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秀水镇的异常
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如同被水洗过一般,三道遁光带着长长的拖尾快速划过,消失在天际。
长星一马当先,赵钰脚下踩着飞剑紧随其后,林天扬稍落后二人几步跟在最后,脚下驭使的却是一个碗状的飞行法器。
赵钰沉默寡言、长星归心似箭,林天扬几次提起话头,都无法让话题热烈持续下去,索性不再做声,三人只一路快速飞行,晚间在半途城镇歇了一晚,第二日午时刚过,就到了“飞仙城”。
飞仙城位置距离飞仙堑不远,是为了保护传送阵,才新建的一座修仙大城,从外面看城墙高达数十丈,巍峨壮观,占地颇广,沿城四周有不少修士来回巡查护卫。
见长星三人靠近,已有一对巡逻队快速上前,当中一名领队模样的筑基后期修士,越众上前,喝道:“飞仙城还在修建当中,暂不对外开放,尔等速速离去!”
长星掏出简阳真君给她的那块令牌,右手高高举起:“我们是太清门天枢峰、简阳真君座下弟子。”
那筑基后期修士面色一变,接过长星手中令牌,细细探查一番,又递给身边一人确认,见那人微微点头,这才看向长星,面色已和蔼了不少:“原来是太清门的师弟师妹们,幸会!”
说着,把令牌递还给长星,笑道:“无误,三位可以进城。”
长星收好令牌,笑着道了谢,才带领二人入了城。
城中果然还在修建,除了主街道以及周围房舍已完工,很多房屋、道路都未完工,到处堆满了各类材料,显得有些凌乱,城中修建的工人除了修士,还有不少是凡人,另外空中和地面,不时有巡逻队经过,防范十分严密。
传送阵就在这城中,可究竟在哪,长星三人就不知道了,正想向路边一位修士询问,只听后面林天扬已高声唤道:“陈师兄!陈师兄!”
话音未落,林天扬已经像一只兔子似的,从长星身后窜出,直奔前面不远处经过的一对巡逻队伍。
巡逻队伍里有三、四人同时看了过来,不过看过之后就都转回了头,只有一个青年男修顿了一下,和周围人交代了一句,转身迎了过来。
那男修筑基中期修为,二十七八岁年纪,眼睛细长,看上去颇为精明,林天扬与他说了几句话,便一起向这边走了过来。
应该是林天扬已向他说明了长星的身份,他一见到长星便笑着打招呼:“天玑峰弟子陈平,见过孟师叔!”
长星点头笑道:“幸会!”
陈平又和赵钰互相见了礼,才又看向长星,道:“飞仙城还在修建,估计还得三个月才能完全完工,孟师叔怎么会来这里?”
“哦,我们是奉师尊之命前往西华洲办点事。”
“传送阵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我正好有空,可以带你们过去。”
“那就多谢了。”长星道谢,又问道:“我看城中巡逻的修士很多都是生面孔,这里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嗯。”陈平点点头:“飞仙城由太清门、无极宗和重紫剑宗把控,三派各派一名元婴修士、两名金丹修士、筑基弟子三百人,我们巡查队都是三派弟子混搭,统一编队的。”
“那太清门是哪几位前辈在此驻防?”
“是天枢峰青玄真君,还有天玑峰暮雨真人和开阳峰云中真人。”
“哦,既然有门中长辈在此,我们理应去拜见。”长星说着,看一眼林天扬和赵钰,二人也都赞同,便又笑着道:“烦请你带个路。”
陈平已笑道:“都是顺路,三位前辈就在传送阵
,现在不管是谁要使用传送阵,都必须要经过几位几位前辈同意才可以。”
长星点点头,她虽没有管过传送阵的事,却也知道,传送阵虽架设完成,可相应的还需要架设保护阵法、防御阵法来保障传送阵的安全运行,这些都是机密,不会让普通弟子随意接触,所以只能是长老们亲力亲为。
陈平在前面带路,顺便介绍城中情况:“……那边正在建的是拍卖场,旁边那里是坊市……飞仙城不设城主府,那里是仙城事务殿……”
长星顺着陈平的指引一一看过去,发现这座飞仙城的规模,和太清门山脚下的太清城差不多了,只不过造型上没有太清城那么端严肃穆,多了些灵动活泼。
“还有旁边那里,正在建的是贵宾院。”陈平又指着前面一处已起了一半的馆舍道。
长星看那一片馆舍依山而建,红墙连绵而上,渐渐攀至半山腰,隐没在花红柳绿中,墙内隐约可以看到馆阁飞檐,不禁有些好奇,问道:“贵宾院,应该是招待来宾的住处吧?怎么会建了这么大?”
“孟师叔知道半年后的庆祝大典吗?”陈平笑着问道。
见长星点头,陈平继续说道:“届时全华炎界的一流宗门都会入住此地,不建大一点,只怕不够住啊。”
几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传送阵所在的殿阁前,守门弟子通禀之后,里面很快通传,陈平笑着告辞,三人才跨步走进殿门。
大殿上首坐着两位元婴真君,下面左右陪坐着三位金丹真人。
长星三人急忙躬身行礼,才直起身,就听一个和蔼的声音传来:“你们怎么过来了?可是首座有什么要交代的?”
说话的人是坐在上首左侧的清玄真君,清玄真君元婴中期修为,是个身材发福的胖老头,此刻他正面带笑容,看向长星。
因为同在天璇峰,长星对清玄真君不算陌生,忙笑着回道:“师尊并未有话交代,是弟子三人需要用一下传送阵。”
说着递上令牌。
清玄真君倒没多问原因,检查了令牌后,点点头道:“你们来的正好,刚好还有其他弟子要去西华洲送信,一会儿你们就和他一起吧。”
长星几人急忙应是,清玄真君又问了几句闲话,这才让他们先去后殿等候。
进了后殿,里面已有一位筑基后期男修,五官十分俊美,只是左眼眼尾处有一颗小红痣,给他平添了几分阴柔,身上穿着杏黄色道袍,这打扮应该是无极宗内门弟子。
那男修看长星进来,眼前一亮,目光在长星身后赵钰、林天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长星几人身上:“见过这位师妹,你们也是去西华洲?”
长星略点了点头,向房间一边走去,此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所以并没有搭话的意思。
“巧了,我也是去西华洲,说不定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走呢!” 那男修见长星往前走,明显不愿搭理他,却还是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长星身后:“我是无极宗楚岚真人门下弟子刘江,不知师妹出自何派?如何称呼?”
长星眉头微微蹙了蹙。
“你瞎叫什么?这是我们师叔!”林天扬不满的声音传来。
刘江面色一滞:师叔?才筑基期就被同修为的弟子唤师叔?看来此女师尊必是元婴真君!刘江心中一喜,若能把此女搞到手,法宝丹药可就不缺了!
“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刘江面上神色愈加柔和,眼神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烟波一转,向长星抛了个媚眼。
长星一阵反胃,面色一冷,正要说话,林天扬却一步
上前,狠狠挤了刘江一下:“哎!我说,我师叔都不惜的搭理你,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吧?”
“你!”刘江被挤得,不得已后退两步。
三番两次被打断,是个泥人也有脾气了,更何况刘江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面色一变,右手一扬,一道法术就要发出。
“呛啷”一声,赵钰长剑已出鞘,正要抵挡,长星却已一步跨至林天扬身前,右手食指轻弹,刘江只觉体内灵力尽散,还未出手的法术消弭于无形,身子一麻,如被瞬间抽去了骨头似的,差点瘫软在地。
不过很快,身体就又恢复了正常,刘江面色青白地看向长星,眼中满是惊惧:这女修不过是筑基中期,竟有这般实力,刚才她若是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
长星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师侄说的没错,你确实没有自知之明,你要不服,我们就去前殿找几位真君理论理论。”
刘江面色变化不定,片刻又恢复了正常,弯腰赔礼道:“刚才冒犯了!”
长星也不再纠缠,转身走至一边椅子上坐了,林天扬已满脸崇拜地跟了过去,师叔长师叔短的叫个不停。
赵钰原地呆愣片刻,也收了剑跟了过去,他心中是惊诧的:没想到孟师叔身法如此之快,若是自己出剑的速度,能达到孟师叔的速度,只怕金丹之下在无敌手,赵钰回忆着长星刚才出手的动作,手下无意识的比划着。
长星看到,微微点头:赵钰和晟通真君都是一类人,真正的剑痴,有这样的恒心毅力,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又略坐了片刻,清玄真君已派人来请他们几人过去,传送阵可以开启了。
几人跟随来人至一处殿阁,一进门就见地上有一个一尺高的地台,地台上刻着繁复的阵图,沿着阵图起伏,隐约可见光幕闪着光华,清玄真君正立在地台边。
殿阁内还站着一个身穿重紫剑宗门派服饰的筑基男修,那人见他们进来,微微点头示意,长星几人也点头回礼。
“你们上去吧。”清玄真人说着,示意几人上前。
几人依言站在地台上,清玄真人在地台四角的卡槽内,放置了几块极品灵石,长星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失重感传来,片刻后,脚已落在实处,眼前已换了场景。
眼前是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老修士,笑呵呵道:“欢迎几位小友前来西华洲,你们在这里登记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几人依言登记了门派、姓名、要去何地等事项后,刘江最先离开,那个重紫剑宗弟子又是微微一点头,紧随其后。
长星几人出了殿阁,发现外面也正在修建新城,应该和东炎洲一样,这座仙城也是专门为传送阵修建的。
长星无心耽搁,只快步出了城,向秀水镇方向而去,林天扬虽话多,可极善察言观色,见长星这一路上都略带急色,也不多话,只和赵钰一般,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疾行,天刚擦黑,就到了秀水镇。
长星看着镇外的牌坊,一时踟躇起来,此刻她才明白什么是近乡情怯,勉力按捺了一下心中激动,长星抬起脚步进了秀水镇。
可很快,她就察觉出了不对。
周围太安静了,路上没有行人,两边的店铺早已关门,整个镇子一片黑灯瞎火,长星蹙了蹙眉,这和记忆中的秀水镇完全不同。
此时天还没有全黑,按理说正是热闹的时候,为何却是这样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长星心头不禁浮上一丝不安,脚下玄女靴发动,快速向孟府所在方向掠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孟家的危机
随着长星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天色愈发暗沉下来,不过片刻,秀水镇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没。
黑暗中忽然闪过一条人影,身形矫捷地向秀水镇东部而去,不一时,便闪身进了一座大宅院,大宅院正门口的廊檐下并排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将门楣上一块匾额照的清晰无比,匾额上是两个端庄古朴的大字:“梅府”。
梅府正堂上,灯火通明,梅家家主梅白相坐在主位上,和右下手的一位年老修士说话。
梅白相筑基中期修为,外表看着约莫五十来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看着很是忠厚,和梅白相说话的年老修士,筑基初期修为,须发花白,两道眉毛很长,倒垂下来,本是一副寿星翁的面相,可阴沉的脸色使他看起来颇有些刻薄。
此刻,这年老修士正不满地道:“梅家主,前日那一战,我们李家弟子伤亡最大,今晚烈阳道人若还是不出手,我们就退出!当初说好的分成一分都不能少了我们李家!”
梅白相呵呵一笑:“李家主,何必心急呢?今晚不管烈阳道人是否出手,我们也赢定了,孟况前日受了重伤,孟家老八孟冼不过筑基初期,上一辈的孟三垂垂老矣,修为又才是筑基初期,剩下子弟也不过是炼气弟子,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李家主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不怕?我们三家联手攻打孟家,也只是伤了一个孟况!难道我李家的弟子白死了不成?既然你说不怕,那今晚就由你们梅家弟子打头阵!”
梅白相面色微微一滞,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却还是笑着道:“李家主言重了,孟家不过仗着祖上传下来的护族大阵罢了,孟况伤重,必定不能在主持阵法,只要我们三家齐心合力,就不怕拿不下孟家!陈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说着,梅白相看向左手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家家主陈梁玉。
陈梁玉一捋颌下短须,沉吟道:“李家主所虑也甚是合理,孟家传承了数千年,祖上是出过元婴修士的,虽说现在不行了,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孟家的护族大阵,就让我们吃亏不小,我们还是不能小看了孟家,再说,孟家这一辈,倒是出了几个好苗子,紫霞门里就有两个已经筑基的,万一他们赶来……”
“陈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已仔细查过了,孟家在紫霞门修至筑基的一共有三个,都是‘长’字辈的女儿。”梅白相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又道:“行五的孟长虹早几年就已筑基,不过自前年和她师傅一起外出游历,就没有音信传来,短期内不会回来。”
“行九的孟长星四年前筑基成功,可自筑基后,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有传言说,她叛出紫霞门,已经被紫霞门解决了,还有一个就是行十的孟长蕾,那位天才雷灵根,只可惜……”
梅白相突然摇了摇头,叹口气,继续道:“这位孟长蕾资质倒是一流,只可惜太儿女情长了些,也不足多虑。”
“这位雷灵根的孟长蕾,是不是就是拜在紫霞门清风真人门下的那个?”李家主突然问道。
“不是她又是谁?”梅白相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她那上好的灵根资质!”
“听说清风真人对孟家十分照顾……”李家主犹豫着问道。
梅白相呵呵一笑,道:“李家主,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无非是害怕顾清风,这点你尽管放心,顾清风此刻自身难保,根本没工夫顾及孟家。”
李家主被说穿了心中所想,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又正色道:“这怎么说?”
“知道飞仙堑架设传送阵的事吧?”
李家主和陈梁玉没有回应,四只眼齐齐盯着梅白相:这样的大事,都传遍整个西华洲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梅白相看吊起了二人胃口,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当初要下飞仙堑底埋阵珠,那么多高阶修士试了,最终都不行,只有顾清风下去了,只可惜在埋好阵珠回来的时候,遇到游离禁制坍塌,他几乎赔进一身修为才回来,只不过,受伤很重,说不定现在已经陨落了也未可知,所以是根本不会出现在秀水镇的,两位尽可放心!”
只要孟家没有强大的外援,拿下孟家不过是时间问题!陈梁玉和李家主都不约而同地轻呼一口气,对视一眼,转而又看向梅白相:他的情报怎么会如此精准,莫不是骗我们的?
梅白相早已看出二人心中所想,心中暗骂:两个胆小鬼,疑神疑鬼!面上却笑道:“你们只管放心,这消息虽不是我们梅家打听到的,但千真万确。”
看着陈梁玉和李家家主惊疑地眼神,梅白相不无得意,他才不会说出来,他们梅家早已经攀上了蒋家,烈阳道人算什么?陈家、李家算什么?总有一天,这秀水山都会是梅家的!
几人正说着话,有仆人前来通禀:暗探前来回事。
堂上三人互视一眼,神色莫名:此时暗探前来难道有什么变故?梅白相已吩咐道:“带上来!”
暗探一闪身进了大殿,禀告道:“启禀家主,刚才突然有一女二男进镇,向着孟家方向去了。”
梅白相眉头蹙了蹙,又瞬间平展,开口问道:“什么修为?”
“弟子看不出他们修为。”暗探道:“不过在进秀水镇之前,我看到那两个男修是御器飞行的,女修好像没有御器。”
陈梁玉和李家主同时色变:能御器飞行,必是筑基修为!女修修为倒不好说,如果是凌空飞行那就是金丹修士,但这不好说,如果她有什么飞行法宝的话,也能做到凌空飞行......但这女修修为应该也不会低于筑基!
梅白相低头回味片刻,一挥手让暗探退下:“继续盯着。”
待暗探离去,梅白相看向陈梁玉、李家主,道:“二位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李家主有些气急败坏:“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如今又来了最起码三个筑基修士,再加上孟家还有的两个筑基,我们怎么打的赢?要我说,赶紧撤了吧!”
李家主说着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
梅白相眉头皱起,片刻又看向陈梁玉,道:“陈兄怎么看?”
陈梁玉略一思忖,道:“现在还不好说,这三个人到底是孟家的盟友还是敌人?”
说着,陈梁玉看一眼梅白相,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又迅速收回。
若是盟友,单凭他们三家只怕拿不下孟家,若是敌人,趁三家重创了孟家的时候出手,难道是要趁火打劫吗?
陈梁玉停
顿片刻,又道:“依我看,还是通知烈阳道人的好,毕竟这次事情,是他策划的,若我们办事不利,只怕以后不好交代。”
这次梅白相没有再否定,站起身,道:“二位稍坐片刻,容我去后面给烈阳道人发传讯!”
陈梁玉不置可否,李家主狠狠一甩袖子:“搞这么神秘?发个传讯还要避人?”
梅白相额头跳了跳,死死压住怒火:“这传讯符是烈阳道人的,我没带在身上,我去去就回,二位宽坐!”
说着急急转身离去。
梅白相进了后殿,神识探查见大殿上二人并无异状,这才取出一枚传讯符,放在唇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传讯符已化作流光冲向夜空,看传讯符消失不见,梅白相才又拿出一个传讯符,给烈阳道人发了传讯。
待事情做完,梅白相一想起李家主那张老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吐出两口郁气,才又堆起个忠厚的笑容,提步向前殿而去。
长星一行三人来至孟府门前,只见大门紧闭,整个孟府都似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光幕之中,长星心中微惊:这是护族大阵,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开启过,今日竟开启了护族大阵,孟家这是遇到强敌了!
林天扬和赵钰二人已经知道孟长星这一趟是来西华洲接人的,只是不知道接的是什么人,此时,林天扬看着大门上的匾额:孟府。
心道:难道这里是孟师叔的家?孟师叔要接的是她的家人?
长星已伸手打出一道灵光,击在阵法护罩上。
护罩爆发出一阵华彩,长星听到孟府内有纷杂的脚步身响起,随即,似有无数眼睛正在暗暗窥探。
长星前行几步,将身形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门内,孟长空打量着门外的三个人,当看清站在最前面那个女修时,顿时一怔,双手不听使唤的开始颤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孟长空身后跟着一个炼气九层的俊朗男青年,见状不禁问道:“三叔!他们是谁?咦?那个女修,佳亭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说着,仔细打量那女修:十七八岁年纪,身姿挺拔,一身淡蓝色衣裙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眼若星辰,一头墨发高高束在脑后,平添了几分普通女子没有的英姿飒爽,到底在哪里见过?
孟佳亭陷入了沉思,却见身边三叔,突然跌跌撞撞地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是长星回来了,是长星回来了,打开阵法!打开阵法!”
孟佳亭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倔强又沉默的小姑娘,瞪眼看着他。
如遭雷劈一般,孟佳亭僵立在当地:长星?孟长星?九姑姑!
长星没有等很久,孟家大门突然开启,从门内飞奔出来一个男子,他几乎是跌扑到长星跟前,眼中含着热泪,大声道:“九妹妹!你回来了!”
长星看着眼前的男子,炼气九层修为,下半张脸都被络腮胡子挡去了,分辨不出长相和年龄,不过那双眼睛中隐含的关切,让长星瞬间找回了十几年前的记忆,笑着唤道:“三哥?”
“是我!我是你三哥!” 孟长空使劲点着头,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道:“九妹,进去说!进去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去楼空
孟长空说着,警惕地看向四周,侧过身子,露出了被他挡住的孟家大门,长星看到门口台阶上站着许多孟家族人,众人面上神情都带着些惊疑不定。
长星心中狐疑,回头对林天扬和赵钰道:“这里离云翳城不远,要么你们先去云翳城等候吧。”
赵钰身形不动,一言不发,林天扬已笑着道:“师叔这是赶我们走?那怎么行?赶了一路,好歹也要请我们喝杯茶水啊!”
孟长空听到林、赵二人对长星的称呼,面色就是微微一变,却没有开口说话,只看向长星。
长星不知道孟家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不想连累了他二人,可看赵钰和林天扬的样子,是非进去不可,不禁有些为难。
林天扬见长星脸色,已知她心中所想,笑道:“师叔,我们本来就是出来历练的,若遇到困难就当缩头乌龟,那还不如躲在宗门里算了,再说,我们好歹有些保命手段,若有危险,跑还是不成问题的!”
赵钰虽还是没说话,却赞同地点了点头,长星只好妥协,率先进了孟府大门。
几人一进去,孟府的护族大阵就又迅速关闭,一路走来,长星看周围来来往往,却并不见凡人仆役,全都是孟家弟子,各个面色凝重,人人自危的模样。
“三哥,可是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了?”长星问道。
孟长空先是叹息一声,才道:“哎!此事说来话长。”
“你还记得梅家、陈家、还有李家吗?”长空停顿一下,才问道。
长星点点头,这她自然记得,秀水山的灵脉虽不算最好,可比起毫无灵气的山脉来说,已是不错了,当初孟家举家迁徙至此休养生息,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
后来近千年时间,陆续又有几家人在此安家落户,这几家人就是梅家、陈家、李家。虽有这几家迁来此处,可孟家靠着祖上集藏,也出过几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在秀水山这一带,一直稳坐着第一世家的头号交椅,梅、陈、李三家也算是循规蹈矩,在利益分配上,一直是孟家占大头。
可孟家虽没了以前的实力,却依然保持着以前的气派,坐吃山空,弟子又没有太大出息,是以,这些年来,梅、陈二家竟渐渐有赶超之势,不过在长星离家之际,孟家还依然是秀水山第一世家。
此刻三哥特意提起这三家,难不成孟家此时的危机,竟是和这几家有关?
长星也不催问,只听孟长空又是叹息一声,才道:“三日前,梅、陈、李三家,突然围攻了孟家,事发突然,家族来不及准备,是族长以一人之力,拖住了他们三家的筑基修士,才让我们有开启阵法的时间,可惜,族长因此也受了重伤。”
“竟是如此?”长星蹙眉:“他们既已撕破脸动了手,那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只怕是抱着铲除孟家的决心的。”
“确实是这样,这几日他们三家总是来骚扰,有护族大阵护着,他们攻不进来,可这样不停攻击,维持阵法的灵石消耗太大,再这样下去,只怕灵石就要告
罄了。”
孟长空说着,面上带了愤愤之色,停顿片刻,又道:“而且,昨日他们放下话,说今晚子时一到,就要……孟家消失!”
长星眉头蹙了蹙:真是狂妄!
孟家大阵还是初到秀水山建府的时候,孟家祖先设下的,论威力来说,孟家大阵就是再来十个梅家、陈家也攻不破,只是这大阵本就不是普通阵法,所以,维持阵法,需要的灵石也得是上品以上灵石才行,现在才几天,就不能支撑,说明孟家根本没有上品灵石维持大阵。
长星从乾坤戒里取出个储物袋,递给孟长空:“三哥,这里是一百块极品灵石,你先拿去,把大阵的灵石全部换掉,然后我们再细说。”
“极……极品灵石?”孟长空两眼发直,脑子已经完全懵了。
长星却没有看他,只是道:“不要耽搁时间,快去办。”
说着,长星已转身向紫藤苑方向而去,林天扬和赵钰也急忙跟上。
孟长空呆愣片刻,待回过神,眼前哪里还有孟长星的影子,想起长星的嘱咐,急忙匆匆离去。
长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路飞掠,不过片刻便就已来到紫藤苑大门口。
紫藤苑里一片黑暗,长星一探手拿出一把星月石,弹射在天空,将院落照的通明一片。
大门前的木香花棚早已枯萎凋谢,地上到处是枯黄的落叶,显出一丝破败来,长星心中顿时划过一丝不安,停顿片刻,猛地大力推开了院门!
紫藤苑里,紫藤依旧,如絮的花瀑垂落下来,渐渐的由深变浅,清风吹过,花瀑轻轻晃动,在对面的廊庑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一院静谧。
“阿嬷!”长星唤道:“小雀!”
回答她的只有轻轻的风声。
长星突然奔向阿嬷和小雀住的厢房,推开门,被禁锢已久的灰尘,纷纷逃窜出来。
林天扬和赵钰同时对视一眼,他们的神识早已探查了这座院落,里面空无一人,这院落明显废弃已久,这样的光景,少说废弃了也有三四年了。
长星不甘心地将所有屋门都打开,呆愣片刻,才又突然转身,向外而去:她要去问问,阿嬷和小雀呢?
孟家现在虽不行了,可那只是对于修真者来说的,阿嬷和小雀都是凡人,孟家根本不会在意,就算是自己去了紫霞门,他们也依然可以守在紫藤苑中,可为何她们几年前就不在紫藤苑了?
长星一路疾行,正好遇到孟长空,换好了灵石回来,长星张口就问:“三哥!阿嬷和小雀呢?”
大阵有了极品灵石支撑,再也不必害怕外人进攻,长空面色已不复刚开始的焦虑,甚至还带出点喜色来,见长星问起,笑道:“你放心,阿嬷和小雀,几年前就去俗世去生活了。”
去俗世?长星拧眉:阿嬷和小雀虽是凡人,可自小也是在秀水镇长大的,没听说她们在俗世还有什么亲戚,为何会突然去了俗世,而且,秀水镇即便是仙凡混居,可
到底还属于修真界,生存环境自然不是毫无灵气的俗世能比拟的,即便是凡人不能修炼,在这里生活,也可以延年益寿,延缓衰老,她们为何会突然去了俗世?
见长星面带疑惑,长空已道:“大概是五年前吧,阿嬷说她在俗世有个侄孙儿,想去那里养老,还要带小雀一起离开,家里自然不会阻拦,还给她们准备了金银盘缠,当时,还是我帮她们雇的车。”
“俗世有个侄孙儿?”长星眉头更紧了,她与阿嬷小雀三人相依为命,自然知道阿嬷的一些往事。
阿嬷自七岁就在孟府了,之后一直没离开过孟家,也没有人来找过她,就算是有侄孙儿,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要去一个素未谋面的侄孙家里去养老?怎么想怎么不对!
见长星神色凝重,长空只当是她们主仆情深,也没多想,道:“我知道她们落脚的地方,她们过去半年后,我曾去过一次,小雀已经嫁了人,阿嬷身子也康健,九妹如果惦记,我陪九妹去一趟就是!”
听闻此言,长星心中的疑虑才打消不少,道:“那等这边事了,少不得麻烦三哥。”
“多年不见,九妹还是这般爱客气!”
二人说着话,有个炼气三层的弟子匆匆前来,好奇地打量一眼长星,才对孟长空道:“禀三叔公,族长请您和这几位……贵客前去大堂。”
孟长空点头,挥退了那弟子,才看向长星,道:“族长状态很不好,九妹你……”孟况有些说不下去,他一直知道,族长对孟长星的态度,害怕长星心中有怨,不愿前去。
“无事。”长星略一摆手,“我们过去吧。”
孟长空面上浮过一丝放松和尴尬,为了掩饰这尴尬,长空已边走边说道:“你们离家这么多年,唯有长虹妹妹三年多前回来过一次,彼时她已筑基,打算和她师尊云和真人一起出去历练一方,自那次之后,就杳无音信。”
“长蕾是一次也没回来过,几年前她筑基成功,听说她和紫霞门掌门弟子定了亲,族长还特意去紫霞门看她……”
“这几年,清风真人对孟家倒是多有回护,只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三天前就已向清风真人发出了求救传讯符,却一直不见回信……”
长星听到此处,心头却是猛地一跳,长空没有察觉,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跟在长星身后的赵钰脚下微微一顿,他敏锐地发现孟师叔的气息乱了。
不一时来到大堂,曾经在长星眼里金碧辉煌的大堂,此刻,却显得黑沉压抑,大堂上首坐着三个人,其他两人长星并不认得,可中间位置上的人,即便是面色苍白,气息紊乱,长星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正是孟家族长孟况。
座上三人,看到长星三人进来,略一打量,便双眼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三人,孟况突然立起身,刚要说话,却猛地咳嗽起来。
半晌,孟况才止住咳嗽,指着长星,颤声问道:“你竟然已是筑基中期修为?”
此话一出,大堂顿时一默。
第二百一十七章 烈阳道人
反应最大的当属孟长空,他原本一进正堂,就垂首肃立在一边大堂内在座的是孟家修为最高的三位长辈,以他的修为,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此刻听孟况道出长星修为,孟长空猛地抬头,看向长星,道:“九妹妹,你不是前几年才刚筑基吗?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长星知道,孟长空问的是几年前她在紫霞门筑基的事,只点点头,道:“也是前不久侥幸进阶。”
“这也能侥幸?”孟长空双眸充满崇拜,赞叹道:“没想到九妹妹才是修炼天才!”
“咳咳!”孟况的咳嗽声传来,长空才突然惊觉自己僭越了,忙住了嘴,原退回一边。
孟况停止了咳嗽,看向长星,道:“你自筑基后,就下山历练,今日突然回来,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看来紫霞门对外的说法是,她筑基后下山历练去了,不过也是,历练回不来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她一个孟长星!长星心中暗忖着,也没有否认,只回道:“并不曾听说什么,今日回来纯属偶然。”
“哦。”孟况低低应了一声,停顿一下,看向长星身后二人,问道:“这两位是?”
长星也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是我同门。”
孟况仿佛精力不济一般,微微闭着眼,一言不发,片刻后又睁开眼,指着坐在他左边的老者,介绍道:“这是你三叔祖。”
三叔祖外貌已是耄耋,面上略带疲态,这样的状态,想来已是寿元无多,可是修为却只有筑基初期,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哪怕年纪再大,修为不如人,见了修为高的年轻人,也要上前见礼,可三叔祖双眼微闭,似乎没看到长星一般,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长星倒也不见怪,毕竟这是她的血缘至亲,于是弯腰行了个晚辈礼,三叔祖只是微微‘嗯’了一声。
坐在一边的林天扬面色已变了变,身子微欠就要起身,谁料一边的赵钰却按住了他,缓缓摇头。
孟况见长星不骄不躁,依然能恭敬对待自家长辈,面上神情缓和不少,又指着右边的中年男子道:“这是你八叔。”
长星依旧要行晚辈礼,八叔却不敢担,已迅速站起身,一把拉住长星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心意到了就好。”
长星微微一笑,顺势立起身。
孟况已立起身,向后堂走去,头也不回地道:“长星,你和我来。”
“噌!”的一下林天扬已立起身,赵钰也已站了起来,长星回头笑笑,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林天扬想要说什么,赵钰已一把拉住他:“师叔修为高。”
“也是!凭他要干什么,难道还能伤了师叔不成?”林天扬想明白了这茬,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神不善地看着剩下的三叔祖和八叔。
后堂,孟况盘膝坐在一方矮榻上,见长星进来,开门见山地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想必长空已告诉你了。”
长星点点头,见孟况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自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
孟况略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放缓了表情:“孟家的情况你既然知道了,如今家族存亡就在一息之间,你作为孟家人也该当出一份力。”
“族长要我怎么出力?”长星口气淡淡。
“围攻我们的三家,其中梅家共有三位筑基修士,修为最强的是梅家族长梅白
相,筑基中期修为,其余两个都是筑基初期修为;陈家情况和梅家一样,只有李家稍微弱点,只有两位筑基修士,而且都是筑基初期修为。” 孟况说完三家情况,咳嗽两声,目光看向长星。
长星略微低垂着头,不置可否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孟况无奈,又道:“你那两位同伴,我看出来,一个筑基中期,另一个筑基初期。”
长星眉毛挑了挑,抬头看向孟况,眼中似有嘲讽一闪而过。
孟况顿时有些挂不住,面色略有些阴沉:“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他们一共有两位筑基中期,我们这边,我虽受了伤,可你和你那位同门加起来,不也是两位筑基中期吗?而且你那个同门还是筑基中期的剑修,战力远超同阶修士……”
长星突然轻笑道:“打架嘛,我作为孟家人,既然赶上了,自然是义不容辞!可他们不是孟家人,这件事和他们无关。”
孟况面色顿变:“我听他们唤你师叔,你若吩咐下去,他们难道会不听你的?”
长星面上笑容已顿时尽收,冷冷道:“族长难道不问问,为什么修为差不多,他们却要唤我师叔吗?”
“为什么?”孟况面露狐疑:“难道你拜入紫霞门哪位元婴修士门下了?”
长星懒懒一笑,没有回答,却转而说道:“我是不会去对他们说的,要说,族长自去说吧!”
其实,若长星参与了对战,不用她开口,林天扬和赵钰也一定会鼎力相助,可长星看见孟况那张傲慢又自以为是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求人还求的这样理直气壮,这些年孟家偏安一隅,在这秀水镇当土皇帝,沾染了不少凡俗做派,家族子弟一代不如一代,娇骄之气倒是越来越甚,已经快要被灭门了,还在这里颐指气使!
这样的孟家,真是让她失望透顶!
“孟长星!”孟况冷喝一声。
长星突然觉得腻歪至极,站起身,转身要走:“族长,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眼看长星已走出后堂,孟况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你以为你走的掉吗?整个秀水镇三天前就已被那三家控制了,只许进不许出,现在你待在孟家还安全些。”
长星微微侧头,没有说话,脚下不停,很快出了后堂。
回到前堂,长星见三叔祖还在闭目养神,不过刚才那种闲适的表情,已被略带紧张惶急的神色取代,一边的八叔也早已坐不住了,立在当地,不停的腾挪脚步。
见长星进来,林天扬和赵钰同时收回威压,偷眼打量间长星面上没有不快之色,都悄悄舒了口气。
“我们现在就走。”长星对二人说着,又转身看向八叔,道:“八叔,我们还有点事,现在就走了。”
“啊?现在就走?你不帮帮家族吗?”八叔显然没反应过来,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八叔还要我怎么帮?”长星似笑非笑:“百块极品灵石,买下整个孟家也够了,这样大的帮助,八叔竟不看在眼里?”
“可灵石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八叔!”孟长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八叔,脸色铁青,面色尴尬:“九妹说要走,我去送送!”
说着孟长空已走到长星面前:“九妹,走吧,我送你!”
看着孟长空引了几人出去,三叔祖拍了拍自己胸口:“总算走了,吓死我了!那两小子年纪轻
轻,威压咋那么强呢?”
八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么好的帮手竟然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出了大堂,孟长空道:“九妹,孟府外面已经被那三家包围了,以你们的能力,离开应该没问题,不过也要多多小心,陈家善使阴谋,就怕在外面埋伏了什么阴损招数,你们千万小心。”
长星点点头,孟长空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道,“这是我刚才画的,去阿嬷村子的路线,你拿好。”
“三哥……你不怨我?”长星犹豫一下,还是问道。
“为什么要怨你?你本来也不受家族重视,以前也受了不少委屈,即便是有养育之恩,却无情分,刚才那一百极品灵石也算还清了。”
长星脚下慢慢顿住了,她本来就没打算置身事外,只是族长的态度,她一时气愤,才决定离开,可是她若走了,三哥怎么办?孟家其他人怎么办?即便她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可依然不愿意他们身首异处。
“三哥,要不我带你一起走吧?”
孟长空微微一笑,道:“我和你不一样,孟家待我不薄,我自然要和家族共进退。”
还不待长星说话,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破声在孟家上空响起。
长星抬头看到孟家上空,护族大阵撑起的透明防护罩微微颤了一颤。
随即,一个外表五十上下的人影飞至半空,只见他红脸虬髯,眉毛又粗又黑,穿着一身黑色法衣,目光暴戾地看着下方的孟家,长星略一打量他修为,不禁一怔:筑基十三层!
华炎界修真界只有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分十二个小境界,只有极少数、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第十三层的小境界。
那就是大境界修至大圆满,进阶下一层大境界时,因种种原因导致进阶失败,致使修为停留在了两个大境界之间的情况,当然这种情况十分少见,一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能活下来,而且修为精进的少之又少!
筑基十三层,也就是说明此人曾经冲击结丹,但却没有成功,实际修为高于筑基大圆满,但却又低于金丹初期,俗称“半步金丹”。
长星神色也凝重起来,以她的实力本就可以越阶挑战,哪怕是筑基后期,她也不惧,筑基大圆满费费力气,也没问题,可半步金丹,她还真没全胜的把握,毕竟这人不是水冶城二公子那样的软蛋,从刚才他出手时的威力来看,实力不容小觑!
“烈阳道人在此!孟家众人速速出来受死!”
声音如洪钟一般,一浪又一浪地推向远方,不只孟家,就连整个镇子都听的一清二楚。
烈阳道人!长星瞳孔猛地一缩,当年孟家差点把自己送给烈阳道人做侍妾,后来因为孟杉的算计,最后被送去的是十四姑姑孟朵。
孟况已匆匆出来,顾不上看长星几人,只面色凝重地抬头看去,他身后跟着的三叔祖和八叔,脸色苍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林天扬嘴角撇了撇,就这点胆子,也给你对孟师叔颐指气使!
“轰!”烈阳道人又狠狠拍出一掌。
巨大的爆破声轰鸣着传向天际,大阵顽强地挺住了烈阳道人的全力攻击。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烈阳道人眉毛倒竖,右手成爪,向地面一摄,只见一个妇人已如破布娃娃一般被他摄入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救人
那妇人修为极低,全身只有极微弱的灵气环绕,稍不注意都以为是个凡人,此刻被烈阳道人抓在手中,似乎已晕了过去,也不挣扎,双臂软软的垂着。
长星心里正在琢磨烈阳道人是何用意,身后孟长空已失声叫道:“是八妹妹!”
八妹妹?长星愣怔了片刻,才反映过来,长空口中的八妹妹,不正是自己的八姐长云吗?
长星蓦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看向那妇人,虽然离的不算近,但以长星的目力,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瘦骨嶙峋,衰老沧桑,原本乌黑的发丝中已掺杂了丝丝银发,双目紧闭,一张脸雪白,唇色淡的几乎和脸色融为一体。
这与记忆中那个娇若春花、艳若云霞的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只见,烈阳道人突然冷笑一声,喝道:“孟况!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开启阵法!”
“若到时间阵法还不打开……哼哼!老夫不介意先用她们来祭阵!”烈阳道人笑容阴狠。
话音未落,孟府大门前的空地上,已竖起一座木质的高台,台约有两丈余高,长宽不过三尺,台中间竖着一根木柱,木柱上反剪着手,绑着一个女子。
这次不等孟长空喊出口,长星已经认出来了,是十四姑姑孟朵!
孟朵面容苍白,虽双眼圆睁,却毫无神采,仿佛此刻被绑在高台上的人不是她一样,直视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当年,自己为求自保,破釜沉舟毁了容貌后,被家族放弃,后来就是十四姑姑孟朵和八姐孟长云被送到烈阳道人府上的,如今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豆蔻女子已落得槁木死灰!
烈阳真人一甩手,将长云也扔至高台上,立刻有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飞身上前,将长云反剪了手,与孟朵背靠背绑在木柱上,然后一跃落至地面,手间指诀一掐,指尖一簇火光疾射,点燃了高台底部的木柱,随即,那男修掸了掸衣袖,不无得意地对着孟府众人道:“孟家的人听着,烈阳道人心慈,给了你们考虑的时间,一炷香以后,这火就会烧到高台上,到时候,她二人再无活路!你们可要好好想想!”
长星听到长空双拳紧握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口中咬牙切齿道:“陈修!”
看来这个筑基初期修士,应该是陈家三位筑基修士中的一位,长星暗忖着,探出神识,发现孟府四周已布满了修士,不过多是些炼气弟子,筑基修士加上烈阳道人,也只有七八人,大门口只有四个,烈阳道人,梅、陈两家家主,还有另一个是那个陈修。
烈阳道人已落回到地面,立刻有两个筑基修士围上去,恭敬作揖。
长星问孟长空:“那两个修士是什么人?”
“老的那个是孟家家主梅白相,年轻一点的是陈家家主陈梁玉。”长空边回答,边又看一眼周围,道:“李家家主不在前门,估计是在后门。”
长星微微点头,看来神识中看到的后门那个年老修士,应该就是李家家主。
长星虽不忿孟况的态度,可心里还是放不下孟家众人的安危,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孟家如果不能改掉傲慢自大的毛病,还有治家方针,灭亡是迟早的事!
如果这次遭围攻的事情,能让孟家看清自己的能力,吃点教训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所以,长星没打算立刻出手,而是想看看孟家到底要如何做。
孟况看着高台上的孟朵和孟长云,不发一言。
所有人都看向孟况,只见孟况摆了摆手,吩咐道:“所有弟子都回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这是眼不见为净,打算不管了?长星嘴角略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若当初自己没有千方百计的逃离家族的安排,此时站在高台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孟家众弟子都面带不忍,犹豫着没有动作。
“族长!” 孟长空已重重喊道:“她们是十四姑和八妹妹啊!”
孟况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我没瞎,看得见!”
“那您……我们不能不管她们啊?”
不待孟况说话,三叔祖白胡子一翘,双目圆睁,斥道:“怎么管?阵法一开启,烈阳道人就会趁势杀进来,到时候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就这点胆子,还修什么仙啊?”林天扬不屑地撇了撇嘴,轻叱道。
声音虽轻,却也让周围众人红了脸。
“不是我们不管,是没法管啊,牺牲这么多弟子,救她们两个……划不来啊!”八叔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只能怪她们命不好……”
“八叔!”孟长空突然大声打断了八叔的话,双眸隐隐含泪:“她们的命不好,也是孟家造成的!您别忘了,是孟家把她们送进那个火坑的!”
八叔面色顿时一红,吭哧几声,最终没有说话。
“够了!”孟况一声断喝,双眸狠厉地看向长空:“是孟家养大了她们,为家族牺牲也是应该的!”
“在场的孟家子弟哪个不是孟家养大的?凭什么要让女人牺牲?”孟长空突然一指周围子弟,喝道:“孟家牺牲了那么多姐妹,就是为了保护这样一群没有血性,贪生怕死的孬种!”
孟家众弟子,已是满面羞惭,原本犹豫的脚步,彻底停住了,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来人!”孟况突然喝道:“来人!把孟长空给我关起来!”
周围众弟子没有动,只悲愤地看着孟况,孟况气极,又是一阵咳嗽,半晌才停止,一指孟佳亭道:“佳亭,你去!”
孟佳亭干脆利落地一甩手:“三叔说的对!我不去!我要救姑姑和姑婆出来!”
“佳亭!”三叔祖喝道:“你就不要胡闹了,就凭你,出去不是送死吗?”
“送死也好过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你!”三叔祖面色一红:“简直是无理取闹!”
孟长空再也忍不住,转身面向孟家弟子,高声道:“孟家的儿郎们!难道你们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妹亲人,被人这样对待!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她们已经为孟家牺牲了自己的一生,难道到最后还要为孟家、为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才算罢休?你们的血性呢?即便今日苟活下来,你们就能心安吗!”
“不能!我们必须要救她们!”已有弟子喊道。
这一声如同引燃了导火索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杀出去救人!”
“不做缩头乌龟!”
“……”
孟家众弟子群情激昂,向孟长空围拢而来,孟况面色发白地看着这场景,眼中隐隐似有水光氤氲,半晌,才步履蹒跚地向后堂走去,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八叔看着孟况离开的背影,追了两步,却又
顿住,犹豫了片刻,一甩衣袖又回身站在长星身后。
长星看着眼前的孟家弟子,心中略略欣慰,只要还有血气就还有救!
赵钰依旧面无表情,林天扬嘴角虽还撇着,可面色已好了许多。
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火已经快要烧到二人脚下高台了,烈阳道人的神色也已越来越不耐烦。
“林师侄,一会儿我出去缠住烈阳道人,你去救人。”长星突然看向林天扬道:“你只要救人就成,其他的一切不用你管,知道了吗?”
“好嘞!”林天扬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赵师侄,你拖住那两个筑基中期修士!只要拖住就成,保护好自己,待人救回就撤退,切记不可恋战!”
“是,师叔。”
长星又回头看向八叔道:“八叔,一会儿,你对付陈修。”
八叔面色略带尴尬,却连连点头:“那小王八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长星扯了扯嘴角,对长空道:“三哥,你控制阵法,接应我们救人。”
“好!”长空声音洪亮,转身向控制室而去。
长星目光又看向高台,等待着阵法开启的一瞬间,耳边却传来孟佳亭的声音:“九……九姑姑!我干什么?”
长星回身,看着孟佳亭略带忐忑、尴尬的表情,微微一笑:“你暂时先待在阵内接应,现在,我们先把人救回来,以后,自然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是!”孟佳亭如同被奖赏的小孩子一样,笑容瞬间爬满他的脸。
“长星。”八叔有些不放心,嘱咐道:“你们千万要小心,烈阳道人步入筑基大圆满已近八年,修为深厚,如果不行千万不要逞强。”
“好。”长星微笑着点头。
烈阳道人正觉得百无聊赖,突然察觉到孟家大阵灵气波动,心中一喜,看来孟家到底是不敢和自己对抗,这就开启了阵法,可还不待他站起身,已有五束流光扑面而来!
流光上的灵力,气息十分强大,烈阳道人出于本能,不敢直接相对,而是选择了迅速避让,身形一跃,急速后退。
长星心中暗叹一口气,“冰封”布阵失败了,冰封阵威力虽大,可布阵需要的时间太长,哪怕这半年多时间来,她勤加苦练,布阵时间已大大缩短,可还是需要两息时间,两息时间已足够对方脱身了。
一招手,快速唤回五柄刀,长星手中灵力暴涨,双手同时向外拉开,一柄灵气凝结的大刀凭空出现,这还是在方丈峰看弟子比试时,长星悟出的招数,这几个月不停修炼,已可以做到意随心动,瞬间成型了。
长星一把抄起大刀,揉身上前,劈向烈阳道人!
烈阳道人避开了冰封偷袭,此刻才刚稳住身形,一抬头,却见一个貌美无比的女修扑向自己,一时间,心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将刚祭出的重斧,改了成了长鞭:这美人儿,可不能用斧子,万一伤到了,可就不美了,还是用鞭子,最好能把她捆起来……
长星早看出烈阳道人走的是刚猛路子,看他祭出重斧,和心中预料差不多,因此这一劈是使了全力,打算来个硬碰硬,探探底儿,哪知烈阳道人却突然换了条长鞭!长星心中虽狐疑,却也顾不得想太多,大刀挥下的同时,调集体内冰焰,在身体表面薄薄铺了一层。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打四
烈阳道人毕竟是积年的老修士,实力强劲,长星全力一刀,在没有硬器防御的情况下,竟被他挡住了,长鞭顺势裹上了长星腰肢,冰焰瞬间腾起,长鞭上已迅速覆上了一层冰凌,向手柄出急速蔓延,烈阳道人心中一惊,一甩手抽回长鞭,鞭子上已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痕。
梅白相和陈梁玉,他们二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士,而且梅白相还要高一个小境界,可他二人对上赵钰,竟讨不得一点好,被赵钰缠的团团转,虽未受伤,可应付起来也是颇为吃力。
那一边,林天扬没有劲敌阻拦,轻而易举地接近了高台,出手快速将周围一众炼气弟子解决了,一手拎一个,将孟朵、孟长云救了下来。
一直关注着战况的孟长空,忙将阵法打开一丝缝隙,林天扬带着二人如游鱼一般滑进了大阵。
陈修见状就要去阻挡,可孟八叔就如同八爪鱼一样,将他死死缠住,根本甩不脱。
眼看目的达到,长星轻呼一声:“撤!”
赵钰最先动作,长剑猛地一挥,发出一道高亢的凤鸣声,剑气化作一只展翅翱翔的凤凰虚影扑向梅、陈二人。
剑势又急又快,梅白相、陈梁玉压根不敢相抗,急忙后退躲闪,趁此机会,赵钰也已闪身进了大阵。
孟八叔反应慢了点,梅白相和陈梁玉避开剑气,闪身回来时,见与自己对战的剑修小子已躲进了大阵,一腔愤恨全都集中到了孟八叔的身上,迅速加入到了陈修的阵营。
长星对战烈阳道人虽不能一时取胜,可应对也还算自如,而且长星身上法宝众多,见识又广,即便烈阳道人修为高过她不少,可还是吃了不少暗亏。
趁着烈阳道人退避攻击的瞬间,长星遁向大阵,可一眼看八叔被围,那三人已同时出手,已八叔的手段,只怕就要交待了,长星来不及多想,只好一甩手打出一束水浪,向八叔卷去,同时三柄柳叶刀脱手而出,向着三人袭去。
柳叶刀速度极快,三人只好先转身应对,陈修举剑就挡,一声脆响过后,长剑已断成两截,不禁大骇,梅白相和陈梁玉到底经验丰富,柳叶刀还未至近前,已感觉到了危机,再看到陈修的状况,更不敢相抗,同时向两边跃出,避开了柳叶刀。
与此同时,烈阳道人也已举着一柄开山重斧,向长星劈来,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将眼前这小女修碎尸万段!
一开始,是他小看了这女修,以为只有筑基中期,对付起来易如反掌,没想到竟是看走了眼,一脚踢在了石板上!只一个回合,长鞭就被她毁了,烈阳道人心中的那点旖旎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既然没了怜香惜玉的心,下手就狠辣无比,一柄开山重斧使得虎虎生风。
眼看烈阳道人封住了她的去路,长星一甩手,用水浪将八叔远远抛出,八叔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向下坠去,孟长空已赶紧打开八叔坠落之处的阵法,八叔毫无阻拦地掉进了大阵,站起身,后怕不已,半晌回不过神来。
大阵内众人紧紧看着半空,此时阵外只有孟长星一人,烈阳道人、梅白相、陈梁玉、还有陈修各占据一方,将她困在中间。
林天扬一跺脚,喝道:“开阵!我去帮师叔!”
长空忙不迭要动作,赵钰却阻拦,道:“稍等。”
林天扬不解:“你看不到现在
是一打四啊?师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和师祖交代?”
“你忘了师叔的吩咐,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赵钰一瞬不瞬地看着天空:“再说,师叔并不需要我们帮忙。”
林天扬狐疑地看着天空,道:“你怎么知道不需要帮忙的?”
“感觉。”赵钰言简意赅:“再说,就凭这几个人,师叔即便打不过,若想跑,难道还跑不掉吗?”
“这……”林天扬沉吟着,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战况。
烈阳道人率先发起了进攻,梅、陈三人见状,也各自祭出法器,毫不留情地袭向长星。,
长星左手拔下头上碧浪钗,轻轻一划,顿时出现一道天河,汹涌而至,将她围拢在中心。
烈阳道人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身形一晃,就要从河面上飞渡而过,长星轻喝一声:“起!”双手一抬,天河顿时涨起滔天巨浪,如幕墙一般直插天际!
梅白相几人,也就是天河刚出现时,愣了一下,此时哪里还会害怕这巨浪,与烈阳道人一同,一跃钻进水幕,想要穿跃过来,长星唇角微微露出个诡异地笑容,一扬手,一道紫色的天雷从她手中急速冲向水幕,烈阳道人面色一变,已迅速后退,梅白相和陈梁玉动作稍慢,已被紫雷电到,痛呼一声,身形急速向后退去。
陈修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声惨叫,身子就直挺挺地向下坠去!
还不待三人变换方位,长星脚下玄女靴发动,从陈修空缺的位置,闪身而出。
烈阳道人虽没受伤,可这么多人看着,他竟接二连三被个小丫头占了上风,如何能忍,举着大斧就追了过去,梅白相和陈梁玉虽受伤不轻,却也不敢丢下烈阳道人离开,只好舍命相陪。
长星只是绕着孟家宅院飞行,她玄女靴的速度,可比金丹修士,筑基修士如何追得上,而且,她体内元气充沛,又不怕灵力枯竭,一连绕了几个圈,烈阳道人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小丫头耍了个团团转。
可不追吧,太丢人,追吧,更丢人!直把烈阳道人气的个仰倒!
长星眼看着三人气息越来越浑浊,才突然停下身形,迅速转身,扬手甩出一张萧隐给的防身符。
剑气如虹,仿佛可以摧毁世间万物一般,扫向三人。
“金丹修士!”
陈梁玉正好站在中间,躲闪不及,剑气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烈阳道人和梅白相稍好一点,可依然被剑气所伤,身形重重坠落地上。
长星降下身形,悠然向烈阳道人走去,周围梅、陈两家的弟子都恐怖地看向长星个,纷纷后退。
看着跌倒在地大口吐血的烈阳道人,长星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孟家将女儿送给你,你却虐待她们至此,身为孟家女儿,我本该杀了你的,不过,现在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烈阳道人一言不发,怒目瞪视着长星,眼神中夹杂着愤怒,惊惧,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替我给你幕后的人传个话,就说我孟长星在此恭候!”长星冷冷甩下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烈阳道人。
烈阳道人的眼神中闪过片刻茫然,长星已转身向孟家走去。
回到孟
家,孟家众人已狂热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道:
“九妹妹,你太厉害了!”
“九姑姑!我太崇拜你了!”
“九姐姐,威武!”
“……”
长星不习惯这样的众星捧月,强忍着没有躲避,正色道:“危机还没有解除,你们先回自己岗位,等待命令!”
“是!”众弟子竟是难得的异口同声,快速向周围散开。
八叔双眼简直能冒出星星来,一张不再年轻的脸,笑成一朵花:“长星!你……你是我们孟家的骄傲!”
长星只淡淡微笑:“八叔,进大堂去说吧。”
“哎,那是自然!你看我,这是高兴的傻了!”孟八叔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边说边走。
众人来至大堂,八叔的兴奋之情还不能遏止。
长星无奈,只好正色道:“八叔,现在情况未明,你高兴的太早了!”
“这话怎么说的?”八叔不解:“陈梁玉死了,梅白相和陈修看那样子也不行了,烈阳道人虽没死,可元气大伤,我看他们还敢再对孟家出手……”
“八叔。”长星打断了孟八叔的话:“孟家、梅家、陈家、李家,四家在秀水山也不是十年八年了,相处了至少都在上百年时间,一直以来,表面相安无事,内里却也是各有争斗,为什么他们几家会联合烈阳道人共同围剿实力最强的孟家?”
“这当然是为了孟家的利益和产业了!”孟八叔不假思索。
“即是为了利益,那他们为何不对最弱的李家动手,如果对付李家,根本不用烈阳道人出手,梅、陈二家联手足以将李家灭族,这样的话,由他们两家分割李家产业,得到的利益足以匹敌这次围剿孟家后所得。”
“这……”孟八叔眉头紧皱。
“我想,八叔要比我更了解烈阳道人,此人脾性爆裂,又贪婪狠毒,但他一向不参与秀水山这四家族之间的事,这次他破例出面帮其他三家,想必,三家分配给他的利益不会少的,这样下来,其余三家分配到的,只怕还不如瓜分李家来的多。”
“……是这么个理。”八叔面色凝重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
“难道是孟家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迟疑片刻,孟八叔又问道。
长星没有说话,但心里已认同了八叔的猜疑,可回想起刚才她说幕后之人的时候,烈阳道人的神色,又似乎不像。
其实刚才的打斗,长星完全可以不用封存了萧隐剑气的符,只是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才故意露了一手,目的自然是引蛇出洞,以烈阳真人的修为,能驱使动他的人,修为多半在金丹,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幕后之人的重视,只有找出根源,孟家才能真正脱离险境。
“十四姑姑和八姐怎么样了?”长星略一思忖,已转换了话题。
“长云伤的不轻,还昏迷着,朵儿倒还清醒着,只是不言不语的,唉!”八叔长叹一声,低喃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长星很不满八叔这反应,在送走她们的时候,难道不能预料这结果吗?明知道是造孽,送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犹豫,这个时候又来装菩萨!
“如果可以,我想见见十四姑姑,说不定她知道点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又是碎片
听长星说要见孟朵,八叔已点着头道:“这简单,我这就派人去叫她过来。”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长星淡淡地打断,立起身。
长星突然的冷淡,让八叔有些摸不着头脑,轻咳一声,喊过来一个练气弟子吩咐道:“带你九姑姑过去。”
林天扬一步跨至长星身边:“师叔我也去!”
赵钰也已无声无息地站在林天扬身边,长星看一眼二人,没有反对。
孟朵和孟长云就被安置在后堂一边的跨院里,长星让二人守在院子里,一个人先去看了孟长云。
当初在孟家时,八姐长云最是恭顺善良,又不爱争执,虽与长星没有太大交集,可对长星却一直温和有礼,这种温和有礼不同于孟杉的虚情假意,是真心的,即便淡淡的,可对于缺爱的长星来说也极为珍贵。
长星为了摆脱被送出去当侍妾的命运,暗中策划毁容,后被家族彻底放弃,最后,长云和孟朵被送给了烈阳道人,虽然长星明白,长云被送给烈阳道人和她没有直接原因,可长星依旧会觉得内疚。
长云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而又脆弱,呼吸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长星仔细探过的她的脉象,暗叹一声,从乾坤戒中掏出一粒丹药,喂进她口中,又替她细细化解了药力,见她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这才转身离开。
孟朵就住在隔壁,长星的手刚敲到门扉上,屋门“哗!”一下被打开了,屋内的孟朵目光沉沉地盯着长星,半晌才垂下眼睑,转身回到桌旁坐下:“进来吧,要问什么就问吧。”
长星走过去坐在孟朵对面,她觉得孟朵此刻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看着沉静,可内里的歇斯底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孟家的危机,长星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了:“十四姑姑,平时烈阳道人可有什么异常,或者……他有没有和高阶修士接触过?”
“不知道。”孟朵神色和声音都淡淡的。
长星可以感觉得出来,她的回答并不是故意搪塞,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一丝线索,长星微微有些失望。
“那你好好休息。”长星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道:“这是疗伤丹药。”
说着就要告辞离去,既然没有线索,她还要去找族长问问情况。
“这就走了?”孟朵突然讥讽一笑:“怎么?嫌弃我脏?”
这笑容尖刻又刺目。
长星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当年孟朵娇俏、娇憨的笑脸,与眼前的这张苍白刻薄的脸,竟无一毫相同之处,心中一叹:也是可怜人!
转身又坐回座位,长星笑道:“是怕扰了你休息,既然你愿意说话,我就陪你。”
孟朵冷冷‘哼’了一声,面色却已恢复了平静,紧盯着长星的脸,问道:“你脸上的疤是如何去除的?还是说,当时一切都是你装的,你根本就没有中蛇胆草的毒?也没有被毁容?”
长星眼神看向窗外,淡淡道:“毁容是真的,只是后来遇到
了些机缘,才去除了。”
“只怕没这么简单吧?”孟杉轻轻抚弄着自己的手指,冷笑道:“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机缘,能将蛇胆草毁容的肌肤修复。”
“这些年里,我一直不停在想,当初怎么就那么巧,你的脸恰好就毁容了,要不然送给烈阳道人的就是你不是我!”孟朵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双眼如淬了毒一样,死死盯着长星。
长星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样子,孟朵似乎认为当初自己是假装毁容,而且把这么多年的不幸遭遇全都算到自己头上了?难道孟朵忘记了,当初孟杉给自己下了蛇胆草,她不仅知情,还算是帮凶。
长星似笑非笑地看向孟朵:“不,如果我没毁容,你依旧会被送给烈阳道人,而我,会被送去蒋家。”
“你!你,你怎么知道?”孟杉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如厉鬼一般,青白一片,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长星:“原来,你早就知道?”
“碰巧听到你和孟杉说话而已。”
“所以……所以,你就将计就计毁了自己的脸?”
长星脸色平静,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下得去手?”
“无欲则刚,不管是什么蒋家还是别家,我都不想去,所以,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孟朵呆呆地看着长星,半晌,身体似被抽去全身骨头一般,突然颓然地软了下来。
孟朵只比长星大几岁,此时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在修真界已是很年轻了,可是当初孟朵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现在才只有练气一层,这些年,她应该也是糟了不少罪。
长星看着她憔悴苍老的容颜,有些不忍:“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已经过去了,还是向前看,尽快修养,重新修炼吧,日子总会好的……”
“你知道什么!”孟朵突然抬起头,打断了长星的话,双目含泪,道:“你知道什么?说的轻巧!过去?要怎么过去!你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死在他手下的女修不计其数!他就是个魔鬼!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孟朵说的又快又急,胸腔剧烈的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令她脸颊微微泛起一丝血色:“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真是太狠毒了……你现在修为高,年轻貌美,所有人都对你好,一切顺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你还要告诉我真相来折磨我?你很得意吗!”
长星突然觉得很没意思,难道她什么都不说,任由孟朵怀恨,这样才是对的?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现在的风光,可所有人都没有问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是孟朵,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展览给别人看,难道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虽不追求人人喜欢,但也绝不愿背负莫名其妙的恨意。
“你这么惨,和我没有关系,如果当初你肯像我一样放弃那张皮囊,说不定,就不是现在这番光景了。”长星淡淡说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不!你不许走!”孟朵突然站起身,向长星扑来:“你没经历过我经历的,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是你落到他手里,只怕比我还惨!”
可孟朵的话音还未落,长星的身影早已飘然远去,不见了踪影,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
林天扬和赵钰就在院中,房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看到孟朵的惨样,心中连一丝同情都欠奉。
“就算是我师叔落到你那种境地,也一定会比你过得好!”林天扬不屑地哼了一声:“自己不行,就怨天怨地怨灵气!呸呸呸!我师叔怎么会落到你那番境地,真是乌鸦嘴!”
“走了!”赵钰微微侧头,看一眼抽自己嘴巴子的林天扬,嘴角微微一抽。
云翳城蒋家别院。
蒋琛双眼微闭,听着手下白三的禀报:“……梅白相说,那女修筑基中期修为,十分厉害,一人单挑四人,他自己和陈梁玉都受了重伤,陈家那个名叫陈修的筑基初期长老,还没到家就死了,就连烈阳道人也受了伤,只是伤势如何,就不清楚了……”
“而且梅白相还说,那女修似乎知道了是背后有人操纵,不过她以为是靠烈阳道人合谋的,暂时还没想到是梅家……”
屋内的滴漏发出清脆的水滴落下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令原本静谧的空气更添几分压抑,白三的心随着那滴漏声,一下一下地绷紧了:公子久久不语,这是发怒了!
半晌,蒋琛才懒懒问道:“筑基中期女修?可知她的来历?”
“来历不知,不过梅白相说长得十分貌美,名字叫……叫孟长星!”
“你说什么!”蒋琛突然直起身子:“叫孟长星!”
白三被蒋琛的气势惊吓,一时竟磕磕巴巴起来:“属下......不......不敢胡说!是叫孟长星!梅白相......就是这么说的!”
蒋琛面上神情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身子又半躺回去,双手拢在衣袖里,指尖微微捻动着,仿佛当初指尖的白骨森森只是错觉:她掉进了飞仙堑,早已是连渣都不剩了,不会是她!那就是有人冒名顶替!
“你先下去吧。”蒋琛淡淡吩咐。
白三如蒙大赦,急忙向外退去。
蒋琛眉头紧锁:这次围剿孟家,完全是因为他偶然发现,在孟家有碎片的气息,刚好梅、陈、李三家联合了烈阳道人想要瓜分孟家,不过梅家野心太大,哪甘心于分得的那点利益,才辗转求到了他这里。
虽说以他的手段,不用这么周折也可以得到那块碎片,但他利用碎片吸收魔气的事,除了蒋家族长和近身的南老和无心知道外,再无人知晓,若做的多了难免露出马脚,能不露面就处理了孟家,得到自己想要的,何乐而不为?
他干脆顺水推舟,答应最后趁着他们两败俱伤,帮梅家处理了陈、李两家,让梅家成为秀水山唯一家族,但代价就是孟家老宅。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女修来!差点坏了他的好事!
不行!这块碎片他志在必得!蒋琛静坐片刻,起身向后院厢房走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消失的尸身
孟杉正对镜梳妆,染了丹的十指,鲜红如血。
端起一边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孟杉眉头就是微微一蹙:这别院的灵茶,比起相柳城蒋家大宅的灵茶可就差太远了,灵气淡的几乎没有。
不喝也罢!孟杉嫌弃地将茶盏放在一边,又拿起玉梳,细细地梳理自己的发丝,蒋家财大气粗,虽然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小侍妾,但吃穿用度无一不昂贵精致,就连一柄小小的玉梳都含有浓浓的灵气。
更别说这几年蒋家发放的修炼供奉,与在孟家的时候相比,真可谓是天上地下!
有了这些修炼资源和丹药,她现在已经是炼气十二层的修为了,估计再有两三年,就可以筑基了,四十岁筑基!这在以前,是她根本不敢奢想的!
孟杉在蒋家事事顺遂,但只有一点,与她当初的想法相差太远,七公子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般喜好美色,一屋子的侍妾不过都是摆设罢了,孟杉在其中并不算突出,蒋琛待她也与别人无异,这让一心想攀高枝的孟杉,心中藏了浓浓的不甘。
前不久,蒋琛突然说要带侍妾出去散散心,众侍妾都炸开了锅,可谁都没想到,最后这个名额竟落到孟杉头上。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孟杉的头脑,她什么都没想就跟着蒋琛出发了,只是没想到却来了离秀水镇不远的云翳城,而且别说散心了,她几乎是被软禁在别院里了,别院都不曾出去过,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孟杉一时想的入神,屋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孟杉眉间一蹙就要叱责,待看清来人,顿时喜出望外:“公子?您怎么来了?”
蒋琛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我不能来么?”
孟杉自知失言,忙上前扶住蒋琛,笑道:“公子明明知道奴家的意思……”
蒋琛嘴角牵了牵,拂开孟杉的手,径直走向主位坐了,孟杉忙跪在地上,低着头替蒋琛按摩双腿。
“云翳城离孟家已经很近了,你不想回家看看?”
孟杉脑中飞速思索,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怀疑我是孟家的探子?试探我的忠心?还是要借机赶我走?
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可孟杉仰起的脸庞上,笑容真诚的不露一丝破绽:“奴家不去!公子在哪,哪就是奴家的家。”
蒋琛眸光中一道厌色飞速掠过:“听说你妹妹,就是送去烈阳道人那里的那个,回孟家了,你不回去看看?不是说你和她关系最好吗?”
孟杉心中顿时一紧:他提孟朵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和孟朵有勾连?
蒋琛突然站起身,正在无意识给他捏腿的孟杉,冷不丁地被掀翻在地。
孟杉望着蒋琛的侧脸,俊美无俦却又冷酷薄情,她后背突然沁出一身冷汗,慌忙低头回道:“是,待天亮奴家就回去看看。”
蒋琛走到对面矮榻上,懒懒向后靠去,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孟家。
孟况吞下一粒丹药,强撑着身子将双腿盘好,闭目打坐调息,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良久,却见他颓然的睁开眼睛,低叹一声。
那日,梅、陈、李三家突然围攻,孟家事先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说来也是他这个族长失职!为了拖延时间开启阵法,他只身一人对战另外三家高手,虽最终达到了目的,且逃回命来,可到底是废了,他的丹田筋脉已不能再吸收灵气了。
他已在孟家族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百年,这百年来,不论他如何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孟家还是在不可抑制地走下坡路,家中子弟多半庸碌,祖上留下来的资源也即将告罄,如今又受此重创,孟家今后何去何从?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孟家在自己手
上灭亡!
昨日,因为救人的事与众多弟子意见相左,他回到院子后就没再出去,但是他看到了空中那场精彩的激战,心中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喜悦和希望,孟家或许真的有救了!
孟况终于站起了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调集体内不多的灵力,打出一串法诀,只见床榻突然向下沉降,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长星从孟朵那里出来,家族已给他们三人安排了客院,长星让林天扬和赵钰先去休息,烈阳道人和梅、陈两家遭受重创,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看看天色,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长星索性出了客院,向紫藤苑走去,若这次围剿,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支撑,不出三天,必然还会再来,到时候只怕孟家是真的躲不过了,长星叹息一声,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吧。
长星对孟家虽没有太多感情,但这不表示她愿意看到孟家遭难,毕竟父亲也是孟家子弟,当初是为她才身陨的,父亲若还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族灭亡。长星低叹一声:自己做的这一切,就当是报答父亲当初为她做的吧。
紫藤苑里依旧静谧陈旧,长星施了除尘诀,又撸起袖子,用抹布细细擦拭,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紫藤苑终于又恢复了窗明几净,晨风拂面,紫藤花如风铃一般随风摆动。
长星闭着眼地半躺在紫藤花架下的藤椅上,脑中盘算着:一会儿,待天大亮,她打算去拜祭一下父母。当初她跌落飞仙堑之前,母亲李楚嫣就已经死了,尸首想必紫霞门会还给孟家安葬的,只是回来这一晚事太多,还未顾上询问。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是谁?”长星蹙眉道:“进来!”
等待片刻,小丫头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直盯着长星,里面充满了好奇探究,这样憨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小雀,长星的声音不禁就缓和了不少:“你盯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看看,您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三头六臂?”
“哦?”长星笑道:“那你看清楚了?”
小丫头认真地点头:“看清楚了!他们都是骗我的!”
长星不禁莞尔,这小丫头说话和小雀实在是太像了!
“哦,对了!”小丫头一拍脑门:“是族长派我来请您过去。”
长星笑容更甚:这种迷糊也和小雀如出一辙。
孟况穿着打扮都很庄重,正襟危坐,长星见了礼,问道:“不知族长唤我来有何事?”
“你先坐下。”孟况似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衰老沧桑,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长星观他气色,便知他时日无多。对孟况,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为人势利,心机深沉,关键是很偏心!可偏偏他又万事以家族利益为重,为家族鞠躬尽瘁了一辈子,这点上又实在令人敬佩。
见长星落了座,孟况才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孟家递传至今已有近万年,祖上原本是在方诸山脉那一带,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不离开灵气充沛的方诸山脉,来到秀水山……”
“当初孟家先祖在此建立宅院的时候,不仅设置了大阵,还留下了一批宝藏,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宝藏早已告罄,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的。”
孟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长星看到那玉盒的材质,心中就是一阵怦怦急跳,她可以确定这玉盒内装着的,应该就是修罗刀的碎片!
“孟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今天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长星看着被孟况推过来的玉盒,眉头皱了皱,这哪里是商量,明明就是硬塞。
见长星皱眉,孟况咳嗽一声解释道:“你不要小看这玉盒,里面装着的东西能量巨大,有毁天灭地之威。而且先祖遗训,这里面的东西关系着飞升,只是我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参透,你福缘深厚,说不定能参悟出来。”
这碎片,长星是再明白不过了,但是这碎片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用,上面气息复杂,一般人连碰触都做不到,孟况这个老狐狸,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却还不忘算计自己,一般人听到事关飞升,只怕早以为是得了什么至宝呢,如果长星像一般修士一样,体内没有鸿蒙元气,这东西在身上不仅没用,只怕还要招来杀身之祸!
孟长星拿起盒子,微微打开一点缝隙,看了一眼,才看向孟况:“你有什么要求,提吧。”
孟况十分诧异:竟然什么也不问?
长星只是不想和他再废话,孟况想拜托什么事,她心里也有数,可即便不拜托,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只是孟况一向是以利益为重,所以看世人也以为和他一样,以为只有重利才可以让长星答应帮忙,这才拿出了这块碎片。
“护住孟家。”
“我只能尽力,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操纵,我无能为力。”长星回答的干脆,顺手将玉盒装进乾坤戒。
孟况皱了皱眉:“你如今的情况,身后应该有高阶修士,何不请……”
不待孟况说完,长星已冷冷的打断:“不。”
“为何?”
“我不想。”长星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余地。
孟况脸色阴沉,死死瞪着长星,长星没有示弱,也死死回瞪过去,一老一少如赌气一般,谁也不让谁,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扎成筛子。
孟况瞪视良久,突然败下阵来,点点头:“那依你,不出面也可以,不过万一孟家防御被攻破,你离开时能不能带走一些精英弟子?”
“这自然没问题。”长星痛快点头,又道:“族长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无事了,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母亲。”
孟况点头:“理应如此,你母亲的衣冠冢就在你父亲的墓旁边……”
“衣冠冢?”长星面带惊疑:“我母亲的尸身……”
“大概是四年多前,清风真人突然派了弟子前来告知,说你母亲已在飞仙堑边身陨了,不过尸身却不见了。”
“不见了?”长星疑问,从母亲身死,到她坠崖,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她坠崖的时候,顾承天已赶来了,他应该看到了母亲的尸身才是,可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修真之人并不注重肉身,一旦身陨,一般不留肉身,长星虽不是非要留下,可母亲的尸身消失不见,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长星蹙眉:“那弟子还说了什么吗?母亲是如何陨落的,有没有说起?”
“说是清风真人在外面遇到仇家,牵连了你母亲,害你母亲殒命,当时清风真人伤重,待清醒后,就派人去寻了你母亲尸身,只是尸身不见了,便派人来告知我了。”孟况边说边看着长星的面色,见她有震惊却没有愤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道:“清风真人很是自责,亲自上门来致歉,之后一直很照顾孟家,只是这次孟家被围攻,我向他发了求救讯号,却不见他来......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长星耳边听着孟况说话,心中又渐渐泛起一股缠绵酸涩来,半晌无声,随即想到自己那次莫名的心痛感应,面色不禁一变:莫不是他受了什么重伤,没办法前来?
长星还要再问,却有弟子来禀,孟杉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蒋琛的目的
孟家。
孟况吞下一粒丹药,强撑着身子将双腿盘好,闭目打坐调息,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良久,却见他颓然的睁开眼睛,低叹一声。
那日,梅、陈、李三家突然围攻,孟家事先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说来也是他这个族长失职!为了拖延时间开启阵法,他只身一人对战另外三家高手,虽最终达到了目的,且逃回命来,可到底是废了,他的丹田筋脉已不能再吸收灵气了。
他已在孟家族长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百年,这百年来,不论他如何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孟家还是在不可抑制地走下坡路,家中子弟多半庸碌,祖上留下来的资源也即将告罄,如今又受此重创,孟家今后何去何从?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孟家在自己手上灭亡!
昨日,因为救人的事与众多弟子意见相左,他回到院子后就没再出去,但是他看到了空中那场精彩的激战,心中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喜悦和希望,孟家或许真的有救了!
孟况终于站起了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调集体内不多的灵力,打出一串法诀,只见床榻突然向下沉降,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长星从孟朵那里出来,家族已给他们三人安排了客院,长星让林天扬和赵钰先去休息,烈阳道人和梅、陈两家遭受重创,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看看天色,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长星索性出了客院,向紫藤苑走去,若这次围剿,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支撑,不出三天,必然还会再来,到时候只怕孟家是真的躲不过了,长星叹息一声,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吧。
长星对孟家虽没有太多感情,但这不表示她愿意看到孟家遭难,毕竟父亲也是孟家子弟,当初是为她才身陨的,父亲若还活着,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族灭亡。长星低叹一声:自己做的这一切,就当是报答父亲当初为她做的吧。
紫藤苑里依旧静谧陈旧,长星施了除尘诀,又撸起袖子,用抹布细细擦拭,待天边泛起鱼肚白,紫藤苑终于又恢复了窗明几净,晨风拂面,紫藤花如风铃一般随风摆动。
长星闭着眼地半躺在紫藤花架下的藤椅上,脑中盘算着:一会儿,待天大亮,她打算去拜祭一下父母。当初她跌落飞仙堑之前,母亲李楚嫣就已经死了,尸首想必紫霞门会还给孟家安葬的,只是回来这一晚事太多,还未顾上询问。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进来吧。”长星语气柔和。
等待片刻,小丫头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族长派我来请您过去。”
孟况穿着打扮都很庄重,正襟危坐,长星见了礼,问道:“不知族长唤我来有何事?”
“你先坐下。”孟况似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衰老沧桑,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长星观他气色,便知他时日无多。对孟况,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为人势利,又重男轻女,可偏偏他又万事以家族利益为重,为家族鞠躬尽瘁了一辈子,这点上又实在令人敬佩。
见长星落了座,孟况才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
“孟家递传至今已有近万年,祖上原本是在方诸山脉那一带,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不离开灵气充沛的方诸山脉,来到秀水山……”
“当初孟家先祖在此建立宅院的时候,不仅设置了大阵,还留下了一批宝藏,只是经过这么多年,宝藏早已告罄,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的。”
孟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盒,长星看到那玉盒的材质,心中就是怦怦直跳,她可以确定这玉盒内装着的,应该就是修罗刀的碎片!
“孟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今天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长星看着被孟况推过来的玉盒,眉头皱了皱,这哪里是商量,明明就是硬塞。
“你不要小看这玉盒,里面装着的东西能量巨大,有毁天灭地之威。”孟况低低的喘息着:“而且先祖遗训,这里面的东西关系着飞升,只是我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参透,你福缘深厚,说不定能参悟出来。”
这点长星再明白不过了,但是这碎片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无用,上面气息复杂,一般人连碰触都做不到。
“这东西,我要了。”孟长星拿起盒子,并不打开,看向孟况:“你有什么要求,提吧。”
“护住孟家。”
“我只能尽力,如果他们背后真的有金丹修士操纵,我无能为力。”
孟况皱了皱眉:“你如今的情况,身后应该有高阶修士,何不请……”
不待孟况说完,长星已冷冷的打断:“不。”
“为何?”
“我不想。”长星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余地。
一老一少如赌气一般,谁也不让谁,瞪视着对方。
孟况瞪视长星良久,突然败下阵来,点点头:“那依你,不出面也可以,不过万一孟家防御被攻破,你离开时能不能带走一些精英弟子?”
“这我答应你。”长星痛快点头,又道:“族长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无事了,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母亲。”
孟况点头:“理应如此,你母亲的衣冠冢就在你父亲的墓旁边……”
“衣冠冢?”长星惊道:“我母亲的尸身……”
“当时,你母亲的死讯是清风真人派弟子前来告知的,不过,却没有尸身送来,说是不见了。”
“不见了?”长星蹙眉,从母亲身死,到她坠崖,前后不过几息时间,她坠崖的时候,顾承天已赶来了,他应该看到了母亲的尸身才是,可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修真之人并不注重肉身,一旦身陨,一般不留肉身,长星虽不是非要留下,可母亲的尸身消失不见,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长星还要再问,却有人来禀,孟杉回来了。
孟况眉头皱
了皱,心中嘀咕:这个节骨眼上,她回来做什么?
长星并不想见孟杉,遂起身告辞,刚走出门,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唔? 我刚来小长星就要走?看来是我们来的不巧了!”
这声音虽带了一丝戏谑和玩世不恭,却很温和,可是落在长星耳朵里,却犹如惊雷,来人竟是蒋琛!
远处行来一双璧人,男的俊美,女的清丽,正是蒋琛带着孟杉,脚下步伐看似缓慢,可不过瞬间便已至大堂门口。
孟况神色凝重,不过片刻,又已是面上含笑,迎了出来,道:“七公子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老朽有失远迎,快请里面坐!”
蒋琛笑着点头:“是杉儿说想回来看看,我左右无事,便陪她一起。”
孟况脸上笑容更甚,忙往里面请让,蒋琛前行一步,又回头看向立在一边的长星,笑道:“好久不见!”
长星淡淡应道:“是好久不见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天意境中,为了争夺一块修罗刀碎片,二人大打出手,蒋琛被迫恢复修为,遭禁制反噬弹出天意境,而长星也被蒋琛重伤差点丢了性命,自那以后,长星就再也没见过蒋琛。
不过长星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是绝对的敌人。
蒋琛知道长星鸿蒙元气的秘密,而长星也知道蒋琛道魔同修的秘密,他们的目标一致,都要找寻修罗刀碎片,所以,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注定不能做朋友。
对于蒋琛说的,陪孟杉回来的理由,长星本能地觉得不可信,原因无他,蒋琛来的实在是太巧了。
若没有这块碎片,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相信,可前脚孟家祖传的碎片刚出现,后脚蒋琛就上门,让她相信蒋琛真是陪着孟杉‘回娘家’,那她宁可相信太阳是西边出来的!
见族长没有让自己回避的意思,长星干脆也跟了进去。
孟杉自见到长星的第一眼起,心中就是惊疑万分,当年她亲眼看着长星喝下了含有‘蛇胆草’的茶水,她十分确定,在孟长蕾那一鞭之下,孟长星是真的毁容了,可为什么她的脸竟还是如同婴儿一般毫无瑕疵?难道,当年的毁容,是假的?
长星见孟杉神情,就知她心中疑惑,突然抬头冲孟杉笑道:“十三姑姑这是要在我脸上看个窟窿出来吗?”
孟杉眼中恼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地打量长星修为,竟发现完全看不透,不禁大惊:难道……她竟已筑基!这不可能!
“好久不见,长星是越来越漂亮了,让我移不开眼。”孟杉压下心中情绪,笑着寒暄:“只是我竟看不透你修为了。”
长星懒得和孟杉虚情假意,无视她的试探,看向上首的孟况和蒋琛。
孟况寒暄片刻,逐渐进入正题:“不知今日七公子突然驾临,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孟家去做的?”
蒋琛微微一笑,对孟况道:“我已经听说了孟家的事,特来相助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而复生的礼物
蒋琛话音一落,室内气息就是一滞,众人神色各异,却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言,堂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孟杉连孟家出事都不知道,此刻更是一头雾水,但她虽不明就里,却聪明地没有开口。
孟况明显一愣,虽然他将孟杉送进了蒋家,可孟家式微,在蒋家眼里,孟家丝毫没有话语权。孟家每年,都会给蒋琛在云翳城别院的管事送去礼物,但终究谈不上交情深厚,无非就是在秀水山这一带,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其他几家势力看在蒋琛的面子上,多少有些顾忌。此次孟家出事,孟况也曾给云翳城别院的管事发了求救讯息,但奈何没有一丝回音,孟况早就不抱希望了。
谁知,蒋琛却突然上门了,这事也太反常了。
长星本就对蒋琛有着深深的戒备,听闻此言,第一个反应就是有阴谋!所以毫不避讳地直视蒋琛,想要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是很遗憾,蒋琛除了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外,没有任何表情。
蒋琛在一进孟家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鸿蒙之气的存在,心中惊诧,所以,他才会不等孟况相迎,就快速前来,远远看到长星的第一眼,他就能确定眼前的少女真的是孟长星,虽然她脸上那道疤消失了,可她体内的鸿蒙元气错不了!
那一刻,蒋琛心情复杂,隐隐带了一丝喜悦,可此刻看到长星那样怀疑的眼神,让他心底又生出几分不满来,面色也逐渐冷淡起来。
“怎么?孟族长是怀疑我的诚意?”蒋琛把玩着手中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况。
孟况后背顿时一凉,忙躬身行礼道:“不敢!不敢!老夫只是一时激动失态,还望公子见谅!”
蒋琛嘴角突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没有说话。
“族长也太外道了些……”半晌,蒋琛才抬眼看向孟况:“孟杉甚合我意,就当是我为了她吧。”
孟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信你个鬼!长星也暗暗撇了撇嘴。
孟况心中自然更不信,他担任孟家族长这么久,这点警惕还是有的,可这蒋琛态度坚决,他要再猜疑,不等那三家围剿,这位七公子此刻就能灭了孟家!
可若是不拒绝,难道等着引狼入室?孟况思前想后,也想不出自家还有什么是值得蒋琛惦记的……难道竟是为了那块神兵碎片?
“能得七公子相助,实乃孟家之幸!老夫实在是诚惶诚恐。”孟况看一眼蒋琛,又道:“只是梅、陈两家昨夜受损颇重,连烈阳道人也受了伤,剩下的都是些乌合之众……孟家应该尚能应付……”
蒋琛低笑一声:“怎么?我这是被嫌弃了?”
孟杉脸色顿时惨白,眼神略带狠厉地看向孟况,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孟况根本就没工夫搭理孟杉,不过他本就伤重,此刻连惊带吓,早已是汗流浃背,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长星见状,起身站在孟况身后,伸手将元气化为灵力输入他体内,片刻,孟况才恢复了些,没有当场昏死过去。
长星收回手,看向蒋琛:“蒋七公子说笑了,不过,族长并不是借故推辞,那几家确实不成气候,杀鸡焉用牛刀,长星一人已足以料理,就不麻烦蒋七公子了。”
“你倒是自信?”蒋琛淡淡看向长星:“如果他们身后有金丹修士呢?你也可以应付?”
长星顿住,她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但蒋琛却是个更大的危险,可这人滑不溜丢,又诡计多端,这样打哑谜自己根本就说不过他,长星干脆直接问道:“不知蒋七公子帮助孟家有何要求?不妨直说,若我们能做到,必定尽力而为。”
蒋琛目光直直盯着长星,长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觉得有些如芒在背,却不见丝毫局促,目光坦然的与他对视。
二人目光中似有波涛暗涌,大堂内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片刻,蒋琛却是一笑,先撤回了目光,随即轻笑一声:“小长星就是这般看我的?当初孟家费那么大功夫把女儿塞给我,难道竟是不图所求?”
“那
蒋七公子突然上门相助,难道也是真的不图所求?”
蒋琛唇畔的微笑越来越深,低低笑了出来,片刻又停止笑声,直直看向长星:“我说不图,你信吗?”
“不信!”长星也笑着脱口而出。
蒋琛眸色深了深:“本来也不指望你能信,就当是……”
蒋琛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话头,摇了摇头,起身就要离开,孟杉急忙跟上,蒋琛却抬手制止了她,道:“原是我会错意了,既然孟家不图所求,那你也不用跟我回去了。”
孟杉闻言,身子摇摇欲坠,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口都张不开,只双眼殷殷地望向蒋琛,蒋琛却连头都没回,径直往外走去,路过长星时,长星识海突然传来蒋琛的传音:“就当是,庆祝你死而复生,我送上的礼物吧!”
长星脑中如同响起一道炸雷,直将她劈的呆若木鸡!
蒋琛竟然知道我重生的事!当初,在飞仙堑知道我坠崖的人,只有紫霞门那几人,而紫霞门明显封锁了这消息,连孟家都蒙在鼓里,蒋琛竟然知道!
难道当时那些人中有他的眼线?很快长星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当时在场紫霞门众人基本都是核心弟子,不可能是蒋琛的暗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蒋琛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长星看着蒋琛即将消失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揪住他问个清楚明白,还不待动作,长星识海中又出现蒋琛的略带慵懒的传音:“生气了?呵呵……还有孟家那块神兵碎片,也一并送给你,消消气……”
长星瞳孔猛地一缩:蒋琛果然知道这碎片!孟家这次祸事,那几家背后的金丹修士八成就是蒋琛,若他出手,孟家必亡,可他今天突然来孟家,只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蒋琛一路回了云翳城别院,静静枯坐片刻,突然出声吩咐道:“无心!秀水山那几家,除了孟家,其他的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见到明日的太阳,你去安排吧,做干净点。”
“是!”无心低沉的声音响起,屋角处似有一阵风飘过,室内又恢复了寂静无声。
这日傍晚,秀水镇上空有大群大群的乌鸦飞过,久久不散,黑压压的遮天蔽日,秀水镇如同被地狱包裹一般,没有一丝生气,孟家上下严阵以待,彻夜不眠,可直到天亮,乌鸦散尽,也不见有异常发生。
直到三日后,孟家久等,不见对方出手,派了弟子外出探查带回来一个消息:烈阳道人、梅家、陈家、李家所有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座座空宅。
这一听到这消息,三叔祖和孟家八叔面色大变,孟长空也是面色凝重。
只孟况面色不变,将孟家弟子全部召集起来,简单将这消息通告,又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件事就此结束了,以后孟家弟子不得再提起!”
虽没有实证,但结合那日蒋琛的言行,孟况觉得应该是蒋琛做的,更不敢将此事宣扬,只想尽快平息风波,因此说出这句话后,他又很快说道:“若不想再被人围攻,孤立无援,那就好好修炼!传我令下去,以后孟家弟子,分配修炼资源,只看修为资质,再不论男女。而且子弟们不可一味闭门修炼,只要修为达到炼气五层,就可外出历练,若有合适的门派,也可自行加入……”
孟家弟子被这消息炸的议论纷纷,各个都是面带兴奋,他们等着一天等的太久了,很快就再没有人提起那几家凭空消失的事情。
“你这是要解散孟家吗?”最先问出来的是三叔祖,他双目圆睁,门面怒色:“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就是为了对得起列祖列宗,才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下去了!修仙本就困难重重,若一味地将他们保护起来,反而不利于他们修心修身,这么多年来,孟家一日日衰败下去,和我们的观念也有很大关系,从今日起,我就把族长之位传给孟长空。”
“他才炼气九层!”三叔祖白胡子一翘。
“长空修为是不高,可不是还有我们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是啊
!我看长空也挺合适!”孟八叔也点头道,其实他们都觉得长星要更合适一点,不过长星是不会留在孟家的,就只能是长空了。
三叔祖知道孟况身体情况,这个族长迟早也得交到其他弟子手中,他一一看向众弟子,修为比长空高的,多半只知修炼不通庶务,修为比他低的,那就更不考虑了,看来看去,还真就长空最合适,半晌,三叔祖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孟长空没有推辞,家族经此一难,百废待兴,老一辈既然愿意改变,他本就作为革新一派,此刻决不能退缩。
出列上前,孟长空对孟况恭敬一礼:“长空定不负族长所托!”
远远看着这一幕,长星心中渐渐安定,她已经给孟家留了一些丹药和修炼资源,如今秀水山只有孟家独大,倒是修生养息的好时机,相信很快就会有弟子成长起来,父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感到欣慰。
转身向后山而去,长星打算祭拜过父母之后,就直接去找阿嬷和小雀,如今事情已了,林天扬和赵钰打算先领略一下西华洲的风貌,他们三人约定五日后在飞仙堑传送阵汇合。
边走边看着孟府的一草一木,这一离去,短时间内,长星不打算再回来。一个身影立在前面,拦住了长星的去路,是孟杉。
那日蒋琛走后,孟杉原地站了一日一夜,身体才能动了,之后倒也安静,想必她也知道蒋琛做事心狠手辣,此刻她要敢私自回蒋家,只怕连小命都不保,所以不吵不闹地窝在房间内,可她不知怎么误食了化功散,一身修为尽散,不过两三日,孟杉就已是形销骨立,再无半点风采了。
孟杉的落魄,长星视而不见,她虽不会落井下石地去踩一脚孟杉,但也绝不会可怜她如今的境况。
“噗通!”一声,孟杉跪在长星面前,声泪俱下:“长星,我错了,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给我化功散的解药吧......”
她竟是以为化功散是自己给孟朵的?长星面无表情,略略绕开她,才道:“化功散本就无解药,你丹田并未受损,再修炼回来就是。还有,我若要对付你,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不是你,会是谁?在孟家恨我的人中,除了你,没人能做到!”孟杉抬头看向长星,厉声道:“一定是你借孟朵的手害我!”
长星笑笑:“化功散不是大众丹药,别说我没有,孟朵更不可能有,除了孟家,难道别家就不会有人恨你了吗?”
孟杉细细思索,片刻后,她就想起,那日临来孟家时,蒋琛曾给她服食过一枚丹药,她以为是增进修为的,问都没问就吃了,现在想想,太不寻常了,她在蒋家的修炼资源,都是执事统一配发,蒋琛从来没有给她过任何东西!
“蒋琛!是蒋琛!”孟杉面容扭曲,状若厉鬼。
长星不再看她,转身离开,心道:做人,不要随便亏欠别人,因果轮回,总会在未来等你偿还。
长星父母的坟茔就在后山,祭拜过后,长星又将周围杂草处理了,培了新土,才刚起身,就觉身后,依稀又“簌簌”的声响传来。
长星回身,只见一人高的灌木丛里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那日前往紫藤苑传话的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看到长星,面上一喜,“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
“嗯。”小丫头点点头,语速飞快地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我正好去门房传话,听到他们说你走了,活都没干完,就急忙追了出来,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后来想着,你可能会来这里,就急忙赶来了!”
长星挑了挑眉,眼前这小姑娘,说话、表情总有一种与小雀相似的熟悉感,不禁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燕儿!”
“那你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找你!” 燕儿连忙摆手:“是有人要找你!”
“谁?”
“我嫂子!”燕儿笑的灿烂,歪着头道:“我嫂子叫小雀!”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雀的下落
长星跟随燕儿出了秀水镇,一路上燕儿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事,虽然燕儿说话逻辑比较散乱,可长星还是大致弄明白了。
燕儿姓吴,还有个哥哥叫吴启,比她大十几岁,吴家世代居住在俗世一个叫吴家村的小地方。
吴家家境富裕,父亲有秀才的功名,在村子里教书每个月也能赚些钱,另外家里还有二十来亩水田,因吴秀才不善农事,就赁给村人种植,每年收些租子 ,日子已经很能过得去了,一家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后来吴秀才不慎感染风寒,一病不起,秀才娘子请医延药,可吴秀才终究没挺住,不过一个来月光景,便下世了。
为给吴秀才治病,吴家已变卖了大部分田地,而且当时秀才娘子已怀有六、七个月身孕,吴启也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没了生活来源,母子两人一时陷入了困境,还好有族人相帮,家才算是保住了。
吴启以前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经此家变,倒也很快就成长起来,跟村人学着种地,后来秀才娘子临盆,生了个女儿,就是燕儿。
吴启为了养活母亲和妹妹,侍弄庄家之余,又跟着村里的猎户学打猎,设陷阱、下套子,他心思灵巧,学的又快,不出一年,倒也能出师了,秀才娘子自从生了燕儿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好,后来在燕儿两、三岁的时候,终于熬不住,撒手人寰,从此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大概是四、五年前,吴启在一次进山打猎途中,救下了一个昏迷的姑娘,这姑娘就是小雀。小雀清醒后,说自己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没地方可去,吴启只好将小雀留在了吴家。
后来吴启和小雀日久生情,便在村人的见证下成了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燕儿渐渐长大,却慢慢察觉出不对来了,嫂子小雀,每年三月份总会离开吴家村,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又自己回来了,吴启问她,她又不说,吴家村众人都知小雀没有家人,年年如此难免引人猜疑,后来村里流言四起。
吴家宗族为了家族声誉,决定让吴启休妻,吴启不从,被逐出家族,不得已只好离开村子,搬到了附近的山上生活,可山中生活清苦,在加上小雀觉得,吴启兄妹被家族抛弃,完全是因为她的原因,心中的愧疚,在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迫下,身体很快就衰败下来。
可即便这样,今年三月的时候,小雀依然固执的要外出,是吴启不忍心,一再追问,小雀才说出了她的秘密:她是去一个秀水镇的地方,等她的小姐回来。
长星多年修道,心境早已和年少时不同,一般琐事很难再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听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觉的喉头一股酸涩直涌上眼底,险些落下泪来。
阿嬷的生日在三月底,每年这个时候,长星和小雀都会为阿嬷庆祝生日。
当年长星离开孟家去紫霞门时,离阿嬷的生日只有几天,长星很遗憾,当时曾说过:“如果我将来可以自由下山,一定会在阿嬷生日前赶回来……”
小雀一定是找不到自己,为了等自己,才会在每年那
个时候离开吴家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小雀和阿嬷离开孟家?为何燕儿说的情况和长空说的不一样?
吴家村离秀水镇有几百里地,对于凡人来说,乘马车大概要走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可对于修真者来说其实只需眨眼之间。
不过燕儿表述不够清楚,走错了几次路,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了吴家村。
没有进村子,燕儿径直带长星上了山。
半山腰处盖着几件茅草屋,屋前用篱笆围拢出一方小院,院子里辟了一块菜地,正是初秋,菜地里收获颇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蹲在院子里磨砍刀,听到动静,回身看来。
燕儿早已快步跑上前,惊喜地喊道:“哥哥!”
磨刀的男人正是吴启。
吴启看见燕儿也很高兴,两步迎上来叫道:“燕儿!”
再一看燕儿身后的孟长星,吴启虽有惊艳,却没有失态,长星微微点了点头,修真之人的容貌本就出众,更何况长星的容貌在修真界都是顶尖的。吴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因此失态,可见心地端正。
“哥哥,我找到嫂子要找的人啦!”燕儿很兴奋,一指长星,道:“就是她!”
“燕儿,不得无礼!”吴启面色肃然,将燕儿拉到身后,又对长星施一礼道:“在下吴启,是小雀的丈夫,仙子请进,我这就去唤内人出来。”
长星微一点头,吴启已快步进了茅屋,不一时,听得里面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踉踉跄跄、急促的脚步声,屋门打开,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出现在眼前,杏眼小脸,虽带了风霜沧桑,可眉眼不改,正是小雀。
“小姐!”小雀瞬间红了眼眶,不顾吴启的搀扶,就要向长星扑来。
长星早已上前扶住了她:“小雀!”
小雀突然像个孩子一般,一把抱住长星,痛哭失声。
长星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用灵力舒缓她的情绪,良久,小雀才止住了哭声,长星一边安抚她,一边探查她脉象,还好,不过是忧思过甚,伤了心脉,用灵气滋养,再辅以药物调养,慢慢也就好了。
吴启早拿了两条板凳出来,放在院中,又让燕儿去厨房烧水,他自己上山去了,打算打些野味回来。
“小姐,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阿嬷找不到了!”小雀说着,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
长星索性将手贴在她后心处,安抚道:“小雀,我回来了,你不用害怕,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和阿嬷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孟家?”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雀略蹙了蹙眉,回忆道:“小姐走后,我和阿嬷守在紫藤苑,日常所需也不会短缺,日子过得很清闲。”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有一次阿嬷外出买东西,回来时神情有些紧张,我问阿嬷,阿嬷先开始不说,后来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才说了原因,原来是外面有陌生人在打听小姐的事,阿嬷说感觉那些人像是修真者,而且语气不善,阿嬷担心小姐,还特意找三公子给您捎了
信。”
小雀口中的三公子就是长星孟长空。
“给我捎了信?”长星略略回想,并没有收到这样的信,再一算时间,七、八年前,那时她正在天意境中,八成是因此才没有收到,而阿嬷口中说打听自己的修真者八成是林芳菲派来的。
当年,李楚嫣也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详细调查长星,觉得事情不对,才会想去紫霞门警示长星,才会有后来的一些列事情。
小雀一边回忆,一边诉说:“后来,又发生过几次类似的事情,阿嬷一直联系不上小姐,有些担心,托三公子打听,并没打听出什么不利的消息,也就渐渐放了心,可直到四年多前,夫人突然来找阿嬷。”
夫人?是娘?娘为什么会来找阿嬷?长星心中很是奇怪。
“当时阿嬷把我支出去了,我不知道夫人和阿嬷说了什么,不过夫人走后,阿嬷一直心事重重的……”小雀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之色:“夫人离开后,大概又过了两个月吧,有一天,我去后山采果子,竟然碰到了阿嬷,阿嬷当时很紧张,慌慌张张的,要不是我喊她,她都没看到我,阿嬷嘱咐我先不要回紫藤苑,就匆匆离开了,晚上我一进紫藤苑,阿嬷就告诉我说要离开孟家,问我走不走……”
“我自然也要走的,阿嬷年纪大了,我要照顾她,自然要和她一起走,阿嬷决定了第二日一大早就走,让我去收拾东西……”小雀越说越慢,终于顿住,看向长星道:“小姐,现在想想,阿嬷当时很紧张,好像在害怕什么,当时我太傻,竟没有发现。”
“这不怪你。”长星拍了拍小雀的手,道:“一个人离开长久生活的地方,情绪有些紧张也是正常的,你不要太担心。”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好像听阿嬷,自言自语说什么,夫人?七小姐?”小雀说着,不住皱眉思索:“走得急,我只顾着收拾东西了,没仔细听,好像隐约记得阿嬷说了一句:要躲起来,不能让发现什么的……”
长星皱了皱眉,七小姐?长凤?长凤在孟家时,和阿嬷也没什么交集,阿嬷怎么会提到她?
还有阿嬷在躲什么人?如果是凡人,阿嬷在孟家,根本不用怕,如果是修真者,如果要针对也应该是针对孟家弟子,不会对阿嬷一个凡人做什么,让阿嬷紧张害怕到需要躲起来的,究竟是谁呢?
“是三公子帮我们雇了马车,可一出了秀水镇,阿嬷又换了一辆马车,一直走了十几天,一天晚上我们投宿在一家客栈,阿嬷一反常态,和我说了很多话,从小时候的事,一直说到小姐离家,后来我很困了,就睡了,还听见阿嬷再三叮嘱我,以后不要找她,千万不能回孟家,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在孟家生活过,让我在俗世好好生活。”
“第二日,我醒来后发现阿嬷已经不见了,大部分的盘缠都留给了我,我问了客栈的小二,就急忙去追阿嬷,可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我迷路了,大部分盘缠也丢在客栈里了,迷迷糊糊就流落到了吴家村后山,被吴启救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阿嬷的死因
“其实我是想去找小姐的,可是紫霞门在仙山上,我一个凡人如何能去得?不过我一直都记得小姐曾说过,如果能有机会下山,会赶在阿嬷生日的时候回来,后来,我和吴启成婚,每年三月都会回去孟家一趟,我一直记得阿嬷的嘱咐,不敢进孟家,只敢在凡人居住的地方打听消息……”
“……我们搬到山上以后,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是吴启察觉了追问起来,我不想说的,我知道阿嬷不让我说,是怕给我引来祸患,可我真的担心您和阿嬷,才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不同意我再去,燕儿非要代我去,吴启也觉得可行,他说害怕我被人认出来,燕儿是生面孔,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然后吴启就送燕儿去了秀水镇,一个月后吴启回来,我才知道孟府刚好招丫鬟,燕儿就顺势进去了。”
“没想到她真的把您找回来了!”小雀说着又要哭。
长星已搂住她,安慰道:“不要怕,我回来了,我会找到阿嬷。”
说着站起身,用灵力在她心脉处滋养一番,又想了想,掏出一粒丹药来,嘱咐道:“每日刮一点粉末下来,用水冲服,不可过量,十天吃完一粒。”
小雀被灵力滋养过,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忙接过丹药,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你先调养身体,我去找阿嬷。”
长星与吴启、燕儿两兄妹打了招呼,才转身离开,按照长空给的路线图,飞行不过一刻钟,便来到了一处小村落。
这村落看着还没有吴家村大,零零散散地住着二三十户人家,此时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各家各户的烟囱都在冒着炊烟,村子里行人不多,长星神识覆盖全村,很快就找到了长空说的那间小院,身形一动已身在院内。
院子不大,已是杂草丛生,小小三间土坯房,窗乎上糊的窗纸已残破不堪,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沧桑衰败。
长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快步进了屋子,里面已是厚厚一层灰,炕上是一床蓝花棉被,叠的方方正正,长星一把抓在手中,这确实是阿嬷惯常用的,炕头还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一双未完工的布鞋。
以房间的情况来看,阿嬷离开至少已有四五年了。
长星细细看过房间,施了个幻形术,把自己变作个形貌普通的村姑,又看了一下,变出个包袱背在肩上,这才在院门口看了下,径直向斜对面那户人家走去。
“笃笃笃!”长星敲响了门扉,喊道:“有人吗?”
片刻,只听里面有年轻妇人的应答:“谁啊?”
“大嫂,我想问个事。”长星过一边回应,一边将自己的头从篱笆墙上探出去。
那妇人见是个年轻姑娘孤身一人,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却没有开门,只站在里面道:“你要问什么?”
长星笑着道:“大嫂,我是到这里投亲的,可是我却没找到我姨婆。”
“姨婆?你姨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是这个村子的?”
“嗯,我姨婆说过,她就住在这村子把头第一个小院,独门独户……”
长星说着,发现那妇人面色慌张起来,连连摆手道:“快走!快走! 我不认识你姨婆!”
“大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一路行来,天色已晚,又累又饿,如果找不到我姨婆,我就要露宿荒野了!”
妇人虽面露不忍,却还是推拒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这是怎么了?”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长星身后不远处响起。
院内的妇人似乎看到什么救星一般,双眼放光,唤道:“当家的!”
“怎么回事?”那男人肩上挑着个担子,边走边问。
那妇人犹豫着道:“……来投亲的,在问斜对面那家……”
男人没有说话,放下担子,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进来吧。”
妇人虽有些惊讶,却还是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门。
长星忙道谢,跟了进去。
房间很简陋,屋里除了一张炕,一张桌子,两个条凳,四壁空空,炕上两个孩子,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像老母鸡一般,护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生怕孩子会爬到地上去。
一进屋,那妇人便钻进了一边的灶间。
“坐吧。”那男人指了指条凳,自己坐在了炕上,一把将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小女孩也依偎过去,欢喜地叫爹,男人哄了哄孩子,拍了拍孩子,道:“自己玩去!”
长星坐在凳子上,那男人从腰后掏出一柄烟锅,放了烟丝进去点燃,大口吸了几口,才看向长星道:“你来找什么亲戚?”
“是我姨婆。”长星回忆着阿嬷似乎说过她本姓冯,于是又道:“姓冯,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四五年前辞了工,出来养老的,当时捎了信来,说就是这村子,村头一座独立小院子,可我怎么敲门也没人应。”长星真真假假地说道。
“嗯。”男人点了点头:“那就没错了,那院子确实是四五年前搬来个姓冯的孤身老太太,为人很和气,米面、口粮都是和村民买的,不过除了买这些生活必需品,她几乎足不出户,和村民们没什么来往,只是……”
长星竖起了耳朵。
“只是,后来,不知怎滴,人就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长星一脸惊讶。
“是突然不见的,因为孩子娘每隔两三天会给她送些菜过去,换两个零用钱,可那次去送菜,没人应门,起先我们还奇怪,她怎么就突然出门了,可一连四五天,都没人应门,我不放心,就和村里几个人翻墙进去看了,里面没人,可院门门栓明明是从里面拴好的……”
“后来……冯大娘失踪的不明不白,村子里流言四起,说风大娘被山贼杀了,也有的说是被妖怪捉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那座院子也被村民认为是鬼屋凶宅,再没人敢靠近……”
先前那妇人,已从灶间端着两个碗出来了:“吃饭了。”
说着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一碗萝卜,一碗白菜,都清汤寡水,没有一点油盐。
小姑娘看着这两晚菜,咽了咽口水,眼睛里几乎蹦出星光来,犹
豫一下,却依然坐在炕边。
妇人放下碗,转身又进了灶间,端出来一个砂锅,和几只空碗,放在桌上,砂锅里是一锅清的能照见人影的粗粮粥。
“吃饭了。”妇人又说了一遍,将粗粮粥舀进碗里,这才到炕边,抱起小的孩子,轻轻拍一下小女孩:“去吃饭吧。”
小女孩这次才飞快下了炕,规矩地坐在条凳上。
男人也招呼长星:“妹子可别嫌弃,也来吃点吧,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再回去,今晚就在我家里将就一宿,待明日白天再做打算吧。”
这一晚,待到三更,这家人睡沉之后,长星又施了个嗜睡咒,身形一闪又回到了阿嬷的院子。
将炕上那床蓝花被子拿在手中,长星回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法诀连连打出,片刻,只见被子上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溢出,在空中打了个转,又瞬息消失不见。
长星脸色顿时雪白:阿嬷的气息断了!这说明阿嬷已不在人世!
呆愣片刻,长星手下又快速动起来,将屋内所有阿嬷曾经用过的常用品,集中到一起,幸好村民认为这屋子不吉利,不敢靠近,屋里的东西还照原样保留着。
再次施咒,片刻后,长星颓然地跌坐到地上:阿嬷确实已经死了,而且魂魄被毁,不能聚拢,这样的情况,只有被施了搜魂术的人才会有!
阿嬷!她,她是被人施了搜魂术!
长星只觉五内俱焚,一时急血攻心,竟头晕目眩,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良久,长星才擦去唇边血迹,缓缓站起身来,将阿嬷常用的被褥衣物装进储物袋,看一眼小院,身形一动,又回到了斜对面那妇人家。
天还未大亮,男人已出门劳作,长星提出告辞,假装从包袱里,实则是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匣子糖,和几包糕点,道:“这本来是给我姨婆买的,既然姨婆不在,就送给你们吧。”
妇人急忙摆手推辞,长星已不容推辞地塞进她手中:“给孩子补补。”
长星出了村子,沿着大路走进山中,才撤去伪装,也不用法术,只慢慢地在山间边走边想。
阿嬷离开孟家的时日,大概是自己还在龙渊之时,半年后遇害,那时自己已经在飞仙堑了,能施出搜魂术的,只有修真者!修真者手天地法则的辖制,不能对凡人出手,是谁冒着遭天谴的风险,非要置阿嬷于死地呢?或者说,那个人究竟想得到什么信息,才会搜魂?答案其实显而易见,那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估计是想从阿嬷口中探出自己的消息,阿嬷不说,才用了搜魂术!
长星双拳紧钻,心内恨意滔天。
阿嬷逃离孟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若是孟家以外的修真者,只要阿嬷不出门,就不会有事,可为何阿嬷会离开孟家,难道这个人竟是孟家之人!
这是唯一的解释!长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
还有李楚嫣莫名不见的尸身,长星隐隐觉得,似有一只无形的黑手,正从漆黑的深渊探出来,想要将她拖进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嫌疑人
长星回到吴家村后山的时候,时辰还不到巳时(上午911点),远远便看见,小雀家院子里已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燕儿正忙着烧水,吴启蹲在院子里给新猎来的山鸡退毛,小雀也坐在院子里择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时偏头看向旁边的兄妹二人。
吴启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对小雀,道:“你身子刚舒服一点,不要累着了,放着我来。”
“哪里就累着了!”小雀嗔笑道:“我现在都好了,这点活算什么?”
夫妻二人唠着家常话,场面十分温馨,长星默默看了一会儿,才快步走向院子。
小雀正对着院门,看见长星回来,十分高兴,把手中菜一撂,快步迎了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小雀说着,眼睛直往长星身后看:“阿嬷呢?”
长星拉住小雀的手,往院子里走。
吴启看到长星孤身一人,便知这趟寻人只怕不顺,忙上前扶住小雀,道:“仙子才刚回来,你总得让人进屋再说吧。”
一时进了屋,吴启原带着燕儿出去忙活,屋内只剩下主仆二人,长星才道:“小雀,阿嬷她走了。”
“走了?”小雀一时没反应过来:“阿嬷,她又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已是突然明白过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把握住长星的手,磕磕巴巴地道:“小姐!你是说......阿嬷她……她已经……”
长星回握住小雀的手,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
小雀没有说话,只大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长星。
“小雀,我来晚了,阿嬷已经去了四、五年了......”
“四、五年?”小雀面色一变:“四、五年前,我们才刚离开猛击,难道是我们失散之后,阿嬷她就……”
“不会的,阿嬷她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离世?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小雀十分自责,说着已哭了出来:“都怪我,如果那晚我不睡那么沉, 阿嬷就不会丢了……不会丢就不会出事了……”
长星明白,在小雀心里,阿嬷的地位堪比母亲,乍一听到噩耗,难免悲痛,于是轻抚着小雀的后背:“不会的,就算你醒着,阿嬷也一定会想办法和你分开的......阿嬷,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打算一个人离开,为的就是不连累你。”
“小姐的意思是,阿嬷她是故意甩开我的?”
“恐怕是这样的。”长星点点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阿嬷。”
长星站起身,走至窗前,看向院中:“阿嬷的死是修真者干的,如果你和阿嬷在一起,也不能阻止什么,反而还要多搭上你一条命,害死阿嬷的人,很可能是孟家人,阿嬷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本能地想要逃避,却又害怕留你一人在孟家会不安全,这才带着你离开,路上又故意和你分开......”
阿嬷到底知道了什么?凶手又是谁?”长星在脑中抽丝剥茧的分析着。
小雀泪眼婆娑地看着长星:“小姐,可是阿嬷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什么也没说,临到分别她也什么都没说......”
“小雀,阿嬷这是在保护你,对方是修真者,你知道不知道,知道多少
,在他们眼中一览无余,也许正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才逃过了这一劫。”
小雀眼中满是愤恨之色:“小姐,我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给阿嬷报仇!”
“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长星语气坚定,心中暗道:冤有头债有主,冲着我来没关系,但不能累及无辜!
见小雀情绪逐渐平复,长星才又道:“小雀,现在你要把我走之后,阿嬷、还有孟家的所有异常都告诉我,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知道吗?”
“嗯。”小雀用力点点头,停顿一下,又问道:“前院的蔡厨子三年死了两个婆娘,这样的事也要说吗?”
“呃……”长星扶额:小雀果然还是小雀。
“你要想说就说吧。”
小雀又是认真地点头,严格按照长星的要求,把这些年,自己能记起来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叙述了一遍,整整三天时间,除了吃饭、喝水、睡觉等,这些必须的生活需求以外,小雀几乎没有停止,要不是长星一直用灵力滋养她全身,估计小雀早就垮了。
长星听的很仔细,从小雀的叙述中,找出有用信息,渐渐心里已有了两个怀疑的对象,一个是孟长空,另一个却是孟长凤,其余的人虽隐约也有嫌疑,但都没有他二人的大。
表面上看,嫌疑最大的是,三哥孟长空。
自她走后,孟家唯一还关注紫藤苑的人只有孟长空,这点长星是知道的,在最初的那几年,她和阿嬷、小雀之间联系,全靠长空从中传递,联系中断是在她进了天意境之后,那时她在境中,有消息也收不到,出了天意境,机缘巧合下又闭关三年,出关后,就发生了那一系列、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所以,从她进了天意境开始算起,至今已有七、八年时间,不曾和她们联系了。
即便是长星和紫藤苑断了联系,孟长空也会不定时的去紫藤苑,与阿嬷接触不少,从这点来看,孟长空很符合怀疑对象的条件:孟家人,修真者,而且与阿嬷有接触。
长星想起自己初次离家时,长空对自己的照顾,还有他在此次家族被围攻事件中的表现,长星就实在无法怀疑他。
另外一个就是孟长凤。
小雀的记忆里,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孟长凤,也没听到孟家有人说起过孟长凤,但小雀却说,阿嬷模模糊糊提到过两次,但又不确定。
可长星却觉得,孟长凤的可疑度要比长空高许多,长星猜测,应该是在小雀不知道的情况下,长凤回过孟家,并且接触过阿嬷,想起在天意境中,孟长凤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时,那种恨毒的眼神,长星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长星决定再回一趟孟家。
这几天相处,小雀虽还会偶尔情绪低落,但基本已恢复平静,再加上长星不时的灵力滋养,气色比初见时已好了太多。
听闻长星要走,小雀不免有些留恋:“对了,光顾着说我们了,都忘了问小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本来刚见面就要问的,可小姐总问我这问我那,害的我都没空问出口!还有,小姐,你脸上的疤是什么时候好的?”
小雀仔细盯着长星脸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点疤痕都没留,真是太好了,那个时候,阿嬷最担心的就是小姐的脸了……”
雀如话痨一般,也不管长星回不回答,只管一股脑儿往外说,可说着说着,又低叹一声,沉默下来。
长星知她又想起阿嬷,也不劝慰,有些伤痛不是别人安慰两句就可以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这些年,我过得都很好,一切顺遂,没有什么特别的,那几年断了联系,是因为我闭关修炼,接收不到信息……”长星不打算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小雀。
不是不信任,而是经过阿嬷这件事,让长星深刻的察觉到,仙凡有别,既然不是一条路,就不要过多的让她知道其他路上的风景,知道的越少,她就越安全,阿嬷已经不在了,希望活着的小雀能有个美满的将来。
临走时,长星问小雀和吴启兄妹,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去灵气充沛的仙山生活?
三人几乎是同时摇头,小雀笑着道:“小姐,我们是凡人,就过凡人的生活吧,每天种田打猎,养鸡织布,日子不知过得多逍遥,你们神仙不会懂的!”
长星莞尔,犹豫一下,最终没有拿出那粒早就准备好的长生丹,而是掏出一瓶普通的养气丹,递了过去:“这丹药,如遇疾病、受伤,可以捻作粉末,内服外敷,不出三次即可痊愈,只不过,还是要控制剂量,一次只能用小半颗,用多了你们是受不住的。”
小雀和吴启没有推辞。
长星又拿出一块传讯符,用神识在里面刻下一行话,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封印进去,递给小雀,道:“你我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以后我不能常来看你们……你们或者是后人如遇危险、难事,可捏碎此符,如我还在这世上,必会赶来。”
小雀有些呆愣,眼眶开始泛红,随即接过传音符,笑着道:“我都明白的,小姐是为了我们好,我都明白……”
长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扭身就走,不过跨一步,身形就突然隐没与空气中消失不见,小雀呆呆地看着院中长星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愿小姐心想事成……一生顺遂……”
长星隐身虚立在半空,看着下方的小院,仙凡殊途,小雀有自己的生活,若与修真者频繁接触,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怕会引来和阿嬷一样的祸事,缘起缘散终有定数,十几载陪伴,今日缘尽,小雀,以后只怕不会再见了!
远在万里之遥的紫霞门。
揽月峰。
许安刚从师祖明法真君的洞府内出来,想到师尊顾承天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前段时间,为了搭建两洲之间的传送阵,师尊自请下了飞仙堑埋置阵珠,本来已经成功了,却在返回的时候遭遇禁制崩塌,虽拼死回来了,可却受了重伤,此时识海关闭,沉睡不醒。
师祖明法真君,亲自将师尊接去自己洞府调养,自己作为师尊的弟子,自然也要时常陪护在侧,已是许久没有回过明水居了,今日师祖发了话,说师尊身体已基本恢复,只等师尊识海重开,就会醒来,遂让许安先回明水居修炼,待有需要再唤他过去。
可若要识海自行开启,这时间却不好说了,一年?十年?还是百年?连明法师祖都无法确定,许安正神思不属地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来到明水居附近竹林处,却听林中有人说话,不觉站住了脚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收到消息
许安正神思不属地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来到明水居附近竹林处,却听林中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听说紫霞城炼宝阁新来一批法宝……陆师兄,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是大师姐孟长蕾的声音,那她口中所说的“陆师兄”,必定是陆澈无疑,听二人对话,许安不禁皱了皱眉。
这几年紫霞门局势大有变化,昭阳峰灵硕真人进阶元婴,成为灵硕真君,揽月峰明法真君进阶元婴后期,耀星峰临川真君闭关百余年,终于突破至元婴大圆满境界,成为紫霞门名副其实第一人,就连多年未有变化的雾隐峰首座玄因真君,也从元婴初期突破至元婴中期了。
喜讯连连,紫霞门实力不断在往上提升,掌门玄通真人在高兴的同时,心中却也微微发苦,别的峰都是一片欣欣向荣,唯独紫霞峰丝毫没有动静,整的玄通真人都在怀疑,是不是紫霞峰风水有问题?
好在一年前,玄通真人的小徒儿陆澈,进阶筑基中期了,虽只是筑基期的小进阶,可却引起了门派内外的轰动,要知道陆澈进阶前,才刚刚筑基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从筑基初期修到筑基中期,就是紫霞门的天才顾清风也没这么快的速度啊!可见,陆澈以后的造化,不比顾真人差啊!
陆澈的进阶,算是多少挽回了点颜面,玄通真人欣慰的同时,又怀着一丝愧疚,他知道当年对于孟长星的死,陆澈心中一直有心结,这心结若不能及时化解掉,就怕日后结丹、或者结婴的时候,引发心魔,到时可就危险了。
玄通真人心中虽急,却不敢多加干预,眼看着这几年,揽月峰的孟长蕾频繁来紫霞峰探看,陆澈脸上笑容也渐渐多起来,玄通真人才慢慢放下心来,以前他不知在哪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现在想想真是真理!
今年年初,陆澈向玄通真人吐露了想娶孟长蕾的心意,玄通真人心中大喜:揽月峰势力不小,让陆澈与顾承天的徒弟联姻,对紫霞峰也大有裨益!再说,陆澈这么快能从孟长星那件事中走出来,可见心结已解,以后修炼之途必定顺遂!
于是,玄通真人亲自带了陆澈,来揽月峰向顾承天提亲,为自己徒儿求娶孟长蕾,顾承天虽不赞同,可看长蕾十分的情愿的样子,也不好阻拦,只提了一个要求,二人必须修至金丹才可成婚。
修真之人虽不禁双修,可也不是越早越好,最好是能够在进阶金丹之前保持元阳、元阴,对以后的修炼才不影响。
玄通真人本也有此意,自然满口答应。
可是,自长蕾和陆澈定了亲后,长蕾愈发将满腔心思都放在了陆澈身上,顾承天害怕长蕾耽误了修炼,多方点拨,可长蕾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没有改变,现在顾承天伤重,没人管束,长蕾更是越发荒废了。
而且,顾承天受伤,长蕾竟只在最先开始的
那几天探视过,之后就再不见身影,这样的薄情,实在令许安心生不满。
许安不想惊动竹林中说话的二人,没有出声,反而脚下更快,向明水居而去。
谁料,和长蕾说话的陆澈却眼尖,一眼看到许安匆匆而过的背影,已出声喊道:“许师弟!”
许安不得已只好回身,略一弯腰施一礼,道:“见过陆师兄。”
又转向一边的孟长蕾:“大师姐。”
长蕾此刻心情不错,笑着应了,又道:“我们要去紫霞城,城里炼宝阁新来了一批法宝,你去不去?”
“师兄、师姐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陆澈面上笑容微微敛了敛,道:“许师弟一起去吧,你我已是好久不见面,竟都生疏了。”
长蕾看陆澈面色,知他极想和许安亲近,忙开口道:“师尊不在明水居,你有什么事好忙的?”
“久未回明水居,有些杂事要处理。”
长蕾见许安还要推脱,心中不满正要发话,突然想起,明水居后殿那片莲塘,她也好几天没有去看过了,不知道那些莲花死了没死?
于是不满的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师尊不在,也没几件琐事,师弟先去处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等你!”
长蕾干脆拿出大师姐的气派,一锤定音。
许安无奈,只好道:“那我去去就来,师兄师姐稍等。”
明水居内静悄悄的。
顾承天性情冷淡,又喜静,对宗门事务丝毫不热衷,因此,洞府事务并不多,其余一些杂事,也都是许安在处理,此刻,主人不在,洞府内更显冷清。
许安来到书房,见桌上堆了十几块玉简,这些都是这段时间以来,执事报上来需要处理的事务,许安一一打开,都是些琐事,只要按惯例批示就可以了,许安做惯了,处理起来轻车熟路,很快就解决了,正要起身,却发现桌角处,还单独放置着一枚传讯玉简。
这玉简是发给师尊的,不过是普通玉简,许安顺手拿起。
自许安开始帮顾承天处理洞府事宜开始,顾承天就给了许安很大的权限,除了一些特殊玉简,普通的传讯玉简,许安都可以先打开查阅,根据事情的轻重程度,再上报顾承天,如许安能处理,也多半是直接交给许安处理的。
许安看完玉简中的内容,眉头已紧紧皱起,这玉简是秀水镇孟家族长发来的求救讯息,孟家遭另外几家势力围攻,危在旦夕!
落款时间是七天前,也不知孟家如今如何了?许安拿起传讯玉简,快步走出书房,迎面却见陆澈和孟长蕾二人手牵手走了进来。
见许安突然出来,二人略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
许安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只神色凝重地道:“大师姐!孟家出事了!”
“孟家?”孟长蕾的心思,还
陷在刚才的旖旎风光中,一时未回过神,脱口而出:“哪个孟家?”
随即,又反应过来,许安说的应该是自己家族,面色也不好起来,顺手夺过许安手中的传讯玉简,快速看起来。
看完之后,神情却又缓和不少:“梅、陈、李三家实力不及孟家,修为最高也不过是筑基中期,就算是围攻孟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若可以应付的话,孟族长应该不会向师尊求救……”许安斟酌着说道。
“那倒也是。”长蕾略蹙了蹙眉:“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怕有难,也该结束了......”
孟长蕾自小倍受家族重视,家族分配修炼资源时,在同辈弟子中,她的从来都是最好的,时间长了,就养成了她骄傲任性,且不知感恩的性格,觉得家族对她的支持理所应当,所以她对孟家的感情比孟长星还要淡,可毕竟在孟家生活过十几年,孟家遭难,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许安见孟长蕾还在犹豫,已快速道:“就算完了,也该去看看,师尊平时对孟家多有照顾,如今师尊身体不便,自然由弟子代其劳!”
说着,许安目光直直看向孟长蕾:“大师姐,你怎么看?”
长蕾自然不愿去,她还想着和陆澈去紫霞城呢,可毕竟是自己家族,如果不去难免让人觉得薄情,可要去的话,又有些不舍陆澈。
陆澈已在一边道:“孟师妹,即是你家族的事,也便是我的事,我陪你一起去!”
孟长蕾听闻此言,顿时眉开眼笑,心道:他果然是看重我的,愿意为我家族的事奔波,孟长蕾感动的脸颊绯红,感激地道:“那就多谢陆师兄了!”
许安见状,已转身向明水居外走去,陆澈也给玄通真人发个传讯,便急忙带着长蕾跟上。
秀水镇离紫霞门距离不近,以筑基修士的遁速,他们赶过去至少也在三天后了,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三人商议一下,决定先去紫霞城宗门坊市,乘坐宗门的高阶灵舟先前往云翳城,再赶去秀水镇,这样的话,只要几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秀水镇。
紫霞城是紫霞门宗门直属的一座修仙大城,城内有紫霞门开设的宗门坊市,既对外营业,也对本门弟子营业。紫霞门弟子在这里购物,不仅可以用门派贡献点付账,而且还有一定的优惠,因此,宗门坊市的生意一直很好。
三人一进大厅,执事弟子就殷勤的迎了上来,听闻是要去云翳城,忙介绍了品质高,速度快的灵舟,又道:“几位师叔,这灵舟上刻有紫霞门徽记,设有防护阵法,几位登舟之后,只用设置好方向,打开防御阵法就好,即便遇到强敌,也不怕的,到了云翳城之后,只用把灵舟交到云翳城的宗门坊市,就可以了……”
许安爽快地付了租金,接过灵舟,正要到后院开启灵舟,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喊道:“许师弟!”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秀水山疑案
来人是李平安。
自那次在天意境试炼之后,许安和李平安两人脾性相近、志趣相投,私下关系不错,平日里经常在一起切磋、修炼。
只是这段时间,许安一直在明法真君的洞府内侍奉顾承天,两人已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此时相见,面上不禁都带了笑意。
李平安与陆澈同是紫霞峰弟子,互相都熟识,彼此打了招呼后,李平安才看着许安手中的飞舟,问道:“你们这是要出远门?”
“嗯,去趟云翳城。”许安点头回道,又问:“李师兄怎么在这里?”
李平安笑道:“我最近修炼到了瓶颈,想着干脆出去历练历练,说不定能有突破。”
孟长蕾见李平安过来,心中微动:现在孟家情况不明,若遇强敌,就他们三个,万一不敌,可怎生是好?李平安能力不错,如果能叫上他一起帮忙,胜算也大些,于是开口道:“李师兄可想好要去哪里历练了?”
“还不曾。”李平安摇摇头:“我本就是随性而为,并没有什么计划。”
“哦,既如此,不如和我们一起?”孟长蕾索性邀请道。
许安微微蹙了蹙眉,他倒不是反对孟长蕾找帮手,而是觉得孟长蕾的做法有些不够磊落,既然邀约,就该坦诚布公地交代清楚事情原委,让对方了解情况,以他对李平安的了解,可以肯定,就是知道了事情原委,李平安也必不会拒绝。
陆澈显然也没料到,孟长蕾会这样突兀地邀约,忙在一边补充道:“李师弟,是孟师妹家族出了点事情,给清风真人发了求救讯号,我们此去,形势如何还未可知,若李师弟能加入,我们真是求之不得。”
长蕾略有些尴尬,也笑道:“是啊,我也和陆师兄一样的想法。”
李平安只是稍稍一顿,便笑着点头:“那正好,反正我也是历练,刚好随你们一起去长长见识。”
事态紧急,四人既已达成一致,便不再耽搁,祭出飞舟直往云翳城而去。
不过两个时辰,飞舟就稳稳停在了、紫霞门在云翳城开设的坊市后院,交割了飞舟,几人出了坊市大门,打算向城外秀水镇方向赶去。
可一出坊市大门,才发现外面街道上竟是人山人海,都顺着城中的方向走去,他们几人要出城,刚好和人流逆向,别说快走了,就连挪步都难,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在修真界,所有的修仙城池,空中都设有阵法,只要还没修到元婴期,都是禁止在空中飞行的,不论再急,都只能脚踏实地的走出城。
“哎呀!”一声,孟长蕾被人流挤得歪了一下,不禁惊叫一声。
“孟师妹!”陆澈已急忙将她扶住,护在怀中,长蕾不禁小脸一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么多人?”陆澈看着熙熙攘攘不停涌来的人流,提议道:“要不,我们先退回坊市,问问情况。”
许安和李平安自然无异议,几人转身又退回到宗门坊市,找执事弟子询问。
执事弟子是个十八、九的圆脸青年,炼气七层修为,听清几人问话,面上竟露出有几分诧色:“咦?原来几位师叔到云翳城,不是来参加法会的?”
“法会?
什么法会?我们并不知。”陆澈一头雾水。
“哦,是这样,云翳城城主之子在三个月前,结婴成功了,为庆祝、并且弘扬道法,城主府广发邀帖,在云翳城开坛讲道,今天就是正日子,大家都是急着往道场赶呢。”
“而且这次法会,云翳城城主还请了很多高阶修士前来,所以各大门派弟子,还有很多散修,为了一睹高人风采,都齐聚在云翳城。”
许安面色有些焦急,本来看到传讯就已经晚了,这要是再耽搁下去……
执事弟子最善察言观色,见几人都不同程度地面带急色,于是小心建议道:“还有一个时辰,法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路就能通,几位师叔不若先在坊市茶楼歇息片刻?”
陆澈犹豫一下,看了眼孟长蕾,最终点头道:“如此也好。”
茶楼里也早就人满为患,临窗的座位、包间早就没了,好在他们几人并不是要看来参加法会的大能们,不计较位置,最好总算是得了一张靠墙角落的桌子,被个大柱子挡着,位置十分偏僻。
几人刚过去坐好,茶还未上来,就听身后有人议论:
“哎,你们可听说了前几日,发生在秀水山的事?”
“秀水山”三个字立刻引起了许安四人的注意,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四人不动声色地放出神识,将说话的那一桌探了个清楚。
一共是三个人,说话的人是个中年文士,文士对面坐着个年逾花甲的老叟,老叟身边却是个美貌少妇。
三人中那个美少妇修为最高,炼气十一层,其他两人皆是炼气九层修为。
“啥事?”美貌少妇问的漫不经心。
老叟却是眼珠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你们真没听说?”文士有些怀疑地看一眼老叟。
美貌少妇突然眉毛一挑,骂道:“有屁就放!磨磨蹭蹭不像个男人!”
文士脸色顿时涨红。
老叟已道:“书生要说的是不是秀水山疑案?”
文士没好气地呛了一句:“你这不是知道吗?刚才为什么装不知道?”
美貌少妇已被“疑案”两个字吸引了,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少废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叟喝口茶,压低了嗓音道:“秀水山钟秀灵毓,灵脉不错,近几百年来,秀水山被四个修仙家族,孟家、梅家、陈家、李家,共同把控着。”
“四家族一直都相安无事,谁知道前一阵,梅家、陈家、李家突然联合在一起,围攻了孟家!”
陆澈等人听到,心中不禁一惊。
“啊!”那个美貌少妇已是轻声惊呼,同时问出了他们心中所想:“三家围攻一家,这孟家凶多吉少啊!”
老叟笑的一脸神秘:“谁都这样觉得,可没想到啊,孟家如今还好好的,其他三家却都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美貌少妇不解:“什么意思?死了?”
“那谁知道呢?反正一夜之间就全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徒留个空宅子!”老叟‘啧啧’称奇。
“三个家族,少说也有上千人吧?就这么没了?”美貌少妇有些不相信。
“还不止呢!”一直没说话的文士突然插言:“同那三家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位散修、烈阳道人。”
文士略带得意地瞥了一眼老叟,接着道:“这位烈阳道人,已是半步金丹的修为。”
“难道这三家人消失,是这个烈阳道人干的?”美貌少妇看向文士。
“咳咳!”中年文士忍不住低咳一声,解释道:“秀水山这几家里,实力最强的就是孟家,几百年来相安无事,据说那三家突然敢围攻孟家,就是这个烈阳道人在后面撑腰。”
“他们是一伙的?不是这个烈阳道人干的,总不会是糟了天谴了吧?”美貌少妇瞪大眼睛。
文士明显一滞,道:“我说红娘子,你在修真界混了这么多年,竟还这般单纯?”
被称为红娘子的美貌少妇,美目一瞪,顺手将手中帕子甩出去,正巧打在文士右眼,文士吃痛,用手抚上眼角。
红娘子已咯咯笑着,推了他一下,娇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吊老娘胃口!”
中年文士心中本有些恼,见到红娘子这风情,恼意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他目光四处打量一下,见这茶楼大堂坐的都是些低阶散修,他们这一桌修为已算是高的了,也不用避忌什么,只将身体前倾,几乎趴在桌子上,低声道:“是孟家干的!”
红娘子还没反应呢,一边的老叟也凑了过来,低声道:“这怎么说的?孟家实力虽比那几家强,可也只是强一些,哪能同时灭了这几家,不可能!你可别危言耸听了。”
红娘子也颇赞同地点了点头。
文士有些急了,不过却还是压着声音道:“我骗你做什么!要按孟家往常的实力确实不可能,可是孟家一个在外多年的女弟子回来了,回来当晚,正好碰上几家围攻,人家一个打四个,陈家一死一伤,梅家族长受伤,烈阳道人受伤,那女弟子可是毫发无伤!你们肯定以为那女弟子,该是金丹修为吧?”
见二人不说话,文士又带了些得意,道:“量你们也想不到!筑基中期!”
此话一出,不仅是红娘子和老叟惊了,就是陆澈四人也惊了,先不说一人对战多人,就只一个半步金丹,他们也不能应付啊。
陆澈三人同时看向长蕾,长蕾轻轻摇了摇头。
长蕾也很纳闷,家族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女弟子,她怎么都没听说?
“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叟不客气地道:“八成又是你杜撰的!”
“我杜撰这个干什么!我有个亲戚,在孟家做事,亲眼所见,后来那三家出事,孟家族长什么都没说,禁止外传,不是孟家干的又是谁干的!这孟家也是够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在秀水山这一带,孟家一直口碑不错,没想到做起事来,够心狠手辣啊!”红娘子喝了口茶,抬头看向文士,道:“你亲戚,我还不知道你有个亲戚在秀水山?啥亲戚?”
一边老叟突然幸灾乐祸地低笑一声,端起茶杯悠悠看戏。
许安四人听的他们话题转了,便不再关注,既然孟家没事,都放松下来,可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大,各自喝茶,一时待路通了,四人出城直奔秀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