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例行的彩头
此言一出，说鸦雀无声是夸张之词，但各方的确很快安静了许多。
苓枫玉面嫣然轻笑间，朝童生这边遥遥行了个万福。
孙长老与西面的林长老对视一眼后，又往北侧悠悠讲道：
“童道友何必这么着急，可还有个惯例没进行呢。”
“怎么的，道宗暗里藏有什么秘密手段不成，就这么有信心？”
童教官眼睛观望着位于他左前方，灰袍女妇人身后，一群道袍盘鬓的青年，口中话语未停，“既如此，也无不可。”
“好！爽快！”
连抚两下手掌，孙老妇人眉角鱼尾纹都深刻了些许，视线再一偏转，凝望去西边的黑袍林长老。
“这……大夏雄踞整片神州陆地，自然是底蕴无限……”
林长老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摩挲着手掌，不禁踌躇了起来。
“堂堂衍天宗不会缺这点东西吧？还是说，林老头你对你身后的徒孙们，其实没抱有半点儿期待？”咧着嘴，童教官扬声喊道，索性将了对方一军。
随后，山谷内外便像是倒了瓢清水的热油锅一样，喧闹和沸腾声不断。
“衍天宗真的不行了？”
“怎么可能，人家随便卖些个灵器宝器，都能赚个十万八万的上品灵石喽！”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们看那老头，黑袍子上一个个的补丁，不也是副穷酸样子？”
“这么看来，衍天是真的不行了！”
……
一段段议论声钻入林长老的耳朵里，他的太阳穴鼓胀和收缩了好半晌，嘴唇挤出话语来：
“我衍天宗，全押上去，若没有夺得冠首，这次南古遗迹的获益，尽皆奉上！”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场间，周围诸人噤声之余，面无表情的林长老缓缓扭过身子，淡漠扫视着分别立在自己身后左右，面容七八成相似的两青年。
左边人眯着眼睛，斜瞥着身侧三四步远的那人，背负双手，气机旺盛而凌厉，吐出一句：“等我进去，一个不留！”
“辱我门威者，必是严惩不贷。”
右边人看起来稍年长些，垂目作揖道。
“好自为之罢。”
轻描淡写地说完，林长老拂袖，转回身去。
这时，场上声音继续响起：
“……老狐狸，你倒是终于肯大方一回了？那我道宗可不能表现得太小气，自然是全押上，另外，我还有这本小册子，若没赢，就一齐送上好了。”
东边的孙长老笑着讲说的同时，从袖口中掏出了本旧书册，并举起展示了一圈。
“五行龙凤宝卷！竟然是这本适合任何属性之人修习的奇书！”
“传闻若是得了此书，资质最低者的修为也可日进千里！”
“这不是道宗至宝之一吗？”
谷内顿时像炸开锅炉般地惊呼个不停，接着，一双双赤目如灯泡的珠子聚焦在了一处，场上很快就只剩下沉闷的喘吸声。
“连‘小天书’都敢拿出来，看来贵宗是认为稳操胜券了呢？”
林长老愕然片刻后，强自稳定自己荡漾的心境，继续喊了声，“我衍天，加两件无主的低阶灵宝！”
视线来回扫视间，人们却已
经麻木了许多。
在大部分人目光看过了之前，童生低骂个不停，在身后人一片黑线中，才接着高喊：
“那就都一起算上吧，我轩辕阁也加两件顶级灵器！”
西面的黑袍老者还没动静，他身后左侧的青年人便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脸上一个没绷紧地笑出了声：“灵器？这种场合？不是在说笑吧？”
“由我阁内章师匠所铸，‘灵蛛’与‘菩提’，应该不比你们所谓的灵宝差什么才是？”
童生轻“哼”着说完，场上气氛便又是一阵火热，其中还隐藏了两个极力装作无恙的小家伙。
“原来是章大师的心血，没想到童道友有此等手段，林某确实自认不如了……”
黑袍老者揭开头上的黑罩，展颜笑道，“涛儿，昆儿，若是能观摩到大师的颠覆水准，于你们可是大有脾益的！”
“是，师祖！”
身后两人几乎同时应道。
随后，三方以及谷内其余人一同盯着南边那空敝之地，与几个盘着腿脚，经过稍许打扮的野人直愣愣地对视小半天后，那领头高振飞一手挠着脑袋，一手举起了根小半个手臂长的短木棍。
童生移开目光，另外两人，黑袍老者看去她那，孙老妇人扯着嘴角，似触到烫手山芋般，连连摆手，众人莫名观着这一幕。
接着，沉默数分钟后，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我烈火宗，一颗极品灵石做彩头，给诸位大人们捧个场！”
“我阴葵派，献上万年钟乳石半两！”
“玄地门，地心元磁一份！”
……
吆喝声中，唯有凌夜是暗自咬牙切齿的，但又不敢明显表现出来，死死抱着怀中剧烈挣扎和低声漫骂的人儿，口中不断宽慰着。
“小子，别怪我，虽然也没什么所谓，但这是吴刚的意思……”
两人脑海中响起一大大咧咧的声音，“他托我放话，得了老人家的天大恩宠，若是没什么成绩，你要么别回去，要么回去就削死你！”
没说话，松开怀中放松下来的人儿，凌夜眨眨眼，点点头。
钱朵朵朝外边扫一圈，随后，没顾着某处始终关注她的几道殷切视线，自然地收回目光，贴入了情郎怀抱。
“真是的，我可没带个多余的宝贝出门，你们身上有吗？”
一道媚声横插了进来，其主人还巧笑嫣然，回首顾盼着，眸光在诸人间如水般流转。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中，在那双美目即将离开他身上的时候，离这位芝夫人稍近些的一位高冠书生，抚扇的动作微滞，殷切地应道，“不瞒夫人说，我们好不容易是凑了几件品质尚佳的宝器，可都在葵老那保管着呢。”
言毕，书生一声叹息情态，羽扇顺势收入袖袍。
“这个老王八！”
啐骂了一声，见这些鬼灵的家伙正一个个悄悄塞藏着身上的家伙什，苓枫无奈地摇头，没再理会他们，回身展笑，对着场上或明或暗的目光，她道，
“都怪妾身自己体弱多病，所纳的物件无多，要不这样好了，我身上就这点儿东西，要是谁能技压群雄，让妾身进去后心服口服，就任
他随意挑一样取走就是了。”
纤手舒张，苓枫轻舞地原地转了两圈，顿时薄纱飞舞，银铃脆响，而后碧巾下翘起的唇齿隐现，双手叠摆在小腹位置，素雅静立。
以另一种形式，谷内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起来。
“呸，一群牲口，真是枉称什么世外神仙了！”
在抚到他腰间的小手还未使力的当口，凌夜立即唾弃地斥责了起来，忙不迭低下头，眼睛再没有往薄纱倩影那边看过一眼了。
“既然事了，就走吧。”
压根没看过去的童生高声言道，见着山谷中央空间波动已经稳定，双手拍了拍身侧两人的肩膀。
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周虎与王一龙相视而笑，随后扭头温言道：
“大家一定要跟紧我了，进去后先保证自己安全……”
轩辕阁众人开始掉转方向，朝自家那处铁疙瘩有序行去。
一行人神情微微绷紧，走路的动作都略显僵直，最后方的某人将此情景收于眼内，这时，搂紧左侧少女的凌夜便笑了出声：
“真是的，人家的传送阵可真气派！彩环和符文围绕，亮澄澄的，煞是好看……咱们这传送装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最前面，王一龙扫视对比着，片刻后笑道：
“就是，咱们就弄了个升降台，搞得跟电梯一样，一点格调都没有！”
“确实如此。”
愣了一下，周虎才停下唠叨声，深感赞同。
“还真是！”
“咱们轩辕阁的‘棺材板’不说，听说科学院一堆的怪人怪东西呢！”
……
十来人嬉笑地讨论了起来，却是好景不长。
升降梯旁边，有位年轻白大褂，他身侧的其余年长不少的白褂子接连退去，这位年轻研究人员仿佛毫无情绪便响了起来：
“都上去吧，这架为‘南古’试验场特制的‘铁疙瘩’，你们算是第一批试用者了。”
死寂了半晌，王一龙率先走去了颇为宽敞的升降台。
“这些可都是实际使用者们的真情回馈，楚白啊，回去好好跟你们老大说叨一下……”
周虎回头笑了笑，跟随之，甚至路过那白褂子时，还有闲情调侃了几句。
对方回瞪了他一眼。
数分钟后，凌夜最后一个上了升降梯，十来秒过去，轩辕阁诸人瞬间消失。
几乎同时，毫无征兆地，巨型金属疙瘩轰然爆炸。
恰好处在空间扭曲波动边缘的楚白，双手揣在衣兜里，转身，朝走近的一些人道：“传送器坏了，去别的地吧。”
语气、情绪没有半点儿起伏。
……
不远，传送阵旁，有人依旧看着，有人转头未再看了。
“咦。此人？”
灰衣老妇人，唤住正踏进传送阵徒孙。
“有趣。”
黑袍老者面上淡漠，嘴唇翕动两下。
……
第一百五十八 异景，奇行，古尸，传道
天光蒙蒙，昏暗无色。
凌夜处在山腰，上边远观是一处倾斜的截面，遮蔽小半天际的的山石自他头顶盖压下来，不知祸福的是，此刻，或是永恒的，风熄，云止，葱绿的树毫无生机……时间仿佛停顿了。
似乎跟资料上记载的大有不同，无论是天色还是景象，凌夜都思索不起自己曾经记忆过此等描述。
四处再张望了许久，没等到半点儿声响和意外出现，身上自能够思考时便是不着寸褛，没办法，醒不过去的凌夜只好继续探索着这座未知山岭。
三日，两月，一年……不知多少年载过去，整整踏遍地上每一丈土石，触摸过每一棵树木后，呓语不停的凌夜回到了原地，仰头，怔住半天。
仿佛终结了催眠和暗示效果的患者，他发散的瞳孔开始收缩，眼神中的混沌逐渐被清明所取代，凌夜扭动着僵硬的脖颈，舒展着麻木的身躯，仿佛自梦中醒来，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喑哑道：
“好……像……是一百一十八万三千一百余步……”
良久，心中只觉宁静平和的凌夜抬手，随意斜指而上，便见到石梯自他身前浮现，直去天际。
他施施然迈起步子，抚开挡路的大小泥石，去往阶梯尽头，那是他从未去到过的半截悬空之山。
第三百余次心跳过后，他踏上了天空中停止坠落的山，随意逛了逛，便径自走近山头的一处奇景。
以凌夜此时平淡如水的心境，依然不禁升起了微微好奇山顶有两个半座的建筑。
保存地基的石庙，与圣人祠斜斜嵌合在了一起，以石壁和青砖为限，泾渭分明，地划两界。
踏过周身碎石，以及路途上不计有多少捧的白灰，不大的石庙无门，他便悠然行入其内。
正堂间，凌夜抬头瞧了眼崩裂佛像，颇为乏味地移开目光后，扫视着不远处的两尸，他无知觉般地微笑了起来。
随即走去。
先见着枯僧盘坐，身下是一团粉齑，披着腐朽袈裟，凌夜细致打量眼前，此无名僧人大半身**，其余孱躯已成皮与骨相粘黏的怖态，唯有两只手映衬着神圣。
左手肉色饱满，根须攀爬似由骨肉里生长而出，食指同大拇指捻了枝莲花，栩栩如生，清香四溢，右手结宝瓶印，根根指掌晶莹
剔透，隐隐蕴生着乳白亮光，透露出清净的禅意。
静立片刻，他再启步，踏着斜坡，略显粗糙的石质地面很快转换成了规整的青砖。
来到另一尸身面前，停步，他继续观赏着。
这是位苍颜白发者，身着长袍，一手背负而立，另一手微抬，却是自指至掌消失无迹，只留有突兀的腕口，以及袖摆处莫名沾染上的焦黑色泽。
半张残页正凋落着，在将触未触地面方砖之际凝固静止住了。
除此之外，一切仿佛寻常模样，老者沉静肃穆，若有所思，眼神凝视着前侧微微高处，直如一位神匠所雕刻成就的圣人像。
看完了，凌夜道：
“老师？出来一见吧。”
接着，他身前便有一具虚影浮现。
灵老抚须，微微点头：“第二境了，有进步。”
“惭愧，”凌夜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弟子时至今日才悟了‘化蝶’。”
灵老漂浮在半空，坦然经受了一礼后，才继续问：“那句话，你可道得出来？”
“人生似幻化，终当归虚无。”
念唱着，凌夜阖目。
再睁眼时，他周身一切寂灭，近处远处皆是虚无，除了那两具古尸。
“咦！老师，这是为何？”眼睛感知着，凌夜想出了疑惑。
虚空中，灵老好笑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就你这点境界，还想幻灭人家？”
决定各个击破试试，凌夜目光便死死瞪着那盘坐无碍的秃子，正要顶嘴之际。
灵老手一拂，两具古尸微微震颤着，且随着时间流逝，抖动感逐渐剧烈起来，半响过去，佛，肉身焚寂，圣，躯壳粉齑。
分明尘归尘，土归土后，灵老指着某处虚无之地，道：
“看得到吗？”
“看不到，”凌夜答，“但像是有东西？”
“还行，那就手张开。”灵老捻来，递给了他。
凌夜莫名又自然地伸出的是两只手，同时平摊，一手接过一个，双手的触感是无，眼睛所观是无，嗅不到气味，听不到风声，他甚至大胆地尝了口，却预料之中没有咬到任何东西。
“不懂？”
老笑问。
“嗯。这是什么？”
凌夜点头。
“是道。”不疾不徐间，灵老左右观了一眼，“那两人的道。”
“道法嘛？”
他开始思虑着自己脑海中浅薄的知识。
灵老稍微详细解释了一下：“只是道，法早已寂灭，看起来，这两个老家伙拼尽全力也只保留住了各自的一念，是为道。”
“一念能永恒？”
半张嘴好一会儿，凌夜不可思议地问。
“一念即永恒。”
口中梵唱般，灵老肃穆地道。
晃了晃手，凌夜眼眸亮光升起：“那我该如何保存和利用？它们的主人很厉害吧？能使我变强吗？”
“一个念头而已，没有法的支撑，别说通天彻地，连根毫毛都是变不出的。”
说完，老人形态的灵魂影像，摩挲了下凌夜的脑袋。
“那我手里托着的，只是两个死人的痴心妄想了？”他音调转高。
灵老默言。
“念头……念头……”想了想，凌夜抬起左手，就要尝试着往自己脑门上拍去。
“既然无用，不如弃之。”这时，灵老反而规劝了一句：“背负过重，于你，并不算一件好事。”
凌夜笑，却是轮到他无言，手上的动作未停，两只手全拍上了脑袋。
思维持续了片刻仿佛电脑卡机一样的微涩感，除此之外，他倒没什么特别感觉。
“给都给了，您又一次何必犹豫呢？”完成后，凌夜摸着鼻子，有些不甘心地再问，“真的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等你境界达到一定深度时，可以试着去窥探他二人的道路。只要保持住本性，不迷失和沉堕的话，终会有所获益。”
灵老口中缓缓述道，脑海隐约生出实质般的胀痛感。
“那他们还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凌夜并不想知晓这二人的由来，幸而灵老似乎也不怎么愿意提及，他便只是稍稍感叹了句。
随意再耍了几次睁眼天地创生，闭眼世界终焉的游戏后，感觉颇为无趣的凌夜心中升起了醒来的念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序章二 命运之夜
大夏历一千零一十六年。
六月末的清晨，天气有些阴沉。虽无云，且是盛夏，但天上的白日依旧有种无精打采而催人欲睡之感。
凌夜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眼神飘忽地晃荡进了学校大门。他这样却不是天气的缘故，他一向不关心这些琐碎之事。
进了学校的他赶忙使力地甩了甩脑袋，将方才那道险些与自己撞个满怀的靓丽魅影驱赶出脑海。他低声暗骂道，这么小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虽然那道俏丽飒爽的英姿确实蛮符合自己的审美。
此时的他并不知晓，有些事情并不是巧合的遇见，更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旖旎而美好。
……
六月末的深晚，这间普通的学校之内，却正遭遇了一则不凡的、奇异的，甚至可以说是血腥而惊悚的故事。
凌夜终于放缓下脚步，挠了挠头后，仍是一阵烦躁不安。
他迷路了，就在放学时，就在这不大的校园内。他想要回家，却只能像无头飞蝇般四处乱转，怎么也找不到学校的大门。
不信邪的凌夜已经快逛完了整所学校，就差前面那栋自己班所在的高中部了。虽说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但凌夜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准备再去看看。
“诶，是你！”
才一过转角，一名女生便从另一方走了近来，并急切而惊喜地呼喊着。
“你是？”
凌夜迟疑地轻声问着，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他觉得她的身影有点熟悉，他认为她身上可能存在逃出学校的线索。
“我，我是二年级一班的欣雯。今天我打扫完卫生后，又看了会儿书。要回家时却发现找不到出学校的路了，我就一直躲在了教室里，发现有人接近才出来。对了，”
那女生喜认认喊道，并慌忙地小跑到了凌夜近前，“你叫什么？前两天你还救过我来着，谢谢！”
“原来是欣雯学姐，我叫凌夜。学姐你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吗，除了找不到
路，”
凌夜镇静而温和地问道，并打量了欣雯几眼，细眉润眼，瞧的温婉动人的模样，却还是未曾记入心里，
“那件事学姐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碰巧遇到那三个混蛋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的，至于异常的事，我一直躲在教室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欣雯学姐看上去有些难以为情，面颊一时粉红。
凌夜神情略感失望，但还是粗略的宽慰了学姐两句。然后便带着她接着搜寻起了这栋教学楼，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只是瞧着班级里墙上的挂钟渐渐接近了凌晨……
就在凌夜两人失望疲怠之时，这所诡异的学校却又将迎来新的客人们……
……
……
“队长，我们真的要进去？这可是帝国历史上也极少出现的鬼境大开之日！再说了，”
数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了这所学校的门前，其中一男孩向众人中最前方的那人问道，“不是已经有一个探测器能进去了吗？”
“哼，方浩你果然怕了！”
一女孩面上布着淡淡的雀斑，插着先前男孩的问话喊道，
“我们六人小队，可是装备了帝国最尖端的科技装备，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实力。这次鬼境就是比之前些年的强个几倍，也没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个怂包！”
这时，听到身后将起争论，最前方的那人也转回了身。同是紧身黑色衣裤，她却独有着一身飒爽的英姿，以及眉宇间不自觉便显露出的冷酷倨傲之意。
她两片柳眉微蹙，呵斥道：“雅婷，方浩好歹是你哥哥，现在又在执行任务，你还是消停些罢，”
说着，她又望向正摸着后脑勺傻笑的方浩，面庞稍显柔和，解释了一下，
“虽说猎魔人名义上是依附于帝国，但毕竟原本只是些民间散人。他的话也不可全信，还是要做些保险的手段，我们亲自进去才能确保事情不会出差错。”
“队长，你不用解释，我们一直都是听你的，你
下了命令，我们照做是了，”
方浩慌忙摆了摆手，不解于平日那般冷酷铁血的队长，今日怎的平和了许多。
随后，又见到他对着方雅弱弱地婷回了句嘴，“都进过不知多少次了，我才没怕一个小小鬼境呢！”
女队长仍是蹙着眉，并以自己严厉的眼神压制住了两人再要燃起的口舌之争。
接着，她一一望向了队伍里剩余默默无言的三人。
后背背了一个硕大膨胀的黑色包裹的中年壮汉，他手中还怀抱一杆特制的巨型枪炮，正悉心擦拭着；靠在墙角阴暗处的平常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的眯眼休憩，实则正在全力警惕周围一切可能的危险；剩余一人是小队里的医师，抱着一个小巧的救护箱，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她向着那壮汉最后确认了一次，语气平和而带着尊敬：“正叔，探测器没问题吧？”
“连线稳定，韩非也没动静，”正叔答道，手中动作不停。他似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次里面对科技装备削弱可能很厉害，你们注意些。”
“放心吧，正叔，就算没有装备，我们依旧很厉害的。到时你挡前面，输出我们来就是了。”
就听到方雅婷马上接过话，还拍了拍她那不大的胸脯保证着。
“才第一天，再怎么削弱，也不会直接废了装备的，”女队长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淡淡说道，“但这次的敌人会很强，你们要有心里准备才是。”
其他的人都见识过他们这位队长的强大，可连她都承认了这次敌人强大的实力，听到这里，众人一时缄默无言。包括方氏兄妹都开始慎重了起来，准备迎接着属于他们的命运……
“啊啊！”
“来了，我们走！”
不久，随着校园内传来一声断续的女子尖叫，女队长神情凝肃，疾声喝道。
……
……
“啊啊！”
一处教室里，凌夜被旁边。
第一百六十章
序章二 命运之夜
大夏历一千零一十六年。
六月末的清晨，天气有些阴沉。虽无云，且是盛夏，但天上的白日依旧有种无精打采而催人欲睡之感。
凌夜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眼神飘忽地晃荡进了学校大门。他这样却不是天气的缘故，他一向不关心这些琐碎之事。
进了学校的他赶忙使力地甩了甩脑袋，将方才那道险些与自己撞个满怀的靓丽魅影驱赶出脑海。他低声暗骂道，这么小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虽然那道俏丽飒爽的英姿确实蛮符合自己的审美。
此时的他并不知晓，有些事情并不是巧合的遇见，更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旖旎而美好。
……
六月末的深晚，这间普通的学校之内，却正遭遇了一则不凡的、奇异的，甚至可以说是血腥而惊悚的故事。
凌夜终于放缓下脚步，挠了挠头后，仍是一阵烦躁不安。
他迷路了，就在放学时，就在这不大的校园内。他想要回家，却只能像无头飞蝇般四处乱转，怎么也找不到学校的大门。
不信邪的凌夜已经快逛完了整所学校，就差前面那栋自己班所在的高中部了。虽说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但凌夜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准备再去看看。
“诶，是你！”
才一过转角，一名女生便从另一方走了近来，并急切而惊喜地呼喊着。
“你是？”
凌夜迟疑地轻声问着，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他觉得她的身影有点熟悉，他认为她身上可能存在逃出学校的线索。
“我，我是二年级一班的欣雯。今天我打扫完卫生后，又看了会儿书。要回家时却发现找不到出学校的路了，我就一直躲在了教室里，发现有人接近才出来。对了，”
那女生喜认认喊道，并慌忙地小跑到了凌夜近前，“你叫什么？前两天你还救过我来着，谢谢！”
“原来是欣雯学姐，我叫凌夜。学姐你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吗，除了找不到
路，”
凌夜镇静而温和地问道，并打量了欣雯几眼，细眉润眼，瞧的温婉动人的模样，却还是未曾记入心里，
“那件事学姐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碰巧遇到那三个混蛋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的，至于异常的事，我一直躲在教室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欣雯学姐看上去有些难以为情，面颊一时粉红。
凌夜神情略感失望，但还是粗略的宽慰了学姐两句。然后便带着她接着搜寻起了这栋教学楼，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只是瞧着班级里墙上的挂钟渐渐接近了凌晨……
就在凌夜两人失望疲怠之时，这所诡异的学校却又将迎来新的客人们……
……
……
“队长，我们真的要进去？这可是帝国历史上也极少出现的鬼境大开之日！再说了，”
数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了这所学校的门前，其中一男孩向众人中最前方的那人问道，“不是已经有一个探测器能进去了吗？”
“哼，方浩你果然怕了！”
一女孩面上布着淡淡的雀斑，插着先前男孩的问话喊道，
“我们六人小队，可是装备了帝国最尖端的科技装备，再加上我们自己的实力。这次鬼境就是比之前些年的强个几倍，也没什么难的。我看你就是个怂包！”
这时，听到身后将起争论，最前方的那人也转回了身。同是紧身黑色衣裤，她却独有着一身飒爽的英姿，以及眉宇间不自觉便显露出的冷酷倨傲之意。
她两片柳眉微蹙，呵斥道：“雅婷，方浩好歹是你哥哥，现在又在执行任务，你还是消停些罢，”
说着，她又望向正摸着后脑勺傻笑的方浩，面庞稍显柔和，解释了一下，
“虽说猎魔人名义上是依附于帝国，但毕竟原本只是些民间散人。他的话也不可全信，还是要做些保险的手段，我们亲自进去才能确保事情不会出差错。”
“队长，你不用解释，我们一直都是听你的，你
下了命令，我们照做是了，”
方浩慌忙摆了摆手，不解于平日那般冷酷铁血的队长，今日怎的平和了许多。
随后，又见到他对着方雅弱弱地婷回了句嘴，“都进过不知多少次了，我才没怕一个小小鬼境呢！”
女队长仍是蹙着眉，并以自己严厉的眼神压制住了两人再要燃起的口舌之争。
接着，她一一望向了队伍里剩余默默无言的三人。
后背背了一个硕大膨胀的黑色包裹的中年壮汉，他手中还怀抱一杆特制的巨型枪炮，正悉心擦拭着；靠在墙角阴暗处的平常男子，看似漫不经心的眯眼休憩，实则正在全力警惕周围一切可能的危险；剩余一人是小队里的医师，抱着一个小巧的救护箱，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的样子。
她向着那壮汉最后确认了一次，语气平和而带着尊敬：“正叔，探测器没问题吧？”
“连线稳定，韩非也没动静，”正叔答道，手中动作不停。他似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次里面对科技装备削弱可能很厉害，你们注意些。”
“放心吧，正叔，就算没有装备，我们依旧很厉害的。到时你挡前面，输出我们来就是了。”
就听到方雅婷马上接过话，还拍了拍她那不大的胸脯保证着。
“才第一天，再怎么削弱，也不会直接废了装备的，”女队长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淡淡说道，“但这次的敌人会很强，你们要有心里准备才是。”
其他的人都见识过他们这位队长的强大，可连她都承认了这次敌人强大的实力，听到这里，众人一时缄默无言。包括方氏兄妹都开始慎重了起来，准备迎接着属于他们的命运……
“啊啊！”
“来了，我们走！”
不久，随着校园内传来一声断续的女子尖叫，女队长神情凝肃，疾声喝道。
……
……
“啊啊！”
一处教室里，凌夜被旁边。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对战
他可不是要贴上去送死的。
努力观想着不久前在梦中近乎无所不能的威能，手中攥紧通灵宝珠的凌夜心心念念个不停：我是虚幻，我是……
当然，仅靠着念头是肯定无法实现美梦的，但反过来说，把灵诀第二层境界转虚为实，颠倒过来使用，以之为撬棍，将虚幻与现实的坚实壁垒松动丝毫，却也未尝不可。
原本一触及人或攻击就现行的隐身效果，在凌夜的天马行空之下，竟是穿透了过去。
爆射的雷浆，惊讶的眼神，甚至对方体内的暗沉灵力，均是没有真正阻碍到他的前扑动作，凌夜便轻易来到了孙洋身后。
一掌拍中透过他虚影的狼前臂，银光闪亮下，狼妖消失，凌夜还有空转身，微笑，手中两颗一次性宝器手雷摔进那即将被孙洋重新控制住如水般流转的雷浆球体内。
然后，接连两声闷响过后，抑制不住的狂躁雷霆之力瞬间爆发了。
数分钟后，漫天飞舞的泥浆渐渐回落，墨色烟雾稀薄的地方，一处天坑出现。
“啧啧，连自己的法术都控制不住，真是失败呢！”
烟雾缭绕内，有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天坑边缘，一几近**的青年人闪躲着天上坠下来的泥浆前行，面色却是古怪至极：“通灵宝珠？能驱使到这般得心应手的境界，凌道友莫不是女扮男装？”
“哈！我这么帅气的逼，怎么可能是女的？”
想着拖延时间喘口气都好的凌夜，可未曾预料到对方如此回话，于是便直愣愣地胡乱回了句。
对方离开了天坑的范围，脸上苍白，却展露着笑容，一边灵力震荡开身上淤泥和血渍，重新为自己披了件道袍，一边略摸不着头脑地说：
“这逼是何解？”
吞咽疗伤和回气丹药的凌夜摆手，才发现对方不可能见到他的身影，于是继续远远地传音道：
“这是我老家的方言，帅逼就是夸人的意思，帅哥，这个词总听过吧？……算了，跟你这种一看就没下过几次山的道士聊不来，还说回正题吧，这玩意真的有性别歧视？”
原来山下规矩和道道也这么多……暗自感叹了声，仿佛二人不是才大声打死的情境般，孙洋吞了颗药，而后娓娓道来：
“道友不知道吗？这宝珠可是一件闻名于世的神器碎片，其原主人更是一位通天彻地的上古女巫呢。”
“听闻那位存在身陨时立下了诅咒，虽不知个中详情，但自有通灵宝珠现世的记载以来，任何触碰到她遗物的男性，身后事大多是极为凄
惨的。”
“与之相对应，若是女性佩戴，又似受极了上苍宠信一般，凡者平安美满地度过百载，修者也是逢凶化吉，大多都能够寿终正寝。”
“！”
凌夜下意识摩挲了下手中的温润珠子，险些低头思考了起来，定了定心神才说，“我一个边隅小民，本就见识浅薄，初次听闻也不奇怪吧。另外，敢请教一下这珠子共计有多少？”
“没个定数，就算去除掉仿制品，至多时，也曾有九颗同时现世，是一位大神通者收集，下场却也不怎么好……”
孙洋笑着说，语气越发森寒，“怎么，道友这就生了贪念不成？那你可要小心活下去了。”
“我又不是你们所谓听天由命宗”
陡然间，凌夜闭口不言了，身体微麻之下，连隐身都不及，银光闪烁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处。
“凌道友，何必如此嘴上不饶人”
墨色烟雾中，道宗弟子连脚步都没有移动的意思。
这时，一把短刀出现在了他身后，狼妖也正面扑咬了上来。
孙洋周身雷光显露，编织成了一张网格细密的巨网朝狼妖罩去，紧接着，他再转身手中变化出了一根银质色泽的短矛，朝欲要贴靠近来的凌夜就是一抛。
“翁”
金属交戈声中，自觉力气占着上风的凌夜，便见到短刀与对方不知名矛尖触碰到的地方，登时被磕碰出了一个小豁口，且那柄短矛上的灵力波动已是转眼间剧烈了起来。
银光再闪，凌夜显现在辰东身后，拽住它唯一还未被雷网包裹进的尾巴，下一刻，一人一狼又一次消失无踪，只剩下了声音回荡着：
“那还真是抱歉了，天命宗的孙道友。”
“咳咳，你能逃多久？”
三番两次被偷袭，背后那道爪痕还鲜血淋漓，孙洋却是不疾不徐地说道，“乾坤珠本就不复全胜时期威能的千分之一二，而在南古这片背弃之地，你每一次动用它，都会消耗相当于跨界传送数十倍的能量……”
躲在烟雾深处的凌夜眨巴着眼睛，神情有些惊异，他脑袋中便也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不要再玩了，乾坤珠的现状不比这小辈描述得好多少。”
“那我怎么跟人家打？这家伙可是三境里顶尖的实力了！”
凌夜在脑海中抱怨，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
伸手不见五指的场面，两人一时静默了下来。
凌夜于心中再次确认起
了正事：“老师，现在还有没有大神通者正看着这里？”
“有，但乾坤珠传送并无特别波动，即便是被除天命以外的其余人看了去，也不会察觉到异常……而灵器级别的传送法宝，在此地动用个三两次也就是极限了。”
得到详细和肯定的答复后，只觉得牙疼的凌夜摩挲起了自己的手腕，犹豫和思量片刻后，还是决定将最终的决战再往后押一押至少，不应该在这种**裸的地方。
凌夜在四散巡回的灵力丝线迫近靠拢过来之前，便重新用起了老办法，隐身飘荡开来。
在一处既离对方比较远，空中丝线又稀疏不少的位置停下，解开隐身效果的凌夜继续恢复着不多的灵力。
这时，他便听到孙洋喊话道：
“交出来罢，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已经找到破解这烟雾的法术了！”
心知自己传音技巧都不算过关的凌夜便没有回答了，而是提高警惕的同时，依然充当着荒漠中埋头的鸵鸟。
约莫十分钟后，烟雾中的灵力丝线早已或是收缩或是消散，反而是孙洋附近汇集的那股灵力越发的惊人，在此期间，尝试着骚扰两次未果的凌夜终是放弃了挣扎，再三确认了方向后，便躲在了烟雾的一处外围没动弹了。
“雷雨招来！”
又过不久，深紫淡金色的灵力渐趋于稳定之际，凭空一道厉喝声乍起，紧接着绿云密布不散的天际，“轰隆隆”的雷霆便接连不断的击打下来。
雷电交加中，豁然将烟雾破出一道道空洞，最终击在泥地里，带起了大片的泥浆雨。
但这还不是最让凌夜心惊的，毕竟看似被劈打成筛子的烟雾，相对于它本身将近千米的范围，眼前的摧毁性打击都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凌夜的心还是沉了下来，因为下雨了。
若只是一般的雨，这特制的烟雾弹自然是无所畏惧的，但这场雨，初现时，是丝缕状的，不到数秒，天上坠下的已经是大拇指宽的雨滴了，而后，还处于天上的雨滴依旧不停壮大着，半分钟后，暴雨如注，两分钟过去，竟成了江河倾倒一般的恐怖雷雨。
水还泄不去。
漂浮在墨色浓度逐渐降低的水域里，凌夜四顾发现，连远方的天空似乎也受到了这边的影响，暴雨气象由此扩散了开来。
一望无际，尽是汪洋。
“如何？我是给过你机会的，可惜啊……”
水面之上，孙洋舒畅至极的声音传荡开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言一出，说鸦雀无声是夸张之词，但各方的确很快安静了许多。
苓枫玉面嫣然轻笑间，朝童生这边遥遥行了个万福。
孙长老与西面的林长老对视一眼后，又往北侧悠悠讲道：
“童道友何必这么着急，可还有个惯例没进行呢。”
“怎么的，道宗暗里藏有什么秘密手段不成，就这么有信心？”
童教官眼睛观望着位于他左前方，灰袍女妇人身后，一群道袍盘鬓的青年，口中话语未停，“既如此，也无不可。”
“好！爽快！”
连抚两下手掌，孙老妇人眉角鱼尾纹都深刻了些许，视线再一偏转，凝望去西边的黑袍林长老。
“这……大夏雄踞整片神州陆地，自然是底蕴无限……”
林长老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摩挲着手掌，不禁踌躇了起来。
“堂堂衍天宗不会缺这点东西吧？还是说，林老头你对你身后的徒孙们，其实没抱有半点儿期待？”咧着嘴，童教官扬声喊道，索性将了对方一军。
随后，山谷内外便像是倒了瓢清水的热油锅一样，喧闹和沸腾声不断。
“衍天宗真的不行了？”
“怎么可能，人家随便卖些个灵器宝器，都能赚个十万八万的上品灵石喽！”
“我倒不这么认为，你们看那老头，黑袍子上一个个的补丁，不也是副穷酸样子？”
“这么看来，衍天是真的不行了！”
……
一段段议论声钻入林长老的耳朵里，他的太阳穴鼓胀和收缩了好半晌，嘴唇挤出话语来：
“我衍天宗，全押上去，若没有夺得冠首，这次南古遗迹的获益，尽皆奉上！”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场间，周围诸人噤声之余，面无表情的林长老缓缓扭过身子，淡漠扫视着分别立在自己身后左右，面容七八成相似的两青年。
左边人眯着眼睛，斜瞥着身侧三四步远的那人，背负双手，气机旺盛而凌厉，吐出一句：“等我进去，一个不留！”
“辱我门威者，必是严惩不贷。”
右边人看起来稍年长些，垂目作揖道。
“好自为之罢。”
轻描淡写地说完，林长老拂袖，转回身去。
这时，场上声音继续响起：
“……老狐狸，你倒是终于肯大方一回了？那我道宗可不能表现得太小气，自然是全押上，另外，我还有这本小册子，若没赢，就一齐送上好了。”
东边的孙长老笑着讲说的同时，从袖口中掏出了本旧书册，并举
起展示了一圈。
“五行龙凤宝卷！竟然是这本适合任何属性之人修习的奇书！”
“传闻若是得了此书，资质最低者的修为也可日进千里！”
“这不是道宗至宝之一吗？”
谷内顿时像炸开锅炉般地惊呼个不停，接着，一双双赤目如灯泡的珠子聚焦在了一处，场上很快就只剩下沉闷的喘吸声。
“连‘小天书’都敢拿出来，看来贵宗是认为稳操胜券了呢？”
林长老愕然片刻后，强自稳定自己荡漾的心境，继续喊了声，“我衍天，加两件无主的低阶灵宝！”
视线来回扫视间，人们却已经麻木了许多。
在大部分人目光看过了之前，童生低骂个不停，在身后人一片黑线中，才接着高喊：
“那就都一起算上吧，我轩辕阁也加两件顶级灵器！”
西面的黑袍老者还没动静，他身后左侧的青年人便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脸上一个没绷紧地笑出了声：“灵器？这种场合？不是在说笑吧？”
“由我阁内章师匠所铸，‘灵蛛’与‘菩提’，应该不比你们所谓的灵宝差什么才是？”
童生轻“哼”着说完，场上气氛便又是一阵火热，其中还隐藏了两个极力装作无恙的小家伙。
“原来是章大师的心血，没想到童道友有此等手段，林某确实自认不如了……”
黑袍老者揭开头上的黑罩，展颜笑道，“涛儿，昆儿，若是能观摩到大师的颠覆水准，于你们可是大有脾益的！”
“是，师祖！”
身后两人几乎同时应道。
随后，三方以及谷内其余人一同盯着南边那空敝之地，与几个盘着腿脚，经过稍许打扮的野人直愣愣地对视小半天后，那领头高振飞一手挠着脑袋，一手举起了根小半个手臂长的短木棍。
童生移开目光，另外两人，黑袍老者看去她那，孙老妇人扯着嘴角，似触到烫手山芋般，连连摆手，众人莫名观着这一幕。
接着，沉默数分钟后，又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我烈火宗，一颗极品灵石做彩头，给诸位大人们捧个场！”
“我阴葵派，献上万年钟乳石半两！”
“玄地门，地心元磁一份！”
……
吆喝声中，唯有凌夜是暗自咬牙切齿的，但又不敢明显表现出来，死死抱着怀中剧烈挣扎和低声漫骂的人儿，口中不断宽慰着。
“小子，别怪我，虽然也没什么所谓，但这是吴刚的意思……”
两人脑海
中响起一大大咧咧的声音，“他托我放话，得了老人家的天大恩宠，若是没什么成绩，你要么别回去，要么回去就削死你！”
没说话，松开怀中放松下来的人儿，凌夜眨眨眼，点点头。
钱朵朵朝外边扫一圈，随后，没顾着某处始终关注她的几道殷切视线，自然地收回目光，贴入了情郎怀抱。
“真是的，我可没带个多余的宝贝出门，你们身上有吗？”
一道媚声横插了进来，其主人还巧笑嫣然，回首顾盼着，眸光在诸人间如水般流转。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中，在那双美目即将离开他身上的时候，离这位芝夫人稍近些的一位高冠书生，抚扇的动作微滞，殷切地应道，“不瞒夫人说，我们好不容易是凑了几件品质尚佳的宝器，可都在葵老那保管着呢。”
言毕，书生一声叹息情态，羽扇顺势收入袖袍。
“这个老王八！”
啐骂了一声，见这些鬼灵的家伙正一个个悄悄塞藏着身上的家伙什，苓枫无奈地摇头，没再理会他们，回身展笑，对着场上或明或暗的目光，她道，
“都怪妾身自己体弱多病，所纳的物件无多，要不这样好了，我身上就这点儿东西，要是谁能技压群雄，让妾身进去后心服口服，就任他随意挑一样取走就是了。”
纤手舒张，苓枫轻舞地原地转了两圈，顿时薄纱飞舞，银铃脆响，而后碧巾下翘起的唇齿隐现，双手叠摆在小腹位置，素雅静立。
以另一种形式，谷内的呼吸声逐渐沉重起来。
“呸，一群牲口，真是枉称什么世外神仙了！”
在抚到他腰间的小手还未使力的当口，凌夜立即唾弃地斥责了起来，忙不迭低下头，眼睛再没有往薄纱倩影那边看过一眼了。
“既然事了，就走吧。”
压根没看过去的童生高声言道，见着山谷中央空间波动已经稳定，双手拍了拍身侧两人的肩膀。
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周虎与王一龙相视而笑，随后扭头温言道：
“大家一定要跟紧我了，进去后先保证自己安全……”
轩辕阁众人开始掉转方向，朝自家那处铁疙瘩有序行去。
一行人神情微微绷紧，走路的动作都略显僵直，最后方的某人将此情景收于眼内，这时，搂紧左侧少女的凌夜便笑了出声：
“真是的，人家的传送阵可真气派！彩环和符文围绕，亮澄澄的，煞是好看……咱们这传送装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终结
灵力风暴未有扩散开，仅仅被有意控制在了约莫十米的范围内，距离较远的凌夜在辰东第一时间冲到自己身前后，只是感觉皮肤上升起的微微酥麻之意，便没有受到其它伤害了。
看着眼前灾难性场景，虽不是第一次见，凌夜还是忍不住心疼地扬声问道：
“这……这算谁赢？”
“等结果就是。”
肇事者却表现得极为淡然，然而，轻飘飘一句出口，便再掩饰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他们就这么等着了，将近半小时过去，在凌夜自大出血后的虚弱状态脱离，心中开始怀疑对方也正暗自恢复伤势的时候，半空中的紊乱灵力风暴终于消停到可以被外界感知的程度。
“滋滋滋……”
随着微弱得近乎于无的电流声响起，一根小半截扁形木条晃晃悠悠地飘出了灵力风暴的范围。
凌夜又等了等，眼见着扁木棍已飞到了孙洋手中，对方神色略显复杂，似乎追忆地说道：
“这是我初学时的柳木剑，本来是要以此为原型炼制我的本命法宝。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自那时，我便立誓弃剑，随意改换了样法宝形态。”
没打扰对方的凌夜拉扯着身前狼妖的杂毛，悄悄攀到了它后背上，正要示意这关键时刻扭头嘲弄望着自己的家伙该跑路了。
一少年一狼妖相互瞪眼之际，逐渐缩小范围的灵力风暴另一侧，道宗的天才修者依然沉浸在追思的状态。
这时，刺耳的呜声陡然间响起，紧接着，是如同瀑布般的密集白丝疯狂涌出，将它所处缩水至极的灵力风暴扎成了刺猬状，原本能够酿造一场天灾的灵宝自爆便当即烟消云散了。
凌夜眼中泛光地看去，果然瞧见了一只小巧而紫黑的蜘蛛爬窜了出来，身上坑洼和裂痕，以及断了三四根的长腿，这些损伤先不提，其歪歪倒倒，不时还踩空般栽倒个跟头的姿势，实在像极了醉酒的黑螃蟹。
“这里，这里！”
凌夜忍着笑意叫唤了两声，眼见灵蛛胡乱扒腿间反而成了原空打转的情形，他便左指点向自己右手腕系着万千细线缠绕成的链绳。
乱转的醉灵蛛登时躯壳一僵，颤抖了片刻后，这才化成紫黑光色飞到凌夜身前，重新再变回灵蛛，残余四只眼睛滴溜溜打量着他。
凌夜与之一边对视，一边右手抬起，轻轻抓住了这半大手掌的灵蛛，幸而，对方没有挣扎的意思，一动不动的，甚至连攀回它巢穴也不怎么愿意了。
“你伤势颇重，不如先变回玉坠子，等我出去，或者回复了元气，再为你”
凌夜正和颜悦色、苦口婆心劝说着，便见到灵蛛嘴部紫黑的双鳌低垂，下一刻，手掌上的剧痛随即传入了他的脑海神经，痛得他急忙喊，“停！你要吸干我不成？好吧，好吧，稍微吸一点就行了……够了吧……可以了没，……”
直到凌夜右臂都干瘪了许多，灵蛛才被凌夜半强制性拽起，双鳌咂嘴似的点了点，看起来仍不怎么满意的模样。
“既然又吃了我一顿，按照我们立下的规矩，你得再帮我完成一件事。”凌夜指着正缓缓靠近过来道宗弟子。
躯壳上稍微细微的裂缝逐渐愈合着的灵蛛，一根长足尖竟是反扣过去，狠扎去抓住自己腰背的那只左手，凌夜疼痛难忍，便顺势撒手了。
他仔细观着来到自己前边不远处停步的道宗弟子，口中道：
“孙兄不是要反悔了吧？”
“……”
张了张嘴，拎着小半截木剑的孙洋磨蹭地说着，“这个，我确实不想死。”
说完，其面色已是绯红。
站在两层楼高的狼背上，凌夜付出再被吸一口元气的代价后，暂且压抑住了身前灵蛛想要直扑过去的噬血**，嘴上回了句：
“这样啊，你往那块魂玉注入自己一缕精魂，然后交予我，如何？”
“……”
深吸了口气，孙洋状似平稳地提议道，“我希望，我们能再比一场。我输了任由你处置，我赢了，也保证绝不杀你。”
嗤笑一声，凌夜浑然不顾自己从来没打算老实遵守约定的内心想法，面上正气凛然地说：“不要，凭什么？你这一盘都没想遵守约定，再来一次，想必你求生的本能也不会改变！”
“不过呢。”
在对方僵硬与挣扎逐渐减弱之际，凌夜又徐徐开了口，“再来一招也不是不行，你先照我之前所说，将精魂注入玉里，我便好下手轻些……我劝你要想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把握不住，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他面带微笑，踏了踏脚下实力基本保存完整的三境狼妖。
“……好。”
将玉佩掏出，缓缓注入的精魂正熠熠生辉着，孙洋语气艰难地出口了，“我们这次只比法术。”
凌夜跳下了狼背，身体坠入海水中直到大腿根部，脑子一阵清明地说道：
“那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不用了，已经准备好了！”孙洋却是表情狰狞地冷喝道，手中显露的金光朝裤管还湿漉漉的凌夜抛出。
紧接着，一道紫黑光芒在这
位道宗弟子的眼中闪烁即逝。
“你也要死！该死的混账！中了我的脏雷，你不可能幸存，哈哈哈……”
腹部一处空洞的孙洋，狠毒的疯话说着， 现实却并没有如他预料之中的发展。
道宗弟子只觉得腹内一阵绞痛，而后那只灵蛛自他胸口又破开了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半步一回头地飞回了面色青紫，摇摇欲坠的凌夜身上，钻入了其伤口中。
“你这人果然只是看着大气磅礴，最后还玩了招阴的呢？”
数分钟后，凌夜一口紫黑浓血喷出，暗道侥幸，要不是手腕上的如意灵蛛终于肯听他一次催动，来回间杀人，解毒，这还还真阴沟里翻船了。
“咳咳咳，我修的本就是阴雷，暗沉，污秽，浑浊，如同烂泥才是我的本相，这金光，或许真的不属于我……”
硬生生瞧完了眼前这一幕后，孙洋收敛住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面带着叹息，轻松，解脱，以及微笑，缓缓倒下。
“金光吗？这就是你心底的阴影？”
阻拦住了迟了一线挡在他前边，见他情形稍好就要冲击咬烂那濒死之人的狼妖，凌夜眼中透出微许怜悯，以及探究，在缩小为牛犊体型的辰东贴身护卫下，脚下缓缓靠近过去。
“你见过他？”
孙洋眼睛回光返照般亮了几分。
“他确实比你强。”
凌夜答得毫不犹豫，指挥着狼妖以利爪废掉了对方四肢经脉。
“就是如此，就是如你这般的态度……我不甘心，一个原本资质平平的家伙，凭什么靠了本运气得到的《玄木罡雷心法》，莫名其妙就能站到我头上去？”毫无自觉般狂吼的孙洋，才透支出的点滴力气，便全用来摆上一副扭曲表情了。
“我大约能猜到你所说的态度是哪种，但，我说你不如他，仅仅是因为你表现得实在有够窝囊的！不信？”
言说着，凌夜再是一刀捅进其心脏，根本没想要给对方留半点儿活路，锋锐刀气径自绞入其脆弱半毁的五脏六腑，“你这副言不由衷的样子，自打跟我遇见就别扭得很。现在看来，原来一直是在模仿那个人……真是不知所谓，做个自己不好吗？”
战斗终结。
“真是的，要不是逃到这里都能有……不对，主要还是我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摇头晃脑地嘀咕着的凌夜将其瞪大的眼帘抚合上，尸首扔进乾坤珠后，这才收回鲜血淋漓的手臂，弯腰在污水里洗拭了起来。
忽然抬高音量喊了句：
“出来吧，都看半天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又来人
黑水域。
晴空不知几万里，却怎么也见不着光源，碧波浩渺，自海平面分界，上白下黑，越沉，水光越是暗淡，直至归寂为水墨般的深邃。
凌夜弯腰洗手之际，远远有人现身，看着是一位身披兽皮的年轻汉子。
“凌道友果然实力深不可测，只是，都进了南古这片先辈留存的地界，人们却仍然争端不休，不知何时是头啊！”
这人规规矩矩地停在原处叹道，话尾抱拳行礼，“高振飞见过道友。”
全身，心中似无杀意，乃至连恶念也不存？加上这番慈悲言论，真是个怪人……
先没搭话，待洗净身上沾染的血污后，凌夜探入水波的手随意搅动了两下，再一扬洒，霎时间浪花飞溅而起，且在透彻的空气中逐渐变幻为清水和白沫，他才转身问道：“玄武宗的领队？你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不是。”
高振飞摇头，眼中又有些恍然，目光直直观着少年身后，那些跃起的几许朵浪花最终难以抗拒地重新融入了墨海中，再不见一丝痕迹，便苦笑着说，
“这样吗？大势所趋，时运造人，妄念这一说，本就无人能够超脱，反倒是我在故作清高了。”
大门大派都是些个这样的蠢才么……凌夜皱着眉，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还玄武呢，按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该去振兴佛门才是了。”
“我自小体弱多病，家里实在养不活我 ，便将我送进了山，幸得家师途经肘收养，才没早早夭折，还被教授了这一身的武艺，如此再造之恩怎么还得清呢？因此，无论生死，我都只会是玄武的人。”
高振飞竟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一边认真解释，一边粗壮的左臂抬起，小臂前伸，示意地晃了晃，再拍拍肌肉自己鼓胀的胸脯，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
体弱……上下审视着眼前的彪形大汉，凌夜嘴角挤出抽搐性的微笑，极力保持正经的语气问道：“你若不是假惺惺，刚刚怎么不出手救人？”
“公平对决，生死各安天命，没我插手的余地。”
说着，高振飞似乎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补充了句，“我五年前又矮又瘦，还没你壮呢，这副身子骨是被准许炼了宗门外功才慢慢修成的。”
如此有问必答，凌夜实在挑不出毛病了，他稍加思量后，不再掩饰自己的伤势，搀着身旁狼妖的腰背坐了上去，然后边咳边挥手：“咳咳，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大嘴巴的人，正好我身体状态不佳，暂且就不找你
麻烦了。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高振飞正色道，脚步继续往后退避几步，便没动了。
看高姓汉子一眼，凌夜暗自猜测着对方的意图，但既然没有直接杀过来，骑在狼妖宽背上的他左手还是自胸口掏出了一部大哥大，一台正正方方的漆黑机器，以及一管晶莹剔透的圆柱体。
共计两个傻瓜式的操作步骤，凌夜先按下机器唯一的按钮，一个槽洞瞬间出现后，再把内里被极限压缩过的液态能量管缓缓推入洞内，到底时两个部件“滴”的一声，自己就严丝合缝地嵌合住了。
最后，凌夜连忙将机器重新放回须弥袋，口中长长吐了口气，再瞥了眼远处第三次后退许多步的玄武宗弟子，凌夜自顾自地拎起了大哥大。
开机，屏幕最上方是一串他极其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数字，数字末尾，未接次数显示为三十四，还有一个自动进行信号连接的小图标，接下来是其余备注过的号码，情况类似。
凌夜直接按下确认键，打了过去。
“滴”了半秒，通话瞬间被接通了，那头的压抑地问了句：
“没事吧？”
“嗯，我”
凌夜嘴里只来得及冒出两个字。
“没事？”
大哥大里传来的少女声音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一个字接着一个字，语气越发凶悍，“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别告诉我又没电了！你知不道知道我都着急死了！学长学姐他们也担心得很……到底怎么样啊？一句话都不回是什么意思……”
早就把大哥大远离自己耳朵的凌夜见里面声音稍减了几分，停下了操作手上这部多功能用途联络器的动作，返回主界面，屏幕上，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趁着那头正喘气，他忙说着：
“我的意外事件已经基本解决了。你在哪？怎么跑到未知区域去了？就算是还在外围也很危险的。我正在黑水域，坐标……呃，看不懂，应该是在中央区域的入口附近了。”
“在你南边，我这边也发生了一点点的小状况，不过不要紧，我能照顾好自己。”
钱大小姐斗志昂扬地说道。
凌夜更不放心地问了起来：“你确实不需要我返回去接你？有联络上吗？离你最近的人有多远？”
“不用，我刚进来就在附近遇到了个好心学姐呢。”钱朵朵朝不远处树上晃荡矫健身子，仿佛并未留意这边的马尾女子招手，对方愣了愣后，这才笑着回应了
声。
眯着眼，没觉得那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任何印象的凌夜道追问道：“是哪个学姐，请她接”
“真是的，给人家留一点私密空间不行嘛！你在外边可是答应我了……我保证很快会追上你的！”
撒娇声过后。
凌夜顿住话语，与大哥大里的少女一齐静默了片刻。
“注意安全。”
“照顾好自己。”
两人各自道，再一齐挂断。
凌夜坐在狼妖身上，愣愣看着大哥大，直到有通讯打来，并自动接入。
“怎么大半天了才进行连线？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到黑水域了？”
周虎沉稳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疾速的破空声。
“电话里不好说，好在已经搞定了。”
凌夜斟酌着言辞，“不过，我现在又遇到了一人。”
“谁？”
周虎似乎找了个地方停下，风声渐缓。
凌夜请教道：
“高振飞，他是个怎样的人？除了资料上的一两句描述，我需要做一些判断。”
语气恭敬，如今他可不会再天真地以为对方只有初见时展露出的，街头混混打架般的实力了。
“呵呵，你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客气了。”
周学长取笑了一两句后，轻松道，
“没问题，那家伙我见过几面，就是个直肠子，你不必多心的。只要不碰到道宗的孙洋和那衍天那对薛氏兄弟，还有苓夫人那帮老辈散修，我估计你应该都是能应付得来”
“嘭！嘭！嘭！”
周虎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传出通讯器的，是类似于音爆的震响，以及一道未知生物的吟啸声：
“昂！”
“呃，好了，不多说了，最后拜托你一件事，既然还没进到内域，就帮忙照顾几天外边的人，我和一龙都有任滋……再滋进滋来滋滋……”
温和而紧促的声音消失，只剩下了地震山摇的撞击动静，很快，通讯挂断，凌夜的大哥大也收到了队长权限的转接提示框。
“这也没个拒绝按钮啊……”
见着大哥大自动进入了程序更新的状态，凌夜一边嘟囔，一边重新抬起了头。
那摸头的玄武宗弟子还站在数百米开外，他原本看起来极为刻意的憨笑，此时，凌夜倒勉强能够试着去接纳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何时何地不可谈买卖？
黑水域，依然是两人飘在海面上。
只不过，一人面色惨白，侧身坐骑在一只牛犊体型的狼妖上，另而一人，也不再是原来那人了……
“振飞兄，可还有事？”
凌夜再掏出一颗疗伤丹药吞下，然后拍了拍身下狼妖，待几个其在海面上窜跃，抵达百米外的那人近前，居高临下而语气和缓道，“咳咳，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力气站起来了……”
高振飞手从脑袋放开，摇头示意无碍事后，国字脸上敛去笑容，便问说着，“其实，我确实有一件事想麻烦道友。只是，有些麻烦，不知你方不方便……”
到这，一个莽汉子已是显得吞吞吐吐了起来。
“什么事？若不能在此地解决，我或许就帮不上忙了，”凌夜反而笑道，“我刚接了门幸苦差事，暂且去不了内域。”
“不用，不需要往里去！”
眼神却是一亮的高振飞连忙喊了出口，“我是跟师兄弟们失散了，准备的传音符和寻踪符又都用不上，是想请你们帮忙找找。”
对方从胸口掏出一把皱巴巴，湿漉漉，符文大多都有些模糊发散的黄纸。
灵力波动絮乱，好像还只是品质最低的那种……即便是以凌夜的拙劣见识，也不大看得上这把黄纸，他极不可思议地连声问道：
“你们不会都只带了这些破玩意过来吧？难道你们不知道在这鬼地方，高阶以下的符文，甚至不到灵宝的装备都会受到禁制影响吗？我说，玄武好歹也是当今四大顶级宗门才对，难道你们长老和管事还敢在这种要紧关头吃回扣？”
“等等，你问得太快了！”
高振飞叫停住他，粗嗓子道，努力从记忆最清晰的问题开始回话，
“等我答完先……最后一个问题，回扣是什么？长老对我们很好的，说了好多热血沸腾的话……第二个问题我也听不怎么懂，禁制是什么意思？长辈们也没提起过，临行掌门只交代了句，这边环境不错，利于磨砺我们。”
“第一个是……哦，这符纸是我们几个弟兄宰了好些蛮妖荒兽换来的，那秘店老板真是个好人，原来只肯卖三张，我们险些吵起来……后来听说我们玄武宗要代表南疆进来南古猎宝和修行，就二话不说甩了我们一人一把符纸。”
一惊一乍，多是透漏着磨蹭和疑惑地讲完。
你丫不要说话了好不好！保持那个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状态就够了！……只觉得眼前人形象崩坏的凌夜抚着额头道：
“玄武宗的内部事务，我是不方便评价了……但是，你难道没发觉这纸跟江湖神棍的把戏差不多，
连附加的灵力都没多少吗？”
“……好像是没什么灵力，但新来的秘店老板说了，这种特制灵符，灵力波动隐蔽得很，专门用来在南古里使的，是从你们轩辕阁内偷……偷……呃……总之，他不会骗人的，这老板特别好，我们经常去他那，都是老顾客，老朋友了！”
高振飞赤着的膀子抬起，攥有符纸的右手拍打着半裸的胸脯，除了某一小段话语略显可疑之外，总体上以一副不拘小节的态度回答道。
算了，死脑筋一个……凌夜左手无力地下垂，却在转瞬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圈后，忍不住转换了心态，笑眯眯说道：
“这样吧，以后呢，你有什么好皮货，好灵草，各类魔石……只要是你们那个什么秘店老板需要的，先找我，让我验验货，没问题的话，我出双倍价钱，直接跟你交换我们轩辕阁最新的产品，质量绝对有保障！打这个电话就行，到时候灵植之类需要保鲜的物件，直接去我们轩辕阁驻南疆的办事处，传送过来，其余快递即可，邮费我出了。”
说着，凌夜递出一张卡片。
“可……我们跟那老板有约定，签过什么优先购买协议的，他卖东西也给折扣呢。”
高振飞迟疑不定，又从胸口衣服里掏出一团纸。
凌夜拿来，摊开一看，一条条颇具耻辱性的剥削条咧暂且不提，往下看了人名，他顿时爆出一句：
“卧槽！”
“……原来是他啊，这人我认识，一个江湖下九流，是有些偷鸡摸狗的本事来着。不过呢，”手放嘴边，侧坐在狼妖上的凌夜轻咳两下，对只矮他半个头的玄武宗弟子糊弄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他一个未获得经营许可的黑店老板可靠，还是我这种来自源产地的正规渠道可信？”
“他没有恶意……应该是好人。”犹豫着的高振飞，只憋出了这一句。
“我们买东西最要紧的是什么？”
凌夜耐下心来循循善诱道。
高振飞摇头。
“东西！最要紧的是它本身的质量，就比如你的那把黄纸，若是用我这种，压根不会出现你联络不上自家师兄弟的现象！还有，你不用担心，那个店老板要敢拿所谓协议威胁你，你直接报警就好，这玩意纯属压榨你们的，一点儿法律效益都没有！”
扬起手中刚掏出的一张晶莹如薄玉的符，凌夜越说气势越发高昂，在身前人挣扎的表情中，话尾再如坠崖般声调低沉下来，缓缓吐出致命一击：
“你总会不想，到了危险关头，你们们某个师兄弟急着救命的时候，却再次发生这种无法联系的悲剧吧？”
“说的是啊！现在可是急死我了，出门前，我都答应师父和掌门了，一定把大家完完整整带回去的！”
高振飞将右拳攥死，往下拍击左掌，连连点头道。随后，激动的神情很快回落，对方又叹了声，“唉，若是大师兄在多好，我就说自己不合适，担任不了这职务的……”
凌夜顺势把手中那张符纸一收，掏出另一把，塞进对方怀里，说道：
“这些子母符算是见面礼，在遗迹里面也能用的，不过不能离得太远，大约五十里内，可以用母符准确定位到各个子符的位置。离得远就只能显示大致方向了。”
“谢谢你，凌兄弟！但我不能白要，这些值多少魔石？等我出去就打猎还你。”高振飞感动地收下，接着，往衣服里塞的动作一顿，再有些尴尬地问了句，“对了，这些灵符，防水不？”
还以为找到同类了呢，原来真的只是放衣服里啊……凌夜面上挂起服务人员的标准微笑，解说起来：
“这是我在轩辕阁苦心购置到的，你好好对比一下，灵力波动……感觉不太清楚？那表面上看看，是不是我的更结实一点，揉都揉不烂！？我说的是普通人的力气……至于，防个普通水火，是绝对没问题的！”
好一阵子过去，终于彻底忽悠到一位大客户的凌夜，从套出的话语中，稍加计算后，惊喜的发现，在自己扩展了南疆渠道的情况下，不仅修行类材料丰富了许多，未来收益都能可喜可贺地翻个几翻了。
唯一的问题解决掉可能还会碍事的韩某人。
凌夜眼睛眯得都快要彻底闭合了，同时，心中已经冷冷地做出了个决定。
高振飞的声音耳边响起：“凌兄弟，诸事皆由人心起，杀人之念，还是莫要妄动得好。”
听起来颇为端庄严肃，显得震耳馈聋。
“这不叫杀人之心。”
灵觉偏科严重啊……凌夜淡淡一句，没再解释，转而提起来，“对了，不久前，我才听说玄武宗之人对灵力波动的感知素来迟钝，尤其不善于能量运用，但没想到，竟然能达到如此程度？”
“这……事关我们宗门的修行秘法，不好言说。”
高振飞更紧张了起来，生怕惹得好不容易交到的一位朋友不高兴，又补充了句，“但，我们都是体修，不仅跟修行界法修的主流不同，而且，跟外界体修也不尽相同”
“行啦，关于你的事情，我刚才已经通知过我的学长学姐了，我们先出去这深渊吧，找个地面才踏实些。”
凌夜连忙打断对方，免得真听到什么不该知晓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仇人足迹
去往南方。
疾行将近一天，连辰东都进乾坤珠内歇息了两遍，不时照着凌夜地图转向的他们，仍未见到陆地。
最后，伤势好转的凌夜乘着飞梭，后面用一根许久前得来的百炼飞爪吊着那位自称长于远程奔袭，但没有飞梭快的高姓汉子，再是小半天，深海渐浅，浅水变泥沼后，他们才到一块竖了块石碑的黑土地。
停下飞梭，凌夜收回了初次使用却已经裂痕隐生的飞爪钢索，正揉搓着自己酸胀的右臂，心中难免有些心疼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揉手的同时，他自顾地打量起了近处的“回头碑”，而那因惯性被甩至前方成了一小黑点的高振飞甩着大脚丫一路烟尘滚滚，终于跑了回来。
“凌兄弟，你这飞梭不错，很带劲，就是绳子差了些。”
高振飞极不懂看人脸色，哈哈大笑着将断裂成两半的飞爪头递回，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的凌夜，便只是点点头，拎回俩大小不一的半只飞爪，随意收了起来。
他再次望去那石碑，粗糙石质，长条型，方尖，如的白塔顶部，口中淡淡道：
“看着挺新的嘛，这也是五十六年前立的？”
“都是，这上面的高渺气息做不得假，当时尊者就有六位，加上数十年顶尖高手的横扫，这外边的一片安稳地界就是这么形成的……”
玄武宗弟子同样侧身，炽热的目光看去，同时细细体察着，片刻后咧嘴笑了起来，肯定又不太确定地说，“这是当时帝国的强者所制，好像是位将军，称号是什么东海吧？”
其末尾三两个字一出口，气氛便冷了下来，高振飞正莫名其妙摸脑勺的时候，凌夜手脚有些僵硬地踏了几步上前。
他一手抬起，轻轻摩挲着上面潦草的碑文，感受着其粗糙的颗粒，眼中毫不掩饰的湛蓝光泽刺去，却无论如何都只感觉这岩石长碑跟路边任意的一块破石头无异。
深呼吸了许久，手搭在石碑不放的凌夜勉强沉下气来，扭头问了句：
“如何感知他的境界。”
嗓音略沙哑。
“……”
像是方才望石碑一般，对方细细观了他半晌，接着也走近过来，正色说道，
“正常来讲，是需要真武……也即是帝国通称的三境，且非末期不可，连孙洋那小子都差了些火候……其他门派我不知道，但对于我们玄武宗，那是一种状态，于己，精气神尽皆完备而无缺漏，于他，能够体悟到他人他物所蕴含的一股意念，或精纯，或斑驳，或刚正，又或阴沉……我师父的原话，你懂？”
“不太懂。”
似悟非悟的凌夜呢喃般答。
“那就算了，让开些。”
高振飞摇头，挥手赶人道，见他迟疑，也没做催促，而是偷袭出手，大肉掌罩去，拽着他衣领就往后侧掀去。
心神不宁的凌夜登时中招，连连跌了十多步才稳定住身形，右手袖摆里暗自扣的一柄短刀险些脱落。
顾不得其他，隐隐猜到什么的他正抬头凝望间，眸中焦距还未对实，最高限度的灵视便感知到了某物他脑袋中忽现了一道磐石似的黝黑人形影子。
影子不似人，却又有比拟人类的灵动，跟以往全部的感知都不一样的是，没有丝毫灵力波动，那眉毛，眼睛，鼻子，皮肤纹路……其全身各个部位尽皆栩栩如生的，就像这才是眼前玄武宗弟子的本相一样。
没等凌夜继续猜测下去，半秒后，他转变回正常状态的左眼中同样半分气势未显的高振飞，扎了个标准马蹲，喝出一声，同时双掌直直拍去石碑。
如泥牛入海，或是对方根本没使力气，凌夜的一双眼睛，乃至其余四官都察觉不到异常高振飞双掌搭在石碑，石碑没有动静。
“快跑！”
玄武宗汉子却是脸色惊变，连忙吼了声，比他声音更快的是，其朝着远离凌夜的方向奔袭去的滚滚烟尘。
凌夜一向大惊小怪惯了，下意识往后边贴地十八滚起来，速度倒不比那烟尘缓上多少，只有他灵视的感知始终紧紧依附于高振飞身上。
“你们帝国真是小气啊啊”
抱怨的声音传来，却根本没说完。
凌夜眼看着丝缕的青烟自三字碑文上升起，在半空汇聚成一道虚幻身影，这虚影背着他，那股威严霸道的气势竟没有减弱丝毫，压得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然而，那根右食指甚至不是对准他的，其所指去的人惨叫声中正栽倒在地，凌夜刻意附着在高振飞身上的那缕灵念便瞬间溃散了。
好在，一瞥之下，并不算清晰，但他见到了。
一座巍峨高山，无草，无木，无根脉兀立着，浑躯上下，岩石皆由内自外都是血色浸染的，除了浮空处稀薄灰雾，那虚空中再没其余他物。
凌夜僵立了不知多久后，深陷迷失的他依然没有自行苏醒的迹象。
蓦然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门在他耳边乍响：
“回神啦！回神啦！快……！”
刀光瞬间浮现，眼花缭乱中，等凌夜眼神清明过后，发现身前高振飞穿的兽皮数十道浅浅白痕而这也是对方全身唯一勉强可以称为挂彩的地方。
定了
定心神，凌夜颇为震惊地说道：
“你没事？”
“没事。”
高振飞笑着摆摆手，在他不可置信，以及跃跃欲试渐升的眼神中，连忙嗡声解释道，
“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应该是我没有动摧毁石碑的念头的缘故，那攻击还留了几分余地，且不是外伤，我现在看着没事，实际是也只是有些重伤初愈的疲倦，但要是换一个人，天人五衰都是不好说的！”
凌夜安静听完，轻轻点头，接着默默地重新凝望起了那块平常外表的石碑。
不到片刻，凌夜便莫名笑了出声：“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呢。”
好渗人，幸好他信了……暗自感叹了句，高振飞松了口气，连点了几下脑袋，迫不及待地看着凌夜。
凌夜掏出自己的单人飞梭，有些犯难地摩挲着下巴，问：
“你有绳子没？”
“有有有！”
见他似乎真的想离去了，高振飞大手往自己腰部探去，将做为他身上唯二的衣饰黑不溜秋的绳腰带抽出，递了过来，同时拍着脑门说道，“这玩意就是，本来之前你绑我时候就想跟你说来着，结实得很，我师父都拉不断。”
“这是？还有，你的这身，衣服，是什么皮质的？”
凌夜接过来，比划了下，长约一米半，他用尽全力都没扯动。
“蛟龙主筋”
在凌夜刹那间一声“我要了！”的喊声中，高振飞拍胸示意给了，随后再道，“这筋注入灵力就能随意生长。皮子是只大白野猫身上扒下来的，很难缠，我费了好些劲才杀掉它，不过这个我要穿的，就不能给人了。”
“嗯嗯嗯”点头，紧拽着手上龙筋的凌夜注入灵力，龙筋果然逐渐变长便粗了起来。
两分钟后，将高兄弟浑身绑严实的凌夜一手高抬，拍打对方肩膀，另一手大幅度一挥，便自然而然地喊道：
“走吧，蛟龙号是该启程了！”
一道白痕自背手的那一瞬间倒行窜出。
“好，这名字确实气派了许多！”
高振飞努力让自己不经意地瞥他一眼，口中昂扬吼道。
凌夜跃上飞梭，瞬间合舱，灵力不要钱地疯狂涌出之际，蛟龙号看起来依然没什么动静。
数秒过去，直到虚影第二次浮现，手抬，指点，空气中似乎掠过什么非虚非实的异物，一闪即逝，继续沿着固有轨迹往空泛远方破去。
始终留在原处的飞梭随之裂开，扭曲，破碎……原来是一道残影。
第一百六十七 顺道救援
设定自动驾驶后，开始改由能量板功能的蛟龙号笔直开往钱朵朵方向。
长而窄的舱室内，凌夜强行将全身蜷缩成一团，空余空间看起来再塞一个人都差不多足够，姿势极不自然的他正颤巍巍发抖，体表红潮与苍白交替往复不知多少回了。
“滋滋……队员紧急通讯，是否接听……事件分析中，该进程转入后台……根据资料，该人名杜青，三年级，目视专长，对神经反应特异型药剂，最高注射至三序列，适应性良好……‘叮！’，已得出分析结论，恶意冲突……我方一人，友善方两人，敌对者八人，皆为三境之下，模拟镇压成功率百分之九十滋滋……检测到队长权限已转移，重新评估，您的实战资料不详，本舰仅持悲观态度……”
这时，放在身侧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机械的中性声音自行报告个不停，除了话尾那句。
“……去……全速……”
凌夜上声音低微，嘴里挤出了几个字眼。
“命令接受，战时模式，自动调整坐标……全功率，剩余能量百分之四十三，预计两分钟二十八秒后抵达……”
飞梭瞬间转向，在外边依稀传来的兴奋吼叫声中，加大马力带起了一层层音障。
幸好找到栓柱了。
凌夜勉强思考片刻后，继续沉浸于无边的痛苦，以及心神的巨荡中。
……
正好在机械声音数秒完毕时，蛟龙号兀然停顿，将近百米空中，一根黝黑绳索连接的人影却止不住其耍杂技般来回激荡的动作，这人竟然还吼出了断续的声音：
“……为什么……停下……”
飞梭舱门半开，一道显得年轻的低沉嗓音传彻出来：
“高兄，下面几个道宗弟子，麻烦先制住他们。”
说着，凌夜探出头俯观了地面一眼，十来个豆大黑点的聚在一起的地方，已有各色的法术亮光朝上袭来。
舱门闭合，蛟龙号稳稳浮在半空未动。
“啪”的一声，蛟龙筋仿佛崩断一样的解开了，随之而动的，是一人形炮弹的坠落。
光是途径的风压就已扑灭了几道火苗般的光亮。
……
半分钟后。
飞梭缓缓降落下地面，凌夜一手搀着身边半透明的墨色合金，出舱。
倚靠在飞梭上，扫了身前几人两眼，目光停在他有些印象的精瘦男子身上，是位学长吧？叫什么来着……凌夜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是玄武宗的领队吧？让人家修行界最顶尖的天之骄子给咱做打手，实力先不提，周队长那么好脾气，这事能办得到吗……看了眼凌夜身旁做听候调遣状的高振飞，杜青有些咋舌，便恭敬回道：
“这两位是我路上遇见的。许倩文，来自地玄门，您未婚妻宗门的晚辈，算是您亲师侄呢，我本身尚有些余力，想着也算是照拂一二了。另一位，是这位高师兄的队员，幸亏是有他仗义相助，不然，我与倩文可应付不了那么久”
“直接说重点，为什么起得冲突？”
咳嗽两下，背后的倾靠在飞梭舱外的凌夜严肃着脸，神情始终未缓和半分。
“……是他们先找的事，我们三人是路上巧遇着的，相谈之下颇为投机，见此地灵气充沛，约定了分散搜寻一番，找找有什么成熟期灵植，或者异宝……等我和高兄赶到汇合地点，就见到天命宗的一群人在欺负一个弱女子……我险些失手杀了两人，还是被他们绑上了，高兄倒是英勇，护着倩文，一直撑到了你们来救。”
“当时情况如何？”
微微摇头，凌夜略过那位与高振飞相似行头，在那边欲言又止的汉子，继续对场上唯一的女子问道。
“两位师兄体贴，让我寻的是内圈区域，我就早些回了这里。不过多久，他们就来了，开始只是在问路，倒还算和气。之后问完了却没走，又说要找人，是找……”
许倩文偷偷看了凌夜一眼，见他轻飘飘一句“但说无妨”后，接着吐出话语，
“找您的。我瞧他们眉眼含煞，便称不认识您。接着他们还是没走，说，只要是轩辕阁的人都行，让我说出这位杜师兄的下落，言语间很是确凿。我实在敌不过他们，跑也没跑多远，再被围上的时候，两位师兄就接连回来了。”
听完，凌夜随即挥手：“行了，等下我再审审这几位道宗弟子，你们自己安排着吧，别离我们太远就行。”
见此，咬了咬贝齿的许倩文连忙说道：
“您……我可以跟您一起吗？我是说，在这南古遗迹里，我和失散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可以帮您打打杂，掌门的口谕是只要晚辈们活下来，只要您肯答应我们追随，我地玄门在南古期间的所得就都交予您了！”
“我不会在外
域待多久……”
有了钱朵朵这层关系，尽管对方只口未提，凌夜也是不好直接拒绝的，好在，有人应是不觉得麻烦……于是，沉吟片刻后，他便扭头朝余光始终关注这边的杜青道，
“杜学长，你看着办吧，这两天，我会将大家召集起来，之后你们是要分组行动的，问问其他人的意愿去……记得别误了阁内的任务，还有，注意自己的安全。在此之前，我们一起就走吧？相互也能照顾一二。”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队长。”
见正事完毕，杜青右手作拳抚上心口，标准地敬了一礼，然后才长吐了口气，笑着与许姓女子离去。
“你的这位师弟？”
看了眼急切往后瞥着却脚步没挪的玄武宗人，凌夜摸着鼻子对身边的高兄弟咨询道。
“这是我高师兄，”稍解释了句后，高振飞朝前问出口，“干啥？”
“我丢了咱们玄武宗的脸，实在……实在是没撞赢他们。”
对方低耸下脑袋，面红耳赤地回了句，凌夜大致看过去，其身上兽皮已是破烂不堪，整个人的更是焦黑和伤痕大片。
“都撞晕三四个了，没事，回去我会跟掌门解释的，就说你已经尽力了。”
高振飞瞥头看了侧边晕倒一片的道宗弟子，数了数，然后过去拍着他师兄的肩膀，安稳道。
“谢谢师弟！我之后一定加倍努力，不能辜负掌门他们的信任！”
玄武师兄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粗臂抱着身前人，就差哭出声了。
实在觉得两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熊抱有些辣眼睛，为了避免剧情进一步发展下去，凌夜捂着眼睛喊了句：
“咳咳，那个，这位高师兄啊，你既然战场上表现得显得差强人意，在另一方面，接下来是不是也要更加努力了？”
“啊？”
对方愣愣回道。
高振飞也是摸着自己后脑勺，扭头回望。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许姑娘？”终于松开了……凌夜放下手，紧绷着面庞，直截了当地问道。
“嗯~”
羞涩的表情，绕指的大手，点地的大脚丫……
这位师兄成功让凌夜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脸色重新青紫了起来，只顾着闭目思考起了人生哲理。
伴随着掌掌到肉的沉闷拍打声，他耳边那位高兄弟的亢奋言语响起：
“好样的！不愧是咱们玄武的第一美男子！快去吧，记得要勇敢些，发挥咱们迎难而上的作风……”
地面震动中，睁眼的凌夜见到那位“美男子”师兄斗志昂扬，朝着远远歪脖子树下的一对男女，冲撞似地的踏步过去。
默哀半秒后，收起身后飞梭的凌夜便舒展着手脚，毫无心理负担地走向了旁边不远，人肉堆叠起的一座矮丘。
脚步渐稳，呼吸也平缓了许多，停下这些道袍染灰的“死人”前面。
掏出一柄短剑，凌夜正要出手，一人来到他身侧，摸着脑勺道：“尽量不要杀人，外面肯定有他们长辈看着呢。”
“一群装死的怂包，吓唬他们一下罢了。”
凌夜颇为鄙夷地道了句。
下一刻，“尸堆”登时便活了过来。
总共八人，没一个是转头先逃跑的，而是相互配合着，法术迭出。
枯原之上，燥热气息转眼浓郁，凛凛风声呼啸而过，顿时火光燎绕，借着风势眼见着已经包抄住了凌夜两人，这时，却仍未完结，地面自震颤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
“你来。”
在身边人张嘴还未出口之际，凌夜果断抢话说道。
“我只会撞过去，就像这样。”
高振飞说完，人已撞出一条道路，并在外边扭头回望，对着不断愈合的火墙里人挠着脑袋。
凌夜无言，并止住了对方再要冲撞回来的动作。
这时，他绕有兴致地环顾起四周来，见着连顶盖都封死的厚实火墙中，逐渐有异物蕴生而出，细观之下，原来是一只暗红长蛇状的火兽，其粗壮身躯流窜个不停，长须浮动，鳞与爪隐现，灵动异常。
侧半身，稍偏着头，凌夜轻松躲过了几道示威般的凝实风刃，持刃的右手正要挥击，随后，他脚下地面便如浪潮翻涌了起来，更似流沙般踩不踏实，让他生不出半点儿力气。
陡然间，一道白色小剑的虚影便脱离了他手上的短刀，擦着那只火兽的暗鳞，视若无物地切下其半截长爪，随后将火墙破开了个寸许小洞，朝天空射去，寥寥无踪。
在外边压抑的痛呼声中，那坠下的爪子坠落而下，并轰然化成了仿佛熔岩的粘稠烈火，在地面遇土石即烧，一
个焦黑深坑很快就出现了。
凌夜可没顾着上这些，脚下一股灵力喷出，借着这新生之力凭空朝前侧翻滚了两圈，后背的衣裳终究还是被点燃，此时，同样落下来的火兽，踏在了他原来所站的地面上。
“滋滋滋！”
火兽身躯似狮虎，四肢细长，一人多体型，依稀有几分龙的样貌，丝毫未受地面震荡和翻滚影响，朝不远处人类再次奔袭了过来。
将外层衣衫脱下，随意扔去迫近的火墙，正起身转头的凌夜，赤着胳膊，迎面踏去，右手短刀再挥。
却没有虚影小剑生出，在即将与火兽撞上之际，凌夜脚下连忙往侧面撒丫子跑去，要不是他捅去的短刀已大半没入火兽身躯，只剩下手持的刀柄还留在其体表，随着他的脚步不停划拉起来，观望此间战斗的人们都要以为这家伙又要跑路了呢。
“放弃挣扎吧，凌夜，乖乖束手待毙，等我们孙师兄回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外面传来一阵得意的声音。
“快些，那位玄武宗的人就在旁边看着呢！”
另一人催促道。
“资料上不是都说了嘛，这小子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才二境的实力，能比我等厉害多少？”
先前人哼了声，“至于玄武宗，怎么也不可能一而再地为个废物来招惹我们道宗……而且像他这般胡乱攻击，想杀我的火狻猊，等自己都被烤熟了也做不到！”
“吼呜！”
话音刚落，逐渐靠拢的火墙里面便传出了一声惨烈的吼叫。
随之是凌夜的声音响起：“连个飞虫都算不上，只是在地上爬的玩意，也敢自称狻猊？”
“噗！你敢毁我精火元核！噗噗！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咳咳咳……”
火墙顿时僵停住，并在一道乏味的恶毒咒骂声中自行溃散了起来。
阻碍肉眼的弥漫红光消失，踏在流沙表面的凌夜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因为他再一次损坏了一件装备，且还是他已经用惯手的……
他正要收起这把几近融化，但好歹保持了原状的无名短刀，口中淡漠道着：“你们真是”
就在这时，轰雷声乍响。
“轰！”
晴天之下，一道金光霹雳直直击中了他，随后，“咔嚓”声中，凌夜便已是毛发倒竖，衣物破烂，全身漆黑。
抱胸立在一旁的高振飞，八名近处天命宗弟子，远处那边正赶过来的三人……所有人均是察觉到了一股寒流莫名自脑海升起，一个个都不自觉缓下了手上的动作。
“呵呵……呵呵……咯咯……”
手中空空如也，身前黑灰飘扬的凌夜机械地扭转脑袋向那几个罪魁祸首望去，身体看起来是没什么大恙，除了嘴边传来越发低沉和刺耳的冷笑声。
天命宗八人面面相觑着，随后不到半秒，他们体内有各色流光溢出，身形逐渐模糊起来。
“死吧！都去死吧！”
见到这一幕，凌夜终于厉喝了一句较为完整的人话出口。
左手抬起，他叱了声。
腕间的手链此刻竟也是异常听话，没有如同往常的讨价还价，一根细丝破空射出，刹那后回归。
“给你的面子，人我就不杀了，但他们身上的东西，一个也不能留！”
凌夜放下了句，对那边不停摸着脑勺的高振飞道了句，掷地有声。
没等对方答话，聒噪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中：“噗！就你还拦得住我等的上品神行符，真是呃呃”
好像是那只火兽的主人……凌夜扭回头瞟了眼，在其彻底倒地抽搐之际，朝其余面露惊恐，却始终没有离去的七人出声：
“神行符？倒是不错的品质了。哦对了，忘记说了，我的宝贝丝线上面有毒，刚刚不小心又破了你们的下丹田，还是快些静心调息才好，莫要乱动灵力，免得不幸死了人，你们长辈事后把账算到我的头上来。”
话说着，他甩了甩左手里攥着的一把精致符纸。
剩余七人略一内视，体内丹田中的上品神行符真是不见了踪影，再低头朝脚边的同门看去，他果然已经口吐紫沫，浑身抽搐得越发剧烈了起来。
他们顿时顾不上什么情面了，一个个端坐下来，掏出瓶瓶罐罐正要吞服，凌夜却又出现在了他们身前，一声轻飘而坚决的话语笑出：
“都是我的东西，谁敢乱用，我便剖了他肚子，再取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 任凭一张嘴
怒火旺盛的一群人，登时各自张了嘴喊道：
“你这是强盗行径！周虎呢？我要见你们领队！”
“夏国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等孙师兄回来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你们帝国人不是最讲律法的吗？怎么能强抢我们的东西！”
……
大骂者，泄愤者，竟还有试图说理的人……在这身前人含笑的注视下，七人却都没敢继续服用原本就属于他们自己的解毒丹药。
“太文雅了，一群没下过山的小道士，连个骂人都不会……”
凌夜很是失望地摇着头，对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他身边的年轻汉子问道，“修行界莫非还是个大温室不成？不会所有门派的年轻弟子都是这副不堪的模样吧？”
“我不清楚，我也是才下山……”
玄武宗的高振飞苦笑着摇头。
“别对这些人太严苛了。他们看着固然如此，但心性，修行资质，功法的契合程度……无一不是芸芸众生里挑出来的，并是宁缺勿滥，各家悉心栽培后，再交由他家的人去称量，验验成色……所谓修行界，不过是一个乍眼瞧去见不着边的圈子，任谁都是一步一爬地闯出来的，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同样有他们自己的竞争！败者，生也，犹不如死也。”
再有人回答，凌夜扭头看去，是杜青学长，三人也赶过来了。
凌夜见高振飞都是意动地点头，其余人连盘腿的几人也是默然，便缓和了脸色，眉宇间终于透出些许笑意：
“学长这番话倒是颇有见地了，学弟佩服。”
“……可不是我能讲出来的！”
在身旁美人与诸位强手的注视下，杜青只觉得自己飘然了起来，深呼吸好几口后，却是连连摆手，感叹道，“这是家中长辈的提携，那时，我还未进轩辕阁，甚至不曾了解过……老人家见我很是羡慕那些明里鲜艳的宗派弟子，忍不住便斥了我几句，如今看来，分毫不差，当真的是醍醐灌顶一般。”
“那不更是福运所致，小女子听着都是直想要落泪了。”
幽幽一句后，许倩文还真眼眸汪汪，慌忙地掏出一把手帕擦拭起来。
杜青侧身安慰着，两人靠得又贴近了些，显得缠绵，而他们身旁另一人，看着有些伤情……
啧啧。
凌夜不愿意评判这场越发狗血的恋情，手指捅了捅身边未有知觉，只顾着给自己师兄抛出鼓励眼神的高振飞腰部。
对方自觉低声地问道：
“啥事？我忙着呢。”
“带你的师兄去找找这边的灵物，我观了下，此地确实透着不凡。”
凌夜随口编出了个借口。
“真的
？”
高振飞张望起四周荒凉景象，还要再琢磨一下。
凌夜推搡着他，又说了个较为实际的理由：“行了，玄武宗难道想掺合进一堆麻烦事里？你们两个门派弟子在这，我可不好施展某些手段。”
犹豫了下，对方依然不怎么放心：“那你可别丢下我”
没说完，浑身恶寒的凌夜便一脚踹了过去。
“去逛逛，两小时后再回来……”
同时，他对那一对视若无人的男女又说了类似话语。
两分钟过去，此地只剩下了凌夜，以及一群深重剧毒，却连解药都未曾吞服的八名天命宗弟子。
凌夜微笑着说：“很好，没人做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睡了会的人也已清醒，我都要对你们另眼相看了。”
有位略显胖的年轻人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轩辕阁的领队？”
“是。”
凌夜利索地点头。旁听了那么久，还猜不到，他们就真可以归为废物那一栏了。
“那你应该懂得审时度势，不要为了一时情绪，而伤及了夏国与我们道宗的和气。”见凌夜不以为然，胖子又转口继续道，“就算你不顾这些远的，近点说，我们还有位孙师兄在外域，而你们，周虎和王一龙怕是没那么容易赶回来。”
有趣。
难道真出叛徒了？
凌夜眯了眯眼睛，口中随即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孙师兄可能回不来了。”
“……”
胖子与周身几人对视片刻，再挺着小肚腩问了起来，“你这是如何讲的？莫不是在诳我们？孙师兄他修为高深，怎么可能出事，这是”
在一连串急促呼吸中，凌夜缓缓说道：“你们师兄头上的发簪，他与我一见如故，可惜似乎有要事在身，离开时太匆忙了些……”
踏前两步，胖子斗胆夺过了眼前混蛋手里的簪子，再逃回了人堆中，凌夜静静看着。
半晌后，胖子艰难出口：“确实是师兄的簪子，他究竟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只是他走之前面色苍白得很，难道有什么隐疾不成？”凌夜叹了口气，“不会半路出意外了吧？我当时还劝他呢，可他公务繁忙，非要一意孤行。哦对了，我见他最后去的地方是黑水域。”
“这……孙师兄没有疾病啊？”
胖子茫然回头，其他人同样一个个摇晃着脑袋，他再转回来时说，已是面露几分狐疑，“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总之，再有要紧的事，师兄也不可能如此行事的。”
卧槽，一个个都不傻嘛？只不过，那家伙是真的回不来了……
凌夜决定进一步刺探下去，于是笑道：
“你说
的可是，他正要找我，初见我时，他已经交代过来。但我与他事情解决后，孙洋自然没理由强留在我身边。”
“这倒也是？不知孙师兄他究竟为何找你？他当时只说事关重大，遇到了你，以及与你相关之人，就先控制住，等他赶来处置。”
胖子说着，再次回头，他的同门也是开始思考起凌夜所言的真实性。
精神高度集中的凌夜，挨个辨析着，八人均是心境微微波荡，却是表里大致如一，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疾思之下，他面上做起了唏嘘不已的情态：“其实，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一个小辈，也不晓得该不该多嘴讲出来。”
“这有什么不可的！”
胖子脱口而出，随后便暗叫糟糕，忙不迭稳定住自己面上显露出的急切情绪，展笑道，“若真牵涉了我们哪位长辈的旧事，看在孙师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想必也会体谅我们这些小辈的。”
“唉，关于你们那位孙长老，孙妙玉，不知各位有多少了解。”表情依旧复杂感怀的凌夜反问道。
“我是老祖玄孙。”八人中，有唯一那名少女冷漠出声。
“孙兰！这里不需要你插话。”
胖子第三次扭头，却是斥了声。
“孙洋是我表哥，他的生死，总归与我相关。”
孙兰清淡地回了句，接着视线凝于最外边那个轩辕阁之人，“老祖的旧事，我大多都听她老人家谈过，你可以继续说了。”
胖子再扫了眼其余人，他们却一个个缩起了脖子，垂目观着自己脚下布鞋。
有点难度呢，再换个突破口好了……这时，凌夜出口：“有些隐秘，你老祖真不一定会吐露出来，例如，旧情。”
孙兰扬声便是一句：“老祖一生恪守道观，连子嗣都没有，哪来的所谓旧情！”
“你说没有而已。”
凌夜见着其余人也面生不信，却依然讽道。
“禁欲修心，是五行龙凤宝卷的纲要之一，老祖怎么可能与你们夏国的哪位前辈交往得如此深切。”
胖子生怕掌握他们生死的这人恼羞成怒，连忙说道。
“那你说，她何年何月修的这什么宝卷？”
凌夜心中赞了声，面上自若，又刺了句。
“这……”
胖子神情莫名恍然了几分，偏头看去站出几人行列，正挪步行来的孙兰，“孙长老似乎确实是半路转修的五行龙凤宝卷吧？”
脚步微滞，孙兰感受着周围同门或明或暗的视线，不由得气急，跺了剁脚，便冷光视去了场间的罪魁祸首：
“你这家伙，分明是血口喷人！”
第一六十九章 你的，都是我的。
是啊，你打我啊？
凌夜暗笑而正色道：
“兰姑娘，若真是假的，我何必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骗你？”
“那你说，老祖相好的是谁？什么时候发生？有何证据？若是有半点儿虚言，我……”
孙兰再快赶两步，略激动地喊道，接着又兀然停步，手掩唇齿止了声。
“我是无所谓的，你确定要我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凌夜徐徐问着，并指了指天空，朝在场诸人笑了起来，“你们真要听？”
天命宗一干弟子尽皆失语，大多左顾右盼起来，作着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你来自北方一隅，只有今年才去了夏国都城，请问已多年未出道观的祖奶奶，是去哪里认的你这门亲人？”
凌夜笑而不语。
“他有母亲，据……听闻，八年前，领他在那无名小城待了不到半个月，便消失了。”
胖子在孙兰冰凉的眼神中，硬着脖子讲完。
“你这是在诽谤老祖，私出道观，还见的是一个野……”
孙兰嗔怒道，险些没收敛住骂声，“宋磊！你可知自己所犯了多少条门规？”
“以孙长老的玄妙道法，哼哼，凌道友讲说在前，我只是说出了一种微小的可能罢了。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替你家老祖妄下定论呢？”
宋胖子拂袖，一点儿不显怯意。
收起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敛入道袍内，孙兰扭头看去不远那人的可恶嘴脸，语气越发平稳地问道：
“你究竟想作甚？这般戏耍我等，有意思嘛？若真愿意弃轩辕阁而投奔我宗门，何必使这般不光彩的手段！我道宗对识时务者，自然有一番上宾待遇。”
“管她是不是真有这回事，我可不愿意平白多出一位所谓长辈。”见火候差不多了，凌夜嗤笑出声，“这话对谁，我都是一样说的。”
“凌道友不愿意去我道宗一游吗？若此事确凿的话，那也是我宗门一道天大的喜讯了。”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液，宋磊眯着眼笑道，“也幸亏方才孙兰她最后出手颇存了余力，不然，这不就自家人撞上了吗？”
“不需要。谢过孙道友。”
凌夜淡淡定下了结论。
“若不是我所中剧毒未清，非杀了你这登徒子不可！”
狠咬着银牙，孙兰转身就要走。
套不出什么有用东西了，再博一把……凌夜甜甜念叨了句：“孙姐姐，不知老人家近年身体是否安好？”
对方浑身抖动之下，森寒
视线扫来，讥讽道：
“好得很，出去后，说不定你还能有幸见识到，她老人家封关已久的杀禅修为呢。”
“未转修小天书时，孙长老确实是位杀伐决断的雄主，近些年，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要静下心来……”
微胖的宋磊口中解释了稍着，言犹未止，也要回到众人堆里。
扫了这几位神情大都放松下来的道宗弟子两眼，凌夜手疾速探出，拍停住了宋磊，和缓至极地说道：
“确实没什么事了，所以呢，你们该把我的东西交出来了。”
“什么东……”
对方明显身体跟不上意识，直到被他抓住才迟迟欲逃，可惜实在挣脱不开凌夜的五指紧扣，顿时，其胖脸上堆叠起了满满笑容，“何必呢，咱们不都是一家人了吗？”
凌夜另一只手也罩了去，将这宋胖子道袍一撕，在耳边两道或惊或惨的叫声中，以挖地三尺的态度搜刮了起来。
一具赤条条，两具……七具，每检查完一人身上没留下任何外物后，凌夜还是自我感觉颇存善意地扔去了一件他自己备置的衣物。
站在一位瑟瑟发抖却强自撑直腰背的少女身前，凌夜踌躇了片刻，终是轻叹一声：
“给你个机会，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交出来，免得我动粗。”
“不给！有胆你就动手！看看祖奶奶会不会一道雷霆劈死你！”
说着，这孙姓少女还真眼睛一闭，什么也不顾了。
“嘿，你这丫头片子……”
不行，这么抗拒，身上肯定有宝！凌夜眸珠泛光地伸出了手。
“打扰一下，凌学……队长啊，对一个女孩子，咱们能不能绅士些……”
身后传来声音，凌夜笑着扭头望去之际，见对方又忙说，“我们可是完全遵守约定，刚好两个小时过去了呢！”
“那个，叫许……姑娘，请你过来一下。”
凌夜笑着对杜学长身边的女伴招手。
“喂喂，用不着这么小气吧？当心我告诉钱学妹，你欺负她师侄啊！”
杜青顿时有些急眼了。
他身旁女子却白了杜青一眼，甩开他的手，款款朝凌夜行了过来，一边扫视着场上情形，一边得体回道：
“小女子的名字记不得也无妨，不知凌师叔有何吩咐，倩文但凭差遣。”
娇颜笑着，她心下差不多已了然于心了。
“扒了她所有身上东西，一片布条都不许放过……”
凌夜肃容说道，同时手往后探，轻易钳住那欲要以无力粉拳捶死他的孙姓少女，接着拎到身
前，点戳了她身上几大穴脉，口中话语未停，“做好了这件事，你们那些人只要不随意惹事，照拂一二的事情……想必杜青已是打了包票的吧？”
“谢过师叔！”
许倩文恭敬行了一礼，手上便接过堂堂道宗天之娇女，却只沦为她师叔生杀予夺之物的少女。
凌夜自须弥袋中弄出件叠好衣物状的东西，往旁边地上一扔，但见其自动膨胀搭好成了一座帐篷，之后，他淡然地掀开门帘，在身子僵硬不能动弹的孙兰几乎能够喷射出火光的瞪视下，让两女进入其内。
凌夜守起了门。
目不斜视中，他见到了那不远处，衣衫不整，各自跌坐在地的道宗弟子们，双眼大多失神，有的甚至抱膝啜泣了起来，一个个不时瞥着他，紧接着又犹如见了野兽的兔子一样，视线逃窜开，却始终没人敢靠近过来。
两秒后，已站到他身侧的杜青同样见着这一幕，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他妈还是天命宗弟子吗？”
“丢了些身外之物，就如此。”轻轻“啧”了两声，凌夜笑问道，“爽吗？”
愣了半晌，神色越发亢奋的杜青低吼了出声：
“当然爽了！平常遇见，这些家伙可是一个个都是俯视一切的态度！老早就有人看不惯了！要不是外面规矩太多，我都想揍他们一顿！”
“那不就得了。”
凌夜淡淡回道。
两人随意谈着，近半小时后，帐篷自里面拉开了门帘，许倩文立在凌夜另一侧后方，躬身道：
“师叔，按您的吩咐，我里里外外总共检查了不下十遍，不会剩下任何东西了！”
凌夜回身，接过她手中捧着的盘子，里面各种物件叠放整齐，连那窄小道袍的衣衫间都找不到半点儿褶皱痕迹。
先要拎起那缝制着清秀紫兰花图案的荷包，凌夜便听到这位师侄略显压抑的沉稳声音响起：
“师叔，有件东西她藏得特别私密，要不是她自己漏了陷，想要偷偷吞下肚子，我还不一定能察觉到呢！就是那枚银戒指！”
“原来藏哪？算了，我也懒得知道，你先去把里面那人穿好衣裳，弄出来，之后跟杜学长收拾收拾，也该走人了。”
凌夜摩挲着略显湿润的戒指，一时之间还真摸不准这是什么玩意，身旁杜学长看了眼，也称不知。
但只要是稀罕宝贝就行，再不济，这种重要物件，我用不着也可以大价钱卖回天命宗去……其余东西都收进了须弥袋后，胸前衣物内挂了一排各式布袋子的凌夜笑个不停，时间流逝着，直到帐篷里两女出来。
第一百七十章 飞梭上的py交易
两分钟后，收起自己帐篷，凌夜正要带着一对男女直接离开了。
前脚刚要踏出，身后冷喝声响起：
“凌夜，我表哥呢？他究竟怎样了！”
“不知道，他一个什么腹蕴金丹，几乎成就纯阳的大高手，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如何奈何得了他？”
不可能真拿这几位主怎么样至少在人家长老的注目下他是没那么肥胆的，再加上又套不出话后，凌夜态度显得越发敷衍了事，听到不怎么礼貌的问话，他只是半回身耸耸肩，偏着头懒散地说道，“还有，下次见人记得客气点，不是谁都有我这般高深涵养的。”
“……确实，你这种小人，根本不可能接过我表哥半招！”一脸嫌恶地说着，见他不耐烦挥手就要走人，孙兰便急忙地喊了声：“那我的戒指？你拿了没用的。”
众天命子弟不远前方，索性彻底转过身的凌夜将戒指抛了抛。
“这玩意很见不得人吗？堂堂道宗弟子，竟然还学人家吞腹藏东西？”
没人表现出认识此物的反应，只有事主抿着嘴，眸珠都微微红润了一圈，凌夜也就不再捉弄人了，“先放我这，真要是对我没什么用，或者你能拿出更有价值的东西，我这人很见钱眼开的，你懂得吧？”
戒指收了起来。
这时，悄然走上前来，停在孙兰侧前半步位置的宋磊挤出了笑脸道：“凌道友，我和诸位同门可以走了吗？还有，我们身上这如意灵……这蛛丝的毒，不知如何能解？”
“不走还想等我包你们食宿不成？至于毒素，你们术者的身板向来精贵，我可不敢用太大剂量，安全起见，再等一两个小时，应该就能彻底失效了。”
瞟一眼这不知趣的家伙，凌夜嗤笑着。
“多谢道友留情面了。”
宋磊却是颇具诚心地拱手，接着扭头不轻不重地说道，“我们走，不愿意跟上的就算了。我们道宗弟子，可没这么输不起。”
除了某人又被那孙姓女弟子瞪了眼，天命宗八人便朝着与凌夜几人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了，行走间腿脚看着倒是挺利索的。
见这些家伙身影逐渐远去，凌夜掏出飞梭，口中道：
“都完事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现在该去找那两个玄武宗的笨蛋了。”
“您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许倩文瞪大秀目问道，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问题吗？”
凌夜笑着问。
“您处事太宽厚了，即便对方是道宗弟子，至少也应该将他们体内藏的法宝给收了才是……”
在得到她师叔辈理所当然地点头后，许倩文不禁连连摇头，感叹了句，随即却又蓦然顿住，暗生悔意的她连忙转口，“我并无冒犯师叔您的意思，只是在修行
界，欲杀人者偿命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又捂死了自己的嘴，自觉停住。
“随意说便是，我可不是什么不懂得分辨善恶言语的蠢人。不过都说起来了，那杜学长，你又如何看呢？”
凌夜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偏头对另一人问道。
“他们当时对我们并无杀意，我们也没什么实质性损失，惩戒威慑一番即可。至于法宝，我也是觉得亏了，大不了不要他们的本命器物就是……”
杜青倒是基本赞同地点头，同时一手抬起，摇晃着，“还有，你可别再叫什么‘学长’了，我听得都别扭，即便是跟周虎，平常我们也是直接姓名相称的。”
顿了微不可察觉的瞬间，凌夜接着笑道：“……听着确实麻烦，那把‘队长’去了吧。”
两个男人自顾地就聊了起来。
见此，咬着唇，许倩文还是出声了：“可是，可是，我见那位孙姑娘体内是有……”
“灵宝？”
凌夜抬手按捺着，嘴角略抽搐地说，“而且还是没炼化完全的对吧。”
“那副灵光外溢的模样，也亏她是天命宗的。”提到这里，杜青也忍不住咂着嘴。
三人沉闷了片刻后。
“走吧，那玩意，烫手，拿不稳的。再者，我和天命宗本来就有不小过节，好不容易碰上一次，还是先礼后兵得好。”
凌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他正坐上飞梭之际，杜青在后面宽慰起来：
“没事，天塌下来，都有帝国的大人物给咱顶，即便是什么天命长老也不敢胡来的。”
坐进舱内后，凌夜点点头，甩出一条黑绳，在对方莫名接下的时候，他才面带微笑地说道：
“飞梭不够两人挤的，底座正好有个栓柱。”
已经掏出他自己飞梭的杜青明显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面色隐隐发青，连忙朝一侧正闭合的舱门处喊道：
“我不是身体强化专长的喂？会死人的！对了，这破绳子也不够用啊！”
“不要谦虚啦，学长，你的身体硬朗得很，咱们要分头去找……还有哦，这绳子又值钱又结实，注入灵力即可延长的，用完可要记得还我。”
彻底关闭发舱门里，凌夜温和的话语传出后，蛟龙号正不疾不徐地升着空。
一对男女在地面对视着。
“要不，我就……”
许倩文温婉问道。
“不行，怎么能让你在外面！我绝对没问题的！”
杜青没听完，狠咬着牙，随即大手一挥，开始将不断变长的绳子绑上自己。
许倩文张着嘴，几次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成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对方断然拒绝，于是只好一边抚额，一边
自觉地上了飞梭……
半小时过去。
已经基本搜索完整片枯原的两飞梭第三次汇合，这次看上去没再分散的意思，而是各自放缓了速度，齐头并进起来。
“……警告！警告！驾驶员违规操作，致使耗能异常增加，本舰剩余能量不足百分之二十……”
其中一架外边没绑人的飞梭舱门正开启着，在一连串机械声中，凌夜的身影自里面窜出来，他不耐烦地回头吼了句：
“够了！跑完这趟就给你换块能量板，行了吧？”
“嘭！”
瞬间闭合的舱门做出了回答。
“啧，还本舰呢，真是没礼貌。”
凌夜不怎么满意地嘀咕着，手中自胸口掏出了根带纸包装的棒状物，正自顾地撕扯起来。
“……喂……我说……你要是……觉得里面……不够通风……让我……进去……啊……”
高速风压中，身形稳稳当当的凌夜边坐在了飞梭顶部，咬着手中的棒状物，吞了口，发出一道舒适的声音后，才左手掏着自己耳朵，灵力波动自喉咙处传出：
“这是组织对你的锻炼，好好享受吧。”
“……我……#！#￥%……&……”
一长串意义不明，但情绪极为真切的话语，从那边把自己绑实在飞梭上的人影处响起。
凌夜使着《暗锏刃》的投掷手法，朝前方甩出了一根未开封的棒状物，带着惯性的暗器，在其本身所附着的那股灵力消耗完之前，精准地命中了目标的额头。
“送你的，红烧肉口味的能量棒，可是专门在科技馆定制的，不要客气哦！”
见着真的成功击中了，凌夜畅快地笑道。
侧面那人骂咧声不停，初尝了两小口后，便一股脑整根吞下腹内了。
杜青一边揉着额头起的红包，一边敲了敲身下的飞梭舱顶，往凌夜这边指了指。
两艘飞梭又缓了不少速度，并有一艘贴近去了另一艘，连朝下望去的风景都能肉眼瞧清后，被捆绑严实的杜青开始解着自己身上的黑绳，口中还缓和地笑了起来：
“那个，凌队长，咱们这伙食不错啊！比阁内发下来的破丹药可好太多了！我们是不是……”
“想拿去讨好美人吗？我可是还有各种甜食和水果味道的哦？”
凌夜见自己言语间，解除捆绑的对方已急不可耐地跳跃了过来，待这位杜学长初初站稳之际，翘着嘴角再道，“一任务点一根，很划算吧？”
破空的疾风声中，场面寂静了下来。
“怎么又减速，是不是发现那两位师兄了？”
直到一位女子自旁边飞梭钻出，轻声细语的问话传来，交易便达成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怒火旺盛的一群人，登时各自张了嘴喊道：
“你这是强盗行径！周虎呢？我要见你们领队！”
“夏国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等孙师兄回来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
“你们帝国人不是最讲律法的吗？怎么能强抢我们的东西！”
……
大骂者，泄愤者，竟还有试图说理的人……在这身前人含笑的注视下，七人却都没敢继续服用原本就属于他们自己的解毒丹药。
“太文雅了，一群没下过山的小道士，连个骂人都不会……”
凌夜很是失望地摇着头，对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他身边的年轻汉子问道，“修行界莫非还是个大温室不成？不会所有门派的年轻弟子都是这副不堪的模样吧？”
“我不清楚，我也是才下山……”
玄武宗的高振飞苦笑着摇头。
“别对这些人太严苛了。他们看着固然如此，但心性，修行资质，功法的契合程度……无一不是芸芸众生里挑出来的，并是宁缺勿滥，各家悉心栽培后，再交由他家的人去称量，验验成色……所谓修行界，不过是一个乍眼瞧去见不着边的圈子，任谁都是一步一爬地闯出来的，这些大门大派的弟子同样有他们自己的竞争！败者，生也，犹不如死也。”
再有人回答，凌夜扭头看去，是杜青学长，三人也赶过来了。
凌夜见高振飞都是意动地点头，其余人连盘腿的几人也是默然，便缓和了脸色，眉宇间终于透出些许笑意：
“学长这番话倒是颇有见地了，学弟佩服。”
“……可不是我能讲出来的！”
在身旁美人与诸位强手的注视下，杜青只觉得自己飘然了起来，深呼吸好几口后，却是连连摆手，感叹道，“这是家中长辈的提携，那时，我还未进轩辕阁，甚至不曾了解过……老人家见我很是羡慕那些明里鲜艳的宗派弟子，忍不住便斥了我几句，如今看来，分毫不差，当真的是醍醐灌顶一般。”
“那不更是福运所致，小女子听着都是直想要落泪了。”
幽幽一句后，许倩文还真眼眸汪汪，慌忙地掏出一把手帕擦拭起来。
杜青侧身安慰着，两人靠得又贴近了些，显得缠绵，而他们身旁另一人，看着有些伤情……
啧啧。
凌夜不愿意评判这场越发狗血的恋情，手指捅了捅身边未有知觉，只顾着给自己师兄抛出鼓励眼神的高振飞腰部。
对方自觉低声地问道：
“啥事？我忙着呢。”
“带你的师兄去找找这边的灵物，我观了下，此地确实透着不凡。”
凌夜随口编出了个借口。
“真的
？”
高振飞张望起四周荒凉景象，还要再琢磨一下。
凌夜推搡着他，又说了个较为实际的理由：“行了，玄武宗难道想掺合进一堆麻烦事里？你们两个门派弟子在这，我可不好施展某些手段。”
犹豫了下，对方依然不怎么放心：“那你可别丢下我”
没说完，浑身恶寒的凌夜便一脚踹了过去。
“去逛逛，两小时后再回来……”
同时，他对那一对视若无人的男女又说了类似话语。
两分钟过去，此地只剩下了凌夜，以及一群深重剧毒，却连解药都未曾吞服的八名天命宗弟子。
凌夜微笑着说：“很好，没人做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睡了会的人也已清醒，我都要对你们另眼相看了。”
有位略显胖的年轻人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轩辕阁的领队？”
“是。”
凌夜利索地点头。旁听了那么久，还猜不到，他们就真可以归为废物那一栏了。
“那你应该懂得审时度势，不要为了一时情绪，而伤及了夏国与我们道宗的和气。”见凌夜不以为然，胖子又转口继续道，“就算你不顾这些远的，近点说，我们还有位孙师兄在外域，而你们，周虎和王一龙怕是没那么容易赶回来。”
有趣。
难道真出叛徒了？
凌夜眯了眯眼睛，口中随即说道：“不好意思，你们孙师兄可能回不来了。”
“……”
胖子与周身几人对视片刻，再挺着小肚腩问了起来，“你这是如何讲的？莫不是在诳我们？孙师兄他修为高深，怎么可能出事，这是”
在一连串急促呼吸中，凌夜缓缓说道：“你们师兄头上的发簪，他与我一见如故，可惜似乎有要事在身，离开时太匆忙了些……”
踏前两步，胖子斗胆夺过了眼前混蛋手里的簪子，再逃回了人堆中，凌夜静静看着。
半晌后，胖子艰难出口：“确实是师兄的簪子，他究竟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只是他走之前面色苍白得很，难道有什么隐疾不成？”凌夜叹了口气，“不会半路出意外了吧？我当时还劝他呢，可他公务繁忙，非要一意孤行。哦对了，我见他最后去的地方是黑水域。”
“这……孙师兄没有疾病啊？”
胖子茫然回头，其他人同样一个个摇晃着脑袋，他再转回来时说，已是面露几分狐疑，“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总之，再有要紧的事，师兄也不可能如此行事的。”
卧槽，一个个都不傻嘛？只不过，那家伙是真的回不来了……
凌夜决定进一步刺探下去，于是笑道：
“你说
的可是，他正要找我，初见我时，他已经交代过来。但我与他事情解决后，孙洋自然没理由强留在我身边。”
“这倒也是？不知孙师兄他究竟为何找你？他当时只说事关重大，遇到了你，以及与你相关之人，就先控制住，等他赶来处置。”
胖子说着，再次回头，他的同门也是开始思考起凌夜所言的真实性。
精神高度集中的凌夜，挨个辨析着，八人均是心境微微波荡，却是表里大致如一，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疾思之下，他面上做起了唏嘘不已的情态：“其实，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我一个小辈，也不晓得该不该多嘴讲出来。”
“这有什么不可的！”
胖子脱口而出，随后便暗叫糟糕，忙不迭稳定住自己面上显露出的急切情绪，展笑道，“若真牵涉了我们哪位长辈的旧事，看在孙师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想必也会体谅我们这些小辈的。”
“唉，关于你们那位孙长老，孙妙玉，不知各位有多少了解。”表情依旧复杂感怀的凌夜反问道。
“我是老祖玄孙。”八人中，有唯一那名少女冷漠出声。
“孙兰！这里不需要你插话。”
胖子第三次扭头，却是斥了声。
“孙洋是我表哥，他的生死，总归与我相关。”
孙兰清淡地回了句，接着视线凝于最外边那个轩辕阁之人，“老祖的旧事，我大多都听她老人家谈过，你可以继续说了。”
胖子再扫了眼其余人，他们却一个个缩起了脖子，垂目观着自己脚下布鞋。
有点难度呢，再换个突破口好了……这时，凌夜出口：“有些隐秘，你老祖真不一定会吐露出来，例如，旧情。”
孙兰扬声便是一句：“老祖一生恪守道观，连子嗣都没有，哪来的所谓旧情！”
“你说没有而已。”
凌夜见着其余人也面生不信，却依然讽道。
“禁欲修心，是五行龙凤宝卷的纲要之一，老祖怎么可能与你们夏国的哪位前辈交往得如此深切。”
胖子生怕掌握他们生死的这人恼羞成怒，连忙说道。
“那你说，她何年何月修的这什么宝卷？”
凌夜心中赞了声，面上自若，又刺了句。
“这……”
胖子神情莫名恍然了几分，偏头看去站出几人行列，正挪步行来的孙兰，“孙长老似乎确实是半路转修的五行龙凤宝卷吧？”
脚步微滞，孙兰感受着周围同门或明或暗的视线，不由得气急，跺了剁脚，便冷光视去了场间的罪魁祸首：
“你这家伙，分明是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