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幕 战争石板:龙肤 XII
白形同一轮彗星般撞向圆厅中央圣坛上空的光茧,头顶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光芒大盛,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金色的火焰中绽放出一道黑色的火苗。布兰多微微吃惊,知道她已经完全解放了万古邪物的力量,有些凝重地举起剑。白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漆黑巨镰,与大地之剑重重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一轮黑色的波纹以两柄武器交击处为中心扩散开来,它所过之处如同暴风过境,在坚实的地面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沟痕,墨德菲斯的黑色礼服第一时间被扯碎,碎片化作漫天蝴蝶飞舞,露出下面的黑色软甲,安德丽格裙甲以下的蕾丝长裙也被扯得七零八落,两人脸上都被划出细小血口,一头长发犹如乱草般飞舞,希帕米拉举起山川之权,弧形的大地护罩将她和白葭笼罩起来,护盾在黑色的冲击波下每一条法则之线都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仿佛随时会崩碎,咔嚓一声,地下圆厅周围墙壁上出现了一条环形的裂纹。
布兰多与白瞬间交剑四次,每一剑都令这地下大厅愈加崩碎一分,到第四剑一过,轰然一声巨响,圆厅一角顷然崩塌,无数砂石随之纷纷而落下。希帕米拉的护盾发出明亮的光芒,随之砰然碎裂,仿佛无数飞散的水晶一般,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她左肩蔓延至右腰际,随即绽射出醒目的血花,祭祀小姐惨叫一声向后飞去,重重地落入白葭怀中。
“希帕米拉!”白葭面色一变,右手一样丢出一枚祖母绿,宝石中金线闪耀,随即撑裂了晶状结构从中绽放开来,形成一面水晶护盾。古代龙语魔法威力强横至极,因此根本不可能记录在一般的卷轴之上,除了特殊的纸张之外,只能用稳固的晶状结构来承载被约束的法则之线。一旦激发,法术便即刻成型。然而黑线横扫而过,水晶护盾即被从中削成两断,学姐右手的袖子顷刻炸裂。一条血线出现在她白皙的手臂之上,她咬紧牙关闷哼一声,赶忙抽回手护住怀中的祭祀小姐,但已是血流如注,温润晶莹的液体像是溪流一样淌到希帕米拉的面庞上。
“学姐,你带她退回地窖中去!你们都走!”布兰多随即下达命令,他先前和白交手四次,每一剑都将后者的进攻完全封死,在剑术上占尽上风,但后者的力量实在是可怕。他竟隐隐感觉拿不住剑,右手已经开始发麻。
白葭知道这种等级的战斗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留在这里也只能让布兰多束手束脚,她对布兰多点了一下头,果断横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希帕米拉退出了大厅。
此刻白眼中的金焰已经完全被黑火所替代。她半个身体都浮上了一层黑色的花纹,一头长发无风自动,仿佛焰火升腾,显然已经完全被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所侵蚀。她本来就是极境强者,对于马维卡尔特之书力量的掌控远非安曼那种废物可比,完全接纳了这万古邪物的力量之后,她的实际境界已经隐隐摸到了圣贤领域的边缘。
但这种力量是有其代价的。布兰多知道白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此刻完全是在燃烧灵魂来换取邪物之力,一旦灵魂燃尽,她就永远失去自我意识,为马维卡尔特之书所掌控变成类似于安曼那样的疯子。
布兰多十分不理解,究竟暗神之血对这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竟然可以让一个如此冷静的人作出状若疯狂的行为?
然而白似乎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的心思,冷漠地举起镰刀便向他斩来。布兰多无奈,只能举剑格挡,同时启动了狂热天赋,邪物之力虽然昙花一现。但他若不全力以赴,恐怕还撑不到白灵魂燃烧殆尽便要被斩杀当场。他虽然曾经正面斩杀过同是极境的谎言女巫梅里耶特拉,但那不过是通过取巧的手段,梅里耶特拉这一系的女巫能够营造出可怕的真实梦境,在梦境中她们有若神祇,言出法随,但一旦这个梦境破灭,她们与凡人也并无区别,甚至还远远不如一般的要素境强者,梅里耶特拉虽然自信满满,却不知作为她们的死敌寇华早已洞悉了她们的弱点,何况这一代女巫远不如黄昏之战时她们那些先辈,因此才会被寇华暗算,平白无故死在布兰多手上。
白却不同,如果不论阴谋诡计,她也是货真价实的极境强者,正面交锋她甚至不需要马维卡尔特之书就能稳稳压制布兰多,而在这万古邪物的加持下,她现在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梅菲斯特,布兰多知道自己若不在第一时间全力出手,只怕就没有出手的余地了。
刀剑相交,整个空间都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利杂音,仿佛玻璃碎裂一般,平整的空间竟然呈现出明亮的裂纹,裂纹向四面八方延伸,周围的大理石柱轰然碎裂,大厅北侧有一座太阳神珀金的雕塑,珀金手持烈焰尖枪,驾着太阳神驹与战车,举目眺望前方,然后这座石像的头颅忽然从身体上滚落下来,高举的手臂也随之断裂,躯体四分五裂,顷然崩裂成一堆碎石。它倒塌之后,大厅后面亦呈现出一条明显的裂纹,这地下圆厅终于承受不住,摇摇晃晃地坍塌下来,先是穹顶上浮现出一条又一条犹如蛛网般的裂口,大量沙砾滚滚而下,随即是大块大块的岩石跌落,最后整个拱顶都轰然落下,凹陷坍塌下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等地底坍塌无异于灭顶之灾,但对于大厅中剩下的人来说这却不碍什么事,布兰多在白的攻势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惊骇地发现对方的力量竟然还在攀升,连他开启了狂热天赋也承受不下对方一击。他隐隐感到有些胸口发闷,在正面交手中被完全击溃,这在他开启狂热天赋的状态下还是头一回,就算在大冰川中面对塞伯斯、寇华与米洛斯,他都没这么狼狈过。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看到前方一条微不可查的黑线分开滚滚落下的砂石,来到他的面前,黑线由近及远,正是白巨镰的锋刃。漆黑如墨的线在空间中仿佛可以吸引一切心神。布兰多竟然看到坚韧的法则银线竟然在这一击之下开始断裂,导致这一小片区域内的秩序都发生了扭曲,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绝对是超越极境的力量,而且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法则。这是黄昏的力量。
毫无疑问,白燃烧了她的双重要素,因此从马维卡尔特之书上获得了这种超越凡世之力,它已经不属于法则,因为它本身就囊括了法则,它是宇宙的至理,是存在性之力中的一种。那只是一瞬的光彩,但已足以光辉夺目,布兰多仿佛感到前一世和这一世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但这种解答的代价是死亡。这一刻他已经避无可避。
“领主大人!”
墨德菲斯在那一刻感到毛骨悚然,他想也不想就展开一对漆黑的膜翼向白所在的方向射去,手中的黑剑燃烧着熊熊火光,灵魂要素在他身边凝聚有若实质,他竟在一瞬间触摸到了要素显化的力量。但白只是冷淡地看了这位吸血鬼伪娘一眼。一轮黑芒从马维卡尔特之书上扩散而出,墨德菲斯还没反应过来,这轮黑芒已经从他下半身横扫而过,那灵质护盾竟在片刻之后才支离破碎,吸血鬼伪娘惨叫一声,满身是血地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边。正是吸血鬼公主安德丽格,安德丽格脸颊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她抬头恨恨地看了白一眼,但并没有开口,一把抄起几乎支离破碎的墨德菲斯闪身就退,转眼就消失在地下圆厅的入口处。
只顷刻。安德丽格先前所站的位置便为崩碎的大厅所掩埋,地下大厅从此彻底成为历史。
布兰多丢掉了大地之剑。
这个境界的战斗剑术已经没有了意义,虽然他的剑术已经近乎于道,但还是差得太远。这是最上级要素与要素之间的对话,只有要素才能对抗要素。无数法则之线同时出现在他身边,它们一行行、一列列,互相交织,编织着这个世界最基本、最原始的语言,时间与空间在这个世界中已经失去了实质上的意义,它们被描述成一个个公式,这些公式亘古永恒,能量与物质出现在天平的两端,它们互相改变、互相转化,一切法则与因果便因此而出现,过去与未来仿佛相互折叠,彼此可以抵达。
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在这个世界却和谐统一,并行不悖。它们彼此唯一,又彼此一致,仿佛只要理解了其中一,便通晓整个世界的奥秘。
布兰多看到一道扩散的能量,它在这个纯银色的世界中呈现出刺眼的黑色,随着这道能量前进,法则便随之改变,它的无序性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增加,转瞬便要影响一切。但布兰多随即找到了属于时间与空间的两道弦,两条弦贯穿整个世界,形成一个完美的环形,当他触摸到这两条线,他所处的能量随即扩散开来,仿佛在这个世界中无处不在,现在与未来,过去与现在,他可以处于其中的任意一点,也可以是处于所有的位置。
布兰多用尽全力避开那道刺眼醒目的黑色,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都共鸣起来,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徒劳无功,因为所有的法则都开始坍塌,他所处的无数种可能也随之坍塌为一点,而他就在那个最终的位置之上,一道黑色的浪潮扑面而来。
避无可避——
然而忽然之间,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方,布兰多眼神一缩,才发现那是亡灵罗瑞森高大的身躯。它竖起门板巨剑,砰一声巨响,一股沛莫能御的巨力透过骷髅骑士的身躯传来,两个人同时向后飞跌而出,重重地坠入四面坍塌的墙壁之中,随后泥沙掩埋而下,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布兰多闷闷地咳嗽了一声,思维有短暂的暂停,但他随即回过神来,猛然一跃,如同一颗炮弹般从厚厚的泥土下射出,重新来到地面上。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沙,发现外面的战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熟悉的地下大厅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一个深坑,太阳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进来,令才熟悉了黑暗环境的他忍不住眯起眼睛,亡灵骑士罗瑞森站在与他互为犄角的地方,它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到那里去,它的剑断了一半,披风支离破碎灰尘扑扑,胸口一条深深的伤口,雪白的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将其中那跃动的灵魂之火完全暴露在外。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天空,在那里白已经几乎完全被马维卡尔特之书掌握了心神,她浑身沐浴在无尽的黑色火焰中,化作了一个火人,仿佛随时会燃烧殆尽。唯一剩下的是那双无比坚定的目光,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执念支撑着她,让她堕入深渊,却仍旧保留着一丝清明,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半空中那黑色的光茧。
她伸出手,黑色光茧上缠绕的光带随即向她飞去,连带着一种磅礴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连布兰多都感到心悸,那就是暗神之血的力量,当黑暗宝珠中的力量被完全释放出来时,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但布兰多和罗瑞森虽然有心夺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白头上的马维卡尔特之书正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威压,远远超出了她所掌握的极限,她熊熊燃烧的灵魂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恒星正在走向生命的终究,在无比绚丽的能量迸发中终结一切。与之相比,曾经同样操纵这万古邪物的投影的安曼,简直就像是个挥舞着玩具的孩子。
这,就是圣者之力——
布兰多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有力地搏动着,在他不远处罗瑞森的亡灵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但都无济于事,暗神之血正在加速涌向白,白执着地完成着这个神圣的仪式,无论是她即将消亡,还是完全被邪物所掌控,仿佛都与她无关,对于她来说,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是整个世界。
布兰多努力移动目光,他终于注意到另外一个突兀的东西——那是悬浮在半空中的一枚石板,它孤零零地位于那个位置,但却完全无视周围逸散的一切能量形式。
“还有一个机会!”布兰多咬牙切齿地想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梅蒂莎!”
只是顷刻,一道光门出现在战场上。
……
第一百六十七幕 战争石板:龙肤 XIII
梅蒂莎还没现身,一束银线已经从光门中激射而出,正中半空中的战争石板,发出当一声清脆的鸣响,随即折向一边,射入地面。众人这才看清那道银线是一支银梭状的长枪,斜斜地插在崩塌的石壁之中。而被击中的战争石板则向着反方向飞去,在沙土中打着滚落在布兰多脚边。
布兰多念道:“以知识与智慧为名,启动!”
石板中央旋转着向内凹陷,一束白光从中射出,流淌进石板上的花纹中,整块石板变得闪闪发光,随即重新悬浮飞起,停在布兰多的正前方。“给我滚开!”但正是这个时候白一声怒吼,一条漆黑光带横扫而至,重重地扫中石板,将它抽飞出去,如同一颗炮弹般重重坠向地面,然后又高高弹起,仿佛打着水漂飞向远处森林的方向。
但马维卡尔特之书上磅礴的黄昏之力还是在一瞬间激活了战争石板自身的防御系统,石板在半空中飞旋时,花纹中射出无数条纯白光束,光束直接洞穿了重重叠叠的漆黑光带,一柱击穿白的腰际,然后另一柱又刺穿她的胸口,白惨叫一声,直坠向地面,她浑身上下冒出漆黑的火焰,仿佛顷刻之间就要将之烧成灰烬。
剩下的的光束漫射向空中与大地、以及森林的方向,所过之处仿佛蜂巢一般的景象?长?风?文学 cfwx. net,树木一旦被击中立刻起火燃烧,转眼之间便化为白灰洒落地面。
失去了光辉的战争石板滚落进不远处的林地,在它落地处不到五米远的地方,一块岩石忽然从下面被掀开来。白葭一手抱着浑身是血的希帕米拉走出暗道,她嗅到外面战场上烧焦的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刚抬起头。眼中就映入了一道明亮的光线。
‘编号arcane 10522031v书架,装甲,字首d,植入技术,战具传承’
‘传承者,黑铁血脉血统符合。’
‘传承开始……’
‘来自:大地军团。’
……
就在漫天白光消失的同一刻。布兰多与亡灵骑士罗瑞森立刻感到身上的威压为之一松成了,就是现在!布兰多没时间去找回自己的大地之剑,直接启动要素力量向着白所坠下的方向连续闪现过去,罗瑞森稍慢一步,但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白坠下的深坑边缘,却发现下面空无一人,布兰多心下一凛,一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爪子已经从旁边伸了过来,他想也不想。举拳就挡,砰一声闷响,布兰多只感到一阵刺骨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递回来。
白得势不饶人,一拳接着一拳砸过来,刹那之间就和布兰多交了三四十次手,要论剑术布兰多远在这个女人之上,但比起近身搏斗却差得太远,更不要说此刻掌握了马维卡尔特之书力量的白实力还要超出他近两个境界;三四十拳一过。布兰多只感到双臂发麻,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双手存在。这个时候他眼角瞥到一道黑光横扫而至,但已根本无力闪避
一身银装披挂的梅蒂莎这时候才从传送门中跨步而出,但她立刻感到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已从前方倒飞回来重重撞在她身上,她闷哼一声,马上感觉出自己怀中的正是领主大人。光门这时候正在她身后破碎消失,她赶忙一只手紧抱住布兰多,同时后退一步,右手一举,不远处插在地面上那银枪顷刻化作万千光粒子消失不见。然后又重新出现在她手上。
“千军一击!”梅蒂莎猛力将长枪向前掷出,一条银线越过大半个战场,射向白所在的方向。白回头冷漠一瞥,一条条漆黑的光带从地下升腾而起,彼此编织形成一个弧形光罩,长枪重重撞击在上面,只划出一条金色的火花;反之那漆黑的光罩上被攻击的位置以十倍的速度反射出一道黑光,梅蒂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洞穿胸口,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张开嘴一口血箭喷射而出。
布兰多这时候才从短暂的晕厥中复苏过来,他感到额头上淅淅沥沥的仿佛下起雨来,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那浓厚的血腥味随即让他意识到不对。他猛然惊觉,才想起自己先前还在战场之上,睁开眼睛,梅蒂莎那张苍白柔弱的面庞就映入了他的眼帘,精灵小公主嘴边全是血沫,眼圈旁带着层层黑晕,她双手护着他,像是想对他笑一下,疼痛却将这个笑容扭曲成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梅蒂莎!”布兰多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目光下移,就看到她胸口上那个黑洞洞的伤口,银色的战袍上一片殷红,令人触目惊心。他思维几乎都有一瞬间的空白,梅蒂莎和夏尔他们在转化成旅法师之后就不再具备可以被从坟场之中复活的属性,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
那么那个单纯善良的银精灵小公主就会真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我……咳……没事,领主大人。”梅蒂莎好像从布兰多眼中读出那种浓浓的恐惧,她心中微微一暖,用手抚摸着他的面庞,有些艰难地答道。
布兰多马上打开梅蒂莎的状态菜单,才发现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生命还剩下一丝血皮,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涌起浓浓的不安与后怕。他翻身而起,扫视了一眼战场,恰好看到罗瑞森爵士被漫天的漆黑光带抽飞出去,它金色的极之平原竟然被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完全洞穿,一束光带扫断了它的左臂,另一束光带将它齐腰打成两截,然后白操纵着漆黑的光带缠住它的脖子,将这位骷髅骑士像是一具死狗一样拎到半空中,强迫它面向自己妻子灵魂的方向。
“我要让你看看,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高贵的骑士大人。”白冷笑道,此刻的她完全为黑色的火焰所包裹。甚至整个下半身都已经消失不见,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面貌。
但听到这个声音,梅蒂莎还是一瞬间认出对方来。
“是你!”梅蒂莎失声道,冷杉堡那场令她终生难忘的战斗瞬间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梅蒂莎的声音并不大,但白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她冷冷地转过身来。面向这个方向,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之中:“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啊,梅蒂莎,刚才我的攻击只要稍微再偏半分,就会从你灵魂之火的位置洞穿而过,将你彻底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死尸。一千年过去了,你还是要依靠我的怜悯与可怜而活着,对此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么?”
听到这句话,梅蒂莎面色大变。甚至布兰多从未见她银色的眸子中流露出过这样的惶恐与不安的神色,她定定地看着天上那个为火焰吞噬的女人:“你……你是谁?”
“我告诉你,梅蒂莎,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只有拥有权力与地位的人才配谈论与拥有,依靠施舍是得不来的,善意,善意是个什么垃圾?人对小猫小狗大发慈悲,只不过因为其中这彰显了两者之间其中一方绝对的支配权。所谓怜悯,就是富余的权力剩下的残羹冷炙。你如果不能明白这一点,那么你永远只能在悲哀与失败中徘徊。”
“皇……皇姐?”
听到这个称呼,白沉默了下去,不再说话,她转过身,将手中的漆黑光带一收。半空中那个黑色光茧中的东西终于破茧而出,穿着长裙的半透明女子紧闭双眼悬浮在半空中,她额头处漂浮着一个漆黑的光球,不需要任何言语描述,布兰多也能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黑暗宝珠。
白在看到那光球时眼中升腾的漆黑火焰明显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她立刻伸手向那东西抓去,但布兰多怎么可能让她如愿,马维卡尔特之书的力量正在持续减弱,那女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坚持片刻,胜负还未为可知。他用手拍了拍梅蒂莎的肩膀,柔声道:“你躲远一点,梅蒂莎。”
说完,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白的正前方。
“领主大人……”银精灵小公主双膝一软,竟一下跪坐在地上,仿佛木偶一般。
白手才刚伸出到一半就看到了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布兰多,她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怒意:“你自寻死路,人类。”
布兰多一言不发,他眼中怒火丝毫不逊色于白分毫,若说之前还只是利害关系的战斗,但此刻战场之上他和这个女人注定了只能留下一个,他甫一出现,便已经全力出手,冲锋开启,荆棘冠冕全开,防御完全舍去,被加成到极限的攻击化作一轮流星般撞向半空中的白。
白也并不打算和布兰多废话太多,她明白自己时间已然不多,冷冷地向对方一瞥,十数条漆黑的能量光束已然从身后升起,铺天盖地向布兰多射去。此刻她连亡灵骑士罗瑞森都丝毫不放在眼中,更不会惧怕区区一个真理之侧的人类,她眼中只剩下一件东西那就是暗神之血。
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无数漆黑的光束瞬间洞穿了布兰多的躯体,他身上的衣服、铠甲完全爆裂,连巴哈姆特之握在圣贤领域的强大力量之下寸寸碎裂,骨骼、内脏的碎片、血液随着能量束漫天飞舞,将他瞬间化作一个血人。但无论攻击多么密集与可怕,他却始终在前进,不闪不避,仿佛神话之中描绘的那些力敌万军的战神,他向前时,神鬼辟易,一条血路自然划分开来。
布兰多一只手护住心脏,一头长发犹如乱草般飞舞,他抬起头,浴血的面容有若厉鬼,但他在却笑,雪白的牙齿闪烁着森森寒光。
“不屈!”
这一刻白发现,她竟然无法阻止这一切。
“黄金血脉,完美之躯。”她心中升起一个令她无比胆寒的念头。
布兰多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一时竟然忘了反应,然后一只拳头就在她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砰白一声惨叫,被布兰多一拳差点打飞出去,但她却飞不出去,因为她一只手还被对方紧紧钳在手中。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布兰多第二拳就已经到了面前。这一次白终于想起了自己应该干什么,尖叫一声同样一拳向布兰多砸去,布兰多不闪不避,两只拳头重重地撞在一起,蓬一声巨响,布兰多的右手顿时以一种完全扭曲的形状弹开来,软软地垂了下去。
不过荆棘冠冕全开状态下的布兰多攻击力岂是等闲,白同样也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右手发出一连串断裂的脆响,然后便再也抬不起来了。白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女人,这一下令她痛得几乎晕厥过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个该死的人类男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用剩下的一只手一把紧紧抱住她,将她从马维卡尔特之书旁边推离开来。
“你该死!”白一下就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她强忍住疼痛将最后几束光带延伸出去,卷住半空中的暗神之血向自己这个方向一抛。就在下一刻,半空中的马维卡尔特之书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微微闪烁了两下,竟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个时候两人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力量,相拥着如同流星般坠向地面,白的灵魂早已开始逸散,只剩下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执念,她紧盯着尾随而至的黑色光球,她心中明白自己的仪式只剩下最后一个步奏,一旦她得到暗神之血,那么她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然而就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她看到那黑色的光球毫不犹豫地没入了布兰多的体内,就仿佛归海的川流,她甚至能感到暗神之血中传来那种兴奋与喜悦的情感。
“……我的仪式……”白仿佛看到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结局:“你……体内有暗神之血?”
布兰多早已不省人事。
……
第一百六十八幕 精灵渡海
暮钟长鸣于纳柏修斯城上空,钟声在空寥的暮色下回荡,远远近近,夕阳透过火烧般的晚霞洒在浮金宫的穹顶上,映出一片橘红色的光芒。
一队队金盔禁卫在宫墙外的斜道上列队换班,远远传来仪号骑士整齐划一的口令声,喧嚣越过镀上铜色的树梢,甚至传进内廷中。在冬至宫,教皇裴提安三世匆匆享用完晚餐——半只精心烹饪的烤羊羔、一条银海鲭、还有精致的糕点都盛在雪白的瓷盘上,荤菜用罗勒叶配以圣奥索尔的雪树树叶调制,表面浇上酱汁与黑胡椒,肉质酥烂,色香四溢,但用餐者本人却没有胃口,浅尝之后便放下银质刀叉,用绣金丝的方帕擦拭嘴唇之后,才下令让侍从为自己安排马车前往翠金圣厅。
法恩赞教权统一,虽然私底下贵族还是会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与圣殿产生仇隙,但从世俗的权力往上,世俗桂冠与神圣权杖都集于一人之手,正因如此,教皇的产生往往并不世袭,通常从八位枢机主教中产生。上一代的教皇退位后以圣者冠名,居住于翠金圣厅,不问世俗权力,但仍旧是圣堂教会精神领袖,于是千百年来,这一虚位也拥有了诺大的权力,时至今日现任教皇陛下固然可以圣裁独断,但实质上仍要受其制约。
这些日子以来裴提安三世心神不宁,正是源自于此。他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翠金圣堂拱顶的阴影,犹如一头巨兽盘踞在他心头,虎视眈眈,让他不得安稳。前任教皇阿塞班图十一世是他在圣途上的导师,一手栽培他至今天的位置,师生关系虽然融洽,但却始终隔阂着一座王座,裴提安知道这是他们各自地位使然,历任教皇无不如此。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最近却生出一些异常,他一直以来主张对南方克鲁兹人的圣战,阿塞班图十一世历来清楚他心中的想法,现在克鲁兹人不战自乱。那个疯女王竟胆敢复辟黑暗王朝,这本是天赐良机,正好让他可以以正当之名出师克鲁兹,他甚至都联系好风精灵与格雷修斯骑士团的使节、在边境上囤积好大军与粮草,准备大展宏图,好在历史之上留下重重地一笔,这时候一纸休兵敕令却让他的期望化为泡影,这纸敕令正是来自面前这座翠金圣厅之中——
这种事情百年都未必会有一次,上一次还是发生在利玛多教乱的时代,葛罗瑞亚一世动用圣裁骑士团的力量解除了当时的在任教皇之职位。这个联想让裴提安三世面色阴暗不明。他神色阴郁地看着翡翠圣厅那扇七尺高的描金宫门在两侧卫士手上缓缓打开,脑子里不知道在转动着什么样的念头。他心中更深层次的不安来自于各地主教的反应,各地主教与骑士团对于眼下这道蛮横无理的敕令好像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那样反应激烈,帝国内部有如波平如镜的水面,没有漾起丝毫涟漪。他知道宫门背后那位老人一定动用了某些他不为所知的力量,让各方都恭顺地臣服于其下。
作为上位者,没有能够容忍自己掌握之外的权力的,尤其是这力量大到超乎他的预料。
在侍从的陪同下穿过回廊,裴提安三世停在一扇黑沉沉的胡桃木门前,然后他举手屏退左右,同时制止了从者通报的举动。面对这扇胡桃木门,这位圣裁独断的至高者竟然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丝犹豫。但这丝犹豫犹如蛛丝一般轻盈无力,这位教皇陛下轻轻一挣便脱开束缚,将修长的手掌放到门把上,从而推门而入。
阿塞班图十一世自从年迈之后就喜欢在自己的书房中点燃了壁炉,坐在矮椅上。整日整日地阅读那些教会的经典与文卷,虽然裴提安很怀疑这其中有多少真意,但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艳羡,自从掌握了世俗的权柄之后,他难免疏远了那个神圣的意志——‘圣座不如苦修士’。这句谚语在法恩赞绝非是一句谣言。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热风击打在面颊上,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壁炉中跳动的火光好像要透过打开的门缝流淌出来,就像是流动的温暖,漫过他的金鞋与圣袍的末端。
屋内并不只有阿塞班图十一世一个人,除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服事之外,还有一个须发皆白带着眼镜的老人,裴提安三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来,正是圣殿中有名的经文学者。阿塞班图十一世今天仍旧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但少有地带了帽子,看起来颇为正式严肃,他对面坐了一个女人,提裴安三世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但他再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这个女人有着一头干燥的褐色长发、和好像镶嵌入山石之中的翡翠一样闪闪发光的一对眼睛,之所以说是嵌入山石,是因为她的皮肤看起来极为干燥,黯淡缺乏光泽,颧骨高耸,仿佛陡立的岩石,她的嘴唇棱角分明,似乎是从中雕刻出来的一样,叫人一看就明白这个女人拥有极为坚定的性格。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面容,也只有一个女人拥有一千年的寿命,提裴安恭敬地问候道:“贤者大人。”
阿塞班图十一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边阖上手中的书本,那是一本阐述圣堂早期教义的教典,记录它的人大约在三四百年前便长眠于泥土之下,虽然死后被追封为圣徒。他摆了摆手,示意提裴安不必多礼,仿佛早已预见了他会来:“教皇阁下,你今天来这里,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事态已经超出了提裴安的控制,这位现任教皇略微沉思了一下,严肃地点了点头。
“让我来回答你吧,”贤者艾尔兰塔开口道,声音出乎预料地柔和好听,完全不似她的面容:“那纸敕令是我请求阿塞班图阁下下达的。”
“为何?”提裴安三世问。
“因为我希望法恩赞不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教皇阁下。”
“为何?”提裴安仍旧是这个问题。
阿塞班图十一世笑眯眯地接过话头:“教皇阁下,半个世纪来圣堂内纷纷扰扰,新旧教义纷争不已,这一切你亲眼目睹,究其原因。无非是为了讨论一个正义与否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根源于六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在那场战争背后我们看到了许多东西,以至于开始质疑我们之所以立身的根本,对此你怎么看?”
提裴安没有答话。而是看了艾尔兰塔一眼。
“历史孰对孰错,我亦无法给你答案,教皇阁下。”艾尔兰塔平静地答道:“我虽是亲历者,但我、吉尔、圣奥索尔还有你们的先君法恩赞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奥丁认为他错了,但这只能代表他对自己的看法——他亦无法评判历史和过往的一切,在我们所处的某个历史的阶段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正确地评判自己,更遑论在他之前还有无数先贤——许许多多人都投身于其中,位于这片面历史中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亲历者也好,还是旁观者也好,只能观测到它的一个片段,所以我们只能亲身经历,去见证它。我苟活一千年。正是为了亲眼看到那个结果——”
提裴安三世皱起眉头。“可您难道认为克鲁兹人的女王选择的是对的?”
艾尔兰塔摇了摇头。“不,正是因为我们无法确认自己的对错,所以我才想看看历史的另一条路。你知道那个预言:失落的月亮夺走了光,光失去了,白银一代失落在大地上,在黑暗与蒙昧之中披荆前行,帝王与愚者的巧遇。生满青锈的发条正在复位,改变命运的剑——沃恩德等待的正是这把改变命运的剑。”
“您相信黑之预言上所叙述的,贤者大人?”提裴安三世反问:“一切将从黑暗中诞生?”
“这正是敏尔人所不愿舍弃的,教皇阁下,”贤者答道:“这是黑铁的时代,英雄的时代。玛莎将权柄交予凡人之手,相信凡人之中必将诞生英雄,但在黄金与白银的族裔看来——赢弱之民怎么能够挽救我们的世界?何况还有那迷失于黑暗森林之中失败的作品,一切仿佛都在警示文明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天青骑士的后人们为此争执不休,文明之火日益衰退。甚至无以为继,黑暗之龙奥丁做了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来挽救这一切,今天将是它展示结果的时刻。”
艾尔兰塔看着提裴安三世答道:“历史的千年好像重新回到一个轮回中来,但这未必不能是一切的开始与起点,我将遵照与奥丁的约定目睹最后的一切,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为文明保留一点火种,不要将所有的力量倾尽于仅仅是一个答案之中。因此我希望法恩赞人能够远离这个凡尘的舞台,因为有一场更加重要的战争需要你们的力量。”
提裴安微微抬起头:“贤者大人,您的意思是?”
艾尔兰塔抬起头,翡翠色的目光好像可以穿透翠金圣厅的宫墙,她所遥望的方向,越过广阔的丘陵与平原,在如同火烧一般的云霞之下,翠海的波涛千以年来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白岩耸立的海岸,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称之为十城的同盟在此扎根繁衍。大约五百三十年之前,来自于伊尼耳与马其森地区的佣兵与商人来到此地,花费百年光阴在此建立起第一座城市,此后半个世纪,一个新兴的王国建立了,它的子民有人类、山民,也有精灵与矮人,圣堂的教义在此广为传播,但自然的信仰亦不为人所排斥。
这里是自由的乐土,金钱与刀剑之声常年交相辉映。
但今天,白城之下,出海的渔民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计,水手们有的正在清理渔网与缆索,有的还攀附于桅杆之上,有的大醉伶仃刚从舱室走上甲板,有的正在张帆,有的正在绞盘边起锚,但他们无一例外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向海天一线的方向。
城墙上的炮台正在示警鸣炮,一队队卫队蜂拥着冲上城台,海面上碧波如洗,海天之交一片平静似乎毫无异样。
但只是顷刻之间,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出现在那个方向——
兰德草草披了一件战甲便匆匆来到城墙之上,扈从簇拥着他来到城垛边上,他举起手停下周围七嘴八舌吵闹的声音,然后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三角帆,差点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低声诅咒了一句,将视野下移,帆上的银色橡树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再向下,他看到了精灵优雅的白色船身。
“野精灵的舰队——”
兰德啐了一口,放下望远镜。“至少有三百艘船,这是三万人的大军,艾尔兰塔疯了?”
他口中的艾尔兰塔,指代的自然是那个野精灵的国度,他又看了一眼,才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这个时候其实白城城内已经警钟长鸣,外面的船只开始鱼贯入港,兰德看了港口方向一眼,估摸着大概还有半个钟头港口就得封港。他回过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团长,在这件事上还拿不了任何主意,他将望远镜交给副手,然后对一个扈从说道:“你去通知远地之鹰和城主大人,让他们拿主意,如果精灵们玩真的,白城不可能守得住,我们必须立刻寻求其他城邦的支援——”
那扈从惊慌失措地看了他一眼,才哆嗦着接过他的黄铜令牌,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看那艘船——”忽然一个扈从指着海面的方向喊道。
兰德回过头,看到一艘轻舟从野精灵的舰队中越众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白城。
“是使者。”
“他们派遣使者出来了。”
“精灵们到底想干什么?”
……
(ps: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大家再接再厉啊~)
第一百六十九幕 初窥法则之门
布兰多感到自己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那梦境由无数细碎的画面碎片构成,闪烁着旧日光泽的画面一幅一幅从他眼前经过,仿佛无声流淌的河水,随着时间向前流纵,恍惚之间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在第一个世界中,他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的房间中,房间中站立着许多体格高大俊美的人类,他们黑发金瞳,身披长袍,那长袍左红右黑,领口处竖着暗金色的立领,长袍上名为ouroboros的衔尾蛇缠绕,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来拨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环蛇之戒银光闪闪。
入眼之处是漆黑的墙壁与地面,上面布满了用来传输魔力的晶格网络,像是一座高塔的上层,圆厅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云海上下沉浮,一片片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在云海之间,而远处珀金之日在天边散发着永恒的余晖。
那些俊美的人类彼此交谈,但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像是一部无声静默的电影,他们偶尔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明亮的符号,然后其他人仿佛是认同一般点点头,从这些人的口形中,布兰多好不容易分辨出一个现代克鲁兹语可以理解的词汇来:
真理会
画面又很快变得支离破碎,黯淡下去。在第二个世界中,长,风,文学 ,布兰多感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流亡的难民,周围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已经不复存在,他迷迷糊糊跟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氏族前进,巨兽拉着木质的大车在大平原上艰难前行,回头看去,天边仍旧是金色的云霞。云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高塔之影,而天幕之上,无数陨石正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尾焰,斜斜击中地面,在地平线上留下一片闪光。
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画面。
一条巨龙笼罩半个天空。张开的双翼从整个大平原的南方一直延伸到北方,横贯天际,弯曲的颈项仿佛是云颠的巨塔,硕大的头颅凝视着地面,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仿佛是云中巨影,主宰着整个天与地。但一道青如翡翠的霞光正在云层背后冉冉升起,像是一颗启明星辰,在长空之上熠熠生辉。直指向巨龙的心脏。
接着第二幅画面又消逝如风中沙砾。接下来是第三个世界,第三个世界由一连串破碎的画面构成,他有时候感到自己自己被一群身披黑袍的人背着在阴云重重的崇山之间前进,有时候又和无数教徒一起向着一个高耸于金色阳光之下的祭坛祭拜,那祭坛之上站立着一个巨人,浑身雷霆环绕,然后他又看到一个身穿赤红长袍的人类将一枚火焰环绕的珠子注入一个怪物的躯体之中,怪物的哀嚎声震彻天地。
他看到无数这样的怪物被制造出来。大部分都立刻被杀死,但少部分逃入森林之中变成魔物。侥幸幸存下的,是一些黑发金瞳,近似于人类的种群。
画面随即又黯淡下去
那一刻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就是敏尔人诞生的过程一些人在试图用神之血重造神民,而他们就是这个实验的衍生物。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的思维随之陷入昏昏沉沉的休眠之中。这一次沉眠仿佛用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当布兰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还未睁开双眼,便已经嗅到风中的淡淡花香,睁开眼睛。已然身处一处精致的庭院之中,庭院如同梦境般常春永驻,夜莺轻歌浅唱,象牙般洁白的雕廊立柱隐藏于林荫之间。
手持银光闪闪长戟的精灵禁卫侍立于左右,在众人的环绕之下,一个一头银发的精灵小女孩提着来到他身边,向他躬身行礼道:“皇姐午安”
布兰多微微一愣,这些画面便如风沙般消散。
然后他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你竟敢窥探我的记忆!”
这句话就像是将整个梦境撕裂开了一个口子,让梦境的世界彻底支离破碎,让布兰多猛然惊醒。他一下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如苍翠般碧绿色,碎金色的光芒在绿野中微微浮动着,当稍微看得清楚一些的时候,布兰多才发现那是在午后微微晃动的树荫。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色冷漠的短发女人,她正将手抚在他的额头上,略微皱着眉头,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布兰多醒过来,那女人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眉尖还向上挑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布兰多意识到对方认识自己。
“你救了我……呃?”布兰多呻吟了一声,他刚刚准备动弹,就感到漫无边际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这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记起与白的那场惨烈的大战,他记得自己在不屈状态下身受重伤,而暗神之血又进一步在他身体中横冲直撞造成破坏,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都还没死,只能说是奇迹,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他在短暂的迷惑之后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西德尼默默地用手按住布兰多,说道:“你伤太重,圣水也只能勉强将你从死神手上拉回来,没办法修复你的外伤。”
布兰多这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他默默地躺了片刻,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过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思路,于是有些吃力地从地上坐起来,从次元洞中取出圣水服下。感到自己体内的伤势正在神圣的能量灌注下渐渐复原,布兰多才有时间虚弱地打开自己的人物属性面板,然后他就被自己现在的状态惊呆了:
在人物状态一栏下,绝对力量那一行分明写着真理之侧(巅峰),他立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要素力量在平稳之下暗藏汹涌波涛。构成要素的法则之线却反而比之前更加稳固与牢不可破,关系到时间与空间的两种法则在他身体周围的显现时清晰无比,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还有一种晦涩难明的感觉,而这正是真理之侧阶段的重要特征。从要素之境到真理之侧,是掌握力量与理解力量的过程,而越到真理之侧的更高境界。就会对自身所具备的要素了解得愈发深入和清晰,当抵达真理之侧的巅峰境界时,要素掌握者所具备的要素便不再只是一种被动展现的法则。
到了这个阶段,要素所具备的不再是主动和被动技能寥寥几种效果,玩家将可以真正依靠自己的意志来操纵与理解要素,而要素的力量除了它本身性质的局限之外,将只取决于玩家对于要素的理解与掌控程度。
事实上这已经是跨入了巅峰法则的门槛,也是极的力量的基础,在经历了这个阶段之后。玩家即可以真正掌握要素领域的力量。
布兰多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时空要素一栏除了原本的主动和被动技能之外,还多了个主动描述效果:‘玩家将可以自由操纵时间与空间的力量。’
当然,这种要素力量的展现方式也和要素的主动技能一样,是需要持续消耗秩序之力的也就是所谓玩家对于要素的掌控程度与多少而且这个消耗非常惊人,但是惊人的消耗带来的同样的是强大的效果。就像是之前,布兰多所能够运用的时空要素的主被动效果也无非只有传送,有限操纵时间流。增加自身防御等有限几种。所以当白发起攻击时,他能做的竟只有依靠传送来逃命。而且还被对方轻松压制。
但现在就不同了,布兰多现在可以轻易做到免疫一切伤害只需要隔绝空间或者时间任意之一就可以了,而只要灵质要素或者是黄昏之力无法否决这个条件,那么有限的无敌就可以成立。而这正是作为近似于存在性力量的时空要素之所以强大的地方,沃恩德就是一个要素的世界,掌握着多强大的要素决定着你能到达多高的位置。这绝非是一句空谈。
当然,以布兰多现在的力量水准,想要做到这一点估计也就只能维持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而已,毕竟理论和现实并不总是一致。
布兰多握起拳头,好像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他心中隐隐明白自己的实力境界一下从真理之侧中游跃升至真理之侧巅峰的原因所在,事实上在看到白那惊世艳绝的一镰之后,他就隐隐感到自己摸到了某些东西的门槛,那些东西是连上一世的他也无法理解的,这个世界上最深层次的奥秘,而白那至高力量的一击中所蕴含的关于存在性力量的气息一下就将他心中的迷惑解答殆尽。
这个世界上存在性的力量寥寥无几,但混沌绝对是其中之一。布兰多心中不由庆幸不已,因为在沃恩德,掌握强大要素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因为越强大的要素就代表着它背后所蕴含的真理与秘密越难为凡人所掌握和理解,像是时空这个等级的要素,更是繁奥至极,凡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理解它真正的含义,更不要说掌握它。
拥有最上级要素的人最后未必真正能够开化要素,而能够开化要素的人最终又未必能够理解要素的真正含义步入极之平原,而那些掌握着较为低阶的要素的人反而在这一点上大占便宜。举个例子,如同灰剑圣梅菲斯特这样惊才艳绝的人物开化极之平原且要依靠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之下,而他掌握的不过是个区区灰要素而已,虽然是幻想要素,但等阶本身也并不高。
不得不说布兰多自身也是极为幸运,开化要素和步入真理之侧巅峰都依靠了极为巧合的状况,若说开化要素他还有点把握,但要以时空要素进入极之平原他心中还真没有底,那毕竟极可能是存在性的力量的存在,么可没想到偏偏白就在他面前亲自给他演示了一次存在性力量在沃恩德的存在形式。
当然,若是他当时就死在那一镰之下,那么这后面的一系列结果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可偏偏他逃过一劫,于是那时候所看到的一切眼下便开花结果。
目光越过要素,布兰多并不满足,他隐隐感到自己体内改变并不止于此,他首先要找到的就是暗神之血,白那个女人对那东西如此执着,说明那东西绝非是表面上表现出那么简单。何况他虽然理解了时空要素的存在形式,但自身的绝对力量积累一样要遵循循序渐进的过程,绝对不可能凭空获得力量,而这部分增长的力量,布兰多很怀疑是来自于暗神之血。
他目光很快一凝,发现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他虽然没找到暗神之血在自己属性面板中存在的痕迹,但却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他发现自己的精英模板已经直接升级成了首领模板,而且还是最顶级的世界首领模板,这个模板直接为他增加了150%的属性,凭借这些属性,他单从绝对属性上来说也稳稳地进入了真理之侧的巅峰。
布兰多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之前人物状态上所标注的自己的绝对力量的程度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对于要素法则的理解程度提升,那只会提升他对要素本身的掌控强度,而绝对力量的提升,显然是仰仗于属性的提升。
但精英模板绝不会无缘无故升级,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可疑的暗神之血了。
不知为何,当布兰多想到这一点时,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梦境之中看到的那些景象。
在第三个世界中,他看到的那些人,应该就是第一代牧树人世界之环德鲁伊。
他们在造神。
用神之血的力量。
布兰多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浅浅的伤疤,但他仿佛还是能感受到其中血脉搏动的力量。
……
第一百七十幕 神民的遗产 I
梦境中的三个世界,应当是以时间先后的顺序来排序的。第一个梦境他所身处的房间,应当是位于巴贝尔要塞秘银会记载于古老羊皮纸卷上的文字对于这座要塞有如此的描述:‘它位于天地四方的中央,浮云金色云层之上,云上有黄金与玉石雕琢的宫殿,身披长袍的银之民行于其上,云间钟声长鸣,圣歌萦绕。’一切都完美符合他在梦境中所看到的场景,那十一个高大俊美的人类,理应当是神民,但也有可能是某个黄金族裔巴贝尔要塞虽然是银之城,但亦有黄金族裔存在虽说在眼下这个时代,黄金族裔不过只剩下巨龙一脉,但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前数以万计的年月中,大地上有许许多多的黄金族裔,他们大都尘封于历史的尘埃之下,就像是埋骨于瓦尔哈拉的先民一样。
不过布兰多还是认为神民的可能性更大,神民黑发金瞳,这极为符合传说中对于他们的记叙,虽然金色瞳色是黄金族裔最著名的外在特征,但黑发的黄金族裔却十分罕见,至于后来敏尔人的眸色其实近乎琥珀与玛瑙之间,像是金红色的火焰,并非纯色。
何况根据后来的画面中所看到的东西,敏尔人与神民似乎本来就很有渊源。
至于那些高大俊美的人类口中提到的真理会三个字,布兰多也并不是!长!风!文学 cfwx. net头一回耳闻了,奥薇娜就曾经提过他身上的权限是继承与真理会,但这个权限来自于他身上哪一个能力她却没有说。后来他偶尔与黑暗寇华交谈时,那位埃希斯的长女倒是无意间透露过一些关于真理会的信息。在巴贝尔要塞毁灭的白银时代之前,甚至更久远的、追溯到第一次与第二次与黄昏之龙的战争的年代,那是神民还行于大地之上的时代辉煌的时代,神民与玛莎一起创造出沃恩德与诸神并管理这个世界。就像是万神殿中的众神一样,神民也归属于几个组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真理会、仲裁庭、世界树组织(他很怀疑是世界之环与天空之环德鲁伊的前身)、大地卫队以及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在世人面前展露出过目的盖亚意志。
只是布兰多无法从当时的情景下判断出那些高大俊美的人类口中的‘真理会’是指‘他’,还是‘他们’,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些人就必定是神民无疑了。
梦境中的第二个世界。应当是巴贝尔要塞毁灭,第六次战争,天青的骑士击穿苍穹,引得星辰坠地的那一幕。那纵贯天际的巨龙,毫无疑问就是黄昏之龙在这个世界的投影,虽然只是梦境中的一瞥,但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重重云霄之上金红色的眼睛,与那一日他在法坦港上空见过的那种威压的气息竟是如此的相似。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当时引来的绝对就是黄昏的意志。
巴贝尔要塞的毁灭,终结了神的时代,无数典籍与文献从这次灾难中消失,文明的碎片散落于大地之上,白银的一代在荒野上跋涉,文明几乎完全崩碎毁灭,其后一万年。一个先知才带领着敏尔人重新在黑森林中建立起他们的帝国。虽然天青的骑士是第一代黑暗之龙,并且给敏尔人留下了极为重要的遗产。只是没有任何文献提到这笔遗产究竟是什么,当今的史学家主流认为天青的骑士应该是最早先的敏尔人,而他留下的很可能是敏尔人这一系黄金血脉。
也就是说早在敏尔人的帝国建立起来之前,敏尔人就已经存在于大地之上了,并和其他的白银之民一起在荒野之上游荡,重新找回文明之火。这个猜测也符合文明的发展与繁衍。一个帝国的建立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就和银精灵、布加人一样,敏尔人的帝国也是在无数个年月的蒙昧之中发展壮大,而他们强大的血脉为他们帝国的强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才有后来那个屹立于沃恩德大地之上的玛尔多斯。
梦境中的第三个世界为他揭示了一些秘密。这些记忆的碎片或许要分为好几个不同的时代来看。在阴云重重的山脉中穿行,那应该是第一代敏尔人逃往大平原之前发生的事情,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文明与秩序分崩离析,敏尔人与白银之民四散逃逸,无数文明的火种遗失于荒野之上:‘高贵之民忘记了高尚与优雅的过往,迷失于大地之上,他们躲避入山中、森林之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遗忘了过去的一切,在蒙昧与荆棘之中前行。’正是苍之诗上记载的这一段。
随后文明在蒙昧之中发芽了,他看到无数信徒虔诚地向着高耸于阳光之下的祭坛祭拜,崇拜与迷信的诞生,对于行于天上的神祇的敬畏,其实就是对于秩序的敬畏,文明的种子在千百年之后重新在迷信与神秘之中绽放开来。
但关于这段历史,在沃恩德正统的史学界中却是一个亘古谜题,一些来自于圣者之战之前的羊皮纸卷上的文献在描述这段历史时,无不例外地提到了同一个字眼即先知。‘敏尔人出现在大地之上,一名先知带领他们穿过大平原,在今天的四叶草之野建立起神明远离沃恩德之后第一个文明帝国,这就是敏尔帝国,这也是凡人的纪元的开端。’在银精灵,布加人乃至于其他当时存在的民族之中,无疑例外地有类似的描述:布加人的传说中记录了一位旅法师(布兰多认为应当是旅法师,因为描述中与传说中的玛塔塔尼亚人极为相似,他们具有旅行与各个世界的能力)在今天的闪银海湾一代教授凡人魔法区别于巨龙使用的古代弦魔法,现代魔法的前身。
银精灵的故事中有预言者‘哈洛迪尔’的传说,这个传说甚至流传至今,一些传说中将哈洛迪尔描述为一头用山川那么巨大的优雅雄鹿,通体雪白,所以今天在克鲁兹南方与埃鲁因。人们还认为白鹿是指引的象征,认为它们可以引导迷途的猎人离开森林。
这些传说明显指向一个可能性即有人人为地在那个时代传播了文明,而这些人很可能是世界之环的德鲁伊,因为布兰多在最后几个画面碎片中看到他们用神之血制造怪物与敏尔人的场景。敏尔人是上一个时代最后的黄金之民,有别于巨龙与其他几种黄金个体,敏尔人的单体实力远远逊色于他们的前辈。他们身为黄金之民只有两个最为明显的特征,也是金色的血液与瞳色,二是在完善躯体之后会直接步入黄金之躯的境界。
但敏尔人的幼体实力极为赢弱,种群平均实力均衡程度远逊于其他黄金族裔,而他们又还具有较大的族群曾经遍布整个玛尔多斯帝国所统治的疆域,并组建了数十个军团,这样的人口数目是大部分黄金之民所望尘莫及的。
按照苍之诗上的记载
黄金之民从神民的血与尸体中诞生,由神灵所创造。
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可以解释。
世界之环的德鲁伊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秩序守护者,他们在文明世界的边境上监视黑森林的蔓延状况。并根植火种。按照秘银会的文献记载,在巴贝尔要塞被摧毁之后、以及圣者之战期间,德鲁伊历史上曾经有过两次较大的分裂,尤其是后一次,衍生出牧树人这个特殊的群体,牧树人曾经追随于奥丁,并建立了恐怖的牧树人军团,在奥丁失败之后。他们四分五裂转入地下,当再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时。就已经改头换面成为疯子般的组织。
与同样属于邪教徒、并同为四大圣殿的死对头的万物归一会有很大的不同,牧树人崇拜混沌的力量,但也仅仅是力量而已,他们醉心于窃取神的血脉,是为了获得神的力量并妄图掌控整个世界,所以世人才会认为他们是一群疯子。
但说起来。牧树人制造神使的传统起源于什么时候呢?
梦境之中支离破碎的画面似乎给出了答案。
若是德鲁伊们早在分裂之前,就已经在利用神之血,这个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很早的时间,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神民的血脉在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就趋于断绝,甚至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奥丁就具有神民的血统。但并不纯正,但在那个时代像是他这样的血统尚且能够成为秩序世界的领袖,足以说明这一血脉的衰微。
神民不再出现再这个世界上,就好像神祇逐一远离沃恩德一样,文明的衰落让秩序的守护者德鲁伊不得不选择一条另辟蹊径的道路:利用神之血来使神民重现世间。但这想也知道有多么困难,就算是在辉煌时代,神灵也不过从神民的尸体中创造出黄金的族裔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德鲁伊们可以说是成功了,他们创造出了敏尔人最与众不同的黄金之民,但至少也的确算是黄金的血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界之环的德鲁伊们代行了神之权柄。
这就是他在梦境中的第三个世界中所看到的一切。
不过布兰多认为德鲁伊们要单凭自己之手创造出黄金的族裔,恐怕还是有些天方夜谭,他心中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即德鲁伊们是在履行先行者未尽之路。也就是说,在巴贝尔要塞还没有毁灭之前,仅存于世的神民们可能就已经在着手于延续自己的血脉,但这个实验很可能因为黄昏之龙的入侵而中断或者失败。
从天青的骑士诞生的年代来看,他很可能就是这个实验的作品,也就是第一代敏尔人,也是最为完美的敏尔人。
巴贝尔要塞毁灭之后,文明的火种与曾经存放于那座光辉之城中的无数文献全部四散崩落,一些被逃难者携带出,但大部分都遗失在白银之民流放的这数千年时光之中。而关于神民们这个最后的实验的一切也同样遗散于大地之上,后来幸存的世界之环的德鲁伊们或许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关于这个计划的只字片语,才重新补完了这个计划。
而补完的敏尔人,就是建立玛尔多斯的敏尔人,这些敏尔人中,天青骑士的血脉一代代流传,可以说是神民最为纯正的传承者,一直到奥丁的殒落,才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布兰多想起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画面中关于被德鲁伊们制造出的魔物逃散进入森林之中的场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苍之诗上所隐去的那一段,关于白银之民时代的终结,黑铁之民崛起的那一段。黑铁之民又是怎么出现在大地之上的?他忽然之间记起了这个著名的问题,这是中讨论得最多得问题之一,白银与黄金的族裔都是源自于神之手,如今敏尔人也有了他们的来历,但黑铁之民呢?在历史的记录中,黑铁之民在诞生之初就是敏尔人治下的臣民与奴隶,他们最早是森林与山野中的蛮族,后来为帝国所感化,拥有了自己的文明。
这就是历史记录的黑铁之民的来历。
按照这个说法,黑铁之民应当是黑森林中的原生种,从羊皮纸卷上的记录来看似乎也确实如此黑铁之民在最早的时代中被白银之民、黄金之民称之为杂种,因为这些从森林中走出的蛮民身上带有与魔物、黄昏种同样的黑暗魔力的气息,在真正的秩序生灵看来,他们从本质上应当与魔物无异尤其是那个时代的黑铁之民没有自己的文明、没有语言与文字,而黑暗森林中亦有类人形态的魔物,蛮族从各个方面看起来都与它们没有太大区别。
但黑铁之民与魔物之间却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是真正的秩序生灵,他们能够感应到tiamat法则之下的要素的力量,能够点燃火种,开发要素,这是秩序之民最基本的特征。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黑铁之民在其后的时代中飞快地融入了文明的世界,并从白银的遗民手上接过了文明的火把,一直持续到今日。
但黑铁之民真的是原生种吗?
布兰多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重现着德鲁伊们创造敏尔人的那一幕,那些身披长袍、力量强大的先贤,他们创造出了各式各样的怪物,闪电环绕的巨人、火焰奔腾的怪物、掌握着各式各样能力恍若超人一般的存在,而成百上千失败的作品被立刻格杀,少数瑟瑟发抖的敏尔人被他们抛弃在荒野上,一些侥幸逃生的怪物流落到文明生物的族群中,有的引起战争,有的被当作神灵般膜拜。
这些怪物,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神使。
就好像是茜,好像是他自己这样的存在。
布兰多轻轻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些纷杂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过滤出去,因为猜测实在是太多,有些根本无从判断。这些纷乱的念头就像是随着他苏醒过来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中,他敏锐地感到背后暗神之血的影子,也就是说这一部分的记忆因当是来自于暗神之血,看来那个所谓的黑暗宝珠看来果然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西德尼。
……
第一百七十一幕 神民的遗产 II
自始至终,西德尼都只在一旁默默旁观,既不反对、也不伸手,眉头略微皱着,紧闭着嘴,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仿佛此刻身处不是梅兹西部的山林而是炎之圣殿肃穆的圣堂之中。布兰多看到她的样子,就忍不住心想这不愧是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还真是一点都没错,他又看到西德尼身上褴褛的金红色圣袍,就明白她出现在这里并非是一帆风顺,找到自己恐怕也不是偶然,毫无疑问,她并没有站在女王陛下的新教一边。
她和瓦拉的关系亦师亦友,而且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想也不可能背叛金炎圣道的教义。
“抱歉,脑子有点乱。”他解释道。
“无妨。”西德尼答道。
“谢谢你救了我。”
西德尼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布兰多一边回答,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山林中静悄悄的,翠叶如茵,不远处一条溪流潺潺流过山石之间,林子里一只鹿子竖起耳朵警惕地朝向这个方向,显现出安静祥和的景象。这里看起来还是在之前的山谷中,只是看不到打斗留下的痕迹,看来最后坠落了到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白在不在这附近,还是连灵魂也彻底消亡了。
布兰多不禁有点头痛,看样子梅蒂莎对她这个~长~风~文学 皇姐还是颇为尊重,不知道她对这个结果该是什么反应,要是因此而受到怨恨的话,他也只有认了,毕竟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个女人留在世上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梅蒂莎会因此而郁郁寡欢,他是在不忍心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甩了甩头将这些烦心事丢开,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西德尼看出他脸上的焦虑,答道:不久,我看到你从天上摔下来,就赶往此处。到现在不过一刻钟。”
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布兰多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女士您是……”他虽然认出西德尼来,但还是决定先装作不认识的好,以免太过惊世骇俗,毕竟他还从来没见过对方。西德尼自我介绍了一番,她果然正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狮子宫圣女像,炎之圣殿的高层大主教之一,西德尼自我介绍完毕之后,不等布兰多开口,便主动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领主阁下。”
“找我?”布兰多心想果然如此,当然口中还是如此问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袱。布兰多这才注意到她背上还背着个包袱,那包袱呈长条状,层层叠叠用灰布包裹起来,西德尼连一身圣袍都破破烂烂,但惟独这见包袱却保护得很好,连灰尘都没沾染多少。她将包袱在一块岩石上摊平打开来。露出里面大大小小许多银光闪闪的金属碎片以及一支黑漆漆的剑柄,那剑柄末端的配重锤十分巧妙。竟被雕刻成一团银色火焰的形状。
这些碎片一看就是一把残破的长剑的碎片,而像是西德尼这种地位的人岂会对一把破剑如此重视,因此这些碎片的来历就不言自明了。
果然,西德尼一一将这些碎片小心翼翼地整理好,确认一片不少之后,才郑重地抬头来看着他。“这是圣剑奥德菲斯。”她严肃地回答。好像神圣的语气可以让这把剑重新复生一样。
“原来是冲着奥德菲斯的剑魂来的。”布兰多一下明白过来,这才记起自己体内沉睡着这么个东西来,说起来他体内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不少,之前有风后的灵魂、黑暗之龙的传承、雷霆之心、旅法师的力量、精英模板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首领模板以及那个不明不白的游戏系统,现在又多了暗神之血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说是垃圾堆吧不太恰当,说是移动宝库又总给人一种野外boss随时会被爆的错觉,总之就是感觉不太妙。
西德尼放下圣剑奥德菲斯的残片之后没有进一步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是说道:“离开帝都之前,我见过瓦拉契伯爵一面。”
布兰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活见鬼的什么伯爵原来说的是茜,他忍不住有些好笑,自己在埃鲁因打生打死,也不过才只拿到托尼格尔那么大小的封地,而这个所谓的伯爵身份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因为托尼格尔并不是伯爵领,他的伯爵身份事实上应当是来自于让德内尔,但是王党迟迟不愿意让他成为让德内尔的主人,要不是这次使节团的团长需要一个名分,他这个伯爵头衔都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就算是现在,也就是个虚衔而已。而茜不过在克鲁兹走了一圈,就骤然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哦,说平起平坐还不太对,茜的封地是瓦拉契,这个地方是山民的故乡,位于路德维格与梅霍托芬之间的山野中,论面积至少有埃鲁因的一半大,更不要说茜还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伯爵,论含金量比他这个半吊子伯爵可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来。
不过骤然之间听到茜的消息,他心中还是一阵激动,虽然知道茜一直留在帝都,但除此之外已经快有好几个月没有听到关于对方的丝毫消息了。不知道那个不善言语女孩是否受了委屈,有没有被女王陛下软禁,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为难,问题太多,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茜,她还好吗?”他问道。
“女王陛下没有为难她,因为没有人可以强迫天青之枪,”西德尼答道:“不过我听说,陛下打算将她许配给沛诺之子。”
西德尼忽然住了口,因为她敏锐地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度,森林发出沙沙的低响,仿佛是瑟瑟发抖,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飘零的落叶竟然悬空定格在了布兰多身体周围,一阵白霜迅速蔓延上周围的草甸。摇动的草叶一瞬间发白至叶尖,然后化作冰尘粉末。时间与空间禁锢的领域中,分子运动完全停滞,方圆数尺之内的空间顷刻化为虚无。
这是……
布兰多赫然惊觉自己在盛怒之下竟然对力量失去了掌控,赶忙收回心神,随即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力量成长太过迅速造成的失控。好在他反应得快,否则暴走的法则甚至会对他自己造成伤害。
“沛诺,那个山民酋长?”他冷冷地问道。
西德尼看了他一眼,才点了点头。
“他儿子也配,没有任何人够资格让我的属下去政治联姻,你们的女王陛下也就只有这点眼光了。”
“这应当只是一个表态,但是如果瓦拉契伯爵执意不愿低头的话,女王陛下真会这么做的。”西德尼说。
布兰多忽然有些烦躁,因为某些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原因。“那个笨丫头。暂时低一下头又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我还能不相信她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骂谁,总之先抱怨了一句,然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
西德尼看到他的神色,并不意外。“伯爵阁下,女王陛下当时在最后的战场上得到的与你不同,奥丁给她的不只是力量。还有权柄,所以龙后、狮人、敏尔人、塞尼亚人都认同她。甚至玛达拉也并不反抗她的威严,”她忽然开口讲述:“而伯爵阁下你得到的是血脉,战争之龙的血脉,从这一点上来说,你远远不如她。而且她的时间比你更多,经过几十年的周密计划与准备。她的底牌远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么多,你想要只依靠皇长子和她对抗,恐怕有些困难。”
“你们都知道了?”布兰多反应过来。
“你与威廉姆斯一战之后我们就知道了,伯爵阁下。”
布兰多忍不住苦笑,原来如此。自己还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炎之圣殿高层早就知道自己具有黑暗之龙的传承了。他又有些好奇:“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无动于衷?”
“这和法恩赞人的无动于衷是一样的,至于其中的原因我想伯爵阁下你应该也猜到了,所以你想指望法恩赞人或者是其他势力会插手这场战争,这是不现实的。布加人或许会在背后支持你,但那也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银色城邦常年分歧不一,它们中也是分为很多派系的。”西德尼很快解答了他的疑惑。
布兰多又摇了摇头,其实他早料到了,自从和图拉曼的那番交谈之后,他就发现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连炎之圣殿都能一分为二,法恩赞的光明圣堂又岂会例外,因此法恩赞的教皇陛下选择按兵不动也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眼下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超出想象中太多。
“这就是西德尼女士你来找我的原因?”
西德尼坦诚地点了点头。“白银女王意图复辟敏尔人的王朝,我和瓦拉圣座不能认同她的做法,圣座被她软禁,我一个人逃出了帝都。女王陛下拉拢了经院派,使许多人站在新教一边,但是在地方上,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圣座的看法,这些人在路德维格、梅兹左右着很大一部分贵族的意见,如果你单单是以皇长子的名义去号令他们,起不到什么效果。”
“难道大敌当前,他们还不能做到统一意见?”
“这是教义战争,听谁说话,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倒也是……”布兰多才想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事实上那个宰相千金也和他提过类似的问题,只是不是宗教界权威人士,发言的重量毕竟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又看向西德尼手中的圣剑奥德菲斯的残片。问道:“西德尼女士,你的意思是?”
“圣座让我找到你,是想让你重铸这把剑,以炎之刃为信物重新整肃圣殿,他说让你去展现历史的另一种可能,”西德尼停了一下,解释道:“这是瓦拉阁下的原话。”
布兰多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已经够好了,没想到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位瓦拉圣座面前还是不够好。他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西德尼女士,你以为这是在编童话故事吗?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统领炎之圣殿,你真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吗?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就算是在最离奇的床头传说中,我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
瓦拉字里行间的意思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圣座之位传给他,但布兰多自认没有什么所谓的上天赋予的领袖气质,以至于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命定之人、注定的王者,叫人可以纳头便拜。他还算有自知之明,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先知先觉装神弄鬼,虽然有时候会装过头,也歪打正着收服了一众女巫为属下,可他自己从没把这当过真,反而愈发对这些东西不感冒。从信风之环到后来的安培瑟尔一战,他总归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付出了无数鲜血与生命,才勉勉强强改变了埃鲁因一丁点未来。
而今天忽然一位炎之圣殿的大人物来到自己面前,说要封自己为圣座,这简直不是开玩笑么?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他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西德尼女士,我知道,奥德菲斯之魂是沉睡在我身体中,所以你们不得不来求我。但若是你们急需要我帮忙,其实我也愿意和你们结成同盟帮你们重铸这把圣剑,因为眼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和目标但至于这把圣剑还有圣座位置的归属,我实在是不感兴趣。”
布兰多摊了摊手:“退一万步说,首先我不是一个克鲁兹人,此外在此之前也从未深入了解过金炎至道的教义,对炎之圣殿也丝毫不感兴趣,你们放心让我这样一个外来者统领圣殿么?别说你们,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把你们带歪到什么方向去。”
他先入为主地以为炎之圣殿是因为奥德菲斯之魂在自己身上,才出此下策想了个这么离谱的办法,至于空头支票么,先让自己动心,其他什么都好说。毕竟炎之圣殿这么个庞然大物,单凭他手持一把圣剑就可以号令天下了?那是奇幻小说之中的故事,要是下面的人不理会他,他别说手持圣剑奥德菲斯,就算是手持琥珀之剑也没有屁用。他可一点不想被人架空当个傀儡,如果说圣殿要找他结盟,那么大家还是各退一步找个更有诚意的方式比较好。
但布兰多没想到的是,西德尼的神色却严肃了起来虽然一直都十分严肃,只是这个时候更加严肃了,她看了他一眼,郑重地回答道:“伯爵阁下,您认为金炎之道的教义是什么?秩序与守护,他并没有您想象中那么难以理解,瓦拉阁下选择了您,圣剑奥德菲斯也选择了您,我相信错也不至于太离谱。”
布兰多彻底愣了,以至于口中的话都忘了说下去。
“您认真的?西德尼女士?”
西德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遵从于圣剑奥德菲斯的选择,或许你还不明白炎之刃的意义,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总会理解。”
布兰多摇了摇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更慎重一些的好,至于炎之刃的重铸,我会考虑的。”他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山谷的方向,心中有些担心起学姐和梅蒂莎她们来,开口问道:“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你和我一起么,女士?”
西德尼点了一下头,似乎并不在意一定要纠缠这个问题,她重新收起包袱,也跟着站了起来。
……
第一百七十二幕 神民的遗产 III
布兰多判断了一下身处的位置,发现这里应该已是山谷的后半部分,珀金圣殿的密门在山谷的入口处,距离这里至少有两三英里的距离,只是不知道后来战斗的地方在山谷中的什么位置,但估计也不会太远。他用通讯水晶联络了一下学姐,但没有音讯,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再联系梅蒂莎,这一次倒是接通了,布兰多心下松了一口气,听水晶那边滋滋的杂音传来,然后梅蒂莎有些虚弱地声音告诉他:她没事,安德丽格姐弟两也都在,希帕米拉昏迷未醒,只是尼玫西丝女士出了些问题。布兰多心下一紧,再问出了什么问题,梅蒂莎微微喘了两口气,说: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像尼玫西丝女士被一个茧包裹了起来,让他快一些回去。
茧?布兰多愣了下,他听到梅蒂莎有些压抑着疼痛的声音,才对方还是重伤的状态,连忙安抚这位银精灵小公主让她不要乱动,说自己马上就到。梅蒂莎一如既往的温顺乖巧,听从他的吩咐乖乖将手中的传讯水晶交给安德丽格,布兰多又问起她们几个在什么方向,吸血鬼公主的口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告诉他看到他是往西南方坠落的,距离应当不远。布兰多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山谷,才意识到之前与白战斗的地方果然是在峡谷中段。
也就是=长=风=文学=www=cfwx=net说这座用以封印的圣窖很可能贯穿整个峡谷地下,而两头都各有一个入口,白他们就是从另一头的入口进入的。
布兰多让安德丽格照顾好伤员们,又询问了两句白的情况,结果得到的答复是白和他一起坠落了,他微微一怔。才意识到那个女人可能真的已经消亡了,联想到梅蒂莎现在的状况,不禁有些担忧。他收好通讯水晶,明白担忧也有无济于事,眼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和梅蒂莎她们汇合,他想了一下。决定沿着溪流前进,这儿的地势逐渐走低,山谷延伸向下方,溪流穿过葱葱绿荫之后势必会流经谷底中段,也不担心会走错路。
他踩着溪流边的岩石前进,大主教西德尼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十来米的地方。布兰多回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顿时感到有些别扭,她毕竟是炎之圣殿真正的高层之一,素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可不敢真拿她当个跟班。他想了一下,决定找点话题,于是停下来问道:“西德尼女士,乘这个机会和我说说奥德菲斯吧,我虽然在埃鲁因也听过这把剑的名字,但也就仅仅如此。”
西德尼点了点头,靠近了一些。她想了一下,才说:“世人皆知奥德菲斯是炎之王的佩剑。一千年前受敏尔人压迫的各种族从戈恩夏托逃离玛尔多斯帝国,进入大平原之上流亡。他们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从天而降,在流星坠落的地方,一把金色的圣剑在火中熊熊燃烧,即是圣剑奥德菲斯,这是关于炎之刃流传最广的传说。”
布兰多点点头,他在中也听过这个传说。在克鲁兹基本是国民皆知的床头故事,在埃鲁因流传也极广。不过他也曾在冷杉领的工匠大师柏鲁与圣奥索尔本人那里听到过各自不一的说法,后两种说法都要比这个广为流传的民间传言可靠得多,但他这一次并不是真打算和西德尼讨论这背后的内幕,所以也就当个好听众。并不主动开口。
“但事实上,奥德菲斯是一支权杖,这支权杖一分为三,炎之刃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一分为三?”
“也有一种说法是一分为四,这个说法并不全对,因为火焰宝珠与炎之刃是一体的,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宝珠的力量铸造而成,没有火焰宝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
布兰多忽然打断了这句话。“等等,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火焰宝珠力量的炎之刃是不完全的,就如同现在你所看到的这样,伯爵阁下。”
“不,我是说前面一句。”
西德尼愣了愣。“炎之刃是借助火焰宝珠的力量铸造而成……”
“不,更前面。”
“火焰宝珠与炎之刃是一体的?”
“你说火焰宝珠?”
“是的,”西德尼看了看他,严肃地点头道:“火焰宝珠中所孕育的力量,就是奥德菲斯的剑魂。”
布兰多脸色有些精彩。他问道:“我听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黑暗宝珠,寒冰宝珠,它们和火焰宝珠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西德尼白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大约是没想到布兰多会问这个问题,她微微思索了片刻,才认真地点头道:“的确是有这样的传说,我听说伯爵阁下的佩剑是石之圣厅那把大地之剑,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把剑先前被我丢掉了,待会我还得去把它给找回来。”布兰多回答说,关于这把剑先前还有一个谣言,说金鬃狮人提前对人类世界发起进攻,就是为了讨还他手上的这把剑。这个谣言一度让他极为不安,以为自己提前动摇了世界的格局,当然现在事实证明大地圣殿参与到圣战之中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远比乡野之间谣传的那些离奇说法更加复杂,不过比起来布兰多觉得还不如第一个结局。
“伯爵阁下手中的大地之剑应该是损坏之后的吧。”西德尼问。
布兰多再点头,话又说回来,若他手中有正版的大地之剑,恐怕日子比现在还难过要知道那是丝毫不逊色于天青之枪的圣物,甚至比山川之属还要高上那么一级,毕竟是可以象征大地的圣物,就像是炎之刃奥德菲斯是火系宝物的终极神器一样,象征着火元素一界的至高秩序。
等等布兰多隐约之间感到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西德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猜了出来,便回答道:“哈兰格亚的状况和奥德菲斯有些像。它在遗失之前就已经被一分为三,大地之剑被一支矮人氏族带走,而大地宝珠的力量沉睡在权杖的那一部分之中,因为权杖在黄昏之战中被寇华抢走,所以这把圣物等于已经废了。而奥德菲斯的状况则正好相反,火焰宝珠的力量在剑的部分。权杖的部分则早已遗失了。寒冰宝珠被塞伯斯用来铸造了霜咏者辛娜,但这把圣剑也在圣者之战中损坏了”
我勒个去,布兰多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破烂王,奥德菲斯和大地之剑就不说了,霜咏者辛娜好像也在自己手中,这也就算了,还特么都是坏的。破烂之王布兰多布兰多觉得如果自己还在中,肯定要被系统冠以这个头衔了,众所周知当年系统奖励玩家头衔都是一点节操没有的。什么老鼠克星罗戈,就是某个玩家因为刷噬疫鼠升级,多杀了几只老鼠获得的,关键这个头衔还有几个升级版什么鼠之末日,什么下水道毁灭者,简直听起来叫人欲哭无泪。
布兰多赶忙打开自己的人物菜单看了一眼,生怕上面忽然出现了个诸如破烂之王,拾荒之主之类的头衔。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似乎没打算给他开这个玩笑,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谨慎地决定闭口不提;奥德菲斯和哈兰格亚这种已经暴露出去的就算了,再加上山川之属与霜咏者辛娜,这目标就有点未免太大了,简直让他真有一种自己就是移动宝库的感觉了。
西德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继续说:“光之宝珠沉睡在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之中,至于黑暗宝珠在几百年前曾经出现在克鲁兹过。但后来又消失不见,而风之宝珠从未有人见过。而传说中还有一枚自然宝珠,据说沉睡于世界之环的地下,但也从未出现在世间过。这七枚宝珠事实上是七大元素秩序的基石,象征着一界元素的至高力量。它们大多都是各个元素神的信物,如同哈兰格亚,奥德菲斯。”
“原来如此。”
布兰多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光之宝珠竟然是在神圣之权奥拉弥索尔之中,他心中有一种预感,当年炎之王他们四人从四圣谷(四贤山谷)中取出的那四件神器之中,其他两件应该或多或少与另外两系元素宝珠有某种联系,从火焰与大地的圣物本体都是权杖来看,说不定苍空和风后圣纹本身也都应该是自然和风之权杖的一部分。
他又问起当年从四贤山谷中取出的另外三件圣物的详细情况,这一部分历史事实上关系到炎之圣殿的教史,说起教史,西德尼严肃的脸上也有了光彩,虽然神色仍旧一丝不苟,但叙述变得流畅了许多。她说起当初离开玛尔多斯帝国的那些人其实并不是为了反抗压迫或者逃避暴政,而是被敏尔人流放的罪民。她又举了经院派大师伦琴.迪佛尔一六六年在在上的描述作为例子,证明玛尔多斯帝国刑法严苛,在当时有多种流刑,而且经常整族整族被牵连,被流放往大冰川或者是平原之上。
炎之王是在流民之中出生的第二代,他成年时正好经历了史书上描述的在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坠落的那次事件。西德尼说,关于荒野之上看到流星坠落这一事件,许多历史文献上都有不约而同的记载,她举了最权威的例子记载于龙惧之年的帝国占星术士的天文记录,记录上描述:‘夜如白昼,有星如环,经天琴星域自西向东而坠’。天琴星域在今天四境之野东方,方向上正好可以对应,而且据说这段天文记录与一些后来记录的亲历者的描述也各有应证之处。
西德尼毕竟是个大主教,对于这些教史倒背如流,根本不需要去特意回想,就好像是她自己亲身经历一般,浩瀚如海的典籍皆存于她心中,她随手便可拈来引用。她一边和布兰多讲炎之圣殿的历史,两人之间的隔阂总算消除了些,不像之前那样好像跟班一样默默无言的关系,不过布兰多总觉得自己好像多了一尊言行举止仿佛圣殿之中那些圣像一样的老师,西德尼在陈述这段历史时不时插叙圣殿成立的原因和教义,理由不言自明,但布兰多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心里面想的是之前那番对话。
如果说黑暗宝珠之中的力量其实是暗神之血,那么其他宝珠之中沉睡的力量会不会也是神血。若是,那么这些如此纯正的元素神之血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以什么样的目的被制造出来,是出自邪教徒之手,还是来自于神民的遗产?
这个念头一经生成,便无法阻止,在布兰多脑海里无穷无尽地发散开来。
“这四件圣物中,奥德菲斯为先王吉尔特所得,苍空为艾尔兰塔所得,风后圣纹为迪鲁特.圣奥索尔所得,奥拉弥索尔为阿尔伯塔.法恩赞所得,四人中前两者是流民的领袖,先王吉尔特是人类,艾尔兰塔具有一半的白银血脉,后两者一个出身高贵,乃是雾精灵贵族千金,另一个也是伊尼珥人的贵族子嗣……”总算西德尼讲到四贤者从四圣谷之中取得那四件神器的时候,布兰多看到前面林地中休息的梅蒂莎。
“领主大人!”梅蒂莎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布兰多回头歉意地看了西德尼一眼,这位大主教脾气倒是不错,虽然总板着个脸,不过并不介意地对他点了点头。布兰多赶忙来到梅蒂莎身边,银精灵小公主有些激动地试图站起来,但因为伤势过重而作罢,布兰多按住这个小姑娘的肩膀,拿出一瓶圣水喂给她喝掉,这个时候安德丽格与墨德菲斯才从树林后面走出来,吸血鬼伪娘也受伤颇重,但吸血鬼天生恢复能力极强,这个时候除了铠甲破破烂烂之外,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伤口,只是原本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是白得跟纸一样。
由于布兰多在传讯水晶中已经介绍过西德尼和那边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也倒不完全算是个陌生人,布兰多将自己的属下一一向这位大主教介绍,介绍到两位吸血鬼姐弟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西德尼其实早就看出这是一对吸血鬼姐妹,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额外多看了他们一眼。
“尼玫西丝小姐呢?”布兰多又问。
“在后面。”墨德菲斯弱弱地答道。
这个可爱的男孩子看到布兰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受了伤,所以他又要吸主人的血来恢复了。布兰多对他点了点头,并不介意,事实上之前在圣窖中他奋不顾身地冲过来的时候,他心中还是颇为感动的。
“我也要。”结果安德丽格也要求道。
“为什么,你又没受伤。”布兰多没好气地问道,当真自己是饭后甜点吗。
结果安德丽格不知道从那里变了一把匕首来,在自己手指头上割了一条大约只有二分之一毫米宽的口子,然后抬起头来用血红的眸子看着他。
……
173第一百七十三幕 墓
布兰多好说歹说总算是骗过安德丽格让这位吸血鬼公主暂时放过自己一马,随后他在梅蒂莎的带领下见到了禁锢学姐的那只‘茧’。巨型的光茧悬浮于两株古老的白橡树之间,高约十一二尺,宽两人即可合抱,离地半人高,呈纺锤形,内里隐隐绰绰有个曲线妙曼的女子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正是女骑士尼玫西丝。
布兰多仰头看着这光茧,走过去用手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表面,柔光穿透他的手掌,表面传来的温度近似于人体,光体虽然很柔软,但却极具韧性,显然没那么容易被破坏。稍显虚弱的梅蒂莎在一旁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安德丽格和墨德菲斯走了与白葭相同的密道,不过晚来一步,因此他们来到地面上时只看到这个光茧和昏迷不醒的希帕米拉倒在一旁。
“安德丽格她在这附近找到了这个东西。”梅蒂莎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块石板,那正是布兰多曾经在墓窖下面见过那龙肤术的战争石板,不过石板上此刻已经失去了金属的光泽,变得灰扑扑的,表面的花纹也消失了许多。这明显是战争石板内的传承被激发能量消失之后的样子,布兰多看到这块石板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光茧答道:“看起来尼玫西丝女士应当是无意中触发了这=长=风=文学=www=cfwx=net块石板,因此获得了石板上的传承,这个光茧应该是战争石板的自我保护机制,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没问题吗?”梅蒂莎有些不太确认地问,比起布兰多来,她毕竟从未了解过这些东西。
“没问题,”布兰多肯定地说:“不过她这个状态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梅蒂莎一会儿你留下来照顾好尼玫西丝女士就可以了,我会安排安德丽格他们留下来陪你,这附近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强敌了,你们几个互相保护绰绰有余。”
梅蒂莎微微一怔,敏锐地察觉出这句话中潜在的意思,她抬起头问道:“领主大人。您要离开?”
布兰多这才想起梅蒂莎是中途被自己叫过来的,还不知道尤拉那边的事情,这才详细和她解释了一番。梅蒂莎听得直皱眉,显然亡灵得忽然出现也大出她的预料之外。她仔细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和德尔菲恩小姐虽然也想过女王陛下另有底牌,但没想到会是亡灵。还好尤拉和领主大人你们提前发现了他们的布置,否则我们可能真会陷入措手不及的境地,我们必须得赶快反应才行。”
“所以你留下来,通知夏尔。让港口那边作好防备。”布兰多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事情还没到你们想象中那一步,根据你姐姐的说法,白之军团应该是想利用规则碎片改变法坦周边地区的秩序,使之转化进入永夜状态,在没有阳光的状态下以及亡者之地的双重加持下,亡灵会得到空前加强,反过来人类却会在忽如其来的日食中陷入混乱的境地。他们的算盘打得倒好,只是这个计划的关键法坦港的规则碎片目前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我岂会让它们如意。”
梅蒂莎听了忽然一扬眉头道:“领主大人,我有一个想法。”
“嗯?”
“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和德尔菲恩小姐就打算先下手为强,与其坐等白银女王排兵布阵,不如先出手打乱他们的计划,从战略上来讲,进攻也要比防守更加积极。现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何不借此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布兰多来了兴趣,对于战争他并不在行,指挥一场战斗还行,但上升到战略层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好在他身边还有梅蒂莎,这位银精灵小公主曾经亲自参与并指挥过圣者之战。应付眼下的局面岂只是绰绰有余,简直是大材小用,要知道这可是一千年之前最著名的将领,那个时代大陆战火纷飞,远非现在可比。
梅蒂莎神秘地笑了笑:“领主大人是打算去抢夺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吧。”
布兰多点点头,听尤拉的描述,那支亡灵军队的掌控着应该就是掌握着那件亡灵神器的一部分权限,才能控制几千具骷髅在山野中行军。这几千骷髅在他眼中不值一晒,但那件亡灵神器他却很感兴趣,哪怕只是一部分权限,说不定也能从中得到什么,因此他才一听说尤拉的计划便点头同意了。
“我们可以给白之军团来个假戏真做,再将计就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解开法坦港下的困局。”梅蒂莎答道。
布兰多一听就明白了这位银精灵小公主的打算,他也微微扬了扬眉毛,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越想越觉得机会越大,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首先就要谨防走漏消息,克鲁兹人不大可能会放你姐姐他们单独行动,他们很可能在这附近有小股驻军,我必须去处理一下这些人。”
梅蒂莎点了点头,又问道:“领主大人,您一个人没问题吗,需不需要我也去,要不叫上夏尔先生吧?”
布兰多摇头。“夏尔就让他留在港口,你和希帕米拉都出来了,港口那边我必须得留下一个人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这是领主下达的命令。”
“可我已经使用了圣水,伤口早就愈合了,顶多就是有点虚弱而已,虽然没办法战斗,但是旅法师的权限还是可以发挥的啊。”梅蒂莎弱弱地争辩道。说到伤势,布兰多不禁向她胸口看去,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圣水强大的功效作用之下果然已经渐渐愈合,现在破败的衣甲下面只剩下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才刚刚开始发育的诱人曲线。
布兰多咳嗽了一声,顿时尴尬不已。
梅蒂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领主大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低头一看,顿时俏脸生晕。她咬了咬嘴唇,连忙用手挡住外露的春光。若是换做别人,这种情形下难免会生气,但梅蒂莎以她一贯的性子却也说不出来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好一会儿,布兰多才嘀咕道:“放心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不会拿尤拉的安危开玩笑,你应该明白的。”
梅蒂莎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但过了一会,她还是不放心地小声说道:“要不把安德丽格带上吧,她还可以一战的。”
布兰多仍旧摇头:“用不着,你和墨德菲斯都没有战斗力,希帕米拉又昏迷不醒。你们当中只有安德丽格还有点战斗力,她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语毕,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山谷另一边入口的方向:“玛达拉的骨头架子应该是从那个方向进来的,克鲁兹人也不会太远……”
梅蒂莎亦看着山谷另一面的入口,苍翠的谷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绿色来,她忽然说道:“说不定有个人可以帮上你,领主大人。”
“谁?”布兰多回过头。
“那个骨头架子,您不会忘了它吧。领主大人。”
“克罗特,它还活着?”布兰多终于记起这个可怜虫来。颇为惊讶地说道。
“是的,而且罗瑞森爵士也想见你一面。”
布兰多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一时又陷入沉默中,好像他们都明白这其中有一个问题还没有说出口,但两人互相顾忌着对方的心思。都不愿意主动开口。过了好一阵子,布兰多才幽幽地说道:“梅蒂莎,你姐姐她……”
“我已经知道了,”梅蒂莎使劲摇了摇头,“不必说了。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向这位银精灵少女,梅蒂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感到有些不安。“真的没什么?”
梅蒂莎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银精灵死后会去一个叫做亚尔夫海姆的地方,那是神圣安详的谷地圣银谷,我们银精灵精神上的归属,终有一天,我会在那里见到姐姐,还有父王和母后,他们只是比我先一步到达了那个华美的天堂而已。”
“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我更希望梅蒂莎能够永远留在我身边,活在这个世界上。”
“领主大人你真的不会安慰人,”梅蒂莎几乎给他气笑了:“再说领主大人也是会老去的,终有一天我会离开大人的。”
“那没关系,到时候我也陪你去那个什么亚尔夫海姆好了。”
“那不行,那是银精灵的圣地,大人您是人类,你可进不去。”
“那不一定,我是旅法师呢,我不是可以穿越位面吗?”
“……您太任性了,大人。”
……
这是布兰多第二次见到这位圣堂骑士的亡灵,它低着头坐在一块耸立的白色岩石之下,像是在沉思,一条长长的披风,末端一直拖到地面上,凄美的红色,仿佛是流淌着的英雄的末路。锈迹斑斑的佩剑被插在它面前,一束金色的阳光从树梢上射下,照耀在剑柄之上,剑柄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像是在述说一个来自于时间流逝之前的故事。
罗瑞森爵士就端坐于这柄剑之后,它身上的伤势看起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至少表面上如此,只是眼眶中跳动得金色火焰却黯淡了许多。
“你来了,年轻的骑士。”感到布兰多的到来,罗瑞森才抬起头来,它深深凹陷的骷髅头上,金色的王冠熠熠生辉。
“我不是骑士,”布兰多亮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地之剑,“我是个战士,剑手,但不是骑士。”
“都一样,随着生命的逝去,时光在我眼里有了不同的含义,过去的认识不再束缚一些永恒的意义。”亡灵答道:“在我眼里骑士不是一个身份,而是一种崇高的象征,它象征着拥有某种追求的人,我能看到你的执着,你何必否认它,我想它还不至于令你感到难堪。”
布兰多沉默了下来。“您的夫人呢。尊敬的骑士先生?”他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罗瑞森爱人的灵魂,也没有看到那个灰败骑士克罗特的影子。
“她离开了,凡世对她来说只有束缚,就连我的爱也是一样,但她终于得到了安宁与解脱。这归功于您。”亡灵的声音沉稳得像是一个梦境。
布兰多笑了笑。“不必道谢,我也不是毫无目的,再说结果还算不错,您的守护总算有了意义。”
“我也要离开了,”亡灵答道:“我能感到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我的灵魂即将归于永恒,这个世界这一刻在我眼前呈现出多样的意义,让我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的年代时代。那个时代的克鲁兹山谷长青,碧野如梦。我们可以尽情地追逐自己的信念与梦想……”
布兰多静静听罗瑞森述说自己的过往,就像是一个将死的老者,在缓缓讲述那尘封于时光背后的故事,年轻的骑士,闪耀的信念,挫折与抗争,乃至于一生的守候,在无言之中支撑着这样一种信念的。是闪闪发光的意志。
亡灵静静地说完了这个故事,然后抬起头。用跳动着金色魂焰的眼眶注视着布兰多。
“我即将离开,但临行之前,我将送你一件礼物,”亡灵缓缓说道:“请到我身边来,年轻的骑士。”
布兰多微微一愣,惊讶地看向罗瑞森亡灵坦然面对他的目光。并未流露出任何恶意。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罗瑞森面前,亡灵忽然长身而立,伸出白骨嶙峋的手从地上拔起佩剑,但它并未作出攻击的动作。布兰多一愕之后便放松下来。亡灵高举佩剑,然后将剑尖轻轻放到布兰多的肩上。
“你知道荣耀的含义和分量吗,年轻的骑士?”
“它必将终生随你左右,”亡灵扬声答道:“我别无长物,惟有生前的一些感悟,这些过往的记忆对我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但希望它们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伴随着这句话,布兰多忽然感到四周的景物如同风中沙砾般消散了,一阵阵肃穆的圣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举头四望,发现哪有什么罗瑞森的亡灵,自己正独自一人身处于一座圣殿的中央,单膝跪地,四面皆是巨大的落地玫瑰彩窗,一束纯白的光束透过头顶空旷的拱顶上的孔隙射下,正好落在自己身畔的地面上,形同在黑暗中落下的巨大光斑。
四周的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景象,仿佛是礼拜堂的排排长椅,上面也不知是否坐有人,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一起,嘤嘤嗡嗡作响,仿佛是在议论,又仿佛是在围观。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这一幕是这位骑士的亡魂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而且恐怕是他生命中为数不多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清晰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这圣殿之中的观众,就像是被水冲刷褪色的照片一般,已经淡化得几乎毫无痕迹,但唯有这圣殿中央发生的一切,在它的记忆中永远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就是传承
骑士的信念与理想,罗瑞森打算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予他,它曾经在同样的场合得到这一切,而今天他又以同样的形式将这属于骑士的力量交还。在中,这也是罕有但无法强求的机遇,这些生前的英雄所掌握的技能,远非那些随处可得的普通货色可比,关键是融入了个人的理解与感悟之后,这些技能大多是独一无二的,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无意中触发了一个隐藏任务。
他不知道自己是对游戏之中的东西变得越来越不够敏感了,还是被这个世界同化得太多,这条任务线要放在以前,他早就应该察觉出来了,在罗瑞森的亡灵出现的那一刻,他或许就应该察觉到,但他没有,直到此刻,一切都理所当然,仿佛顺其自然般发生了。
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团璀璨的白光,那白光中的人影他看不清面孔,仿佛有许许多多面孔重叠在一起,有些是他所熟悉的,甚至是他曾经见过的,但有些是他陌生的,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彼此交叠在一起,它们一齐开口,用一个共同的声音吟诵着什么,布兰多听到这个声音,好像听清了,但又仿佛入耳的都是嗡嗡的杂音,直到一段段记忆汇入他的脑海之中。
光辉的骑士立于山丘之上。
旌旗如林,山呼如潮。
高举的利剑闪烁着寒光。
布兰多从中仿佛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罗瑞森的一生,然后他自然而然明白了这个技能的来历
眼前的重重幻境忽然消失了,森林如翡翠般的背景色又重新回到他视野中,他还是站立于那白色的巨岩之下,林地仍旧苍翠如梦,罗瑞森的佩剑依然静静地插在他面前,但骑士的亡灵早已不在,只剩下午后的阳光和煦地照耀在森林之中,在草甸上点缀出点点光斑。
一条长长的披风带着它主人生前的气息躺在草地上,有如鲜血,耀眼刺目。
而布兰多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单调的提示音在回荡着:“获得圣堂骑士秘技,神圣洗礼。”
他沉吟了半晌,才默默将地上的披风拾起,然后轻轻将它覆盖于罗瑞森的佩剑之上,然后拔出大地之剑,用剑尖在岩石上刻下一行飞扬的文字:
这是一位骑士之墓,他的一生守护了爱情与信仰,他的忠贞与理想或许不为世人所知,但山谷长青,信念长存
……
第一百七十四幕 反击的前奏
“好的,我明白了,大人,您大可以放心,交给我一点问题没有……什么,搞砸,怎么会?我追随您左右这么长时间了,您不会还信不过我吧……就是因为如此?不不不,我绝不会和德尔菲恩小姐吵架,在下可是一位地道的绅士贵族,怎么可能与一位美丽的女士斗口,上次?上次那只是意外而已,好了好了,大人我明白了——”
“真是和达鲁斯一样不近人情——”年轻的巫师自言自语地将传讯水晶拿开,高高举起,来自海面上太阳的光辉透过高塔的拱窗照射在水晶上,折射出令人心醉的璀璨光芒。他微微眯起眼睛——虽然只是异常普通之物,但却也有美丽夺目的时刻,就像是这座宁静的海湾一般,在日复一日的平凡之下,却蕴含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人们珍惜的一切,当有一天人们失去了它,才会转而追悔莫及。
那些平淡而真实的每一天,将会是人们最珍贵的记忆,夏尔默默地看着闪耀着粼粼金光的海湾,像是要将这一刻牢牢地记在心中。
他回过身,身后是高塔狭小的空间,一张书桌,上面铺满了法术卷轴与星图,桌面一角放着一只水晶球,一具小巧的玩具——束缚着一簇微风的金属圆盘,将几片羽毛不断吹起落下——书桌后面是一张木床和两排书架,书架上面塞满了羊皮卷与书籍,杂乱无章。远远地看起来像是个垃圾堆,而一只无人操控的刷子在书架上下来回扫着,不断把蜘蛛或者是其他什么虫子从角落之中赶出来。掉到地上,然后飞快地爬走。
房间中还站着魔邓肯几人,这些最早追随他的学徒,现在都已经是正式的巫师,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已经摸到了黄金的门槛,踏入黄金是巫师最关键的一道关口。进入黄金领域之后,巫师的天地将是海阔天空。只要不意外殒落,就有很大的机会涉足于要素的世界之中。与剑士们驻足于要素的坚墙之外不同,许多巫师终其一生在黄金的大门外徘徊不前,最后无所成就。但他这一批学生中,却有许多有天赋的人脱颖而出,逐一开始触碰这个神秘的领域。
夏尔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那蠢蠢欲动魔力的气息,‘外海’不知究竟正在发生什么,魔力的潮汐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上涨,沃恩德空气中弥漫的魔力因子已经超过了千年来最富集的时候,这一周以来,法坦港诞生的婴儿中有许多人都表现出魔法天赋的血脉。据说在托尼格尔也是一样。
世人碌碌地活着对于自己身边周遭的变化毫无察觉,而贵族们忙于争权夺利,也忽视了这一年中沃恩德最为异常的变化。只有巫师们对于这种变化最为敏感——千年以来,沃恩德夏夜的星辰从未像这一年中这么明亮过,天空中的诸神像是在向凡人述说着什么,然而占星术士们对于未来的占卜却因为女巫之国的动乱引起的星象变化而陷入一片巨大的迷雾之中,未来正隐藏于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让所有有心注意到这一切的人都感到深切的不安。
“你们在看什么?”夏尔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不……没什么。大人。”魔邓肯等人极力表现出严肃的样子,但脸上想笑而又不敢笑的神色真实地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夏尔先生是冷杉领的首席巫师导师。同时也是领主大人的左膀右臂,为人亲切,从不摆什么架子,在贵族面前,也举止得体,比起领主大人来更像是出身于纯正的贵族家族,这是大多数人对于这位巫师大人表面上的认识,但只有少数人才知晓这样的秘密,就像是之前他与领主大人对话的场景,是时常都会上演的。
夏尔大人真是被领主大人吃得死死的,不愧是领主大人啊,连像是大导师这么优秀厉害的家伙也都不是大人的对手。
这大概就是这几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你们应该嗅到了吧。”夏尔对于自己学生的驽钝十分不满。
“嗅到了什么,大人?”
“战争的味道——”夏尔慢条斯理地教训道,他一一指着这些笨蛋的脑门斥责道:“你们这些蠢货,难道我曾经没有告诉过你们,巫师需要一颗敏锐的内心,因此才能察觉周遭的危险与变化。巫师的游戏,是在危险丛生的丛林之中猎人与猎物的追逐,你的智慧,决定了你可以走多远——而剩下的人,只能成为他人的垫脚石,那种掌握了两个法术就洋洋得意的家伙,只配称之为骗子与江湖术士。”
几个学生十分为难地答道:“大人,战争的味道我们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们这一路走来,那一天不是睁着一只眼睛睡觉,您非要问我们是否嗅出了战争的味道的话,自从领主大人一剑劈开克鲁兹人的大门那一刻起,我们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了。”
夏尔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学生,听完他们这番话,难得地沉默了下来,魔邓肯几人原本以为要等来另一番风暴骤雨,与这位巫师大人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下来,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性格,但夏尔忽然住了口,他们却反倒感到惴惴不安起来:怎么回事,难道导师大人真的生气了?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夏尔,却发现后者脸上一脸落寞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夏尔摇了摇头:“算了,和你们说了也不明白,你们就这么呆呆傻傻地过下去吧,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不过好好记住这一天吧,恐怕从今往后,外海就再无这粼粼波光,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暴风与骤雨了。”
魔邓肯几人听得有点迷糊。不安地问道:“大人,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是领主大人他骂了你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尔差点被这几个笨蛋给气得背过气去,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闭嘴,给我滚,去通知德尔菲恩小姐,就说我要见她一面。”
“大人……你如果要找人吵架的话……刚才领主大人说……”
“闭嘴,滚!”
……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钟声忽然响彻了整座法坦港。
哈鲁泽正在房间中和美杜莎女士作魔法技巧练习,他们小心地将魔力波纹维持在两人的魔力三角区域之间。这是女巫用来训练魔力技巧最常用的手段,也是练习黑魔法的基础。作为在这位小王子身边的众人中。莱丝梅卡是少数知晓他拥有黑魔法天赋的寥寥数人之一,而剩下几个人一个是布兰多,一个是格里菲因公主,一个是安蒂缇娜。还有一个是罗曼小姐,格里菲因公主对于自己弟弟的黑魔法天赋一直以来都颇为忧虑,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天赋最多算是有些小麻烦,但对于王族来说却意味着它将是一个终生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布兰多劝她说,力量的本身取决于掌握在什么样的人手中,比起一味地压制,不如适当疏导,尤其是要让小王子殿下明白自己所掌握力量的意义。才能够正确地对待自己的力量。
而安蒂缇娜是布兰多身边信得过的人中少有地拥有完备、系统地学习过魔法经历的人(来自于安培瑟尔一战之后,西法赫首席宫廷巫师加尔洛克的亲自教导),而且还是他的幕僚。所以对这个秘密一开始就没有瞒过她,在托尼格尔的时候,事实上安蒂缇娜就常常充当小王子老师的角色,至于夏尔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只是夏尔作为一个黄金接近要素显化的巫师大导师,显然不太适合去教小王子这么一个初学者。再说他身边的学生不少,这种秘密也不适合放在他的法师塔中。
几个人中。只有莱丝梅卡是个意外,不过这个颇有心计的女人日夜服侍于小王子身边,要想从单纯的小王子身上套取点什么秘密实在是太简单了,于是在威胁了这个女人一番之后,布兰多干脆将教导小王子练习黑魔法的工作丢给了她。至少这个女人心智出众,而且小心谨慎,这个需要保守秘密的工作对于她来说恰好胜任,何况至少到目前为止布兰多还没从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当这个魔法练习进行到第三个阶段时,忽然出现了一丝细小的波动,接着两人之间的魔力波纹就顷刻之间消弭于无形。哈鲁泽有些脸红,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莱丝梅卡听着外面传来的急促钟声,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不必在意,你想出去看看的话,就待会再继续练习吧。”
哈鲁泽连忙使劲点了点头,他早就被钟声扰得心神不宁,他虽然乖巧听话,但毕竟是个孩子,心中十分好奇,想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杜莎女士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小不点急匆匆地跑出去门去,然后才抬起头,用棱形的瞳孔看了外面一眼。
“外海的异变已经影响到地面世界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她看着窗外整座城市一片慌乱的景象,街道上惊慌失措的人群,口中喃喃自语道。她低下头,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枚璀璨的宝石,宝石熠熠生辉,内里好像孕育着一股湛青的光彩。
只片刻,莱丝梅卡便收起手掌,将宝石收入手心之中,那夺目的光辉仿佛只在房间存在了一刹那,便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灰烬之尖,伊顿海姆,我神提亚玛特啊……”
哈鲁泽从一条长长的走道中跑了出来,还没走出门外,首先就看到一位大小姐提着裙子正从另一个方向跑出门去,他忍不住瞪大眼睛,赶忙喊道:“罗曼小姐!”商人大小姐好像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连忙做贼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回过头看到这个小不点,顿时竖起眉毛道:“哈鲁泽,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哈鲁泽顿时语塞,连对方没有尊称他为王子殿下这事都忘了提:“莱丝梅卡女士同意了我出来——”
出于安全上的考虑,布兰多并没有将小王子安排在男爵的城堡内,而是在法坦港内找了个地方让他和莱丝梅卡住下,同时和女巫们住在一起,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巴巴莎、糖罐还有白雾都可以保护这位王子殿下,也不虑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但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罗曼一把抓住手臂拽了过去,商人小姐张牙舞爪地对他比划了一个威胁的动作,同时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不要吵,白雾她在工作知道吗!不要打搅别人的工作,布兰多说过,这是基本的礼貌,知道了吗?”
哈鲁泽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但以他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罗、罗曼小姐,外面出了什么事吗?”他支支吾吾地问道。
“不知道,那个宰相家的千金好像在召集城内的主教大人们,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呢,”罗曼一边说一边拽着小王子就往门外走:“总之,我们还是先别待在这里了,你想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王子殿下十分被动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深深地怀疑就算他不点头,这位老师的未婚妻也会装作看不到。
“那好,我带你去看,你可要记得在布兰多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哦。”罗曼连忙十分自作聪明地补充了一句。
对于这种状况之外的对话,哈鲁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不过他被拽着出了门之后,立刻看到港口方向有些异动。他连忙叫道:“罗曼小姐,你看那边。”
“咦?”
罗曼微微一愣,商人大小姐自然一点也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像是她这样的小矮个子,完全不用担心。只不过被白雾强制关在这个地方处理女巫之间的关系,她早就已经快要崩溃了,感觉头似乎都比平日里大了一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跑出来,自然要抓紧时间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但听了哈鲁泽的惊呼,她抬起头去,却看到法坦港的空港之中,瓦尔哈拉的舰队竟然整个儿动了起来,一艘艘银色的战舰,正在扬帆出海,离开泊位,驶向港口外的空域中开始列队。
“咦,”她轻轻咦了一声:“要开战了么。”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幕 所谓天才
位于一棵笔挺修长的闪银树下,纷纷洒洒的落叶之间,尤塔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收好通讯水晶,几个年轻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追问道:“怎么样,团长,领主大人他怎么说。”
美貌的女佣兵团长将火红的长发一扬,轻松地一笑。“还能怎么样,大人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计划,这些克鲁兹人在这里鬼鬼祟祟地驱驭亡灵,肯定没什么好事,他们龟缩在奥韦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就和这个秘密有关,这么好的机会,领主大人怎么会放过,”她翠绿色的眸子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属下:“怎么样,我的判断岂会出错,你们几个还有的是东西要学呢,小毛头。”
“是是是,团长最了解领主大人了。”
“不过团长,领主大人可比你年轻很多啊。”
“你们说什么?”尤塔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领主大人有什么指示吗?”几个年轻人连忙忙不迭地否认。
尤塔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神色严肃起来答道:“领主大人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这些克鲁兹人,最好不要让他们在傍晚之前穿过金针谷地。”
“哇,这个任务可不简单,这可是一支军队啊,单凭我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拖得住它们?”几个年轻人当中的巫师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
“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这支军队实际上只控制在少数人手中,最下级的骷髅士兵又没有智慧,只能本能地服从命令罢了。”被称为梅尔的年轻骑士仔细想了下,说道:“所以我们只要拖住控制住这些骷髅的人就可以了。”
“那也不简单,”年轻的巫师摇了摇头,指出问题所在道:“那也是几十个骑士,个个武艺高强,除了团长之外,在这里谁敢说单打独斗挑战其中任意一个没问题。何况他们人数还比我们多。退一步说,别人的指挥官也不是傻子。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大军需要停下来等斥候队交战完毕的,别人只要分出一部分人来驱赶我们,大军还是可以照常前进的。”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其他几个年轻得骑士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尤塔也皱了皱眉头。这位美貌的女佣兵团长原本想的就是亮出身份,引诱对方前来驱逐自己以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但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计划好像有点漏洞,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对面克鲁兹人的骑士人数是不多,但也比他们多了好几倍,分出一队人马来驱赶他们是完全做得到的。
“要不这样,”梅尔忽然眼神一亮,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来:“我们可以吓住对方。”
年轻的巫师脸上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摇头道:“吓住?梅尔,虽然你没系统学习过巫师的知识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是你要知道。这种没有心智的低级亡灵是免疫恐惧的。”
“闭嘴!”尤塔对自己这个原属下简直忍无可忍,没好气地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梅尔是维埃罗出身的山民,他对亡灵比你了解多了,你听听他的说法。”
梅尔看着抱着头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年轻巫师友善地笑了笑,这才继续回答道:“其实克鲁说得没错,如果这支军队是玛达拉的亡灵的话我们的确很难吓住它们。但现在控制它们的是克鲁兹人——”
“我明白了,”年轻的巫师抢答道:“你是想吓住那些控制骷髅的人。这样的话,到是可行,不过你应该早点解释清楚说嘛……”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被尤塔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尤塔回过头:“梅尔,说说看,你的打算是什么?”
梅尔点了点头,后退一步,捡了几块石头在地上摆了一个简易的地图,他是王立骑士学院的高材生,临时制作作战地图这种事情还难不倒他,不过三下五除二的时间,一幅金针山谷的简图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把几个年轻人都看呆了。连尤塔都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尖,有些羡慕道:“哎,我都想去王立骑士学院深造了,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收不收。”
梅尔呵呵一笑:“记得以前上战争史的课程的时候,克鲁兹的一代名将拉斐尔元帅有过一句话,他说战场上有两种最为敏锐的猎人,一种是身经百战、拥有无比丰富的实战经验的沙场老将,这一类人可以通过千变万化的战场上蛛丝马迹的异常就能准确地嗅出战机,而所谓操典上的东西不过就是从这些老将毕生的经验中总结出的精华而已,可以说是一种速成的法门,对于团长这样真正拥有经验的人来说是用不上的。”
“哇,”年轻的巫师夸张地冲梅尔竖起大拇指:“梅尔你这马屁拍得真是高,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团长最厉害的经验是逃跑……哦不对,是转进。”面对尤塔越来越不善的神色,克鲁连忙改口,同时试图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那个什么元帅口中的第二种人是什么?”
尤塔本来正欲动手,但听到这个问题,也忍不住有些好奇,她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军事天才,走上佣兵这条道路也不过是为了谋生而已,所以才会在遇到布兰多之后果断选择了安定下来。事实上她有时候甚至忍不想要不是冷杉领有这么多麻烦,要不是布兰多对她有知遇之恩,要不是领主大人是达鲁斯的后裔,她说不定早就选择离开了,当个普通人或许也不错,要是妹妹还在的话就更好了。
但是穿上骑士的武装服那一刻。尤塔又发现自己心中其实还是有一点小小的野心的,在布兰多身边的人当中,除了最老的那一批长年战争的老兵之外。她的年龄在这些人中算大的,和后来白狮卫队的年轻人比起来就更是如此,或许是从这些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活力,她的心又重新安定下来,心甘情愿地接过了布兰多曾经许诺给她的职位。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走到这一步更多的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当初在冷杉堡的那个选择。领主大人是个软心肠的好人,但她却不能厚颜无耻地倚老卖老。但逢有学习的机会,她都能够谦虚下问。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重视梅尔这个年轻人的意见的原因,尤塔很清楚布兰多对于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毕业生的重视,芙蕾雅自不必说。这一期的毕业生中但凡有愿意进入瓦尔哈拉舰队与白狮卫队的,布兰多都会尽量给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虽然明面上没有提,但就像是梅尔成为她的近卫骑士,其实也是安蒂缇娜得到布兰多授意暗中安排的。
要知道她现在也算是布兰多身边的高级将领,身边的亲卫骑士肯定是要选择信得过的、可靠的人的。而且布兰多还常常在私下的场合里面向他们这些老人感叹,说托尼格尔的知名度还是不够高,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的毕业生中大部分都选择前往北方的老白狮军团而不是南下进入白狮近卫,言下的意思。就是颇为可惜。
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尤塔不得不感叹自己的领主大人是如此的有眼光,自己身边的几个来自于王立骑士团的年轻人个个都是好样的。梅尔这样杰出的虽然不多,但剩下的也远胜于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所谓杰出的贵族子弟。她甚至有时候都有些迷惑,为什么自己的领主大人总能事事先人一步,她追随布兰多的时间不算晚,也很清楚布兰多在此之前几乎没有时间去了解过这一期的王立骑士学院毕业生,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人才的?
还是说难道骑士学院的往届毕业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厉害非凡,但尤塔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太靠谱。毕竟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埃鲁因也不会像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当然,这其实也是这位美貌的女佣兵团的错觉,事实上就算是布兰多知道历史上这一代的毕业士官生中平均水准远超同济,但也还没达到个个都是英雄好汉的程度,只不过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南下加入白狮近卫甚至托尼格尔舰队的士官生,大部分都是有胆识、而且富有冒险精神的年轻人,这些人本身就比较自信因此才能更相信自己的眼光而非随大流,所以平均水准更高一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梅尔听了克鲁的话,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来,答道:“第二种人,就是所谓的天才,这种人只要一站在战场上,仿佛就是为了这个舞台而生,所谓的经验与规律对他来说都完全不适用,他的一举一动在正常军人的操典上都仿佛是疯子一般的举动,就好像炎之王吉尔特在克努科丘陵以步兵方阵正面冲击敏尔人名震天下的重骑兵一样,换做任何人都是自取灭亡,但他偏偏可以一举成功创造奇迹,这不是因为他被幸运女神眷顾,而是因为勇气和天才一般的灵感与嗅觉,这种嗅觉与灵感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法琢磨,也无法模仿——”
“简单的说,就是普通人学不来的。”年轻的巫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差不多,”梅尔却很认真:“这样的名将百年难得一遇,像是炎之王那样的天才更是自从圣者之战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说到这里他停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不过我在一个人身上或许看到了这种潜质,他总是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这正是我来这个地方的目的之一。”
“你是说领主大人?”年轻的巫师差点没跳起来,摇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领主大人是很厉害,但那是在其他方面,在打仗上,我认为梅蒂莎女士比他厉害多了。”
尤塔也觉得有点离谱,比起这些年轻人来她更熟悉布兰多,当然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在指挥小规模的战斗上还很有一手,当然那也只是以她的目光看来罢了。但在大规模的战争上,或许领主大人的目光总是很有预见性,但要说比起炎之王来,那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那是一千年前人类中诞生的最天才和惊才艳绝的人物,四贤者中吉尔特的出身最为平凡,但却成就最高,四贤之中其他三位贤者实力不过在伯仲之间,艾尔兰塔稍微高出一线,但比起炎之王吉尔特来说,还是差得太远。风后圣奥索尔对自己得剑术最为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吉尔特是一千年来在剑术天赋上无法被任何人超越的人物,在军事指挥上,他更是把其他三位贤者不知道甩出了几条街,艾尔兰塔根本不会指挥作战,法恩赞也相差无几,圣奥索尔虽然有指挥能力,但也就仅限于此,一千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中,黑铁之民一方其实真正参与与制定战局的主角只有两个,一个是炎之王吉尔特,一个银精灵。
这两个主角恰好完美地诠释了拉斐尔的这句话。
梅尔见其他人脸上明显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只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反驳,这些日子以来他和这些同伴还有尤塔这个顶头上司相处得很不错,他也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就和同僚起争执,何况眼下他们还有正事。
看到梅尔的神色,尤塔似乎也反应过来,她摇了摇头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看好领主大人,也好,梅尔,好好干,找时间我会向他引荐你的。”
“真的?”
“自然。”尤塔十分不满自己的话竟然受到质疑:“不过现在,还是说说你那个计划吧。”
年轻的骑士却仿佛丝毫没注意到女佣兵团长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有些兴奋起来,认真地指着地上的石块说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幕 格里塔与亚尔薇特
幽暗的烛光顺着帷幔的方向蔓延,光的尽头是一尊好像冰雕成的美人,从黑暗中浮现出的面容有若神话中描述的出尘的冰雪仙女,但挺直的鼻子与下巴却仿佛是用凿刀雕刻出来,每一道线条都纤毫分明,她正注视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年轻人,眸子深处偶尔闪现过一道幽蓝色的光彩。那个年轻人坐在一只灰扑扑木箱上,正沉着身子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手肘支撑在大腿上,无意识地用擦得铮亮的马靴碾着散落在灰尘中的玻璃碎片。
锐利的碎片在烛光中闪闪发光,好像沙砾之中的珍珠。
“格里塔,你好像很不耐烦?”女人的声音仿佛从梦魇深渊之下传来,犹如一阵刺骨的冰风刮过,所过之处万物冰结,发出一阵令凡人寒毛倒竖的簌簌的脆响。但被称之为格里塔的年轻人并不是凡人,确切地说,他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会感到寒冷的,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体温——听到这个问题,格里塔抬起头来,用跳动着的、深红色有如涌动的血浆一般的灵魂之火注视着这位女妖之王。
他随即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这个笑容比之人类中最温文尔雅的绅士脸上的微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它却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一张没有丝毫血色、冰冷僵硬的脸孔上,但却丝毫不让人感到诡异,反而让人感到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你又不是不知道。亚尔薇特女士,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人们常说亡灵最没有格调。因为它们总待在那些死气沉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比最没有品位的亡灵还要没品位一百倍。请问,你待在这种地方难道会感到不无聊?”未来玛达拉的帝国之剑,被称之为达鲁斯之后最强剑圣的人摊开手反问道。
“我既不感到无聊,也不感到不无聊,那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我知道你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即将见到的那个人。”亚尔薇特冷漠地答道。
“是的,因为他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能比一个比被最没有品位亡灵还要没有品位一百倍的地方更可怕的存在,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希望他千万不要还为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那就更加、极端地可怕了。”
“其实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那个人我见过他,在他还没死之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也就是一个凡人,不过血统更加高贵一些,是个敏尔人,仅此而已。”
“你活了多少年了,女士?”
“我以为你应该问,你死了多少年了——”
“行了。当我没说。”年轻人无可奈何,随即又追问道:“你当真见过那个人?”
亚尔薇特点了点头:“在大约一千两百年之前,我在亚斯湾见过他一面。不过那时候我们各自行色匆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他却不知道我是谁。”
“那时候他是怎么样的,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吗?”
“莫非你很害怕他?”女妖之王反问道。
“难道看我这个样子是不害怕的样子吗?”格里塔微微一怔,忍不住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那里表现错了。
“你看起来很害怕。但亡灵是感受不到真正的恐惧的——”
“败笔。”年轻人叹了口气:“他是个预言者,他亲眼见证了帝国的灭亡。一千年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族群没落,遭人驱逐,为玛莎所遗忘,看着曾经辉煌的一切消失于无形,风沙将属于一个时代的遗迹掩埋在历史的背后,但他却无动于衷。他没有力量吗——不,传说中他具有毁天灭地之能,在玛尔多斯,他的地位仅次于黑暗之龙,不,或许还要更高一些,只是不为旁人所知而已,只要他出手的话,四位贤者绝无胜算,但他却无动于衷,他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亚尔薇特诧异地看了格里塔一眼:“这些东西和你根本没有关系。”
“我在想,这样一个人一定谨守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可以解答一切答案,那位让我们来这里,不正是证明了这一点吗?”格里塔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以为你的好奇心不至于这么旺盛。”
“真无趣啊,女士,不过您的守口如瓶让我感到倾佩不已。”
女妖之王用幽蓝色的目光盯着这个死人,直到后者退缩为止。
“好吧,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认为像是你这样活了一千好几百年的人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格里塔十分无奈地说:“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应该在六十年之前那场大战之中,各国就已经应该看到了一些相应的东西,怎么他们还能无动于衷一直到现在,这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连我们也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
“我的意思是,”格里塔豁然站起身来,比划道:“你们不觉得这看起来十分离谱?”
亚尔薇特不解地看着这个人。
格里塔挠了挠如同干草一般杂乱的头发,解释道:“为什么他们当初不一次性把事情解决好,要把所有的矛盾都留到今天爆发,我是说那位克鲁兹人的女王陛下,我没记错的话,第二次圣战的时候,龙族和布加人都应该在场,它们完全可以完美地处理此事,但它们却选择了无动于衷,甚至助长了事态的发展,要不是他们,哪来今天的那位女王陛下?”
亚尔薇特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对此毫无兴趣。“也许他们乐见其成,也许他们自己也很迷茫。你要明白从一千年前开始,四圣殿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这种正义绝不是口头宣扬的正义。也不是虚伪的伪善,如果他们在这一点上站不住脚,他们就会失去他们的道义,就好像今天的炎之圣殿——无论是新教还是旧教的神官和主教,他们都仍旧可以施展神术,从金炎之道中获得力量,这说明他们心中的道义并没有偏斜。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你好像对他们的教义很了解?”格里塔眼神一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但亚尔薇特不耐烦地摇摇头。否定道:“如果你从这四座圣殿的诞生到今天的历史一一见证,你也会明白更多东西的。”
格里塔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色:“女士,虽然我明白你很有资格这么说,但你能不能别总拿这个说事。很打击我的自信心——阅历和经验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睿智无比,而岁月和时光非但没在你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增添了你的荣光和魅力,我知道,这是很令人羡慕,可你总这么炫耀的话,我也是会受不了的。”
对于格里塔的套话,亚尔薇特一言不发,显然早习惯了这个年轻人的说话方式。
后者没从她这里得到回应。但也丝毫不气馁,继续说道:“不过我认同你的一个看法,或许他们也很迷茫。但如果女王陛下就是那个命定的英雄,那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迷茫的呢?”
“有些事情没有发生,谁也说不好是对是错——”
“也就是说还有另一种可能了?”
女妖之王猛然回过头,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格里塔微微一笑:“只是一个说法而已,话说回来。您应该见过那些真正的英雄吧,比如那四位贤者。亚尔薇特女士?”
“差不多,在那个年代,我曾听闻过他们的一些传说,但并未真正与他们见过一面。”
“炎之王呢?”
“他比较特殊,那个年轻人身上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那些吟游诗人用奇迹来形容他的一生,倒也贴切。”
“这么说来,炎之王的确是个传奇了,”格里塔又问道:“亚尔薇特女士,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可能真正地预见未来?”
“你所在之处就有一位。”
“不,”格里塔摇摇头道:“那个人对于未来的预见顶多不过算是一种启示,先知能从启示中看到光怪陆离的景象,这些景象纷乱陈杂,但也不过只是未来的一隅罢了,他们能看到这些碎片,却无力改变。我说的是,如果有人能看到未来,并改变它的发生——”
“除非你说的那个人是神祇,据说在上古的时代中,神民们才有这样的能力。”亚尔薇特冷冷地答道。
格里塔听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话,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小片刻,两人面前一扇尘封的巨门忽然发出一阵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闷响,随后缓缓向两旁打开来,巨门之后没有任何人操纵,仿佛它是具有自我意识,自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
亚尔薇特和格里塔都同时抬起头来,看到门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来,这老者身穿长袍,手持一根最普通不过的木杖,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仿佛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但塔里格看到他时却不由自主地肃然而立,有些人在传说中为人所传唱,但有些人本身就是传说,就像面前这一位,早在一个时代之前,他的故事在沃恩德便多到漫若星辰,他的名字,无论是在一千年之前还是在一千年之后,都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心神震彻。
虽然那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敏尔人的名字,但它甚至不需要言语叙述,便已经在黑暗中轰然回响。
即使是格里塔,也忍不住在那对玛瑙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深深地垂下头,鞠躬行礼。
但只有亚尔薇特,依旧昂然而立。
……
太阳的光辉划过梅兹以西的天空,并不因任何人的注目而在固有的轨迹上驻留片刻,它就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以无可挽留的速度坠向大陆西方海天的尽头。当某个固有的时刻一过,银色的林地中便不再阳光明媚,而是被染上了一层浅红色的霞光,垂暮正在西方的天际昭然隐示,群星有若钻石粉末点缀在浅紫色的晚霞背景之上。
白之军团的骑士们正押送着亡灵大军经过金针谷地的最后一段路程,骑士长马若里抬头看天色,时间正好,虽然这片山谷中早已空无一人,山民们早就持续向北迁徙,在瓦拉契南面牢牢地吸引住了法坦港那些无能的贵族们的视线,但没人愿意在这片充满了稀奇古怪的传说的森林中过夜,尤其是和这么大堆骨头架子陪伴在一起。
他们虽然是最为勇敢的骑士没有错,但这片森林中的传说大多来自于山民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那些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传说,字里行间都充满令人敬畏的神秘。
他举起手来,向身边的骑士们打了个手势——前面就是谷地的最后一段,缓缓起伏的山脊构成了一个狭窄的隘口,是这里地形最为复杂的一片区域,也非常适合设伏。虽然说这地方早就了无人烟,但出于一种谨慎小心的本性,他觉得还是按照克鲁兹的军事操典派出斥候探查一番更加安全一些。
马若里深深地明白这一点,公爵大人之所以看中自己让自己来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因为看中了自己小心谨慎的性子。这种性格作为一个指挥官来说有些太过优柔寡断,但放在眼下这种情况却正好适用,反正他也从没想过还会再高升一步,骑士长在帝国的军衔中已经算是一个比较让他满意的位置。
骑士都是他自己的亲卫,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纵马出发。马若里留意到地行龙经过森林时,竟然没有惊起任何鸟雀,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果然,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听到自己的亲卫发出一声怒吼,接着是人马嘶吼的声音,凭借多年行军的经验,他甚至从中分辨出羽箭破空的声音。
“有埋伏!”
骑士的声音和他脑海中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幕 白狮之战 I
黄昏下的林地中人仰马嘶,地行龙的阵阵咆哮声响彻林间,好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森林中四处冲突,令人听了心中不安,而正身处其中的白之军团的地行龙骑士们感到羽箭仿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飞射而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埋伏在暗处,不得不选择临时撤退。。。
斜阳越过缓长绵延的山脊挥洒在山谷之中,天地间一片橙红的颜色,尤塔火焰一般的长发在这夕阳下显得耀眼无比,她在连续扳开长十字弓射出好几箭之后,看到克鲁兹人的先锋骑士开始后退,立刻命令身边的年轻巫师道:“快,按计划行事!”
“团长你总得让我歇口气,”克鲁累得额头上汗水流淌有若瀑布,他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你以为这种大规模幻术是说用就用的么,何况还是两个。”
“别废话,这是命令,你要做不到,我就一剑砍了你的脑袋。”
克鲁忍不住心中大骂,全然不顾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还是自己之前交口称赞的梅尔,不过骂归骂,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念出了咒文——他将手中的法杖一扬,一支朦朦胧胧的军队在他的指挥下忽然出现,就好像凭空汇聚的山间雾气,雾气中人仰马嘶,勾勒出一支整装待发的骑兵的轮廓,克鲁哆嗦着维持着自己手中的法杖,汗如雨下,那支军队也与撤退的克鲁兹骑士平行穿过森林,向着他们大队人马的侧翼杀去。
犹豫距离至少相隔两三百米。透过重重树林,又光线昏暗,正处于惊慌失措状态的克鲁兹骑士根本没多少时间去确认这支骑兵的真假。当他们看到这支骑兵正向着自己的一侧包抄过去的时候,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前面明显埋伏着一支大军,要是让这支骑兵包抄过去断了他们的后路,那他们岂不是全都得交代在这里,别看他们护送的是几千具骷髅,可玩意儿其实也没什么战斗力。除非数量真多到成千上万,玛达拉在正面战场上投入骷髅士兵都是以万作为计数单位的,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这护送的只是这支骷髅大军中的一批,要是那数万骷髅大军都在这里,那还差不多。
为首的骑士想也不想,马上向林地那一头大喊示警。同时从马鞍下的行囊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来。举手之间激发了其中的魔法符文,砰一声向空中射出一枚耀眼夺目的信号弹来。
红色而耀眼的光芒缓缓升上山谷上空,犹如一束礼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
马若里爵士的头随之而上仰,目光中倒映出这醒目的光芒来,与他作同样动作的还有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卫骑士,所有人都正仰头看天,但马若里不过片刻之间就反应过来。立刻回过头,将手一挥。怒吼道:“有埋伏,背靠背,结阵,阿尔让没,皮埃尔,让那些骨头架子动起来,防范骑兵冲击!”
不得不说作为克鲁兹帝国第一线的军团,白之军团的骑士们的表现堪称完美,他们并无丝毫慌乱,仿佛是顷刻之间便行动起来结成一个圆阵,庞大的地行龙在这些优秀的骑手的驯服之下一一伏低身体,让他们可以放平长枪,哗一声轻响,一排长枪森林便竖了起来。
而被点名的骑士一一越众而出,开始为骷髅们整队,事实上他们都不需要做什么,亡灵本来就没有士气也不会因为受到突袭而慌乱,在操纵者的命令之下,它们很快从行军的阵形下变得紧密起来,一排排集结在一起防范骑兵可能的冲击,那些负责整队的骑士发现自己唯一的作用似乎就只需要当好旗手,为每一支骷髅纵队在战场上标好位置就行了。
不过十几分钟之间,一个尽然有序严谨的阵列便已经出现在了森林中——
而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发生,几个来自于埃鲁因的年轻人脸上都明显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甚至包括计划的提出者梅尔本身也不例外——要知道在一场战争中制订作战计划只是一个方面,但剧本按不按设定的走又是另一个方面,这关系到许多因素,不仅仅是依靠天才就可以解决问题,比方说有些指挥官谨慎、而有些指挥官鲁莽,在敌我皆未知的情况下,其实战场上许多千变万化的情况只能交给玛莎大人来裁决。
而这个时候,埃鲁因一方的年轻骑士们心中就忍不住大叫一声:玛莎庇佑!
“你们不要放松,这拖不了太长时间,”尤塔毕竟是佣兵团长出身,这时候还不忘给这些忘乎所以的年轻人泼冷水:“待会说不的还要浴血一战,能把这支克鲁兹人的大军拖多久,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但几个年轻人显然有些兴奋,觉得克鲁兹人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多少进去。尤塔知道他们心中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看好之后的一战,克鲁兹人的表现出乎她预料的好,眼下这些异国骑士表现出的作战素养绝非一般军队可比,就算是她在托尼格尔见过的领主大人手下的白狮卫队也未必比这更强,甚至还稍逊一筹。
克鲁兹就是克鲁兹啊,帝国的气概,岂是埃鲁因这样的小国家可以比拟的。
但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出言劝诫,军心可用,自伤士气的事情她是不会干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轻人能活下多少来。她看了看梅尔那边,那个来自王立骑士学院的年轻人也微微皱着眉头,但总的来说担心得比她要少得多。
至少克鲁兹人已经动起来了,在战场上变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他们发现不对,要想重新作决定至少也是十分多分钟,再加上重新调整阵型的时间。把他们拖在这里一个钟头绰绰有余,但那还不够,必须得利用地形尽量久地与这些骑士缠斗。尤塔看了一眼夕阳。心中只希望太阳能早一点下山,入暮之后,克鲁兹人想要弄清楚山林中究竟有多少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在白之军团的先锋骑士们冲出森林的一瞬间,马若里和他身边的骑士们就已经发现了异常,与那些情急之下逃回来的骑士不同,他们可以更冷静地判断当下的局势,马若里担心的是前面有多少人。又来自哪一方势力?是路德维格贵族们的军队?还是黑之军团?还是法坦港的那支军队?他一门心思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森林中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
“马蹄声?”马若里爵士微微一怔,心想来的是轻骑兵。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种地形下轻骑兵比重骑兵更容易展开,像是他手下的地行龙骑士就只能被动防守,但问题在于——马蹄声太密集了。
对于像是他这样老于行伍的骑士来说。就像是本能一般。便能从脚步声与马蹄声中判断出来敌的方向与大致的规模,甚至速度快慢等等因素,虽然不说有多精确,但猜测大致还是没有问题的。对于战争的熟悉早就渗透进这些职业骑士的血液之中,马若里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么密集的马蹄声代表着至少有一支轻骑兵在林地里以密集阵型飞快地突进。
这太不合常理了。
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随军神官也适时提醒了他:“骑士先生,你看森林中那支骑兵,”一个看来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的神官指着森林的方向对他说道:“那支骑兵看起来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它很有可能是法术造成的幻象。”
马若里对于魔法并不熟悉,但这句话对他来说也完全够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上了当。“那支骑兵是假的,小心敌人的把戏!”他怒斥一声。
他话音未落,那支破雾而来的军队果然轰然消散,像是弥散的雾气一般,在森林中消散于无形。
这个时候任谁都明白过来,自己是虚惊了一场。
“哎呀,”尤塔等人身边,克鲁忍不住惊叫一声,又羞又气地喊道:“法术失效了,有人解除了我的法术!”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浑身**的,但那都是淋漓的汗水,施展完这两个法术之后,他已经完全动弹不得,支撑着一旁的闪银树呼呼地喘着气。
“没关系了,这不关你的事,克鲁,你干得不错,他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出手的是随军的神官。”尤塔安慰他道:“接下来你躲到一边去休息,恢复魔力,不要靠近战场,我们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克鲁虽然虚弱不堪,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跳了起来。虽然之前他口中一直骂骂咧咧,但心中十分清楚接下来的战斗才是最凶险的,要想拖住这支克鲁兹人的骑兵,不但要让对方摸不清他们有多少人,还得让对方感到肉痛才行,这绝对会是一场硬仗,说不定会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
这里任中一个人都可能会死在这里,他当然也不例外。
“我要和你们一起,你们可休想丢下我。”他大声反驳道。
“巫师在战场上的第一要务是明哲保身。”美貌的女佣兵团长潇洒地一甩头,一头红发犹如展开的火焰,她笑吟吟地对这个年轻的巫师说道。
“这……”克鲁忽然发现几乎所有的同伴都站在自己团长一边,忍不住瞠目道:“你们……”
但他话都还没说完,就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重重地一击,眼前一黑,顿时栽倒下去。
梅尔伸手将他接住,然后才抬头给尤塔打了个眼色。
“我们须得有人给领主大人传讯,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你去把他安置好,在树上做好魔力记号——”
梅尔点点头,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尤塔在他离开之后才拔出佩剑,回头淡然地对自己面前的年轻骑士们说道:“别那么一脸悲壮的表情看着我,我们可不是去送死,你们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什么?在这一天之前,你们可曾想过会驰骋于克鲁兹帝国的大地之上,与白之军团这样当世第一的对手交手,你们中或许有人会长眠于此,但没人胆敢因此而嘲笑你们,因为你们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和可敬,然而一旦你们成功,那么在今天之后沃恩德的大地之上皆会响彻我们的名字。”
年轻人眼中不由得发出明亮的光芒来,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是赌徒一般的决心,和对于胜利无尽的渴望与追求。
“记住你们的名号,我们是白狮卫队,是领主大人将这个名字赋予你们,他从未失败过,而你们也是一样,”女佣兵团长手中佩剑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指向前方,犹如笔直的信念,坚不可摧、熠熠生辉:“跟我来,让这头雄狮露出爪牙。”
年轻的骑士们轰然应诺,齐声高喊道:“为了埃鲁因而战,光荣于吾身,荣耀即吾剑!”
夕阳之下,群山宛若长眠。
马若里爵士在第一时间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敌人数量不会太多,否则不必作此故弄玄虚,对方的目的显然是试图将自己留在此地,这不是埋伏,而是阻截。但问题在于参与阻截的人马究竟有多少,如果不太多,那么他可以选择强行突围,但是如果太多,那么迎面撞上去说不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他顿时陷入犹豫之中。
面前空荡荡的山谷摆开在克鲁兹人的面前,好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背后充满了未知与不安。
“骑士大人,你是时候做出决定了。”人群分开之后,一个身披长袍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如此对马若里说道:“前面的人明显是在拖延时间,他们可能在等待援军,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马若里爵士回头看向此人,这男人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头吸血鬼,又瘦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马若里爵士回头看向他,目光瞥向此人手上带着的一枚黑沉沉的水晶戒指,不由得点了点头:“您放心,安希里**师,我们一定会安全地将你送到瓦拉契。”
那男人轻蔑地笑了笑:“不用尊称我为**师,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心中清楚,我也不是里督促你们什么,不过只是想提醒一句,我们还不清楚前面的人究竟来自哪一方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是速作决断,免得夜长梦多。”
马若里爵士缓缓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自己的骑士们。
“试探性进攻吧——”
“等等。”
“又怎么了?”马若里爵士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道。
“还是让我的骷髅们来吧,帝国高贵的骑士浪费在试探未免太不划算,而我的手下本来就是用作这个的,也算是死得其所。”那男人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慢条斯理地答道。
马若里心中十分恼怒此人将人命和划算二字相提并论,不过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面上的神色稍微放松,这才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幕 白狮之战 II
有些事说来总比做来容易,因此这世上才有如此多的空谈家。
在战场之上,人与人之间面对面地厮杀,人们在内心中自我告诫只要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怯懦,就能轻松直面恐惧然而等到刀锋临头,人往往才能从敌人淡漠的眼神之中明白死神脚步的轻盈。
你人头落地,世界在你眼中颠覆旋转,最后堕入尘埃,战场上弥漫的皆是灰暗衰败,代表你所存在的符号你的名字、地位、信仰与家庭,在这一剑之下都化为虚无,而在此之后无所谓开始,也无所谓结束,没人知道死后的世界,因为它很可能并不存在。
山川河流,森林平原,依旧颜色如故,日月星辰依旧并行不悖,你与世长辞之所,生满白花绿茵,你却无法再感受到这一切。
大难临头之前,恐惧就会深入骨髓,然后才寒彻心扉。
虽然尤塔并不是一个初上战场的雏儿
纵使在埃鲁因南方,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战争充满了小打小闹,但作为雇佣兵,她毕竟也是几经生死。当一个人经历过一次死亡,在战场上沐浴过鲜血的腥咸之后,就会彻底发生蜕变,一些走下战场的老兵们私下里笃信:那是因为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已经释放出了内心中的野兽。
尤塔不[长][风]文学 知道自己心中的野兽是如何的,这一刻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种凝重与多年前她势单力薄手持长剑面对那股出没于夏布诺山野中的盗匪时如出一辙。冷风吹干了她额前的汗渍,将火红的发丝粘在额头两边,但她浑然未觉,五指紧扣佩剑,这把剑曾是那个年轻的领主大人送给她的。配重锤的上红水晶在夜色下散发着沉沉的光芒。
内心当中的紧张来自于沉甸甸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源自于对于他人命运的操纵,她害怕自己的决策会将这些优秀的年轻人送往绝路之上,虽然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谁能保证这么做是否真的有意义?而她自己是否能对得起他们看向她那信赖的眼神?
尤塔虽然早已身为团长,但也无法回答这两个问题。
她并不清楚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无数人曾伫立于此,在这个十字路口上,人性必须克服懦弱,有些人选择了退让,但有更多的人撞得头破血流,他们变得冷漠,无情,愚昧,自大成狂。只有少数人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踏出那关键性的一步,成为最优秀的指挥官。
这是战场上的抉择,在这见方的棋盘之上,棋子有棋子的勇气,棋手亦须具备棋手的勇气。
山风穿过林梢,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对这凡世间毫无意义的厮杀轻蔑的嘲笑。神祇早已离去,然而只留下他们的孩子们彼此伤害。
战场上碎落一地的骸骨碎片。森森白骨埋葬于乱石之间,几把黑沉沉的冥钢长剑横七竖八地插在松软的泥土中,若不是晚风中没有飘扬的黑玫瑰战旗,尤塔几乎要以为这里是戈兰埃尔森的战场。毫无疑问,这里才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前来进犯的是克鲁兹人操纵的骨头架子。她命令梅尔毫不留情地碾碎了这些敌人,和在西尔曼河谷的玛达拉军队比较起来,这些亡灵根本不值一提。
战斗结束得很快,而亡灵巫师也没能力借助骷髅的视野来进行侦查何况它们也没有视线可言因此他们很可能还没有暴露,但这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庆幸的。因为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这是试探性的进攻,白之军团的骑士很可能会跟在后面。”
尤塔认同这种看法,轻轻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三头如同幽灵一般的白色地行龙以及骑在它们身上的白之军团骑士从林地中浮现出身形,这些人显然是骑士团的先锋,克鲁兹人一方并不知道这片银树树林背后埋伏着多少敌人,因此他们也在小心翼翼地部署着自己的行动。发现克鲁兹人比想象中还有谨慎,尤塔眼中一亮,立刻举起佩剑,发出一声低喊:
“冲”
她知道不能给对方太多时间以免他们弄清了己方的虚实,这一刻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即使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短字节的命令蕴含着一种特殊的力量,来自埃鲁因的年轻骑士们犹如一道闪电,发起了强攻。山口的风总是凛冽异常,乱草在岩石之间摇曳,沙砾顺着风向扑面而至,而面对这一切克鲁兹人面露惊愕的神色,重骑兵在正面对上轻骑兵时总是有压倒性的优势,在他们看来迎面冲来的这些人真是疯了。
但他们毕竟是专业的军人,短短一愕便已经反应过来,架起长枪便准备应战,这一系列在地行龙上的动作几乎是本能反应,本来这些骑士其实应当是前来做火力侦察的先锋,如果在任意方向上发现对方的埋伏就应当第一时间撤回已提醒后面的主力,但他们发现敌人并不多,很可能也是对方的斥候,于是第一反应就是迎敌。
这一系列判断让他们错失了分辨事实与真相的最佳时机。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尤塔在冲锋中保持着领头的地位,她已经可以感到前面那头地行龙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尤其是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甚至能看清楚对方那硕大的、泛着冷光的灰褐色眼睛,带着冷血动物特征的竖棱状瞳孔。地行龙高高隆起的光滑背脊上跨坐着一个骑士,看不清这个克鲁兹人的面庞,但对方正举起三米多长的龙枪向她一枪刺来。
尤塔犹如翡翠一般的眸子深处深深地缩成一个点,熠熠的光彩中倒映出迎面刺来的枪头,枪头重重地刺中战马的脖子,发出一连串骨头断裂的脆响,但在此之前尤塔就已经本能地从鞍座上一跃而起,战马在她脚下摔倒。哀鸣着滚下山涧。
她与地行龙交错而过,反手一捞,在半空中稳稳地抓住对方鞍座上的金属扣环,那个克鲁兹骑士略微吃了一惊,但也算不上太过愕然,他反手拔出佩剑白之军团制式的骑兵重剑。长过一肘半,短刃厚锋,剑刃增加了配重,因此挥动时力道极大,犹如一弯黑色冷月,向尤塔劈来。
大部分人在空中都无法改变方向,但眼下显然是个例外。
尤塔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赤红的长剑,“flame!”她怒斥一声,紧握的长剑剑尖上扎出一团耀眼的火焰。那骑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火焰席卷其中。
“啊!”骑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重剑脱手飞出,向尤塔飞来。
尤塔侧身一躲,那剑便从她脸颊边飞过。
“她的武器!”骑士的同伴终于发现了这边战局的变化,勒紧缰绳试图使自己坐下的庞然大物掉头,想要前来支援自己的同伴。
但尤塔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梅尔。拖住他们!”她高喊一声,同时重重一脚踹在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骑士胸口上。由于地行龙骑士用皮带固定在鞍座上,所以这一脚也只将对方踢得身形一歪。
这也够了。
她已经稳稳落在地行龙背上,伸手一把抓住那骑士的头盔并将迫使其向后昂起头露出防护薄弱的颈项部位,然后一剑割开对方的喉咙,冒着腾腾热气的血浆喷溅而出,沾满了她的扣环手套与手腕。尤塔面不改色,再收剑反手重重一挑,割断了骑士大腿和小腿上负责固定的皮带,像是丢垃圾一样将之从地行龙的背脊上掀了下去。
剩下的克鲁兹骑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伤,怒吼道:“该死!”
他们马上丢下梅尔等人。调转矛头向这个方向攻了过来。
当然这个决定并不只受驱使于愤怒,因为夺取了地行龙的尤塔现在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目标,单单斥候骑兵对于像是他们这样的重骑士来说并不能构成威胁,但同样坐在地行龙背上的骑手则不一样何况这个女人还表现出一流的实力。
何况她手中还有一把幻想级武器。
在这个等级的战斗中,这把武器就是左右战局的力量。
……
马若里爵士正静待前方传来的战果,他不知道森林背后应该有多少敌人,从之前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太多,但没人敢打包票,战争不是赌博,或许这只是迷惑他们的手段呢?
因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派出了几队先锋,并让大部队紧随其后,空出来的时间正好让那些骨头架子重新整队,刚才的虚惊一场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不禁下意识地看向瓦拉契群山的方向,那个方向上一轮巨大的火球正逐渐滑入地平线之下,一侧深蓝天幕至上,卫月缇弥丝勾勒出一道银白色的剪影。
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有些焦躁地回过头,前方是一片黑沉沉的闪银树海,其实并不厚,树林间已经开始起雾,影影憧憧,寂静无声,耳边回响的只有下沙沙的脚步声,以及地行龙沉重的步子,无声的黑暗更像是一只可怖的怪兽,静候着猎物。
“为什么还没有人回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种在无声无息之中不安地等待实在是让人感到窒息。
“派出去的骷髅全完了。”那个巫师打扮的中年人声音更加低沉:“但它们被摧毁得不算快,对方可能真的人手不足。”
“可我的人还没回来。”马若里爵士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他们很可能已经回不来了,”中年人皱着眉头答道,“但我们不能被他们拖在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的仆从已经整队完毕了,是时候下命令了,指挥官。”
马若里再一次看了看那片影影憧憧的森林,心中略微犹豫了片刻,他知道对方说的有可能是对的,对方人手不足还敢在这里拖延他们的步伐,说明很可能是一支精兵,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派出去的先锋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但如果他猜错了,那么一个错误的命令会将这整支军队葬送于此,或许他自己死不足惜,但如果将那个秘密落到对方手上,他只要想想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但也不能驻足不前,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环绕在他心中。
森林的另一边,最后一头地行龙正重重地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在地行龙庞大的尸体旁边,尤塔浑身浴血,两个年轻人也受了重伤,只有梅尔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挂了彩。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但对于尤塔等人却算得上是漫长的一战,白之军团骑士的实力超群,除了尤塔之外,年轻人中就算是实力最为出众的梅尔也远远赶不上,要不是尤塔一开始就抢先干掉了其中一个,并且凭借手中武器的优势以及爆炸水晶的威慑力,恐怕就算是最后拿下了这支先锋骑兵,也得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伤亡是免不了的,说不定还阻止不了对方向大部队报信。
好在一切还算圆满,克鲁兹人的军队直到现在还动得很迟缓,这至少说明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不过拖延终究不是无止境的
看起来克鲁兹人的指挥官终于下定了决心,梅尔眯起眼睛,已经可以看到闪银树林背后克鲁兹骑士团密集的旌旗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了,后面亡灵大军虽然没有打什么旗帜,当想必也应当紧随其后,说不定还走在前面。
“他们来了。”梅尔有些干巴巴地答了一句话,虽然在成为骑士那一刻起他就有直面死亡的决心,但真正等到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准备得或许并不充分并不是因为畏惧与怯懦,而是不甘心。
自己竟然会死在这样一个地方?
尤塔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
第一百八十幕 白狮之战 III
时间如同森林中蹑步的幽灵,一分一秒,悄然而逝。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尤塔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现手中握着的不是利剑,而是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手的主人正歪着头看着她,一双碧绿的眸子宛若林间的清泉,黑发披肩,白衣跣足,赤裸的双足踩在肥厚的绿苔之间,宛若林间的精灵。
“姐姐?”
“奥蒂丝?”
“这是……”
十年前的梦魇般的记忆重新袭上心头。
“不,奥蒂丝,别停下来,快跑!”
尤塔忽然感到手中一空,妹妹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一道明亮的狭光那是剑刃的锋芒。眼前的幻境让她生生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白狮佩剑,‘当’,两剑相接,火星四溅,尤塔措不及防之下向后倒退一步。
对面全身覆甲的克鲁兹骑士也微微一怔,金属的面甲下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声疑惑声音:“白狮佩剑……埃鲁因人?”
居然走神了。
尤塔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战斗中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虽说连番战斗早已让自己身心俱疲,并且传说人死之前会重新看到过往的一切,难+长+风+文学+www+cfwx+net道这就是将死之兆?
她粗重地喘息着
七八柄利剑刺了过来,在她状态最好的时候,就是面对其中一把,也要全力以赴,何况现在。
黑暗中森林熊熊燃烧着……
身披白色长袍,胸前纹着太阳徽章的骑士从黑暗中杀出,那些面目可憎的奴隶贩子纷纷倒毙在他们手中闪耀着明光的长剑之下。但也有惊慌失措的奴隶倒在他们的马蹄下骑士们毫无怜悯,从这些山民、塞尼亚人身上践踏而过,火借风势熊熊燃烧的声音,建筑的倒塌声,怒吼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她和同样衣不蔽体的妹妹哆哆嗦嗦地躲在一顶破旧的帐篷下面。帐篷中弥漫着屎尿的恶臭,但她却真心希望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躲到永远。
黑暗中舞动的影子在后退,隔着帐篷可以看到刀光剑影、鲜血喷溅。
一把长剑终于找到机会攻开她的防线,一剑刺中她的肩头,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剧痛让尤塔感到眼前的场景与几十年前的那一幕似乎重叠在了一起,七八个骑士环绕着她,手中利剑寒光闪烁,眼神警惕。丝毫不给她任何同归于尽的机会。
然后她感到小腹又中了一剑,力气好像随之流逝而去,她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环绕的克鲁兹骑士们,仿佛是森林中伺机而动的恶狼。
就是恶狼,在布拉格斯,雄鹿森林的那个夏夜。
狼群呜呜地低鸣着。腥红的眼睛埋藏在黑夜之下,她一只手护着妹妹奥蒂丝。浑身是伤,伤痛好像麻痹了她的神经,一只眼睛也被血糊住了,但她仍旧恶狠狠地盯着那些野兽,比它们中任何一只都更加凶狠。
漫长的逃亡生涯,仿佛每时每刻都会死去。但每一次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因为不能放弃,为了妹妹。
“你叫奥维蒂亚,小姑娘,你是山民吧?”
“这是我的孙子。他叫布兰多。”
“不,你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永远也不会具备的,生活优渥的人无法懂得这些东西”
“你要跟我学剑?”老人笑了笑:“恐怕不行,不过我能推荐你去一个地方,那个人说不定会庇佑你,看在我的面子上。”
但妹妹还是死了。
因为自己太过无能。
即使是在那么多年之后,自己还是没能力保护她。
尤塔眼中不禁流下泪来,泪水冲散了血水,像是混合着血污的溪流一般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她痛恨那些给这个世界带来这一切不公正的人,痛恨那些无所作为还要在背后推动罪恶的贵族,痛恨所有人的冷漠,痛恨这陈旧的一切,但她却无能为力,奥蒂丝的死仿佛是冥冥中的必然,她既无力改变,也无力反抗。
即使她时常咬牙切齿地诅咒,但她内心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诅咒自己的软弱,还是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
一名克鲁兹骑士走到她面前,金属盔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对方举起了长剑。
成为骑士了。
已经是贵族的一员了。
但要为什么而战?
领主大人和公主殿下正在改变的一切,真的是妹妹想要的那个世界么?
面对着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尤塔一时竟茫然了。
……
“埃鲁因人?”
听到这个名字时,马若里爵士同样感到毛骨悚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在法坦港?那里距离这里有一百多里,他们的眼线难道已经布置到这个地方来了?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连续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显而易见的,传讯的骑士无法回答这些问题,甚至无法回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他们同样感到惊诧莫名,他们原本以为那些是北方的贵族们的军队,或者说是花叶领的军队,这个答案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之外。
何况这些埃鲁因人为何会如此之强?这支斥候骑兵的战斗力超出了他们往日里对那个羸弱的国家最乐观的估计,就算是他们在高原上的那些骑士们,也不可能抵挡住白之军团,更不要说牵扯更加精锐的白之骑士团的步伐。
他们只有不到十个人。
这支埃鲁因人的军队究竟来自何方,他们是何方神圣?无数个疑问从马若里心中冒了出来。
“你看清楚他们的徽记了吗,真的是埃鲁因人?”
“是的,大人,那是白狮徽记。”
“白狮军团?”马若里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不,虽然情报上说停留在法坦港的埃鲁因人中的确有白狮军团的士兵存在,白狮军团也的确是埃鲁因人最强的军团。不过也远远没达到这个程度,这一定是那些北方佬故布迷阵,或者说干脆就是布加人伪装的,除非……”
一个想法忽然不可抑制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除非什么,大人?”
“除非那是另一支军队。”马若里有些严肃地问道:“你确定那是白狮徽记,埃鲁因人的白狮徽记?”
“我正要说到这个。大人,那个徽记与我们学过的白狮徽记有些不同,上面有一把断剑。”
“断剑?”
为什么白狮徽记上会有一把断剑?马若里心中无比迷惑这些该死的埃鲁因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忽然感到有些大事不好。
无论对方是何方神圣,对方这样拼了命要把自己留在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企图。一想到那支埃鲁因人斥候骑兵的战斗力,他忽然心中有些胆寒,堂堂克鲁兹一线军团白之军团中最精锐的骑士团骑士长,竟然会面对一支埃鲁因军队感到胆寒,这实在有些荒谬。
但只要想想再有更多。不,只需要和他手下骑士同等数量的埃鲁因军队赶来,他就不敢说有必胜的信心。
埃鲁因人什么时候强到这个地步了?
还是说帝国已经衰落如厮?
马若里爵士忽然感到有些欲哭无泪,作为一个骑士,他并不畏惧战死沙场,但他知道此刻自己手上掌握着怎样的秘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落到敌对一方的手上,无论对方是装神弄鬼的北方佬也好。还是真正的埃鲁因人也好。
他回过头,看到那个阴沉的巫师也是同样的脸色。两人各自点了一下头。
“准备突击,不要理会那些斥候骑兵的骚扰,只要有任何人胆敢挡在大军行进的道路上,就碾碎他们,入夜之前,我们必须通过这个山谷!”
他恶狠狠地拔出长剑:“克鲁兹。见敌必灭!”
但这一次,却没有轰然应诺的声音。
场面寂寥得有些诡异。
甚至就连马若里自己很快也卡了壳。
一人一剑,从森林中缓缓走出,黑色的风衣,映着银色的月华。手中的剑刃,仿佛在夜色下轻吟浅唱,微微震颤着,缠绕着一丝朦胧的银光。
森林中起了风,黑狼在山脊上奔行长嗥。
……
牧狼而行。
不知为何,马若里爵士脑海中此刻竟浮现出这句话来。
几曾何时,女巫们的那些古老的传说被世人视作床头故事,不再有人当真,然而有朝一日传说竟也会成为现实。
马若里没想过,这会成为他最后一个念头一抹耀眼的银光亮起,那速度是如此之快,他曾见过骑士团大团长出剑,那也不过如此,剑光爆发的地方银线蔓延而出,这是要素的力量,他自己也掌握着要素的力量,但体内的要素才刚刚开始与法则共鸣,一股磅礴的力量就已经将之压为虚无。
同一境界之下上位要素对于下位要素的绝对压制!马若里脸色剧变,还不等他有后悔的时间,这时一道银光已经穿胸而过,一位堂堂要素境的大骑士,竟然殒落得如此莫名其妙,不是他不想要避开这致命的一剑,而是在那一刻他分明感到自己身边的空间支离破碎,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经过了重重时光回流,永远定格在前一刻,将他锁定在中剑的那个永恒不变的位置上。
时间与空间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枷锁,牢牢地钳制住了他一切闪避的可能性。
“这是……”
“时空……”
无尽的黑暗涌入他的意识之中,好像堕入寒冷的深渊,马若里感到自己的身体从地行龙上倒栽下来,他最后的视界中映入那个人的身影在自己手下之间横冲直撞,手中的剑光就像是分割一切的线条,将帝国的骑士们切割得四分五裂。
他合上眼睛之前,就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
“托尼格尔伯爵。”
身披黑袍的巫师阴沉地说道,他微微战栗着,才一刻钟不到,数十名骑士就已经伤亡殆尽,只有很少一部分是葬身于黑狼之口,而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死在面前这个年轻人手上,要素显化的黄金阶骑士毫无反抗的余地,就好像是杀鸡一般。
这个人,实在是比传闻中还要更加可怕。
对方的实力,应该已经跨过了真理之侧,但他才如此年轻。
布兰多的目光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森林中围攻尤塔等人的骑士,还有马若里的护卫,一共七十一人,其中包括死在尤塔等人手上的六人,应该没有漏网之鱼,而眼前这个家伙,应该就是最后的活口了。
当然,说是活口也不尽然,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死物也能在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存在着。
黑狼群正在森林边缘聚集,最高大的一头雄狼背上,坐着一位豆蔻年华的黑发少女,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杀戮倒映在她黑宝石一样的瞳孔中,就好像是一场精致的游戏。
布兰多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皱了皱眉,然后他回过身:“亡灵巫师?”
黑袍巫师不敢造次,默默点了点头。
“我只有一个问题,在这一带行动的亡灵军队多么,它们是不是只前往瓦拉契?”
这是两个问题,黑袍巫师在心中腹诽,但他绝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很多,一些亡灵从邪教徒的墓窖中唤起,这一带有很多这样的墓窖,一些来自于阿尔喀什,这些亡灵只有一部分前往瓦拉契,另一部分要停留在韦恩。阿尔喀什山区内的古代战场是个天然的亡灵国度,陛下对那里很感兴趣。”
“陛下?哪一个陛下?”
“自然是‘我们’的陛下。”
“你们是玛达拉人?”
黑袍巫师感受到布兰多身上的杀气,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伯爵大人,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们潜入韦恩,你不能杀我……”
布兰多指向远处说道:“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她叫寇华,是埃希斯的女儿,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何况白狮虽然并不畏惧死亡,但血却不会白流”
“不!”黑袍巫师兜帽下的灵魂之火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它举起骨杖,正准备发动一个同归于尽的法术,但在那之前,一柄利剑就早已刺穿了它的胸膛,从肋骨之间跃动的灰白色火焰之间穿过。
黑袍巫师干瘪的身躯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重量瘫软了下去,它兜帽下的灵魂之火忽明忽暗地闪动了两下,好像至死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于操纵亡灵的秘密一点也不感兴趣。
……
(ps: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一百八十一幕 白狮之战 IV
亡灵巫师死后,陈朽干瘪的身躯因为失去了灵魂之火的滋养,忽然自燃起来,化作一团灰烬,飘飘扬扬地落在地面上。布兰多收回佩剑,在后者的遗物中搜寻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件,大约是本身就是扭曲于世的存在的原因,沃恩德的魔力反馈在亡灵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前一世有许多玩家并不愿意与亡灵交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思考了一下之前白所描述的关于那件统御亡灵的宝物的细节,然后想起一件事来,转过目光,果然看到之前那亡灵巫师的骨杖静静地躺在一边。
玛达拉所谓的亡灵巫师,其实大部分都并不是真正精深于黑巫术或者通灵术的亡灵术者,而是尸巫,先前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自然也一样,不熟悉玛达拉的人很难分得清这之间的区别,但对于他来说却没什么难的,尸巫是玛达拉的亡灵大军中比较下层的存在,实力低微,而亡灵巫师即使是在亡月的国度也是稀有的存在,大多出身高贵要么是那位手持水银杖的亡灵君主的直属,要么就是某位大师的得意弟子,亡灵巫师们的‘手艺’代代相传,早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组织来维护它们自身的利益,这个组织就是大名鼎鼎的亡灵序列。
出身亡灵序列的亡灵巫—长—风—文学 {c}{f}{w}{x}.net师,且不说不会轻易出现在凡人的国度,而就算出现,身边一般也会有亡灵大军、黑骑士环绕,真是因为稀少,所以才地位崇高,绝对不会给他像是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给杀掉。
他记得自己在布契和冷杉堡时就见过一个亡灵巫师。那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亡灵巫师,而且还是这个时代亡灵序列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前者身边就有众多强者环绕,无论是尸巫还是黑骑士,甚至还有卡拜斯这些在玛达拉都声名赫赫的存在。
当然,亡月的国度中也有一些地位崇高的尸巫领主。但这些亡灵大都很难掩饰它们身上令人作呕的尸臭,就像之前死在他剑下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样。
布兰多将手一扬,躺在地上的骨杖好像受到无形的力量牵引,凭空飞起来到他的手上,一股阴冷的力量随即从骨杖上蔓延而至,似乎想要透过他的手直渗心脏。这是阴暗的灵魂之力,也可以说是负能量的一种,他立刻分辨出来,若此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只拥有黑铁阶的实力,这股力量会立刻侵蚀掉他的心智,将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等到他的生命之火完全燃尽熄灭,他就会转化为一具新的尸巫。
这就是尸巫的骨杖所具备的力量。
所以说尸巫的本体其实就是这柄骨杖,它的全部魔力也都来自于其中,至于它的躯骸,其实不过是一具受其操控的普通骷髅而已。
只不过有一点不同。普通尸巫的骨杖与它的躯骸是共生的,当躯骸的灵魂之火熄灭时。骨杖也会随之湮灭,致力于研究亡灵的学者们认为这也是魔力反馈的一种然而布兰多手上的这支骨杖显然有些不同。
布兰多发现它不但没有失去魔力,而且显然还具备着某种自主的意志,这一点从它上面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与对自己的敌意就能看出来。
这绝不是一支简单的骨杖。
他在前一世与玛达拉的交手中见识过这些骨头架子许多把戏,其中一项就是用黑暗至宝来制造这种加强版的骨杖,这种骨杖可以让普通的尸巫也能统御更多的亡灵大军。而且它们在尸巫被击杀时,只要自身不受损坏,很快就可以转交到其他尸巫手上继续使用,甚至它们本身就是一种源源不断制造尸巫的伪亡灵神器。
这种骨杖要说只有一个缺陷,就是制造它们需要消耗真正的黑暗至宝。而从久远的历史到今天亡灵的黑暗至宝始终还是有数的,消耗一件就会少一件,而这种骨杖一旦损坏对于亡灵来说就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在人类认识到它们的秘密之后,这种骨杖便很快销声匿迹了。
他早先就知晓这个秘密,因此在白给他描述那件黑暗宝物时就留了心,现在果然发现了这支骨杖。
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中,亡灵用这种东西让风精灵和克鲁兹人吃过大亏,但这一次这东西落在他手上,就换它们自己吃这个亏了。布兰多托着这支泛着象牙色光泽,略微有些冰冷的骨杖,心中很快做好计较,这东西会侵蚀生命之火,所以任何具有生命力量的存在都无法使用它,能够驱使它的也只有亡灵,所以那葬身于他剑下的亡灵巫师才会那么惊愕,它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却没有猜到结果。
布兰多转过身,这个时候从森林后面的黑暗阴影之中才哆哆嗦嗦地走出另一个身影来,这道身影有些佝偻与畏惧,倒并不是因为先前布兰多展示出的实力,它早已见过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就算是掌握了马维卡尔特之书赝品的‘黑骑士’白也被他彻底击败,对付区区几十个克鲁兹人的骑士倒也说不上什么令人惊讶的。
这些白之军团的骑士虽然是这个人类帝国的一线战力,但还远远说不上精英,至少他们距离炎眷骑士和圣殿骑士还差得远,他们充其量是普通战役之中的中坚力量,但在要素之上超越凡人的战斗中,还差得远了。
但真正让它感到恐惧的,是布兰多先前所说过的那句话。
“她叫寇华,是埃希斯的女儿,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世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寇华这个名字,但埃希斯的女儿这个头衔却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颜色,更不用说作为亡月的子民,玛达拉人更清楚哪些埋藏于黑暗之中的历史。
微黯的寇华,黄昏之中最强的存在之一。
竟然成为了他的属下?
这个猜测让腐朽骑士克罗特心中如履薄冰,它不知道布兰多先前是不是有意让它听到这句话。因为对一个死人透露这个秘密是在没有什么必要,就算是长眠者会永远紧闭嘴巴谨守秘密,但谁又能保证森林中不会隔墙有耳,何况作为亡灵本身,克罗特心里清楚所谓死人会谨守秘密这个说法本身就站不住脚,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亡者开口。其中有些并不复杂。
不开玩笑的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剑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因为自己就是个‘亡灵’它有些自嘲地如此想到。
在它看来,布兰多并不是一个莽撞轻浮的人,那么这番话中包含的意思就有些令人值得揣摩了,尤其是当它看到布兰多手上那支骨杖时,一瞬间就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克罗特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极力使自己保持着谦卑的态度它还没有学会如何在生者面前保持谦卑,只好尽力使自己想起面见皇帝陛下时的场景虽然那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
“大人。托那些毒……我是说生命之水的福,您的几个属下伤势都稳定得很快,不过他们的指挥官受伤比较重,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来说,恐怕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清醒过来。但还有几个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我们要不要把他们转化成亡灵,大人您的属下素质极高,虽然实力可能差了一些。不过转化亡灵是看潜力而不是看实力的,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成为黑骑士。而且还是最优秀的那种”它小心谨慎地回答道,即使如此还险些说错了话,因为对于亡灵来说蕴含着浓厚正能量的圣水就是剧毒,圣殿的骑士在清扫亡灵之前,往往会在自己的剑上泼洒圣水,但凡被击中的亡灵都像是被热刀子切割的黄油。即使不死,灵魂之火受到重创也是难免。
布兰多看着它,严肃地答道:“不,克罗特,不用!按照人类的习俗。死者应该得到安葬,更何况他们还是英勇的战士,是埃鲁因的勇士,他们的灵魂会归于玛莎,他们的尸体不会受到任何亵渎!”
“亡灵也会归于玛莎。”克罗特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不过这话它绝对不敢说出来,它其实知道人类的这种习俗,只是有些不太理解,而且也只是下意识的建议而已。在玛达拉,如果这么优秀的尸体不被转化成亡灵,是会被看做对于亡灵之月的不尊重的。
所以这些人类在它看来实在有些奇怪,当然包括布兰多在内。
布兰多好像心中清楚这家伙是怎么想的,又说道:“克罗特先生,我知道你是亡灵,你的信仰是归于亡灵之月的,生者的世界对于你来说格格不入,你既不是我的属下,也不属于埃鲁因。”
克罗特微微一怔,眼中的灵魂之火一闪,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却不管它理解不理解,继续说道:“黑之预言上提到,持水银杖者将代表亡月的意志,它降临于这个世界,必将统一黑暗的国度,它是亡灵的君主,你们所必须臣服的陛下所以我并不是要你背叛你们的君主,只是要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这个忙关乎于你的生命,我相信你是不会反对的。”
克罗特谨慎地点了点头,它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命掌握在对面这个年轻人身上,否则之前那个尸巫就是最好的写照,就算不说那个尸巫,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性命比得上黑骑士白更宝贵,对方连后者都可以不顾一切地击杀,那么它自然也不值一提了。
不过它有些不理解布兰多的话,在它看来,自己现在正在做或者说正准备做的事情事实上就是在背叛皇帝陛下,虽然它现在寄希望于对方不会介意这小小的背叛,毕竟就算是持水银杖者也不大可能全知全能,就他所知那是黑暗之龙的权职。
“你可能有些疑惑,”布兰多从它闪烁的灵魂之火中看出这具亡灵心中的想法:“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的皇帝陛下与克鲁兹的那位女王陛下并不是真正同心同德的,你给后者制造一些麻烦,并不会妨碍到你效忠的那位存在,说不定还会有些好处,毕竟床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对于玛达拉来说,一个强大的克鲁兹帝国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的皇帝陛下未必不是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来参与这件事。”
布兰多其实当然也不知道那位手持水银杖的存在心中是怎么想的,那神秘的存在无论是前一世还是此刻对他来说都像是一个谜,对于这位亡灵的君主,很少有玩家见过它的存在,就算是玛达拉的玩家也一样,但后者的权柄绝对是毋容置疑的,超越了这个时代一切凡世君主的存在。
不过这种强大与神秘并不妨碍他忽悠克罗特相信自己,或者说他清楚眼前这位腐朽骑士肯定更宁愿相信自己,说不定它在心中已经这么说服自己了,因为后者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
他说这么多,只是希望这家伙不要有太多后顾之忧,因为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得仰仗它的帮助。相较之下他并不信任那些没有太多智慧,对于水银杖有种盲目愚忠的尸巫,而像是克罗特这种具有一定智慧,懂得判断利弊得失的‘高级亡灵’,就要好欺骗得多。
只要让它们相信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就可以了。
他看了一眼克罗特眼中跳动的灵魂之火,就明白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起到了相应的效果,于是才将手中的骨杖交过去:“我们要前往银谷海岸,你来控制这支亡灵大军,我相信你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克罗特先生”
克罗特微微哆嗦了一下,才恭敬地弯下腰:“乐意为你效劳,尊敬的领主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