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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炎     琥珀之剑txt下载     琥珀之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二幕 真正变局的开始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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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二幕真正变局的开始

    布兰多将第二与第三留在心里,最终没有说出口。有些话,并不适合在王党面前说出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党与格里菲因公主的路注定不同。转身离开时,王国在他身后已经化为一座摇摇欲坠的宫殿,他仿佛看到一片火海,醉生梦死的埃鲁因贵族早已摧毁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基石——即使是这个王国最优秀的一群人,马卡罗、利伍兹、欧弗韦尔他们的目光也为传统所局限,或者说畏惧改变。

    历史何其相似,只要妥协就能获得胜利,王党在这一刻获得了他们翻身最好的机会;但对于那位公主殿下而言却不尽然,布兰多已经从她眼中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可惜,那是埃鲁因陈旧的贵族们注定给不了她的东西。

    然而对于布兰多来说,此刻只有毁灭,才能带来新生。他们给不了的东西,就由他来赋予。

    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而有些人注定不值得拯救。他与芙雷娅一起来到洛克什宫外,“苏!”芙雷娅愉快惊喜地叫出声来,麦黑色皮肤、头发编成一束束麻花辫的少女微笑着站在宫殿之外,穿着商人家千金的服饰,“芙雷娅小姐,你长高了一些。”她温和地答道。

    “苏,你将这封信交给纳加一族。”布兰多拿出一封信交给苏。苏点点头,默默地收下信,她是个沉默寡言、可靠的女孩子,布兰多一向对这个赤铜龙雷托的女儿异常放心。

    “纳加?”芙雷娅回过头,惊讶地问:“布兰多,听说纳加一族是纵横闪光之海的海盗,我还不知道你竟连它们也认识?”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逗她道:“我认识的人可多了,不过一大半你都不知道。”

    “哼,死贵族。”芙雷娅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看着他们两个,忍不住摇了摇头——她收好信,这封信代表着谈判的破裂——作为一个酒保的女儿,她并不关心这个王国的未来为怎样,不过她不关心,不代表芙雷娅可以无动于衷。少女忽然抬起头,“布兰多,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已仁至义尽,接下来我打算返回托尼格尔,等待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手挑起战争——”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芙雷娅狐疑地盯着自己。布兰多忍不住汗了一下,心想自己有那么不可信吗,“说真话,布兰多。”芙雷娅闭上眼睛,没好气地答道。这家伙就和罗曼一样爱说谎,她才不相信他会就这么放手。

    他有能力达到他想要的一切目的,关键是,他的决心永远可以比其他人更坚定。芙雷娅深知这一点,布兰多在她心中早已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更何况,潜意识里她也不希望公主殿下与安列克联盟。

    作为出身平民又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从骨子里不信任埃鲁因腐朽不堪的旧贵族——

    “杀人。”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芙雷娅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没有说更多,王党给了他一个答复,接下来他就要给所有人一个答复。他不屑于与马卡罗、利伍兹这样的人解释太多,因为唯有刀剑才能解释一切,认识到王党执迷不悟无可挽回的同一刻,他就已经已经下定决心实行第二个计划。

    早已决定好的计划。

    武力介入安培瑟尔和谈,亲手挑起战争——

    然后王国会陷入一场浩大的战争之中,火焰会烧尽一切,陈朽的化为灰烬,只有那些真正经得住考验的才能存留下来。布兰多曾经亲身参与这场战争,它有一个名字,叫做埃鲁因内战。

    这个时候悠扬的钟声在这座港口上空响起,布兰多回过头,安培瑟尔会议已经开始了。历史上这场会议持续七天,贵族们喋喋不休地在会上争执,扯皮,寸土不让,然后他们用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来为这场和谈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战争。

    贵族们就是这么可笑。

    “布兰多!”

    布兰多听到一个声音在喊自己,他还以为是奥塔莱丝——先前他还与这位像是他师长一样的风精灵女士讨论了一下埃鲁因的局势——不过布兰多回过头,却看到正站在洛克什别宫内的迪尔菲瑞,燕堡伯爵一身正装,身后立着女骑士尼娅,看样子是准备去参加会议。

    不过现在她却停了下来,有些生气地瞪着布兰多:“会议马上开始了,你还在干什么?”

    布兰多一怔,既然他已决定挑起战争,那么参不参与这次会议其实都没什么意义。事实上今天他潜入会场只是为了见格里菲因一面而已,对于这种贵族扯皮的会议实在没什么兴趣。何况不是和这位大小姐说好一进入会场就分开么,她这是什么意思?

    布兰多忍不住有些不解地看着迪尔菲瑞。

    伯爵小姐咬了咬牙,“你是我的家臣,你不和我一起参加会议,难道想让我沦为笑柄么?”

    芙雷娅在一旁狐疑地盯着布兰多,那眼神中的意思是‘你不是说你是胁迫这位小姐带你进入会场的么?’布兰多当然注意到了这种‘纯洁朴实’的眼神,不过他也是大感头痛,心说谁知道这位大小姐发什么疯?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事情,既然迪尔菲瑞已经那么说了,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只会让有心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他还需要在安培瑟尔留上几天,并且不打算这么早就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想及此,布兰多不得不摇摇头走了过去。他没好气地看着迪尔菲瑞小姐,问道:“大小姐,你发什么疯?难道不怕和我这个‘邪教徒’扯上关系了?”

    迪尔菲瑞白了他一眼,雪白的脸蛋上渗出一丝红晕:“你给我找了那么大麻烦,我让你陪我一起去参加会议,难道你也要拒绝么?认真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应该没有权利拒绝我的要求对么?”

    “你不会是怯场吧?”布兰多看到迪尔菲瑞害羞的样子,忽然古怪地问道。

    “那又怎样?”伯爵小姐轻轻哼了一声:“你好歹是个剑圣,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感到安心一些。”

    布兰多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参与这次会议或许也不错。安列克与圣殿对待王党的态度与历史上有微妙的改变,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这次会议上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超出他原本掌控的事情,这种预感让他的心思安定下来。

    安培瑟尔会议是埃鲁因历史上著名的事件之一,由于它发生的时间在游戏的早期,只有寥寥几个玩家见证了这一贵族们的盛会。布兰多不是见证者之一,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竟有机会亲身参与这次历史事件——

    会议在这样一间圆形大厅之中举行,巨大的环桌边上坐满了来自于整个王国的精英人物。大厅中没有光照,只有从拱顶垂下的一束自然的阳光,柔和的光芒中灰尘上下沉浮,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以至于一时间甚至都看不清与会者的面容。

    布兰多与迪尔菲瑞一起坐在南边下首的位置,而女骑士尼娅作为护卫则没有坐位。他过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微微可以看清黑暗中一众贵族的嘴脸,在最北边与他相对的正是王党与公主,布兰多发现格里菲因公主竟然也在关注自己,他心中微微一动。

    而另一边,是神色冷漠的安列克大公及其随行人员,这头军旅出身的老狐狸城府极深,布兰多竟然从他刀削一般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有用的表情;而安列克大公的下首坐着巴尔塔侯爵,这家伙有些坐立不安紧张的样子。

    目光再往下,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一脸正气、宁折勿弯的人物。布兰多认出这个人来——雅尼拉苏伯爵,皇家舰队指挥官同时也是旗舰弗龙塔号的舰长。他应该是少有的王室的死忠派,而且还不属于王党一系,他上午没到场,大概是因为被其他人拖住了的原因。

    布兰多记住这位伯爵大人,继续向下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脸络腮胡子的维托金伯爵,脸色灰败的灰山伯爵坐在他一侧,这两个人也是西法赫家族的死亡,布兰多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越过这两个人。然后他看到了一群身着青色武士服的骑士,他微微一怔,忍不住暗暗叫了一声卧槽。

    这些骑士不是别人,正是高地骑士。

    事实上真正让布兰多暗叫卧槽的是当他向这些骑士看过去的同时,这些骑士中那个明显领头的中年人竟然也回过头来,仿佛一眼就发现了他,还向他微微一笑。布兰多顿时叫了一声我勒个去,他伪装成高地骑士的事情可以说可以瞒天过海,可偏偏瞒不了这些本地人。布兰多顿时脑子里面飞速地转动起来,猜测那家伙对他笑了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高地骑士很少离开卡拉苏行省,卡拉苏大公本人也不爱过问王国的政事。就从这次盛会他压根都没打算亲自参加,就草草遣送来一帮骑士来当使节团就可以看出一斑了,不过布兰多大骂的是这家伙派谁不好竟然派了一堆高地骑士过来,卡拉苏行省负责外交的不是一般都是巫师派的人么?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然后看到了另一边维埃罗大公的使节团。现任维埃罗大公的脾气和卡拉苏大公如出一辙,这家伙与让德内尔伯爵是世仇,因为布兰多的缘故正和这位伯爵大人在边境上打得火热,根本就不打算鸟什么炎之圣殿还是王国名义上的掌权者——连使节团都是随便派了点歪瓜裂枣的家伙过来,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因为同样的原因,让德内尔伯爵也没有到场。因此可以说因为布兰多的缘故,历史上本该到场的两个大人物都缺席了,这次所谓的安培瑟尔会议顿时有点不伦不类起来,看到这一幕布兰多也忍不住有点自豪。

    虽然还不知道炎之圣殿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无论怎么说他也算改变了历史不是么?

    戈兰—埃尔森公爵倒是如期而至,不过布兰多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来打酱油的。要不是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一件从人家那里偷来的赃物还要准备出手,布兰多估计都要把这家伙给淡忘了。

    西法赫大公也是亲自到场,然后是留科亲王,王长子似乎没有来。布兰多眯了眯眼睛,理论上来说西法赫家族到了,科尔科瓦家族应该让目前的王长子代表,而王长子不来,等于说将这个位置默认留给了格里菲因。布兰多不知道西法赫家族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莫非是因为上午那件事之后太信不过圣殿的信誉了?

    那刺杀不就是你们这些家伙一手策划的么,装什么纯啊,布兰多忍不住有些鄙视地想到。

    而正是这个时候,最后三位与会者终于到场。

    布兰多首先认出的是安培瑟尔的执政官,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人,这人明显就是来做和事老的。他更在意的是圣殿的代表,他抬起头,首先走出的是主持会议的主教,这人无足轻重,而这位主教身后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却让布兰多一下睁开了眼睛。

    这次来对了!

    布兰多心中猛地一跳,从黑暗中走出的炎之圣殿的代表——即是安德浮勒大圣殿目前的主人,安培瑟尔地区的大主祭。但那并不是伍德,而是一个眼眶深陷,有着鹰钩鼻子,一脸冷酷的男人。布兰多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家伙,大主祭默罗斯,圣殿激进派人物的代表,也是本来应该在两个月后继任伍德大主祭位置的圣殿高阶神官。

    怎么可能!布兰多一时间脑袋竟有些转不过弯来,默罗斯怎么会这么早就抵达了安培瑟尔?但他忽然反应过来,难怪,难怪圣殿的态度会忽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既然默罗斯已经入主安德浮勒大圣殿,那么也就意味着克鲁兹人准备插手埃鲁因的政务了。

    伍德那边肯定遇到麻烦了。布兰多立刻想到这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考虑主祭大人的麻烦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默罗斯会提前出现在这里?历史上主持安培瑟尔会议的明明应该是伍德主祭才是。

    布兰多忽然觉得自己所熟知的历史裂开了一条大口,其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已经永久发生了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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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幕 安培瑟尔会议

    ~日期:~09月20日~

    ,

    第二百九十三幕 安培瑟尔会议

    “主祭大人三天后离开安培瑟尔,现在他正在静思室,不接见任何客人,玛格达尔小姐。(duk,”圣殿的卫兵穿着红色长袍,银色的胸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们手持长矛,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但却丝毫没有要通融的样子。

    修女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回过头。

    圣殿的穹顶沐浴在无穷的光辉之中,但却像是映照着这个王国的最后一缕余光,在朦胧的光影之中,钟声回荡着,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洛克什别宫之内,六位大公爵与他们的使节在一张圆桌的两边,开始瓜分这个王国仅余的丰腴——刀叉与鱼肉皆在盘中。

    ……

    嘤嘤嗡嗡的议论尘嚣直上,黑玉梁柱支撑起的宫殿拱顶回荡着千百年以来的叹息。在众多的不同意见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庄严地宣告道:

    “埃鲁因自立国以来,先君埃克率领人民披荆斩棘,从荒野之中建立起这片闪耀着荣光的乐土。先王立下由贵族与人民共同决定这个王国的命运的誓言,而今天,王国再一次面临分裂,我们因不忍在战火中逝去的无辜生命在这里聚集,以指按剑,为王国的未来立下一个新的契约——”

    西法赫大公念完这段宣誓,抬起头,大厅之中如冬雪一般寂静下来;他眼中闪耀着冷冽狂野的光芒,“在场的诸位同僚,只要任何人还认同这份先古的契约,那么请如我一同举起手,以证实你体内流淌着埃鲁因贵族的血液。”说完,他缓缓举起右手,仿佛手中有握利剑指向天空。

    巨兽在阴影之中呲开了利齿。

    会场齐刷刷一片响声,除了两位克鲁兹人的主教外,所有人都起立举起右手;就如同他们的先祖在旷野之中所做过的一样——先古贵族们将手中的佩剑交错在一起,在狮心剑面前立下神圣的誓言——

    ‘我立誓带领我的子民——’

    ‘带领他们远离纷争与杀戮,远离帝国贵族的傲慢与贪婪;我立誓为了不再重复这历史冷血的错误,我必将让这个新生王国的贵族们谨遵骑士的精神——公正而严明,正直而英勇,仁慈而宽厚,我立下这誓言,并以毕生之余力来遵守它!’

    布兰多最后一个起身。

    他举起手,却冷眼旁观这一切。这些人不但遗失了狮心圣剑,也遗失了他们手中的剑,因此他们早已忘记了那个神圣的誓言。神圣的合约也失去了效力,王国的城池化为幻影,广阔的疆土在他面前如冰雪般消融,从山川到平原,从森林到海洋,于是从此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革命。

    布兰多轻轻合上眼睑,大地之剑在与他咫尺相离的地方震动着,仿佛感受着主人激荡的心情。剑将破匣而出,但布兰多稍稍平复了心情——还不到时候。火焰正从地下蔓延而出,岩浆将没过它的一切陈旧,但还不到时候。

    “二百六十年前,我的先祖,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任君王,因为遗失了狮心圣剑的责任,将王位让与卢克森一世陛下。也是科尔科瓦王朝的开启者,埃鲁因中兴的缔造者,不可否认,这位贤明的君王缔造了此后埃鲁因延续近一百年的盛景。然而两个世纪之后,王国再一次衰败,历史又回原点——”

    西法赫公爵继续说道:“我的侄女,格里菲因公主殿下,卢克森一世大帝的后人,那么你可认同这一点?”

    他话音刚落,四周黑暗中又响起一片议论声。任谁都知道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是无法掩饰的*裸的权力*,但不得不说,西法赫公爵的台词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不可否认,埃鲁因衰落至斯,科尔科瓦王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王国的长公主殿下。格里菲因公主面色不改地抬起头:“我不认同你的话,公爵大人。”

    一片哗然。

    布兰多注视着这位公主殿下,他知道她心中有一个高尚的愿望,却不得不委身于污泥之中,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发言,如何在一片黑暗之中支撑起埃鲁因那不堪一击的信念。与埃鲁因其后那那闪耀的十年相较,现在,无疑是黎明之前漆黑最浓郁的时刻。

    安列克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所有人几乎都倒向西法赫大公一方,公主殿下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孤舟,与她貌合神离的王党,此刻甚至也不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么说,科尔科瓦家族打算摒弃所有人,一意孤行咯?”西法赫大公面色一冷,声色俱厉犹如夹杂雷霆。

    “科尔科瓦王室会履行王族的责任,但若有些人要破坏先贤的约定,那么我绝不会后退半步。”格里菲因毫无畏惧地答道。

    “你说什么?”

    “按照约定,我的弟弟才是王国合法的继承人,无论你巧舌如簧,我的叔叔——你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至于我的兄长大人,科尔科瓦王室绝不允许一个弑父杀君者登基称王,更遑论我的后母——王后大人,只要我还活在这里一天,就绝不允许她与那群小人撕毁神圣盟约,陷埃鲁因于不义之地。”

    公主殿下此言一出,会场之内竟是静得落针可闻。虽然在场与会的诸人都明白奥伯古七世的死可能有些蹊跷,但做梦都没想到这位王国的公主竟然刚烈至斯,当场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说了出来。以至于西法赫大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一片雪白。

    “胡说八道!”西法赫大公怒斥一声:“公主殿下,请你自持身份!”

    “自持身份?”格里菲因好像被激怒了,她咬紧了银牙,攥紧拳头:“公爵大人,你让我自持身份?那么我请问你,我父王弥留之刻,是谁和他在一起?那么我请问你,我父王偷偷给我密信让我去救他时,我被阻拦在宫门之外,你又在哪里?为人子女,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奸佞小人手上——公爵大人,请问你还让我自持身份么?”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近于呜咽。所有人都看到刚强的公主竟然流下泪来,她浑身颤抖,双拳紧握,却依旧骄傲地挺着胸,傲然面对所有她的敌人。这一刻,她不再是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悲愤不已的女儿,然而王室那种骄傲重重重叠在他身上,竟让所有人产生了一种奥伯古七世就在他们面前,控诉着王后一行的罪行的错觉。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大部分贵族都讲目光投向西法赫大公与圣殿的诸位主祭。

    西法赫大公脸色苍白,好像被格里菲因的目光刺了一下。他后退一步,忍不住与不远处的默罗斯大主祭交换了一个颜色,才堪堪沉住气。“公主殿下,我觉得你可能太激动了,先王身体状况一向不好,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对于自己妹妹的所作所为,他心知肚明,忍不住有些讪讪地答道。

    格里菲因紧咬下唇,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时候默罗斯终于出来解围了:“公主殿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在这个会场上我们讨论的不是奥伯古七世陛下的死。还请你为埃鲁因的千千万万百姓考虑,一旦王国陷入战火,生灵涂炭,牺牲的都是你父王的子民。先君埃克在此,恐怕也不会忍心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座诸位还记得你们铭刻在剑上的誓言么?”

    新任主祭虽然面容阴沉,但声音却异常温和,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布兰多暗叫了一声厉害,心说自己以前还没怎么注意这个老家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个埃鲁因通,一开口就击中了公主殿下的软肋,炎之圣殿的高层人物果然没有一个吃干饭的。他又看向格里菲因,想看看这位公主殿下会怎么回答。

    “一旦王国陷入战火,”公主殿下转过头,脸颊上泪痕未干,她有些凄凉地笑了笑:“埃鲁因贫弱至斯,诸位却依旧不思悔改。王国陷入战火——王国必将陷入战火,百年之后,这片土地上只余废墟,不知诸位,有何面目去见埃鲁因的先古列族,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君埃克陛下?”

    大厅中一片哗然。

    布兰多差点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不过十七岁柔弱的半精灵少女,她站在那里,孤立无助,但她的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历史的重重迷雾,看到了那个埃鲁因必然的结局。她居然看到了?她居然看到了!

    布兰多一直认为公主殿下是选择了错误的道路,最终随这个王国一起走向深渊。可他没想到,公主殿下原来早已看到了她的宿命,早就看到了那通向黑暗与荆棘之中,流淌着鲜血,在地狱烈焰之中熊熊燃烧无法改变的毁灭——

    究竟是什么力量驭使者她,仅仅是支撑起一个希望?还是身为王室的责任?布兰多看着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半精灵少女,一时间竟有些呼吸不畅。

    “公主殿下,你在危言耸听。”默罗斯淡淡地答道:“炎之圣殿绝不会允许它所庇佑的王国毁于一旦。”

    格里菲因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主祭大人,你说吧。”

    “埃鲁因到了另择新主的时候了,王国的贵族皆尽在此,就按照先古的约定,再一次让他们来决定王国的命运吧。”默罗斯答道:“想必这也会是这个古老的王国的声音,我们让它再一次在这个神圣的殿堂之中回响,签订神圣的合约,荣光与公正,皆尽在此了。”

    西法赫公爵面露得色,安列克大公眼皮低垂、面无表情,其他贵族大多表示赞同,只有维埃罗大公的使节团没作任何表示,而雅尼拉苏伯爵——这位海军上将将目光投向公主殿下一个人,也按下了表态。

    一时间,偌大的别宫之内,竟呈现出一面倒的势态。王党将目光投向安列克大公,但没有从后者那里得到丝毫回应——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微微惊讶;这又与历史大为不同了,王党竟然在会议上陷入了绝对的不利之中。他一面冷冷盯着安列克,透过次元洞放在大地之剑剑柄之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

    局势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再一次按捺住杀意。

    所幸再看看好了。

    “公主殿下?”

    “我绝不允许。”格里菲因似乎早料到这样的局面,冷冷地、斩钉截铁地答道。

    “公主殿下,我建议你不要一意孤行,”默罗斯主教脸色变了变,没料到这位公主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即使是王族,也是需要贵族来统治这个国家的。一意孤行,只会使得科尔科瓦家族众叛亲离——我想,你不愿意让王国贵族自相残杀罢?”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

    但公主脸上找不出一丝害怕,她淡淡地答道:“王座之上另无王者,贵族到了流血之时,埃鲁因要另择新王,但还需要满足一个条件。我想,诸位忘了先古誓言了么?”

    狮心剑。

    所有人都面色一变,这时才想起西法赫公爵想要另立王者,那么首先就要根据先君埃克的誓言‘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找回狮心之剑,这把剑已经遗失了二百六十年有余,至今没有人知道它的丝毫下落。

    而这把剑恰好是西法赫王朝遗失的,也正是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代君王让位于科尔科瓦家族的原因。这把剑一日不返,就证明西法赫家族一日没有重登王位的资格。

    所有人一时都呆住了,先君埃克的誓言是锁在埃鲁因贵族心头的一把沉重的枷锁,它是埃鲁因立国的基础,没有任何人敢于否认它,因为那等于说否认贵族的存在的本身。公主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然后,所有人忽然都想起一件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回过头,目光落在布兰多所在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落在燕堡伯爵迪尔菲瑞身上。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回过头。才发现伯爵小姐脸上没有丝毫愕然,她好像是早预料到这一幕,神色平静,只是雪白的脸上有些恍惚——她看着不远处的格里菲因,眼神中潜藏着某种复杂的挣扎的神色。

    “迪尔菲瑞?”

    “布兰多先生,你说,玛莎大人是不是总是眷顾着纯洁与正义的人?”伯爵小姐小姐轻轻出了一口气,忽然微不可查地问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燕堡伯爵迪尔菲瑞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她胸前佩戴着家族光辉的徽记——一柄断剑的纹章,布兰多看着这枚纹章,忽然之间也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关于这个王国最神秘的家族的传闻,他面色一变,但伯爵小姐已经向远处的格里菲因公主开口道:“护剑家族在此问候埃鲁因的王者,公主殿下,三个月之前……狮心之剑的剑座已碎,王国到了另择新主之时了……”

    迪尔菲瑞这样回答时,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是格里菲因的至交好友,但她明白自己这么说时,却是在伤害对方。

    “对不起,格里菲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剑座一碎,护剑家族也随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公主殿下……”说完,伯爵小姐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关系,迪尔菲瑞,王国会重新予你们以荣光的,狮心圣剑从不辜负任何对于这个王国、对于王国的臣民付出忠诚的人——”格里菲因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一脸胜券在握的西法赫大公,以及脸色阴沉的默罗斯。“公主殿下,事实已在眼前了。”西法赫大公得意洋洋地说道:“圣剑剑座已碎,科尔科瓦王室再盘亘在王座之上已无意义,王国到了再这会择新王之时。”

    “按照神圣的约定,现在是将选择权交还给埃鲁因的贵族手上的时候了。”默罗斯也点点头。

    “是么,那么诸位认为谁才是埃鲁因天定的新王?”格里菲因公主忽然问道。

    “当然是——”西法赫大公立刻开口,他心知肚明在场的贵族早已被圣殿所压服,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不例外。圣殿一力支持西法赫家族重掌埃鲁因,现在似乎连天意也站在他这一边,圣剑剑座碎裂就可以说明这一切——他志得意满,只等说出那个不容改变的名字。

    但正当这个时候,西法赫大公张开嘴,好像见了鬼似的——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或者说还应该是一个见习女骑士,那名女骑士就站在公主殿下身边,西法赫大公怎么看对方都有些眼熟——对了,这个少女面目依稀之间有那个著名的‘火之权杖’埃弗顿的影子,难道是他的后人?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女骑士手中高举的那把剑。

    剑长四尺,护手有如展开的双翼,金色的雄狮咬紧剑锷,刃锋冰寒有如一池雪银。

    剑刃微微晃动着,就那么明晃晃地高高举起,剑上的光芒犹如冬日融雪的第一道阳光,流淌进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狮心圣剑——

    “这不可能!”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失声尖叫道。

    “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但只要还有人效忠于剑上的誓言,它就会依然庇佑着属于这片光荣的土地上的一切——科尔科瓦家族从未忘记先君的誓言,不知在座的诸君又是如何呢?”格里菲因看着那把剑,也有些迷醉,但她回过头,还是用清冷的嗓音问道。

    “不,”西法赫大公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这不可能是真的!狮心圣剑已遗失了两三百多年,没有一丝线索,她们绝不可能找出它来。默罗斯主祭,请相信我,这一定是一把赝品。”

    默罗斯主祭也回过头,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你能证明你手上的狮心剑是真正的埃克的狮心剑么?”

    “主祭大人,你怀疑我在这种场合撒谎?”格里菲因冷冷地问道。

    “不,我只是保持公证者必要的严谨而已,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皱了皱眉头。一时间大厅也陷入沉寂之中,狮心圣剑就像是埃鲁因的象征,没人想到大主祭与西法赫大公竟然在这把剑面前还敢不认账,一些机灵的人只怕立刻就察觉到,两方的矛盾恐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只是所有人都都盯着公主与西法赫大公,想看看这场交锋最终的结果。

    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第一次微微抬起了眼皮。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沉稳、庄严的声音从大厅之外响起:“我能证明这把剑是真正的狮心剑——”

    所有人一惊的同时回过头,洛克什别宫的大门随之打开,一个身影踏着门外流淌而入的阳光步入大厅之中。他背着光,光线在他背后犹如道道利剑,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但这些利剑随之一柄柄消散了,随后所有人都看清了来者——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翠绿铠甲之下的骑士。

    “啊!”伯爵小姐迪尔菲瑞一时间竟吓傻了,呆呆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可能……”

    这是……湖之骑士!布兰多也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历史真是太奇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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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幕 风雨欲至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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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四幕风雨欲至

    一队穿着红色长袍的卫兵急匆匆地穿过闹市,斗篷的金属镶边与胸甲碰撞发出叮当作响犹如平地刮起的一阵旋风。...安蒂缇娜的目光随他们横穿整个市场,圣殿的卫兵消失在另一头,齐刷刷的脚步声随之远去了。她回过头,感到安培瑟尔的紧张气氛比两天前更甚了。

    “没想到狮心圣剑竟然在公主殿下手上,可北方的贵族们未必甘心就此就范罢?”车厢中只有两个人,随着马车前进轻微的颠簸——窗帘遮住的空间中弥漫着布兰多身上的香水气味,让幕僚小姐有些心神不宁,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所以他们将下一次会议延期两天。”布兰多微微闭上眼睛回答道。贵族会议上的微妙变化使他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安列克公爵似乎因为克鲁兹人的压力而放弃了与王党结盟,转而保持中立。那么原本的一些安排就派不上了——至少在搞清楚圣殿的真正意图之前。

    圣殿的插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又在预料之中。圣殿必然不希望埃鲁因分裂或是陷入内乱,只是如果内战已是必然呢?就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关键是距离托奎宁狮人准备好足够的粮草还有几个月时间,打一个时间差使南北易势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公主殿下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使炎之圣殿转而支持南方也不是不可能。

    但布兰多猜测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圣殿如此急于插手埃鲁因的事务,默罗斯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到任,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历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中改变着,让他感到并非事事如他所料,有些事情可能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安培瑟尔如今的气氛有些微妙,布兰多也不得不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意愿,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说;反正今天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干。

    “两天他们就能找到证据,证明公主手中的圣剑不是狮心剑了?”

    “要想证明那不是狮心剑恐怕不那么容易,虽然那把剑和过去的狮心剑的确有些不同了,不过毕竟守剑人湖之骑士是货真价实的,燕堡伯爵也能证明这一点。”布兰多舒了一口气,决定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圣殿那边还有伍德主祭,还有今天他要见的人,他总会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圣殿如此急躁。

    “燕堡?”安蒂缇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燕堡家族的第一代先祖是埃克身边的侍从,先王埃克去世之前立下遗嘱让他们世世代代守护圣剑,因此燕堡才能在埃鲁因如此地位超然。而狮心剑的护剑者,应该就是埃克身边的那位骑士——”布兰多答道。

    “怎么可能!”安蒂缇娜瞪大眼睛:“那他不是好几百岁了?”

    “湖之骑士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契约于剑上的存在,他将毕生都奉献给那把剑,从存在的状态来说,更类似于亡灵。”布兰多从记忆中挑选可靠一些的传闻来回答,其实他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这些信息都来自于龙蛇混杂的论坛。^//^

    “那它岂不是很厉害,公主殿下又得一强劲的助力了。”幕僚小姐的思维马上回到了政治上,让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湖之骑士有开化要素的实力,但因为没有躯体的缘故,还比克鲁兹帝国的维罗妮卡稍差一点。”他的潜台词是湖之骑士五十七级,而维罗妮卡五十九级都是开化要素的大后期了。

    灰剑圣梅菲斯特肯定有六十级开化要素巅峰的实力,再往上就是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龙族生来就有这样的力量——但埃鲁因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存在。人类从黄金巅峰之后显化要素,再突破要素之墙开化力量,最后到彻底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要经历一段漫长的修行,但对于黄金与白银的血脉来说,却好像是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这让布兰多不得不感叹。

    “我明白了,北方的贵族打算拖延时间,为开战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安蒂缇娜反应过来。

    布兰多点点头,对自己幕僚小姐的反应很是满意。其实南北根本没有意图和谈,双方都是冲着安培瑟尔与圣殿的态度来的,如今圣殿的态度已经明了,双方剩下的唯有一战。只不过没想到会上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公主一方竟然舀出了狮心剑,想必西法赫大公此刻连头发都愁掉了不知多少根。

    格里菲因公主一如传闻之中一样聪明敏锐,她舀出狮心剑定然不是为了让贵族归心,而是在这个万众睹目的场合宣告王党对于继承权的合法性;毫无疑问她成功了,狮心剑在埃鲁因民众中的威望可想而知,在圣殿的压迫之下,公主殿下竟然还能从容不迫地予以还击,这的确是出乎预料之外。

    不过正如安蒂缇娜所说的,北方贵族不会善罢甘休,而布兰多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打探一下消息。当然,还有顺带的目的。

    “公主殿下真是聪明。”安蒂缇娜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微微一顿,布兰多挑起帘子,看到自己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并肩停靠。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马车,然后敲了两下车窗,那辆马车的车门随之打开,从里面走下一个人来,那人马上又上了布兰多的马车。

    “布兰多先生,我——”玛格达尔提着裙子跳上马车,看着布兰多说道;这位修女公主今天穿着一袭浅白色长裙,显得温淑恬静,不过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上车后她还神色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关上车门。

    但布兰多打断她,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玛格达尔不解地看着两人。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布兰多问道。

    “拍卖会……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刚好;布兰多先生,我的朋友是个很可靠的人,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安排好你的拍品的。不过可惜,最近安培瑟尔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抛售艺术品和收藏,本来那位经理还打算将布兰多先生的拍品作为压轴呢。”玛格达尔看懂了安蒂缇娜的手势——布兰多让她暂时不要提到‘那些东西’,小心隔墙有耳——修女公主也是个聪慧而人儿,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关系。”布兰多答道。其实这样更好,毕竟他手上暗耀公主的画作是赃物,太过显眼也不好。

    玛格达尔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焦急地向布兰多打了一组手势。是哑语,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可不好,他又不得懂得哑语——不过这位公主还真是多才多艺,历史上说她是个语言天才,嫁人之前多次作为圣殿的外交使节出使他国,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哑语都懂。

    他微微一怔的同时,却感到安蒂缇娜握住了自己的手。布兰多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幕僚小姐已经扳开自己的手,用一根手指在他手心上比划起来,他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安蒂缇娜是在帮自己翻译:

    “伍德主祭被软禁起来了——”

    布兰多抬起头,惊讶地盯着炎之圣殿的修女公主,只见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迅速让布兰多皱起了眉头,要说伍德和默罗斯还算是一个机构之下的同僚,两人之间并无私人仇怨,顶多算是有些理念不合。要说伍德迫于圣殿的压力与默罗斯达成了妥协他可以相信,但默罗斯竟然将前者软禁了起来。

    这就无异于翻脸了。

    有这个必要吗?还是说圣殿已经急迫到这个地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圣殿变得这么急切,他想了一下,忽然翻过自己的手掌握住安蒂缇娜软软的手——幕僚小姐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变故,脸腾地红了,不过她还算沉稳、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布兰多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在她手上写道:

    “关于圣殿,有没什么消息?”安蒂缇娜咬着下唇比划道。

    布兰多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格里菲因公主真正的至交好友,可以相信。而玛格达尔也听说了布兰多的事迹,对于这位自己好友的骑士丝毫不怀疑——事实上现在她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根本无法见到格里菲因。但外界还不知道布兰多的身份,因此她才会如此急匆匆地找上这个来自托尼格尔的神秘年轻人。

    事实上她现在还在悄悄打量布兰多,这个外界传闻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野蛮,有人说他是盗贼头子,但玛格达尔第一次与布兰多见面时却对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甚至说得上是温文尔雅、贵族的典范——而且不像是尤熙侯爵那样的虚伪。

    玛格达尔点点头,她正要比划手势,但布兰多已经举起手制止了她。

    “有什么话,到了地方再说,在这里说不清楚。”布兰多如此表示道。

    于是车厢内沉默下来。

    马车很快经过了安培瑟尔的城市中线,其实布兰多前一世到过玛格达尔口中那个拍卖场,他之前那么问只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已。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虽然没有窃听器,但有些法术能够收集风中的声音,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马车经过安培瑟尔的圣比诺广场,距离拍卖场就很近了。

    布兰多甚至有闲暇挑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但正当这个时候,前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声与马嘶声,接着马车忽然从急速前进之中停了下来,车厢一横,几乎从道路上甩飞出去。突如起其的变故让车厢内的两位女士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她们几乎立刻尖叫着从座位上滚了下来,要不是布兰多反应快一只手一个拦腰抱住她们的话,估计两位高贵的女士就要和马车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车厢剧烈地震动着,布兰多抱着两位女士抵着马车车壁一侧,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不过一时间三人的礀势就难免有些不雅了,布兰多一只手抱住安蒂缇娜,用手肘支撑着车壁,幕僚小姐纤细的身躯像是要被勒进这刚健有力的身体之中一样,连那发育得不算太完美的小小的胸部也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安蒂缇娜一贯的冷静让她并未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所吓呆,但却反而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脸上都快滴下血来。

    倒是玛格达尔公主一片空白,完全吓呆了,以至于被布兰多拦腰抱住都没有意识到。这位修女公主完全没有一丁点自保的能力,身体柔若无骨,轻飘飘的,让布兰多疑似自己抱住的是一团棉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脸色煞白,双目紧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都心跳加快了一拍。

    片刻之后,马车才稳定下来,轰然一声侧倒在了地上。

    “啊!”玛格达尔难受地叫了一声,原来布兰多压到了她身上。这下这位修女公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轻轻挣扎了起来,想让布兰多放开她。不过布兰多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显然马匹是受惊了,待会让它们发起疯来拖着车厢在地上跑的话,他倒是没什么,可安蒂缇娜与这位修女公主难免要受伤了。

    布兰多反应极快,立刻从次元洞中抽出大地之剑向上挥出一道圆弧,哗啦一声巨响将马车一侧的车壁切开一个大洞,然后他抓起安蒂缇娜与玛格达尔,纵身一跃跳出车厢。布兰多已是接近黄金巅峰的实力,虽然只是千钧一发的间刻,但这一系列行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街上的路人只见马车一倒,忽然之间轰一声巨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人就一左一右抱着两位美女稳稳落在了街上。

    ‘哇,这家伙好艳福!’

    绝大多数人此刻的第一想法反而是这样的。

    但布兰多只感到满腔怒火,乘安蒂缇娜与玛格达尔公主还是惊魂未定,他抬头,顿时看到了自己拉车的两匹马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车夫也是头破血流,正倒在马车边直呻吟。显然马额头上直没入柄的两只羽箭正是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布兰多忍不住面沉似水地抬起头来,盯着不远处一行黑衣黑甲的人马,冷声问道:

    “你们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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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幕 将星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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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五幕 将星

    那是一群骑兵,黑色的半身骑兵甲下显露出深蓝色的上衣,中央的翻领下段被白染白过显露出铜色的双排扣子,头上戴着高顶盔——有点类似于布兰多前世见过的西班牙头盔。(! duka)这是标准的埃鲁因骑兵装束,而且还是正规军,不是他在布契见过的那些警备队或者巡查骑兵、也不是贵族私兵。这些轻骑兵虽然没有带长武器,但个个腰悬长剑,鞍子上挂着骑兵弩与矢筒,像是要上战场;这样一行二十多人飞扬跋扈地占据了整个街面,周围的人愣是敢怒不敢言,连马车道上的马车也只能先停下来让他们先过。

    布兰多一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马车上没有贵族徽记,车夫定然是停得慢了一点,就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教训了。布兰多一时间忍不住既是恼火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在贵族议会上连安列克、西法赫这样的人物也不敢轻侮,没想到竟然在这些兵痞手上吃了一个亏。

    “是黑刃军团的骑兵。”这时候旁边幕僚小姐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他道。

    布兰多当然认出了这些狗东西的身份,黑刃军团原本是效忠于王室的禁军,说起来维托金伯爵还受过格里菲因母亲的恩惠,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开始就随王长子倒向了西法赫家族。即使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黑刃军团一向受奥伯古七世喜爱,可以说科尔科瓦王室待他们不薄,但维托金背叛之后,这些军人愣是一个个好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样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不得不说奥伯古七世这老眼昏花的家伙还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事实上布兰多还注意到对方帽盔上染成紫色的羽饰,这说明对方是游骑兵,黑刃军团骑兵中的精锐。事实上他们坐下的地行龙也说明了这一点,黑刃军团还没奢侈到给所有骑兵都配备地行龙,这些游骑兵一定是维托金伯爵的亲卫。布兰多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左右看了看想到那忘恩负义的混蛋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你们太过分了!”玛格达扶起头破血流的车夫,忍不住回过头怒视这些飞扬跋扈的兵痞。

    “过分?”这群人毫不在意玛格达尔与布兰多,反而是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几个家伙双眼放光地打量着玛格达尔和安蒂缇娜,显然是打上了歪主意。不过他们不敢在圣殿的地面上抢人,背后使些手段是少不了的了。“小姐,我们只是教一下他懂得礼貌而已。”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文质彬彬的人带头答道。

    “你,很好……”玛格达尔气得脸都红了,她正想报出身份。但这个时候一边的布兰多已经收回了视线——他没发现维托金伯爵——也不想和这些杂鱼废话,只用大地之剑在地上轻轻一磕,一时间他脚下地面竟荡起圈圈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泥土仿佛拥有了生命,形成水面,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了大约三五十尺,掠过骑兵们所在的地面。

    黑刃军团的游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坐下的地行龙已经站立不稳,纷纷号叫着倒地。骑兵们自然也只有惊叫怒骂着跟着倒下去,其间不少人都被庞大的坐骑给压伤,剩下的人又惊又怒,惊的是这突然发生的地震——怒的是他们的坐骑大部分都在之前的变故中扭断了腿骨。

    地行龙在埃鲁因军中珍贵无比,整个黑人军团也不过三百来头,对于游骑兵——埃鲁因人也称之为游骑士——来说,无疑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值得珍视的私人财产。只是没想到还没上过战场,竟然就废在了一场争执之中,对方还是个连贵族都不是、来历不明的家伙。一时间这些骑兵们眼睛都红了,叫嚣着就要围上来给布兰多一个教训。

    布兰多冷冷看着这些人拔剑,他不想轻易杀人,但心中打定主意这些人只要敢上来他不吝于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但正是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怒斥:“都给我住手!”

    这声怒斥像是有奇效一样,一下子让那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骑兵清醒过来,他们本来都已经长剑出鞘,又被怒气蒙蔽了双眼——按照通俗一点的说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这个声音一传来,所有人都立刻收起了剑。布兰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一怔,他听出那个声音很年轻,肯定不是维托金伯爵本人。年纪轻轻就在军中拥有如此威望,恐怕连维托金伯爵的子嗣都不一定做得到。

    埃鲁因未来的名将也不少,大多都在这个时代涌现。不过眼前这一个显然是属于对立阵营的,顿时引起了布兰多的注意。他潜在的意识还受苏菲所左右,像是一个玩家般追求实效,如果对方太过有名,他不介意在这里先解决一个未来有威胁的对手。

    打定主意,布兰多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时候骑兵们后面的人已经分开他们走了过来,如他所料,那的确是一个少年。而且还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布兰多一看顿时有点头大,心想怎么这个时代的人基因有这么优秀么,传说中因斯塔龙也是一个美男子,虽然布兰多本人也还算不错,不过顶多算得上是耐看罢了。和眼前这一位比起来就有点自惭形愧了。

    少年怒瞪了自己的属下一眼,然后来到玛格达尔身边,微微躬身道:“玛格达尔公主,请原谅我手下人的鲁莽,实在是因为两位车上没有贵族徽记,让他们误认为你们是平民。请容许我为他们道歉。”

    布兰多听到这个理由忍不住有点奇葩,心想难道平民就可以任人揉捏了?不过没想到的是玛格达尔竟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她有些愤懑地答道:“请你约束好你的士兵,这是你的职责,冯.道格宁子爵,不要让埃鲁因因你而蒙羞。”

    玛格达尔的话很重,冯.道格宁子爵的脸都青了。他忍不住抬起头恨恨地盯了布兰多一眼:“那么这位先生伤我军团十几头地行龙的事情又怎么算,公主殿下你应该明白,公然向禁军动手并击伤珍贵的地行龙;要放在以往,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下于叛国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玛格达尔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位年轻的子爵稍微建立起来的一旦好感都烟消云散,她本来还以为对方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没想到也是一样如此胡搅蛮缠。布兰多是她的客人,她怎么可能将布兰多交出来——何况即使是路人,以之前的情形这位心性纯洁的修女公主也会一力袒护布兰多。

    只是她刚要开口,一旁的布兰多就微微一笑答道:“那么这位先生,看起来是不打算放过在下了,你是要私了还是要公了呢?”他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来,冯.道格宁,这家伙是应该是维托金属下某个小贵族的继承人,历史上也算是个天才,在对托奎宁的战争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成名比布兰多还要早,王党曾经非常看好他的前途,公主殿下都亲自打听过他的事迹,不过后来随着维托金带着黑刃军团投效王长子,冯.道格宁本人也加入西法赫一方,昔日的天才将领反而成了现在王党的心腹之患。

    芙雷娅曾亲口告诉过他,现在格里菲因公主手下王立骑士学院这一期最优秀的三个年轻人,其中就有布雷森、洛卡与恩罗克,这三个人布兰多都认识。洛卡与恩罗克再加上芙雷娅,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埃鲁因三杰,其中芙雷娅号称女武神;洛卡后来成为了埃鲁因的军神,是狡狐与孤狼的得意门生;恩罗克曾经是格里菲因的亲卫队长,著名的剑圣——当然,现在他还差得远了。

    不过布兰多没想到的是布雷森竟然也挤身其中,他的战术课成绩仅次于洛卡,剑术成绩仅次于恩罗克,而综合排名还要在两人之上,显然未来也是成就非凡。布兰多心知肚明这是自己改变了历史,历史上的布雷森一定是死在了布契,想到这么一个天才人物还未来得及萌芽就被玛达拉所扼杀,布兰多忍不住有点感叹。

    不过更为感叹的是他和布雷森的关系,他知道布雷森喜欢的是芙雷娅,而傻子都看得出芙雷娅对他的感情,如此想来那家伙肯定是打算和他作对到底了。想到这里布兰多忍不住有点头痛。

    但公主殿下手下这些未来优秀的将星,此刻比得上这位冯.道格宁子爵的还真就没有。毕竟后者已经有了好几年行伍经历,比起来布雷森等人完全是彻头彻尾的学院派,芙雷娅曾亲口听尼玫西丝说过,真正上阵较量起来,公主殿下手下新生一代的将领之中,也只有她一人能勉强挡得住这个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轻人。

    不过布兰多却收起了杀意。原因无它,他恰好知道另一部分为更为有名的历史,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少女打败了王国历来公认的天才,从那之后,埃鲁因有了一位女武神。这家伙是芙雷娅的第一块垫脚石,可以说女武神的名头就是踩着这倒霉蛋上位的——在接下来的内战之中。

    看到这个倒霉蛋,布兰多一下就不打算干掉对方了。

    “恩?”冯.道格宁子爵微微一愣:“什么是公了,什么是私了?”

    “公了就是公事公办,你不说我向王室的禁军出手么?不过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是那个王室的禁军,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各位确实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我甘愿赔偿各位的损失。”布兰多微笑着地答道。

    少年一听,顿时傻眼了。究竟谁才是埃鲁因正统的王室,这个问题不正是安培瑟尔会议上要讨论的问题么?如果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就能讨论得出结果,那还要这么多位大公、王室成员齐聚安培瑟尔干什么?何况等到这个问题真正有了结果,估计南北也开战了,那时候估计黑刃军团也没时间去找布兰多的麻烦了。

    “这……我觉得这是我们私人的事情,还是私下解决吧。”还好他有点急智,连忙补充道。

    “私下解决?”布兰多面色一冷,脱下白手套在冯.道格宁子爵面前晃了晃:“私下解决也简单,你的部下冲撞了我的马车,而我伤了你的地行龙,为了我们双方名誉,我们来一次贵族般公正而荣耀的决斗好了。”

    “啊?”冯.道格宁子爵这下脸色不再是青了,而是绿了。他本来想接黑刃军团的名头让布兰多吃个暗亏,可没想到布兰多竟然二话不说要和他决斗?

    这下修女公主都忍不住扑哧一笑,布兰多这么说也太坏了,是人都知道他以黄金后期的实力和一位要素开化的大剑客交手取胜,虽然世人皆不知布兰多使了点小花招,但他的剑术造诣之高是世所公认的,冯.道格宁子爵必然也认出了他,但他却故意这么说,就有点欺人太甚的意味了。

    不过玛格达尔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布兰多飞扬跋扈,只觉得这位高地骑士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很有意思。

    她忍不住颇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反应。

    安蒂缇娜在一旁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这笨蛋干什么不好竟然来招惹自己的领主大人,就她所知,自己的领主大人好像还从没吃过亏呢。

    冯.道格宁子爵的反应倒是简单,他当然不能答应。他区区一个白银初阶实力的剑手,虽然在年轻人中还算天赋卓绝,可要和布兰多比他自己也知道再来十个八个他也不够打的。让他去和布兰多决斗,那不是送死么?

    但要他拒绝,他更做不到。拒绝一场名正言顺的决斗,他还不想在贵族圈子里丢光脸,这甚至不仅仅是他的脸面的问题,布兰多一句话就把黑刃军团也包括其中,指名要他为黑刃军团而战。他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心想这家伙也太黑了,一句话就把他逼上了绝路。

    布兰多手持大地之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倒霉蛋,冯.道格宁脸色变幻无常,让布兰多大为感叹没想到人类也可以有变色龙的本领。

    但这个时候玛格达尔知道自己不得插手了,她当然不能让布兰多在这里一剑杀了冯.道格宁子爵了账,事实上她知道布兰多也肯定不想那么做,只不过想调戏一下对方罢了。她看到这脸色一会青一白的子爵大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

    “算了吧,这里是圣彼诺广场,安德尔主教主张修筑这广场为了纪念埃鲁因与克鲁兹休战,在这里是不允许决斗的。”她轻声提醒了一句。

    “正是如此!”冯.道格宁忽然觉得这位修女公主的声音简直是天籁:“既然如此,我和先生的决斗只好不得不向后放一放了。”

    “还有这个典故?”布兰多回头看着玛格达尔,只见修女公主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布兰多忍不住心下一笑,心想这位公主殿下看来也不是那么死板,他点点头道:“那么入乡随俗,这一次就先放过你好了,不如我们先约定一个时间好了。”

    冯.道格宁子爵脸色一变,忙含糊地答道:“就放在贵族会议结束之后好了。”他也知道安培瑟尔会议结束遥遥无期,双方都需要准备的时间,何况等到结束之后,南北内战开启,到时候他回到军队之中,有的是办法对付这家伙。

    不过现在他是一秒钟也不敢在这里多留了,留下这句话狠话,顿时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逃跑了。

    布兰多摇摇头:“年轻人啊。”

    安蒂缇娜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这个时候早就被惊动的拍卖场的经理终于迎了上来,他早就看到了布兰多和玛格达尔公主,不过一边是黑刃军团的军人,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因此干脆在一旁等两边结束纠纷,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干有点不那么厚道,毕竟布兰多和玛格达尔公主都是他的座上宾,因此他一过来就有点惭愧地问候道:“两位没事吧,那些家伙一直都这么飞扬跋扈。贵宾室已经准备好了,两位现在就要入场么?”

    玛格达尔知道他的苦衷,本就没打算和他计较,只是回过头看着布兰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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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幕 计划开始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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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六幕 计划开始

    布兰多与安蒂缇娜、玛格达尔被引入拍卖场三楼一间单独的包厢之中。这里其实一个露台,整个儿呈扇形,坐在这里可以将拍卖会全场尽收眼底,视野位置十分优越,让布兰多非常满意。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幕僚小姐心中却微微有些吃惊,在安蒂缇娜的预想中安培瑟尔的拍卖会场一定极尽奢华,至少应该远超布拉格斯的金碧辉煌才对吧,可这里的装修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甚至在她看来都有些过于寒酸了。

    周围一圈儿黑沉沉的木板作成的护墙看起来十分朴质,吊顶上垂下来厚厚的帷幕堆叠在一起的颜色也显得过于普通了,以至于座椅上都没有布拉格斯交易会上雕刻那么精细,只是她坐上去感到有些出奇的舒适。

    不过这个来自布拉各斯的小贵族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黑沉沉的木板其实是珍贵的黑木,平常可以用来制作法杖的原料。而从吊顶上垂下的布料也是来自南方沙漠之国贵比千金的纺织品,她身子下面的坐垫更是驼绒制品,这里普普通通的东西随意拿出一件也值得普通人家奋斗好几年,埃鲁因贵族的奢靡生活早就超出了她的认知。

    虽然安蒂缇娜自己大大小小也算得上是出身贵族,但家道早就没落了,也享受不起这些奢侈品。

    露台周围有持续作用的隔音法术,外面一层如羽状态半透明的帘子可以防止其它人看到露台上客人的身份。拍卖场的保护措施作得极为到位,但为了以防万一,布兰多还是自己施展了一道隔音法术。施展这个还不到一环的气系对于二十多级的元素使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不过看到布兰多出手并没依靠什么‘道具’,一旁修女公主眼中还是亮了一下。

    “没想到他还会魔法,一个二十岁出头就步入黄金之领域的剑士,布兰多先生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啊,天才和凡人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么?”玛格达尔公主好奇地微微挑起细细的柳叶儿眉,心中满是惊叹,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挚友、埃鲁因的公主殿下已经是个天才了,但这和布兰多一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这还是她不知道布兰多真正从黑铁到黄金阶其实才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否则恐怕真要怀疑一下布兰多的哪一位先祖或者他本人干脆就是龙族伪装的了吧。

    外面甚至有传言说这个年轻人或许是埃鲁因百年以来最杰出的新星,不过这颗新星出身燕堡家族,却和公主殿下走得很近,让某些人在意得牙痒痒。只有玛格达了人却觉得有些心安,为自己的挚友阵营中有这样的人才。

    “好了,可以开口了,公主殿下。请问圣殿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没记错的话伍德主祭应当是支持维持埃鲁因的现状的。难道他的看法还不足以代表炎之圣殿上层的意见,就我所知大主祭虽然不只一个,但圣殿内也不多吧,何况是安培瑟尔这么特殊的教区。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圣殿的意图?”布兰多布置完法术,立刻回头问道。

    美丽的修女公主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应该是默罗斯带来的一封信。本来预定是一个月之后安德浮勒圣殿举行大主祭的交接仪式,但默罗斯不但提前抵达了还带来了一封信,伍德主祭看了那封信后就将自己关了起来,事实上他最后一个命令是禁止我们随意离开圣殿,我是找机会绕开了守卫才能和你见面的,布兰多先生。”

    “伍德不是个讲人情的家伙,不过却是少有的拥有坚定信仰的人。这么说来能让他食言那封信看来必然是来自圣殿核心,不过圣殿究竟是什么原因匆匆改变了态度呢?一般来说一个教区的大主祭就代表了圣殿的态度,历史上很少有他们的意见与圣殿完全相悖的情况,这么说来一定是因为什么突发事件。可历史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啊。”布兰多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他皱眉的一瞬间,外面的拍卖会终于如期开场。第一件拍品是一把魔法宝剑,安培瑟尔拍卖会的确是要比布拉格斯的地下交易会高出几个档次,这把魔法宝剑的品质极为优良,各方面甚至比布兰多原来那把精灵宝剑湛光之刺还要超出一筹,开拍价五万托尔,听到这个开价一旁的幕僚小姐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不过布兰多却对那把剑没什么兴趣,他手中的大地之剑在幻想武器中都算是排得上号的存在,唯一的缺陷就是等级低了一些。不过在同等级的情况之下,它的确是有资格横扫神器以下的一切武装的,要不也不会被称之为大地的圣剑了。在琥珀之剑中能称得上是圣剑的武器可不多。

    “如果能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就好了。”他的注意力只被会场外忽然掀起的声潮吸引过去一瞬间,马上又回过头自言自语地答了一句。

    “布兰多先生,你能不能帮助格里菲因。圣殿现在的意图是帮助北方贵族统一整个埃鲁因,可能连安列克大公都迫于压力加入了这个联盟,如此一来,格里菲因她还留在安培瑟尔就显得非常危险了。”玛格达尔担忧地说道。

    “你认为圣殿会在安培瑟尔动手,将公主殿下一行直接留在这里?”布兰多忍不住皱眉。虽然他怀疑北方的贵族有没有这个魄力,不过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啊。圣殿号称不干涉王国内政,但历史上它们其实是有几次前科的。“连安列克都被压服了,圣殿这一次的态度是相当的强硬啊。不过他们究竟想搞什么啊,难道不怕引起反弹?”他百思不得其解。炎之圣殿的属国可不只有埃鲁因一个,克鲁兹人这么搞很有可能引起其他属国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而历史上炎之圣殿干涉他国内政都是有特殊原因的,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修女公主点了点头,“默罗斯的态度非常强硬,他好像是赶着要结束埃鲁因的内战。但王党在南方还有力量,如果将公主殿下放回弗拉达—佩斯,南方和北方起码也要半年才能结束战争。战争后的恢复期,又不知道要多久,看默罗斯的样子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拍卖场的外面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魔法宝剑已经被拍出近十二万托尔的高价,最后为一个剑士拍走。但外面的喧闹引不起包厢中两人的注意,布兰多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他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希望我怎么帮忙?北方贵族恐怕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方的大军已经开始调动了,但如果格里菲因公主率先撕破脸退出会议的话,恐怕圣殿就会以此为借口动手了。”

    “到那时候,我如果要站在格里菲因公主一方,公主殿下,你是想让我向圣殿宣战?”布兰多淡淡地答道。

    “布兰多……”安蒂缇娜吓了一跳,恐怕也只有布兰多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吧,向圣殿宣战?她甚至连感到畏惧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王国归属炎之势力的历史早已有数个世纪,而五大圣殿之一的炎之圣殿可不仅仅只控制着克鲁兹与埃鲁因,在它所拥有的广阔疆域之中,埃鲁因只是一颗最不起眼的石子而已。

    玛格达尔为难地看着布兰多,她自己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当然知道炎之圣殿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她所在的小小的公国,就是完全托庇于圣殿的庇护之下,她能够以卓绝于人类之美貌至今还保有自由之身,也完全是归功于修女公主的头衔——这个头衔也是圣殿赐予她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圣殿,就没有她如今的一切。

    “布兰多先生,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是倾向王党的,那么你能回答我,你究竟愿意投入什么程度来帮助格里菲因?”想到自己挚友的处境,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你错了,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我从来都没有支持过王党,包括他们的主张,以及连公主殿下的主张,我也并不认同。”布兰多听到王党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直皱眉。

    “啊!”玛格达尔吃了一惊:“怎么会……难道你在托尼格尔所做的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布兰多摇了摇头,为了利益他就不需要做那些了。以他的能力,在克鲁兹、在格雷修斯,甚至在风精灵的帝国圣奥索尔都能获得常人梦寐以求的地位,完全用不着到那么荒凉的托尼格尔去白手起家。

    “我承认,我对格里菲因公主下是有好感。但并不是因为她此刻的主张,也不是因为追寻这个王国的失落的荣耀,首先我不是骑士,玛格达尔公主。我在意的是更重要的东西,我只想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只想要要悲剧不再重演,”他淡淡地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玛格达尔公主。”

    玛格达尔公主呆呆地看着他,一脸茫然:“抱歉,布兰多先生……我不太明白。难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格里菲因?”

    布兰多差点没呛到,这位公主殿下的联想能力也太丰富了。他连忙咳嗽两声,叹了口气道:“随你怎么认为吧,不过我只想说的是,我不会因为支持王党或是公主殿下的主张而加入这场政治角力,我既不是棋手、也不是棋子。玛格达尔公主,如果你真的想让我插手,一切就得按我的方式来。”

    这个时候拉蒙娜?暗耀在第一纪荣光时代的画作——也就是布兰多的拍品被摆上了拍卖台,这是第四件拍品;圣奥索尔的风精灵王族的艺术造诣本就极高,暗耀公主更被誉为不世出的天才,这幅画是她黄金时期的作品,更是珍品,因此一开始拍卖就进入了一个小**。高达一百万托尔的起拍价将安蒂缇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外面声浪连连,但却压不下包厢中玛格达尔轻轻的声音:“布兰多先生的方式?”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玛格达尔公主,我想问你希望我怎么帮助长公主殿下。”

    修女公主愣了愣,皱眉答道:“当然是希望格里菲因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安培瑟尔并不安全,布兰多先生……”

    她原本不是这么想的。她一开始其实并不认为布兰多能改变什么,只是希望劝说对方能加入王党,这样格里菲因身边的实力愈雄厚一分,她在安培瑟尔也就越显得安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布兰多的话不知不觉中动摇了她原有的想法。

    布兰多答道,“可你要明白,如果格里菲因公主选择离开安培瑟尔,她就永远失去了获得圣殿支持的机会,甚至连原有的力量对比都无法维持。王党会处于绝对的劣势,失败几乎近在眼前,公主殿下与王党所主张的一切将成为泡影。”

    玛格达尔公主微微一怔,但她马上答道:“我只在意格里菲因,她是我的朋友。”

    “那么我回答你,我也是。”布兰多微微垂下眼睑,如此答道。

    “我明白了,”玛格达尔轻轻吸了一口气:“可布兰多先生为何如此不喜王党,您在托尼格尔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呀,王党的理念,不正是你所追求的道路么?为什么你不选择与他们一起共同进退呢?埃鲁因像是你们这样正直的人已经很少了,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呢,反而让北方的旧贵族们取得胜利,布兰多先生也是深爱着这个古老的国家的吧?”

    布兰多摇了摇头,淡淡地答道:“此刻在芙雷娅手上的狮心剑承诺着守护人民,而不是成为正统延续的证明——公主殿下、女武神、还有布契的居民,如果连守候着它的人都无法保护,国家这个头衔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国家啊,终究是以人来组成的,骑士们在前线厮杀着,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牺牲他们所想要保护的人,你明白吗?仅仅依靠血脉的正统与固守着的荣耀,王党所谓的坚持,也不过是贵族陈朽的固守而已,终究是一个泡影。公主殿下,你到过布契吗?”

    “布契?”

    “那你一定不明白埃鲁因真正需要什么。先君埃克的剑是守护所有人的剑,王党的剑呢?只怕未必指向贵族吧?”

    修女公主一言不发,她不太理解布兰多与格里菲因甚至是王党的想法,但只是私底下觉得或许布兰多并没有说错。“布兰多先生身上有一种与格里菲因相近的气质呢,但格里菲因却没有他看得那么清楚。我们所有人都搞错了,原来王党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正确的道路。”玛格达尔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我能帮你到你的忙么,布兰多先生?”

    “我想要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以确认圣殿真正的态度。如果真如玛格达尔公主你所说,那么我不得不强行带走公主殿下了。”布兰多答道。

    “可以。但作为交换,我希望请布兰多先生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叫我玛格达尔就好了。”公主殿下认真地说道。

    “这好么?”布兰多忍不住回过头来。这一刻暗耀公主的油画拍到了三百三十万托尔的高价,扣去手续费也还有超过三百万的收入,安蒂缇娜忍不住低低地‘呀’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但布兰多却看着玛格达尔问道:“玛格达尔小姐是圣殿的信徒吧?”

    “炎之王的教义告诫世人要正直高尚、忠诚于友谊,我虽然崇敬圣殿,但我更崇敬心中的真理,我想即使是伍德大人,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玛格达尔答道:“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所以请布兰多先生放心。”

    布兰多轻轻喔了一声,“这位公主殿下果然一如传闻的善良正直。”他本来对虔诚的信徒敬而远之,但此刻也忍不住欣赏。他想了一下,忽然想到这位公主殿下未来的命运,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句:“玛格达尔小姐,你有想过争取自己主宰命运么?”

    修女公主瞪大眼睛,争取自己主宰命运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她,她不知道布兰多为何会看穿她心中的抗争,忍不住万分惊讶地盯着后者。

    “我没有恶意。”

    玛格达尔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圣殿给予她太多,她也没有勇气去抗争——就像是格里菲因,虽然明知作茧自缚,但依旧也要前行。眼见玛格达尔不愿意离开圣殿,布兰多也只有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毕竟这位修女公主背后还代表着属于她的国家。人永远都是不自由的,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

    拍卖师敲下第三下木槌,一锤定音。

    “我等你的好消息。”布兰多答道:“请务必小心。”

    “恩。”玛格达尔公主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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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幕 来自北方的消息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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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七幕来自北方的消息

    随着一件件珍贵的拍卖品被人拍走,拍卖会逐渐临近尾声。布兰多其间拍下了一块价值三十万托尔的精金,这是全钢甲的主要材料之一,这块精金再加上白骑士艾伯顿的遗物与安曼的毕生积蓄中的一部分,他很快就可以着手于制作这件战甲了。修女公主玛格达尔也象征性地拍下了一件来自风精灵族的银制饰物,作为礼物送给了安蒂缇娜。

    拍卖会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卖品是克鲁兹帝国卡诺夫王朝时代流传下来的一面圆盾,但两人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安培瑟尔暗波潜涌的局势让人实在无法放下心来,布兰多与安妥布若公国的公主殿下很快达成了最后一致,然后两人早早离开了包厢。

    玛格达尔要马上回到圣殿以免引人怀疑,在此之后她还要想办法打探到炎之圣殿的真正意图,默罗斯新任大主祭与埃鲁因的贵族之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而布兰多对这次会面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至少在圣殿内部有了一个坚实的盟友,而且也了解了克鲁兹人的态度。对于玛格达尔公主的品质布兰多非常信任,在另一个历史当中她就以正直善良而著称,甚至被誉为‘心灵更甚于外在’,要知道玛格达尔公主可不是什么丑八怪,她的美貌甚至不逊色与身为半精灵的格里菲因,被称之为人类的‘艾因埃丝王后’(活跃在圣者之战之后一个时代的精灵女王,以美貌著称)。

    布兰多让安蒂缇娜留下与拍卖方结算拍卖所得和帮他拿拍下的精金,自己却离开拍卖会场在门口拦下一辆马车,说:“蝎壳大街74号!”马车很快离开圣比诺广场,穿过一片弯弯绕绕的巷子——即使是安培瑟尔这么繁华的贸易港,浮金之下也有贫民窟的存在,马车停在郊区的一片棚舍区中停下,这一带的房舍早已被苏买了下来,布兰多径直向一栋背靠安培瑟尔湾的屋子走去,才刚到门口,灰扑扑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后面露出一张女性化的脸孔,不过下巴与耳朵上都长着鳍,皮肤像是青玉,她用带着警惕神色的淡黄色棱瞳打量了布兰多一眼。“棱德丝,你好。”布兰多报以微微一笑,这是个名为棱德丝的女性闪鳞纳加。棱德丝点点头,这才闪开身放布兰多进去。

    “领主大人。”屋子里还有两头男性闪鳞纳加,其中一个正是撒尼珥。它在几天前与其他族的战斗中受了点伤,短时间内无法再上战场,于是被打发来充当这位托尼格尔新晋的领主大人的联络官。现在布兰多已经是闪鳞纳加最重要的‘朋友’了,用一号圣水治好了女王殿下是一个方面,但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位精明的寒露女王更看重布兰多潜在的实力——一个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号圣水的人,在人类世界当中也不会太多。

    不过先开口的并不是这些纳加,而是站在他们背后的苏。这个旅店老板的女儿一脸忧心冲冲的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是事情:“领主大人,出事了。”

    “恩?”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自己离开不过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能出什么事情,难道是贵族们格里菲因公主殿下软禁起来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公主那边出什么事情了?”他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苏摇了摇头,拿出一封信来。布兰多接过信一看,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之前他一直让苏想办法收集来自北边的消息,好确认究竟是什么原因改变了炎之圣殿的态度,而这封信上写的正是这样一个消息——上面写着托奎宁的金鬃狮人已经在三天之前叩关,而在半个月前大地圣殿就已经作好了战争的动员,也就是说与历史上完全不一样大地圣殿提前了大约三个月发动了战争,原因是因为……呃,大地圣殿要求炎之圣殿,埃鲁因王国方面交还他们失落已久的圣剑……大地之剑哈兰格亚。

    “……”

    “哈……”布兰多捏着这张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圣殿会改变针对埃鲁因王室的态度,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简单,仅仅是因为大地圣殿提前发动了战争而已。而归根结底,竟然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这个消息是怎么传进来的?”

    “是我安排在北边的一个线人传来的消息,信是通过纳加送进来的,现在安培瑟尔已经以季风季节到来为理由封锁了进出的道路,外面的消息根本进不出来。”皮肤晒得黝黑的姑娘有条有理地答道。

    布兰多看了一眼撒尼珥,心想想必这封信就是这家伙带进来的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可靠吗?”

    “不可靠,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不过传递消息应该够了。”

    布兰多点点头,狮人提前发动战争的消息在北方应该已经人尽皆知了,只不过在被封锁了消息的安培瑟尔一时还没得到风声而已。

    这下事态严重了,炎之圣殿与大地圣殿的战争在埃鲁因末期的历史之中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对于克鲁兹人来说却不是如此,这场圣战在克鲁兹帝国玩家当中的影响力不下于黑玫瑰战争之于埃鲁因,对于克鲁兹人来说更是如此。这是宗教战争,炎之圣殿一定会全力以赴,而作为前哨战埃鲁因战争更是如此,由看来炎之圣殿要下决心维持稳定了。

    即使是动用强硬手段——

    这对于北方的贵族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公主布兰多一方就是个噩耗了。“领主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旅店老板的女儿不清楚这里面的细微差异,不过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她至少听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圣殿态度的改变。

    “想必公主殿下已经被软禁起来了,现下炎之圣殿肯定不会允许她离开安培瑟尔,他们会逼迫安列克表态,下一次贵族和会王党就危险了。”布兰多想了一下。王党这个时候也应该得到消息了,说不定比他还早一些,王党在北边的线人只会更多,虽然他们手下没有纳加,但必定也有将信息传进安培瑟尔的手段。只是连安列克也倒戈的话,公主殿下现下也应该陷入绝地了,甚至连能否安然离开都是个问题。

    他忽然回头问道:“罗曼呢?”

    “罗曼小姐去贸易区了,在安培瑟尔和我们有关系的商会不少,她说要去和这些商会的头面人物联络一下感情,战争要爆发了,市场难免会产生波动,罗曼小姐担心会因此影响领地的生计。”苏好像正要说起这件事情。

    “她一个人?”布兰多皱了皱眉,他可知道那些大商人表面光鲜,背地里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茜也一起去了。”苏看了他一眼,答道。

    布兰多点点头,茜被赋予了龙之血之后现在几乎有黄金巅峰的实力,单纯从实力上来说连他都不是对手,有她在一边的话商人大小姐的安全完全可以放心。“等她们回来就让她们别再出去了,另外让所有人都退了旅店,集中到这里来。”

    苏点点头,微微皱起眉头。情况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布兰多的计划她知道一部分,让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说明贵族和会上局势已经不可挽回,接下来就要武力介入了。但说实在话,托尼格尔领的力量在这个庞大的棋局之上也是微不足道的。

    “苏,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有问题。”苏摇摇头,把心中的一丝不快也丢了出去。

    布兰多忽然有些默然,他忽然想到自己把这些人带进这场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其实是有些自私的。苏是旅店老板的女儿,罗曼做梦都想要当一个大商人,芙雷娅想要帮助布契的居民,茜不过是全心全意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还有赤铜龙的老兵们,托尼格尔的年轻人,王党与格里菲因公主的命运其实本来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他们现在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的一个想法而已。

    他们凭什么为了王室的兴衰,为了改变一位公主殿下的命运而付出如此之多呢,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与王党与贵族们根深蒂固所怀有的偏见不同,在布兰多看来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即使是贵为公主殿下的生命也不一定比乞丐更高贵。

    格里菲因公主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更重并不是因为她未来将成为这个王国的摄政王长公主殿下,而是因为他忘不了过去珍贵的回忆,与同伴、与女武神、与千千万万怀着相同信念的人并肩作战的日子,但这份回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存在的,甚至连芙雷娅也是。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有些自私的,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因为他知道结果。

    “苏,你相信我吗?”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

    皮肤黝黑的少女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现在所做的可能不一定会成功,但一定会是对的,如果我们做了可能会失败,但不做一定不会成功。贵族救不了埃鲁因,但偏安一隅也得不到宁静的生活。”布兰多想起了未来必定会发生的第二次黑玫瑰战争,王国在战火之中熊熊燃烧,得过且过温和的改革救不了埃鲁因。

    如果他不放手去做的话,历史迟早会重演。

    苏垂下眼睑:“我不理解,但芙雷娅小姐选择相信你,领主大人。把头埋进沙子只能骗骗自己,领主大人是想说这个意思对吧,”她一笑:“其实我没什么关系,父亲大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他选择相信你——领主大人,不是因为什么大道理,而是因为大人你至今为止还从未失败过。”

    “失败了一切都到此结束,成功了就能继续走下去,这样的意思吗?”好像的确是这样,他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无法选择,如果不能成功,那么至少要轰轰烈烈的失败一次。因为即使不去做,也是失败。

    他点点头,放下心来。

    他回过头:“撒尼珥,那么按照预定计划请你们帮忙袭击港口,我会将码头区商会与安培瑟尔海军的仓库的位置与布防的细节提供给你们,劫掠的货物可以全部做为你们的战利品……但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减少平民的伤亡吧。”

    “我们不是嗜血的恶徒。”撒尼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有详细的布防,我们会尽量避开平民的,不过你给我们的地图没有问题?安培瑟尔的布局与布防都是掌握在炎之圣殿手上的吧,你能拿到?”

    布兰多露出神秘地笑容,他当然拿不到,也用不着,另一个历史中几十年的经历他早就对安培瑟尔的布局和防御工事了若指掌了。“放心,到那天不会有太多海军留在码头,我会给你们创造条件的。”安培瑟尔的海军除了港务局的几条战舰之外,主要是圣殿的僧兵,布兰多至少有信心将那些僧兵引开。

    再说海上风暴将至,圣殿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袭击会来自海上吧。

    “对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麻烦你们再动用一次海魔鲸。”他主要是想用海魔鲸来掩护撤退,港务局还是有几条战舰的,而且海魔鲸有镇压风暴的特效,到时候从海上撤退,正好要经过风暴肆虐的海域,布兰多可不想好不容易逃离了安培瑟尔又葬生鱼腹。

    撒尼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布兰多对闪鳞一族恩惠很大,这一次就权当是还人情了。另外闪鳞纳加在西海战争之中损失很大,布兰多提议给它们创造机会掠夺安培瑟尔海军与商会的仓库也是它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安培瑟尔是埃鲁因以及整个南境最大的贸易港,如果这一次能抄到安培瑟尔海军的底,闪鳞纳加在这一次战争中的损失几乎都可以补充回来了。

    “真是太感谢了。”布兰多现在是真有点惊喜了,与闪鳞纳加之间的关系不过是这一次前往安培瑟尔途中的无意之举,没想到无心插柳之举竟然成为了这一次安培瑟尔之行取得成功最为关键的一环。

    “互利互惠罢了。”撒尼珥还是和历史上一样木纳,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布兰多欠的人情一笔勾销,如果让头脑精明的寒露女王知道了一定罚他到深海之渊去劳动改造。

    而接下来,布兰多决定再去见那个半精灵少女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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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涡 II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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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八幕 漩涡 i

    如同布兰多的预测又稍有一些不同的是,就在他看完信一个小时后,同样的密信才来到格里菲因公主的书桌上,静静地躺在黑檀木桌面上。

    窗外是安培瑟尔风暴来临之前的景象,风雨如晦;交织在整座港口上空的阴霾使之度过了整个白昼的光阴,虽然才是正午,但已趋近黄昏。

    闪电偶尔穿过云层,雷声滚滚,惨白的电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毯上面投射出树木张牙舞爪的影子。

    “外面是什么情况。”格里菲因公主问道。

    “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了,想要突围出去可能性不大,不过公主殿下下决定的话,我等骑士团一定会奋力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单膝跪在地上的骑士浑身湿透,红色披风上流下来的水浸湿了价值不菲的地毯,但却没人怪罪。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换一身干的衣服,勒德尔大人。”半精灵少女点点头,答道。

    骑士感激地应了一声,起身退了出去。

    “大地之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才抬起头目光投向屋内的其他人,“有人见过它在国境内出现?”

    “这个……”欧弗韦尔面色有些古怪:“事实上是有的,而且还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格里菲因有些不悦:“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公主殿下。”欧弗韦尔赶忙解释道,“是罗韦斯。”

    “罗韦斯?是那个欧汀领的罗韦斯?德拉尔?德拉尔最小的一个儿子,欧汀家族的现任继承人,欧汀伯爵?”公主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来:“他们一行不是我父王遣往南境去探寻狮心剑的下落么……”她忽然沉默下来。短短半年,王国更替,狮心剑现下也到了她手上,好像只是转眼之间埃鲁因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问道。

    “欧汀就在外面,不如让他来亲口描述一下吧,外人传话,难免会有偏差。”欧弗韦尔答道。

    格里菲因点了点头。

    大约只等了一小片刻,脸色苍白的欧汀进入了众人视线之中;先前他在信风之环一役中差点送命,不过最后为路过的大德鲁伊安德鲁所救才侥幸活下来,身上的外伤虽然后来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暗伤一直还在,经过长时间舟车劳顿之后,现下神色显得更是灰败。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先向格里菲因行了一礼。

    “欧汀伯爵,你的伤要紧么?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半精灵少女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在他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这一行人在信风之环出了点意外,但没想到这么惨。

    “一点小伤,不必了,反倒是公主殿下的事比较紧急。”欧汀答道。其实在王党分裂之前,他是比较偏向长子一派,不过最近一两个月来,这种阵营不知不觉动摇了。

    每次一想到那个他在信风之环见过的年轻人,他就忍不住记起自己那个时候所作的选择。因此在得知狮心剑落在公主一派手中后,他不再犹豫直接来到了这里。

    “那就请你讲讲当时的情况吧。”公主答道。

    欧汀点头,然后开始讲述那一战的情形。他不是个好的讲故事的人,但胜在有条有理,逻辑分明,长达几个月的信风之环的冒险,在他口中缩短为不到十分钟的故事,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他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欧弗韦尔是早有所知,但格里菲因公主就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你是说,剑在那个人手上?他是托尼格尔的领主?他叫布兰多,对吗?”

    “是的。”欧汀点头,但心下却想公主殿下果然认识那个年轻人。

    “有可能让他把剑交还给狮人吗?”利伍兹忽然打破沉默,问道。

    众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利伍兹大师虽然是埃鲁因一等一的宫廷巫师,但对于政治还是欠缺了解。大地之剑固然是大地圣殿的目标之一,但却不是这次战争的真正原因,不管有没有大地之剑,战争都必然会发生并持续下去。

    退一万步说,大军开动之后,万万没有再退回去的。

    欧汀有些鄙夷地看了这位首席巫师一眼,他本来就是另外一派,对在场除了格里菲因公主之外的任何人恐怕都存有偏见,尤其是利伍兹这种投降主义者。从没听说过埃鲁因还没有战争逼迫就首先要将利益拱手相让了。

    “就算大地圣殿同意,狮人也不会同意的,大军开拔不是一件小事,老师。”公主殿下也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如考虑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诸卿?”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想办法调动南方的军队,同时表明态度,维埃罗大公一直没有表态,他与让德内尔伯爵是死敌、越过安列克省,圣殿对于南方的实际掌控力极小,我们可以争取他的支持。”马卡罗马上答道。

    “谁会上将沉的船。”有人问道。

    “不,如果我们还有三领的话,还有战略回旋的空间。狮人已经率先进攻,届时北方将背腹受敌,圣殿不会置之不理的。”

    屋内众人默然不语,格里菲因公主深深地看了这头狡狐一眼。这个计划看起来天马星空完全不存在可行性,但仔细一想其实不是没有机会。

    马卡罗恐怕一眼就看穿了这里面的玄机吧,如果托尼格尔的那支军队与维埃罗一起夹击让德内尔领,私底下与王党达成协议的话,南方三领就在公主一方了。

    再加上态度不明的卡拉苏与戈兰—埃尔森,王党就在事实上与北方南北分治。虽然少了安列克的加入一北方就成了奢望,但现下的情况来看,一旦托尼格尔的人马与维埃罗动起手来,圣殿就不敢再动还在安培瑟尔的王党了。

    甚至最后圣殿不得不向王党妥协,但那样的话,埃鲁因就只有分裂一途了。

    这是明智的选择,但一旁的欧汀伯爵却皱起了眉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也骗不了谁。欧弗韦尔几人手都按在了剑柄上,他忍不住看了马卡罗一眼,这样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在外面人面前说出口,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表明态度?

    这恐怕是兰托尼兰大公的态度吧,一旦南北分治,夹在中间的安列克日子就不好过了,是谁都知道兰托尼兰公爵与安列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公主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提议我否决了,王党可以失败,但埃鲁因不能分裂。”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只有欧弗韦尔眉头微微一皱。欧汀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公主殿下,好像第一次察觉到她身上某种潜在的力量。

    “公主殿下。”马卡罗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我们死后,也会有人记起先君埃克那面光辉的旗帜。但若埃鲁因分裂,就不会再有统一的机会了。”半精灵少女银色的眸子里好像可以看穿未来的迷雾,她坐在那里,淡淡地回答道。

    这是小国的悲哀,埃鲁因的命运说白了还是操纵在克鲁兹人手中,这个王国靠着内部的团结一直维持到现在,然而一旦它分裂,恐怕克鲁兹人就不会再给它复合的机会了。

    公主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一点,只是有些人装作不知而已。

    “先讨论现下的情况吧。”欧弗韦尔插口道。

    “不必了。”格里菲因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明天的贵族会议,和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室内一寂。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各自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门的是欧汀,他深深地看了这位公主一眼,然后鞠了一躬,才掩上门退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到完全安静下来,半精灵公主才站起来——她的个子并不高,继承了精灵血统的娇小,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她绕到椅子背后,两只手抓着椅子的靠背,吃力地将椅子拖到窗边。

    她喘了口气,然后靠着窗户坐下,盯着窗外安培瑟尔在暴风雨之中的景色。

    天地之间一片晦涩,好像下一刻,这个海港就要被黑暗所吞没。

    良久。

    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声音说道:“公主殿下,马卡罗大人他们去见小王子了。只有欧弗韦尔大人和欧汀伯爵一起离开了。”

    格里菲因咬住嘴唇,脸上一片苍白。他们要孤注一掷了,但自己究竟要不要阻止他们,自己忍心让哈鲁泽和自己一起去死吗?何况又有什么能力去阻止呢?

    她早已料到了这一刻,王党已经在以自己的意志而行动了,至于究竟还是不是最早先的那么纯粹,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她抬起头,闪电将她的脸映得一片莹白。埃克先君,埃鲁因的一切在这一刻就终结了吗。她目光盯着东方无尽的黑暗之处,她知道那里有一个新生的帝国正在成长着。

    埃鲁因终将成为它的养分。

    门又悄悄合上了。

    但格里菲因公主恍若不闻,她怔怔地盯着窗外的一切景色,好像要将它们全部收入眼底。不管多么黑暗,哪里始终是埃鲁因的疆土,至少现在还是。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但却无喜无悲,好像是个木偶人一般。

    “这个时候的话,还是哭出来对身体更好一些。”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格里菲因赫然一惊,她的反应极快,反手从裙子下抽出一柄银色的短剑。“锵——”一声利响,短剑与一柄黑沉沉的长剑交击在一起。

    公主殿下后退一步,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全身裹在一条湿漉漉的斗篷下面的年轻人。与此同时布兰多也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的反应如此之快,差点就让她得手了。

    如果两人的实力差距不是这么大的话。

    但布兰多做梦都没想到格里菲因竟然并没有收手,而是咬牙,一脸决绝地向自己扑过来。啊!布兰多如梦初醒,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公主殿下现在只怕是要一心求死了。

    她想要我杀了他!她想要我杀了他?

    公主殿下疯了吗?布兰多心下一沉,一时间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分。

    ……

    !#

    ,

第二百九十九幕 漩涡 III

    “公主殿下。”

    脚步声停在胡桃木门外,随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那日布兰多所见过酷似学姐的女骑士。“尼玫西丝?”格里菲因一手挽发,一手抚平在先前的争执中弄皱了的长裙。

    “还有老臣,公主殿下。”一个低沉利落的声音答道。

    “欧弗韦尔大人。”格里菲因轻吐一口气,短短几秒,她就恢复如常,“请稍等一下,我正准备就寝……好了,两位请进。”门应声推开,门外站着冷面的尼玫西丝与欧弗韦尔,狼爵士好像淋了雨或者刚从外面返回,身上湿漉漉一片。

    尼玫西丝随手关上门,欧弗韦尔立刻说道:“公主殿下,马卡罗他们去会见小陛下了——”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欧弗韦尔卿。”格里菲因一下打断他,抬起头来以明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两位近臣。尼玫西丝与她自小相识,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不如说是挚友与姐妹,尼玫西丝曾经发誓要成为她的骑士——她正在实践自己的诺言,埃鲁因的公主忍不住抿嘴一笑,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还记不记得当初懵懂的誓言。

    她又将目光投向欧弗韦尔,虽然名义上利伍兹才是她与小王子的老师,但实际上她一身剑术与政治卓识都是由这头外人所称的孤狼所传授,“老师,尼玫西丝姐姐,请你们准备一下,我们立刻离开安培瑟尔。”

    欧弗韦尔微微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他本来准备了长篇说辞准备让这位公主殿下振作起来,可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的承受力竟出乎自己预料。他很熟悉这位公主殿下的性格,立刻敏锐地猜到这段时间之内是否发生了什么。

    想及此,这位王党的中坚人物狐疑地打量了房间内一眼,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打开的窗户上。

    “老师,你不用猜了,我已经想通了,我不可能将埃鲁因的未来拱手相让,也不可能任由兰托尼兰大公分裂王国。你说过,那面光辉的旗帜还留在埃鲁因,但我能将它重拾起来吗,无论前途多么困难与艰险?”格里菲因问道。

    “不尝试如何知道结果,公主殿下。”欧弗韦尔收回目光,赞许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

    “不过现下的首要任务是回到我的领地,在那里我将发起讨伐西法赫家族与圣殿的战争,我相信民众会与我们站在一起的,埃鲁因人从未忘记过他们曾与克鲁兹人英勇战斗过,忘记的只有那些忘记了贵族的誓言的人而已。”格里菲因公主点点头。

    欧弗韦尔微微鞠躬表示赞同,他开口道:“那么圣殿一定得知我们内部发生了分歧的消息,但它一定不会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决裂,这正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回过头,“尼玫西丝,你能调动多少皇家骑士?”

    皇家骑士团的大团长卡德勒尔是利伍兹的学生,王党的死硬派,这个时节肯定不会站在公主一边;欧弗韦尔先前安排尼玫西丝进入皇家骑士团,就是为了遏制这位大团长的势力,不过至今为止,尼玫西丝也只在青年一代的骑士中享有威望而已。

    尼玫西丝低头沉吟了一下,冷着脸答道:“不超过三成,而且都是从骑士学院毕业的士官生,缺乏实战经验。”

    “少了一些。”公主秀眉紧锁。

    “我们或许可以寻求外来的帮助。”欧弗韦尔微微一笑。

    “外来的帮助?”埃鲁因的公主殿下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忍不住看了看衣柜那边。

    “欧汀伯爵似乎对公主殿下反对分裂王国的做法非常赞赏,我先前送他出门,他言语之中有意于站在我们一边。他有手下有一支雇佣兵,随他一起从黑森林归来的,如果能说服他加入我们,不仅仅是对我们现下的局势有帮助。”狼爵士这才缓缓道来自己这一身淋得湿漉漉的衣服的来历。

    “老师,你能说服欧汀伯爵吗?”格里菲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仅仅是因为这意外的外援,更是因为自己的主张得到传统贵族的认同。虽然站在她一方的布兰多手下的势力早在托尼格尔的战争中崭露头角,但归根结底,这位公主殿下还是不认为一个新兴势力能有什么底力。

    比起来,格里菲因更看重布兰多个人作为一个黄金阶的剑士所派上的用场。的确如此,相较而言欧汀伯爵手下一支能从黑森林中返回、身经百战的佣兵此刻在安培瑟尔现下风雨密布的局势之中发挥的作用就大得多了。

    更何况欧汀伯爵身后还站着一个古老的家族,以及一大批与他持相同政治诉求的贵族,这是一个庞大的助力。能得到这个势力的善意,对于岌岌可危的公主一方的势力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

    不过躲在衣柜中的布兰多却对此嗤之以鼻,欧弗韦尔与公主殿下还是想要依靠贵族的力量。当然这也无可厚非,思想上的桎梏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何况王国确实也需要有能力的人来治理,布兰多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贵族中有知识、有才干的人才要多得多。

    奥伯古七世建立青年警备队、从建立从地方上选拔人才的学院,就是为了打破旧贵族对于权力的垄断,不过这一切如今才刚开了个头埃鲁因就陷入战火之中。但未来的埃鲁因依旧从此中获益,大批从青年警备队中选拔出的优秀人才充实王国,给埃鲁因这个古老的国度带来了十数年的中兴期。

    若不是第二次与第三次黑玫瑰战争打断了这一进程,说不定那位摄政王公主殿下这能够缓缓将埃鲁因王国这辆脱轨的破车给挽回正确的轨道上来。

    想及此,布兰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继续听外面尼玫西丝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密道通往城外,但走陆路附近地区都在圣殿的控制之下,再往南是安列克大公的领地。骑士学院的学员们预先就策划过逃亡的路线,唯一的结论是走水路才有机会逃离安培瑟尔。”

    “但我们没有船。”欧弗韦尔答道。

    “有船也不行,新月之海上的风暴就要来临了,在这个时节无法出海。”尼玫西丝补充了一句。

    “不,我们或许有一艘船。”格里菲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尼玫西丝与欧弗韦尔都奇怪地看着这位公主殿下,王室在各处都安排有密探与一些隐秘的退路,如果说在这里有一艘商船正是王室预先安排的暗子他们也并不会觉得奇怪——埃鲁因民间有一句俗话,国王的秘密最多——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道出了个中三分。

    只不过没想到格里菲因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说道:“让我给你们引荐一位客人。”

    “一位客人?”

    尼玫西丝微微一怔,但欧弗韦尔一怔之后却露出恍然的神色来。格里菲因公主咬了咬唇,屈起手指敲了敲木桌道:“出来吧,布兰多先生,我希望你实践自己的诺言,全心全意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布兰多没想到公主殿下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推出去,不过他只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外面两位看样子都是格里菲因公主的近臣,她肯让自己这个时候出现,就说明至少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认同他成为这个圈子的一员了。

    他吐了口气,打开衣柜的门走了出去。

    “是你!”尼玫西丝微微一挑眉。

    欧弗韦尔也抬了抬眉毛,但却没有急着开口。倒是布兰多有些尴尬,为什么不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一国公主,难免外人会有什么猜测——何况先前他确实做了一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虽然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所谓做贼心虚,布兰多也忍不住脸红了红。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哈道:“欧弗韦尔爵士,又见面了。我听说你曾见过在下,不过可惜在下之前却一直无缘与爵士先生一见。”他说的自然是狼爵士偷偷跟踪他们的事情,这件事不是公主告诉他的,而是那头小母龙的提醒。再加上后来公主在信上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细节,布兰多只需一猜,就能猜出自己遇上了什么人。

    事实上公主身边能自由行动的也就这几个而已,马卡罗当时还在南境的群山中当佣兵头子,自然不可能出现在里登堡。

    欧弗韦尔闻言微微一笑:“布兰多先生的剑术进展实在是出人预料,我先前听说你已趋近要素领域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事实就在眼前,这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天才存在的。”他恭维了布兰多一句,但马上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布兰多先生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是想要一个答案。”

    “老师,”格里菲因公主的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害怕被拆穿的紧张:“布兰多先生早已成为我的骑士,他是我的密探,这次来安培瑟尔也是为了在暗中帮助我们的。这件事先前你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今天晚上我让他来这里是因为他手上有一艘船,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没记错的话,布兰多先生是乘托尼格尔领的船来安培瑟尔的吧?”半精灵少女看了他一眼。

    “我什么时候手上有一艘船了?感情我还改行做船老大了?”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当然是乘船来的,可那船是地地道道的商船。现下风暴将至,可没有商船敢出海,托尼格尔与安培瑟尔的各大商会的关系也还没紧密到那个程度。他没没想到公主大人说起谎话来也是有理有据的,不过他倒是确实有办法搞到船,不是靠买也不是靠借或者租,而是抢,纳加一族天生就擅长干这个,它们是点了强盗专精的——喔,是海盗。

    他想了一下,很快理清了思路,点了点头。公主殿下这套说辞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实际上破绽却很大,谁能想到王党会内部分裂呢。何况狮人提前发动战争的消息也是一两个钟头前才送到她的书桌上,她提前布置的说法其实很容易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这个时候欧弗韦尔的思路还集中在布兰多与他手上的船身上,他看了布兰多一眼,勉强接受了公主殿下的说法,然后问道:“可即使有船,有风暴也无法出海,难道公主殿下打算穿过安培瑟尔海峡进入亡者之壁,可那边的海路是要途径安列克省的临海,安列克大公肯定会动用海军来拦截我们。”

    “不,不用。”格里菲因摇了摇头:“安德浮勒圣殿的收藏品中有一座先君埃克时代的船首像,据说是用海魔鲸的牙作成的玛莎女神的船首像,传说装上这座首像的船只可以平息风暴。”

    “这倒是个好办法。”欧弗韦尔眼中一亮:“不过安德浮勒圣殿的地库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

    “我会请玛格达尔帮忙,至于潜入圣殿的人选……”格里菲因将目光投向布兰多。

    “我?”布兰多一怔,他倒是知道这座船首像的传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然能拿到这东西的话也不错——倒不是为了应付眼下的情势,眼下有海魔鲸哪用那么麻烦——倒是未来可以为了进入风暴之乡作准备,风暴之乡是信风之环南面玛莎的守护之地之外的海域,里面有个巨大的副本可以拿到七十级的套装与重铸青铜躯体的任务物品。

    风暴之乡外常年肆掠着魔法风暴,而且是纳加族人的禁区,没了纳加的海魔鲸,唯一的办法就是弄到可以平息风暴的物品。比如圣水宁静之息,玛莎船首像或者是足以操控天候的禁咒。

    布兰多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节节外生枝,只是默默记下这个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似乎很满意布兰多的态度,她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放心好了,布兰多先生,玛格达尔她在圣殿内行动自如,进入地库也不是什么那麻烦的事情。财物对于圣徒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事,只是常人难以进入罢了,你的任务不过是接应她一下,顺便把东西带回来。何况现下我身边,也只有你可以自由行动并且能取得玛格达尔的信任了。”

    布兰多想了想,发现公主殿下的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正好趁机去与玛格达尔接一下头,那位修女公主应该正在圣殿内探听消息吧。

    ……

    (呜呜,更新不力我就不卖萌了……)

第三百幕 IV

    格里菲因好像真解开了心结,在她的安排下,一切重新变得有条不紊起来。看着重新变得精明强干的公主殿下,布兰多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起先少见地露出彷徨无助的一面的公主殿下虽然也楚楚动人,但相较之下他更喜欢眼前这位公主殿下。

    大概是因为更真实,也更接近他心目之中的那个形象。

    但布兰多并未放松警惕,公主虽然暂时振作起来,却并不能改变现在他们正处于重重困难与险境之中的事实;至少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前,布兰多知道公主一派还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要处理——

    他并不打算开口,而是等人提出来。在场的欧弗韦尔心思缜密,黑发女骑士尼玫西丝看起来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没必要自作聪明。

    只不过布兰多每一次看向那边,目光就忍不住被黑发的女骑士所吸引。尼玫西丝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的气息。

    熟悉却又陌生。

    屋内静下来一小片刻,尼玫西丝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年轻人时时刻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不过她每次回过头,都看到对方飞快移开的目光。

    “哼。”黑发女骑士微微皱了皱眉。在她不远处,半精灵少女正看似井井有条地安排下每一件事,她回过头——看向一侧的欧弗韦尔,昔日言辞锋利的狼爵士一言不发,尼玫西丝知道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发言。

    “公主殿下,哈鲁泽殿下那边怎么处理?”

    片刻之后,她静静地开口问道;这句话好像击中了埃鲁因未来的长公主殿下,少女一下僵住了,布兰多看到她纤细的指尖甚至微微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早在骑士学院,小王子的起居便一直由王党负责,早先看来像是一种保护。但现在却成了监视与控制。现在她弟弟早已落入王党手中。而马卡罗、巴力伯爵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要想从他们手上夺人,恐怕没那么容易。

    “自然是要夺人,绝不能让我弟弟沦为他们的筹码。”可怎么夺人却是一个问题,公主深深地蹙起眉头——现下她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一支由还未完成学业的年轻士官生组成的骑兵,人数还不及王室骑士团的一半。

    何况表面上公主还未真正和王党撕破脸,双方可以说都没有退路,王党一旦失去了最后的筹码,说不定会倒向炎之圣殿一方。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她不得不担心。

    偌大的房间内竟沉默了下来。

    “要不老臣走一趟吧。”欧弗韦尔答道:“实在不行,可以求助于湖之骑士,说不定……”

    “我会试着说服芙雷娅的。”尼玫西丝静静地答道,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来,冷静得像是一面雕塑。

    湖之骑士上一次展示出的实力只怕仅次于布兰多在信风之环见过的安德莎,也难怪欧弗韦尔会想到他。只是虽然狮心圣剑还在芙雷娅手上,湖之骑士似乎也就一直保护在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边,不过仅仅是保护而已。芙雷娅真不一定指挥得动这尊大神。

    其实欧弗韦尔未必不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公主一派此刻也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布兰多摇摇头,终于忍不住插言道:“只怕不行,欧弗韦尔大人。其实要夺人并不困难,只不过要调整一下行程。”

    “调整一下行程?”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我建议不要那么早动身,最好是等到贵族会议开始之后。”布兰多答道:“其实早晚动身并无差别,即使是我们现在离开,外面也是刀山火海,并不比直接杀出会场容易多少。”

    “何况——”他还想接着说下去。但公主殿下已经眼中一亮打断了他的话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们要逃,也一定不会选在会场上。因为有这种想法,所以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反而更容易突围。”

    “当然,我们不一定一定要杀出会场,我们可以选择在进去或者是离开安德浮勒圣殿前的时间段,那个时候一定是对方警惕最松懈的时候。”

    “而且关键是。我们前往会场,马卡罗等人就会放松警惕,以为公主殿下拿不出勇气与他们撕破脸。”欧弗韦尔也点点头。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布兰多比他们先想到这一点不是说他更胜一筹,只不过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甚至跳出这段历史之外,更清楚接下来的会议上会发生什么。而公主一派更多的要面对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惶恐,谁知道炎之圣殿会不会在下一次会面时就刀俎加身。

    但布兰多一戳破这层窗户纸,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那么就定在会议结束之后吧,王党还与西法赫大公有一仗要打,我们且看戏好了。”一瞬间,对于局势的把握能力仿佛回到了这位公主殿下身上,她轻轻一笑,略带讥讽:“炎之圣殿要对我们动手,恐怕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毕竟他们要等北方的联军抵达不是么?”

    “既然我们要前往参加贵族会议,能不能麻烦布兰多先生你护送一下王子殿下离开庄园?”

    说是护送,其实也和明抢差不多了。但布兰多却摇了摇头:“这个人选,在下并不合适。首先我不认识王子殿下,其次这一次突围公主殿下手下的军队恐怕也不太足够,而我在安培瑟尔现在也有一支军队,我将亲自指挥他们协助公主殿下突围。”

    在场的诸人听了这说辞都是眼前一亮,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布兰多,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公主的骑士’竟然真的带了一支军队来这里。当然,布兰多目前明面上的身份是王室的‘密探’,自然而然这份功劳就落在了公主头上。

    欧弗韦尔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学生,难道她真的早预料到今天的情况?

    只有格里菲因公主眼中异彩连连。

    ……

    “公主殿下让贝格宁子爵护送哈鲁泽王子殿下?”

    雷霆与风暴正在整座城市上空汇聚,云层像是上了灰黑二色的画布,层层浸染,颜料顺着雨纹扩散。风暴云也变化着形状。

    雨水冲刷着屋檐——

    暴雨很快织成银色的光带。水珠沿着帽檐滚落形成一束束细细的涓流,所幸油布斗篷并不浸水;芙雷娅回过头,灰褐色的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光,她侧头看着布兰多,白皙的皮肤映着微光像是玉石一般皎洁。

    布兰多点了点头。

    他认识的贝格宁子爵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怀着对于公主的倾慕站到了这个阵营之中。这人在历史上并没有赫赫的名声,后来好像成为了西法赫家族的家主,仅此而已。

    不过此人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同时又游离在王党之外。正是适合这一任务的完美人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妥,难道是因为嫉妒的缘故?

    “我听说……”芙雷娅欲言又止。

    “听说什么?”布兰多回过头看着她,这位未来的女武神身上稍微脱去了昔日的青稚,但身上依旧还残留着布契乡下那个倔强的民兵女队长的影子。

    “我听说贝格宁子爵倾慕于公主殿下,他本来是西法赫大公的幼子,他来到这里,代表着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我想。公主殿下会这么信任他。也是有缘故的罢。”

    布兰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布兰多心知少女时代的公主心中未必没有柔情,只是她表现得比一般人更加铁石心肠罢了。她所代表的科尔科瓦家族与贝格宁背后所代表的西法赫家族不可能结合到一起,但说不定贝格宁子爵真的曾经得到过这位公主殿下的心。

    大雨侵盆,闪电偶尔点亮整个天地,让世界融入一片白茫茫之中。安德浮勒大圣殿默默矗立在雨幕之中,整个建筑像是一面无声的墙,墙上矗立着石像鬼与飞龙的雕像,每一座都是无价的艺术瑰宝。

    两人藏身于离圣殿一街之隔的小巷之中。此刻离与玛格达尔约定的时间不过还有一小会。

    他说是来盗取船首像,但其实只是来和玛格达尔接个头而已。现在他有海魔鲸在手,犯不着于这个多事之秋去节外生枝。

    一旁芙雷娅微微有些羡慕,大抵女孩子对于这样浪漫的事情都缺乏抵抗力。不得不说贝格宁的行为在这个世界的确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作为一个贵族背离自己的家族仅仅是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

    那是在骑士小说中才存在的故事。

    不过露出少女的一面的芙雷娅也是挺可爱的,布兰多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未来的女武神。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只有在罗曼和芙雷娅面前才能表现出自然的一面。好像可以放松下来似的。

    说到为了理想抛弃一切,这位女武神殿下其实也是一个同样的人。而现在为了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和这个王国的明天,似乎他也一样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为了另一个不一样的历史而努力而已。

    芙雷娅回过头时,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布兰多赶紧摇摇头。

    “玛格达尔公主怎么还没出来?”芙雷娅没有察觉他心中的异样,而是问了一句,她一向是个急性子的人。

    布兰多看了看时间——时间刚好——但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圣殿的后门。那边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这使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般来说接头双方对于时间应当是非常敏感的,除非出了什么问题,一般很少会出现迟到这种情况。

    再说了,玛格达尔公主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

    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布兰多?”芙雷娅看出了端倪。

    “预定时间已经过了。”

    她微微一皱眉:“会不会……是玛格达尔公主遇上了什么麻烦?”

    “有可能。”布兰多只能这么猜测。

    “那我们怎么办?”

    布兰多的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要说他并不需要什么狗屁船首像,那个随时都可以过来拿;而事实上新任主祭默罗斯交给伍德的那封信的内容,在得到了北方的消息之后他几乎也可以猜个七七八八,来和玛格达尔接头,其实不过是确认一下。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无疑是掉头就走。但布兰多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他觉得自己要是二话不说就离开的话,对安德浮勒圣殿中可能遇上麻烦的玛格达尔公主来说就好像是一种背叛。

    就像是抛弃战友,布兰多觉得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布兰多,要不要进去找她?”芙雷娅小声问道:“玛格达尔是公主殿下的好友……”

    “恩,你打算怎么进去呢?”

    “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试不是吗,总会想到办法的。”

    这也太想当然了,果然这笨女人还是本性未改啊。布兰多摇摇头:“不用了,”还没等芙雷娅对他瞪眼睛,他就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跟我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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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幕 漩涡 V

    “玛格达尔小姐。”

    纵使安德浮勒大圣殿外风雨如晦,但丝毫不改这座往日的神圣之所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与肃穆;圣殿的大厅是平日里静思祷告的场所,在某些庆典中甚至要容纳上千人一起祷告,因此内部修筑得十分雄伟壮观,二十八根灰石柱支撑起一座深邃的穹顶,一排排长椅朝向中央的圣坛形成一个向心的扇形空间,充满了一种空间上的威严感。

    在这里,每天都有大量下级服事人员负责打扫清洁,这些下级神职人员看到玛格达尔公主从外面走回来,纷纷忙而不迭地起身行礼。

    玛格达尔本身就是高阶神官,又是一国公主,更不用说名义上上还是大主祭伍德的学生。而今伍德离开安培瑟尔,眼看就要前往总殿权力的中枢,因此这位公主殿下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愈发尊崇起来。

    玛格达尔停下来,轻轻向众人点头回礼。虽然生来就是一国公主,但她身上很少看到那种贵族千金的娇贵与骄横,虽说这与她所受的教育无不相关,不过也有她性子中本就温和的一方面的因素。

    这位修女公主在交际场合一向以亲和而著称,在圣殿内外都不乏赞美之词。

    “伍德大主祭在么?”她问道。

    “主祭大人他……好像依旧不见外人,玛格达尔小姐。”众服事七嘴八舌地开口答道。

    “这样啊……”玛格达尔心中微叹,虽然早有所料,但难免感到沮丧。她想了一下,又问:“那么默罗斯大人呢?”

    她称呼伍德为大主祭,反而称默罗斯为大人,态度一目了然。但众人心知肚明,也不拆穿,默罗斯为人冷淡、权欲极重,在安德浮勒大圣殿内一时也没多少人真正认同这个‘外来者’。

    一个服事想了下回答说:“主祭大人好像在会客。”

    “会客?”玛格达尔微微一怔。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客人。“客人是谁?”

    “是尤熙侯爵,还有一位我们不认识的贵族。”另一人答道。

    是他?玛格达尔知道尤熙侯爵是站在西法赫大公一边的,不过这人与北方的同盟关系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紧密,这个贵族之中的浪荡子这个时候来圣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上次发生的事,心中难免浮起恶感。先前那个服事人员察言观色,忙问道:“玛格达尔小姐,您要过去看看?”

    “不,不用了。”玛格达尔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恶心的神色来。

    众服事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外面传言这位修女公主曾与尤熙侯爵有过不愉快,现在看来果然。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脸上却微微有些发烫,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她心中默默忏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玛莎大人会不会原谅自己当众说谎的行径。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她所选择的并不后悔的一条道路。

    “玛莎在上,请保佑我成功。”玛格达尔心中默念。

    ……

    狭小的房间内一灯如豆。烛火的光芒忽明忽暗。偶尔还会爆出一个火花,映出周围两张同样阴暗不明的面容来。

    布兰多所知的安培瑟尔第二任(1)大主祭默罗斯历史上就是一个著名的权欲熏心的小人,但与他在信风之环杀死的大神官安曼稍有不同的是,默罗斯虽然为人阴险、冷漠,但为人本身却非常自律,生活简朴,对于物欲没什么追求,生平简直就像是一个苦修士。

    (注1:游戏历史)

    且不说他这样的形象是不是装出来的。但至少在他一任之内都维持了这种形象;此人与埃鲁因贵族的关系也不冷不淡,政治主张稍微偏向克鲁兹帝国派,但至少还与埃鲁因王室保持着表面上勉强过得去的关系。

    不过那毕竟是历史之中的故事。现在布兰多如同一只蝴蝶振动翅膀影响了历史渐渐偏离原本的轨道,这位新任大主祭的态度也与历史上大为不同。

    这件狭小的房间正是位于安德浮勒大圣殿偏殿的一间客房,由于大圣殿平日里很少接纳外客,因此客房也不多,并且大多偏于简朴。默罗斯与伍德接交权力也有一段时间。但这位新任大主祭却一直住在这里,从这里也看出他对于物质生活追求寡淡。

    但屋内两个人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尤熙侯爵。他浪荡子的形象虽然或多或少是一种欺诈性的伪装,但这位侯爵大人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却是真与其他贵族如出一撤,这间屋子在他看来简直就像是贫民窟,虽然桌椅擦拭得还算明亮干净,但给他的感觉却好像上面总是有一层灰似的。

    侯爵大人不过坐了片刻,就有一种蚂蚁在身上爬的心里错觉。更不用说他心中还压着沉甸甸的‘要紧事’,一时间更是烦闷。

    只不过主人一时间还未到,两人皆不敢造次。

    终于,脚步声响起,不过片刻,默罗斯那张阴冷的脸就出现在门外,特征分明的鹰钩鼻子就像是他的标志一样,此刻这位主祭大人穿着平日里主持日常事务的金红色长袍,板着一张脸。

    他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当时埃鲁因玩家就给了他一个铁面人的外号,这倒并非说他是铁面无私,不过讽刺这家伙没有表情罢了。

    尤熙侯爵心中可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这位大主祭且不说本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的庞然大物;虽说埃鲁因在几个世纪之前曾经战胜过克鲁兹人,但的今天的埃鲁因贵族却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畏惧克鲁兹人的一群人之一。

    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两人都起身行礼,默罗斯不过是点头还礼,傲慢之意尽显。尤熙侯爵等人却不觉有异,仿佛不这样才感到奇怪似的。克鲁兹人积威已久,整个埃鲁因上上下下都自觉低人一头。

    “侯爵大人,你这么晚到这里来,想必是有要紧事。”默罗斯大主祭并无寒暄之意,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正是。”尤熙侯爵微微一笑。这会儿又恢复了本色。“不出主祭大人所料,我们送过去的信果然起了作用,王党内部似乎已经吵起来了。”

    他边说边笑,说到得意之处,忍不住笑着讥讽了一句:“马卡罗、利伍兹之辈,虽然聪明卓绝,但却受各自利益所驱使显得目光短浅;只能看到棍子上的胡萝卜,全然不顾前面的陷阱了。”

    “由此可见,一个崇高的目标的重要性。”默罗斯点了点头。默认了尤熙侯爵的自我夸耀。其实这个计划本身就是对方提出的,他们封锁北方的消息,却在这个时节通过对方身边的眼线把狮人入侵的消息捅上去,果然王党那边就一片混乱了。

    这可说是阳谋,但他们知道马卡罗等人不得不吞这个饵,这是由贵族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默罗斯忍不住冷笑。

    “可笑他们还想南北分治,就怕活不过明天的日落。”尤熙侯爵得意地笑了笑。

    从暗道中过来的玛格达尔公主一开始听到的正是这样一句话。她忍不住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说的是格里菲因,但仔细贴在墙侧一听,才意识到对方谈的是王党一众。

    王党竟真的与格里菲因起冲突了!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忍不住一下屏住了呼吸,一方面她下午在拍卖场听了布兰多‘大逆不道’的言论还将信将疑,没想到转眼就成了现实;而另一方面,玛格达尔忍不住皱起眉头,与王党决裂,自己挚友的处境就愈发危险了。

    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她闭上嘴。不敢发出声音,又仔细听下去;安德浮勒大圣殿的建设与改造工程都由炎之圣殿一力完成,这里的密道不止是她、其实新任大主祭默罗斯也应该知道,只不过对方应该不知道还有另一把通往密道的钥匙,才会放松警惕罢了。

    正因此,她才敢向布兰多夸下海口。只是即使如此,她也依旧不得不小心谨慎。

    默罗斯的实力在圣殿之中算不得出众。但作为大神官也有趋近要素的实力。尤熙侯爵虽然世人皆知他是一个浪荡子,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黄金阶的实力。旁边那个认不得的贵族看起来也是不凡,玛格达尔透过密道的窥孔观察着外面的一切,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这个时候尤熙侯爵刚刚发表完自己的意见,默罗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之间有些不快。他生性小心谨慎,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自大之徒,何况王党也不真就是垫板上的鱼,他们之中布加与利伍兹都是要素之境的强者,真要留下来可没那么简单。

    其中利伍兹更是成名已久的巫师,总所周知,同阶之下巫师可比剑士难对付多了。

    他摇摇头,答道:“王党就算了,公主那边也不好对付。尼玫西丝、欧弗韦尔都是黄金阶的高手,效忠于那个小丫头的王室骑士之中,也不乏棘手的人物。现在又多了一个湖之骑士,实力只比利伍兹更强——”

    “关键是,狮心剑已在她手中。护剑者家族自然会倒向她一边,听说燕堡伯爵三位黄金阶的高手此刻都在安培瑟尔,更重要的是,那个不逊色于要素领域的年轻人。”默罗斯说完,看着尤熙侯爵。

    尤熙的脸抽动了一下:“哼,的确如此。”

    “虽然他们心已经不齐了,但我们还是要同时动手对付相当于四个要素高手,你们可没有问题?”默罗斯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屋内两人。

    “没问题。”尤熙侯爵身边的贵族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啊!”玛格达尔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声,这会儿她终于看清最后那个贵族的脸。那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贵族,脸也是一张大众脸,但玛格达尔却恰好认识对方——那应该是巴尔塔伯爵的一个家臣。

    白狮军团!

    白狮军团难道已经来到安培瑟尔附近了?白狮军团曾经是埃鲁因人的骄傲,但而今这骄傲已经不在,巴尔塔侯爵被王长子收买,早已倒向北方的贵族一边了。不过与黑刃军团不同,白狮军团是边防戍军,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克鲁兹人。没想到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的禁军黑刃军团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支力量。

    可他们怎么敢调离边境?西法赫大公是疯了?玛格达尔脑子里一团乱麻,同时也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密道的隔音效果还算理想,她之前发出的声音并未为为外面的人所察觉。修女公主轻轻吐了一口气,手脚都有些冰冷,可还是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那就好。”默罗斯点点头,又回过头:“指认的人可选好了?”他严厉地盯了有些侯爵一眼:“这关系到圣殿的名誉,是我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请放心。”尤熙侯爵马上点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放到茶几上:“那人绝对可靠,这枚戒指他的信物——”

    默罗斯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枚戒指冷冷地点了点头。

    但正是这个时候,屋内的三人都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仿佛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谁!”实力最高的大主祭最先反应过来,他厉喝一声,一举手射出一道金红色的射线击中屋内一张书柜。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书柜顿时四分五裂燃烧起来,木屑与火花仿佛缤纷的蝴蝶一样纷纷而下。而同一时间,屋内一侧的墙壁忽然轰隆隆晃动起来,向一侧滑开,竟露出一条密道。

    默罗斯第一时间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边,他马上看到了瘫坐地地上,一脸惨白的玛格达尔。

    “玛格达尔小姐!”安德浮勒大圣殿的新任大主祭面色青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这一次你做得太过了,我想伍德也保不住你了。”

    但玛格达尔恍若未闻,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

    ……

    (ps:昨天章节名打错了,把漩涡两个字打漏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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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幕 漩涡 VI

    第三百零二幕 漩涡

    “看来我们一位预料之外的客人!我想想,这像是山民寓言之中贸然闯入猎人陷阱的小母鹿,玛格达尔小姐,真是欢迎之至。”尤熙侯爵笑道。

    修女公主忿恨地盯着他,但更多的目光依旧落在默罗斯大主祭手上,她脸上既惊又惶的神色揭露出她心中的惴惴不安;侯爵大人回过头:“主祭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位美丽的小姐呢?”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这个女人的身份很复杂,是一个你招惹不起的麻烦。”默罗斯主祭板着脸答道。

    “哈,你开玩笑了,主祭大人。”尤熙侯爵哈哈一笑,“女人嘛——我有很多,比起那些娇媚温柔、柔软得像水一样的女人,我对招惹带刺的玫瑰可一向兴趣缺缺。”

    大主祭看了他一眼。

    他抬头对玛格达尔冷冷地说道:“我会把你送到伍德身边去,他会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这件事了结之前,他会代我监督你,公主殿下,请你自持身份。”

    他加重语气:“这也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虑,没有下一次了,玛格达尔公主。”

    “我不需要你们怜悯,卑劣之徒,”玛格达尔脸色惨白,咬紧牙关拒绝道:“假借圣殿之手介入他国政治争端,尊崇的炎之王吉尔特云巅的桂冠也要因你们而跌入凡尘,染上瑕疵,安培瑟尔事后,你等皆是罪人。”

    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默罗斯面无表情,修女公主字字诛心,这几句话几乎是对一位虔诚信徒的最高审判,但在他听来却不痛不痒。“圣战在即,埃鲁因内部陈腐不堪,若不以雷霆之势自我净化,万千黎民陷入火海,不过早晚。”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手段;公主殿下,你的看法不过是妇人愚见。”他一条条驳回玛格达尔的话,话锋一转,举起手上的戒指,“再说,你所在意的不也只有这个?你我在玛莎面前一样赤身裸体面对审判,我并不觉得比你羞愧许多——”

    默罗斯手中是一枚普通的贵族玺戒,通体由炼银铸成,在烛光下表面笼罩着一层微光,戒指上用橄榄枝雕出纹理,环绕着中心一枚火焰般的红宝石。

    戒指上的徽记,有橄榄枝,有火焰与流风之纹,也有新月,正是西法赫家族的家徽。

    修女公主哆嗦了一下,脸蛋更加白了一分。

    默罗斯向尤熙侯爵使了个眼色,“送她到伍德那里去,若他问起来,你可以如实回答。”

    “这倒是其次,不过我真不想和伍德大主祭见面,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我。”尤熙侯爵自嘲地答道。

    默罗斯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暗自讥讽。玛格达尔低下头去,心中更冷了一分,听他们这么说,伍德主祭早已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没有表态而已。

    “默罗斯也好,主祭大人也好,他们代表的都是炎之圣殿、是克鲁兹,但绝不会是埃鲁因、是自己的挚友,亦或是……”

    她怔怔低下头去,没发觉尤熙侯爵已来到自己身边,后者微微一笑,准备扶她起来。玛格达尔感到一阵由衷的厌恶,她用手一甩,怒道:“我自己来。”

    可没想到一拉一扯之间,‘叮当’一声,一枚黑沉沉的东西就从尤熙侯爵手上落到地上。

    那是一枚环形的蛇状指环,代表万物归一会的衔尾蛇之环。

    屋内微微一静。

    屋内三人同时变了脸色,玛格达尔抬起头,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默罗斯与尤熙侯爵,她脑子里像是煮开了一锅粥一样乱成一团,纷杂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但最终沉淀为一个字:

    跑!

    修女公主心思如电闪,但脑子里却清明起来,马上起身就跑。

    “抓住她!”大主祭冷冰得好像没有感情一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好像是一柄冰冷的利剑一样刺穿了公主的背心,让她打了一个激灵,连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弭。

    他们真是一伙的!怎么会这样!

    玛格达尔感到自己的心脏都紧缩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只要慢一步,多半无法幸免。何况这个秘密关系太大了,她必须要告诉其他人。

    伍德主祭?

    玛格达尔发现自己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一时间竟不敢确定那个与自己亦师亦友的大人物是不是也参与其中,她脑海里立刻又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位年轻得过分的领主。

    但来得及吗?

    修女公主心中怦怦直跳,忍不住回头去看。但这一看,时间就好像在她眼前定格。她先看到尤熙侯爵近在咫尺,看着她略微有一些惋惜的眼神,然后看到了对方手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不要……”

    玛格达尔感到自己的泪水止不住流出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那么一心求死,她还想活下去,那怕是回到自己的故乡,过上平静的生活。

    剑从她背后穿心而过。

    安妥布若的公主感到自己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然后刺痛才弥漫开来,“对不起,格里菲因……”

    黑暗逐渐在她眼前弥漫开来。

    ……

    安德浮勒大圣殿内庭,黑漆漆的雨夜之中雨水像是一匹匹银练一样从天井上垂下,冲刷着庭院之中的树木;不过在一片灌木之中,却传来两个人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嘿,吉尔。我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一点儿,这里可是圣殿啊,你想想,那些大人物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碾死我们。”

    灌木下不为人知的地方,一块地面忽然晃动起来,然后整个儿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泥浆中开了一个洞,地面上的水和泥土跟着倒涌而入——

    “快躲开!”

    “你小声点,啊——”

    “呜……呸呸,我早说过你不应该选下雨的时候出门,尤其是今天晚上,我新买的衣服全湿透了,你看看,上面全是泥巴,全完了。”

    “布,那件衣服是你偷来的。”一个声音善意地提醒道。

    “这不是关键,再说买和偷有什么差?最后人们还不是要为赃物而付款,好吧,换个话题——我是说你发现的这个地道完全不靠谱,至少设计它的人完全没考虑过会进水的问题。依我看,要么是他的脑子也和我的衣服一样进水了,要么就干脆这就是个蠢蟊贼的杰作。”

    声音停了一下,“就和我们一样。”

    “我们可不是什么蟊贼,我们是大盗。”

    “得了吧,吉尔,我们就是蟊贼。”第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道。

    “等干完这一笔,我们就是大盗了,等等,有人来了,你闭嘴!”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灌木下面的洞口中冒了出来,不得不说外面的雨很大,一会儿工夫就把这脑袋上的头发全浇湿了。

    不过这个被称之为吉尔的年轻人却好像并未察觉,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出现他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翠绿色眼睛,没错儿,这是个大妖精。精类生物中最大的一种,如果你不特别留意他们的眼睛,你会认为他们是半身人,不过没有那么毛茸茸的手和脚罢了。

    在沃恩德的任何一个故事当中,妖精都是一种美丽的生物,他们的远亲,精灵更是美的化身。不得不说大妖精也是一样,他们都是相当精致、漂亮的种族,不过可惜没什么好名声。

    如果说在大陆上游荡、居无定所的半身人好逸恶劳的话,大妖精这一族简直就是蟊贼的容身之所,关于他们的传说中十个有九个倒是与神偷有关的。

    当然神偷固然令人向往,现实生活中的蟊贼可就没那么好名声了。

    吉尔和布正是安培瑟尔广布于地下、阴暗之中的盗贼兄弟会中光荣的一员,当然,光不光荣还是两说,但胆大包天简直是一定的。吉尔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到了一张地图,事实上是一张设计图,一张关于圣殿地下暗道的秘密设计图——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儿。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把它好好藏起来,或者要么干脆烧掉,或者赶紧脱手卖个好价钱,免得惹祸上身。但吉尔却立刻产生了一个堪称‘盗贼的典范’的想法:

    他决定偷偷溜进圣殿来大干一笔!

    这简直是疯了。

    当然,这在大妖精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在大妖精的伦理道德之中,天地之间的财物皆是无主之物,有‘德’者得之。这个‘德’究竟是什么‘德’,那就不好说了。

    吉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借着雨夜仅有的一线微光——大妖精的视力比人类好百倍,事实上纵使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视物,只不过瓢泼大雨严重干扰了他的观察,一直到对面的脚步声很近了,他才抖了抖耳朵,听出对方是冲自己这边走过来。

    “嘘!”他赶忙回头给自己的同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布的大嘴巴在盗贼兄弟会可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不,有好几次都是因为他多嘴才导致失手。

    吉尔看来,若不是自己这个多嘴的同伴,他们两至少要少在安培瑟尔的牢房里少待一半的时间。

    所幸,这一次布看起来很乖巧,也许是他正在整理‘新衣服’上的泥巴的原因。

    吉尔很快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黑暗中一前一后走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背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三人来到庭院另一边停下,然后从地上打开了一个盖子。那是暗道另一边的一个出口,吉尔记忆力很好,或者不如说这是‘夜莺’的基本功。

    雨幕中,很快那个扛着袋子的人就把东西放了下去。只听另一个人说道:“这件事太重要,先放在这里,等到伍德离开之后,我自然会想办法送出去。”

    “伍德主祭会不会怀疑?”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问道,声音很小,若不是吉尔有着一对又尖又长的耳朵,还真不一定听得清楚这句话。

    “放心,玛格达尔这几天常常偷偷离开圣殿,等到明天一乱,其他人自然会以为她在混乱之中失踪。”

    三人在雨中短短地交换了几句话,但这边吉尔心中已是一片火热,“玛莎在上,他们埋下去的‘宝贝’竟然和大主祭有关!”——身为一个合格的安培瑟尔人,尤其是对那些上层贵族了若指掌、日夜惦记的蟊贼来说,当然知道‘伍德’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他甚至完全没听清楚后面几句话是什么,等到三人一离开,就蠢蠢欲动地爬下去拽了拽自己的同伴,兴奋地叫道:“你听到了吗,布,这次我们发财了!”

    “是,”布没好气地答道:“但愿麻烦不要同样大。”

    “风险与利益同在,我的伙伴。”

    ……

第三百零三幕 漩涡 VII

    第三百零三幕 漩涡 vii

    穿过交错堆满谷物与食水修筑得像是地下工事一样的密道,吉尔很快就找到了那三个神秘人埋下‘宝藏’的地方;狭小的密道之中,一只巨大的口袋静静地躺在地上。

    吉尔和布眼中一齐放出光来,“吉尔,我们打开它吧?”

    “当然!”

    两人七手八脚地拆开绳索,不过布袋里最先露出的可不是金光耀眼的财宝,而是一个脸面若白纸、双目紧闭的少女,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尖叫,像是见了鬼一样向后退去。

    “啊啊啊啊!吉尔,这可不是什么宝藏!”

    “我当然知道,天哪,这一定是一起谋杀!玛莎在上,竟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老天作证,我可什么都没有干!”

    “布,快拉我一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吉尔,我也是一样。我不止腿吓软了,连背都吓软了。”布哭丧着脸说道,他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呢。

    “别胡扯,布,背怎么可能会被吓软!”

    “这是真的,吉尔,软绵绵的,甚至感到背后的墙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胡说,墙怎么会变软?”

    “真的,何况我说了,那只是错觉而已!”见自己的同伴不愿相信自己,布怒气冲冲地回答道。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背后说道:“我想,那不是错觉——而是因为你靠在我脚上的原因。”

    “啊!”布吓得尖叫一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贵族礼服、腰佩长剑,看起来温和亲切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背后。

    “啊啊啊啊!”布和吉尔同时跳了起来,在这种鬼地方遇到一个贵族,就好像是老鼠遇到猫一样,两人都差点吓呆了,“啊啊啊!这这这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只是偶尔遇到而已,你可千万别把我们抓到港务局……”

    “我只是说……只是说,你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吉尔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出现得悄无声息地陌生人——他虽然胆大包天,但在安培瑟尔对于谋杀的处刑一向是严厉到要处以剥夺安培瑟尔公民身份、没收全部家产并处以绞刑的。

    当然,这里连最严厉的一条就是要没收全部家产,至少在吉尔和布看来是这样的。

    这简直就是直坠地狱的惩罚。

    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自然是布兰多,身体中拥有一半穿越自‘未来’的灵魂的他自然不会不知道圣殿地下的这条地道;这条地道与安德浮勒大圣殿一起由罗格宁设计建造,地道原本设计来作为圣殿地下的防御工事,不过后来圣殿用它来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地道的入口与钥匙都应该掌握在大主祭手中,一般人自然不得进入。不过可惜的是,在琥珀之剑中有一个任务与这条地道相关,于是这个地道就有了一个‘额外的入口’。

    这个不为人知的入口与一条下水道相连,是当年罗格宁留下的‘后门’之一。当年安培瑟尔攻防战之中,身为埃鲁因一方的玩家曾多次使用这个秘密入口反复攻陷处于玛达拉控制之下的安德浮勒大圣殿,因此这条秘道也一度被称之为‘圣殿的生命线’。

    不过在这个时代,当年那位提供任务的罗格宁家族的后人应当还在灰风港潦倒度日,等待命运的召唤,布兰多有理由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么一条秘道。

    因此他看到吉尔和布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本来想过玛格达尔公主手上可能也会有这条地道的钥匙,以她在伍德身边的地位,这位公主殿下完全有机会复制一把钥匙。虽然这么做与她的身份不符,但以这位公主在他面前夸下海口那笃定的态度,布兰多就能或多或少猜出这一点。

    不过他可没想到自己会遇上一对大妖精,大妖精这个族群他熟悉得很,可以说是盗贼的温床,玩家之中有许多著名的‘夜莺’也是来自于这个种族。

    他们出现在这里,布兰多一下就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个时候芙雷娅才从布兰多背后走了出来,她首先看到的当然是两个聒噪不休的小家伙,忍不住呆了一呆:“布兰多,怎么有两只地精。”

    “不,我们才不是地精!我们是妖精!”吉尔一下就出离于愤怒了,他可以忍受绞刑,但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污蔑他是一只地精。

    虽然在沃恩德,地精与妖精的确都是同属于精类生物的大家族,但妖精是绝对不屑于与肮脏的地精为伍的。在他们看来地精都是穴居人,或者说穴居人是地精的祖先。

    “妖精?妖精不是小小的吗?”未来的女武神还伸手比了那么一下,意思说,妖精不是只有那么一两寸长的小人儿吗,还长着漂亮的翅膀。

    “那是森林妖精,我们是大妖精!”吉尔忿忿不平地答道,不过语调不禁有些沮丧;就好像妖精看地精一样,大妖精与森林之中的妖精比较起来,血统上的确是要低那么好几个层次的。

    “原来如此,啊——”芙雷娅正点点头,但忽然看到了两个大妖精背后的口袋,脸色一下白了:“玛格达尔公主!”

    布兰多面色也是一变,他不等吉尔分说,就一把分开两人,用手在安妥布若公主的脖子上一按——体温冰冷,但还柔软,只是已经感受不到脉搏——布兰多在芙雷娅哪里学过战地急救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还不死心,调出一个虚拟的光屏一看,顿时心中一片冰凉。

    荧光闪闪的光屏上一行冰冷的大字:

    姓名:玛格达尔?阿尔芒洛杜尔?德?安妥布若

    种族:???

    性别:女

    状态:死亡

    剑伤在心口,几乎是穿胸而过。人类受到这样的伤害,那怕是一只脚跨入了要素之境也是必死无疑,更不要说玛格达尔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

    布兰多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面色一下阴沉下来。玛格达尔公主与他交集不多,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游戏之中,不过这位修女公主在短短几次会面之中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为人温和、彬彬有礼,却又没有一般的贵族小姐的毛病,不古板冷漠,甚至有一些热情好客;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尔虞我诈的贵族圈子之中,她没有染上一丁点坏习惯,哪怕是在埃鲁因与圣殿最黑暗的日子里,她也依旧保持着最纯洁的心性。

    为了友情而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样的人即使是在精神文明更加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寥寥无几。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虽然是教徒,但她信仰的是真正的真理,人心之中最为光辉的一面。

    芙雷娅默默不语地在布兰多身边蹲下,这并不是在这场政治斗争中牺牲的第一个人,但却是她一直以来所最熟悉的人——而这位公主殿下的挚友、平日里亲切温文尔雅的少女,如今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样的震撼,让她忍不住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布兰多叹了口气,伸手抚平这位公主殿下生前因为搏斗而弄乱的发丝,尽量使对方看起来安详一些。

    “布兰多……”未来的女武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不是没见过死亡,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到这个地步。

    对于圣殿来说,修女公主不一直是最虔诚的信徒么?

    布兰多摇摇头,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个结果也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在他想来,即使玛格达尔暴露,最多也不过是被软禁起来,对方怎么可能下此毒手、怎么敢于下此毒手,对方的反应之激烈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料。

    但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心中反而有如乱麻。

    他在旁人眼中从来不是一个理智到冷漠的人——这一点与这片土地上大多数贵族正好截然相反,贵族们欣赏这种冷冰冰的理智,甚至认为这是一个优秀的领主所必要的杰出的优点——但布兰多与这一品质格格不入。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回过头,冷冷地盯着布和吉尔:“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你们在埃鲁因的土地上谋杀了一位别国公主。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一件多大过错,甚至有可能挑起一场战争——”

    “我必须将你们逮捕并遣送,只有这样,才能平息邻国将要到来的怒火……”布兰多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冰冷而显得公事公办,虽然他心中沉重得像是要窒息一样。

    被布兰多冷冷盯视的吉尔和布两人吓得脸都青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贵族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反正很可怕就是了,又是战争、又是平息怒火的,两个小家伙忍不住吓得哆哆嗦嗦起来。

    尤其是他一边还站着穿着埃鲁因军服的芙雷娅,这更使得这种威胁看起来很有说服力。芙雷娅穿的虽然是禁卫军的军装,不过两只大妖精可分辨不出禁军和港务局的士兵有什么不同。

    在他们看来,布兰多就是那个要将他们逮捕归案的可怕的杀神。

    芙雷娅当然知道玛格达尔不可能是这两个小家伙杀死的,不过他们在这里,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她知道布兰多正在用计套对方的话,虽然看吉尔和布吓得哆哆嗦嗦像是抖糠一样有些不太忍心,不过一想到玛格达尔公主惨死的样子,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来。

    布和吉尔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布兰多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惩罚性的措施当中也包括没收你们的全部财产——包括你们埋在城外森林之中那些。”

    “不,你怎么知道!”吉尔一下吓傻了,每一次港口大法庭没收他们的全赃物的时候,事实上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因为大妖精有一个习惯会把财物埋起来。它们一族一般会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而且固定的地方埋财物,通常是一个族群选择一个地方,只有大妖精自己才会知道哪些地方有哪些‘族群’的宝藏。

    但布兰多是一个例外。

    “不不,我是说,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能这么做……”吉尔和布一下就急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吓呆了,这一次就是真的坐立不安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们的财产还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不关你们的事?”布兰多提高语调,冷着脸问道:“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们是来偷东西的吧?”

    “不,我们就是来偷东西的。”布马上倒豆子似地将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了,急得一旁的吉尔想堵上他的嘴。

    “很好。”布兰多冷冷地说道:“按照安培瑟尔的法律,偷东西也是要被罚没全部财产的一半,并且还要蹲一年的监狱,你们应该都清楚这一点?”

    “喔不……”布一下就后悔了,虽然不是罚没全部财产,但这一半也够他们受的了。尤其是,这一次是‘真正’的全部财产的一半。

    “不过尚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布兰多话锋一转,“眼下你们正参与到一起谋杀案中来,如果你们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说不定我会考虑酌情减轻你们的量刑。”

    布兰多这么说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位大法官了,不过两只大妖精可没考虑过成为一位大法官需要经过什么合法的程序,或者说在这里审理他们的盗窃案究竟合不合符规矩,总之在他们看来,一位贵族是肯定有权力对他们喊打喊杀的。

    两人连忙忙而不迭地点了点头。

    “很好,告诉我你们怎么发现她的?”布兰多问道。

    “她?不不,先生,我们只是发现了一个口袋,我们可不知道这位……这位公主殿下在里面。”吉尔连忙答道。

    “一个口袋?”

    “是的,”吉尔连忙把之前看到的一切如数吐露而出,生怕有什么遗漏弄得这位‘法官大人’一怒之下改变初衷,可想而知,对方既然能减轻对他们的量刑,自然也能加重对吧?

    吉尔一时间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小聪明了,他碧绿色的的眼珠子转动得飞快,一时间甚至连之前没注意到的一些细节也重新回想起来了。

    “三个人?你能模仿一下他们的口气么?”

    “布兰多?”芙雷娅微微一怔,她奇怪地看着布兰多,绝对这个要求有些多余了。说实在话,贵族之间的语气和说话的方式其实都差不多,要从谈话中分辨出对方是谁来,这其实不大可能——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之下。

    但布兰多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他微微皱着眉头,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玛格达尔的遭遇真正激怒了他,这一次,幕后那些人注定要面对他的怒火了。

    口技是夜盗的本职技能之一,吉尔对此自然也是炉火纯青。他先模仿了一下第一个人的语气和腔调,布兰多一听就明白,“默罗斯。”他心中默念。

    “下一个。”

    “尤熙。”

    “再下一个。”

    “这个家伙似乎不认识,不过听口气像是军人;港卫队应该还没和圣殿走到一起,再说默罗斯与尤熙也不会相信他们,应该是几大军团的人。维托金伯爵的心腹?”布兰多眉头紧锁,芙雷娅先前所担忧的问题对他来说其实不是问题,一般人听不出来,但不代表他听不出来。

    敢对玛格达尔动手的,肯定不会是无名小卒,必定是那些有来头的家伙。这些人整个埃鲁因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历史上布兰多熟悉得不得了的人,他们的语气,在他听来特点分明。

    加之出手杀害玛格达尔公主这样的事,即使是圣殿也肯定盖不住。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动手的人肯定会亲自出手善后,而不会假手于他人。

    而他听吉尔一描述,就应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果然如此。

    布兰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眼中也是一片了。芙雷娅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呆:“布兰多,你知道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布兰多曾经表现出的能力让她相信没有对方做不到的事情,但眼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这世界上难道真有人生来就是全知全能的?

    这个念头只在未来的女武神心中存在了一瞬间,不过她随即看到玛格达尔公主那张惨白的面容,心下也是一阵恻然,隐隐明白了布兰多愤怒的原因。

    “布兰多……”她隐隐有些难过地叫道。

    但布兰多却拍了拍她的手,悄声说道:“不用担心,玛格达尔公主的事还可以挽回。不过无论如何,我这一次一定要让那些暗地里施展阴谋诡计之徒得到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

    “啊!”芙雷娅一下呆住了,忍不住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公主她……她……”

    布兰多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并不是安慰,而是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

    (ps:昨天白天回老家了,今天补个五千字的大章。我会尽量稳定下来,虽然断了这么长时间,但还是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自然会以更好的质量来回报大家,谢谢了。)

第三百零四幕 漩涡 VIII

    第三百零四幕 漩涡 viii

    窗外银色的闪电偶尔掠过黑沉沉的海面,如同一束耀眼的火种,点亮天际。布兰多默默地坐在床边,不远处,玛格达尔公主平躺在床上,安静得像是一位沉沉入眠的童话中的睡美人。

    半晌,奥塔莱丝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布兰多,你猜得没错,这个小丫头不是人类,甚至——”

    “甚至不是生灵。”布兰多的语调平静无波。

    “原来你已经猜到了。”御姐沙哑的嗓音中略带惊讶。

    “创世的经卷,克鲁兹人的史诗《苍之诗》上说:‘凡世之生命从水中诞生,繁衍于大地之上,受风庇佑,由火焰赋予智慧’又说‘在创世之初,一个崇高的善意行走于水面之上,赋予卑微的、浮游于水上的微小生物以灵,因此生命就成了’,然而有光暗相辅,有正既有反,所以众神之上的那人决定‘生命的尽头就是死者的国度,亡者汇聚于此,并由一位神祗(1)管理’,但在生死两者的界限之外,还有第三个阵营,既石头、金属等‘凡无灵魂之物’。”

    (注:死者之神、光下之暗、永亡之境的君主寇丝)

    “看不出你对《苍之诗》还很有研究,我大概了解过,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能够阅读上古经卷。而在圣者之战的年代,这些经卷与预言、对我们来说,不啻于黑暗之中的灯塔。”虽然看不到,但布兰多还是感到奥塔莱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他不禁也向那边望过去——

    位于惊涛骇浪的海岬之上一座灯塔屹立着,漆黑之中一柱光束直刺入深海,仿佛利剑,也仿佛这颠覆着的天地之间唯一的真理所在。

    发生于秩序世界边缘的魔力风暴正在汇聚起来,或多或少影响了文明的世界。今年这一场安培瑟尔外海的风暴,比往日都来得更加凶猛,只是察觉到这一异常的人很少,帆船都收起帆来进了港,船主门等待风暴平息过后的第一次出海。

    “我和高塔中的法师的关系匪浅,奥塔莱丝大人你也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半个法师。我对历史很感兴趣,不止是克鲁兹人的苍之诗,甚至我还阅读过黑色预言的一些片段。”

    “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你向我隐瞒了什么,”奥塔莱丝浅笑着说道,布兰多甚至能从这语调中感到这位风精灵御姐促狭的目光,“还有,真希望你能叫我姐姐而非‘奥塔莱丝大人’。”

    “那我可叫不出口。”布兰多不好意思地答道。

    奥塔莱丝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是我的学生,叫我一句老师总没有问题吧。”

    “老师。”布兰多恭恭敬敬地叫道,奥塔莱丝与他非亲非故,但却给过他许多意义重大的帮助,甚至还救过他不止一次;这种关照就像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布兰多嘴上不说,但心中却一直非常感激。

    奥塔莱丝笑了起来:“好好,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止是她一个人这么问,屋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与小罗曼并肩而立的芙雷娅并不知道布兰多正在和一个英灵对话,不过看到布兰多脸上神情一动,忙问道:“怎么样,布兰多?”

    布兰多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屋子里其他人一眼,苏、安蒂缇娜、夏尔、虎雀、芙罗与蒂娜以及卢比斯佣兵团的其他人,墨德菲斯与梅蒂莎站在门边不远处,还有一直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红发少女,基本上都是他这个小团体的核心。

    “玛格达尔公主的伤穿过心脏,我说过,如果是正常人,这是一击不可挽回的致命伤。”

    “啊……”芙雷娅这个傻姑娘一下呆住了,她忍不住哆哆嗦嗦地指着布兰多:“可……可可……布兰多你明明说……”

    布兰多忍不住一笑,“我说了啊,如果是正常人,这是一击不可挽回的致命伤。”

    “喔喔,布兰多你是说这个小姑娘不是正常人对吗?”所有人之中,罗曼反应最快,立刻叫了出来。而其他人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忍不住疑惑地看着他。

    “别忘了你也是个小姑娘!”布兰多瞪了商人大小姐一眼,然后他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外传,玛格达尔公主其实并未受到致命伤,因为她并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难道她和格里菲因公主一样是半精灵?”芙雷娅不解地问道,忍不住去看躺在床上的公主的耳朵——可还是和普通人一样啊。

    “不,确切的说,她甚至不算是生灵。”布兰多一字一顿地答道。

    “什么!?”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布兰多沉默了一刻,事实上一开始他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不过在检查对方的伤势的时候,他当时就意识到了一点不对,首先他打开的对方的‘状态’窗口时,姓名与其他状态都是一目了然的。

    玛格达尔本名叫做‘玛格达尔?阿尔芒洛杜尔?德?安妥布若’,阿尔芒洛杜尔是她母系家族的姓氏,安妥布若是他的封地名,这个名字的命名规则完全符合安妥布若当地的习惯。

    同时,也符合布兰多的记忆。

    像是这个名字,以及像是性别这样的资料,都是布兰多所知道的,因此才会在状态上显示。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玛格达尔的种族是:???。

    这很不寻常,理论上来说,玛格达尔是人类。而不要说人类,就是一些常见种族分辨起来也很简单,这是常识,因此理论上不可能出现他分辨不出来的情况。

    当时看到玛格达尔尸体的第一时间,布兰多心思一团乱麻,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回过头来,他立刻就觉出不对了。

    再仔细检查对方的尸体,他马上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战地救急告诉他玛格达尔公主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小时之前,然而人死亡后几分钟肌肉就开始松弛、皮肤会变色、坚硬,这个变化会在前一个小时显得相当明显,但当时的公主殿下身上却看不出这一表征。

    关键是,她的皮肤虽然冰冷、但却一直维持着适度的弹性,看起来就好像处于健康状态下一样。在沃恩德,大部分伤痛与疾病就借由草药学与魔法来完成,因此大部分人根本不具备这些现代人皆知的生物学常识,然而在布兰多看来,这些细节就非常不同寻常了。

    因此他悄悄检查了对方的瞳孔,心中顿时巨震,死亡状态下的玛格达尔的瞳孔黯淡无光,好像是原本明亮的火焰熄灭了一样。看起来像是死者的目光,但瞳孔并没有放大,并且最重要的是,在眼底深处有一缕犹如熄灭的火星似的余光。

    在布兰多的记忆中,只有一种存在会在‘死亡’后露出这样的表征。

    那是灵魂之核的余烬之辉,而需要它驱动的只有一种‘生命’——人偶。

    他当时差点没吓得叫出来,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那位公主殿下的替身,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可能,因为他立刻从这位死去的公主身上找出了那枚‘风精灵族的银制饰物’,这个饰物是下午自己在拍卖会上送给对方的。

    若这个人偶是玛格达尔公主的替身,那她完全没必要留下这件东西,免得将她与布兰多曾经会面的事情引出来。

    而且,这位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作为人偶未必太精致了一些。除了瞳孔唯一的证据之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非生命体的特征,有血有肉,就和普通人一样。而无论是智慧、人格还是感情,都完全于正常人无二。

    布兰多很难相信那个曾经与他一起商讨过如何帮助自己的挚友,并且拥有坚定的信仰与纯洁的心灵的少女是一个人偶,不过在奥塔莱丝借由他之手仔细地检查之后,终于得出结论,对方的确是一个与一般生命非常不同的特殊存在。

    确切的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偶。至少以布兰多的见识还从未见过这么奇妙的生命体,这位公主殿下显然并不是那种没有灵魂的、硬邦邦的构装生物。

    布兰多更情愿认同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种族’,事实上奥塔莱丝也赞同这一点。在风精灵御姐的记忆之中其实也见过这样的存在,他们曾经是傀儡,但后来被赋予了灵智,自己形成了一个种族。

    这个种族就是符文矮人。

    既然有同样的存在,那么玛格达尔的存在或许也就不那么奇怪了。但布兰多好奇的是对方的身份,玛格达尔作为一位公国的公主,可不是像他一样凭空存在的莫名人士,只是不知道她的父母——既安妥布若公爵夫妇知不知道这一事实——如果不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至少现在看来,玛格达尔自己是毫不知情的,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类。甚至在历史上,布兰多也丝毫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倒是他想起一件事来,传言这位修女公主的婚后生活非常凄惨,甚至最后还失踪了……

    原本不过是一段贵族野史般的小道消息,但现在看来就有点微妙了。

    布兰多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丢出脑海。他细细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解释给旁边的所有人听之后——当然,除开最后那一段猜测之外——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等等,布兰多,你是说玛格达尔公主殿下是一个人偶?”不要说芙雷娅,甚至连安蒂缇娜都有些呆了,“可……可是……”

    “不,事实上公主殿下她并不是人偶,这只是一个比喻。”布兰多摇摇头,解释道:“简单的说,玛格达尔公主她的生命体征与我们所知的并不相同,她没有血液循环,不是碳基生物,而是一个构装生命,但她和我们一样,也拥有自己的灵魂。”

    “什么是血液循环,还有碳基生物?那是法师的词汇吗?”安蒂缇娜不解地问道。

    “咳咳,”布兰多立刻意识到自己口误了,不过以他和这些人的知识体系的差别,这个问题实在不好解释,只能掩饰道:“那是一个专业术语,你们听听就行了,总之,就好比于……”

    “好比于符文矮人对吗?布兰多说过的,不过奥德姆大叔真的以前是傀儡吗?”罗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小姐的思路总是异于常人的。

    “不,”布兰多没好气地答道:“那是上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要是傀儡那也得是奥德姆的祖先是傀儡,与他没什么关系!”

    “喔!”

    “可……这件事公主殿下毫无知情,难道玛格达尔公主她一直在对格里菲因公主撒谎?”虽然只与未来的摄政王公主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但芙雷娅已经开始为对方着想了。

    布兰多心中一跳,他马上给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摇摇头:“不,我怀疑玛格达尔公主自己也不知情。”

    “自己也不知情?”芙雷娅微微一怔,还想再问,但看到布兰多的眼色,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马上她也反应了过来,如果玛格达尔公主自己也不知情的话,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她想了一下,改口道:“那么我们怎么才能救活她呢?”

    “确切的说,玛格达尔公主根本就没有死。至于怎么让她醒过来,我需要查阅一些资料——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布兰多看了一眼窗外。

    漆黑的海天一线之间几乎看不到黎明之前的任何一缕光明,但沙漏已经走完了最后的行程,安培瑟尔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天还是即将来临了。

    可事到临头,他却有些踌躇。

    究竟是什么使得尤熙侯爵等人下次毒手,谋杀一位公主、一位圣殿的高阶神官,这里面的关系太大了。玛格达尔公主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

    原本明晰的历史似乎正在变得晦暗起来,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他面前形成。

    ……

第三百零五幕 怒卷 I

    第三百零五幕 怒卷

    彼方之星,已经在夜幕上升起。狂风怒号、层层乌云,也遮不住它的辉光,那是玛莎的主星,秩序与智慧的象征。

    已是清晨,漆黑的海面之下隐有微光。布兰多默默抬起头,注视着海天一线的天际线,默默计算着时间——距离下一天的日出三个小时。

    凌晨三点。

    安培瑟尔近海海面之下出现了一条条难以察觉的身影,竖起的一道道鳍如同刀刃分开水面,在巨浪倒卷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迹。

    撒尼珥悄然来到布兰多一侧,这头雄性纳加在暴风雨中注视着纳加大军穿过海湾,忍不住竖起它那青灰色的鳍,迎着风雨昂然而立。

    “这是我族的战士。”它回过头,用棱状竖瞳看了布兰多一眼。

    布兰多默然不语,心中只有如一团火焰在燃烧。终于,到这一天了——大半年的苦心经营,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历史终于在这一刻归于原点,前途是何,尚且未知,但他心中已然抛开一切。

    若胜,则终将这个步入破灭的未来从原本的历史轨道上拖开那么一丁点。公主殿下、女武神甚至是小罗曼,任何依附于这艘大船上的人与信念,都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若败,布兰多双唇紧抿,目视前方,眼中皆是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闪电撕裂天与海的境界,仿佛昔日燃烧在埃鲁因之上的熊熊烈焰。

    他眼中也燃烧着熊熊烈焰。

    布兰多回视了撒尼珥一眼,这头雄性纳加都忍不住向后一仰,它心中微窒。这样的决心与意志,它只在女王陛下的眼中见过,而拥有这样坚定意志的人,终将在大海之上掀起风浪。

    半精灵少女也从黑沉沉的天幕上收回目光,那层层乌云仿佛并不能遮住她的目光,在那背后,彼方的星辰正在缓缓升起,玛莎向世人昭示黎明的到来。

    而天,就要亮了——

    她回过头,马卡罗、利伍兹、巴力伯爵、欧弗韦尔,群臣皆在左右,这一刻仿佛王党未曾分裂,一切,都还不曾改变。

    她心中产生了一丝恍惚,仿佛历史并未改变,车轮滚滚向前,她可以在这些人的辅佐之下最终统一整个埃鲁因,但再向前,仍是一片黑暗。

    “公主殿下,上车吧。”

    格里菲因回过头,最后一次注视自己的导师,利伍兹眼中有些羞愧。她无比失望地回过头,若他们真能固执己见,倒也好了。

    马车停在雨幕之中,漆黑黑像是一口棺材,公主殿下打开车门,昂起头,像是一个真正的埃鲁因王室成员那样走上了马车。

    ‘狡狐’马卡罗翻身上马,他虽是贵族,但也戎马一生,此刻在马背上,挺直得像是标枪;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拔出长剑向前一指:

    “出发!”

    一片马蹄声,王室的骑士团开始在车队旁汇聚,人人身披斗篷,在雨中默默前行。黑色的队伍,在山林间蜿蜒前行。

    芙雷娅侧头听着这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一宿未眠的她显得有些疲惫,少女回过头,一直默然不言的湖之骑士只不过落后她一肩。

    “骑士先生。”

    “今天,我可能要用它来杀人了……对方也是埃鲁因人,甚至是昨日的战友……我可能要让狮心剑蒙羞了,对不起。”

    “长剑从不会因为杀人而蒙羞。”冷冷地回答,这是几天以来他的第一句话。

    芙雷娅惊讶地回过头。

    “刀剑披荆而行,先贤圣训。”湖之骑士昂然作答。

    之后一片沉寂。

    而在所有人前方,是风雨如晦的安培瑟尔港。

    ……

    “公主殿下出发了!”

    卡格利斯看完手上的纸条,立刻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领主大人。虽然声音刻意沉稳,但难以抑制眼中跳动着同样明亮的火苗,“领主大人。”

    “我知道了。”布兰多点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已是黎明之前,远处漆黑的海面之下似乎正孕育着波澜壮阔的变革,一缕白线已经破茧而出;布兰多轻轻吸了一口气:“白狮军团。”

    “在!”

    年轻人们轰然应诺,经历过黑森林的磨砺之后,眼下的风雨已是微不足道。反倒是前敌之强大,反而激起他们心中的不屈,年轻就是无从妥协,没有人在意这一战是对还是错。

    在意的,只有一战而已。

    这一天必将写进历史的长页——

    “王党动身了。”

    几乎是在布兰多得到消息的同时,同样的消息被送进了圣殿。目送传信的僧兵离开,面色阴沉的默罗斯大主祭回过头,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尤熙侯爵与巴克兰男爵连忙恭敬地垂下头。

    “历史在此改写。”默罗斯静静地答道。

    “命令白狮军团进城吧——”

    仿佛是同一刻,无数消息被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了安培瑟尔每一个角落。这座在暴风雨之中沉寂了太久的港口,这一刻像是苏醒的巨兽,开始舒展它的爪牙。

    凌晨五点,港卫队骑兵营地大门洞开,巡查骑兵倾巢而出。五点二十分,全城戒严。半个小时后,安培瑟尔港务局正式宣布港口进入暴风季节。

    封港。

    ……

    “整装,制备!”

    一套套制式铠甲被从船上卸载下来,打开油布包,拆卸,然后几十名白狮军团的年轻士官开始着甲——这套铠甲他们曾试穿过那么一两次,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能只能穿训练用甲。

    不过仅仅是试穿了那么一两次,也足以让所有人明白这套甲胄的威力。

    这套甲,是真正的白狮战甲,参考了布兰多与奥塔莱丝两人的意见复原,与原版相比也只强不差。这些来自托尼格尔的年轻人或许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仅仅是一套魔法甲胄,就足以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了。

    就算是格鲁丁,也舍不得为自己亲卫骑士人手配备一套魔法甲胄的。几套魔法甲胄的价钱,几乎就可以买一下块丰沃的领地了。

    新版的白狮战甲,在外观上看起来有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中古世纪甲胄的巅峰——马克西米连铠甲。不过没有腿甲,甲裙叶也是片状分布,并且头盔依旧采用风精灵传统的全罩式头盔——最大的特点是右肩上的白狮头肩甲,这一设计在埃鲁因的现代白狮甲中早已取消,但在布兰多手上,又重新回到了沃恩德大陆这片土地之上。

    这套战甲的设计灵感自然是来自于布兰多,也只有他身体中独特的灵魂,才能创造出超脱于这个世界甚至是时代的美感,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审美。

    不过不得不说,艺术是共通的。新版的白狮战甲拥有一种动彻人心的美,当它集群出现时,更充满了令人屏息的张力;这样直白的表现力,在这个时代的埃鲁因是非常少见的。

    工匠也是艺术家。

    布兰多的设计,甚至让工匠大师与奥塔莱丝都异彩连连,以至于最后他们只能把这种好像与生俱来的多才多艺的能力,归结于‘怪胎’两字。

    很快,白狮军团整备就绪。所有年轻的士官都集结起来,整整齐齐地站在布兰多面前,等待检阅。

    这一刻不止是布兰多屏住了呼吸,甚至连夏尔也忍不住怔住了,那个来自托尼格尔的神官梅里亚与安蒂缇娜更是面面相觑:

    “天啊,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狮军团?”

    “和记载上的一模一样。”夏尔惊叹连连地摇了摇头,设计战甲时他也在场,但他没想到穿上后会有这样的效果。

    “虽然没见过白狮军团,不过世间有军队雄壮如此,真想生在先君埃克的时代。”虎雀也忍不住赞叹地点了点头。

    白狮军团重生了。

    只有布兰多与奥塔莱丝真正知道,面前这一支就是真正的白狮军团。那只埃鲁因已经消弭于历史之上的精锐,如今又回来了,仿佛是带着那位先王的意志,重新来拯救这个沉沦的王国。

    剑已在手,是否是誓言重新响起的时刻了呢?

    “领主大人,请检阅。”卡格利斯眼中亮闪闪的,高声说道。

    布兰多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上,白狮战甲是正儿八经的步兵轻甲。确切的说,是骑兵甲形式的步兵甲,因为负重不同的原因,往往骑兵甲的防护会远远高于步兵甲。

    但只有白狮战甲突破了这一界限。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继承了风后半身甲的魔法特长,整套甲的核心就在于减轻重量。但不仅仅如此,风虽然温柔,但亦有狂暴的一面。风在白狮战甲上的力量是相辅相成的,防护、进攻相应一体,这是历史上最完美的制式战甲之一,否则当年的白狮步兵也不会有‘大地之上的骑兵’一说。

    ‘王率骑士统一南境’,剑手骑士,只此一家。

    时间也差不多了。

    布兰多回过头。

    一辆马车穿过薄薄的雨幕姗姗来迟,马车车壁上的断剑的家徽像是也穿越了历史而来;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打开,车厢内是出燕堡的伯爵大小姐那张有些沉静的脸。

    “布兰多先生,护剑者家族言出必诺,它的后人,从未忘记过在那剑之前的誓言。而现在,我希望最后一次邀请你与我同行,请问你能赏脸吗?”

    静静的嗓音,穿透风雨之声。

    “乐意之至。”布兰多洒然一笑,答道。他回过头,“卡格利斯,这里就交给你了。白狮军团,按照原定计划配合撒尼珥行动,不要让我失望——”

    卡格利斯认真地点了点头。

    布兰多再回过头,“老师,麻烦你了。”

    灰剑圣点点头,顺手接过一个年轻人从屋后牵出的战马的缰绳。他灰色的眸子看了布兰多一眼,然后翻身上马。

    在他身后,夏尔、茜与墨德菲斯也翻身上马。

    “安德丽格。”

    “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会骑马淋雨,跟我一起来吧。”布兰多挥挥手,转身走向马车。吸血鬼公主轻轻哼了一声。

    但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呼唤声从众人背后传了出来:

    “布兰多!”

    布兰多回过头,看到了人群中的商人小姐。

    “不要忘了约定啊!”商人小姐使劲喊道:“不过我会支持你的,你知道的!”

    布兰多忽然感觉自己一下就回到了夏天布契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繁星还是如此的耀眼。天空中的一条星河,仿佛纽带,将他、罗曼、芙雷娅三个人的命运紧紧的联系起来。

    “说好了,”布兰多冲她微微一笑:“我们会成为一个大大的商人的。”

    ……

第三百零六幕 怒卷 II

    ~日期:~10月09日~

    第三百零六幕怒卷ii

    上千人的大军正在一片雨幕中沉寂前行,整齐划一,没有一点杂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灰白之色,甲胄、盔缨、斗篷,交相辉映。

    “他们是谁?”城楼上的老兵们心怀敬畏地看向要塞下方,面面相觑,这样的军队一看就是劲旅,战场上最难缠的对手;但埃鲁因还有如此强盛的军队,他们是来自库尔科堡?还是北方高原上的冰雪战场?

    直到一面旗帜刺破黑暗——旗帜之上,独角白狮的徽记穿过上百年的时光,承载着这个古老王国最辉煌的一段历史,熠熠生辉。

    “恐怕来头不小,”他身边的队长自言自语道,一边回过头去,“是白狮军团!白狮军团已至,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哨兵的口令在高耸的城头上传递,断断续续穿透雨幕,巨大的木门推开泥水,在绞盘低沉重的吱吱嘎嘎声中缓缓开启。

    行进的队伍退下来。

    欧文抬起头,在狂风骤雨中,注视着这座古老的港口要塞灰色的城墙;原来这就是他们所一直守护的这个王国南方的中心——这座由先君埃克所建立的城市,‘——它的荣耀写在它的城墙之上,由此开始,埃鲁因不再受克鲁兹人所制’,这座城墙曾饱经风霜,历经战火洗礼,却从来没有一次失陷于敌人之手。

    而这一次,它将清洗自身。

    “白狮军团,入城!”

    ……

    天还未亮,马德莱就拖着那个新来的家伙来到码头上。港口外是一片漆黑,但巨浪滔天,海面仿佛要颠覆过来,暴风从整个外海席卷而过——一链地之外,海水形如沸腾,旱灯塔之下一线白色碎浪清晰可见,十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暴虐的天气。

    “他娘的,好大的浪。”马德莱顶着风雨赞了一句,他干了十二年港口卫兵,可算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一幕。

    “我打小就没见过这样子的风暴,海风岬的那个老巫婆说黑暗之龙又复活了,眼下都是预兆……”新兵脸色苍白地看着一艘小帆船从锚地被拖入外海,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巨大的漩涡之中,忍不住哆哆嗦嗦地说道。

    “少废话,还淹不死你!”马德莱一脚踢过去,“干活了,别拖拖拉拉的。”他抬起头,忍不住摇摇头:“不过今年的确反常……”

    “啊!”

    “又怎么啦?”

    “队长,海里面好像有东西!”

    “你眼花了吧?大概是落水的水手,愿玛莎保佑他们自求多福吧。”马德莱摇摇头,这个时节落水,能活下来才是奇迹,也不是知道是哪里的倒霉鬼——或许是之前那条船上的。

    “不,不是,是鲨鱼!海里有好多鲨鱼!”新兵忽然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起来。

    “鲨鱼?”马德莱心中一愣,忍不住回过头。只见海面之上,一道白浪辟涛而行,竖起的鱼鳍,简直像是一面旗帜。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数十道白浪穿过巨浪,形成一个巨大的突击箭头直指码头——

    紧跟着,第二个,第三个箭头也随之出现了,几乎是转眼之间,整个安培瑟尔港所有区域都同时直面来袭。海面之上,成百上千道浪箭在加速,像是一支规挠大的狼群奔流而至。

    马德莱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不是鲨鱼!”

    “是敌袭——!”

    他只感到双腿发软,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想要冲向码头上的警钟,但才刚回过头,就‘砰’一声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壁♀位老港务兵只感到眼前一黑,忍不住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去……

    他看到的是一头人身蛇形的怪物,以及一张冷漠的、棱角分明的类似于蜥蜴的面孔。

    纳加!?

    马德莱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缓缓倒了下去。

    撒尼珥收回手,它冷冷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两名卫兵,人类的软弱,它是见过的。只是这么弱小的种族,一样也有令人心折的强者——它回过头,海边上,仿佛一幅以狂暴的风暴为背景的壮丽画面,而这画卷之下,无数纳加正在登陆……

    转瞬之间,码头与栈桥既宣告易手……

    安培瑟尔七个码头,一个备用码头,两个军用码头,同时受到攻击。港务卫兵根本无力抵抗,转瞬随溃……

    “三号码头陷落。”

    “四号码头陷落……”

    “大人,它们正在放火烧船!”

    “这怎么可能!?”裘诺安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向自己的部下怒吼,事实上不需要报告他也知道港口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窗外急风骤雨,但码头方向却是火光冲天,“你们都是饭桶吗?来吧,告诉我,是谁在攻击我们!”

    “大人,是纳加!灰鳍纳加!”

    “纳加?”港务副局长差点抓起办工作桌上的墨水瓶丢过去:“你们连一帮强盗都打不过?”

    “不,大人!可它们数量太多了!”那副官连忙解释道。

    “太多?一百?一千?”裘诺安怒不可遏,灰鳍纳加虽然常常攻击航道上的商船,但它们几乎从未攻击过港口,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属下在推卸责任。

    这个也是他们最常干的事儿。

    “不,大人,上千!成千上万!”副官连自己都还无法置信,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不过这一次裘诺安却没有发火,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惊呼。

    “天啊——!”

    所有人都回过头,风暴怒卷的海涛之中,忽然浮起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怪兽是如此的巨大,仿佛一座漂浮的山峰忽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海……海魔鲸!

    裘诺安一下瘫软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劲地盘旋着,不过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这该死的港务局长他算是干不了了!也不想干了!

    这都什么事啊?

    ……

    “港口受到攻击,请求支援?”巡查骑兵团团长,季诺帕?李爵士接过命令,狐疑地看了传令兵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港口区方向的天空红透了一半,傻子也知道出了什么状况。

    “长官?”

    他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仿佛心思要穿透这沉沉雨幕;周围的骑兵都回过头来,等待自己的团长下达命令。

    “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爵士答道。

    “可港口那边?”

    “让裘诺安那家伙自己挡住!难道安培瑟尔的人民养他们是养一帮饭桶,如果顶不住,让他自己去向议会诉职吧!”季诺帕没好气地哼一声,末了又补充一句:“灰鳍纳加乘火打劫,以后有它们好看的——”

    但他话音未落,远处又是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人未至,声先至:“大人,不好啦!纳加开始向城内进攻了……”

    “什么?!”这下季诺帕脸色变了:“这不可能,那帮强盗疯了?它们这已经不是掠夺了,玛莎在上!它们是在宣战!”

    灰鳍纳加正是在宣战,它们正在参与到这场内战之中来——

    “向前,继续向前,风暴庇佑着天蛇马尔纳斯的子民,令他们无所畏惧!”

    安培瑟尔第一军用码头之上,撒尼珥冷冷地注视这一切,它单手高举一支碧蓝色的三叉戟指向前方,在它身后,雷鸣闪电,在它身前,奔涌洪流:

    “女王陛下敕令,灰鳍纳加禁卫军,向安培瑟尔内城进攻!与我们陆地上的盟友的汇合,愿神圣的盟约还牢不可破,如今我们再度并肩作战!”

    “进攻!”

    戟尖上天蛇马尔纳斯的徽记清晰可见——若此刻布兰多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灰鳍一族的至宝,厚的权杖。

    季诺帕?李爵士脸如冰铁,他回过头,举起马刀。

    “巡查骑兵听令,尔等今日之敌既是一切阴谋分裂王国之人,与我向后,狙击灰鳍氏族!!”

    “埃鲁因!”

    “万岁!”

    “万岁!”

    狂风骤雨,马刀一指。风雨声中,人嘶马啸,广场之上,大片大片骑兵正在迅速掉头,一片接着一片,转眼之间,巡查骑兵已兵分数路。

    “巡查骑兵动了,他果然有安排。”

    欧汀伯爵放下黄铜望远镜,他与一个穿着蓑衣的陌生人站在一起,那个胖子贵族还是一直跟在他背后。几人都是经过黑森林狼祸的生死考验,此刻彼此之间的关系早已比先前的利益同盟更加牢固。

    在他们身后,是数百默不出声的贵族私兵,滂沱大雨之中,一片人马肃然。

    伯爵回过头:“鲁德欧大师。”

    身穿蓑衣的神秘人点点头。“我已收到来自天空之环的消息,我不知道信风之环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但愿他们这么做是对的。”

    “是对是错,都须得亲身一试,”欧汀的目光直透雨幕,海天之间,银色的雨带直连城一线,“何况,我对那人有信心。”

    “与信心无关,对我来说,这是命令。”蓑衣人摇摇头。

    他举起手。

    手上一枚戒指,戒指翠如梦境,上面的绿宝石内竟生成树形。

    ‘哗啦’一片轻响。所有人都忍不住回过头,安培瑟尔数里之外既是弗拉达森林,森林树冠绵延千里,只见一片片黑压压的猛禽竟腾空而起,片刻之间就遮天蔽日。

    转瞬,就如同黑云一般直压安培瑟尔港口。

    安培瑟尔港南门卫兵只觉得今天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忍不住面色苍白,双眼发直地看着这一幕。无数,无法计数的飞禽正向这座城市直扑而来,玛莎在上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而从上空鸟瞰,这座古老的港口仿佛正陷入一片可怕的洪流之中。

    洪流怒卷。

    云层之上,巨大的黑影一瞬即逝,一双金色的眼睛账眨,忍不住露出赞叹。

    “真有意思,小家伙。”

    ……

    (ps:来吧,让我们一起燃至灰烬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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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69/ 第一时间欣赏琥珀之剑最新章节! 作者:绯炎所写的《琥珀之剑》为转载作品,琥珀之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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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介绍:
一次游戏中的死亡,一次偶然的复活,苏菲发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带着一百三十级资深战士的重生记忆,他是否能在这个自己过去曾经奋斗过的世界中扭转历史的脉络、叱咤风云?
过去游戏中的一切,又将如何影响一个庞大异世界的运转——
即将走向没落的国家在火中复兴,我们的主人公又如何借助重生的机遇
琥珀之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琥珀之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琥珀之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