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咧嘴微笑葵蕾镇
且说王若离三人,一路往西南方向行了数日。
期间,阮经纶虽然伤势颇为严重,但却可以自行上马、行走,倒是拓跋玉儿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虚弱,总是需要王若离帮忙扶着背着。
这一日,傍晚时分,红霞遮天。
好不容易乘马走完一条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路段,王若离三人终于遇到了一座热闹的市集小镇。
牵马步入市集,但见集上虽然人来人往,缕缕行行,不过氛围倒显宁静清逸,蛮有一番安居乐业的景象。
王若离仰头张望,见着市集入口的横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葵蕾镇”三个遒劲大字,字迹黄白,有些发旧,横梁周边爬满了各式青苔,两边的立柱上还结了几张蛛网,隐隐地,让人生出一种凋敝荒芜的感觉。
三人挑了一家临街的客栈入坐。
“真是一座清静怡人的小镇。”阮经纶一边等着上菜,一边透过窗户,看着街上的行人商贩,“俺感觉这个镇上的人,好有礼貌,不论是朋友问候,还是商户买卖,一个个都是脸色和悦,微笑对人。”
“这般光景,的确让人心旷神怡。”王若离环视一圈,点头回道,只是心里没来由地闪过一丝不安。
不多时,店小二咧嘴微笑着,快步过来,一边手脚利索地上菜,一边殷勤地招呼道:“几位客官,请慢用。”
“没想到这座小镇虽然不大,客栈也不高档,不过这些菜品却是绝佳,看起来好像十分美味的样子。”阮经纶望着端呈上来的菜肴,色香俱全,忍不住食指大动,当先拿起筷子,一边夹菜,一边赞叹道。
阮经纶夹了一手好菜,正要送入嘴里,却突然被旁边的拓跋玉儿抬起的筷子钳住。
“你们有没有发现,打从一进入小镇,这里处处透着一股古怪的气息。”拓跋玉儿轻声疑道。
“到底还让不让人吃菜了。”阮经纶的筷子被夹住,不禁奇怪地看向拓跋玉儿,有些没好气地道,“最古怪的人,应该是你吧?瞧你这般红润神闲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重伤之人?”
拓跋玉儿脸色如旧,没有理会阮经纶,美目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客栈中的众人,旋即说道:“你们看,店里的掌柜、小二,还有那些吃饭的客人,笑起来的笑容,好像都是同一副笑容,都是一般无二的咧嘴微笑,仿佛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似的。”
王若离闻言,心里咯噔一惊,微微转头细看,这才惊觉,店中众人虽然长相不同,但是笑着的笑容,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咧嘴微笑!
刚才见到这样的咧嘴微笑,心里还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此时经过拓跋玉儿的提醒,却是觉得一阵人。
“这些菜肴,多半大有文章。”拓跋玉儿看着菜香飘溢的一桌美味佳肴,淡声提醒道。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夹菜的阮经纶一听,慌得一把丢开筷子,语有惊慌地提议道:“离哥儿,俺们不吃了,直接离开这里吧?”
“嗯!”王若离瞧着周遭的情形,不敢多待,当机立断地赞同道,“我们走。”
三人离桌,走向门口,却见刚才上菜的店小二,挡在门口,态度热情,咧嘴微笑地躬身道:“几位客官,还没用餐,怎么就要走了?”
“突然想到,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王若离随口扯道。
“几位客官看
着风尘仆仆,一定是赶路累了,用过晚饭再上路也不迟。”店小二依旧纹丝不动地挡住了大门。
“不用了。”王若离直接拒绝道,背起拓跋玉儿,和阮经纶一起就要出门。
这时,不仅是店小二,就连掌柜,以及一众正在用餐的客人,纷纷围聚了过来。
“客官,不要那么着急,如今天色渐晚,还是吃了饭再离开吧!”掌柜满脸热忱地劝道。
“是啊,陪小弟我喝两杯怎么样?”一个脸面清秀的青年,跟着举杯说道。
“这家客栈的菜肴特别可口,不信可以尝一尝。”一个粗犷汉子一手端着菜盘,一手拿着筷子,满脸笑意地递了过来。
“……”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让开!”王若离脸色冷沉,厉声喝道。
“客官不要动气。”店小二微笑地说着,伸手就要搭来。
王若离满脸冷戾地一把拉过店小二伸过来的右手,反向一折,直接将店小二的右手拧转了几圈,只听得肉里的骨头,发出一阵哔哔叭叭的骨碎声,然而,店小二却依然咧嘴微笑地看着王若离,热情地说道:“客官,用完餐再走吧!”
王若离心里一寒,拽起店小二,一通抡圆,将围在四周的众人大力排开,一堆人纷纷被撞得往后摔去。
王若离慌忙奔出客栈。
这个时候,街上原本叫卖着的商贩,行走着的行人,纷纷围了过来,又将客栈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咧着嘴,微笑着,看向王若离三人,热情地招呼道:“吃过饭再走吧!”
“离哥儿,这个小镇的人,热情得让人有点寒凉。”阮经纶骨头生冷,紧了紧手中的大刀。
“是啊,开始冷了。”王若离心头冷冽,庆幸自己三人没有吃下饭菜,“如果吃了那一桌菜肴,恐怕就和他们一样了。”
“这些人可能中了某种灵法神念或者丹药符,全都变成了傀儡,我们赶紧走,要是操控他们的主人回来,那我们就惨了。”后背上的拓跋玉儿,附在王若离的耳边,轻声道。
王若离闻言,心头紧迫,残殇出鞘。
街上的商贩行人,慢慢地围靠过来,一边咧嘴微笑着,一边想要拉扯王若离三人。
王若离横剑划出,直接削断了面前一个中年汉子搭过来的左手。可是这个中年汉子,像是完全看不到自己断掉的左手,以及手腕上疯狂飚出的鲜血,依旧笑容满面地想要近前拉扯王若离。
“不要被他们的血沾身,他们的血,气息也有古怪。”拓跋玉儿忽然紧张地提醒道。
王若离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心中冰冷,飞枫凝起,残殇剑飞射而出。
挡在面前的几个商贩行人,顿时被强力击来的残殇剑斩倒,直接摔在地上,流着血抽搐。
然而,这些商贩行人全然不管不顾,更加热情地扑了过来。
王若离残殇旋飞,大片的人群纷纷中剑倒下。
正在王若离大开杀戒之际,一大群执剑的黑衣巡卫从前后方向冲杀过来,将王若离三人紧紧地包围在了中央。
王若离驭剑相抗,甫一接触之下,这才发现这些黑衣巡卫不比商贩行人,竟然都是基田三道以上的修为,尤其那几个巡卫的头目,明显都是丹元三化的高手。
但是当王若
离看着这些黑衣巡卫,原本血腥冷酷的脸面突然对着自己咧嘴微笑,手上还更加激烈更加卖力地攻向自己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阵阵冰凉。
这个葵蕾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镇?
难道小镇上的人,全都是傀儡?
另一边的阮经纶,刚一动手,就被一个巡卫头目打倒在地,眼见着就要死在长剑之下。
王若离急忙运使飞枫,掠过身形,收回残殇,一把拽起阮经纶,一手打出“枫生”剑招,枫叶吐芽,新翠生机,巡卫头目不敌,被击伤后退。
王若离想要迅速突围,手上又是一式“枫落”击出,枫叶落,人命陨,接连斩杀了多名黑衣巡卫。
可惜黑衣巡卫越聚越多,眼瞅着从四面八方,又快速地奔来了好几拨黑衣巡卫,将大半条街堵得风雨不透。
王若离心头焦灼,背着拓跋玉儿,拉着阮经纶,身形急掠,祭起大招“穷末一剑”,直直地往前奔出,所过之处,血花喷溅,尸倒当地,终于闯进了马厩。
情势刻不容缓,王若离急急地将阮经纶推上马背,又将拓跋玉儿的身子往马背上一横,挺剑在骏马屁股上一刺:“你们先走!”
身后,十数名黑衣巡卫,已经杀气腾腾地冲到了身前。
王若离回身一招“秋风扫落叶”,迫退一众黑衣巡卫,护着阮经纶二人所乘的骏马,顺利地奔跃而出。
转眼之间,黑压压的一大片黑衣巡卫火速赶到,顿时将王若离团团围住。
王若离深陷重围之中,驭剑连杀,可是黑衣巡卫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越杀越多,而且其中的多名巡卫头目,战力不俗,几次合力围攻,险些击倒王若离。
王若离已经气喘吁吁,被黑衣巡卫围困着,一时踌躇莫展。
前头奔出的载着拓跋玉儿和阮经纶的骏马,虽然已经跑到了镇口,可是从镇口方向又涌出一大股黑衣巡卫,拦在了骏马的去路之上。
王若离驭使着残殇剑,又是连杀两个黑衣巡卫,忽然脚下踩到一把长剑,低头一看,地上散落着数十把长剑,正是那些被自己击杀的黑衣巡卫掉落的。
王若离心里一喜,两手一扬,飞枫大起,“穷末剑阵”,地上的其中八把长剑顷刻升起,以残殇剑为主,八把长剑为辅,组成了穷末剑阵。
王若离张手连挥,剑阵有攻有守,一路杀将出去,冲杀过来的黑衣巡卫,纷纷被剑阵绞杀。
王若离纵身跃起,接住残殇剑,“枫生”杀出,一边跨上一匹骏马,一边驾驭着穷末剑阵跟着飞出。
一路上,但有阻拦者,纷纷被剑阵击伤击倒,尸体横躺了一路。
一众黑衣巡卫,虽然死伤惨重,但却依然紧追不舍。
前方飞奔的马背上的拓跋玉儿,眼睛一转,看着王若离驭使九把长剑,不禁满脸吃惊,心里嘀咕道:没想到这个气境蝼蚁,竟然可以驭剑,而且还能一次控制九把,这到底是什么灵法?
不出所料,前头奔出的骏马在镇口被拦了下来,还好王若离及时赶到,挥剑斩杀了两个靠近的黑衣巡卫,一把扯过缰绳,驾马冲撞而出。
王若离回身,右手一挥,八把辅剑当即往后激射而去,后方紧紧追来的一众黑衣巡卫,又是倒下了一大片。
终于,两匹骏马载着王若离三人,急匆匆地冲出了葵蕾镇。
第137章 竹林顶上看星星
夜里,秋高气爽,繁星满天。
星空下的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在凉爽的秋风里,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清新怡然的感觉。
王若离三人从葵蕾镇逃出后,便宿在了这片竹林。
透过竹林的缝隙,偶尔还是可以看到几点星光。
那遥远的星辰,好像触手可及,又仿佛存在梦里。
“竹林幽寂,乡思望,天不阔,漏残星亦残。”拓跋玉儿倚靠着一根青竹,眼里似有所思,微声吟道。
“密竹观星,能得星光几点,已属不易了。”王若离闭着眼睛,淡声回道。
“你的心态倒是平和。”拓跋玉儿闻言,嘴角轻扬,“世间多少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登高绝顶,纵览满天繁星。”
“表象罢了,其实我亦执念高处。”王若离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志向雄迈地道,“更何况,想要一览漫天星光,又有何难!”
“哦?”拓跋玉儿诧异地看了过来。
王若离嘴角轻笑,残殇出鞘,纵身跃起,穿梭在竹林顶上,剑招舞动,几个来回之后,落身下来。
“你在干什么?”拓跋玉儿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话声未落,听得刚刚王若离跃过的竹子上端,纷纷从中折破,折而不断,在竹林的上方,相互交错横陈,铺在一起,交织成了一大片竹梢平地,有如一张竹叶繁密的竹毯似的。
王若离得意一笑,手上一搭拓跋玉儿的肩膀,两人跃身而起,坐到了竹毯之上。
迎面,秋风习习,透着几丝清爽。
置身于竹林之顶,仰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这一刻的心境,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放松。
“谢谢你!”此情此景,貌似触动了拓跋玉儿的心怀,不禁轻声感激道。
王若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一年,竹林初遇,他,翩翩俊俏,气质超凡,让人多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拓跋玉儿的心底好似激起了阵阵波澜,絮声说起,“当时的情景,那么得美好,那么得甜蜜,就像是上天注定,让我们邂逅,让我们相爱,让我们共度余生。”
“所以有了‘瑶池洗竹曲’?”王若离闻言,心里泛酸,不禁询声道。
“那个时候,他谱曲,我填词;他抚琴,我吹箫。”拓跋玉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我以为,这样美丽的时光,可以直到永远。”
“时间倏短,岁月的美好,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旅行。”王若离适时地打断道。
“不错,后来我才
知道,原来他是大楚仙朝河间王之子。”拓跋玉儿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感伤,“两人身份的对立,注定了我们难以走在一起。”
“依我看来,阻碍你们在一起的,不是身份,而是态度。”王若离却是说着不同的见解。
“怎么说?”拓跋玉儿听得诧异,不禁问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王若离没有卖关子,只是情不自禁给了拓跋玉儿一个选择的余地。
“自然是真话。”拓跋玉儿脱口道。
王若离看着拓跋玉儿的毫不迟疑,神色一顿,端声说道:“真话就是,你们所谓的感情,连身份束缚都无法冲破,实在脆弱得可怜!或者说,在他的眼里,你的存在,远不如他的身份地位重要。”
“他是有些贪恋权位,一心谋求世子之位,更想着将来继承河间王位。”拓跋玉儿迟迟地说着,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故作不知, “算了,你还是说假话吧!”
“假话,你就更不爱听了。”王若离哼笑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曾经的种种,不过是一场表面功夫,欺骗你的痴心罢了。”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拓跋玉儿大为气恼,“就不会说些中听的话吗?”
“他的格局,太过狭隘,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王若离闻声,笃定地言道,“你,可比什么世子,什么王位,重要得多。”
“你的安慰,一点都没有安慰的效果。”拓跋玉儿心底稍平,自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干嘛要跟一个陌生的蝼蚁,聊起这些。”
“因为,你没有朋友。”王若离盯着拓跋玉儿娟秀的眉目,直截了当地说道。
拓跋玉儿闻言一怔,定定地看向王若离,表情复杂,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唉,看来你已经走不出这道心坎了。”王若离感声叹道。
“不说这些了。”拓跋玉儿转开话题,指着璀璨的星空,“你看,这顶上的天空,有了群星的点缀,不但未见繁乱,反而更加灿烂,更加让人觉得它的浩渺和广袤。传说,每一颗星球,都会有一个守护者。”
“什么传说,什么星球,从没听说过。”王若离不曾听闻。
“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拓跋玉儿转过头来,“你可知是何处?”
“我们?自然是身处榆州境内。”王若离看着拓跋玉儿一直摇头,不禁一点点往大了说道,“西陇道?大楚仙朝?神元大陆?”
“我们所在的星球,名叫崇明星。”拓跋玉儿笑了笑,眼里含着向往,“传说在那天空高处,有一座天
宫,便是崇明星守护者所居的宫殿。”
崇明星?王若离听在耳里,虽然觉得陌生,但是脑海中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若离有些惭愧,自己的视野确实远远不足,诚如父亲所说,神元大陆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空间。
“既是一座天宫,应该会有门人弟子吧?为何从来没有这一类人的文字记载?”王若离心头疑惑,“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或许吧,我也不清楚。”拓跋玉儿抿嘴一笑,不作解释。
“如果真的存在天宫,以你的资质,应该早就引起天宫的注意了吧?”王若离望向拓跋玉儿,忍不住问道。
“你太高看我了。”拓跋玉儿有些自嘲道,“莫说是我,就算是神元大陆五大超级宗派的顶尖天才,恐怕也很难入得天宫的法眼。”
“想那么远,做什么呢!”王若离知足感叹,“活在当下,才是首要。”
“此话倒也在理。”拓跋玉儿点头道。
“……”
夜风,依旧凉快,在婆娑轻动的竹林中,吹起了一番不一样的景致。
河间王府,一处偏室。
何凝之、何冲之兄弟,坐在上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下方站着一人,全身包裹在暗黑色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身形和相貌。
“一个气境修者,何德何能让本世子亲自接待?”何凝之言语傲慢,有些瞧不上斗篷之人。
“在下虽然修为低弱,但是带来的,却是一个震撼天下的大消息。”斗篷之人声音暗涩,男女难辨,显然并非原本的声音。
“本世子还就不信了,你一个小小的气境蝼蚁,能有什么消息值得本世子震惊?”何凝之嘴角轻笑,不以为然。
“如果……是关于‘红枫心经’呢?”斗篷之人稳稳当当地说道。
“什么?”何凝之陡然一听,直接挺身站了起来,“你是说,当年红枫魔君的‘红枫邪经’?”
就连一旁,原本惬意悠然的何冲之,也不禁满眼惊异地看了过来。
“嘎嘎嘎……”斗篷之人发出几声冷冷的难听的笑声。
深夜里。
清静的葵蕾镇。
一个外表看着仙风道骨的老道,原本泰然自得地走到镇口,忽然见到鲜血满地的街道,顿时火冒三丈。
“到底是哪个牛犊子,竟敢擅杀老夫这么多的傀儡,不要被老夫逮着,否则一定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一道怒气冲天的叫骂声,在小镇的上空,来回飘荡,经久不息。
第138章 蘑菇竹笋炖隼肉
清晨,曦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片青翠的竹林里,竹叶凝着露珠,在微薄的晨光照射下,仿佛即将滴落一般。
王若离正一脸悠哉地烧着火,拿着汤勺,熬着锅里的肉。
一阵阵诱人的肉香,扩散开来,袅袅不绝。
原本刚刚睡醒,打着哈欠的阮经纶,闻到肉香,不禁凑了过来:“离哥儿,这是什么肉?肉味好香啊!”
“飞隼。”王若离微笑着回道,手上拿着调料,斟酌着加了几味。
“哪里打来的飞隼?”一旁坐在地上,背靠竹枝的拓跋玉儿,脸上露着一抹怀疑之色,“你可不要说是林外遇着的,瞧你炖着的隼肉大小,还有拔在一边的羽毛,不出意外,应该是一只军队用来传递消息的飞隼。”
“玉郡主真是慧眼如炬,这隼肉都被我炖熟了,竟然还能看出是军用飞隼。”王若离的脸上闪过些许佩服,轻快地叙道,“清早出去,很是不巧,遇上了两个探子,也不知是何家的探子,还是韩家的探子。”
“然后呢?”拓跋玉儿不自觉地往下追问道。
“原本只是外出拾柴烧火,没想到有人如此热情,连鲜肉都送来了。”王若离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用手比划起来,“我还能怎么着,只得大大方方地笑纳了。处理完那两个探子,顺手把他们想要放飞的飞隼,也给刺落了下来。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锅肉汤。”
“你还真是不客气。”拓跋玉儿瞪大眼睛,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王若离,心里似有某种念头一闪而过。
“多谢玉郡主夸赞!”王若离古板不惊地回应道。
“离哥儿,这肉香虽浓,但似乎略显单调。”阮经纶蹲在旁侧,望着烧开的肉汤,舔着口水道。
“经纶,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王若离闻言,转了转眼睛,想着说道,“虽然时近冬天,但这片竹林这么大,说不定还能挖出几根竹笋,另外再寻点蘑菇调味,如此一来,就是一锅蘑菇竹笋炖隼肉了。”
王若离一边说着,一边兴趣盎然地寻找竹笋去了。
在王若离不懈的努力下,一大锅蘑菇竹笋炖隼肉,终于美味出炉了。
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这锅隼肉,连同肉汤就被王若离三人,消灭一空。
让王若离始料不及的是,这道蘑菇竹笋炖隼肉,竟然十分鲜美,不禁在心中微微埋怨那两个探子,出门怎么只带了一只飞隼,为何不多带几只呢!
用完肉汤,整理行装,王若离三人离开竹林,进入了一条官道。
官道两侧,林木茂盛,多有绿
荫遮蔽。
“离哥儿,此去翡翠城的距离,只剩不到十里了。”阮经纶计算着行进的路程,不自觉地期盼道,“也不知俺是不是太过恋家,此时竟然格外怀念在家时候的光景。”
“身处异地他乡,难免思家情切。”王若离听着阮经纶的感慨,微笑出声,“等我们到了翡翠城,若是幸运,遇上商会走货,只消个把月时间,就能回到荆襄国了。”
“多么希望下一刻,俺就能飞回荆襄,跑回家乡。”阮经纶眯着眼睛,一边憧憬,一边无奈地笑道,“只是到时候,俺娘估计又要接连给俺,熬上几锅十全大补汤,强逼着俺通通喝完。”
“哈哈……多么深沉的母爱啊……”王若离打趣着阮经纶,望向一旁脸色端谨的拓跋玉儿,下意识地问道,“玉郡主呢,到了翡翠城,作何打算?”
“此间还有事情未了,不论结果是山穷水尽,还是另有隐情,我都想再探究竟,若不能解开这道心结,只怕此生我都难以释怀,再也走不出阴影的峡谷。”拓跋玉儿心里似有隐瞒,微有疑虑,长叹声道。
王若离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劝慰。
正在这时,官道的迎面方向,快马驰来了一小队官兵。
王若离拉过骏马,装作怯怯的模样,退到路边,正想给这队官兵让道。
忽然,身后传来响动,一个窈窕的身影拔身跃起,落到官道中央,拦在了官兵跑马的前方,正是拓跋玉儿。
王若离眉头大皱,心里充满讶异,拓跋玉儿什么时候恢复得这么好了?亦或者,一直都是故作虚弱?
“来着何人,竟敢挡道?”这群官兵的头领,是一名牙尉,此时横身勒马,停在路中,不禁大声呵斥道。
“你们隶属哪个将军麾下?”拓跋玉儿面色平静,声音清脆,不答反问道。
王若离瞧着这些官兵的服饰样式,极为陌生,此时听到拓跋玉儿的出声发问,总算明白,原来这是一队大秦仙朝的官兵。
只是,秦朝的官兵,怎么会出现在榆州地界?
瞧着挡路之人神情从容,气场不俗,官兵牙尉不敢倨傲放肆,而是小心谨慎地说道:“我等乃是尉迟将军属下。”
“可是义渠王部下的松平将军尉迟嵩?”拓跋玉儿闻言,脸色稍霁,接着问道。
“正是!”官兵牙尉端声答道,脸上布满了疑惑,似乎正在猜测着拓跋玉儿的身份。
旁边的一个小兵,悄悄地拿出一张图卷,瞄了几眼,赶忙递给官兵牙尉,并不住地挑眉提醒。
官兵牙尉接过图卷,细目一看,顿时脸色大
变,手脚慌张地从马上滑身下来,直接跪倒在地,扬声告罪道:“小的不知,原来是玉郡主在前,多有冒犯,还请郡主恕罪!”
其余的小兵一个个跟着下马,跪在后头。
“免礼,起身吧!”拓跋玉儿关心则乱,没有多做考虑,便即问道,“如今三朝前线的战况如何?”
“郡主有所不知,如今三大仙朝已经罢兵和谈,签订了停战协议。”官兵牙尉告声道,“属下奉命在这附近一带寻找郡主的下落,没想到真的遇到郡主,实在幸运。属下这就放出信号,告知将军。”
说着,官兵牙尉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号弹,正要放出。
突然,一把长剑疾速射来,在官兵牙尉猝不及防之下,将他的胸膛直接刺穿,连带着他手上的信号弹,一起掉落在地。
场中之人骤逢变故,纷纷转头看来,却是后方的王若离,飞枫驭剑,斩杀了官兵牙尉。
“王若离,你要干什么?”拓跋玉儿见状,似有薄怒,不过,却是木木地站在一边,没有出手拦阻。
王若离脸色冷漠,不为所动,再度驭剑袭向一众官兵。
官兵们哪敢怠慢,一个个连忙抽刀在手,围着杀向王若离。
可惜,这些官兵只是一群练气期的修者,根本不是王若离的对手,不出盏茶工夫,便被王若离斩杀殆尽。
拓跋玉儿看着血气弥漫之中的王若离,神色有些惊异。
“你未免太过谨小慎微了吧?”拓跋玉儿不禁淡声道。
“小心一点,总无大错。”王若离平心定气地说道,“一小队秦朝官兵,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楚朝掌控的地界,疑点一;这么一个身份低微,修为寒碜的官兵牙尉,莫说是义渠王,恐怕连封号将军都没见过,开口闭口就是三朝和谈,疑点二;他们的口音是典型的南方腔音,与你们西北秦朝有着一定区别,疑点三。无论哪一点,他们都不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更何况,若生变故,你自是安然无恙,可我和经纶还想要活命呢!”
“是我欠了考虑。”拓跋玉儿难得露出一丝抱歉的神色,看向王若离,诚心地道,“不过,这个官兵牙尉提及的三朝罢战,议和签约,应该不是杜撰。”
“玉郡主何以如此笃定?”王若离心头疑窦渐生,转而开始担心起来,念及如今的处境,再也不敢耽搁,“既然玉郡主身体已经渐愈,前方再过十里就到翡翠城了,我们就此别过。”
“好吧!”拓跋玉儿眼里闪过一抹犹疑,“一路保重!”
“后会有期!”王若离带着阮经纶,匆匆地往一侧小径而去。
第139章 自古伤情最伤人
“玉儿……”
正在王若离三人道完别,准备分道扬镳之际,从官道的后方,远远地传来一声着急的呼喊。
只见一个长身飒爽的身影急急地御剑追来,速度奇快,眨眼之间,便已落在了三人的身前。
王若离细目瞧去,来人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眉宇间掩不住的贵气逼人,赫然是河间王之子何冲之。
王若离心里咯噔一惊,一路走来,自己一直小心谨慎地隐藏行踪,甚至不惜斩杀多名探子官兵,怎么还是被何家找到了?
“玉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何冲之踱步走近,怔怔地望着拓跋玉儿,一脸的深情款款。
“哼!何冲之,你还有脸跟我提起?”拓跋玉儿的言辞冷然,面容却是看不出阴晴。
“玉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何冲之浓情蜜意之中带着丝丝感伤,痴痴地说道,“当日匆匆而别,回到王府,我茶不思,饭不想,每每忆起你那伤心流泪的脸庞,总是让我痛心疾首,后悔不已,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不敢甩开所有的羁绊牵挂,不敢勇敢地去面对一切的艰难阻碍。”
“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了,你又何曾几时将我放在心上?”拓跋玉儿的态度依旧冷凌。
“玉儿,你误会我了,或许我扫清障碍的方式和方法,一时看不到结果,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肯定能够办到,我是真心爱你的。”何冲之的言语诚恳意切,指天誓日,含情脉脉地继续道,“我相信,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等一切风波过去,我保证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真心,绝不会再让你流一滴眼泪。”
拓跋玉儿脸色冷峭,默不出声。
“四弟真是好雅致,还有这个闲工夫谈情说爱。”一道散漫的声音,悠悠地从前方飘来。
一道剑光飞过,从官道前方的树上,落下来一个相貌秀气的青年,正是河间王世子何凝之。
王若离拉着阮经纶,本想趁着何冲之和拓跋玉儿絮叨的时候,悄悄地从一旁溜走,不料,却被何凝之堵了回来。
拓跋玉儿见着何凝之的突然出现,脸色当即一变,心中顿时明白,转头对着何冲之怒道:“何冲之,你怎么能这样……”
拓跋玉儿一气之下,嘴角哆嗦,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只是怒目直视着何冲之。
“玉儿不要生气,容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何冲之软言软语地劝声道。
“四弟,别在那边浪费时间了。”何凝之有些不耐烦,“正事要紧,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二哥稍安勿躁。”何凝之抬眼看了王若离一眼,淡声说道,“反正猎物也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何冲之,我真不该再一次相信你。”拓跋玉儿摇着头,看向何冲之的脸上尽是凄伤,“你们此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今三朝罢手言和,本世子也不想拿你怎么样。”何凝之嘴角冷笑,轻蔑地扫过拓跋玉儿,转头看向王若离,“更何况,我们此次前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
“他?”拓跋玉儿困惑不解,跟着眼色怪异地看向王若离。
“不错,拓跋玉儿,此间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先走了。”何凝之浅声轻慢道。
王若离一直以为何氏兄弟是为了拓跋玉儿而来,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盯上了自己。自己似乎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也算不上恩怨,为何突然找上自己?如果是为了当日林中之事,以何氏兄弟的身份地位,似乎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这么一个气境修者,专程前来杀人灭口吧?
通过他们方才的言语,王若离心里总算明白,自己三人为何会被何氏兄弟找到踪迹,原来竟是因为拓跋玉儿!心里又气又恨,只怪自己不该妇人之仁,以致如今陷入了这般绝境。
王若离瞧着前后都被何氏兄弟堵住了,心头大急,左顾右看,寻思着脱身之计。
“小蝼蚁,不用东张西顾了,你逃不掉的!”何凝之的笑容如沐清风,眼神冷淡地看着王若离,“你也不用沮丧,我们兄弟只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对于你的这条贱命,没有半分兴趣。”
“两位王子不要戏弄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气境修者,哪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能够入得两位王子的法眼。”王若离不禁自嘲地疑道。
“当日那一扇,我就觉得古怪了。”何冲之嘴角冷冽,随声说道,“没想到你的功法原来大有来头,竟然是昔年的红枫魔君,纵横叱咤神元大陆的‘红枫心经’。”
“四弟,你……”何凝之眼神狠厉地看了何冲之一眼
,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本世子懒得跟你这个小蝼蚁废话,交出红枫心经,饶你一命。”
何凝之的心里万分不爽,何冲之故意说出红枫心经的消息,明显摆了自己一道,为防消息泄露,自己必然要和他联手擒拿拓跋玉儿。哼,只是四弟啊,到时莫怪为兄送你一个死了的拓跋玉儿。
“不知两位王子是在哪里听到的假消息,在下实在没有二位提到的那个什么心经。”王若离只能继续装傻充愣。
王若离心中总算明朗,原来是红枫心经的消息泄露了!这下麻烦了!
只是,红枫心经的消息,怎么会走漏?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曾提及,为什么何氏兄弟会知道自己身具红枫心经?
莫非是上次林中的冲突,让何氏兄弟认出了自己使用的是红枫心经?还是拓跋玉儿根据自己在葵蕾镇的表现,尤其驭使穷末剑阵,让她猜出了是红枫心经?
王若离的脑袋一片混乱,思虑繁多,却怎么也理不清头绪。
一旁的拓跋玉儿,听到何氏兄弟的话语,想起王若离虽是化丹期的修为,但却展现出了远超丹元三化的战力,而且还能驭剑杀敌,心里不禁有些相信了。
“本世子原本不屑跟你这个小蝼蚁动手,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只能多吃点苦头了。”何凝之说着,抬手一道灵力法诀,瞬间往王若离打来。
王若离运转气力,全力击出一招“枫生”相抗,可惜,何凝之的灵力太强,甫一接触,便直接破去了枫生剑式,将王若离打得摔飞出去。
拓跋玉儿见到王若离这边的情形,似乎心中有愧,想要过来帮忙,却被何冲之挡在前面:“玉儿,你就不要掺和了。”
“何冲之,你怎么能这样利用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拓跋玉儿彻底失望透顶,“你太让我失望了。”
“玉儿,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将来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何冲之英俊非凡的脸上,闪过几丝犹豫。
“我拓跋玉儿到底是有多傻,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你蒙骗……”拓跋玉儿伤心欲绝,流下了两行清泪。
“玉儿,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何冲之的眼里,同样闪着泪花,深挚地望着拓跋玉儿。
第140章 折手足肝肠寸断
另一边,何凝之满脸得意地慢步走近王若离。
王若离跪坐在地,心头急切,暗暗蓄势凝力,聚集而成一招“穷末一剑”,朝着何凝之迸发而击。
何凝之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手上灵力一拂,与穷末一剑的攻势撞在一起,却是蹬蹬地被迫退了数步。
眼见自己竟然被击退数步,何凝之的面上,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更加兴奋,这难道就是红枫心经?这个蝼蚁不过化丹期,就能打出这样的威力,若是以自己开光级的修为,岂不是轻轻松松秒杀元婴级,甚至挑战灵公、灵王。难怪当年红枫魔君,孤身一人,叱咤天下,无人能敌,红枫心经果然厉害!
何凝之越想着越激动,心头止不住的热切,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红枫心经。
王若离使完穷末一剑,身体很是脱力,躺在地上,周身难受异常,心中更是绝望,自己倾尽全力施展出来的穷末一剑,竟然只是将何凝之迫退了几步?
所谓的红枫心经,甚至那片红枫叶,早已和自己融为一体,自己是决计交不出来的。就算真的可以交出红枫心经,以何氏兄弟的性情,也是绝对不可能饶过自己。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法破解的偌大死局。
自己年纪轻轻,难道就要客死异乡了吗?
“离哥儿,我们快走!”后头的阮经纶,见着王若离受伤倒地,慌忙奔身过来,一把扶起王若离。
“走!”阮经纶的话,像是唤醒了王若离不屈的意志,此时没有其他办法,唯有拼命逃跑,希望还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小小蝼蚁,还在痴心妄想着逃走,真是荒谬至极。”何凝之一脸不以为然的冷嘲,对着两个奋力奔逃的人,就是灵力一扫,登时将两人扫倒在地,尤其阮经纶,禁受不住,在这一扫之下,脸色苍白,嘴里直接吐出了大口的浓血。
拓跋玉儿看到王若离二人受伤,心里一急,手上一动,冰霞玉尺当即射出。
可惜,玉尺飞到半途,便被何冲之的清河乾坤扇一点,拦截了回来。
“何冲之,你还要拦我……”拓跋玉儿眼睛红肿地死死盯着何冲之。
“不过是打杀一个蝼蚁,你急什么呢?”何冲之的心里,莫名地冒出一股醋意,“莫非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何冲之,你……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拓跋玉儿气噎
,忍不住破口骂道。
“哼!”何冲之鼻里气哼,手上灵力横扬,欺身上来。
两人瞬间交起手来。
拓跋玉儿毕竟伤势还未痊愈,远非何冲之的对手,不出十招,便有些不支,落入了下风。
何冲之见状大喜,灵力加重,手头狠辣,终于在一个扇点之下,将拓跋玉儿打得跌摔在地,嘴角溢血。
“既然你这么担心这个蝼蚁,那我更加不会放过他了。”何冲之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冷笑,转头对着何凝之喊道,“二哥,别玩了,将他的四肢打断,带回去交给父王,刑罚之下,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四弟言之有理。”何凝之戏弄的表情一敛,抬手灵力往前一吸,想要抓起王若离。
王若离运集周身剩余的气力,准备纵身躲闪扑出。
“离哥儿,你快走!”却在这时,嘴角还在流血的阮经纶,咬紧牙关,奋力冲出,一手推开了王若离,脸上充满了决绝和悲壮,高大的身子将王若离挡在了身后,自己却被何凝之的灵力吸了过去,喉咙直接落入了何凝之的手掌之下。
王若离回头,见到阮经纶在何凝之的手头无力地挣扎,原本起掠的脚步,顿时一滞,怎么也迈不出去。
何凝之从容不迫的脸面,闪过几丝焦躁,尤其手上的阮经纶,还在频频地反抗,心头大为恼火,更觉这个蝼蚁碍手碍脚,当即手上一紧,灵力一掐,瞬间扭断了阮经纶的喉骨,随手往路边一甩。
王若离呆呆地看着被甩飞出去的阮经纶,他的脖子被扭成了一副怪异的形状,嘴里脸上满是鲜血,斜飞着往路旁的一棵大树撞去,压着树枝掉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不要……”王若离的精神随之一散,失声大喊道,两眼呆滞地望着那具软躺在地的尸首,心境彻底凌乱了。
“经……经纶……”王若离扑身抢到树前,跪倒在地,怔怔地看着两眼圆睁,死不瞑目的阮经纶,右手颤抖着,想要触碰阮经纶那张被树枝划破,还在滴血的脸庞,却又迟迟不敢触及他那渐渐失去生气,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豆大的泪珠,从王若离的眼中滴落,这一刻的心,好痛好痛,痛彻心扉!
阮经纶,自小的玩伴,最好的兄弟,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王若离拼命摇着头,怎么也不肯认清眼前的状况。
曾经两人相处的画面,有如惊涛骇浪,掀翻了脑海
,打乱了方向,王若离就像一叶扁舟,在这股风浪之下,船帆裂了,桅杆断了,再也承受不住,深深地沉入了大海之底。
“过完年,俺就十八了,俺爹也要开始让俺带队走镖了。”
“不怕,离哥儿去哪儿,俺就跟着去哪儿,离哥儿准不会让俺吃亏。”
“离哥儿,明日俺们会路过洛水镇,可不可以在洛水镇逗留一些时日?俺想回家看看俺爹娘。”
“俺没想过,俺就想一直跟着离哥儿,离哥儿如果想打天下,俺就跟着离哥儿一起打天下。”
“离哥儿,能不能指点指点俺,让俺也耍耍威风。”
“俺就想着好好打仗,好好立功,将来封个将军做做。”
“……”
经纶!
王若离泪流满面,软弱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王若离的眼神一片空洞,两手紧紧地抱着阮经纶的尸身,久久不愿松开。
“真是兄弟情深,本世子看得好生感动啊!”何凝之言不由衷地缓声冷笑道,手上灵力一展,当空再度吸来,直直地抓起王若离。
王若离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朝着何凝之喷去,倾尽剩余气力,一记“枫生”防守,转为“枫长”攻势,击向何凝之。
一股生机随着飞枫空间的红壁一亮,消失无踪,飞枫瞬移,王若离借着瞬移之机,终于脱出了何凝之的掌控。
只是,王若离的头上,又添了一大撮白发。
何凝之见此,又惊又喜。惊的是,王若离竟然还会瞬移;喜的是,这样的能耐,以后将是属于自己的了。
王若离虽然瞬移逃出了数丈距离,但是何凝之乃是灵境强者,可以御剑飞行,想要从他的手中逃脱,除非自己也会御剑飞行?有了曾经在红枫湖上的踏水而行,王若离咬了咬牙,决定搏上一搏。
王若离神识外放,凝于残殇剑上,剑随念,人随剑,迎着踏上剑身。
可惜,仅仅飞出数丈,王若离便一头栽进了一处树丛里。
何凝之在后面看得两眼直冒金光,竟然还会御剑飞行?这个蝼蚁,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呢?
何凝之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喜滋滋地几步跨来,灵力当头往王若离的头顶罩下。
王若离大惊失色,躲闪已然不及,只得再次御剑冲出,无奈依旧只是滑出数丈,便即再一次摔在了树丛之间。
第141章 崇明宫牌扑天君
王若离连忙爬起,忽地抬头一眼瞥见树丛边上,一个伟岸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哗哗声响,正在那边小解。
伟岸身影听到王若离摔落掉地的声音,正巧一个回头,与王若离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突然多了几丝尴尬。
伟岸身影嗯嗯两声,慢条斯理地系好衣裤,转过身来,竟是之前向王若离兜售所谓“避灾灵珠”的那个“扑天鸷”秦大志。
只见秦大志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窘态,微微挠了挠脖子,见着打扰自己小解的王若离,眼里出奇的平静。
何凝之几步追到近前,突见树丛这边多出了一个身形伟岸的大汉,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不过,秦大志见到何凝之,悠闲的脸面立时堆起了一副热情恳切的表情,上前搭话道:“这位公子,相貌秀气,气度不凡,莫非是大楚仙朝河间王世子何……”
“滚一边去!”何凝之此时的眼里,只有对红枫心经的炽热,哪里容得下其他,见着这个外貌邋遢,衣衫不整的乡野汉子,当即不客气的一挥衣袖,一股灵力袭出,直接将秦大志卷起倒飞,一骨碌摔进了他刚才小解的那堆树丛。
眼见着王若离这么能逃,何凝之不敢大意,身形欺近,出手狠辣,想要先行废掉王若离的丹田。
尽管数次的透支,但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王若离强撑着身体,艰难地使出了“枫生”剑式,抵上了何凝之的灵力。
可惜,这一次的何凝之,全力施为,根本不是“枫生”剑招可以抵挡。
但见掌风灵力直接粉碎王若离的防御,一掌印在了王若离的胸口。
随着何凝之的灵力侵袭,王若离的胸膛难受异常,丹田似乎就要炸裂开来,头脑几近晕厥,更有一种即将窒息死亡的感觉。
忽然,一股温和清润的力量,悄悄地从怀里渗透而入,守住了王若离丹田即将崩溃的形势。
紧接着,何凝之的灵力便被排斥推出。
何凝之的眼里充满了疑惑,越发觉得古怪,加重灵力,又是一道掌力当空拍向王若离。
这时,王若离的怀中之物,倏的一声,跑了出来,是一块样式古朴的白色牌子,此时散发着清冷的白光,抵御着何凝之的灵力。
王若离满眼诧异地看着悬浮身前的这块白色牌子。没想到当初从丹青草庐出来,那位崇明老翁随手丢给自己的这块,看似平朴无华的白色牌子,竟然还有这种奇用,关键时刻,救了
自己一命。
“没想到,你一个卑微的气境蝼蚁,竟然还有这等保命之物。”何凝之见着王若离接二连三地躲过自己的抓力,此时竟又冒出了这么一块白色牌子。还好这块白色牌子展现出来的抵御之力,不算强横,何凝之自信一笑,凭着自己开光级的修为,全力施展灵法,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将这块白色牌子打成粉末。
何凝之啊的一声,倾注周身灵力,掌上的灵力奔啸狂吼,朝着白色牌子直直击去。
出乎何凝之意料的是,这一次,白色牌子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抵抗自己的灵力侵袭,自己倾尽全身灵力打出的掌风,似乎击在了空处,毫不着力,又仿佛石沉大海,消弭不见。
白色牌子依旧安然地飘在王若离的身前,发散着淡淡的清凉白光,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何凝之见此微愣,偏不信邪,心头发狠,正想再打一掌。
却见白色牌子落入一只温厚的手掌之中,竟是刚才被何凝之的灵力扫进树丛里的那个秦大志。
不过,这时候的秦大志,周身气质仿佛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之前那副不着调的邋遢形象,有着云泥之别,让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敬畏之感。
秦大志手中轻抚着白色牌子,一脸严肃地端详着,隐隐有些怔怔出神。
王若离两眼惊奇地看着秦大志,全然不知他是何时走到自己身前?又是如何拿过散逸着抵御光亮的白色牌子?
秦大志的右手食指,在白色牌子上轻轻一抹,顿时,白色牌子上的清寒白光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平朴无华。
“小子,这块宫牌,是你捡的吧?”秦大志回过身来,抬着眉头,看向王若离。
王若离一阵无语,眼见秦大志的气质发生巨变,以为会变得肃穆端重了,没想到说话还是这么得不着边际。不是应该问,白色牌子是从哪里来的吗?怎么张口就是捡不捡的?
“这是当年一位白衣老翁,送给小子的。”王若离不敢撒谎,如实答道。
秦大志凝目瞧了王若离半晌,似乎想要从王若离的神情之间,看出一点端倪。
“你是何人?”何凝之见到秦大志突然冒入场中,心头疑虑,只得抬出父亲的威名,“不妨告诉你,本世子乃是大楚仙朝河间王次子何凝之,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秦大志上下打量着王若离,根本没有理会何凝之。
“你这乡野村汉,胆子真是不小,我河间王府行事,你也敢插手……”何凝之瞧着秦大
志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自己,不禁大为恼怒,开始放话。
“聒噪!”秦大志皱了一皱眉头,轻抬右手,顿时一股力量朝着何凝之当头压下。
何凝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刹那之间,便被这股力量直接压成了一片薄薄的肉饼,紧紧地贴在了地上。
“河间王算什么东西。”秦大志嘴角不满地唠叨了一句,神识涌出,朝着王若离扫来。
王若离心头生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何凝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拍成了肉饼?这可是一位开光级的灵伯强者啊!
此番情景,已经难以用震撼的心情来形容了,只剩傻傻的板滞。
另一边,原本志得意满的何冲之,惊见何凝之被拍成了肉饼,脸面瞬间大变失色,根本顾不上多看拓跋玉儿一眼,便即再度御剑远遁。所幸此时的秦大志一门心思全在王若离的身上,根本没有工夫理会他。
拓跋玉儿则是受伤在地,右手扶着胸口的伤处,有些呆呆地望着场中的变故。
秦大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查了一遍王若离,发现他确实只有化丹期的修为,不禁心里又是狐疑难决,又是无可奈何,最终下了一个论断:二十三岁的化丹期,垃圾!
“还你。”秦大志满脸的不乐意,反手将白色牌子一甩,丢了回来,落在王若离的身前,嘴里犹在嘀咕着: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乱给宫牌,哼,我可不认账!
王若离有些寥落失神地捡回了白色牌子。
“宫牌上的自动防御,我已经加深了,唯有等你突破了炼神级,才有可能再被触发。”秦大志浑身不自在,一刻都不想多待,直接大步流星地往林外走去,行到中途,突然回头,脸上全是嘲讽的表情,大笑而去,“不过,你这辈子估计是没有资格等到再次触动的那一天了,哈哈……”
王若离无言以对,心中却是万般不甘,志气凌天,谁说我一定无法登顶问苍天呢!
今日的种种遭遇,让王若离一直平淡的心境,卷起了万丈波澜,久久难平。尤其阮经纶的离去,更是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
王若离失魂落魄地拉起阮经纶的尸身,背在身上,懒得跟拓跋玉儿多说一句,独自向着林外走去。
拓跋玉儿坐在地上,脸有愧意,想要喊声,话语却是噎在了喉咙之中。
望着那道背着一具魁梧尸身的修长身影,缓缓远去,忽然之间,多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分外孤独。
第142章 身在等待情长在
暮夜,荆阳王家,内室。
屋内弥漫着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氛,座位上坐了四人,正在细致地商议着。
坐在上首的正是王天洋,其余三人,分别是于仲谦、裴伦、马麟。
“裴伦,往荆都城的王氏产业渗透的计划,推进得如何?”王天洋沉声问道。
“回禀老爷,多年以来,我们一直在渗透荆都城内的王氏产业,其中主要的钱庄、客栈、酒楼、商铺,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已经全部买通了。”裴伦依言答道。
“做得很好。”王天洋平静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期待,“金钱利益,恩怨情仇,始终是一大利器。”
“老爷放心,如今长老会中,已经超过半数的长老,进入了我们的阵营。”一侧的于仲谦恭声道,“尤其王攸大长老死因真相的揭开,为我们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就连主掌刑罚、防卫的延锦、延兴两位长老,也站在了我们这边。”
“长老会,不足为虑。”王天洋自信满满的脸庞,露出一抹忧色,“真正让我顾忌的是,未阴山上的那一位。马麟,可曾探到消息?”
“目前一点确切的消息都没有。”马麟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凝重,“传闻三十年前已经身死,只是不曾有人见到他的尸体。属下猜测,他应是为了躲避仇家,诈死逃脱,一直以来藏身幕后,暗中操控着一切。”
“若非当日在荆都城小角巷,王若明的话中提及了他,只怕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王天洋有些庆幸,“如果他还活着,对于我们计划的施展,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这也是我一再推迟起事的原因。”
“老爷,那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实施吗?”马麟的眼里夹着担忧。
“计划照常进行,等待起事的时机。”王天洋郑重地道,心里止不住的感喟,自己等待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自己早已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冲动的念头。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什么骚乱发生。
王天洋四人闻声,从内室出来。
“老爷,大事不妙!”慌乱中,从前堂跃入一个宽胖的身影,正是杨山河。
“发生什么事情?”王天洋微微不满,“如此大惊小
怪!”
“入夜时分,一伙蒙面的贼人闯入后院,血洗了后院轮值的护卫、奴仆。”杨山河慌里慌张地恐声道,“等到前院的护卫反应过来,前去支援,已经迟了,这伙贼人将后院的所有女眷劫走了。”
“什么?”王天洋闻言,一向古板不惊的脸上,顿时变色,自己怎么也不会料到,正在自己四人商讨之时,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何方势力,竟敢这般公然劫掠荆阳王家的女眷?又或者,对方是在酝酿着什么重大的阴谋?
“贼人的身份可有眉目?”旁边的马麟,微一迟虑,着急地问道,“对方能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光后院护卫,劫走所有女眷,绝非寻常歹徒可以办到。”
“当时正当天黑,而且贼人全都黑衣蒙面,一众后院的护卫奴仆又都被他们杀了。”杨山河一脸的苦恼,无奈地道,“实在搞不清半点头绪。”
“这么大的动作,总会露出一点端倪。”王天洋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平静,言语镇定地吩咐道,“山河,你亲自下去,带领两个护卫卫队,加强周边巡逻,严防宵小作祟。”
“是!”杨山河恭声应道,火速往外掠去。
“老爷?”马麟眉头凝重,神色紧张地看了过来。
“唉!”王天洋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宽松一下紧绷的心境,又像是把心眼提到了喉咙,瞧着马麟的神情,缓声道,“你也猜到了?”
“估计已经暴露了。”马麟的话里多是疑惑,又有一些不甘心,“此次后院女眷被劫,如若不能有效的解决,恐怕将会成为老爷,以及我们起事计划巨大的掣肘。”
“为今之计,别无他法。”王天洋斩钉截铁道,“唯有双管齐下,一边提前举事,武力拿下王家未阴山总部,一边趁着动乱,设法派出暗卫营救。”
“只是老爷……”马麟欲言又止,“属下担心,这般作法,恐会累及几位夫人和小姐。”
“变乱起事,总是会死人的。”王天洋摇了摇头,脸色平和,有些轻嘲道,“对方既已察觉,不过是想逼我将所有暗中的力量暴露出来,好让自己清理门户的时候,斩草除根,更为彻底罢了。不过,我王天洋又岂是那种任人拿捏之人,鹿死谁手
,还未可知!”
或许,王天洋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心里在等待这一时刻的来临,已经等得太辛苦了,等得记忆都快要模糊了。
“属下斗胆,此时举事,胜算恐怕不足五成。”马麟思虑着谏道。
“若不能搏上一次,我此生都不会甘心。”王天洋目视着前方,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身后的裴伦、于仲谦听着王天洋的话语,思绪跟着有些感触。
“于老,你留下。”王天洋思量一番,回身道,“离儿远行西陇道未归,还请你照看红枫小筑的一应人事,莫让离儿回来之时,没有一个接应之人。”
“这……”于仲谦神情复杂地望着王天洋,最后应声道,“属下明白。”
一间冷凉的密室里,冷冷清清,只有一张冷寥的桌案。
桌案之上,摆着一个牌位,只见上面写着:爱妻海棠之灵位。
“海棠,我来看你了。”王天洋走近桌案,温声说道。
“海棠,这一次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天洋对着牌位,露出和悦的微笑,“我终于不用再等待了,我要动手了。”
王天洋用手轻抚着牌位,就像在抚摸爱人的脸颊一般,脸上满是柔情,“我知道,你的在天之灵,一直在上面凝望着我,陪伴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海棠,你不用操心了,我们的离儿已经长大,展翅长空,冠绝同辈,乃是荆襄国年轻一辈里当之无愧的翘楚。”王天洋嘴角露着一丝自豪的笑意,温柔地扶起牌位,抱在怀里,嘴里痴痴地说道,“你的心里,是不是跟我一样骄傲,我们生出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海棠,这一次,我一定会旗开得胜,杀尽仇敌,为你报仇雪恨。”
“海棠,这么多年了,我好怕自己会记不住你的容颜。”
“海棠,我没有常来陪你,你会不会怪我,总是让你一个人受着孤单的滋味。”
“海棠,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柳芽山上看日出,可惜日出之时,我却枕着你的大腿睡着了,以致你经常拿此笑话我。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你,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特别香甜的梦……”
第143章 报仇只是闻尝胆
这一日,荆襄国三大世家之一的王家,乱成了一锅浆糊。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杀人啦!”
“大家快逃啊!”
“王天洋杀上未阴山了……”
随着王天洋率众攻上未阴山,一众王家之人,连同护卫奴仆,有拼力抵抗的,有审时归附的,有趁乱逃窜的,有向外求援的,整个王家总部,顿时纷乱一团。
昔日草长莺飞,绿荫成片的未阴山上,此时充满了刀光剑影,打杀鲜血。
议事堂前,死伤一片,血流成河。
原零陵城执事,刚刚调任荆都王家护卫总管的卢赞,率领手下的护卫,死死地守住堂门,与王天洋一方对峙了起来。
“王天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犯上作乱。”卢赞见着底下的护卫即将抵挡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地嘶声叫道。
“何为犯上?何为作乱?这里还轮不上你卢赞说三道四。”王天洋扫视一圈还在顽抗的王家护卫,泰然自若地高声道,“放下武器者,不杀。”
“大家不要轻信,我等拼死抵抗叛逆,他日论功行赏,定是大功一件。”卢赞唯恐己方的护卫萌生退缩之心,连忙急声道。
场中,正在王天洋的手下与王家护卫缠斗之际,从议事堂外两侧方向,奔出大批身形矫健的黑衣暗卫,手持兵刃,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团战之中。
本就势弱的王家护卫,被黑衣暗卫这般冲杀,再也守御不住,顷刻间,崩溃四散。
“不准后退……”卢赞眼见场上的局势再也控制不住,将身前的几个护卫强推出去,脚下却是连连后退,想要退入堂中,再图良策。
下一刻,一道悄无声息的凌厉剑锋,在卢赞毫无防备之下,从他的后背刺透而出。
卢赞瞪大双眼,犹自不信地看着不知何时掠到自己身前的王天洋,闷哼无声。
王天洋平静的面庞,闪过一抹狠厉,长剑一抽,脚下一踢,直接将卢赞的尸身踢落阶下。
一阵纷斗过后,议事堂前的地上,又多了一滩滩鲜血,场面被一众黑衣暗卫控制,重新恢复了肃静。
两个黑衣暗卫的头领,轻步来到王天洋身前,微微一拜,便即退到他的身后,正是王天洋手下的马麟、罗契。
王天洋举步,推开了议事堂的大门。
令人意外的是,与堂前的喧嚣拼斗不同,议事堂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只见王敏、王放两位大长老端坐上首,下方依次坐着长老会的十二位长老。
没想到王家的所有长老,此时竟然齐聚议事堂。
“天洋执事,胆气不小,率人围攻未阴山,莫非想要取代主族而自立?”面皮枯
索的王敏大长老,望着王天洋推门而入,嘴角一抽,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种瓜得瓜,种果得果。”王天洋嘴里冷笑,“敏长老既已知道因果,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哪有什么因不因,果不果的。”王敏一脸皱巴巴的面皮,仿佛枯槁得就要掉下来似的,“本长老以前真是瞎了眼,一直对你宠信有加,委以重任,哪曾知晓,你王天洋竟是这般的狼子野心。”
“二十三年前,在我的妻子海棠身怀六甲,在我满心欢喜地憧憬做父亲的时候,你们竟然残忍地暗害海棠,致使她毒发身亡,导致早产的离儿一身病弱,几难存活。尽管如此,你们依然不肯放过,离儿十岁那年,当我费劲心机,历尽艰辛,为离儿求来一颗回灵丹之时,又被你们动了手脚。”王天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当真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当真觉得我应该一无所知?今日,我王天洋前来未阴山索要一个交代,将之前的种种,一并算个清楚。”
“荒谬,以如此子虚乌有的理由,掩饰你的谋逆之心,哼,王天洋,你未免太过惺惺作态了。”王敏嗤笑出声,转头对着下方的一众长老,没好气地喝声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速速将这等逆贼拿下!”
可惜,下面的十二位长老,只有其中的五个站起身来,响应王敏的命令,其余之人依旧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仿佛没有听到王敏的话语似的。
王敏见此,微微一愣,继而脸色更加冷厉:“怎么?你们胆敢伙同王天洋,一起谋逆造反不成?”
“我只想知道,当年句容官道黄金劫案,幕后黑手是谁?”其中一个长老忍不住先声问道。
“我也想问一句,我的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另一个长老声色冷淡道。
“还有王攸大长老的死,请敏长老给个说法?”后排的延锦、延兴两位长老同样寒声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话题说开,长老们七嘴八舌地述说起来。
“好啊,原来你们一个个串通一气,图谋造反!”王敏气急怒骂道。
“我们不过是为自己讨个公道。”其中一个长老冷声冷语道。
“只怕你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敏嘴角上挑,森然道。
“没有拼上一拼,又有谁能知道!”这名长老并不惧怕。
“哈哈哈……”王敏气极反笑,笑声格外难听,“你们这是在找死。”
说着,王敏欺身直入。
场面顿时混乱,双方大打出手。
“老身今日就要清除你们一干逆贼,让你们切身明白,什么是犯上作乱的恶果。”王敏干瘪的脸上,充满森冷,一剑往王天洋刺来,剑气迸射。
王天洋怡然不惧,仗剑相迎,身形灵动,轻巧地
避过王敏的剑气袭击。
两人剑招相抗,迅速拼斗起来。
王敏神情安详,下手却是狠辣,剑气连连急射。但见剑气纵横交织中,王敏有如一只年老的蜘蛛,正在织着剑气大网,朝着王天洋袭卷而来,将他打得连连后退。
几番争斗之下,王天洋始终困于下风,被王敏压着击打,似乎已经招架不住。
王敏心中不免得意,暗自嘲笑着王天洋的不自量力,区区化元期,也敢以下犯上。
突然,原在苦苦抵抗之中的王天洋,长剑轻挑,几个纵跃,剑气骤然奔射而出,角度刁钻,锐利难当。
王敏本就有些大意,不曾料到王天洋是一直在扮猪吃虎,真实修为竟已踏入化灵期,瞧他的剑气外放之势,修为俨然已经超过了自己。
这般猝不及防之下,王敏堪堪避过几道致命的剑气,腿上、腰上连中王天洋的两道剑气,顿时鲜血如注,像是不要本钱似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衣襟。
王敏痛呜一声,坐倒在地。
王天洋得势不饶人,身形急动,一冲而至,顺势一撩,又是一道澎湃的剑气,当头朝着王敏射来。这道剑气要是击中了,只怕当场就能将王敏的头颅射穿。
王敏见状大骇,却是苦于受伤不便,躲避不开,心头只剩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一旁观战的王放大长老,原本还在举棋不定,此时见到王天洋骤然发难,剑气外放,竟是化灵期的修为,心里不禁一阵惊诧。
眼见着王敏就要死在王天洋的剑气之下,王放再不迟疑,仗剑来救,两道剑气相辅射出,登时将王天洋逼退。
只是,交手之下,王放更觉心惊,自己竟然不是王天洋的对手!
谁能想到,王天洋一直藏拙,实际的修为早已远远超过了两位大长老。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天洋再度冲上。
“王天洋,亏得老夫一直对你寄予厚望。”王放看着王天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实在太让老夫失望了。”
“承蒙放长老厚爱,可惜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势必做个了断。”王天洋的脸上全是决绝。
“今日老夫在此,定然不会让你得逞。”王放愤言道。
“那天洋只能得罪了。”王天洋心中果决。
王放携势相抗,与王天洋互拼起来,可惜,十招过后,便被王天洋稳稳压着。
趁着一记硬拼之后,王放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后退,一把拉起王敏,背在身上,几个纵跳,匆乱地往堂外掠去。
王天洋见状,眉头大皱,紧追不舍。
议事堂外,随着家主王天衍,以及一些王家主族子弟带人来援,与控制局面的黑衣暗卫大打出手,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第144章 跳鬼扬眉剑出鞘
未阴山上,后山禁地。
一众王家总部残余之人,退守到了后山禁地。
禁地之外,已经被王天洋率众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没想到这个王天洋如此厉害,竟连两位大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
“莫非今日,我们荆襄王家的天要变了?”
“二哥,如今叛贼已经封堵后山禁地,我们该何去何从?”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还是顺应局势,向王天洋投降吧!”
“爹,你不要死啊,你要是死了,娘亲和孩儿可怎么办啊……”
禁地之中,人多口杂,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局促不安的躁动气氛。
尤其其中的主族子弟,一个个脸色铁青,始终不愿相信,主族竟然会败,而且败得这般难堪,难道今日真的要被王天洋造反成功,取而代之了?
王天洋率领手下的黑衣暗卫,攻入禁地,负责后卫的王放大长老只得返身,再次对上王天洋,可惜终究技差一筹,数招之后,再次被王天洋大败击退。
“王天洋,大家本是同族之人,相煎何太急呢!”王放不敌王天洋,气势渐弱,嘴角抽了抽,劝声说道。
“此恨绵绵,不共戴天,还请放长老体谅。”王天洋收手止步,没有为难王放,眼角一扫禁地之中的一众惶恐的王家中人,“今日只与主族算清恩怨,其他人只要不掺和进来,我王天洋便不做计较。”
人群之中的王家非主族子弟闻言,暗暗松了口气。
“无知逆贼,白日做梦,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成功?”受伤的王敏大长老,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脸上满是阴翳,冷笑出声,“哈哈,王天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敏长老的信念,还真不是一般的坚定……”王天洋正待说完,忽然,身后风声一动,一道阴冷的剑锋,骤然刺来。
偷袭的距离实在太近,等到王天洋惊觉,已然不及,堪堪扭转身形,避过要害,后腰还是被剑锋刺中。
王天洋手上凝力,一推一弹,折断偷袭的长剑,身子往前扑跃,回身望向偷袭自己之人,竟然是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杨山河。
身形宽胖的杨山河,一击得手,连忙急掠后撤,退到王敏的旁侧。
裴伦、罗契等人见状,纷纷大怒,上前扶住王天洋,怒目直视杨山河,恨不得冲上前去,将他大卸八块。
“真没想到,我日防夜防,身边还是混入了主族的奸细。”王天洋心头生闷,轻声叹道。
旁边的马麟,见着王天洋受伤,脸上又是关心又是忧心,赶忙为王天洋包扎伤口。
“若非身负任务,就凭你王天洋一个荆阳王家执事,你以为我杨山河会甘心为你卖命?”杨山河一脸的嘲弄之色。
“你该死!”王天洋骤逢变故,愈发沉静,两眼冰冷地盯着杨山河,黯声道。
“哼,你这是咎由自取。”杨山河瞧着王天洋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畏惧,别过头去,不敢相对。
“哈哈,王天洋,忘了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句容城杨家的杨山河,当然,这个身份你早就知晓。”王敏放声长笑,大为得意,“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山河乃是我的亲孙儿。”
王敏大长老一直留在王家,不曾婚配,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一个孙子流落在外,不为人知。
“祖母,您的伤势如何,让孙儿查看一番。”杨山河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的,伤不了性命。”王敏干枯的脸上,露着慈爱,宠溺地看着杨山河,“乖孙儿,这么多年的潜伏,辛苦你了。”
“能为祖母办事,孙儿何言劳苦。”杨山河不敢居功。
王天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满腔的气愤和压抑,总算明白己方计划泄露的缘由了。
王天洋心念一转,自己此时受伤,无疑让原本大好的局面变得扑朔,更何况自己的女儿若冰,方小木,以及几个妾室,还等着自己前去搭救,此时的自己,决计不能倒下。
王天洋的鹰目锐利,面色渐暗,深知形势不饶人,越是拖沓下去,将对己方越为不利,如果等到各城各支的王家族人来援总部,那么自己想要攻占未阴山的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王天洋心下一狠,仗剑冲上,直直地扑向王敏的坐身之处。
守在旁边的几个王家长老见状,想要出手援助,却被马
麟、罗契等人拦住。
王天洋长驱直入,不待另一侧的王放来阻,便即欺近王敏身边,一剑横扫,剑气狂射,后方一个碍事的王家长老,躲闪不及,被剑气扎透倒地。
王敏没有料到王天洋的杀意如此坚决,慌忙抽身,从大石头上摔了下来。
杨山河眼见祖母势危,哪敢怠慢,立即挥剑相援。
王天洋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突然掉转身形,剑招急扬,几道剑气骤射而回。
杨山河大惊失色,慌忙躲避,可惜,王天洋的这次冲击,本就是声东击西,此际焉会放过,趁着杨山河慌乱之际,遽然杀到,长剑迅疾。
但见一抹寒光切过,一脸惶恐无措的杨山河,在寒光之下,无力抵抗,“噗嗤”一声,一颗头颅冲天飞起,洒着血花,当空抛落。
“孙儿……”王敏见状情急,枯瘠的面容,更显苍竭,悲声大呼。
谁能想到,王天洋骤逢遇袭受伤,战力竟然依旧这般强悍,几个呼吸之间,便将奸细杨山河斩于剑下,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王天洋,你竟敢杀我孙儿。”摔倒在地的王敏,见到自己一直宠爱的孙儿断首惨死,不禁状若疯狂,“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该死之人在该死之时,就该死!”王天洋脸面冷酷,有如杀神,举剑再度冲向王敏,剑气飞扬,“还有你。”
王敏几个跌摔,避过剑气,看向王天洋的眼里,充满了滔天的怨毒,眼见着王天洋再次杀来之势,自己实难躲避,急忙抬头往禁地之内,愤声高喊:“大哥,救我!”
王天洋正欲上前,了结趴伏在地的王敏。
这时,从禁地之内,疾速飞出一柄冷烈的飞剑,当头削来。
王天洋惊见飞剑刺来,心里暗呼一声不妙,脚步急退,躲过飞剑。
“小小逆贼,还想把王家的天搅翻了不成!”一道满是阴森的不屑话语,悠悠地,从禁地之内传了出来。
“王敦老贼,你果然还没有死!”王天洋闻声,似乎早有所料,语里带着恨意。
王天洋脚下迟疑,脸色凝重地望着禁地之内,那片浓浓的阴暗。
第145章 世事如棋须臾变
禁地之内,一阵低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大业未酬,老夫怎么舍得死。”黑暗之中,幽幽然,走出一个神采奕奕的老者,黑衣皓首,宽袖长衫,正是王家前两代家主,也就是现任家主王天衍的祖父,王敦。
“大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当年的过失,这般忍心,坐视我的孙儿惨死……”望着缓步踏出的王敦,跌趴在地的王敏脑袋轻摇,脸色复杂,对于王敦救下自己并没有什么喜意,似乎更多地沉湎于孙儿杨山河的惨死。
王敦鼻里轻哼,微微看了一眼死状凄惨的杨山河尸首,没有半点回应,继而,眼角睥睨地扫视全场,最后定在王天洋等起事之人的身上。
随着王敦的出现,场中的局面,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众起事的长老,惊见飞剑杀敌,又见王敦走出,不禁大为震恐,没想到王家之内,竟然一直隐藏着这么一位灵境强者。
今日莫说推翻主族,只怕自己这些起事之人,都要在劫难逃了。
灵境之下皆蝼蚁,并非说说而已,更非灵境强者的轻蔑之言。灵境强者之威,不容挑衅,气境修者想要对抗灵境强者,无异于痴人说梦,至少,在荆襄国乃至荆州,从未听说,有哪一位气境修者,能够抵挡甚至挑战灵境强者。
“谋逆作乱,罪无可赦。”王敦态度傲慢,嘴里冰冷地断声道,“今日老夫亲送你们一死。”
“老匹夫,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出了黑暗。”王天洋冷然相对,心里翻滚,之前多在揣测王敦的修为,只是始终不曾料到,王敦竟然已经踏入了灵境,只怕今日的局面,再难收场。
“不错,从今日起,老夫再也不用躲在暗处,像一只暗无天日的蝙蝠一般。”王敦老怀感慨,“这样的日子,老夫终于熬到头了。”
王天洋心头大疑,当年王敦应是为了躲避仇家,只能诈死隐匿,如今竟然扬言要光明正大地现世复出,莫非傍上了某个势力强大的靠山,这才有恃无恐?
可惜,不待王天洋多作细想,便见王敦不再废话,直接驭剑杀了过来。
飞剑通灵,迅疾无匹,但见剑光一过,两个起事的化丹期长老,根本来不及打出有效的抵抗剑招,便被飞剑割破了喉咙,呜咽无声,痛苦地栽倒在地。
王敦的身法,快如鬼魅,难以捕捉,身形所过之处,起事之人,纷纷闷哼倒地。
王天洋凝气周身,化灵期的修为全面迸发,施展琅琊剑诀,迎上王敦的狂烈飞剑,剑气纷扬,剑招刚劲,有着琅琊泰石的重势强压,有着他山之石的凌厉杀记。
奈何气力功法的运使,在灵力
灵法面前,终究太过苍白无力,不出十招,就被王敦痛击败北,左臂被灵剑划伤,鲜血滴溅。
王天洋虽败,但展现出来的战力,却令对面的王敦大为惊诧,以自己堂堂通灵级灵子强者的修为,王天洋竟能扛过十招,如此人物,倘若再给他数年时间,恐怕王家的天,真的要被他捅破了。
“以你这般年纪,竟已突破到了化灵期高层次,又能在老夫手下,过得十招,纵观我王家百年以来,无人可比。”王敦嘴里说着爱才之语,脸上却全是冷冽杀气,话锋一转,“可惜啊,你就像那个面善心恶的王攸一样,心存异志,难付重任。”
“哼,卑劣之人最擅卑劣行径。”王天洋一声冷哼,“王攸大长老一生为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到头来,却落得个无人送终的下场。他真的一生无子吗?不,他的长子十岁之时,在河中游泳,被水兽吞入腹中;次子长到六岁,有一次在花园玩耍,竟被一座崩塌的假山压死。如此种种,皆是有心人制造的‘巧合’。”
“世事如棋,艰辛难辨。”王敦一脸的惋惜,“为何你们都要这般忤逆,自作聪明,不肯乖乖听话地在老夫安排的道路上走下去。”
“你自以为可以操控一切,但我辈岂是可以任你操纵的棋子。”王天洋轻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愤懑声道,“因为王攸大长老脱出了你的掌控,你便花费重金,请了箜篌阁杀手,将他暗杀。”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王敦面无表情,只剩浓浓的杀意,“不破不立,既然你们自取灭亡,老夫只能成全尔等。”
说着,王敦灵法大张,朝着王天洋当头打来。
禁地外围,队伍集结,人声鼎沸,主族子弟的援兵及时赶来了。
带头前来的,正是王天德、王天彻二人。
在他们两人身后,王若晴、王若晔、王若坤等王家子弟,指挥着护卫奴仆,当先冲入,与围困禁地的黑衣暗卫,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随着王家援兵越聚越多,原本包围禁地的黑衣暗卫,反被围困在了禁地之前。
王家的后山禁地,此时俨然变成了修罗战场,场面纷乱,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相继倒下。
一场血战,数名起事的长老先后被围杀至死,就连王天洋手下的言耕、罗契也在拼杀之中,喋血当场。
前来支援的王天德、王天彻身上多处负伤,至于王家子弟中的王若声、王单等人,也在这场大战中丧命。
局势天平,倏然生变,刚刚王天洋一方还占据着绝对的主动,白驹过隙之间,竟已变成了瓮中之鳖。变化之快,让人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另一边,眼见王天洋在王敦的手下,险象环生,裴伦、马麟两人赶忙提刀,前来相助。
王敦见此,脸现一股轻蔑之意,不急不缓,灵力一展,横空扫来。
王天洋已经受伤颇重,在这波灵力倾扫之下,更加无处躲闪,也无力抵抗。
身后的裴伦舞着手中的齿钉长刀,拼死相护,毫不畏惧地迎上灵力的威势,为王天洋挡去了大部分的冲击之力,生生将王天洋推出了灵力的笼罩范围。然而,裴伦自己却在这股灵力之下,口喷鲜血,悲怆倒地。
“裴伦!”同样挺身而出的马麟,见到裴伦受击而死,脸上满是悲壮,趁着王敦灵法施展的间隙,全力冲上,在这一刻,将自己煅基期的修为展现到了极致,长刀挥动,一式“霸王举顶”,狠狠地击向王敦。
王敦嘴角冷笑,轻哼一声,右手一扬,灵剑急射而至,瞬间刺入了马麟的胸膛。
马麟受创,却是狠笑一声,长刀随着举顶之力抬打而出,双手迅捷地死死地抓住了刺在自己胸口的飞剑。
看着裴伦为救自己而死、马麟拼死为自己营造时机,王天洋心中痛彻,含着热泪,运转身体剩余气力,伺机暴起,长剑飘舞,几道剑气夺目射出,一式他山之石有如彗星袭月,迅猛澎湃地朝王敦狠刺而至。
面对王天洋骤然欺近的狂猛杀招,王敦已经来不及收回飞剑抵挡,更加来不及做出有效闪避,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气境修者舍命配合的拼死一击,竟让自己面临一场生死危机。
但见王天洋的长剑,就要刺穿遇变惊慌的王敦脖颈之际,一道黄光闪过,不但将王天洋的剑气剑式一并阻挡了下来,更是直接将王天洋的胸膛洞穿。
啪嗒两声,王天洋和马麟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鲜血四溅。
“马麟!”王天洋望着马麟嘴角轻哆,身体不住地颤抖,话语艰难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士为知己者死……我马麟……今生得遇老爷……死而无憾……”马麟嘴角轻扬,微微笑着,脖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王天洋喉咙哽咽,捂着流血的胸口,心中一片苦涩悲凉。
未阴山后,一棵葱茏的树上。
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趴在树上,看着王家的内斗,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
但见青年的眉宇之间,多是狠色,正是原靖康国世子,如今的靖康国主,靖康伯胡不归。
“青黄光法?”胡不归望着突然出现的黄光,嘴里轻念着,似有所思,“没想到楚宗烈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第146章 半边染血半边天
禁地之前,鲜血肆淌,积流成潭。
随着王天洋一方的惨败,一众起事之人,或战死,或被擒,场面终于被主族牢牢地控制住了。
这场蓄谋已久的未阴山之变,似乎就要在这片弥漫的血光里,宣告着战斗的尾声,变故的终结。
王天洋一手拄着长剑,艰难沉重地站起身来,尽管此时他的胸口还在汨汨地淌着鲜血,但他的脸上却透着一股坚毅和不屈,两眼决然地望着身前,这番血战过后的惨烈场景。
王天洋的心中,滋味错陈,这么多年的等待,最终竟是落得这样一败涂地的结果,如何能够让人甘心?怎么可能让人甘心?
“王天洋,你隐忍不发,卧薪尝胆,苦心经营了二十余载,这般步步为营的良苦用心,实在让老夫感怀良深。”王敦志得意满的神情,大有一丝笑到最后的深喟感慨,“老夫也非无心之人,定然送你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让所有王家中人永远记住你这个谋逆之徒的下场,哈哈哈……”
“太爷爷,关押在禁地之中的荆阳王家一干女眷,应该如何处置?”王若晴快步过来,眨了眨眼,向着王敦请示道。
“若是依照老夫的意思,对付区区几个气境的谋反之辈,根本无需挟持对方的妾室女儿,如此做法,反倒落了下乘。”王敦神情倨傲,话语间尽是清高的论调,可惜却没有清高的气度,转头吩咐道,“不过,既然已经抓来了,那就应当好好派上用场。若晔,你去把人都带上来吧!”
身后的王若晔,满脸阴冷,应声而去。
不多时,就见五个被铁链锁成一串的妇人,在王若晔带领的几个身形粗犷的护卫拖拽之下,一路上哭哭啼啼,哀声求饶着,往这边蹒跚走来。
“老爷,救命啊!”
“救我啊老爷!”
“老爷,你快来救我,我快要被折磨死了……”
这些妇人的衣衫上多有血迹,显然吃过苦头,此时骤然见到王天洋,一个个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声嘶力竭地纷声叫道。
一时间,场面有些哗动。
可惜,此时的王天洋自身难保,面对几个妾室的悲声求救,实在是有心无力。
王天洋面上渐冷,心内寻思着,怪不得自己率人攻上未阴山之时,暗中派出的黑衣暗卫,始终寻找不到自己的几个妾
室,原来她们已经被囚禁到了后山禁地。
王敦老贼此时拉出自己的几个妾室的用意,无非想要折辱贬压自己,同时上演一幕立威示众的戏码罢了。
王敦老贼,生不能吞食你的血肉,死也要拖你共赴黄泉。
王天洋的心中,对于王敦的恨意,直达天际,浓烈万分。
“王天洋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一应家眷妻小,与之同罪。”王敦慢步踱了过来。
“想我王家,许是沉静太久,久到竟让有些人开始忘了规矩,忘了尊卑。”王敦环视一周,有心立威,“今日,老夫就要正法纪,别上下,让族中所有胆敢心生谋逆之心的奸恶之人瞧瞧,叛逆的下场是什么!”
说着,王敦朝下头的王若晔使了一个眼色。
“若晔明白。”王若晔点头应道,嘴里发出一声阴狠的冷笑,满脸凶恶地一把拽过二夫人,将她推倒在地。
二夫人无助地哭泣着,想要抱住王若晔的小腿求饶,可惜却被王若晔一脚踢开。
“王天洋,看着自己的妾室,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不知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情?”王若晔一边向着王天洋狞笑道,一边凶残地举剑对着摔趴在地的二夫人的后背狠刺而入。
二夫人被直直地钉死在了地上,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王天洋微微闭着双眼,脸上尽是死色,心中涌出了一股绝望。
“以下犯上,谋逆造反,这就是下场!”王若晔又强行拉过三夫人,在三夫人梨花带雨的讨饶声中,冷酷出剑,顷刻洞穿了三夫人的胸背。
随着王若晔的长剑,狠拔而出,三夫人胸口喷血,满脸凄恻地仰倒在地,颤抖气绝。
“你还真是冷血无情,眼见自己的妾室接连受死,竟然眼皮不抬,无动于衷。”王若晔本想刺激王天洋发怒发狂,可惜他越是张狂,王天洋却越是冷静,冷静得好像周遭的一切再与他了无关系似的。
王若晔见状大恼,两手使力,拉出四夫人、五夫人,将她二人踢倒在地,踩在脚下,脸上呈现出一股变态的疯狂,手起剑落,将两个抽抽噎噎的妇人首级直接切下,手段之残忍,令人侧目。
王若晔冷酷的眼神里,闪着狠辣的光亮,将两颗首级,抛向王天洋。
“哈哈哈……”王天洋的神情有如一潭死水,望着滚到身旁的两颗首级,忽地放声大笑,“成者
王,败者寇。王敦老贼,你的手段不过尔尔,指使一个只知逞凶斗勇的小辈,安能动我心石?死之一字,何足道哉!我今日前来,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哼,若晔,你退下。”王敦语气一凝,不满声道,期望的眼神看向一边的王若晴。
王若晴的眼底闪过一抹犹疑,深吸了一口气,几步掠上,拉起排在最后的六夫人。
六夫人姒氏,虽被王若晴的长剑架住脖颈,却没有像其他妾室那般哭声求饶,而是一直两眼依依不舍地望着满身浴血的王天洋,一刻也不肯挪开,仿若生怕下一刻就看不到王天洋似的,仿佛多看一眼,多看一会,都能在心里得到莫大的满足和欣喜。
“老爷,晓棠自知身份卑微,能够得到老爷的垂青,是晓棠一生最大的荣幸。”
“我知道,一直以来,我不过是海棠夫人的一个影子,但我从不后悔,陪伴老爷身侧的日子,是我今生最开心的时光,晓棠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老爷,我们来世再见……”
说着,六夫人的双眼,含情脉脉地望向王天洋,身子往前一倾,喉咙往王若晴的剑刃上撞去,瞬间割破,鲜血溅出,染红了她的一身白衣。
六夫人的脸上,带着一丝甜甜的笑容,软倒在地。
王若晴望着沾上六夫人鲜血的长剑,有些错愣,心里莫名其妙地升出一缕羡慕之意。
“晓棠……”王天洋嘴里轻声念着,先前几个妾室的死亡,对王天洋并没有太大的打击,但六夫人临死的深情话语,却不禁深深地触动王天洋紧闭的心扉,忆及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忍不住眼角滑过一点湿润。
王天洋心中死然,一个起事造反之人,失败之后,还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身上的伤与疼痛,似乎更重了;心中的恨与不甘,似乎更浓了。
王天洋的眼中,似乎出现了幻觉。
夕阳残空,云霞漫天。
天,红了半边。
此情此景,染红半边天空的,也不知是天上的嫣红云霞,还是地上的殷红鲜血,只是在这片血红之中,透着一股半边染血半边天的悲凉之感。
王天洋的眼神已经模糊,隐隐约约之间,似乎看到了远远的残阳长空下,急速掠来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离儿,是你回来了吗?
第147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日薄西山,夕阳是,人亦是。
未阴山上,葳蕤的树木遮盖下,那一片片原本阴凉的树荫,似乎在这一刻,凭空多出了几分悲凉。
上山的道路,微风宜人,景色如画,但疾步行在路上的这个俊俏青年,行色匆匆,根本无心流连路边的花花草草,只是一味地朝着王家的后山禁地,发足掠去。
自从一个月前,亲眼目睹最好的兄弟阮经纶惨死在了自己面前,王若离的心情,有如刀剐,疼痛难忍,就连昔日经常挂在脸上的那丝和煦的阳光笑容,却再也找寻不到了,仿佛已经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的王若离,冷若寒霜的脸面,透出一股焦躁的神色,望着一路之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许多尸体,眉宇之间似乎更加得阴霾。
“王若离,竟然是你!”临近后山禁地之时,几个外围警戒的王家青年认出了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王若离。
只见这批巡守的王家青年,为首的两人,正是王若坤、王若焕。
正巧这时,禁地之前,远远地似有一道耀眼的黄光划过。
王若离见状,眼睛一眯,心头疑惑,情不自禁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对于这样的黄光,自己并不陌生。
一众王家青年见到突然出现的王若离,虽然一个个如临大敌,但是仗着己方人多,胆气横生,迅速围拢过来,拦住了王若离的去路。
“让开!”王若离正自担心着后山禁地里面的情况,无心理会其他,见到这群阻挡去路的王家青年,右手不自觉地摸上残殇剑柄,声色渐冷地不客气道。
“王若离,你还是乖乖就擒吧!”王若坤眼里凝重,有些同情地看着王若离,“念在同族兄弟一场,到了长老会那边,我会为你求情。”
“哈哈,长老们刚刚平定了王天洋的聚众造反,这会儿你就巴巴地跑来自投罗网,正好可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另一边的王若焕,却是嘲弄地笑道,话语之间止不住的张狂。
王若离不再废话,残殇出鞘,“枫长”之势迎风而长,破力窜出。但见剑光闪烁,阻拦王若离的一众王家青年,有如炮竹遇火,顷刻崩燃,一个个被掀翻在地,捂着身上的道道伤口,悲嚎呼痛。
王若离脸沉如
墨,只身冲出,身形如风地往后山禁地急掠而去。
被一招击倒在地的这些王家青年,无不震撼,惊恐生畏,就连王若焕的脸上也是露出惊惧莫名的表情,望着王若离远去的背影,心底狂惊,曾几何时,自己几人还与王若离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没想到几年不见,王若离竟然这般厉害,已经成长到了让人敬畏生怕的地步,这样的绝世天才,恐怕自己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等到王若离马不停蹄地穿过禁地之前的重重围堵,身形急促地赶到禁地之时,正好见到六夫人含笑死在了王若晴的剑下,而对面的父亲,满身鲜血,弓着身子,艰难地拄着长剑,一副受伤极重,摇摇欲坠的样子。
见到此情此景,本就心情低落的王若离,心中愈发酸楚,怎么也遏制不住那股即将暴动的狂烈火气。
“父亲……”王若离一剑扫开几个企图纠缠的王家护卫,几步跃到父亲身前,抬手扶住了父亲摇摇欲倒的身子,沉痛地喊出声来,眼里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离儿,你回来了。”王天洋望着来到自己身前的王若离,疲惫不堪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微笑,颤抖着轻声道。
“孩儿来迟了。”王若离看着父亲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些涣散,心中无比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回来,回来与父亲共同应敌,并肩作战。
一直以来,自己那么拼命地修炼,提升修为,不就是为了能够帮上父亲的忙,能够在这一天,站在父亲的身侧,与他一道将母亲的仇恨,计算清楚,做个了断。
“不迟不迟,看到你平安无恙地归来,为父心中很是开心。”王天洋轻轻地抬了抬右手,想要抚摸王若离的脸颊,可惜却是力有不逮。
王若离见此,连忙一把拉过王天洋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两眼怔怔地望着王天洋。
“不要哭,离儿,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天洋的脸上一副严父的表情,眼角却是湿润,手上轻轻地抚过王若离的脸颊,“人,总是会死的。为父一直活得好累好累,总是恨不能追随你的母亲而去,时至今日,为父起事攻打未阴山,在心中也是一种解脱。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彻底为海棠报仇,为父实在没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
“父亲,母亲的深仇大恨,孩儿此生不敢忘,孩儿绝对不会放过那些迫害我们家人的仇敌。”王若离喉咙哽咽,扶住父亲后背的手更紧了。
“为父突然明白,或许今日之局,早有定数。”王天洋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似乎回光返照一般,拉着王若离的右手,语重心长地道,“离儿,为父有一个请求。”
“父亲您说,不管是什么要求,孩儿都答应您。”王若离脑中慌乱,手上残殇“枫落”一起,毫不留情,将两个想要趁机靠近偷袭的王家护卫,一剑劈成数块。
“离儿,答应为父,你一定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王天洋望向王若离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希冀和期待。
“父亲,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此仇不报,孩儿绝不敢死。”王若离急急地应声道,生怕父亲再也听不到。
“好……很好……”王天洋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脑海似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追忆惘思之中,一双曾经炯炯锐利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只剩下嘴角露着的一抹淡淡的微笑。
“父亲……”王若离泪水盈眶,一阵慌神,心中仿佛在滴着血丝,这种痛楚,痛到失去知觉,痛到仿佛海啸山崩,天塌地陷,自己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没有了渡口,没有了港湾,彻底变成了一叶飘荡在汪洋大海之中的无助扁舟。
“父亲,您要挺住。”
“父亲,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报仇的机会。”
“父亲,孩儿背您。”
王若离的神色,弥漫着浓浓的哀色,深切悲恸中带着一丝疯狂,身子伏下,将王天洋背在身上,嘴里戚戚地念叨着,“孩儿这就带您离开。”
旁边几个不知死活的王家护卫,还想借机围攻过来,直接被王若离的一记秋枫剑招,打得摔飞出去,掉落在地,挣扎几下,就断气不动了。
不远处的王敦,见到王若离的赶来,眼里露出一抹莫名的喜色,似乎正在等待着王若离的到来一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敦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目中更是无人,嘴角泛着冷笑,张口一阵讥嘲道,“无知小儿,你以为王家的未阴山,是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今日你既然来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第148章 宁无慈悲宁无情
王若离哀思如潮,万念失色,脸上全是一片木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已经退无可退。
王若离心头冷笑,犹如死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扫过在场之人,似乎想要把每个人的音容相貌全部过滤一遍。
四周的王家中人,在王若离的目光扫视之下,不自觉地在心里生出一丝冰凉。
两队王家的精锐护卫,在大爷王天德和二爷王天彻的带领下,迅速冲进场中,将王若离紧紧地围在了中央。
“速速将此逆贼之子拿下。”王敦发号施令,从容不迫地许诺道,“擒杀王若离者,赏金百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一众王家护卫的心里,对于王若离这位传闻中的荆襄国年轻一辈翘楚,多多少少有些畏惧,但此时在重赏之下,不禁胆气暴涨,拿起手中的兵刃,纷纷扑向王若离。
王若离冷青的脸庞,闪过一抹戾气,静静地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背在身后的父亲的尸首,望着眼前这些冲杀过来的王家护卫,只觉得他们的嘴脸出奇的讨厌,甚至极度厌恶,厌恶到想要亲手将它片片撕碎。
残殇剑出,秋枫势起,王若离平平稳稳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在一式式剑招之下,蜂拥而来的王家护卫,纷纷悲嚎倒地。
王若离就像一具面无表情的杀戮机器,眼中只有剑起剑落,手头不紧不慢地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初始之时,一众王家护卫,贪恋赏赐的丰厚,一个个热情澎湃地围攻过来,想要擒杀王若离,立下头功。然而,随着王若离的疯狂屠戮,护卫们渐渐乱了阵脚,缩成一团。
于是乎,从开始的王家护卫争先恐后地冲向王若离,到后来的王若离掩着护卫追击狂杀。
残余的护卫,恨不得爹妈多给自己生几条腿,死命地发足奔逃,无奈速度根本及不上王若离,仍旧接连地受创倒下。
场上,陷入了一
面倒的屠杀。
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的王若离,此时表现出来的血腥和残忍,让人望而生畏,就连一向以变态冷酷著称的王若晔,看向王若离的眼里,也夹杂着阵阵惊诧和凉意。
眼见着一众护卫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在王若离的残殇剑下,无力地挣扎,哀嚎倒地,死伤惨重。
作为此次变乱之后,王家最后剩余的两位长老,王延朗、王延朔兄弟二人,没有料到王若离竟然这般凶猛狠辣,丝毫不弱其父。两人当即跃身杀来,展开琅琊剑诀,围杀王若离。
随着两位长老的武力加入,总算将场上夷戮的状况压住。
观望中的王若晴,眼珠一转,对着身旁的王若晔娇声道:“若晔堂兄,你若能擒下王若离,为我王家除此大害,我愿无视礼法,与你远走天涯,双宿双飞。”
“此话当真?”王若晔没想到王若晴竟会突然这般说道,不禁大喜过望,根本来不及考虑其他,便即揉身下场,挽剑杀向王若离。
旁边的王若坤、王若纤等数十名王家子弟,见到连长老都亲自下场了,哪敢怠慢,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杀过来助阵。
眼瞅着对方的人数不减反增,王若离嘴角冷哼,一式“秋风扫落叶”逼退数名王家子弟,轻轻地将王天洋的尸首放下,背靠着一棵大树。
“父亲,看来我们要晚一点再走了。”王若离深深地凝望着父亲安详的脸庞,脸上全是柔和,转身之间,面容冷酷,“主族如此热情,盛情实在难却,孩儿只好勉为其难地先收一收利息。”
“挡我者死!”王若离长啸一声,音色浑重,似乎想要把满心的悲凉和无尽的愤恨倾喊而出,头上的那两撮白发,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惹眼。
死字一出,王若离长身掠过,手中的残殇有如行云流风,几个躲闪不及的王家子弟,瞬间被王若离直直刺透,闷声倒地。
开始之时,王若离隐隐地,
对这些无冤无仇的王家子弟有着恻隐之心,但此时却是截然不同了,面对这群纠缠不放的王家子弟,心中的执念狂躁,似乎被无限放大。
众人这才惊觉,王若离的修为,在这一瞬间骤然大变,暴泄而出的气力,哪里还是方才的基田三道,分明已经踏入了化丹期。
一些胆小的王家子弟,止不住后退,哪里还敢挥剑上前,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延朗、王延朔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手上更加阴狠地合力朝着王若离围攻而来。
两位长老心头不岔,凭着自己二人化元期的修为,难道还压制不住一个年纪轻轻的化丹期?
一阵狂暴的怒火过后,王若离心中渐渐归于冷静,此时的自己,要的不是硬拼死战,也不是将王家护卫杀退,更不是把一干纠缠的王家子弟杀怕,自己心中想要的,可比这些还要多得多。
“哥哥,你要去干什么?”场外一角,一个面目清秀的女生,看到身前的男子想要进入场中,不禁开口问道。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王家旁系支脉里面的优秀子弟,王映山和王映雪兄妹。
“身在荆襄学宫之时,我与王若离同属一营,多少有些情分,我想规劝规劝他,不要再造杀戮,被他杀死的这些王家子弟,都是我们王家的精英,如此下去,势必导致我王家元气大伤,甚至跌落荆襄国三大世家的行列。”王映山看着场中的围战,有心想要劝架。
“哥哥,你别天真了,如今的局面,怎么可能劝解得了。”王映雪却是意见不同,“更何况,你让王若离罢手,难道要他束手就擒,等候发落。”
“长老们不会蛮不讲理的,更何况王若离乃是我王家最为杰出的青年,冲着这一点,也会留他性命。”王映山自以为看清形势地说道。
“哥哥,别傻了。”王映雪语里轻叹道,“杀父杀母之仇,只有不死不休的结局。”
王映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第149章 莫道是扮猪吃虎
王若离左躲右闪,显得有些张皇无措,更有几次险之又险地避过两位长老的合击之力。
趁着两位长老的合击间隙,王若离终于抓住一次机会,身速陡然一提,朝着边上的王若晔迅疾窜去。
王若晔虽然性格粗狂,但是见着王若离接连躲过两位长老的合击,顿时明白王若离恐怕是在扮猪吃虎,心头因为刚才王若晴的许诺而生出的那股火热,渐渐平息下来,已然萌生了退意。
只不过,让王若晔始料不及的是,王若离想要杀他的决心,却是无比坚定。
看到王若离偏执地冲向王若晔,两位长老不惊反喜,合招一击,想要趁着王若离猎杀王若晔之际,防范松懈,后背大开,一举将他拿下。
王若离的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头也不回,一式“枫生”剑招,猛然发出,枫叶生芽,盎然蓬勃,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两个长老的合力重击。
在两位长老目瞪口呆之际,王若离直接追上了王若晔。
在王若晔一脸惊恐之下,一招“枫落”当头落下,落叶飘飞,生命止息,王若晔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毫无悬念地被劈死当场,结束了他痴狂变态的一生。
“王家子弟,全部退出场中。”眼见王若晔竟然不是王若离的一合之敌,王敏大长老急得连声喊道。
“王若离,收手吧!”王放大长老看到王若离手刃王若晔,不禁老怀大动,挺身而出,对着王若离劝声道,“大家本是同族子弟,何苦同室操戈,相煎太急。”
“今日我王若离亲属罹难,家破人亡,放长老还在跟我谈什么仁义道德,家族和睦,实在可笑至极!”王若离冷峻的面容,不含一丝感情,“我一直敬重放长老的为人品性,但若放长老执意掺和阻拦,我王若离一样不会手软。”
说着,王若离嘴角狞笑,又将两个方才想要冲来围杀自己,此时退闪不及的王家子弟砍翻在地。
“混账东西!”王放见状大恼,见着王若离已经杀红了眼,不禁嘴里怒骂道,合身冲来,与王延朗、王延朔两位长老,一起围攻王若离。
“晔儿!”另一边,家主王天衍看到自己的长子惨死当场,不禁失声喊道。
自从数年前,次子王若晖被杀,王天衍就剩下王若晔这么一根独苗,此时竟被王若离残忍杀死,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带着几个亲随,仗剑冲杀过来。
王若离眼角瞥到王天衍大失分寸地奔杀过来,心里一喜,就势横挑,堪堪躲过三位长老的围击,身形一晃,迎上了王天衍。
王天衍长剑偏划,一式琅琊泰石,有如千斤重压,击打而来。
王若离看都不看,随手再度打出一式“枫落”剑招,顷刻击碎了琅琊泰石的重压之势,一同被击碎的,还有王天衍的头颅。
王天衍身子一颤,直直地往前栽倒。
瞧着在几位长老合击之下,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擒拿击杀的王若离,虽然一直左右见拙地仓皇应对,但却接连抽空斩杀王家子弟,甚至连煅基期的王天衍,也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在了王若离的剑下。
这个时候,不但是围斗中的几个长老,就连王敦、王敏也都发现不对劲了,这个王若离先前藏掖修为,此时依然故意示弱,如此奸恶狠辣之辈,断断不能放过。
“大哥,你快出手,擒杀这个小贼。”王敏见势不妙,对着王敦急声道。
王敦心里气恼,自己的一时大意,竟让王若离先后斩杀了数名主族之人,此时听到妹妹的急切话语,当即御剑飞出。
王敦含怒出手,灵力奔腾,朝着王若离当头罩下。
王若离遇过的灵境强者,已有不少,对于灵力攻击也有初步的认知,眼见王敦打来的灵力强度,与自己之前遇到的,同是通灵级的何冲之、韩康子相比,似乎连三成的水准都不到,至于施展的灵法威力,更是小巫见大巫。
王若离的心里不禁暗暗鄙夷,看来灵境之中,虽在同一级别,但彼此之间的实力强弱,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对于王敦的级别实力,有了一定认识之后,王若离心思计较,必须改变策略了。
面对王敦的当头一击,王若离施展飞枫之术,巧妙地躲过了飞剑的袭击,身形骤起,暴射而出,
欺近王延朔。
王若离的突然发难,让迎面的王延朔猝不及防,想要抵抗,却是力不从心。
王若离携着“枫落”的强势杀劲,迅捷无比地一剑刺透王延朔的胸膛。
王若离的眼里,满是冷厉杀气,随着击杀王延朔,以及红枫心经的运转升腾,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感触,瞬间传遍全身,是击杀境界高于自己的修者,反哺修为的那种气力暴涨的美妙感觉。
一直以来,王若离并未因为此法的神妙而频繁使用,一来此法需要击杀境界高于己身的修者,本身就存在风险;二来此法邪恶,一旦泄露,将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三来,王若离秉承适可而止的信念,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更何况当初丹青草庐之时,崇明老翁说过,一味地追求气力的暴涨,不利于修为境界的巩固锤炼,容易致使修炼的大厦垮台崩塌。
不过,此时的处境,又是不同,自己只想快速地提升修为气力,以应对接下去将要发生的种种变故。
王若离感受着气力反哺的喜悦,情不自禁,又将目光瞄准了王延朗。
王延朗亲眼见到自己的二弟,折在了王若离的剑下,这会儿被王若离杀气勃勃的眼神看着,心里没来由的一个哆嗦,身上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王敦却是勃然大怒,没想到自己的灵力一击,竟会被王若离设法躲过,尤其对方更是趁着这一当口,快速奔袭,击杀了化元期的王延朔。
是可忍孰不可忍,灵境之威,岂容亵渎。
王敦收起蔑视之心,手上探扬,全力出手,顿时将王若离逼入了绝境。
灵境强者,果然不容小视,纵然像王敦这种在通灵级的灵子强者中不入流的角色,依然威势奔腾,强横难当。
王若离到底只是化丹期的修者,与王敦的修为境界相差太大,面对他的灵法威严,几个呼吸之间,顿觉压力十足,手足无措。
但见王敦的一记飞剑射杀而来,王若离已经避无可避。
正在众人满心欢喜,以为王若离将被王敦的飞剑,一剑刺死的时候,让人哑口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第150章 黄昏无光杀气浮
值此危急时刻,让所有人惊诧莫名的是,王若离竟然驭使着残殇宝剑,与王敦急射而来的飞剑相抗。
但见两剑相击,气力浑重,灵力喷溅,王若离的残殇竟与王敦的飞剑斗得不相上下。
骤见这般情景,周围之人尽皆惊得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看着场中驭剑相斗的两人。
“你竟会驭剑!”王敦眼睛瞪得老大,轻摇脑袋,似乎怎么也不肯相信,世间竟然有气境修者,会驭剑迎敌?
王若离面色冷淡,没有言语,眼角却是一瞥,看到大爷王天德带着一队护卫,正在搭设强弩,准备偷袭自己。
趁着众人惊讶之际,王若离右手一挥,残殇飞出,破袭杀到,在王天德以及数名护卫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即将他们击杀。
随着王若离的驭剑相搏,王敦骤然发觉,自己虽在力量攻击上强过甚多,但王若离身法灵活,轻盈飞快,根本不与自己硬抗,一时之间,自己堂堂一个灵境强者,竟然无法完全压制住他,还让他趁着间隙,击杀王天德。
王敦越想越气,灵力施展之间,更加狂暴。
王若离到底还是吃了境界过低的亏,在王敦的一通强猛攻击之下,终于抵挡不住,更加退无可退。
王若离身形一动,隐枫一起,巧之又巧地避过王敦的灵力暴袭,从旁斜过,配合飞枫之速,直直地奔向王延朗。
面对王若离的再次奔袭冲杀,王延朗一时之间,反应不及,竟是愣在了当地。
这时,几道剑气及时射来,将王若离前掠杀到的身形生生逼退。
王若离转头看去,正是王放使剑来救,为王延朗解围。
王若离心头气愤,看向王放的眼神,充满了冷凝杀气。
王若离心知,自己面对王敦,终究不是对手,一旦时间拖久了,只怕将会力竭而死。此时自己最大的希望,便是通过击杀对手,反哺提升修为,否则,甭说战胜王敦,就连逃跑也成了异想天开。
然而此时,并没有思考的时间留给王若离,随着他的突袭失败,王敦携势杀来,灵力贲张,笼罩而至。
前有王放、王延朗的阻拦,后有王敦的强势袭杀,王若离顿时陷入了首尾难顾的困境,独力难支,似乎马上就要饮恨当场。
眼见着困阻难破,王若离心头发狠,飞枫暴虐,往前急冲,残殇一撩,在王放的一记剑气强击之下,身子歪斜而过。这时,王敦的灵力杀招攻到,王若离借着飞枫之动,以及王放的剑气冲力,奋力冲出。
可惜,王若离虽然避过数丈,背部依然被灵力擦中,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当空喷出。
王若离心头狠绝,虽然受伤,但是硬生生借着王敦和王放两人的打击,毫不停歇地朝前飞掠而去,前方正是一脸惊异的王延朗。
王延朗本见王若离掠来的身影被王放剑气所阻,之后陷入了王敦的灵力重困之下,躲闪不及,即将就死,正自暗暗松了口气,哪曾想到,这口气还没松下,王若离便已跃到身前,慌忙举剑相拒。
可惜,这一次,王若离为了获得修为反哺,全力施为,根本没有
给他一丝反抗的机会,但见剑光闪过,“枫落”之势大成,风萧瑟,枫叶落,王延朗在王若离的一剑之下,尸首两处。
王若离摔落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有如凶狼一般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王敦、王放,嘴里发出一声略带狰狞的冷笑。
场中的变化,稍纵即逝,等到王敦反应过来,不禁目眦欲裂,王若离接二连三地在自己眼皮底下,击杀主族之人,这一次虽被自己击伤,但却依旧狠厉,趁机斩杀了王延朗,实在是猖狂至极。
旁边的王放见着场中的局势,似乎渐渐失控,眼望着王延朗的尸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炎凉之感。
王敦含恨杀来,只是这一次相拼,心头突然萌生一种感觉,这个王若离似乎越战越勇,越来越强,尤其此次虽然受伤,但在击杀王延朗之后,似乎修为又提高了,自己愈发制服不了他。
从一开始展现出来的基田三道的修为,到如今竟然已经快要突破化元期?
怎么会这样?真是邪门了!
到底是王若离在故弄玄虚,还是他的修为本就如此?
场外的王家中人,一个个算是看明白了,王若离从一开始的故意示弱,到现在的游斗王敦,目的明确,那就是为了斩杀更多的主族之人。
剩下的王家主族子弟,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逃窜,一刻也不敢多待。
看着场中围攻之人,接连被王若离斩杀,受伤坐地的王敏大急,脸上全是焦虑之色。
一旁的王若晴同样眉头大蹙,用手指了指大树边上的王天洋尸首,试探着道:“太姑婆,王天洋的尸体?”
“没用的,王若离狠辣的心性像极了他的父亲,活着的王天洋或许可以威胁到王若离,但此时王天洋已死,根本挟制不了他。”王敏懊丧地道,“若晴,你速去司马家营地,将荆阳王家其他女眷带来。”
“好的。”王若晴听此,连忙急奔而去。
不够,远远不够!
王若离的心里,在不甘地狂吼,贪婪地想要更多。
虽然自己答应了父亲,要好好爱惜性命,不能为了图一时之快而舍弃生路,但王敦乃是首恶,自己如何甘心看着他逍遥在世!青年的血气方刚,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望着步步紧逼,想要杀死自己的王敦,王若离心中愤懑难当,又忆及父亲临死前的满眼不甘,只觉得心中狂怒,有如滔天潮水,汹涌澎湃,一发不可收拾。
心潮卷天之际,红枫空间之中,那面枫红的石壁上,第二块石壁裂瓣在这一刻,推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在心田宣泄着微红的光亮,一丝丝生机仿佛在这一刻流失无踪,终于,石壁通红,堆成了三个红彤彤的大字“乘枫术”。
乘枫之术,力法加乘。
王若离长发半白,脸有皱纹,透着几丝苍老的气息,手上使将出来的秋枫剑诀,在乘枫之术的凝炼之下,仿佛质变升天,狂躁无匹。
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王敦,大变失色,被王若离乘枫术下的“枫落”一击,顷刻打飞,跌摔落地,情状狼狈,操纵的灵剑,更是
直接断为数截。
王敦爬将起来,捂着受伤的胸口,咳出一口黑血,眼里写满了惊骇。
谁能想到,王若离区区一个化丹期的小辈,竟然击败了踏入灵境多年的王敦,这似乎已经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境界等级的限定?
王若离一气呵成,又是一记“枫长”,携势而来,压得王敦逃无可逃。
王敦再无退路,抬手一抓,将身旁骤不及防的王放一把抓过,挡在了自己身前,自己趁机往后逃窜。
王若离毫不迟疑,一剑刺透了王放的胸膛,随着修为的反哺,顺势一抽,将王放踢向一边。
“太爷爷……”王放的尸首滚落场边,一个外形纤弱的女子悲喊着冲了过来,抱住王放的尸首痛哭,抬起的双眸,看向王若离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仇恨。
王若离没有理会,这一刻,心无旁骛地感受着气力的反哺,斩杀了化灵期的王放,终于让王若离顺利地突破化元期,只是突破的这一刻,似乎心性遭受着巨大的考验,随时有可能迷失在那无穷无尽的杀戮**之中。
毫无疑问,如果不加克制的气力暴涨,肯定会导致心性迷失,最终疯魔成狂。
王敦望着神色疯狂的王若离,心里咯噔,此子展现出来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了他的父亲王天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妖孽!此时王若离修为突破,暴泄环溢的气力,更让王敦心惊胆颤,王若离竟然踏入化元期了?
杀死王放,王若离就突破化元期?莫非……
王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惜王若离根本没有给他时间细想,携劲而来,乘枫而生,有如狂风倾扫,枫叶飘落,落叶无情。
王敦肝胆俱裂,错步后退,慌不择路。
但见乘枫一击,迅疾如风,破裂而入,残殇剑从王敦的后脑划入,下巴划出。
王敦惊目圆睁,脸上犹自带着强烈的不甘之色,轰然倒地。
黄昏夕照,在残阳的斜晖下,望着场中一身浴血,冷然傲立的王若离,一众王家之人,惊恐万状,如见鬼魅。
这一刻,黄昏无光,只剩下场中袅袅升起的浓烈杀气。
人群轰散,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奔逃。
几个原本照料王敏大长老的王家奴仆,直接撇下王敏,独自逃命去了。
王敏大窘大惊,已然被吓破了胆,心中深知,王若离下一个要杀的,恐怕就是自己,哪里还敢留在原地,强撑着伤重之躯,艰难地往外爬去。
终于击杀了王敦,王若离两手撑着地面,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一次的修为反哺,实在巨大,险些将自己的心神冲散,若非自己当初九次凝练修炼基石,夯实牢固,恐怕此刻早已被这股反哺之力冲击而亡了。
王若离轻轻摇了摇有些发麻的脑袋,缓过劲来,眼里泛着通红,望向不远处的地上,拼命爬行的王敏,嘴角勾起一弯冷冽,正要上前。
“妙极妙极!”这时,一道与此时场面完全不协调,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轻浮声音,突然从林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