦拉仍旧在传送阵外围主持法术,进入圣境之后,后者已经能够在不借助法阵的情况下进行远距离传送,因此才会留下来做最后的工作。
至于埃鲁因的前公主殿下,克努黛尔已经铁了心要等待布兰多回来。
梅蒂莎想与她一起,但被后者劝住了。
几个人此刻都正神色凝重地看着鲁施塔的东方——
在那里,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正悬浮在半个帝都的上空,它像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旋转吞噬着周边一切废墟与砂砾的黑洞,正在将帝都大大小小的建筑残骸吸收进其中。
这个黑洞大约是在黄昏的意志降临这个世界的同一刻出现的,它悬浮在距离地面大约几千米高的地方,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太阳,方圆几十里内都清晰可见。
“那是什么?”梅蒂莎皱着眉头盯着那东西问道。
克努黛尔摇了摇头。
“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附近的空间正在那东西的影响下变得不稳定起来,我们必须得提前传送。”
“尼德文先生呢?”
“等不及了,他的安全瓦拉圣座会想办法保证,你们必须先走,如果法阵支撑不住,我们没办法带走你们所有人。”
梅蒂莎和夏尔互视了一眼,脸上各有忧色。
但正是这个时候,两人却同时面色一变,低呼一声:
“领主大人,领主大人回到沃恩德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幕 捡到的年轻人
readx;车队显得有些安静,大约是因为靠近丘桑泽河的缘故,这附近的林子里总是有些令人不安的传说,何况先前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辛左右环视了一眼,才回头从驮马的鞍囊上解下牛皮水袋,拔掉塞子仰头将里面剩余的水一饮而尽。他随即皱了皱眉头,水的味道都有些发馊了,好在临夜之前应该能抵达丘桑泽河畔,在那里补充新的水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使劲摸了摸这头牲畜结实的脖子,用手抓着挽具的皮带子,重新将干瘪的水袋塞了回去。驮马打着响鼻,这是一头老马,有二十多年的牙口,自从他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做这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路时,这老伙计就在他手下嚼草了。
天色近晚,本就灰蒙蒙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氤氲之色,远处林子里飘着些薄薄的雾气,几座早就荒废了的屋舍隐现一角,飘带似的轻云之上,闪烁着几颗星子,点缀着地平线上淡淡的赤红色。
那辛盯着那个方向,在太阳沉下去的地方,是覆着黑玫瑰旗帜的土地,越过亡者的国度与一片宽广的海洋,据说还有一个繁盛的人类世界。
西方天空发生异像已是三天前的事情,那天晚上商队在托姆罗停留,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才从当地人口中了解到那一夜发生的异景。但他却是亲眼目睹了金色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坠入西方的地平线之下的场面。
那场景让他回想起了老人们口中七十年前发生的死地的灾难,星星从天空中落下之后,没多久‘异怪’便出现了,它们成群结队开始攻击村落与城镇,就从那时候开始蔷薇边境上便开始荒废,逐渐成为了一处无人的荒野。
所幸若非如此,也没有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的存在的价值,亡灵们自从开始向西退却之后,这片无人区上的亡命徒就愈发兴盛起来。
因为无论是罗萨林还是黑月领主们都需要这条脆弱的生命线,骨头架子们若一刻没有永亡的安息,它们就需要各种各样的材料,许多人都在偷运尸体和骨骸,罗萨林的领主明面上严令禁止这样的行为,但谁不知道萨林边防军就是最大的走私贩子。
可惜这门生意如今也要断绝了。
那辛看着林子里那些凋敝的村落,丝毫不感到奇怪,在罗萨林边境上有太多这样的村庄了,早先在亡灵们的侵扰下,人类还能在森林中苟延残喘繁衍生息,但那些东西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如今此地的住民要不是搬回了罗萨林的叹息高墙之后,要不是渡过海峡去九凤当难民,要不就是化作了一堆白骨。
异怪们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亡灵们在亡月之海东面一退再退,如今这条脆弱的贸易路线变得愈加漫长危险,走在这条路上活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那辛。”一个中年男子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他让自己的坐骑踱着步子,在那辛身边减缓了速度。当阴影遮住了那辛时,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来者,那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平坦的额头下面容严肃,挺直的鼻梁两侧有两道锐利得令人心悸的目光,眼神沧桑其中仿佛藏有很多故事,看起来饱经风霜,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他们这样在刀尖上打滚的亡命徒,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这种人一般是贵族,要么就是从罗萨林北边来的骑士,那辛看着他的战马——那是真正的战马,不像是驮马挽马这样的混血杂种,那马到马背足足有一人多高,体格修长健壮,毛皮油光水滑,那马静立下来,一条条完美的肌肉的线条在那辛就像是一件活脱脱的艺术品。
这头马在罗萨林不知道要买到什么样的天价,但那辛知道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因为这是一头典型的鬼车,在九凤也只有出身最正的骑士才能用得上这样的坐骑。
因此他丝毫不敢打这匹马的主意,那些真正的亡命徒可能把歪念头打到九凤的贵族身上,但他只是一个清道夫,还不是黑路上的那些屠夫。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一头半长的黑发垂在肩上,脑后系了一根细细的马尾辫,面上戴着个黑色的皮眼罩,遮住了一半脸孔,一条犹如蚯蚓似的疤痕从皮眼罩下面露出个尖儿,像是一条纹身般刻在他的右脸上。
他戴着貂皮手套的手始终抓在缰绳上,另一只手不离悬在马鞍上的长剑剑柄太远的位置,那是一口貔貅吞口的青铜剑,与沃恩德其他地方的剑式有很大不同。
战马在骑士的控制下打着响鼻,从笼口后面喷出薄薄的雾气。
中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他说道:“还有水么?”
那辛毕恭毕敬地看着对方,回答道:“水有些发馊了,是凰火小姐口渴了么,不过前面就是丘桑泽河了,柳先生?”
“是你捡回来的那个人。”
“他醒了?”
那辛有点惊喜地问道。
那个人是在三天前那场异景发生之后,他从托姆罗附近的大道上捡到的,他们发现对方时,那个年轻人倒在一片矮石墙下,穿着一件有些奇怪的大衣,面朝下人事不省。
那辛知道那地方以前是托姆罗的农民们牧羊的大道,但自从异怪开始肆虐之后,牧民们就迁徙去了托姆罗西面,留下一个无人区,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在那里遇到过‘同行’之外的旅行者了。
不过他断定那个年轻人多半不是清道夫,首先他长得和这一带的人都不类似,头发不是黑色的,而是漂亮的深栗子色,鼻梁很挺,嘴唇很薄,皮肤很白,是个颇有些英俊的年轻人,那辛见过几次亡灵中的黑暗贵族,下意识觉得对方和那些人很像,只是身上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
然后对方身上的衣物虽然磨损得很严重,但看得出来做工十分精细,内里的衬衫竟然敢是丝质的,这颇让他吃了一惊。他还没听说过那个清道夫有这么奢侈的。
“还没有,”中年人摇摇头答道:“不过至少对外界有反应了,凰火小姐在照顾他,你想办法弄点水来。”
“那可真没办法,柳先生,”那辛回过神答道:“只有等到丘桑泽河,才能补充水源,剩下的水已经被污染了,我们这些下人喝了没什么,但那年轻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出身,而且身体正虚弱,喝了剩下的水,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毛病来。”
被称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在马上看着这个为罗萨林市民蔑称之为‘清道夫’或者‘秃鹫’的男人,后者身形有些佝偻着,也不知受生活奔波所迫还是本就是这样一副畏缩的性格。
不过他倒并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他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事,并不是那些对外面的世事想当然的贵族,知道虽然盗卖尸骸给亡灵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有时候活下去真的比对于死者的尊敬更加重要。
这些人中有些人真的是道德沦丧,在野外干着和强盗一般的勾当,黑路上的屠夫,他也是早有耳闻。但也有一些真正迫于生存压力的人,面前这个人显然正是。
那辛救下那个年轻人时,他都有些没想到,这人是盲眼女神的信徒,在黑道上还有信仰的人,总比那些彻底堕落的家伙更值得尊敬些的。
所以当小姐要求照顾那个年轻人时,他才没有阻拦。
何况他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和那辛浅薄的见识不同,他很清楚在亡月之海对面的那个人类的国度,九凤虽然闭塞,但通过黯光之海上的航道,还是和圣奥索尔与埃鲁因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贸易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皮手套,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辛,听说你们在来的时候,经过丘桑泽河遇上了洪水?”
那辛楞了一下。
仿佛一提到这件事情,他脸上便罩上了一层阴霾。
“不瞒你说,柳先生,这事情的确是有些古怪。”他吞了一口吐沫,回答道:“您知道在下是伊莲女神的信者,这个坏兆头已经让我不安了很久了……”
确切地说来。
这是那辛的最后一趟活儿,虽然还没存够足够的钱,但已足以在罗萨林体面地活下去,至于想要回到九凤,那就得另想办法了。据说罗萨林的领主早就做好了退回海峡另一边的准备,异怪们总不至于漂洋过海去攻击雨燕平原。
而至于亡灵们会退到什么地方去,那就不是他所能关心的了,前线传来的消息是十二位黑月领主在白骨之野上与异怪们正在对峙,那几乎是一场战争了。虽然亡灵们早就开始节节败退了,但它们总不至于输了整个战场——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那时候是这样的……”
那辛一边说,一边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幕 丘桑泽河畔
readx;当那辛描述那时候发生的场景时,两人停在路边,几辆由高头大马的挽马拉着沉重的大篷车骨碌碌地走在林子边上的大道上,车辙在软和的尘土中压出深深的印痕——
事实上因为清道夫们的车队在前往托姆罗时,马车上往往装满了棺材,因此这条才会被称为‘黑路’或者‘死者之道’。他们这些清道夫或者秃鹫就是这条路上的常客,但那些人一边唾弃他们的工作一边羡慕他们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块,却看不到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掉下的眼泪。
据说这些眼泪落在道路上的尘埃之中,所以这条路才会永远显得这么黑沉沉的,仿佛总是在下过雨之后一样。
此刻车队在返程的路上,车上的货物则是托姆罗的特产黑水晶,罗萨林的领主对这种商品课以重税,但凭借惊人的利润额总算还能赚钱。
“……这或许就是罗萨林的最后几车黑水晶了,总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价钱。”那辛默默盯着自己的车队心中想道。他冒了这么大危险,作为最后一个离开罗萨林踏上这条黑路的清道夫,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赚钱,超额的风险,就有超额的利润。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但绝对是一个胆大心细,嗅觉敏锐的投机客。
只是这趟旅行并不顺利。
这就是当时他们在丘桑泽河时遇上的麻烦。
仿佛这趟旅程从一开始就征兆着某种不安,车队在经过丘桑泽河时遗失了一匹马,他们因为在上游流下的不合时节的洪水之下损失了一车货物。当时他亲眼看到那些棺材在湍流中打着旋儿没入漩涡之下的一幕,心中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来势汹汹的洪水,丘桑泽河从来不是一条脾气暴躁的河流,哪怕是在春夏之交洪水泛滥的季节也是一样。
更不用说在深秋。
随后他们又遇上了异怪的袭击,虽然侥幸逃得一命,但却死了两个护卫,抚恤金会是一大笔钱,那辛虽然是个清道夫,但没有哪个清道夫敢赖掉这笔钱,曾经有人这么干过,没多久那头老秃鹫的尸体就被丢在了罗萨林的城墙外面。
听完他的描述,中年男人没有答话。
他坐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北边的方向,夜色下的氤氲正在加深,整个东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蓝紫色,银月缇弥丝正从那个方向的山坳中冒了一个头,云缎上浮着银色的星辰,仿佛散落在河底泥尘之中熠熠生辉的宝钻。
“说起来也算是女神大人的庇佑,自从在下救起来那个年轻人遇到柳先生之后,后面的半程一路上风平浪静,各位定是女神大人派来指引在下的使者。”
那辛回忆完之后,忍不住恭维了一句。
亡命徒总是迷信运气,生死无常在他们看来显得尤为平常,但潜意识地往往愿意找一些精神上的依托。在深渊湖畔揭示凡人命运的盲眼少女伊莲自然是这种命运无常最好的诠释,因此在罗萨林,这位女神的信仰一直很有前景。
那辛自然也不例外,他一边说话,目光一边从远处薄雾笼罩的土丘上巡视而过,那里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异怪们的影子,这总算使得他松了一口气。
……
车队果然在临夜十分抵达了丘桑泽河。
这条河是罗萨林与边境线上的天然交界线,这条流淌在罗萨林—灰野一带的蜿蜒光带自丘桑泽高地起,贯穿海峡另一面这片土地始终,自从先民的时代开始,罗萨林人就依托着这条河繁衍生息了。
不过猎人们越过丘桑泽河在灰野森林中的小径上行走已经是有二三十年没有看到的事情了,自从异怪开始泛滥之后,这条河就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含义。
——自从人们发现异怪几乎从不越过丘桑泽河攻击后面的罗萨林之后。
但就算如此,自从第二次星坠之后,异怪们的攻势越来越咄咄逼人,人类也不得不开始提前考虑好退路。罗萨林的领主已经在海峡另一面建立起了新的城市,如果在必要的时候,叹息之墙也是不得不放弃的。
宽广的河面在微暗的光芒下显得特别平静,河面上倒映着粼粼星光,仿佛月前的洪水是不存在的事情。
目光透过河面看到对岸的原野上,林子另一头稀少的庄园与田地早已凋敝,这里的住民都龟缩到了丘林一带,还组建了民兵骑士在河的另一面巡逻。
只是这个时候骑士们应该早就收队了。
丘桑泽河下游有许多浅滩可以渡河,不过那辛看了天色,明白这天晚上已经赶不过去了,何况上次在河滩上遇险给他们提了个醒,因此众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这个能见度下渡河。
营地很快就扎了起来。
在这种危险的路线上走的商队,自然不会是人畜无害的商人,马车早就加固过,大篷车的车壁上钉上了几面皮盾牌,只要拉起车帘,随时可以形成一道壁垒,依托马车作战。
车队中几乎人人带着武器,而且各有一手本事,这不仅仅是为了防范异怪袭击,还有这条贸易路线上更多的黑路屠夫。
有时候反倒是同类比异怪更危险。
在野外旅行时,清道夫们大多保持着绝不沾酒的习惯,事实上这些亡命徒有时候比清教徒苦修士还要虔诚,在野外只有刀剑可以信任,这一直以来都是这些人的座右铭。
马车围成一圈之后,篝火拖着周围哨兵长长的影子,那辛这一夜并不值守,但他还是久久没有睡下。
好几次他都不安心地起来打量外面的丘桑泽河,黑沉沉的河面上似乎空无一物,但心中的预感却挥之不散,他在这条路上跑了几十年,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最后一次起来巡视时,已是深夜,他检查了马车外围的每一个节点,才重新走回自己的营帐。不过视角余光却瞥到那个被他称之为柳先生的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佩剑在一辆马车外静守。
他看了那边一眼,对这样的情况倒是司空见惯。
那马车中孤悬着一盏油灯。
马车中,凰火正有些认真地看着躺在马车上的人,虽然在她这个年纪,还很难谈得上对于异性有什么看法,但她至少也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很顺眼的。
他是一个和他们不同的人。
她生在九凤,生下来只见过普通的九凤人,虽然在玉港这些地方可能有些来自于圣奥索尔与埃鲁因的商人,但长辈们从来不让她们到那些地方去,事实上除了九凤禁地之外,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家乡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但对于外面的了解,她却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九凤家族的姐妹们在历练回来之后总会叽叽喳喳地讲起外面世界的精彩。
这曾经一度让她有些向往,但没想到亲自出来历练之后,却发现这段旅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甚至有些无聊。
比起来,似乎还不如在禁地之中苦修。玉凤一脉的修行讲究修身与修心,她的漠风剑法更是还未入门,苦修的记忆仿佛根植在心底,姐姐们总说她有些太闷了,不过她自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和凰语姐姐中有一天有一个人总要传承玉凤法师的天命,凰语姐姐自从去了西方从此音讯全无之后,她就不得不一个人承担起这份责任来,而她自小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努力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今年也只有十岁,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或许性格可能有些沉稳,但内心中总算是有些好奇和天性中的善良的。
当初那个车队的头领捡回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正是她向柳先生请求要照顾他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个年轻人一个人昏迷在那里很可怜,还是因为好奇对方的来历。
不过车队中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他们竟然捡回这个年轻人一两天都没让他沾水和吃东西,她很怀疑那个车队的头领单纯是因为对于伊莲教义的服从才捡回这个年轻人。
因为盲眼女神的教义中只有要求他的信徒对每一个他们遇到的落难者出手相助这一条,至于帮助之后要如何,却没有描述。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里正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她知道九凤之外的那些地方,但关于埃鲁因与圣奥索尔的描述,事实上大多也就只是传说而已。
过车队中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照顾人,他们竟然捡回这个年轻人一两天都没让他沾水和吃东西,她很怀疑那个车队的头领单纯是因为对于伊莲教义的服从才捡回这个年轻人。
因为盲眼女神的教义中只有要求他的信徒对每一个他们遇到的落难者出手相助这一条,至于帮助之后要如何,却没有描述。
她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脑子里正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她知道九凤之外的那些地方,但关于埃鲁因与圣奥索尔的描述,事实上大多也就只是传说而已。(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幕 异怪
readx;多年来行走在这条黑道上所形成的亡命徒般的警觉让那辛一看到对方的动作就立刻明白过来:有危险了。但他才刚刚回头,一声突兀的尖叫声便从车队外围传来:
“有异怪!”
声音从北边传来,那辛面色一沉,仿佛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终于成了现实,他来不及和柳先生寒暄,板着脸孔回过头向那个方向看去。但环绕营地外围的马车也挡住了观察的视线,他不得不向那边走去,穿过营地。
正坐在篝火边的护卫队员看到前者面色阴沉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片刻,才一一拿起武器跟了上去。
那辛来到马车边,看向丘桑泽河北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借着星夜的微光,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怪物正从北边的黑暗中涌出来,那种生物像是一片单薄的水晶,两足立在地上,双爪尖锐有力,它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头颅很小,上面张着一张长喙,在黑暗中形同鬼魅。
上百头这样的怪物正从高丘上涌现,它们的目标显然是马车营地,马车上的哨兵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满脑子震惊异怪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在丘桑泽河附近出没了,数量还如此之多。
到了这个时候那辛倒能沉得住气。“把火枪拿过来架上。”虽然知道今天晚上多半难以幸免,但这时候总不至于坐以待毙,他对手下吼了一声:“准备好战斗!”
黑道上的清道夫们大多是亡命之徒出身,明白自己在这条死者之路上丢掉性命再正常不过,再说这些人在罗萨林大多数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时心里面难免恐惧难安,但在那辛两声低吼之下总算安定下来。
于是护卫们拿枪的拿枪,举盾的举盾,虽然面无血色,但总算组织起一道像样的防线来。
黑道上的清道夫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在对付异怪上总算有些心得,至少这条由马车组成的防线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靠得住的。
不过那是在面对几头异怪的时候,一支上百头异怪组成的魔物潮,不要说他们这支小小的马车队,就算是吞灭一个村落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众人心中皆知这一夜断无幸存之理,除非能坚持到拂晓来临之后,等到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抵达这个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但一小队巡逻骑兵也救不了他们,还得等他们在河对岸叫来大部队,先不说从这里到罗萨林需要多少时间,单单就是这一夜他们就挨不过去。
车队的成员心中各自转动着各自的心思,那辛也不过去管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在眼下这关头未必靠得住,若不是他们心下明了自己绝无可能逃得过异怪的追杀,此刻恐怕已经有人未战先逃了。
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微微一愣,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才看到车队中柳先生用一块青布正在擦拭自己手中的青铜古剑,脚下躺着一具气息全无的尸体,正是他的一个手下,黑沉沉的血正泊泊地从那尸体下淌出,在沙土地上蜿蜒蛇行。
他看到那具尸体,再看到不远处两匹高头大马的战马,心下一片明了,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
也不想想能骑这样的马在野外行走的人,也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他对对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不用在意,他还犯不着为了一个蠢货去得罪九凤贵族,何况他还指望这位柳先生能出一把力,如果能挨过今天晚上,也只有这位来自于九凤的贵人是唯一的变数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逃,肯定也是有战马的对方能逃得出去,他还希望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对方可以看在自己答应带他们同行的面子上搭救自己一手。
柳先生倒是一脸淡然的样子,也对他点了点头。
那辛回过头来,他的手下那些护卫们倒是对自己同僚的死表现得十分淡漠。黑道上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在这里只有强弱之争,从无对错之分。何况眼下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哪里还顾得着别人的死活。
倒是有人贪婪地看了柳先生的两匹战马一眼,不过目光落到后者的青铜古剑上,便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
越过差不多几里的开阔空地对于异怪来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更不用说它们此刻还是居高临下,护卫们看到黑暗之中单薄突兀的身影攒动,忍不住早早地开了几枪。
黑暗之中火光乍现。
魔法水晶碎末与火药燃烧的光芒喷射出老远,仿佛是一头巨龙在吐火,这些火器来自于哈泽尔和奥斯冈,它们被封装在密封的板条箱中由九凤的船队从遥远的世界运来——就和在十城地区一样,这些威力强大、普通人也可以上手的武器在罗萨林和海峡另一面的雨燕平原上也极受雇佣兵与商人追捧。
从十多年前开始,它们就逐渐流入到黑市商人与亡命徒手中,清道夫们用火器在黑道上对抗异怪,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但不限于眼下。
火光照亮的区域有异怪翻滚着倒地,但很快它们就爬了起来。哈泽尔人运用火器的历史几乎早于大陆上的所有王国,在这个国家的火器部队中,一线的军官通常严禁他们的士兵在号令下达之前开枪。
曾在哈林地区击溃克鲁兹人地龙骑士的埃布皇家戍卫燧发枪团,他们的操典一度是将敌人放到五十步近前才准许射击。
但在这里,却没有人去呵斥提前开枪的人,那辛也明白自己的手下没什么素养可言,单打独斗可能还能争勇斗狠,但眼下这种局面下还能有勇气出战已是万幸了。
好在清道夫们虽然毫无战术素养可言,但至少个人实力还在,提前扣动扳机的‘胆小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经验丰富的护卫还是默默地将异怪放到了自己想象中最近的位置。
然后是一连片火光从马车一侧喷射而出。
异怪们同样缺乏战术,它们在大多数地区的狩猎方式都是往前一拥而上,单从智商来说还不及山林中的狼与野狗这类生物。不过区别在于它们的实力足以让它们完成这简单有效的攻击,在钢铁弹丸的风暴之中,前面一排异怪齐齐倒了下去,有些被击中胸口、有些被击中头颅,被击中的地方水晶炸裂开来,形成碗口大小的洞口。
但只有少数被真正击中要害的异怪才会彻底死亡,大多数异怪在被击中后都还能再站起来,只有亲眼目睹这一幕时才能让人重新意识到这一点——它们中大部分都有黄金上游的实力。
清道夫们所用的ii型龙枪是三眼铳的形式,当他们射击完第一轮之后,转过手柄,然后再一次击发撞锤。连续三波火焰喷发之后,异怪组成的洪流只稀薄了淡淡的一层。
所有人都握了一把汗,看着那一排排涌来的异怪有点说不出话来,三轮射击后粗略估算剩下的异怪还有超过超过九十头,在平日里,在最后白刃战中,纵使是只剩下一两头异怪往往也能叫人类付出伤亡。
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这一仗该怎么打。
这时候终于有人开始溜号了,有人脸色苍白地丢下武器,发足向后面狂奔而去。那辛也不去看这些人,因为这些人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到那里去,与一般人不同,他这时候尚能保持冷静,目光在异怪中默默巡视。
对于亡命徒来说,冷静的总算是大多数,因为不冷静的家伙大部分都已经早已被严苛的生存环境所淘汰了。一些人虽然丢下武器逃了,但剩下的人也还不少,他们都各自刀剑出鞘,面色冷然倒是准备应战了。
虽然面前是必死的局面,但对于清道夫来说握着武器心中总有一分底气,背对敌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这时候在前面冲得最快的异怪已经一头撞上了马车,在人类眼中那也就是一道银光扑面而至,然后整辆马车就四分五裂,车上载的黑水晶漫天飞舞,散落一地。
但后面的人类早有所料,他们原先就让出了足够的空地,这时候一拥而上,准备用人海战术来拖住那异怪。
这种战术是清道夫们在长年的战斗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异怪们没什么脑子,喜欢埋头猛冲,总是会进入到人类预先设置好的伏击圈中。
但这一次他们却失算了。
倒不是异怪们忽然变聪明了,而是他们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大场面。
玛达拉的亡灵们在亡月之海南面与异怪作战,数年以来节节败退,而罗萨林的清道夫们不止一次嘲讽这些骨头架子,认为它们大概是因为化作骸骨之后因此而失去了脑子,以至于生了锈,竟然连同样没有脑子的异怪都打不过。
但这一刻,罗萨林的清道夫们明白了亡灵们遇上的窘境。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幕 九凤之剑
readx;在白骨之地玛达拉的亡灵们遇上的最大的麻烦是,当异怪的数量是数倍于自己的时候,什么战术在如同水晶洪流一般的猛冲之下,都是没什么效果的。
而这个时候,它们莽撞的战术反而成了最好的选择。
营地之中护卫们才刚刚一拥而上,但七八头异怪已经一拥而入冲入了营地之中,这些来自于罗萨林的亡命之徒们顶多不过白银巅峰的实力水准——毕竟若是他们身手再好一些,也用不着来受这份罪,哪怕是在海峡的那一面,也有的是领主大人们虚位以待等他们去作家臣。
黑暗之中银光一现。异怪的爪子很长,与它们站立于地面的身体几乎不成比例,四道爪子犹如四道水晶刀刃,它由下向上一划,从地上掀起的烟尘向前形成三条长长的沙刃,从人群之中一划而过。
原本站在那里的护卫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四分五裂,内脏与碎肉化作一片血雨落下。
……
马车内油灯的火光剧烈地摇晃起来——
凰火将外套盖在那年轻人身上,然后才回过头来,向外面问道:“柳先生,外面这么吵是怎么了?”
“是异怪,二小姐。”柳先生的声音从车篷外传来:“数量有点多,那些人可能撑不了多久。”
凰火微微楞了一下,她虽然小小年纪,但已是出落得眉目如画,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小人儿一样,她微微蹙起眉头时,紧抿着嘴唇,面上带着一丝认真之色,眉心中满是肃然的神色。
她不解地问道:“柳先生,这里不已经是丘桑泽河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异怪出没?”
问出这个问题时,凰火已经从原本跪坐的姿势直起了身子。
她从一旁拿起自己的佩剑,那是一柄青钢长剑,藏锋于鲨皮剑鞘之中,柄上系着飞凤剑穗,其上饰以两粒青色玉珠。
马车外立刻传来柳先生的回答:“丘桑泽河上游可能发生了一些变故,二小姐,这些人来时大概十七八天之前,秋降之后罗萨林仍有洪水,我想这可能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凰火默默戴上一双黑色的皮手套,那皮手套不知是以什么样的异兽之革制成,表面有九凤纹理,纹理之间隐有火光一闪而过。
手套包住她的小手,使得一双小手仿佛看起来大了一圈,那手套手心处各有一枚琼玉,她在玉上轻轻一抹,手套上的纹理立刻变得金红明亮起来。
小女孩一边侧头问道:“那柳先生为什么不事先提醒那些人?”
她虽然稚声稚气,但口气却十分严肃。
“我事先提醒,他们说不定会连夜过河,在这里我能保证可以护小姐安全,但马车在河上出什么问题却难以预料。”柳先生答道:“这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幸事。”
凰火答道:“那请柳先生去搭救他们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出奇的是马车外的声音竟并未反对,后者只是点了点头道:“那请二小姐一定要小心。”
“玉凤之道,存乎一心,业火红莲之剑绝不会临敌而退,柳先生,我明白的。”
马车中的声音干干净净地答道。
柳先生才一点头,回头向营地之内看去。
营地之内一片血雨正铺天盖地的落下,黑道上的清道夫们虽然自称亡命之徒,但在真正的死神面前很少有人能够不低头俯首的。
七八头率先冲进营地的异怪直接从车队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犹如被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幸存者立时失去了悍勇之气,虽不至于丢下武器,但也乱作一团。
那辛忍不住手脚冰凉,他虽然早料到这一幕,但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知道防线只要一溃,那么就万事皆休,异怪只要从车队上冲过去,明天罗萨林的骑兵来这里只需要给他们收尸就可以了。
说不定连尸体都不一定能够剩下。
他这个时候心中什么想法也没有,连之前那点小算计也早就丢到了脑后,正准备闭目待死,但正是这个时候,黑夜之中忽然闪过一道亮眼的寒光。
那辛下意识地回过头。
恰好看到柳先生手中仿佛分开空间的青铜古剑,那剑仿佛可以引人心神,让人忽视了天地之间的一切,眼中竟只剩下这么一柄剑尖来。
那剑向前,将一头异怪一分为二,那他们需要十多个人才能勉强制住的可怕怪物,在这一剑下仿佛土鸡瓦狗一般,直接被从中斩断,破碎的水晶裂片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那辛仿佛看到那怪物在他眼中哀嚎不已,上下两半身体向后摔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然后柳先生仿佛轻歌曼舞一般将剑在身边一环,一道白光从四面八方挥出,三头正在向这个方向扑来的异怪顿时尖叫一声原路飞回,等它们落地之时,尖尖的水晶头颅已经滴溜溜地落在了地上。
他再向前一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手中剑光有如飘雪一般,一道道落在异怪身上,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快,到后面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剑光,仿佛雪落如席、冰封千里一般。
那辛目光中倒映着这璀璨的剑光,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因他并非罗萨林本地人,而是来自九凤:“钢魂剑派,断钢势,飘雪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已经有人失声叫道:“天人之境!”
剑技近道,沟通天人,明悟法理之后,便步入天人之境。从此之后凡人便掌握法则之力,乃是凡物不可侵的境界,据他们所知整个罗萨林也只有领主的近卫队长一人有这样的水准。
不过那人来自于黯光之海另一边,他自己倒从不如此自称,按照后者的说法,在大陆西面的人类将明悟法则的这一步称之为要素之境这样一个古怪的称呼——当然无论称呼是什么,作为任何一个强者能够走到这一步都是极为了不起的。
在海峡的另一面的九凤之国中,传说剑派林立,九剑之门下拥有数不清的天才剑客,天人之境的剑手更是有如过江之鲫。
但那个在雨燕平原另一边的国家,对于罗萨林的居民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至于天人之境的存在,他们更是想都没想过竟会与自己同行。
所有人都已经惊呆了,以至于眼下这个最好的反击的机会也没人能抓住,只是一位天人之境的剑客加入战斗的事实,至少让众人心中有了一线希望,原本近乎崩溃的防线竟又重整了回来。
柳先生倒是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一剑之下斩杀近乎七头异怪,但营地之外早已是数以十倍计的异怪正团团将其中的人类围困在其中。他脸色微微有些严肃了起来,大概是也没想过营地外的异怪数量竟然如此之多,在罗萨林近郊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异怪集结,这也太引人生疑了一些。
他事实上正在怀疑罗萨林人是不是进一步收缩防线了,要不然他们的巡逻骑兵不可能发现不了如此之多的异怪在丘桑泽河附近一带活动。
那辛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异怪正一刻也不停地涌入营地中,将外围的马车踩了个稀烂。马车上价值连城的黑水晶像是石头一样散落一地,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心痛,就连车队的主人,那辛本人也根本无暇他顾了。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柳先生与异怪缠斗的一幕。
两头异怪正尖啸着向后者扑去,后者手中反手一架,钢魂剑派乃是九剑之中的防守反击之首,本就讲究行在意前,先觉之剑,他随手一架,心思还未至,手中剑尖便已在两头异怪身上一一刺击了一下,两头异怪顿时从空中落了下来,生机全无。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头造型奇特的、仿佛是水晶簇一般的异怪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并猛然从那个方向扑了过去。
“小心!”那辛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柳先生反应极快,立刻反手一剑向身后挡去,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剑竟然挡了个空。
“天人境的异怪?”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那辛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柳先生心中也是微微一寒,他立刻回剑防守,心中其实已经作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正是这个时候,马车中忽然射出一道明亮的火焰——那火焰犹如展翅的火凤,在半空一个回旋,便向着他身后的异怪直射过去。
“二小姐,别!”柳先生大惊失色,连忙喊道。
但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回风御波!”马车中小女孩的声音坚定无比,她手上青钢长剑熊熊燃烧,仿佛一柱孤火紧握在手中。
她用剑一挥,那弧形的火焰已展翅向那头晶簇般的异怪飞去。
但这一道金红色的剑光尚未至近前,那异怪已经一个转身,避开了火焰。
然后它回过头,猛然向马车的方向扑了过去。
“二小姐!”柳先生睚眦欲裂,拔剑就向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幕 苏醒
readx;那是一道火红的剑光,它在黑暗中光芒乍现时就化作展翅的火凤,双翼铺天盖地地展开。剑光所过之处地面龟裂,土块一块块翘起,火舌舔着泥土的裂缝而至。
这团火焰在黑暗中是如此灼人,以至于落在每一个人眼中。
“难道说车上还有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士?”
清道夫们就算消息再闭塞,也不会没听说过九凤的皇族之剑——漠风剑法。业火红莲之剑乃是九凤的至高之剑,与失传已久的铁心流与白鸦剑派同为三大至剑之一,而要使这一门剑技入门至少也得是天人之境的实力。
那马车上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昏迷了好几天,而且明显也不是九凤人。而剩下那个还不过才是个小姑娘,联想到她的身份,清道夫们忍不住有点变色了。
玉凤一族培养接班人都是从小就开始的,他们的皇女该是什么身份?
当凰火手持青钢剑从马车上现身时,众人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那辛感到自己的脑子也不太够用了。
“二小姐!”
柳先生身形一动,怒吼出声。
无论如何,这一剑都太过稚嫩、意图太过明显了一些,也显示出其主人战斗经验的匮乏。
晶簇似的异怪只灵巧的一侧身,就避开了这直来直去的一剑,它结实有力的后肢在地面上一压一弹,庞然大物般的躯体便如同炮弹一般向那辆马车射了过去。
正站在马车上的凰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怪物巨大的爪子向自己当头罩了过来,她忍不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下还想到:
“难道这就是玛莎大人为我安排的命运?”
她也没想到,异怪之中会有实力如此可怕的存在。
只是玉凤的箴言之中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宿命注定。
柳先生怒吼出声,一身速度已提到极致,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每一步都跨出十余尺距离,整个人犹如一道白光。但仍旧是差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的爪子向下一挥。
那辛吞了一口唾沫,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一位九凤皇女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和流淌着玉凤一族血脉的人死在一个战场上。
这实在是不知应当算太过幸运还是不幸。
水晶刀刃似的利爪在漆黑的夜色下带起四条长长的涡流,刃风已先拂面而至。将凰火黑檀似的长发从雪白的肌肤上吹拂了起来。
那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何,他感到自己好像听到一声尖利刺耳的鸣响,那响声就像是刀剑划过瓷砖的刺耳利鸣,令人牙根发酸。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了——
忽然之间战场上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凰火看到自己面前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银线,这些线条彼此纵横交错,构成一面闪烁着微光的无形墙垒。
在这透明的墙垒之上,有些地方的空间正在向着四方八方延伸,而有些地方的空间又在向着中央的某一个点压缩,彼此互相矛盾,怪异至极。
“这是……”
作为同样感应天人的她来说,却从这些法则之线中看出些许端倪。
玉凤之道讲究涅槃重生,对于至极之道或者说沃恩德的住民们所谓的存在性之力有着很深的研究,而凰火分明从这纵横交错的银色线条所汇聚的一点中感受到了浩浩荡荡的古老气息。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这正是至极之力。
就在这一个点上,异怪的爪子像是击中了这世间最不可撼动之物,当那辛听到那令人牙酸的声音发出时,所有人都同时目睹了他巨大的爪子不自然地向后弯折,从中断裂开来的场景。
凰火瞪大了眼睛。
在她出剑的那一刻,就明白这头怪物的实力甚至还在与自己同行的柳先生之上。
柳先生乃是云生门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二十七岁就已入天人之境,如今更是触摸到了至道(真理之侧)的门槛,那这头异怪,岂不是也应有至道的水准?
但它此刻却因为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就支离破碎了,她眼睁睁看着它的头颅、胸腔、右前臂整个儿糅合到一起,那张狭长的面孔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然后‘砰’一声。
就像是个易碎品一样。碎片飞溅四分五裂了。
水晶碎末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脸上的神色仿佛看到世界末日降临也不过如此。
但事情还没有完——
紧接着一道精神冲击波从这道透明的墙壁上扩散而出,它就像是一道正在扩大的涟漪般,延伸至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清道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道涟漪所击中,他们只感到胸口一闷,便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横飞出十好几米,才重重地落到早就被异怪们踩烂的马车上。
这些人只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但心中却不是一片空白,踏入白银之流后人类才会第一次对力量的类别有所认识,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强者的精神世界在无意识之下的反击。
异怪们另一个拿手好戏就是精神冲击,它们刚才显然是玩过头了。
但问题在于——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意识反击竟然能影响到物质世界,还能将他们打得飞起来?”
众人心下不禁一片骇然。
“莫非正在苏醒过来的其实是一位神祇?”
被击飞的还远不止有人类。
精神冲击波所过之处,异怪们也一片片飞了起来,然后下雨一般落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愤怒的尖叫声立刻响成一片。
那辛头昏眼花地看着这一幕,他先前被那冲击波掀飞起来之后落在了一辆马车上,后脑勺在车辕上重重地磕了一下,要不是他本身也有黄金下游的实力,这一下就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但和其他人不同,大约是因为实力要高出几乎所有人一个层次,因此那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一道冲击波是从马车上传出来的。
那马车上只有一个人。
“那个年轻人……”他心中一片骇然:“我究竟救回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凰火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着躺在自己马车上的年轻人。
布兰多正在苏醒过来。
虽然他还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睛。
“是他?”
凰火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
“二小姐!”
柳先生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事实上在先前的冲击波之下,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后退的人。但即便如此,脸色也是苍白得可怕,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向马车内看去,刚才那一击他感受到的东西更多。
那不仅仅是来自于精神与意识世界的冲击,事实上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一个顶尖的剑道高手交手了一场。
对方的剑术之恐怖,让他差点心神崩溃。
就算是他的老师,也没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在精神世界的交锋之中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个背影,但单单就是这个背影,就足以让他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来。
只是剑客的骄傲让他出了一剑,仅仅只有一剑而已,便已经一败涂地。
但哪怕是一败,也足以让他受益良多。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但目光却落在那年轻人身上,他有些不敢确定的是,那一击究竟是不是这个年轻人发出来的。
如果是的话——
那对方的身份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一个从外表看起来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大宗师。
“柳先生,小心!”而就在他心思如电闪的同时,异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带头的是三头体格巨大的普通异怪,它们厉鸣着向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柳先生回过头,正准备出剑。
但正是这一刻。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正在半空中的三头异怪,忽然定住了。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生生钉在了那道透明的墙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凰火与柳先生下意识地回过头。
刚好看到布兰多缓缓从马车上坐了起来。
……
黑暗之中是于松群山吹来的山风,布兰多知道这是布契的夏风,来自于山坳的另一面,每年夏天,都会如时光顾。
那风穿过松林时,声音如海如涛,沙沙作响,仿佛吹拂着松针,落遍林野之间。
月光如华,照耀着广阔的丘陵。
罗曼的背影仿佛犹在他眼前,商人小姐高高绾起的头发,就是他最后的回忆了。
他站在老宅的大门外。
看着从山野之中一排排围上来的亡灵,白骨皑皑,在夜色下闪烁着白色的磷光。它们手中黑沉沉的冥钢利剑,上面铭刻着布拉曼陀黑玫瑰的徽记。
如此醒目。
这一幕比两次经历的历史更加清晰。
但他却忽然有些记不清那个历史上指挥攻击布契的亡灵巫师叫做什么名字了,记忆变得如此模糊起来,仿佛关于苏菲的点点滴滴,正在融入到更深沉的思维当中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幕 至极之力
readx;这一幕比两次经历的历史更加清晰。
但他却忽然有些记不清那个历史上指挥攻击布契的亡灵巫师叫做什么名字了,记忆变得如此模糊起来,仿佛关于苏菲的点点滴滴,正在融入到更深沉的思维当中去。
这对于过去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为埃鲁因的耻辱和遗憾,深深地刻在每一个埃鲁因玩家心中。
但此时此刻。
他心中却有些风轻云淡。
在他眼中,看到的仿佛不是玛达拉如海一般的骨头架子,而是一堆腐朽的枯骨,挥挥手就可以化为飞灰。
不过蝼蚁——
就让它们随历史一切消逝好了。
他将手轻轻一挥,漫山遍野的亡灵皆化为齑粉,他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主宰一切,不只是这些土鸡瓦狗,甚至连梦境都破碎动荡起来。
山与风,星与月,丘陵与松林,都一一消逝了。
然后他依稀中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像是水晶杯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哗啦’脆响,那时候梦境便已经化为了虚无。
布兰多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挪动着眼皮,身体仿佛变得极为陌生起来。他明白那是因为长时间的沉睡让他的肌肉有些僵硬的缘故,但他忽然回想起来——自己竟然明白自己在沉睡期间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心中仿佛自然产生了这样的明悟:
七十四个小时,十四分二十一秒。
休眠了三天,身体征兆自显,自我完美,这正是完美躯体最重要的一步。
布兰多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将自己吓了一跳,过去玩家们需要依靠战争石板才能模拟这一步法则,而他此刻在极境巅峰竟就已经达到了。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游戏之中的经验在作祟,不过身体的记忆不会出错,他休眠了三天,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耳边就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以及剑刃交击的声音。
战斗?
有危险?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布兰多自动抬起右手。先一刻他还在艰难地掌控肌肉僵硬的身体,但危险降临之时。仿佛本能反应一般,熟悉的力量便已经从身体之中涌出。
那力量有一部分是属于他自身的。
霜土之卫的力量。
霜土之握——
布兰多睁开眼睛时,几头晶簇便映入他眼帘,他看着那些东西,轻轻将手一握。
几头在护卫们看来强大无比的异怪便在半空之中骤然定身。无助得像是一条虫子一般,布兰多一边熟悉自己的身体一边缓缓回头看向它们的时候,这些晶簇身体便已经承受不住他手中的力量而开始龟裂破碎,身体上的水晶大块大块地脱落,落到地上。
布兰多翻身而起,跳下马车,将手中虚握的东西轻轻一抛,那几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异怪便像是垃圾一样被他丢到了一边。
他反手再向前一扫,一道寒光向前横扫而去,正在涌来的异怪从中齐齐斩断。超过七头异怪在这一击中被拦腰截断,滚倒在地上。
然后他才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战场,竟让整个战场上竟为之一肃。
这是炎之刃奥德菲斯的力量。
外围的近百头异怪,起先是目光闪烁地看着被它们围困在中心的布兰多,原本还有些畏缩。但在布兰多展现圣剑之力的一刻起,忽然之间它们眼中红光大盛,像是发了狂一样尖叫着向布兰多冲了过来。
那是场面将在场的那辛与所有清道夫都惊呆了,虽然他们还没有从先前布兰多出手的震撼当中回过神来,但眼下这一幕显然更加刺激。
他们亲眼看到强如柳先生那样天人之境的剑客。在面对异怪的围攻时也不过仅仅只能自保而已,也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够享受这些异怪如此的待遇。
不过他们心中忍不住暗骂的是,这些该死的怪物究竟发了什么疯。为什么忽然像是发了狂一样。
“先生,小心!”布兰多听到少女有些稚然的声音在背后提醒自己道。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在他醒来之前就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很小,但却十分成熟稳重,没有一般的小女孩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气。而且她们说话组织语句的方式有些奇怪,与沃恩德的习惯有很大的不同。
倒是令他自己感到十分亲切,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亲切感是从何而来。
不过布兰多这时候并没有回头。
他倒是知道这些异怪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狂,应该是察觉到了他体内奥德菲斯与哈兰格亚的气息。
布兰多冷冷地看着黑暗中向自己涌来的异怪。
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被吓呆了,设身处地地想一下,那辛觉得自己换作是那个年轻人的位置,恐怕就不止是吓呆了,说不定早就屁滚尿流了。换句话说,布兰多在他看来至少还算是比较有勇气的。
但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柳先生一动不动,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布兰多,对方先前的那一击只在他脑子里刻下了一句话:
至极之人,天道之境。
“黄昏的杂种。”
布兰多只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看着这些形象怪异的异怪,新仇旧恨这一刻几乎同时涌上心头,如果说这时候他还没太可能找黄昏之龙的麻烦,但这些混沌的徒子徒孙,却并放不在他眼里。
手中微光一现,线条纤长优美的浅海之剑辛娜就出现在了他右手之中,而左手乍然闪过一道金红的光芒,奥德菲斯狭长锋锐的炽炎剑刃已经跃然众人视野之中。
清道夫们还没看清这两把剑是怎么出现在布兰多手中的,布兰多已经握着它们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凛风——”
对于罗萨林的居民来说,实在是很难理解何为冰与雪的风暴,海峡以南几乎没有冬天,雨燕平原更是四季如春的世界。
而那些来自于苍山以北关于群山之间凛冽寒风的传说与歌谣,很难为没有见过霜与雪的当地人描述一个真实而严酷的大自然。
但这一刻,他们开始明白北方的山民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要入侵南方温暖的土地了。
一片犹如刀剑般碎冰出现在了布兰多身后。
他就站在那里,银色的法则之线自然在他身后为他编织出冬之王座,而在在场的罗萨林人眼中,那就是天人合一的象征。
日月星辰,风霜雨露,万物自然,皆是天道——
布兰多将手一挥,凛冽寒风凭空生成呼啸而至,这些碎冰便化作一道道寒光,从所有人身边呼啸而过。
那辛那一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等到他在骤然之间下降了十几度的温度中深深地打了一个寒战回头的时候,才瞪大眼睛看到这些寒冰碎片犹如一柄柄利剑,它所过之处犁开大地,直接从数十头异怪之间横扫而过。
那黑道之上强悍无比的怪物们在这一道道寒光之下脆弱的倒像是精致脆弱的玻璃制品,顷刻之间破碎成无数水晶碎片。
这时候屠戮者与被屠戮者的关系已经掉了个个儿,没太多智商的异怪们尖叫着向布兰多发起了决死冲击,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幸运儿能冲过这交织的死亡之光,嚎叫着扑向营地中央的布兰多。
但布兰多看都没看它们。
甚至连头没有抬一下。
只将手中的霜咏者辛娜掉转剑尖,向下方的土地中一插。
‘哗啦’一声巨响,无数尖锐剔透的冰柱破土而出,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般以布兰多插下的利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怒放开来。
几乎每一根尖锐的冰牙都正好对应其中一头异怪,而它们的下场可想而知,纵使它们在半空中能够闪避,但冰柱破土的速度也足以叫它们反应不过来。
那就像是一道道白光从地面下刺出。
然后所有人就只能看到无数残缺的水晶残躯被高高地抛起,或者被插在冰柱上,无一例外。直到片刻之后,冰柱上才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轰然坍塌,化作一地冰晶碎片,在几分钟内融化成一滩雪水。
凛风过后,地面上便只剩下几十道宽达数米,纵横交错的沟壑。
布兰多默默地收起剑来。
他穿着磨破的风衣,内里是一件脏兮兮的衬衫与马甲,穿着皱巴巴的马裤,长筒马靴少了一只,赤着脚,踩在地面上,看起来衣衫褴褛,几乎像是个乞丐。
但此刻整个静悄悄的营地中,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有些诡异地落在他身上,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半句话来。
荒野之中只有呜呜的风声。
他抬起头,看了这些人一眼,目光落到柳先生身上时才微微愣了愣:
“九凤人?”
……
(ps:写九凤主要是为了借道玛达拉,因为以前提及过,顺道写一下,所以这段剧情可能不会太长,还有,绅士们,请放过凰火,她还只是个孩子!另外最近和朋友在研究做手游,帮忙做游戏策划,有点忙,所以每天都更新得比较晚。)(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幕 罗萨林与九凤
readx;“所以说这个地方就叫做罗萨林,玛达拉在它的西北方向?这里距离九凤又有多远?”
布兰多坐在一辆倾倒在地上的马车上,从毕恭毕敬的护卫手上接过水袋,轻轻抿了一口,水中混合着烈酒甘甜的味道,带着某种草叶的芳香,浸润入他干燥得仿佛要烧起来的喉咙中,让他立刻精神一振。
他过去并不沾酒,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习惯改了很多,按照圣奥索尔的说法,是从男孩到男人的改变。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某位精灵御姐其实是嗜酒如命的,这不过是她表达自己对于酒精的立场的一种托词罢了。
布兰多的目光看着远方,夜凉似水,微风吹过丘桑泽河畔这处七零八落的商队营地,带着一丝萧瑟之意。
马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护卫们只得想办法将黑水晶一粒粒从地上拾起来,将那些还没有损坏的马车聚集起来——但就算临时抢修了一部分,所剩下的仍超过原本的三分之一,大量的黑水晶只能被堆在地上,仿佛一座小山。
黑沉沉的表面在火光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
他已经知道这些人是在这条路上的商人,在沃恩德许多地方商人和强盗也本无差别,在文明的地区他们表现得规规矩矩,但一旦到了荒野之上,杀人越货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谁也管不了。
这些人身上的气质,显然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的人。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在罗萨林与托姆罗之间来回贸易,主要是与亡灵们做交易,亡灵就是玛达拉的亡灵,这些人也能说出布罗曼陀黑玫瑰的名字来,但按照他们的描述,这里是亡月之海的南面,却不知道具体在什么位置上。
这里应当靠近九凤,但他却对罗萨林这个地名一无所知。也对隔着鹡鸰海峡与之相望的雨燕平原缺乏了解,对于九凤,布兰多所知道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名字和诸多的传说而已。
九凤之国与埃鲁因、克鲁兹与圣奥索尔都有贸易关系,但双方的地理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船队一年半载未必能抵达一次,更关键在于,九凤没有玩家。
这里应该在玛达拉的南面或者东面,但不知道托姆罗又是什么地方,在对方的描述中这个地方是一个由黑暗贵族统治的领地。领主是身为人类的黑暗贵族,但并非是亡灵巫师,大约是人类黑骑士一类的角色。
宽广的亡月内海塑造了玛达拉的精神,在亡月之海的西面和北边,亡灵们建立起了十四个大领,关于这些领地与上面得领主布兰多都了解得很清楚。但在亡月之海的另一面,情况又有不同,哪怕是亡灵们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在这个方向上国土的边境究竟在什么地方。
用国土一词可能有些不太准确,因为在帝国真正建立起来。这个黑暗的国度就是一个松散的概念,亡灵领主们各自为政,它们的领地可能一直延生到文明从未踏足过的区域,但却对这些土地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管理。
就连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帝国至高者,恐怕也不清楚在亡月之海往南数不尽的荒野之中,是不是还有被流放的亡灵领主,所以布兰多对这地方缺乏了解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他没有听说过这些人口中的蔷薇边境,白骨之野还有亡灵们与晶簇的战争,以及这条黑道上发生的方方面面的历史一样,人的所知毕竟是受限于视野。是拥有极限的。
倒是这些人口中提到亡灵们与晶簇——即他们口中的异怪的战争,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来。
历史上在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中玛达拉的至高者曾经抽调了来自于亡月内海的佣兵参与战争,这些黑暗佣兵身经百战,给埃鲁因的玩家们造成了很大麻烦。但关于它们玩家所知却很少。
现在看来,这些黑暗佣兵应该就是来自于白骨之野,这个消息让布兰多稍微振奋了一点,既然水银杖的意志能影响到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它距离玛达拉的核心区域还算不上太过遥远。
只是要穿过玛达拉,还是要借道九凤乘船回到沃恩德。这还需要考量。
毕竟他也没想到时空裂隙会将自己传送到这个《琥珀之剑》中的边远地区上。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些对自己有些敬畏——或者不如说畏惧的商队头领身上,他已经知道对方叫做那辛,而在对方不远处一长一幼两个九凤之民,一个姓柳,其他人称之为柳先生,另一个小女孩叫做凰火。
凰火。
这是九凤皇族的姓氏,关于这一点布兰多还是知道的,因为艾科的未婚妻尤拉,也是玉凤一族的传人,那个盲眼少女的原名叫做凰语,在后世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两人可不简单,那柳先生应当是那小女孩的护卫,两个人都有要素开化的实力,前者更是已经摸到了真理之侧的门槛。
这样的人就算在克鲁兹、法恩赞这样的国度,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而那小女孩看起来更是稚气未脱,但竟也已踏入要素之境,这天赋实在是让布兰多有点震惊,要知道他自己可是开着系统这外挂,一般的天才要想踏足这一领域至少也得超过三十岁,历史上的炎之王吉尔特和这个叫做凰火的小姑娘一比,简直什么都不是了。
这样的人在历史上岂能是籍籍无名之人,只是他对九凤了解实在太少,只能暗暗对对方留上了心。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凰火这样的天赋,怎么说也应当是一位天选者,但后者身上却没有任何缺陷:智力也正常,情商也很高,虽然有些超年龄的沉稳,但如果这也算缺陷的话,那玛莎也未免太偏心眼了一些。
他心中一边怀着这样的疑惑,一边将目光投向其他人。以他现在的实力,只消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商队的实力在白银上下,这实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但放到一个走私商人身边就有些扎眼。
白银上下的实力水准放到埃鲁因,足以成为一些领主身边的骑士近臣,即使在几大帝国也能成为有身份的雇佣军,甚至在正规军团谋求一个队副的职务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实在没有理由成为亡命徒。
也就是说若不是这个商队特殊的话,只能说明罗萨林地区的平均实力水准说不定还要超出帝国一截。
当然,在这些人口中罗萨林看起来应当不算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地区,人口也算不上多,类似的地方在圣奥索尔与克鲁兹也能找到,因为民风尚武,实力水准可能远超同济。
然而布兰多却从这些人只字片语的描述中听出一些端倪,罗萨林与雨燕平原隔着鹡鸰海峡相望,这里其实与玛达拉没什么联系,受九凤文化的影响更深,但这个边缘地区,却比雨燕平原贫瘠得多。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罗萨林领主的实力其实是比不上雨燕平原的其他领主的,否则后者没有任何理由谨守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而在经过他的询问之后,果然得知这位领主大人的祖先都是在一百七十年前越过海峡迁徙到这个地方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迁徙到这里来,理由不言而喻。
但这还远远没有完,因为布兰多从那辛的描述中得知,实质上雨燕平原也还没够到九凤的边儿,在富庶强盛的九凤之民看来这些边缘地区的纷争实在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因为自大骄傲,而是因为毫不构成威胁。
听到这里,布兰多心中就对九凤的实力水准有了一个底,他心想难怪亡灵没有向东扩张,毕竟玛达拉的骨头架子也不是无脑的僵尸。
但那辛的话让他感到有点麻烦,罗萨林与雨燕平原隔海相望,然而雨燕平原也还不在九凤的国土范围之内,如果两者之间距离实在太过遥远的话,那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从九凤乘船返回沃恩德这条路的可行性了。
认真的说来,其实他并不太想借道玛达拉返回,排除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亡灵们对于生者的敌视态度也是一个麻烦。而且从陆路横穿亡月的国度,所要做的准备与花费的时间显然要远甚于海路,其间不知道要遇上多少危险,哪怕他并不畏惧这些危险,但他知道埃鲁因与玛达拉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了。
更不用说还不知道塔塔小姐她们牺牲生命完成的封印还能维持多久,他心急如焚,怎么可能在赶路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看他微微皱着眉头坐在马车上,其他人一时间也都不敢开口,他们甚至到现在还没开口询问过布兰多的身份,因为营地外面散落一地的异怪的尸体就是关于这个年轻人身份最好的证明——
那是近百头异怪,皆尽死在了这个年轻人一剑之下。回想起那一幕,商队中的护卫们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心驰目眩,还是胆战心惊。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幕 同行
readx;不过护卫们看向布兰多的目光中大多还是崇拜与敬畏之色皆而有之的,毕竟前者算是直接出手救了他们一命。
就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脾气如何了——
这是黑道之上,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这时候布兰多就算是立刻出手要杀了他们,他们也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至于理由。
那辛看了一眼堆在营地中在篝火下闪闪发光的黑水晶,他有几次都张了张嘴想要把这些要命的东西送出去,但最后都忍了下来。那可是他半生的积蓄,先前在异怪肆虐时不觉得,但现在回过神来,可没那么容易狠心拱手让人。
就因为这一点,他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想要摸清布兰多的脾性,但可惜这个年轻人除了很冷淡地向他们提了几个古怪的问题之外,便一直在那里思考自己的事情。
一阵冷风从背后传来,那辛打了个寒战,却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最先开口的却是柳先生,他对于布兰多实力的认识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深刻,但出于剑客的尊严与骄傲,他的表现在众人当中反倒是最不卑不亢的一个——当然,一直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着布兰多没有说话的凰火除外。
柳先生默默收起青铜古剑,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里仿佛看出了布兰多的困境,他开口道:“先生想要去九凤?”
布兰多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九凤剑客,问道:“这里距离九凤很远?”
“如果要穿过雨燕平原的话,是很远,从那里顺青江而上直抵玉凤城,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有九凤的船队。而且雨燕平原的局势正紧张,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从那里走,很可能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您的意思是?”
“如果先生你想要前往九凤。可以与我们同行。”柳先生回答道,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与你们同行?”布兰多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一旁的那个一脸清冷之色的小姑娘,两人的穿着与沃恩德地区有很大不同。那是以绸与缎为主料的服饰,长服宽袖,以玉为饰。
但又与他的某些记忆又隐有重叠,让他感到有些莫名的亲切。
“我在罗萨林有几条船,出港之后可以沿着鹡鸰海峡往南。商船一般不走这条外海航线,不过我们也不是商人,准备直接返回九凤国内。”
这个提议叫布兰多怦然心动,他问道:“这里距离罗萨林有多远?”
这一次开口回答的却是那辛,后者连忙答道:“这里就已经是罗萨林境内了,大人,越过丘桑泽河,就是罗萨林的近郊。”
“丘桑泽河?”布兰多的目光看向黑暗中几百米外那条明亮的光带,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河水正一刻也不停息地泊泊向下游流淌而去。
“正是那条河。大人,您别看它在这里水流湍急,但下游没多远的地方河道就会变宽,那里有几处浅滩,可以从容涉渡。”
布兰多却问道:“这里是罗萨林近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被大规模的晶簇袭击,我听你们说来,罗萨林的领主对此地的控制似乎还没差到这个地步?”
护卫们不禁暗暗乍舌,从这年轻人的话语中轻易可以听出来,他对罗萨林的大人物们毫无敬意。而别看他们这些人是在黑路上厮混的亡命之徒,但到了罗萨林领地内一样得规规矩矩,否则领主大人的卫队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事实上那些家伙的心可比他们这些走私商人黑多了。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布兰多却是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面有什么不妥之处。首先他并非雨燕平原的贵族,而是埃鲁因的伯爵,自然也是炎之圣殿的伯爵,从地位上来说,似乎并不比这位领主大人差多少。
其次根据先前他与这些走私贩的交谈中就早已得知,雨燕平原并不属于九凤直接管辖之下。所以这里的领主大人的贵族身份实质上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承认,大部分应当是拥兵自封的。
而他们在九凤人的眼里大概也从来没有被当过一回事过,这一点从柳先生的言谈态度之中也能看出来,那么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对这些所谓的领主大人客气被。
单从实力上来说,布兰多也实在找不到自己会惧怕区区一个罗萨林领主的理由来,据他所知,对方手底下最强的护卫队长,其实也才刚刚步入真理之侧而已。
这实力放在埃鲁因倒是一方豪强了,但在眼下的他眼中还不够看的。
“晶簇?”
“哦,就是你们口中的异怪,这是我们的叫法。”布兰多不知道在埃鲁因这些水晶怪物是不是被称之为晶簇,但至少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是沿用这个叫法的。
而对于他来说,这就是《琥珀之剑》中这些怪物的学名。
那辛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最近异怪们的活动是变得频繁了起来,据说亡灵们都在白骨之野被它们击败了,或许它们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这附近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这么大规模活动的晶簇,你们的领主大人不会一点都没有发觉吧,难道说他手下都缩到罗萨林城里去了?”
那辛心想这可不太好说,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这一夜的袭击实在太过反常了。上百头异怪在丘桑泽河对岸活动,照例说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过他也没办法将话说死,只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反正今天晚上异怪们肯定是不会再出现了,就算出现有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一切都只需要等到明天早上,罗萨林的巡逻骑兵总会出来巡逻,如果那时候还看不到人影,到时候自然就能得出结论了。
显然布兰多也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来,他并没有追究什么,事实上这个问题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过出于上一世对于战争的敏锐,他隐隐感到罗萨林领可能不是收缩防御那么简单,他甚至有预感异怪们可能已经对罗萨林展开过一次攻击,至于此刻罗萨林领内的情况他猜不上来,但看样子还没被攻陷,否则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异怪恐怕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黄昏种放在眼里,不管罗萨林领内的情况如何,这些最低级的晶簇来多少他杀多少就是了,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罗萨林领内的船只情况如何,柳先生提到的他在港口内的几条船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然而这个担忧对于事实也于事无补,他总不能在这里干涉到几十里之外正在发生甚至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切都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再说。
就这样一夜无话,商队的护卫们倒是忙碌了一晚上,想办法从附近的树林里砍了点木料来修理马车,总算是又挽救回两辆大蓬车来。至于剩下的就算他们有心回天,但挽马也不够了,异怪显然不止对人类动手,在昨天夜里的战斗中用来拉车和负重的马也伤亡惨重,死的跑的有一大半。
布兰多自己也没有睡觉,虽然昏迷了几天之后他精神状态也说不上太好,但心中沉甸甸的总合不上眼睛,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发生在元素疆界之外的那一幕幕。
塔塔小姐她们的牺牲。
被黄昏的意志所控制的罗曼。
还有那些悬浮于tiamat法则之中的奇特构装体。
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总是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根本无法安下心来。他还担心鲁特和白雾的情况,他穿过时空裂隙之前就一直没看到白雾女士,也不知道后者是不是从元素屏障的毁灭之下逃脱了。
至于那只火系小妖精,虽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穿过时空裂隙之前将对方塞到了自己腰包里,但来到这里之后却没发现对方的影子,问过那辛和柳先生,对方在发现他时,也没有留意到附近有什么异常。
他甚至还联系过梅蒂莎、夏尔等自己的旅法师卡牌生物,希望从他们那里了解到鲁施塔后来的情况,还有希帕米拉有没有脱险等等,但奇怪的是理论上在一界之内都应该有感应的旅法师的心灵联系,在这里却失灵了。
他通过这种联系,只能感到另一头空荡荡的,要不是菲娅丝和玛洛查也感应不到的话,他差点要以为夏尔他们已经出事了。
这些种种不顺的迹象,都在他心头堆积,让他又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而就这样,黑沉沉的天际在安静了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开始浮现出一丝微光,布兰多看着远处影影憧憧的林地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之后,大道上的光景也终于依稀可以看清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正有些烦躁地想要站起来到丘桑泽河边看看。
而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凰火。
这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此刻换了外套,一头青丝在脑后绾起,编成两个环鬓垂在耳后;黑檀一般的发丝丝丝在雪白的耳垂边落下,肌肤如瓷,额头上贴着梅花瓣一般的金片,唇红齿白,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地看着自己。
布兰多忍不住怔了一下。
凰火盈盈向他鞠了一躬,口中道:
“凰火还未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
(ps:这么快就是白露了啊,夏天又快过完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决定今天就是沃恩德的世界学姐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幕 罗萨林骑士
readx;罗萨林地区毫无特点的清晨在第一缕阳光照到丘桑泽河面上时就到来了,虽然远处高低起伏的土丘仍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当中,雾气后林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恬静安逸,叫人难以相信就在一夜之前此地曾发生过一场生死之战。
要不是商队残破的马车与裸露在清晨的冷风下异怪们的残骸还散布在营地周围的话。
但营地周围的异怪的尸体已经相较夜里少了很多,布兰多让那辛手下的清道夫们将多余的尸体都掩埋到了附近的林地中,只留下了七八具还算完整的。
毕竟一百多头异怪死在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罗萨林的骑士如果找到他们的话,也没办法解释。那辛后来才想到这一点,他本来还想拿这件事当做谈资的,那之后却下达了封口令,严令自己的手下不许把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他对自己手下这些恶棍与亡命徒们缺乏信任,不过他们在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脑子绝对是十分够用的。
前一天夜里逃走的那些家伙也陆陆续续被找了回来,有些人的尸体被发现在丘桑泽河的河滩上,其实距离营地并没有多远,还没跑出几百米就被异怪追上撕碎了。
有几个侥幸逃远的,但想必短时间内也不敢回到罗萨林城,毕竟清道夫们对这种抛弃同伴的家伙向来只有一个处理方式,那就是砍掉手脚之后丢到荒野之中。
这些背叛者会被通缉,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要么是隐姓埋名永远离开这个行当,要么就是干脆前往雨燕平原,去那个纷乱的地区寻求出人头地的机会。
当然更多的人在选择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布兰多看着那辛和他的手下忙忙碌碌地在林子里挖坑,然后将异怪的尸体用一辆马车运过去,丢到坑里,盖上土,再用草叶和灌木作伪装。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仿佛他们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似的,只是至于那埋的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太好说了——反正肯定不会是异怪的尸体。
其实在布兰多看来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他只是抱着能少一事是一事的心态。若是真的被罗萨林的骑士们发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罗萨林的领主又能对他如何?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辛和他的那帮子手下们是为了讨好自己,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使之感激不如使之敬畏。尤其是对这些亡命徒来说。
在七八点钟的时候,阳光开始变得明媚驱散了雾气,但商队却仍旧没有出发的迹象,因为那辛和他的手下们还正在争论应当如何前往罗萨林——马车损坏了太多,不足以运走全部的黑水晶,而自从前一夜遇袭之后没有人愿意留在荒郊野外,但他们又舍不得把多余的黑水晶丢掉。
这个困境让这些清道夫们犯了难,他们起先找到柳先生希望能向后者借马车,不过后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些人。
于是此事只能罢休,毕竟这些亡命徒们可不敢和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客讨价还价。
布兰多倒是随手就能帮到这些人。毕竟他有塔塔送他的悬浮天球这个比次元洞等阶更高的空间装备,不要说几吨黑水晶,就是把整个车队装进去也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些走私贩子是什么德行,他们无论是在埃鲁因也好,还是在这条玛达拉与九凤的边境线上也好,哪一个不是劣迹斑斑、声名狼藉。
正常人又岂会来干这个?
他们虽然救了他一命,但他也救了他们一命算是扯平了,而单说这些家伙背的命债,恐怕足以叫他们死一万次也死有余辜。
只不过布兰多到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大开杀戒。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审判者,就算是白银女王与他理念向左,那也是因为她算计到了他和他身边的人身上,他才不得不反击。
或许这些人罪该万死。但还轮不到他来仲裁。
但至少也不要指望他会主动出手相助,何况用塔塔小姐送的东西来帮助这些人,布兰多想想也觉得是对前者的一种亵渎。
他看了一眼这些互相争执不休的家伙,心中开始有些不耐烦,本来还指望这些地头蛇可以带自己进罗萨林城,不过现在他不得不寻求更直接的方式。他找到柳先生和凰火。向他们表达了自己很赶时间的意思,这一次柳先生却丝毫没有推托,他们告诉他其实他们也早就想离开了,只是在等待他作决定而已。
这倒叫布兰多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也知道,这样的尊敬是来自于对昨天晚上自己表现出来的强大的实力的敬畏之上。
玉凤一族虽然还不至于有求于他,但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任谁也明白与一个强者交好和得罪一个强者之间的差别的。
但正当三人准备离开时,布兰多意外地发现在丘桑泽河另一边出现了人类,那是一群穿着银光闪闪的铠甲,骑着无翼龙的骑士,他们枪尖上高高挑着有一顶的王冠徽记的燕尾旗,根据那辛告诉他的关于罗萨林的一些信息,他一眼就判断出这些骑士应当正是罗萨林领主的手下。
布兰多忍不住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竟真有罗萨林的骑士巡逻,而当这些骑士看到布兰多与那辛等人时,也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
布兰多看到这些人勒紧缰绳,让两足无翼龙的速度慢下来,他们彼此好像在讨论什么,然后才有一个人越众而出,来到丘桑泽河边,隔着河冲他们喊道:
“玛莎在上,你们是那一路?”
“什么那一路?”布兰多正想回头去问那辛,却看到清道夫们在罗萨林骑士出现时已停下了争论,那辛从众人之间走了出来,先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可能有些无礼,已经惹得这位‘大人’有些不快了。
不过贪婪总是能蒙蔽人心的,对于他们这样的亡命徒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走过布兰多身边,看了看河对岸的骑士们,像是在分辨对方是谁。不过隔着全身甲与几乎密不透风的金属面罩想要做到这件事显然有点困难,最后他只能试探性地答道:“我是那辛,潘林德的那辛,对面的老爷们。”
“‘骆驼’那辛,原来是你,天哪,我们还以为你已经回不来了。”那领头的骑士还没有答话,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们却鼓噪了起来,有人还打开面甲,露出一张张胡子拉碴、满面风霜的脸来。
不过布兰多注意到这些人的眼神灼灼发光,大多都在商队的马车上扫来扫去,像是某些贪婪的爬行动物在巡视它们的宝藏一样。
那辛眼神也不差,见状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明白自己这次恐怕要大出血了,虽然在罗萨林的领地范围内,军队与走私贩大多保有某种私底下的默契,只要过了丘桑泽河,还不至于出现军人们将走私贩的货物扣押下来没收的事情,毕竟罗萨林的领主也明白自己的领地的繁荣是与这些清道夫们分不开的。
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首先黑路上的生意已经彻底断绝了,大约这些骑士老爷们也不怕作出什么杀鸡取卵的事情来,反正从今往后也既没有什么鸡,也没有什么卵了。
其次关键在于他的马车还坏了不少,不得不求助于这些骑士,这就更叫他们有借口可以敲诈一笔了。
在异怪袭来时那辛巴不得这些罗萨林骑士能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时候他却连叫晦气,只希望对方没有出现过才好,他看了布兰多和柳先生一眼,忍不住有些后悔,如果早先没有得罪这几位大人,说不定此刻还能仰仗他们说几句话。
只恨自己太过财迷心窍了。
但这时候河对岸的骑士们却注意到了布兰多一行人——因为实在是很难不注意到,罗萨林虽然靠近九凤,但却并不是九凤,至少布兰多看到的这些骑士们的装备与做派与他在埃鲁因、克鲁兹看到的骑士并没有太大不同,衣服上的纹饰与武器、铠甲的装饰风格可能有些差异,但大体还是比较偏向于西式的骑士。
但这些骑士们本人,却并非是克鲁兹人、法恩赞人这样特征比较明显的白人人种,事实上他们的个头比较低矮,头发浓密呈褐色,皮肤的色素比较深,和那辛这些人更像,与布兰多一看就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装扮穿着拥有十分重的九凤气息的柳先生与凰火,更不用说两人的黑发黑眸在九凤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足够醒目。其次就是布兰多这个‘外国人’,更是比九凤人还要罕见,毕竟罗萨林还是会有九凤的商人与剑客往来与定居的,克鲁兹人与埃鲁因人却是万年难得一见。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幕 布兰多的改变
readx;那骑士愣了愣,九凤人就不说了,真正的九凤人在罗萨林在雨燕平原都要高人一等,岂会和这些清道夫混在一起。虽然他知道那辛这个家伙有一半九凤的血统,但却是逃民,和九凤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至于那个外国人,他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领主大人身边的那位大人虽然也是外国人,但看起来和这个年轻人似乎又有差别。
只是他的目光才刚刚与布兰多对视,就差点从龙背上摔了下去,那一刻他仿佛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要被吸进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深处。
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但至少眼睛再也不敢在这边几人身上瞟来瞟去了,只对那辛大声问道:
“这些人都是你手下?”
那辛回头看了布兰多几人一眼,明白对方可能已经注意到布兰多和柳先生几个人,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是的,老爷们,他们是我为了这一趟活儿新招的手下,您知道现在黑路上有多危险。”
那骑士忍不住冷笑一声:“那辛你是疯了吧,你知道包庇来历不明的人进罗萨林是什么下场么?”
那辛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他当然明白,不过他却有自己的打算,先前他们给布兰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眼下能不能把这种印象扭转回来,就看这一博了。
他确实是在赌博,因为如果布兰多不领他这个情的话,那么他的下场恐怕就有点堪忧了。
他吞了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答道:“骑士老爷们,我可不敢对你们说谎。”
骑士们立刻怒骂起来,他们又不是蠢货,岂能看这家伙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但那领头的骑士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些黑路上的秃鹫的脾性,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些人岂敢得罪罗萨林的领主。那辛这家伙这么嘴硬,显然是有所依仗了。
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再看了布兰多一眼,先前那可怕的遭遇给他提了个醒。让他谨慎起来。他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一刻的谨慎,至少让自己免去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正想开口询问什么,却看到河对岸那年轻人走到那辛身后,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对后者说了一句什么。
而那辛当时就愣住了。
他回头看向布兰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人,您……您说什么?”
“没必要隐瞒,你对他们实话实话,但记住别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我不会帮你说话,也不会为你得罪那些骑士,你想要摆平他们,至少得把你马车上的货物分给他们一半,你明白么?”
布兰多重复道。
见那辛呆住了,他又柔声补充了一句:“别太贪心,这对你来说有好处。你应该明白钱和生命那一个更重要。”
那辛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他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寻思布兰多这句话的含义。
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总算表现出了黑路之上清道夫们应有的果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听您的,大人。”
布兰多点了点头。其实他能看得出来那些罗萨林骑士的目的其实就是马车上的东西,之前那番询问不过是借口而已,若是过去,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虚张声势地以自己为借口来威胁与讹诈,说不定自己就会忍不住出手教训对方一番。
就像他在游戏之中所做的一样——
但这时候,他却沉稳了起来。仿佛自从与黄昏一战之后,又在梦境之中与罗曼相会后,他就隐隐感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而看看待问题的方式,似乎也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如果说过去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弥补过去的遗憾,那么此刻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就像安迪缇娜再三对他重复的那些话,他过去一直认为这位幕僚小姐有些过于古板不知变通了,但现在想来,或许是自己太过天真和幼稚了。
这个世界本无自由,尤其是对于改变了他人命运的人来说。轻率只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因为你的每一个决定,从此刻开始都不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
若是还不明白这一点,或许自己真的会永远失去商人小姐,失去所有人。
直到此时此刻,他身上才终于有了属于托尼格尔与冷杉领领主的气概。
就像是一天之前夜里他让那辛等人将那些异怪的尸体掩埋起来,若是在过去,他是定然不屑于去做这些事情的。
因为他明白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过客而已,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再回到罗萨林来,自然也不需要考虑自己的实力会不会被其他人得知与觊觎。
有什么玩家回在杀了怪物之后收拾现场的?
就算当初他在里登堡突围时也没那么做过。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想到的却首先是慎重,唯有慎重,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与身边的所有人。
在得到指示之后,那辛依言而行前去与罗萨林的骑士们交涉,而正如布兰多所料,这些骑士老爷其实果然只对商队的货物感兴趣,当得知那辛的车队受到异怪的袭击需要他们帮忙时,这些骑士不禁喜笑颜开,顿时把布兰多和柳先生、凰火几人的身份丢到了九霄云外,毕竟罗萨林领主还没有更改禁令,他们在丘桑泽河左近强行动手还是要承担不小风险的。
但现在既然这些走私贩有求于他们,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价钱谈得拢,一切都好说。如果可以不交手的话,没有人愿意动武,大家都心知肚明,黑路上的清道夫们自然也不好惹。
不过与其他人相比,那领头的骑士至少还显得有些冷静,当听说那辛等人昨天晚上遭遇过异怪的袭击时,布兰多留意到这人的脸色变了变,连忙追问道:“你们遇袭了?多少异怪?”
他一开口,其他骑士也反应过来,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像是在寻找商队营地附近异怪的尸体。
那辛就算是再迟钝,看到这一幕也隐隐感到了些什么,他忍不住有些佩服地悄悄看了布兰多一眼,事实上他和自己手下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想要把那一地的异怪尸体当做炫耀的资本的。
不过他却不知道,布兰多这时候自己也在庆幸,看起来罗萨林果然遇到了攻击,如果他没有掩埋尸体的话,自己一个人屠了上百头异怪的事情只怕转眼之间就要传遍这个地区了。
那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愈发觉得自己选择慎重一些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辛心思如电闪,赶忙把布兰多之前教他们的谎话依样照葫芦地编了一遍,七八头异怪集结起来袭击商队虽然数目也很多了,但至少还是可以接受的范畴。
他们却没想到,当那辛说完之后,那些骑士的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起来,忍不住问道:“七八头异怪,你们确定?”
“当然确定。”那辛答道:“老爷们,我岂能拿这件事和你们开玩笑,这些异怪的尸体还在这里摆着呢。我还奇怪呢,为什么罗萨林周边会有这么多异怪。”
“多?”那领头的骑士忍不住冷笑道:“你运气好,骆驼,你大概不知道异怪在三天前攻击过罗萨林,至少几百头异怪出现在丘桑泽河南面,当时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眼下你可就见不到我们了。”
“见不到你们才好。”那辛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惊讶道:“你说什么,异怪攻击过罗萨林。这怎么可能,它们不是从不过河么?”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布兰多,这位大人竟然又猜对了。他昨天晚上就告诉他们罗萨林可能被异怪攻击了,只是他们当时没敢相信。
因为有时候惯性思维就是这么可怕。
布兰多却一副神色如常的样子,只回过头和不远处的柳先生交换了眼色,其实当时不只有他判断出来罗萨林可能遭到了攻击,对方也是一样。只是他更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黄昏之龙被塔塔小姐三人封印得并不完全,就像白所说的。它的意志正在试图透过世界晶壁渗透这个世界,那些作为先遣军的黄昏种会源源不断地抵达沃恩德,并对文明世界展开攻击。
事实上从这一刻起,第六纪元的黄昏之战就已经开始了。
领头的骑士正在和那辛说这段日子以来罗萨林发生的事情,不过他的语气很快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仿佛是才反应过来似的:
“等等,该死的骆驼,你刚才说你们被七八头异怪袭击了?”
“当然,我不说过了么。”那辛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回旧事重提。
但那骑士却有些恶狠狠地看着他道:“见鬼,你竟敢拿我开玩笑,你的车队被七八头异怪袭击,你还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辛忍不住愣住了。
他忽然想到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和自己的手下仿佛潜意识已经接受了那个年轻人一剑屠灭了上百头异怪的事实,下意识忘记了哪怕是一头异怪他们对抗起来也是吃力无比。
他好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那怕是单独的一头异怪,似乎也应该有黄金阶的实力。
那么这个年轻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辛好像被问住了似的,忍不住回过头来,十分古怪地看着布兰多。
……
(ps:今天在群里脑洞大开写了个哈鲁泽的福利小剧场,在正文后面放出来好了,本来想放到感言的,结果发现感言限制500字放不下。至于可爱的男孩子什么的,绝对不是在下的本意,当然还有,不要私聊在下要本子什么的,因为在下是一个思想健康有节操的人——
……
晶莹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这是一具匀称的酮体,纤细的腰肢与雪白的双肩仿佛担负不起的柔弱,掩盖在慵懒的丝缎与繁复的蕾丝勾边之下。
哈鲁泽犹如一位天使,背对着从玫瑰窗中洒下的光辉,落在精巧的耳朵尖儿与细碎光洁的锁骨上。长长的睫毛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微微颤抖着,挂着晨露与泪珠,小王子脸蛋上似要滴下血来,紧咬着苍白的下嘴唇,双手缓缓提起公主长裙奢美精致的裙边。
裙边缓缓升起露出一双修长苗条的腿,犹如羊脂一般的色泽,如白玉光洁的丝袜边缘所缀的蔷薇在黑暗中散发着神秘的色彩,仿佛庄园的女主人在恭候她最尊贵的客人。
均匀的松软的脂肪勾勒出的完美曲线一路向上,露出袜边儿与裙底之间最富有魅力的一抹景色,一闪即逝,足以令人惋惜。
但目光越过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足踝,雪白的双足踩着黑色的圆头皮鞋,光可鉴人的鞋头上倒映着玫瑰拱窗上的威严,绑带上钉着一朵幽然的百合,星子一般的花蕾正在月下盛开——
脚趾紧扣着,脚背上呈现出粉红的色泽,倒映出她主人内心中的不安。
“老……老师,这……这样可以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王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哆嗦着,混合着细碎的喘息声。
“束腰太紧了。”布兰多用专业的眼光评价道,一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还有,哈鲁泽,这只是简单的男扮女装而已,是不是没有必要紧张得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一样?”
“……对、对不起,老师。”
……(未完待续。)
第一百幕 蹊跷
readx;经过那辛的解释,在明白他们这些清道夫是在布兰多和柳先生几人的帮助下才干掉了那些异怪之后,罗萨林的骑士们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这边两眼——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天人之境的剑士总是稀罕的。
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是罗萨林领主的属下,还不至于为了一两个天人之境的高手而大惊小怪的。
又花了点时间来谈妥价格,那个名叫克萨夫的骑士头领总算领着自己的手下从下游渡河,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之内就来到丘桑泽河这一面,和布兰多等人汇合了。
走近一些布兰多才看到这些人坐下的无翼龙有些像是克鲁兹人的两足地行龙,或许是同属下的异种,这种无翼龙身上覆着一层绒毛似的羽毛,更适合在高纬度地区的低温环境之下生存繁衍。
那些罗萨林骑士有些趾高气昂从他身边经过,脸上骄纵的神色就如同他在所有地区看到的骑士一样,不过布兰多也不以为意,他倒还不至于和这些家伙一般见识。
骑士们带着一溜烟尘来到车队附近,才勒紧缰绳放缓了步子,他们看到营地中堆积如山的黑水晶,忍不住眼中放光,吹起口哨来。
那辛赶忙跟了过去,生怕这些家伙见财起意打算毁约,他面黑似铁,却听那个带头的骑士克萨夫坐在自己的坐骑上问道:
“战斗很激烈啊,对付七八头异怪,你们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么?”
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看着四周战场上的痕迹说道。
那辛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自己手下的那些懒鬼果然偷懒了,他连忙答道:“那可是七八头异怪,要不是路上遇到的朋友们,大人你都未必能见到在下了。”
“见到你又不是什么好事。”克萨夫嗤之以鼻。
那辛只得赔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堆到了一起,仿佛一朵快焉了的菊花一样。好在克萨夫总算也不打算深究。他左右看了看,也没像自己手下那些小伙子们一样冲进去抓起一把黑水晶就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嘻嘻哈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毕竟不同于自己的手下,总得保持点温文尔雅的贵族礼节。使自己吃相显得不那么难看,再说反正那些黑水晶又少不了自己一份,分成是早就谈好了的,这次可算是狠狠地讹了对方一笔。
他抓着缰绳,戴手套的另一只手放在剑柄上。有些警惕地看着远处那些清道夫们,虽然心中并不认为这些亡命之徒敢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但这毕竟是断人钱财的事情,他很清楚贪婪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
好在这些垃圾今天还算识相,只远远地看着这边,没有打算围上来的意思,他倒有些奇怪,忍不住下意识地看了布兰多和那两个九凤人的方向一眼。
这一看之下,他就忍不住愣住了。
克萨夫脸上露出疑虑的神态,一时间竟不再去管自己的手下人。他一边拽着缰绳调转坐下地行龙的朝向,昂着下巴来到柳先生与凰火身边。
“他们是谁?”
克萨夫看了看两人,一边回头对那辛问道。
柳先生看了看这家伙,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倒也没表态。
凰火站在柳先生身后,仰着头同样看着这个家伙,她一只手抓着佩剑,黑沉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当然,一个天人之境的剑士,的确也没有畏惧区区一个下级骑士的理由。
那辛心中微微一突。他在昨天夜里就知道这两个九凤人来头非小,也给其他人下了封口令,好在所有人都明白九凤皇族意味着什么,不需要他说也明白什么东西可以说。什么东西不能说。
但他这时候却微微有些紧张,心想这家伙难道发现了什么,一边不着痕迹地答道:“那是我的客人,在托姆罗也我们一起上路同行前往罗萨林的客人。”
“你们是九凤人?”克萨夫回过头,问柳先生与凰火道:“你们叫什么?”
凰火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不觉得对方有资格命令自己说出名字,玉凤家族的人何等高贵,岂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让她开口的?
她干脆懒得和这个家伙废话,转头就走,跃上自己的马车,反手拉上帘子,不再出现。
“你走吧,”柳先生温文尔雅地答道:“这里没什么事。”
克萨夫忍不住微微一窒,听对方的意思仿佛他是眼巴巴来问他们有没什么需要的一样,他脸色变幻了几次,但心中却隐隐有了底。
他的感觉很少出错,这两人说话时养尊处优、居高临下的态度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没有长期训练的话也很难装得出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意识到一个可能性,再看了对方一眼,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那辛看着这边,仿佛感到什么,他想要上去解释什么,但却被布兰多叫住了。
“他是什么意思?”布兰多看着克萨夫离开的方向,一边问那辛道。
“他可能认出柳先生他们身份不凡来了,大人,柳先生他们身上九凤贵族作派太明显,瞒不过有心人。”那辛叹了口气:“哎,克萨夫这家伙狗鼻子太灵,要今天巡逻的是贝纳姆就好了。”
“认出来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运气不好的会很麻烦,雨燕平原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清楚,大人,但如果柳先生他们惹上麻烦的话,我们恐怕也要遭殃。”
“遭殃?”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虽然沉稳了不少,但也还没到胆小怕事的程度,他还不觉得区区一个罗萨林领主可以叫自己遭殃的。
不过他看得显然比这个名叫那辛的走私贩头子要远得多,在他看来那个叫做克萨夫的家伙明显是察觉了什么才会故意上演这一出的。
因为在后者第一次看到凰火时有明显的眼神变化,虽然后来很好地掩饰住了,可惜这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这里面显然有问题,不过布兰多倒并没打算主动说出来,首先这是柳先生和凰火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他多管闲事。
何况若他们真遇到麻烦,那时候他再出手也不是来不及。
那些骑士似乎忽视了他这个‘外国人’的存在,但这也正好,布兰多也没打算理会他们。他们很快分赃完毕之后,便将一部分无翼龙暂借给那辛,在这些骑士的帮助下,车队总算再一次上路了。
而这时候日头已越过天空中线——
入秋之后仍旧显得有些毒辣的阳光照耀在丘桑泽两岸,阳光驱散了雾气之后,使得左近一带的能见度变得极高,布兰多骑着从柳先生那里借来的一匹马,一边缓缓与商队并行,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
与普通人的视力相比,他很容易就能看到原野上十几里之外烧焦的村落的遗址与残骸,在有些地方,尚有余烟袅袅。晶簇们造不成这样的破坏,这显然是人类自己的杰作,看起来罗萨林人应当是打算放弃这片土地了。
‘异怪’在白骨之野南面击败了玛达拉,如今它们又在丘桑泽河东面出现,罗萨林人显然不认为自己能比亡灵更善战,看起来那位领主大人很早就在打算撤退到海峡的另一面了。
只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坚定了后者的决心而已。
这倒不是他的胡乱猜测,而是他根据据那辛等人的说法作的合理推测而已,只是如今看来,这推测只怕**不离十。
凰火回到自己的马车中时便再没有现身过。
她环抱着自己的佩剑,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再影响她的心神。
马车颠簸并不能影响凰火入静,玉凤一脉的苦修方式常人难以想象,在‘修静’时,往往需要在千钧坠下的瀑布之下修行,与之相比眼下的环境不值一提。
不过过了一刻钟,她却忽然睁开眼睛,黑如点漆的眸子,内里仿佛藏着一闪即逝的星子。
“柳先生,你想提醒我什么?”
“刚才你表现很好,二小姐,”过了一会儿,马车外才传来柳先生低沉的声音:“刚才那个骑士神色有异,他很可能认出我们了。”
“他怎么可能认出我们,难道鬼车已经到了罗萨林么?”
“如今想来,也只剩下这个可能性而已。”
“这么说来,我们走漏了风声?”
“关于这一点,我也尚未想好,也有可能是我们离开榆港时就被发现了,他们可能猜到了我们接下来的路线,所以提前作了准备——”
“鬼车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
“这里毕竟是雨燕平原,而且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未必不可能做到。”
“就是那个号称鬼车一族千年一出的天才么?”
“正是。”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还去罗萨林么?”
“必须去,在鹡鸰海峡这一面这里是唯一的落脚点,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而不是去卢比克的。”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幕 鬼车
readx;(ps:请各位读者碰友们先不要看这章,今天整理剧情,后面的没来得及写完,等待会我修改完毕之后把这段话删掉之后各位再看。)
听完柳先生的话,凰火沉默了下来,她显然明白‘那些人’这几个字中所包含的意思有多重。
“若不是途中遇到星坠之事,我们的确应该是前往卢比克的,只能说命中注定,他们也侥幸赌中了。”
柳先生骑在马上,反手握剑向马车中拱了拱手道:“不过二小姐请放心,既然凤君将你的安危委托与我,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相信柳先生。”
凰火轻轻颔首。
柳先生这才告辞离开,不过离开马车之后他并未走远,而是驾着战马冲着前面不远处的布兰多追赶上去。
“先生请留步。”
听到这从后面传来的声音,布兰多毫不意外地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让坐下战马的步子慢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答道:“柳先生有何见教?”
柳先生微微一怔,被布兰多一口纯正的九凤语惊了一下。
他却不知道布兰多有边听边学的本事,何况这门语言与后世汉语有一定相似之处,对于语法与行文的方式布兰多也十分熟悉,此刻虽然才刚刚才在这门语言上投了技能点,但使用之间已无任何生疏之处。
“布兰多先生在九凤生活过?”
“哦,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埃鲁因也有一位九凤朋友,恰巧在她那里学过九凤语。”布兰多答道。
他倒没有说谎,在上一世,埃鲁因玩家要学习九凤语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凰语,他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一世嘛,他事实上和艾科的那个盲眼的未婚妻也没有接触过几次。
“原来如此。”柳先生这才恍然。
“柳先生是为了刚才的事情而来么?”布兰多反问道。
柳先生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似乎认识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和罗萨林的领主有旧隙?”
“那倒没有。”
“那想来是你们身上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东西。不过这老家伙有点不智,如果是我,大概不会因为贪婪而与九凤为敌。”布兰多答道。
柳先生苦笑:“也不是,实不相瞒。这件事可能是与我和二小姐的身份有关,可能会有点麻烦,在罗萨林可能有仇家已经盯上我们了。”
“仇家?”布兰多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对九凤所知甚少,还不知道九凤皇族玉凤一脉竟然也会有仇家。
柳先生却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告诉他道:“先生可能不知道,凤有九姓,包括我们柳家在内,九凤这一支事实上是由九个隐世门派所建立的,代表着九凤上古时代传下来的九大剑派——”
“这九个流派,分别是玉凤一脉所代表的漠风流,我们柳家所传的钢魂流,其次还有石龙、虎爪、铁心、虔心、白鸦、影手、暮日七流,被称之为独孤九剑。而这九剑之中,又以漠风、铁心与白鸦为尊。被称之为三大至剑,而碎玉一役之后,尚存于世的五剑皆推玉凤一脉为尊,因此玉凤一脉又被称之为九凤皇族。”
“玉凤有言,凡为男性,皆冠凤姓,女则以凰为姓,上有君主,下有群臣,君主之后。长子一脉为储君,而众女之中有一人可承玉凤之魂,继承玉凤一脉的至高传承,成为玉凤一族的守护者。玉凤法师。”
布兰多对九凤了解不多,所以在听到这些对于九凤人来说可能是常识的东西时,也忍不住听得津津有味。但听到这里时,他还是反应了过来:
“所以凰火小姐……?”
说到这里,柳先生点了点头:“二小姐,就是这一代玉凤一族中最有天赋的传人。”
布兰多却想起另一件事来。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她还有一个姐姐?”
柳先生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看布兰多,他没想到布兰多是真的认识凰语,只以为是昨天晚上他和二小姐在篝火边促膝长谈时提到过这些事情。
提到那个有些叫人惊艳的名字,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二小姐说得没错,她的确有一个姐姐,叫做凰语。凰语小姐可能是玉凤一脉有史以来最优秀、与玉凤之魂契合度最高的传承者,可惜她在七年之前的历练中失踪了,从此之后音讯全无。”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小姐才不得不也走上这条路,与她的其他姐姐们相比,她可以说是玉凤一脉剩下的最好的选择,因此才不容有失。”
“不容有失?”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布兰多先生,其实玉凤一脉在九凤也并非顺风顺水。在上古时代,九凤得名于上古玄鸟鬼车,在我们这个国度才刚刚建立的时,领导其他八大剑派的人其实是以名为鸧鸆的上古神兽为图腾的鬼车家族。”
“那时候,鬼车所领的铁心剑流是九凤第一大剑,其后才是玉凤一脉的漠风剑法与青鸾一脉的白鸦剑法。那时九凤之国坐拥九剑,可以说是九凤地区第一强盛的帝国,但可惜好景不长……”
“布兰多先生,九凤的天下大势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自从鬼车一脉愈发一意孤行、残暴昏庸之后,终究还是为其他八个隐世之门所推翻,从那一刻起,玉凤一脉便为剩下的家族所共推,登上王位。”
布兰多没想到九凤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不过人类的历史大多分分合合,总逃不过历史的规律,因此他倒也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不过他倒听出柳先生这番讲述中的潜台词,失败者显然不可能那么善罢甘休,如果鬼车一脉的传人还存于世的话,那么他们的确算得上是玉凤一族的生死仇敌。
果然,在柳先生的描述中,鬼车一族失去正统之后,便由明转暗,这些人自喻夜枭,虽然在九凤之内无法立足,但举族前往雨燕平原这些地方建立了庞大的地下势力。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所以说时至今日,凰火的这一次历练之行才变得如此重要,玉凤一族失去凰语这个千年一遇的天才之后,已经无法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按照柳先生的话来说,本来理应当由凰火独行的历练,也破例委托给他这个云生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同行护卫。
但偏偏这一代鬼车的传人中却诞生了一个与凰语不相上下的天才,虽然柳先生还未见过对方,但根据雨燕平原与鹡鸰海峡一带的传闻,据说此人已经比得上鬼车的第一代家主,铁心流剑派的创始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心想又是天才,凰语就是天选者,她妹妹看来也不比她稍差,而这个所谓的鬼车传人看起来也是一个丝毫不弱于前者的天才。
这个时代,果然乃是多事之秋。
……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所以说时至今日,凰火的这一次历练之行才变得如此重要,玉凤一族失去凰语这个千年一遇的天才之后,已经无法再容忍这样的事情再度上演。所以按照柳先生的话来说,本来理应当由凰火独行的历练,也破例委托给他这个云生门这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同行护卫。
但偏偏这一代鬼车的传人中却诞生了一个与凰语不相上下的天才,虽然柳先生还未见过对方,但根据雨燕平原与鹡鸰海峡一带的传闻,据说此人已经比得上鬼车的第一代家主,铁心流剑派的创始人。
布兰多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眉毛,心想又是天才,凰语就是天选者,她妹妹看来也不比她稍差,而这个所谓的鬼车传人看起来也是一个丝毫不弱于前者的天才。
这个时代,果然乃是多事之秋。
……
近千年来,他们和玉凤皇室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事实上明里暗里早已发生了了大大小小数百次争斗。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
早在几十年前,玉凤皇室联手柳家击杀了当时鬼车一族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还没翻过半个世纪,后者便还以颜色,九凤民间皆盛传,当年凰语的失踪就是因为鬼车的出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幕 亡灵之影(上)
readx;“原来布兰多先生只是想要借道九凤返回沃恩德,”柳先生怔然道:“那么其实倒不必非要前往九凤不可,榆港也有前往埃鲁因、卢比克等地的商船队。”
“榆港又在什么地方?”
“在青玉丘陵,罗萨林就有船前往那里,那个港口位于鹡鸰海峡的北端,靠近黯光之海,由一群流离在外的九凤人所统治,每年三、四月份,九、十月份就有大量前往卢比克、玛达拉与埃鲁因的船队借着洋流在那里聚集。”
“那那里也是鬼车的势力范围么?”
柳先生微微一愣,他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却看到对方一脸自信的神色。他心中一边揣摩着这话的意思,一边低声回答道:“布兰多先生,鬼车在九凤之外羽翼丰满,在青玉丘陵也有他们的势力,只是做不到只手遮天而已,因为那里很复杂,是虔心流与石龙流的大本营,灼日圣殿的红玉卫拱卫着港口,鬼车的人也只敢在暗地里活动,不过城内的三教九流应该遍布他们的眼线。”
“那这么说来,青玉丘陵既然在虔心流与石龙流治下,它与九凤的联系应当比雨燕平原紧密得多吧。”
柳先生点头道:“青玉丘陵其实是九凤在鹡鸰海峡默认的势力范围,它与九凤不仅仅只有海路相连,事实上穿过深石山脉还有一条陆上商路,三月份的时候我和二小姐就是通过这条路抵达榆港的。”
“这条路很危险?”布兰多问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没有海路那么方便,我们在青龙之诞祭典前后离开九凤出发,日夜兼程走了近一个月才抵达青玉丘陵,如果走海路的话,这段行程只需要几天——”
柳先生说到这里好像意识到什么,那只独眼中微微一亮,他深深地看了布兰多一眼,抬起手来向对方拱了拱手道:“多谢布兰多先生提醒。是我疏忽了,眼下从青玉丘陵原路返回的确是更加安全。”
布兰多微微一笑,他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想搭顺风船而已,你想多了。柳先生。不过在下身无长物,作为船资,我会帮你们对付那些不长眼睛的宵小之辈的。”
柳先生闻言一愣,随即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赶忙翻身下马。站在马下向布兰多一躬到底。
他心中只道所谓的船资不过是一句托词,在昨天夜里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对付那些异怪时,手上忽然出现了两把剑。这证明对方肯定有空间相关的储物道具,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付不起船资?
所以对方这么说,摆明只是想要帮他们而已。
柳先生心中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虽不知道与他的老师相比究竟孰强孰弱,但至少也是那一级的人物了。
至道之境(极境),这样的人物一般很少为外物而动心,又岂会轻易出手。他不知布兰多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才用了两年,只知道对方能这么开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他的表现倒把布兰多吓了一跳,布兰多虽然确实对九凤有些特殊的好感,这么说也确是为了帮这两人一把,但他的第一目标确实是为了乘顺风船,因为他肯定不会单单为了帮对方一手而改变自己的行程的,何况眼下他也没有这个时间。
只是比起自己到了罗萨林再去找船,当然还是乘坐九凤皇室现成的船更方便一些,至于罗萨林领主或者是什么鬼车的麻烦?他需要在乎么?
他是不想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但那是建立在对方没找到他麻烦的前提下,但从这些骑士的反应看来,鬼车显然是勾结上了罗萨林领主,他们要在罗萨林城内守株待兔等柳先生和凰火上门。显然不止会扣下九凤皇室的船,而是会封锁港口。
既然如此,他必须要出港前往榆港反正早晚都会和这两帮人起冲突,那还不如顺手帮柳先生与凰火一把,大家有共同的目标,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布兰多也翻身下马,将柳先生扶了起来道:“柳先生,不必如此,鬼车既然盯上了你们,他们肯定会唆使罗萨林领主扣下你的船并封锁港口,我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而已。”
柳先生连忙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侨情之人,只对布兰多再拱了拱手,以示感激。同时他心思一转,又说道:“鬼车既然在罗萨林发现了我们的行踪,他们肯定能猜到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说不定也会在外海拦截我们的船队,如果不是布兰多先生提醒,恐怕这一次我和二小姐真会遇上麻烦。”
“如果前往榆港,他们也会拦截?”布兰多皱了皱眉头问道。
“问题不大,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原路折返,事实上这次在罗萨林被他们拦住本就已是意外了,要不是星坠之灾,我和二小姐原本是要经过玛达拉前往卢比克游历的。”柳先生摆了摆手,从容地答道。
布兰多听完这话心中一动,忽然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从榆港出海前往玛达拉的?”
柳先生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下,大约是没理解布兰多这么问的意思,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正是,虽然从榆港出海也能前往卢比克,但毕竟玉凤一脉的历练要求身体力行,所以我和二小姐原本是打算横穿玛达拉的。”
“那么鬼车在榆港的眼线能判断出你们的船是前往玛达拉的么?”
“不,”柳先生没料到布兰多想问的是这个问题,断然摇头道:“留在榆港的也是凰家自己的船,不是商船,我们一般是在出海之后才重新制订航线,留在榆港的眼线定然猜不到我们去要去什么地方。”
“那你们船上可不可能有内奸?”布兰多又问。
“内奸?”柳先生皱起眉头,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有内奸,他也没办法传回消息,因为那艘船至今还停泊在索帕拉契。”
布兰多知道索帕拉契是玛达拉的一个港口地名,不过他对这个地名不敢兴趣,他答道:“既然如此,你们走漏消息就不应该是在离开榆港之前了。”
柳先生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那我得提醒你们一句,鬼车可能和玛达拉勾结到一起了。”
柳先生一惊,他下意识地脱口道:“你是说,鬼车是通过莱索托了解到了我们的行程?”
“莱索托是谁?”
“是个巫妖,它是索帕拉契的领主。”
“不,”布兰多摇头道:“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玛达拉,而不是某一个领主。”
“这之间有什么区别么?”柳先生的独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在他看来,布拉曼陀的黑玫瑰就是由一个个彼此仇视的混战的,独立于世的亡灵领主们所组成的,虽然不乏亡月之海黑暗贵族这样结成同盟的异类,但那也只是为了对抗异怪而已。
一个统一的玛达拉,显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布兰多明白,九凤对于埃鲁因、克鲁兹甚至圣奥索尔的了解,可能都要远胜于他们对于身边这个庞然大物的了解,这是因为陆路与海路传递信息的滞后性不同而导致的,埃鲁因等国虽然距离九凤更远,但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通过商船队可能就能传递到九凤,但在玛达拉这个方向的广阔陆地上,可能一年半载也未必有新鲜的事物传来。
何况正在崛起的玛达拉,核心的变革其实是由亡月之海东部,毗邻埃鲁因的十四个领地——在水银杖的领导之下产生的,在统合了东亡月之海后,那位黑暗国度的至高者才拥有足够的权威,来命令亡月之海南面的黑暗贵族。
这些变化在玛达拉内部缓慢而又迅速地发生着,但对于外界来说,尤其是对于埃鲁因之外的外界来说,影响却并不明显,所以柳先生不明白九凤之畔诞生了一个庞大的帝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在游戏的历程之中,这个帝国也是要在近半个世纪之后,才逐渐开始对九凤产生影响。
在此刻的半个世纪之前,整个九凤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当先知,预言几十年之后的事情。
然而布兰多却从这次事件之中看出了一些蹊跷。
他回答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水银杖已经在玛达拉重现,现在这个黑暗的帝国正在它的统合之下重新统一起来。我的意思是,鬼车勾结的,正是这个统一的玛达拉,那个手持水银杖的至高者。”
“什么!”柳先生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显然明白前者和后者有什么差别,他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与二小姐的行程,然后又联系起布兰多的提醒来,脸色不由得越来越差。
“布兰多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独眼中闪烁着沉重的光芒,忍不住下意识地确认了一句。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幕 亡灵之影(下)
readx;布兰多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前一个消息,那么据我所知的消息,应该是千真万确,你应当知道,我是埃鲁因人,而我的祖国正在遭受这个正在统一起来的亡灵帝国的侵略,所以我才会显得这么着急想要回到沃恩德。”
“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布兰多答道:“你和凰火小姐打算前往卢比克,但中途因为坠星之灾而折返,这样就算你们再榆港走漏了消息,鬼车也不应该在罗萨林来堵你们,但事实证明他们非但判断正确了你们离开榆港之后所前往的方向,还知道了你们中途改变了计划。”
“你和凰火小姐同行,其中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们一路上遇到的唯一一批外人就是我和那辛先生,但根据你的描述这一路上他们不可能提前传递消息到罗萨林。”
“这么说来,就只有玛达拉的亡灵们出卖了你们一个可能了。”布兰多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亡灵们各自为政,你们一路上至少穿过了十多个亡灵领主的领地,鬼车如何判断出最后你们会前往托姆罗并抵达罗萨林?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水银杖的意志意境抵达了玛达拉的东部边境,并与鬼车勾结在了一起。”
布兰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再开口。与柳先生不同,他看问题的目光一直以来都不局限于九凤一地,所以当柳先生告诉他玉凤与鬼车一脉之间秘辛时,他就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玛达拉的亡灵在捣鬼。
无它,只因为罗萨林距离玛达拉实在是太近,又太巧合了。
而那位持水银杖的至高者勾结这些九凤的叛党有什么好处?这就不太好说了,事实上他也不太敢确定,除非布拉曼陀的黑玫瑰愿意在东西两个方向上兴风作浪,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它们的意图。
但这也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柳先生对于发生在埃鲁因的黑玫瑰战争缺乏了解,但他对九凤局势的认识却更加深刻,闻言不由得脸色微微一沉。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鬼车得到了亡灵的支持。从雨燕平原和青玉丘陵对九凤发起进攻的话,会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但那些人真有这个胆子?
“玛达拉会攻击九凤么?”他不禁下意识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可说不好。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个手持水银杖的疯子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玛达拉虽然一直以来觊觎埃鲁因与圣奥索尔南方的膏腴之地,但它们发动战争的目的显然不止是这个,在后世,亡灵简直像要毁灭整个世界一样向文明世界发起进攻,要不是知道它们还是玛莎的信徒。玛达拉之外的玩家几乎要以为这些亡灵已经当了黄昏之龙的马前卒了。
它们的进攻意图显然已经超出了对于占领资源的渴望,单纯成为了一种发疯的行为,要不是如此,克鲁兹、法恩赞与圣奥索尔也不可能联合起来对抗玛达拉。
“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糕。”布兰多又说道:“玛达拉在西面也有敌人,克鲁兹人、埃鲁因人和精灵都警惕这些非人,它们可能单纯是希望利用鬼车对于九凤的仇恨,在雨燕平原做一些什么事情而已。”
“毕竟它们正在西面发动一场战争,不希望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布兰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选择帮助柳先生和凰火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既然敌人害怕的。那就是一定它最担心的弱点,如果能够拉拢九凤,说不定可以让玛达拉在西线投入不了全部的力量。
至少牵扯这个黑暗帝国一部分注意力,也是好的。
柳先生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反正无论亡灵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人就护送二小姐回九凤,玉凤一脉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继承人的损失。
而鬼车的诡计摆在台面上,自然要比放在暗地里好得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激起来布兰多的提醒,要不是如此,恐怕等到鬼车发动时,九凤才会反应过来他们的对手后面还站着一个庞大的亡灵帝国。
“水银杖……”
他心中暗暗记住这个名词。
但这个时候布兰多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忽然开口问道:“柳先生,你和凰火小姐原本打算横穿玛达拉前往卢比克,这么说来你们应当是有玛达拉的地图?”
布兰多心中略微有些惊讶,横穿玛达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水银杖诞生之前,玛达拉只是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名词。这片纵横上万里黑暗疆域上拥有数不清的亡灵与黑暗领主,彼此各自为政。一般来说,埃鲁因人所熟悉的玛达拉其实只是在亡月之海东面,至于松山脉一带极小的一份,但要说这就是布拉曼陀的黑玫瑰也未尝不可,因为就算在这个黑暗的帝国最鼎盛的时代,那位至高者未必也就真正统治了玛达拉的全境。
事实上她也就只掌握了这个帝国的膏腴之地,也仅仅只需要掌握这些核心领土,就可以称之为亡月帝国了。
而在这个帝国那些边远之地,就算是这个帝国的玩家也未必知道它们究竟延伸到什么地方,那些贯穿于黑森林之中的土地,只有很少的人曾经涉足其中,布加人可能拥有玛达拉的完整地图,不过他们从未对外公开过。
横穿玛达拉全境的玩家也不是没有,在星火之年前后曾经有玩家进行过这一壮举,前前后后包括迷路的时间在内一共花费了近半年的光阴,布兰多显然没有这个闲工夫。
当然,他知道有些九凤人可能拥有玛达拉南面一部分疆域的地图,因为九凤一直以来就有陆上商队通往沙漠之国卢比克,只是他没想到柳先生和凰火竟然也打着这个主意。
柳先生愣了一下,答道:“九凤皇室有一份详细地图,不止是通往卢比克,其实也有通往埃鲁因南境的商路与地图。不过那一份地图的绘制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份地图是否准确。”
布兰多忍不住大喜过望,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们有这份地图么?”
他现在已是极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到圣贤领域的实力,而且因为装备和高得离谱的意志属性的原因,事实上他的身体素质其实远远超过一般人在这个境界的水准。
以他的实力,如果在有确切地图的情况下,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说不定比乘船走海路还更快一些。
但可惜柳先生的回答却叫他有些失望,因为对方本来就并没有打算前往埃鲁因,加上那张地图的准确性还值得商榷,所以他们事实上只带出了前往卢比克的一半地图。
布兰多听闻这个消息,心中难掩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这事也强求不来,毕竟不是谁出门都像是那些学者一样带上满满一马车的资料文献与地图的。
他摇了摇头,对柳先生说道:“柳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你们的地图拓印给我一份。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借我看几个钟头也可以。”
他想的是如果这是皇室珍藏,不方便拓印的话,以他现在的记忆力水准再借助系统的帮助在脑子里重绘一份地图也不是太麻烦的事情,不过好在柳先生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当即毫不犹豫地从袖子里拿出地图匣子交给他,并表示他爱看多久就看多久,等到拓印完再还回来也无所谓,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解除了来自玛达拉与鬼车阴谋的阴霾之后,两人一路上倒是交谈甚欢,柳先生对埃鲁因的风土人情倒是颇感兴趣,偶尔提起的时候,布兰多发现这位九凤剑客对沃恩德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对方似乎对埃鲁因、对克鲁兹等帝国之间的关系颇为熟悉。
这倒叫布兰多有些汗颜,因为相较起来,他对九凤可谓是一无所知,事实上不止是他,在《琥珀之剑》中,对于几乎所有玩家来说,九凤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一来没有几个人愿意乘上几个月的船前往异国他乡冒险,其次九凤的商船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就像柳先生所言,他们通常在三到四月份与九到十月份出现得比较多,而其他时候你很少能在沃恩德的任何地方看到九凤商人。
不过与布兰多相反,柳先生倒是对布兰多的语言天赋表示惊叹,按照他的话来说,布兰多就仿佛是在九凤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一样,对于九凤的许多用语习惯都十分精通。
至于布兰多自己则心想,自己可不算是在九凤生活了几十年么?
……
(ps:有人说最近剧情进展有些慢,其实主要是我在考虑后面的剧情,所以不敢写太快,再加上一段剧情结束之后,下面剧情展开需要一些描述和铺垫,所以暂时把剧情收得慢一些。
此外有人问到孤独九剑的问题,是这样的,九凤其实原本就是琥珀之剑开团的时候,为了引入dnd的这个扩展而设置的,其实原本还有出云这个设定,给我砍了,所以九凤本身就是建立在这本扩展书上的,有漠风白鸦一系列流派,当然也会有贤者之剑,军道之剑这些东西,不过最终是为小说服务,所以可能和扩展书的设定有所不同,总之还是以本书为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