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寂灭村庄出妖邪
“无仇无怨,看不惯大师如此行径,若是我修为弱一些,早被冤杀了,不是么?”
韦落御剑悬停,拎着凤无敌,苦行僧已经停手,一张月亮脸已经膨胀,白里透红,似有羞恼之意。
苦行僧黑着脸,半天不知所言,御风回到了屋内,一挥手将倾覆的火盆引起的火灾扑灭,席地而坐。
“臭和尚!臭秃驴!见面就喊打喊杀,不是好东西!”
凤无敌感觉自己安全了,臭秃驴又奈何不了自己,便气血上涌,破口大骂。
韦落抬手给凤无敌一个弹指,喝道:“不要嚣张啊!他是大佛,我是小仙,我境界不如他多了,你小心被人下了咒术,打得你魂飞魄散。”
凤无敌缩了缩脖子,都他娘的是强人,老娘闭嘴好吧?
韦落降下,马儿在冲突爆发之际已经纵出屋子,此时在院里撅蹄子,打响鼻,打转子。
韦落又将马儿牵回了屋内。
“难得你还是一个明事理的和尚。”韦落似笑非笑道。
苦行僧皱眉道:“施主此言何意?莫非说僧人都不明事理?”
“倒不是。”韦落摊了摊手。
苦行僧长吐一口气,沉声道:“我也不是凶煞之人,只是路过此处,见死伤无数,将人掩埋,超度亡魂,内心激愤难平啊。”
韦落一怔,连忙肃然起敬,向苦行僧施一佛礼:“大师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苦行僧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似极马屁。”
凤无敌哼哼道:“心情不好便可胡乱伤人吗?”
苦行僧脸色垮了下来,冷哼道:“凭你吃人这点,贫僧随时杀你都不冤!”
凤无敌怒道:“你想让老娘饿死吗?”
苦行僧喝道:“饿死也不能吃人,一口下去即为禽兽!”
“人吃人,我见多了!”凤无敌嗤笑道,“你管得过来吗?你都杀了啊!瞧你这样,饿极了也是吃人的玩意!”
苦行僧缓缓道:“贫僧幼时差点饿死,食物都让予了旁人,贫僧师父亦是因此才收贫僧为徒,有了今日成就。”
凤无敌便悻悻不语,面上冷笑道:“我信你个鬼!”
“贫僧从不打诳语。”苦行僧淡然道。
“和尚骗子多着呢。”
双方互怼一阵,苦行僧觉得自己不该跟小女孩计较什么,便一言不发,懒得理会。
苦行僧枯坐不语,静默无言。
哗啦啦雨声忽起,被韦落和苦行僧撞破的墙壁漏风漏雨,韦落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苦行僧,摇了摇头。
到了下半夜,凤无敌已经入睡,苦行僧枯坐,韦落静坐,彼此无话可说。
突然,韦落和苦行僧睁开双眼,都看向门口,房门是关着的,可二人却仿佛能看穿房门一般。
“这个院子够大,够咱们住了。”
门外传来一个粗重嗓音,随后便是一阵嘈杂声,有马鸣声,有呼喝交谈声。
“这村子安静,空无一人,怕是被乱军屠杀了。”
“可怜啊,就是不见尸体。”
“该是有人收尸了,否则我们进来也得小心,免得沾了污秽,染了病或是遭了灾,可是不妙。”
“咦?此院怎么乱七八糟的?那主屋有破洞,还有火光。”
吱呀!主屋房门突然打开,一道房门大小的身影出现,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仔细一看,是一个光头和尚。
院中忙活的人马动作一滞,呆呆的看着主屋大门,有些不知所措。
“叶镖头,如何是好?”
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凑近一位挺拔威武的中年男人,低声问道。
“我请示一下李老爷。”中年男人转身走出院落。
大和尚喊道:“风雨同路,同舟共济,我等亦是鹊巢鸠占,进来无事。”
随即,大和尚便回屋去了。
韦落皱眉道:“大师啊,太挤了,到处是房屋,何必还往此处招揽?”
“报团取暖,何乐不为?”大和尚淡然道。
不久后,三人走入长廊之中,解下蓑衣,两位中年男人,一位少女,中年男人一位消瘦清矍,长须整齐,一位威武挺拔,面方刚毅。
三人走入屋内,四下看了看,看到韦落和大和尚还有熟睡的凤无敌,神色古怪。
“爹爹,这地方又破又挤,我不住这里,我要独住一屋!”
少女扫视一圈,便一脸嫌弃,哼哼出声道。
清矍中年男人点点头,招了招手,一个丫鬟疾步上前,打开一把油伞,遮雨往侧面的房屋走去。
苦行僧突然开口道:“小心些,此村不干净,若是睡不着或受邪魅侵扰,可来此一趟。”
清矍中年男人一惊,沉声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苦行僧摇了摇头,双目微阖,便不再多言。
“装模作样。”挺拔男人嗤笑一声,说道,“我已是武人七境,身躯如熔炉,日照荣光,无惧奸邪!”
清矍中年男人笑道:“叶镖头,去吧,住阮儿隔壁去。”
“好的,李老爷。”叶镖头便披上蓑衣走开。
李老爷则走入主屋,向大和尚行了一礼,至于显得普普通通的韦落,直接便无视了。
“谁家马儿也入了主屋?”李老爷微微皱眉,喊道,“李卓,李尔,进来将马儿牵出去,与我们的马匹绑在一处吧。”
便有两名高大男子走入,要去牵韦落的马儿。
马儿陡然纵起,对着两名高大男子便撅蹄子蹬去,力道十足,如枪暴刺,呼啸汹涌。
李卓与李尔倏然而退,暴喝一声,“孽畜敢尔!”
随即便要拔刀斩向马儿。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住手!”
苦行僧喝止二人,声音如雷贯耳,二人便动不了手,面面相觑。
李老爷笑道:“大师,这应该不是您之坐骑吧?”
“不管是谁坐骑,都是一条生命啊。”苦行僧慈眉善目,如此言语,心中却道,这也是在给你们消灾解难呢,没见某位剑仙已经目露丝缕凶光?
李老爷转向韦落,笑道:“坐骑是小兄弟的吧?人与畜牲不宜共处一室,就放马厩,猪栏如何?”
韦落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嘘一声,指了指凤无敌,说道:“我妹要睡觉,别吵啊。”
李老爷笑容一滞,眉头微皱,拂袖道:“不可理喻!”
他领着两名护卫走了出去。
苦行僧沉声道:“施主,何必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占据一方空间罢了。”
韦落嗤笑道:“他说,人与畜牲不宜共处一室。”
苦行僧看了马儿一眼,摇头叹气,李老爷自视甚高,高人一等似的,实则在韦落眼中,那老头连马儿都不如,还想驱逐马儿,不能够。
他见到人烟赶来此地,便是怕人被残害了,结果产生一些误会,发现居住此地之人极不好惹。
如今又来了一批,却不能和平共处,周围房屋也住了人,苦行僧顾及不了太多,至于聚拢人员?除非他武力强行施为,一则违背本心,二则造成纷争。
眼睁睁看着路人陷入险境?
左右为难啊,两害相权取其轻,唯有如此而已。
苦行僧忽然起身,走出主屋,有韦落在此,可保周围人无虞,他往别处去。
下半夜,人们已经酣睡,屋外雨水声渐小,终于停歇,万籁寂静。
村外西有一座山,在山中俯视下去,可遍观村庄。
此时一块巨石上站着五道黑影,俯视下方,一道黑影说道:“大秃驴还在,我们怎么办?”
“似乎还有一位剑仙。”
“如今我们人手充足,动手吧,斗不过便走。”
五道黑影,三道唰的一下消失,两道犹如蝙蝠一般纵跳起伏,转瞬到了山村处。
不久后,山村之中响起阵阵惨叫之声,随即便是一声怒吼,“孽畜!住手!”
而后便是砰砰作响,怒目金刚映照一方,三道黑影挥起刀光剑影,黑印,旋风,黑幡,鬼影,诡异呼啸声,打破村庄寂静后,便带来了惊人破坏。
韦落所在院落。
偏屋的叶镖头十分警觉,冲出屋门守在李小姐门口,神色警惕。
院中偏屋的护卫与镖局镖师纷纷冲出屋门,飞速组织严密阵型,院落周围的房屋亦有人员冲出,往院落聚拢,沿途惨叫声不时响起。
有一缕黑烟飞旋,卷住一位镖师,转瞬间,便只剩一堆骨架子与破烂衣衫,旁边护卫挥刀劈斩,或是虚不受力,或是砍中棉花一般,或是犹如砍到了铁板……
“是阴邪鬼怪之物!”
有护卫大喊一声,“取护身符用血气或真气激发……”
黑气化作一缕箭矢,洞穿那护卫身躯,从护卫后背钻出,化作黑线缠绕护卫,瞬间又化作黑雾裹住护卫,转瞬变成一身骨架子。
护卫与镖师们胆寒,纷纷举着一张符纸,往院落奔去。
院落中,李小姐推开房门,大声吼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叶镖头脸一黑,都他娘的闹鬼了,还想睡啊?
还在屋内的丫鬟尖叫一声,叶镖头往屋内一看,面色骤然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黑影缠着丫鬟,突然腾挪一侧,丫鬟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模样可怖,李小姐正回头看到这一幕,花容失色,又叫又跳,差点连滚带爬翻滚到院中。
“你娘皮啊!”
叶镖头破口大骂,“怎么就撞上这些玩意呢?”
他身上气血爆发,炽热如烈焰,脚下一踏,瞬息斩到了黑影面前,一把镰刀从黑影身上弹出,挡住叶镖头汹涌一刀。
黑影被斩退,叶镖头取出一张符纸,蓄势以待,一手挥舞宝刀狂斩,铿铿铿金铁交鸣阵阵响起,叶镖头看准时机,激发符纸贴出。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黑烟冒出,似将黑影消融了一大团。
随即镰刀往叶镖头的脑门斩去,叶镖头一惊,横刀抵挡,下一瞬便是火星四溅,黑影化作一缕黑烟,绕着叶镖头回转,镰刀不断斩出。
叶镖头惊道:“我的咒符竟然对你无效?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影桀桀笑道:“还是有效的,只是耗损我的一团身躯罢了,吃几个人就补回来了,哎呀,我还得感谢你,没消化的血气都让你的咒符给消磨了。”
叶镖头面色难看,熔炉之躯爆发血气,缠绕宝刀,斩出旋风一击,将黑影斩退。
门外响起的惊呼惨叫声传入屋内,尤其是李小姐的尖叫声,简直响彻天地。
叶镖头大惊,向门外窜去,黑影一旋,向叶镖头拦去,刀光一闪,又被斩退。
到了院中,叶镖头又见一团黑影在半空盘旋,不时投下一条钩链,袭击护卫与镖师。
护卫与镖师围成一圈,护住李老爷与李小姐,那李老爷竟也有些本事,手持铜铃,摇铃念咒,却是道家咒法。
半空黑影不时荡起涟漪,竟是受到了冲击。
“不要乱!结阵!去主屋借助火光!”
叶镖头汇合护卫与镖师,大声呼喝,指挥战斗,往主屋挪去。
两道黑影汇合,彼此交流道:“那大秃驴凶残,三人堪堪挡住,若不抽出一人助我们,我们如何对抗屋内剑仙?”
“屋内剑仙未见动静,兴许不想多管闲事,我们先将这堆血肉享用了再说。”
两道黑影交缠,联手出击,叶镖头虽然与护卫、镖师汇合,却反而颇多掣肘,尤其是面对身形缥缈如风的阴邪鬼怪的时候,这可比正面战艰难太多了。
叶镖头跳去攻击一个黑影,对方便倏然升空,另觅方向袭击护卫与镖师。
一群人退入了主屋,见一个平凡年轻男子正坐在床沿,手掌抚在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如此动静,小女孩竟还在沉沉入睡。
一匹马儿趴在床边,瞪着马眼望向众人,眼睛溜溜转动,颇有灵性。
黑影进入屋内,被火光映照,十分显目,可二者却也不惧,继续嚣张跋扈的袭击众人。
“火光有用!火光有用!”
李小姐声音冲破瓦砾,突然朝韦落吼道,“小子!快加柴火!加柴火,烧死它们!”
韦落低垂眼帘,置若罔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李小姐鼻子都气歪了:“小子!我们在帮你挡鬼物呢!你竟敢无视我?待会儿鬼物就先吃了你,骨头渣子都不留!”
出人意料的是,两道黑影都无视了韦落,而韦落也无视了激斗的双方,竟然给人一种默契之感……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世间有流鬼
一男一女,如待宰羔羊一般,小女孩躺在木塌上,睡得安静平稳,年轻男子坐在床沿,抚着小女孩的脑袋……似是捂住小女孩的耳朵。
二人显得平淡无奇,像是一对山村兄妹,兄长十分疼惜妹妹,实则二人在白日里彼此相杀,那安稳熟睡的小女孩凶悍如野兽,却也被年轻男子治得服服帖帖。
两只鬼物始终缠着护卫与镖师,却无视了韦落与凤无敌,这让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员众多,实力良莠不齐,稍有疏漏就有人会被勾去了身躯,掉下骨头渣子,简直像是两匹恶狼在围攻一群小绵羊,应对艰难啊。
李老爷突然喊道:“小兄弟,李某有眼无珠,不识高人,还请相帮,李某必有重谢!必有重谢啊!”
韦落冷笑一声,不予理会,他恻隐之心大恸之时,凶悍残忍如凤无敌,他都能谅解相助,他若冷漠,可观苍生遭劫尽亡,自然是万法无忌魔的作风,如今却是不行了。
“此处有马,诸位不宜共处一室,还是出去打吧。”韦落冷声道。
“我们偏要在这里打!”李小姐厉声道,“兄弟们,都往那小子处挪去,看他怎么置身事外!”
李老爷喊道:“不可!不可!”
他阻止了众人的腾挪举动,高呼出声,“小兄弟,我等皆有妻儿老小,劳碌奔波皆为妻儿老小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世间多些孤儿寡母,老弱妇孺吗?瞧小兄弟对妹妹如此怜惜,定能体会我等苦楚啊。”
眼见韦落还是无动于衷,李老爷面露苦色,内心嘁嘁,些许龃龉,何必记恨至此啊?都怪自己还是目中无人,得罪了人。
“爹爹,您不必求他,瞧他缩头缩脑,简直是软虫,他不敢动,动了就暴露软弱,会被鬼物吃掉。”李小姐话语间有了挑拨之意。
叶镖头也忍不住喊道:“小兄弟,我们若都死了,鬼物便会对你动手的!唇亡齿寒啊!”
“吵死个人!”
韦落陡然挥手,一股风暴掀起,轰隆一声,一面墙当场破碎,众人如残叶一般飞了出去,在院中扑簌簌落下。
院中传来咿呀哎呀的痛叫之声,一片惨嚎啊。
众人天旋地转,缓缓爬起。
叶镖头最先回过神来,呼喊着组织阵型,准备应对妖魔鬼怪。
可阵型组织起来了,妖魔鬼怪却不知去向,不由面面相觑。
“阮儿!阮儿!”李老爷突然传出惊呼声,“你怎么了?”
“莫非是被鬼上身?”有人惊呼一声,哗然一片,避如蛇蝎,还有人跃跃欲试。
更有人下意识挥刀就砍,还好被旁人挡住,不然少说也得重伤。
“没……没事……”李小姐战战兢兢起身,目视破败的主屋,咽了咽唾沫,她是被韦落给吓的。
“两只鬼物不见了!”
众人惊疑不定,良久才确信鬼物或烟消云散,或被韦落惊退,看向主屋,心神震颤,这竟是强悍高人啊。
众人便不敢惊扰韦落,赶紧肃整队伍,收敛尸骸。
这一夜是难以安然入睡了。
远处轰鸣声响起,三道黑影还在与苦行僧激斗,一缕黑气逼近,传出声音,“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苦行僧一个狮吼喝去,黑气烟消云散。
三道黑影凑近,黑幡涌出黑气如云卷而去,苦行僧一个金刚拳印将云卷打穿,三道黑影已然远去。
苦行僧沉沉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世间有流寇,也有流鬼啊。”苦行僧哀叹道,“自然也有吾辈行脚僧啊。”
他感慨完了,往那院落冲去。
回到院落,众人还在忙活,见到苦行僧低调的从院门走入,纷纷施礼,一脸崇敬。
瞧那动静,赫然神仙手段啊,这不就是神佛吗?谁敢不崇敬?
还真有敢不崇敬的。
苦行僧还礼,直入主屋,沉声道:“施主,何故添了如此多亡魂才出手?”
“一群王八蛋,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活该去死。”韦落冷笑道,“若不是嫌他们太吵,顺手赶出去,灭了妖邪,我便瞧着他们死光光又何妨?”
“施主戾气为何这么重?凶恶之人能忍,能待如亲妹,却怎么坐视一些心性稍有瑕疵之人遭难呢?人无完人,都是普通人,心存良善……”
“命数由天定,他们有死相,不敢跟老天抢生意。”
“……说白了,你就是小心眼!人家不就念叨你两句不是吗?至于见死不救?”
“你再念叨?再念叨我一飞剑戳死你!”
“你戳!今天我就受你一飞剑,我不死你就皈依我佛!”
“好啊!”
铿!剑吟声起。
“住手!你还有此等宝剑?施主真要谋杀啊?”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说要受我一剑的。”
一道金光从主屋冲出,划破天际,远遁而去。
“大和尚!你不讲信用啊!”
主屋传出韦落的呼喊声。
终于安静了,大师竟然就这般跑了?难道主屋内平平无奇的年轻男子比大和尚还强悍?
好怕好怕,不敢得罪啊。
村庄外,附近山林,五道黑影齐聚,其中两道稀薄,黯淡如灰,犹如灯烛摇曳,仿佛随时都要散去。
“差点死了俩,不好向陛下交代。”有人声音低沉,怒气冲冲。
“怎么回事?”三道厚实黑影看向两道淡薄黑影,中间一人喝问。
“那人厉害,拂袖便有汹涌剑气风暴席卷,距离金丹不远了,而且能借助天地之力,像是多少得悟了一丝天道奥妙。”
“不能吧?还有这种事?”
“我曾得陛下亲传法诀,得幸受悟道者冲击,感觉熟悉。”
“那人究竟是谁?”
“谁知道,天下之大,卧虎藏龙,厉害之人多了去了,换地方吧。”
“咱们可要将眼睛擦亮了,要是冲撞了大仙,咱们再死一次不要紧,被窥探了陛下的秘密,都得死不安息。”
“走!”五道黑影腾飞远去。
……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亮了。
商队的护卫与镖师整装待发,一夜未睡,却神采奕奕,昨夜遭遇可怕啊,往后可不敢跑来这些阴森森的鬼地方了。
李老爷想请韦落一同上路,后者干脆拒绝。
商队便匆匆上路去了。
凤无敌醒来时,是商队整装待发时,她见房屋破碎,院落残破,非常不解,向韦落询问,本就是随口一问,韦落一一解答,竟是不曾隐瞒。
凤无敌不可置信,懊恼不已,埋怨韦落阻挡声音,使自己错过了一场偌大好戏。
韦落理都不理她,从洞天竹篓中取出一些食物,吃了早餐,牵马上路。
韦落骑马,凤无敌步行,韦落翻书来读,凤无敌便惊讶询问,“楼哥!您不是修道的吗?怎么读书啊?”
“读书即是修道,走路也是修道,骑马也是……”
凤无敌噗嗤笑出声来,“那干什么事不是修道?”
“没有什么事不是修道。”
“拉屎放屁呢?”
“也是修道。”韦落看了看一脸古怪神色,在憋着笑的凤无敌,认真说道。
凤无敌收敛笑容,撇撇嘴,真是胡言乱语,你是仙人,能凭空变出东西,黑白颠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小女孩体力不同寻常,跟着骑马的韦落走山路,走平道,都比成年男人还厉害一些,她有时忍不住嘀咕一声“小姑娘走路,仙人骑马,没天理……”
结果她就挨了韦落几个板栗,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于是乖乖跟着走,不敢胡言乱语。
沿途又经过一些村庄,不是破败无人,便是人烟稀少。
到了一个小镇,也是人烟稀少,倒还正常,据说经历过战乱,逃了一批,死了一批,如今归属林海国。
韦落寻了一家客栈,叫了一些酒菜吃喝,凤无敌胃口大开,酒菜几乎都入了小女孩的口腹,韦落又添酒菜,小女孩肚子填充得圆滚滚的,挨着凳子靠背板,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轻轻哎呦,哎呦,抚摸圆滚滚的肚子,痛苦且快乐的神情,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离开小镇,二人继续北行,路上,凤无敌突然询问韦落:“楼哥,您什么时候教我法术啊?”
韦落诧异的看了一眼凤无敌,笑道:“我何时说过要教你法术了?”
凤无敌如遭雷击,讷讷道:“那……那您带着我干嘛?”
“恻隐之心,不忍心看你惨死,等你长大了,能生活自理了,就不带着你了。”
韦落话音一落,凤无敌感觉自己腿都要软了,走不动了,可韦落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凤无敌摸了摸肚皮,咬咬牙,追了上去。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的,欲求不满,肚子饿了,吃饱就满足。温饱后,思**,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还是太多人所求越来越多,人家不想给,或给不起了,反倒心生怨恨。”
韦落慢悠悠的说,“你心有怨气了吧?”
凤无敌眼角狂抽,连呼不敢不敢,不会不会。
内心却十分害怕,楼哥真是老妖怪,不,老神仙,站在楼哥面前,她觉得自己毫无秘密……
经过崎岖之地,前方便是一片坦途,极目可见青黄不接的水田草地,少有水稻青禾,却是好多田地荒废了。
东风徐徐,水稻青草摇曳,有缕缕野花香钻入鼻尖,不时刮过一阵西风,对于常人来说,毫无区别。
韦落悠闲好一阵子,鼻尖翕动,微微皱眉,又是血腥气味,沿途闻到太多次了,熟悉且麻木,却有一股刺鼻感,似乎千百年了,早已适应,又似乎永远适应不了。
悟道,知道,行道,入道,得道,无论到了哪一个层级,血腥之气入了鼻尖,都会产生不适之感。
又走了一阵,凤无敌突然喊道:“楼哥!有血腥味!”
韦落平静道:“我知道。”
“西边传来的,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你好奇心那么重吗?容易踩陷阱,死得快。”
“您不好奇吗?”
“好奇,走吧。”
韦落踢了踢马脖子,马儿会意,扭头转向,往西行去。
马儿往荒地行去,避开水田,终于在一片草地见到一堆尸首,脑袋分家,被拦腰斩断的人不在少数,血液流淌一地,已经凝固。
凤无敌突然跑到一具尸首面前,怔怔无言,那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破碎衣衫在侧,一丝不挂,浑身鲜血淋漓,面上的扭曲之状,可推测生前受了多大的苦楚。
“是他们啊……我说他们有死相,就随口一说,怎的就为实不虚了?”韦落皱眉感慨,这群人,竟是当晚入了同一院落的商队与镖师队伍。
韦落走到凤无敌身边,捂住小女孩的眼睛:“为何总盯着看?”
凤无敌推开韦落的手,说道:“我见过很多这种场面,我不怕!”
“我憎恶施暴者吗?”韦落挥手,一件衣衫遮住尸首,轻声问道。
“不憎恶,很多人说过,弱者有憎恶情绪,只会痛苦,无能为力,对自身只是一种折磨。”
“自我安慰,只为减轻痛苦,也好。”
“楼哥,你就教我法术吧,我发誓,我保证,我对天立誓,我一定做女侠,一定除恶扬善!”
闻言,韦落面上不露什么神情,叹气道:“入土为安吧,将尸体埋了。”
韦落挥手,击出一个坑洞,将人掩埋,并将李小姐单独埋下,随后牵马离去。
凤无敌又惨遭拒绝,闹起了小情绪,时刻释放着不愉快的情绪,让韦落感受到。
韦落将尸首拼凑好,埋下,突然说道:“你又有怨气了。怨气还挺重,我不是瞧不起你,不是觉得你是野丫头,不肯教你学东西。”
“你一定有许多想法,我把你当成宠物养?带着你只因同情心?我是不是瞧不起你?”
“不怕与你说,你有极强的修道天赋,但心性不定,我不确定你的未来走向,不会轻易教你什么东西,因为你一旦从我这里学了东西,将来做事,我必沾一份因果,你若行差踏错,我便道途艰难。”
“你要当女侠,却不知往往好心办坏事,可曾记得那大和尚?不说不问青红皂白,但只是略知一二,了解片面事情便动手。我遇见你之时,不过看一眼,你便要动手杀我,我若有歹心,被你捅杀不冤,我若好心,被你捅杀岂不冤死?”
“可你的举动,是出于警惕自保之心,也可能是因为你的警惕之心捅杀了心有歹意,却毫无防备的我,避免了遭劫。”
“对错如何判断,面对一件事当如何行事,你的作风,我还不认同,你懂不懂?懵了?暂且如此吧,你脑子挺好,慢慢想吧。”
凤无敌抓着头发,被韦落一番话搅得满脑子浆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骑兵突击
韦落伸手将茫然懵懂的凤无敌拎起,放到马背上,迈步与马儿并肩而行。
凤无敌摇摇晃晃,勒紧缰绳,极尽稳住身躯,咿咿呀呀,哪还能想什么问题?只在马背上稳住自身,已经耗费了她的所有心力。
马儿似乎不愿凤无敌乘骑,迈蹄子时动静极大,使得凤无敌颠来倒去,差点就颠出数尺远。
小女孩就骂骂咧咧,不逊色于泼妇骂街。
“不要闹得太过火啊。”韦落拍拍手,阻止一人一马闹出摔伤摔死事件。
“听到没有?马!疾!秋!”
凤无敌恶狠狠说道,马疾秋是韦落给马儿取的名字。
韦落读书讲道时、聚气时让马疾秋受益,逐渐开启了灵智,越来越聪明,也能听懂人话了。
不过,还不能说人话。
马疾秋怪叫,就是不服气,拉长一张马脸,却也不敢不听韦落的话,虽然很想将背上的恼人小女孩甩出去……
走出两里左右的距离,韦落脚步一顿,猛然回头,远处天空有黑云盘旋,突然坠下。
“楼哥,怎么啦?”凤无敌扭头看向韦落,后者卷袖,祥云涌现,将马疾秋和凤无敌托起,往回掠去。
韦落回到尸首掩埋处,土堆翻起,黑云低空盘旋,扑簌簌掉落一堆堆骨头渣子。
“哈哈!又有口粮送上门了!”
黑云中传来笑声,一道钩链飞出,向韦落的脑门勾去。
黑云中另有一道声音传出:“小心!”
韦落祭出落雨剑,击中钩链,钩链甩飞,落雨剑疾驰如电,掠向黑云,一股交织黑气冲出,跟落雨剑对了一击。
一指点向黑云,雷龙长啸而出,又被黑气挡住,彼此交缠,消磨,黑气膨胀喷吐,雷龙轰然而散。
落雨剑绕圈,形成漩涡,向黑云推去。
双方斗了一阵,黑云便要飞遁,可韦落速度何等惊人,身形一纵,便拦住黑云的去路,落雨剑轰然进击,犹如流星掠空,雷火缠绕,贯穿抵挡黑气,扎入黑云之中。
黑云旋卷,落雨剑侧行,犹如脱离队伍的大鹰。
黑云中传出声音:“小子!活人你都不管,死人你还管上了?!”
“死人你们都不放过,禽兽不如!”韦落破口大骂。
“他娘的!这狗剑仙想死,成全他!”另一个声音怒吼出声。
凤无敌和马疾秋被韦落施展袖里乾坤收了起来,这一人一马并不知道这门神通要施展有多难,只觉得神奇无比,心驰神往,羡慕非常。
“楼哥真是怪人啊。”
马疾秋便朝凤无敌喷了几个响鼻,像是对凤无敌编排韦落表达不满。
“我们不必与之计较,他太强了,就凭你我二人,弄不死他的。”黑云中又有声音传出,声音透着对韦落的忌惮。
轰!!
韦落身上爆发汹涌真气,落雨剑电缕缠绕,火光四溅,剑出天地荡动,一往无前,交织冲出的黑气被纷纷撕裂,贯穿了凝练深沉的黑云。
黑云传来闷哼之声,随即便是骂咧咧的喝骂之声传出,腾空飞起,飞速遁去。
韦落追上,落雨剑又是雷火交缠,击向黑云。
这回却响起剧烈轰鸣,落雨剑受到冲击,被弹飞出去。
“有盾牌?”
韦落微微皱眉,落雨剑都击不破,这两只鬼物还真厉害啊。
韦落还是不肯罢手,追了一阵,又有一团黑云飞来,两团黑云聚拢,滚滚滔滔,遮天蔽日。
“迎接新成员!”
“灭杀自诩正义者!”
黑云倏然急坠而下,仿佛天空塌陷一般,有无边压迫感袭来。
韦落长吸一口气,仰首望去,竟在黑云之中看到了六道黑影,三男三女面貌,其中一道,竟是李小姐模样!
李小姐死状凄惨,死得痛苦不堪,怨念太深,灵魂过于不甘,一时未能归于天地,被鬼物以独特手段转变为厉鬼,甚至融入了他们的力量、身躯,成为鬼祟邪物的一种。
三只最强的鬼祟邪物就能缠住苦行僧,如今力量增强,韦落知道自己斗不过了。
落雨剑冲天而起,与镇压下来的黑云对了一击,而后施展缩地成寸神通远遁,身若飞剑掠空而去。
落雨剑被震飞,往韦落方向掠去,二者汇合,御剑飞行,化作一道长虹,转瞬远去。
黑云追去,可眨眼间,韦落已经不知去向,仿佛突然与天地相融,消失无踪。
“他娘的!这王八蛋跑得真快!”
“比我们快多了。”
“别管那么多了,走吧走吧,低调些,都潜匿起来吧,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惹来了宗门教派的大修士,我们可有大麻烦!”
“瞧你畏首畏尾的,如何能壮大修为?我们已经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
“忘了陛下的吩咐了?凡事小心谨慎,我们是不怕死,可也不能死,得韬光养晦啊,况且有新成员加入,得教她法诀。”
黑云中之人交谈,新成员李小姐尚还浑浑噩噩,谁也不曾发现,一个小小灰点融入了李小姐的身躯,如尘落水,丝丝不可察的波光粼粼起。
……
北面半空,韦落降下,站在一片池水边,一挥手,凤无敌和马疾秋飞出,落在池水边,凤无敌一个踉跄,脑袋往水池栽去。
韦落摇摇头,伸手将凤无敌拽了回来。
凤无敌松了一口气,一脸后怕,转头看向韦落,仰着脖子道:“楼哥,怎么连一些鬼物你都对付不了啊?”
韦落瞥了凤无敌一眼,笑了笑,不予理会,嘀咕道,“陛下?在林海国作乱,莫非是元召国皇帝?手段也有些许熟悉,难不成王某人的力量已经渗透了王朝国度高层?”
“楼哥,您在嘀咕什么?”凤无敌竖起耳朵倾听,可听不真切,忍不住问道。
韦落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你。”
凤无敌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轻哼了一声,问道:“那咱们现在往哪儿走啊?”
“跟我走。”
韦落伸手,又将凤无敌提到了马疾秋背上,迈步急行,马疾秋连忙飞速追上,凤无敌吓得小脸发白,扯起缰绳勒紧,浑身都绷紧了。
瞧着韦落骑马悠闲惬意,凤无敌还羡慕呢,此时自己坐上马背,颠来倒去,竟是这般痛苦,臭马儿,能走得平稳一些吗?
之前凤无敌看太阳起落,知道韦落一路是往北走,可如今却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她理解不了啊。
一日后,天朗气清。
一支五百人的骑兵在林海国北原郡东边疾驰,在一个叫鹃县的区域遭遇了韦落与骑马的凤无敌。
当时骑兵正逮着路人,似在问询盘查,韦落相距甚远,便有意避开,不料这一举动反而令骑兵起了疑心,纷纷拍马而来,盘查喝问。
韦落知无不言,原来骑兵是在询问是否见过一支灰甲骑兵的踪迹,或是沿途可曾见过惨死之人。
据骑兵盘问者所言,元召国有小股骑兵绕开了主战场,在郡内横行,屠戮劫掠,手段残忍,他们便是来阻击元召国小股骑兵队伍的。
韦落便将商队护卫与镖师遇害的消息告知,那支骑兵听闻,都是义愤填膺,打马远去,骑兵中还有九境修士腾起,去探查敌情。
凤无敌可让气势可怖的骑兵给吓到了,不断怂恿韦落快些远离战乱之地,这要是继续在北原郡晃,迟早被一支凶悍骑兵围上,又是弩箭又是军阵,据说妖魔辟易啊,楼哥斗不过妖魔,只能逃了。
况且听说军队还有天罗地网,更有飞天遁地的神人坐镇,一个网罗下来,楼哥还能跑得掉啊?
凤无敌历来是乌鸦嘴,预感往往也极准,这不,又过了一日,在一处平原遭遇了灰甲骑兵!
灰甲骑兵有约摸四百人,甲胄厚实,蒙着面,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手持长枪,背着弩箭,肃杀冷漠。
骑兵飞驰而过,似乎无视了韦落和凤无敌,突然便有三道雷电般箭矢向韦落和凤无敌,还有马疾秋射去。
特制弩箭,蛟龙筋,上等玄木,玄铁,螺旋纹破甲箭头,威势之强,足可洞穿炼气六、七境躯体。
凤无敌一眨眼,浑身汗毛乍立,觉得自己要死了,箭矢却忽然消失,一股强烈的心悸感却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灰甲骑兵突然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奔腾而至,马蹄声哒哒哒作响,与雄浑的气势相得益彰,犹如山崩海啸而来。
凤无敌大呼小叫,吼道:“楼哥!飞天!飞天啊!”
韦落却一动不动,伸手扯住马疾秋的缰绳,令躁动不安的马疾秋安稳下来。
“楼哥!来啦!来啦!凶残的军官来啦!再不跑会被碾碎的!飞天,飞天啊!”
凤无敌左顾右盼,下意识想跳下马背奔逃,却还是忍住了,纵使知道韦落神通广大,可面对疾风骤雨、山崩海啸般的骑兵突袭,便是本能的畏惧啊。
“小场面而已,瞧你魂飞魄散的小模样。”
韦落迈步挡在凤无敌和马疾秋面前,面对灰甲骑兵,冷肃道,“我见过两个你这样年龄的小姑娘,满天满地的妖魔冲袭过来,镇定自若,毫不动容!”
“不可能!我不信!”凤无敌喊道。
韦落淡然道:“我懒得骗你。杀人吃肉,凶恶袭人,还以为你胆大包天呢,原来只是一时热血,实则胆小如鼠。”
凤无敌面色涨红,梗着脖子道:“我才不怕!天不怕地不怕!”
说话间,灰甲骑兵冲到,一道刀光剑影,铿鸣相击,惊涛拍岸,铁蹄铮铮,一位年轻男子、一个小女孩、一匹良劣之间的马,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瞬息倾覆,被彻底吞没,远远望去,便可想象落入军阵中的人是何等下场,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啊。
灰甲骑兵根本就是绞肉机。
凤无敌刚硬气一点,身周便是森森寒芒交织呼啸,感觉便是刀山火海,浑身寒芒点点,像是有针尖麦芒贴近皮肤,简直毛骨悚然。
灰甲骑兵越过后,凤无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左右躺着十多具灰甲骑兵的尸体,韦落正提着落雨剑,身上不染纤尘,不沾血腥。
灰甲骑兵一扯缰绳,调转马头,一个个目光充满肃杀怨怒,领头一位挥手斩下,骑兵便往韦落汹涌杀去,这次可不是横冲直撞了,逼近韦落,便忽然散开,绕着韦落而行,陡然便是密集交织枪刺杀来。
韦落弹指剑悬,落雨剑如源头一般,朝两侧爆射剑气,叮叮当当作响,不时便有骑兵被击落,往往都是被射穿咽喉,当场惨死。
“起箭!”骑兵头领举手暴喝一声,“射!!”
满天箭矢朝韦落和凤无敌疾驰杀去,韦落身上真气陡然膨胀,裹住三人,厚实凝沉,坚不可摧,便是凶猛如雷霆的箭矢都被弹飞。
骑兵头领突然冲出,长枪飞旋,浩荡汹涌,真气防御罩当即破开,枪尖直逼韦落的脑门,身上炽烈炎光汹汹,缠绕长枪,犹如火龙咆哮。
韦落一抬手,将长枪握住,转头看向骑兵头领,问道:“请问,有一支商队由镖师护送,有一位貌美小姐,是被你们屠杀的吗?”
骑兵头领盯着韦落,震了震长枪,震不动,便冷声道:“不是。”
“他们死得干脆利落,有人被凌虐致死,手段凶残,拦腰斩断脑袋和腰身,是马上居高临下挥刀挥枪攻击造成的,除了你们,还有谁?”
“还有林海国骑兵,他们历来喜欢朝我们泼脏水。”
“你们袭扰林海国,自然是什么都要承受的。这笔账便算在你头上吧。”
韦落缓缓说道,“反正你们也杀了不少人,连我这个无辜者都不放过,该死。”
“这是两国战争,希望你不要掺和,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骑兵头领冷声说着,长枪激荡,竟挣脱他的手掌控制,往他的胸口突击。
骑兵头领反应迅捷,纵身后退,韦落调转枪头,向骑兵头领掷去。
骑兵头领变戏法一般,从后背摘下一块圆盾,堪堪挡住飞枪冲击,被击得砸入了骑兵队伍中。
韦落一抖长袖,施展袖里乾坤,将马疾秋和凤无敌拢入袖中,落雨剑回到手上,杀气腾腾,冲入骑兵队伍,准备大开杀戒。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扑朔迷离,假象丛生
一支十人黑甲斥候骑兵御马赶到一处斜坡,极目远眺,见到一位年轻男子持剑左冲右突,在灰甲骑兵之间杀来杀去,如入无人之境。
“找到了灰甲骑,不过,他们惹上了强敌,不必我们动手了。”一名黑甲骑士握着刀柄,幸灾乐祸道。
“我去回禀将军,我们务必查漏补缺,不可放走一人!”
一名骑士拍马而去,马儿四蹄矫健,踏地疾驰,马蹄儿出现了残影,飞速远去。
“好厉害的剑仙啊!”有人感慨一声,便见战局之中,那年轻男子人剑合一,贯穿骑兵阵型,三两个来回,骑兵死伤过半!
骑兵队伍中有一位炼气九境,一位躯壳极境,战力强悍,却挡不住韦落的人剑合一技法,便是寻常剑法,他们也难以抵挡。
到了此时,四百骑兵仅剩一百,还在持续减员。
骑兵头领扛不住,便大吼一声,命骑兵散逃,自己与一位炼气九境骑兵联合阻拦韦落。
韦落卷起长枪,足有五十支,他拂袖一推,长枪便如飞剑一般呼啸疾驰,向奔逃骑兵杀去,长枪快慢不一,上下交错。
骑兵头领与炼气九境修士一左一右去席卷长枪,却因为快慢与上下不一,只能击落寥寥几支,且支支力量惊人,却是用上了御物手段,而不是单纯的投掷攻击。
这一击便足足有三十骑兵命殒当场,随即便又有五十支长枪投掷出去。
落雨剑继而飞出,飞剑奇快,将逃离骑兵一一屠杀,谁都挡不住。
骑兵头领一双虎目瞪圆,当真是目眦欲裂,双目赤红,可又无可奈何,这种无力感,真是许久不曾体会到了。
“白将军,逃吧!”那炼气九境修士沉声喝道。
骑兵头领冷声道:“逃不了了!拼命搏杀吧!”
落雨剑回转之际,二人联手向韦落冲去,一枪一剑,剑驰如电,飞刺韦落。
韦落以指代剑,点出道道剑气冲击飞剑,要挡住不难,却不能完全暴露战力,否则让人探明了虚实,联想到仙魔战场上的最强炼气九境的领队,就是大麻烦。
因此,韦落还是得收敛些本事,跟对方缠斗一番,飞速避退,长枪袭杀而至。
韦落翻身趴地,抬腿扫荡,乃是蝎尾鞭腿,击中长枪,枪尖扬空击去,一股灼灼锐利旋风汹涌,从枪尖透出,冲天而去。
那炼气九境修士再次挥剑斩来,势态汹涌,落雨剑回转,横掠切斩,铿锵一声斩中其宝剑,致其连人带剑踉跄后退,竟是难以抵挡。
“粮嘞辣子!这么强啊?”
那炼气九境脱口而出,口出方言,挥剑与落雨剑对砍,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竟形成了缠斗之势。
韦落干脆召回了落雨剑,持剑与二人对攻,丝毫不落下风,或者说犹有余力,应对自如。
那骑兵头领与炼气九境修士身上不断增添伤口,苦不堪言。
“这位兄弟,你放过我们,四百骑兵之命抵消仇怨,如何?”骑兵头领沉声道,“若你杀了我们,便是跟元召国结了深仇大恨,这可不是轻易能过去的。”
韦落手臂一转,落雨剑划圆,环斩圆切,将骑兵头领击飞。
“杀了你们,谁知道?”
“我们已经以鬼灵物刻画阁下模样。”
“我有千百副面孔。”
韦落咧嘴一笑,落雨剑突然脱手,轰然一击,那炼气九境修士抵挡不住,被倏然击退,落雨剑旋转,越过对方宝剑,击穿其身躯。
骑兵头领面颊狂抽,身躯如炸裂熔炉一般,气焰滔滔,将那炼气九境修士拽起,向北边飞奔而去,转瞬消失。
未行多远,韦落出现前方,一道剑芒斩下,骑兵头领将那炼气九境修士抛向空中,喊道:“能走一个是一个!别管我!”
一声闷响,骑兵头领身上气血翻涌,当真是熔炉烧得太旺,灼气蔓延数十丈范围,青草瞬枯,树木坠毁,长枪一荡,扫荡韦落,落雨剑竖起,枪剑相击,韦落当场被击飞。
熔炉烧火,过旺炸炉,强压下来便是无限潜能爆发,战力暴涨,如此过后,熔炉便有损,这就是骑兵头领爆发的原理。
韦落倏然腾空,向那炼气九境修士追杀过去,柿子找软的捏,简直不要太妙了。
骑兵头领大惊,纵起挥枪扫荡,枪影横布一片天空,挡住韦落腾空的空挡。
韦落脚踩落雨剑,御剑起伏,坠下腾起,绕过枪影扫荡,那骑兵头领脚下喷吐灼气,借助反冲之力,二度腾跃,以搏命姿态向韦落袭去。
如此数次,次次击空,反而令韦落越升越高,终于够不到,唯有急坠而下,轰然落地,地动山摇,仰首望去,咬牙道:“真是踢到了刀刃啊。”
投身战场,马革裹尸,强人横行,骑兵头领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心有戚戚,心头苦涩,怎么就这般倒霉,遇上了一个如此年轻又深不可测,人畜无害实则凶悍的剑仙?
既然那年轻剑仙去追炼气九境修士,骑兵头领便顺势疾行,准备隐匿起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上空,两道长虹一前一后划破长空,切开云层,虹光长留,后方韦落速度更快几分,拦截住了那炼气九境修士。
双方对攻几剑,韦落将人斩落,打出一个印诀击在那炼气九境修士身上,令其无法聚拢魂魄之力,避免其化作厉鬼。
到了此际,就没有必要将人打得魂飞魄散了,三两日之内,不受外力干扰,自然魂归天地。
韦落将对方宝剑收取,飞落下去,追寻那骑兵头领的踪迹,他目标明确,去势甚疾。
约摸一刻钟后,韦落寻到了骑兵头领,当时骑兵头领正被一百黑甲骑兵围攻,双方斗了一阵,骑兵头领身躯破碎,被彻底灭杀。
黑甲骑兵有三人拍马而来,对韦落恭恭敬敬一礼,中间一人言语道:“多谢侠士替我国除去大患!”
韦落问道:“有一支商队与镖师队经过山文田,被屠灭,有人被凌虐致死,可是你们所为?”
对方怔了怔,神色有些恍惚,他摇头笑道:“这不是元召国骑兵所为么?”
“他们说不是。”韦落认真道。
“谁会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我问他心无愧,我能判断他言语真假。”
“那在下言语是否有假呢?”
韦落便微微一笑,一人的言语真假不能判断虚实,这得看参与者。
韦落转身要走,那骑兵喊道:“侠士且慢!不知侠士何去何从?”
“在下只是一个游方术士罢了。”
“我林海国急需人才,侠士一人屠灭元召国精锐之师,能力出众,到我林海国,必受重用,况且侠士得罪元召国过甚,一旦入了元召国境内,必有大祸啊。”
韦落顿步,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笑容平和,自信满满,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模样。
“哦。”韦落如此一答,便疾步离去。
那骑士敲了敲脑袋,一脸愁苦,嘀咕道:“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抬手一挥,上百骑兵缓缓前进,吊在了韦落身后,不久后,五百黑甲骑兵聚拢,许多人认出了韦落,当真是大隐隐于市,随便拦截的路人,竟是一位凶悍剑仙,还好态度不错,未有随意动手,否则便是大麻烦啊。
黑甲骑兵头领又来招揽韦落,抛出橄榄枝,好话说尽,许了好多好处,还是遭到了拒绝。
韦落忽然又问商队被屠之事,黑甲骑兵头领冷不防这么一问,有些怔然晕眩,半晌才摇头说不知。
韦落目光饶有深意,干脆走入骑兵队伍,逢人便问商队被屠之事。
黑甲骑兵头领受不了了,领着骑兵拍马离去。
韦落停留在原地,眯起了眼。
……
一处阴浊之地,山川下沟,阴凉沁脾。
六道黑影盘坐凉石之上,身上黑云缠绕,不住涌动,收缩,呼吸,犹如气囊一般,接连身躯,黑云聚,又入身躯,而后吐出少许,往复不断。
一片绿叶飘飘摇摇,落入山脚阴影。
其中一人忽然起身,喊道:“有粮食啦!”
其余五道黑影倏然起身,黑云聚拢,腾空远去,黑云腾挪,遮蔽一方,一片山川皆在阴影笼罩之下。
喊话的黑影呼喝道:“都低调点,低调点!想招来大修士?”
黑影聚拢,化作一道黑线,悄然遁行。
平原之地,一个小土包,黑线坠下,扎入土包之中。
突然之间,轰隆一声暴响,土包炸开,剑吟声起,一道黑影亦是破碎,化作漩涡涌入一道身影之中。
“小心些!有埋伏!”一道黑影发出厉喝,五道黑影便迅速聚拢。
只是土包中站起的身影却一剑递出,拦住最强的黑影,冲出的飞剑回转,双剑合璧,与那黑影交击数下,黑影身上便有微弱亮点若隐若现,形成漩涡,令黑影破绽百出,错漏无数。
双剑刺入,黑影炸碎,滚滚黑云缠绕,融入那人身躯。
另外四道黑影齐聚,融于一处,气势浩荡,齐唰唰向那人轰杀过去。
黑影之中自是有头领的,他沉声道:“兄弟姐妹们!点子扎手!太扎手!都小心了!”
他随即转向那人,喝道:“都是同道中人,你是谁?可知晓我们是谁?你就不怕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弱肉强食,你们本就是小鱼吞小虾,足够强大了。养肥的猪是一定要杀的,免得你们成了猪妖,反倒脱离了掌控。”
那人挡了黑影联手的沉重一击,应对自如,绰绰有余,言语平淡。
黑影头领怒吼道:“是陛下让你对我们下手了?!难怪我们最强中的二人都不堪一击,原来陛下已经在我等身上埋下了后手隐患?”
“你错了,不是陛下旨意。”那人轻笑道。
“是他?不,不可能!他绝对……绝对不会假于人手!”
“凡事无绝对。”
双方交谈间,厮杀惨烈,可黑影能量混杂,受制于人,完全被镇压,抗衡不了那人。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到底是谁?”
黑影头领咆哮不断,“我要吃了你!我要灭了你!”
“让你死个明白吧。”那人笑道,“我是林海国的。”
“不可能!他……阴无屠,他竟背叛陛下!”
那人目光一闪,嗤笑道:“背叛?你说陛下是元召皇帝?我们截取天道之力,不管是哪一国,都没有区别,况且监守自盗,自我荼毒,反倒能污了敌国声誉,你口中的陛下,焉知不是林海正顺帝?”
“你……你在说些什么?”黑影头领声音颤抖。
“世事看似明朗,实则扑朔迷离,假象丛生。”
“逃!”
黑云宝刃挥舞,与那人对了一击,便呼啸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身后之人不慌不忙,掐指捏诀,令黑云陡然一滞,双剑交缠,刺入黑云之中,他的身形亦化作黑线,钻入黑云。
不过片刻时间,黑云传出怒吼咆哮,突然炸开散去,烟消云散,那人手中有四道弱小黑影浮动。
那人面容扭曲变化,却是变了一个模样,手中黑影便纷纷吼道:“是你?怎么是你?!你是谁?!”
“剑仙……大剑仙……大魔头……”李小姐模样的黑影仰首盯着那人,呢喃出声。
“李小姐不必多想,我不是什么大魔头。”
那人叹气道,“我见了元召国袭扰林海国的骑兵,他们说,商队不是他们屠的。我又问了林海国的黑甲骑兵,他们讳莫如深,避而不答,虽说我有些扰人,却感觉出了,他们不单因此而避开我。”
“有些事情,你该知道,否则死不瞑目,怨气难消。”
那人忽然转向黑影之一,说道,“你也是,有些事情也须与你说清楚,解你满心疑惑。”
“元召国骑兵被我屠杀,而后我隐匿,由林海国骑兵掩埋,我隐入其中,等的就是你们,这等血肉能量,你们岂会错过?可来时目的明确,又十分迅疾,出乎我的意料,恐怕除了林海国黑甲骑兵,没谁能通风报信了。”
说话之人,正是韦落,他嘴角扯起了冷笑,“恰逢我知晓一些妖魔鬼祟的行事作风,以林海国之兵,披元召国外皮,行对林海国有伤之事,污元召国之名,而百姓流民,他们待之如刍狗,从不在意。”
“仙魔大战之时,大宗门大教派腾不出手管国战,甚至不得不抽手,让林海国正顺帝连年起兵,坐稳皇位,反击南北两国,死伤无算,妖孽滋生。”
“种种串联,到了此时,我也十分确信了。”韦落目光幽幽,感慨道,“可惜啊,今时今日,我什么都管不了了。”
第一百四十章 携鬼复仇
韦落一番言语说得平淡,掌心的黑影听了,涟漪荡漾,惊骇欲绝,他们之中只有头领受上家管辖,并只说归属陛下,他们又在林海国境内活动,自然就当自己归属元召国,岂料竟是归属林海国?
陛下,所谓陛下,谁又知是哪一位陛下?是啊,都是棋子,人棋,鬼棋,只听棋手拨挪便是了,至于棋手是谁?鬼都不知道。
“你,你是什么人?懂鬼道,懂魔道,还能吸收我们的力量,爆发的是纯正真气。”
黑影头领沉声道,“还有,你不是上家之人,哪来的手段制我们?”
韦落笑道:“手段有些不光彩,也罢,告诉你也行。”
“上次对斗,我在刚成形的李小姐身上留了神念,魂魄之力融入其中,实不相瞒,你们手段太拙劣,还总是相融修炼,要在你们身上埋下隐患,太简单了。我一直徘徊四周,便是为了感应神念的存在,想办法屠灭你们。”
“后来遇到了元召国骑兵,横生枝节,倒也没什么,小事罢了。”
韦落看向李小姐,说道,“我替你寻到凶手,报仇雪恨,你还有遗愿吗?”
“没有,你就送我魂归天地吗?”李小姐幽幽道,“我既然已经化作厉鬼,这也是天意,我要顺应天意!”
韦落微微皱眉,五指颤动。
李小姐厉声道:“即便复仇,我也要自己复仇,不劳剑仙大人!你要灭我,我无力抗衡,但我死不瞑目!”
韦落沉声道:“你们杀人,取人之血肉辅助修炼,壮大自身,有违天和,我要灭你,也是为此。”
李小姐嗤笑道:“到头来,还不是给您做了嫁衣?我们都是在替你修炼呢,呵呵哈哈……”
“若我放了你,恐你肆意杀人夺命,换作以往,我灭你毫无波澜,可我读书悟道久了,善心膨胀,不忍让尚存怨念的你魂归天地啊。”韦落连连叹气,愁眉苦脸道,“我如今的道途理念,是我为一切,一切为我,我为道,不能行事无所顾忌……”
韦落猛然握拳,再次张开,便只有李小姐的影子了。
“你应该庆幸,你还未来得及害人。”
韦落将李小姐抛出,一指点出,一股黑气流动,令李小姐的身躯不断凝练厚重,气息攀升,约摸八境左右,停顿下来。
韦落挥手,将土坑填平,对李小姐道:“等你戾气化掉,你便可离去,当然,若有无辜人命死于你手,我千方百计也要灭了你。”
李小姐顾盼自身,呆滞许久,突然露出笑容,向韦落拜下。
韦落迈步前行,回头道:“跟上!”
李小姐垂首帖耳,疾步跟上,步履平缓无声。
行出数里远,韦落抖抖长袖,马疾秋和凤无敌就出现了。
凤无敌一出现,就晕头转向的模样,抚了抚额头,喊道:“楼哥!我们都看不到外面情形了,你干嘛遮挡我们视线啊?”
“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韦落笑道。
凤无敌脑袋一缩,然后注意到了李小姐,当即一蹦三尺高,喊道:“啊!鬼啊!”
“楼哥!她……她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带着她啊?”凤无敌哆哆嗦嗦,指着李小姐,退得老远,一脸惊惧道。
“大惊小怪什么?”韦落随口道,“你这样的小怪物我都带着,还有什么鬼不能带着呢?”
凤无敌干笑两声,看向李小姐,却见后者露出诡异笑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森森鬼气,不寒而栗。
有鬼在旁,苦矣!
北原郡主战场,元召国退兵了。
大战旷日持久,元召国内也不平静,觉得有些得不偿失,耗不起了,便与林海国签订停战协议,还想捞一笔钱,林海国拒绝了。
双方又大战一场,林海国之强硬,简直超乎寻常,元召国终于无条件退兵。
正顺帝领着几个将军飞腾到北原郡最高峰,望着山川草木,发出感慨长叹:“山河破碎风飘絮,朕的坚持,令江山破碎至此,究竟值不值得?”
正顺帝木计术中年模样,面容俊朗,神容刚毅,满身杀伐之气,此时轻叹一声,有些暮气沉沉。
“陛下驱逐侵国恶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众望所归,不负祖宗期盼,得天庇佑,不损国本,十分值得!”
一位将军走出,抱拳言语,声音铿锵有力,如鼓声雷动,“陛下!臣甚为拜服!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几位将军出声,声震山河,他们都是激进派,主战派,被木计术招揽来,重用,厉兵秣马,共修大道,若国力恢复,必定又是启战。
木计术长吸一口气,双臂伸展,俯瞰山河,嘴角微微一掀,一支竹剑飞掠而至,悬停木计术面前,他伸手将竹剑握在手上。
一缕鬼灵意识涌动,传入木计术脑海,木计术微微一怔,回头道:“你们整顿兵马,速速回去,朕有事,去去就回。”
将军们领命,木计术跃空而去。
在北原郡东边。
据说北遗山有流寇,五百黑甲骑兵前去扫荡,流寇入山,骑兵下马,杀到了山上。
当时一位年轻剑仙混入了骑兵之中,腾挪转移,蹦来跳去,逢人便问,“屠过商队吗?”
结果便有人狞笑着回答,“屠过!”而后举刀向年轻剑仙脑门斩去。
结果年轻剑仙袖中便有黑影窜出,将那骑兵的脑门击破,一道血流如柱,往黑影卷住。
年轻剑仙挥手喊道:“哎哎哎!杀人哪还能吸血啊?”
黑影将血柱卷飞,洒落一片,声音低沉道:“习惯了!”
“习惯哪来?”
“兄长姐姐们所传。”
“好一个兄长姐姐们,有感情了,得寻我复仇?”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黑影杀人,令黑甲骑兵一阵骚乱,向黑影冲杀过去,年轻剑仙便出剑,抵挡了大部分骑兵力量。
黑甲骑兵头领注意到那边的情形,本欲收拢兵力,与年轻剑仙聊谈,此时却大惊失色,怒吼一声:“侠士兄!你屠灭了元召国骑兵,还要袭击我林海国骑兵,你不要命了?!”
年轻剑仙道:“厉鬼复仇,人家被凌虐致死,如今寻到了仇人,自然是要杀的,将犯首杀掉,无可厚非。”
“欺人太甚!”黑甲骑兵头领人枪合一,横贯长空,击向年轻剑仙。
年轻剑仙剑起,剑掠长虹,挡了一击,将黑甲骑兵头领弹飞。
“他!还有他!”
黑影盘旋,不断指点下方,而后年轻剑仙以飞剑与剑气隔绝黑影指中之人,使黑影爆发,去杀人。
黑影有炼气八境修为,而黑甲骑兵则以武人与炼气士六、七境为主,黑影虽杀人手段粗糙,却有修为碾压之力,难有挡住之人。
黑甲骑兵们见同袍一个个被黑影宰杀,双目赤红,弩箭纷纷对准年轻剑仙与黑影,箭矢铺天盖地,刀剑枪戟,汹涌轰击,战阵形成,威力都逼近了金丹境。
年轻剑仙便裹挟黑影,飘忽不定,腾挪换位,躲避攻击,最终似又迫不得已,向黑甲骑兵出手,击晕一个个黑甲骑兵。
黑影则继续寻找仇人,杀敌复仇,足足杀了四十六人!
黑甲骑兵一个个气得面容扭曲,杀气腾腾,弩箭、符咒、金锥、钢刺、破气针……暗器、法宝,纷纷向年轻剑仙轰杀过去。
奈何不是被挡下,便是被避开,不可一世的黑甲骑兵深深体会到了无力感,他们驰骋沙场,灭杀妖魔鬼怪,屠山匪恶徒,杀人快意,快哉快哉。
可今时今日,被人戏耍玩弄,眼看袍泽被一一屠戮,他们无可奈何,当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贼首已死,恩仇两清。”年轻剑仙抛下一句话,腾飞而去。
黑甲骑兵人人面如死灰,如丧考妣,受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黑甲骑兵头领阴沉着脸,命人将尸体收敛,沉痛悼念,诵经念佛,超度亡魂。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在上空,黑甲骑兵纷纷仰首,向来人下拜,高呼“陛下!”
“那年轻剑仙呢?”木计术沉声问道。
“跑了!不知去向!”黑甲骑兵头领俯首,沉声道,“臣下有罪,那狗东西杀了我们数十兄弟,扬长而去,请陛下做主!”
木计术看了看躺着的尸体,目光冰冷,沉默不语。
“陛下,那狗东西屠了元召国数百骑兵,如今我们与元召国停战,不如与元召国沟通,一起通缉那狗东西?”
黑甲骑兵头领小心翼翼,低声说道。
“好主意。”木计术微微点头,漠然道,“只是一位将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年轻剑仙,你说两国通缉有用?”
黑甲骑兵俯首,“请陛下做主!”
木计术点点头,腾飞而起,说道:“朕去查一下。”
“谢陛下!”
……
木计术御空而行,目光如炬,俯视下方,施展天眼通术法,不断四下扫掠,半天时间,转过北原郡,还有周围州郡,县城,还有元召国南边州府。
他见不到所谓的剑仙,然后听取黑甲骑兵的建议,两国通缉年轻剑仙。
一旦远走,便不知去向,比大海捞针还难寻到,年轻剑仙,能操控厉鬼,能令五百黑甲骑兵束手无策,据说还来了林海国,木计术已经确定是那个韦落了,可惜让人给逃了啊……貌似,不逃也杀不得啊。
木计术转了一圈,见识了林海国北面的生灵涂炭,流民相杀……不必见识了,他早已烂熟于胸,无动于衷。
管了几件闲事后,木计术在一片焦土之中遇到了一位背着竹篓的老人,他脚步一顿,神色肃然,站立不动。
老人轻声道:“生灵涂炭,人间惨剧。”
木计术抿着嘴,突然嘿嘿笑道:“是啊,人间惨剧,那些侵略者令人憎恶,实在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老人看着木计术,双手拢袖,嗤笑道:“主战者不是你吗?”
“旁人捅我一刀,我不反抗也便罢了,难道还得挖心掏肝给人?我不战,死的人少了,却得沦为奴隶,生不如死。”
木计术面色平静,淡然道,“您老不是第一位要向我兴师问罪的人了,我知道您老心思,我若不反抗,南北割地,诸位大佬可出面安定南北两国,可谁替我木家做主呢?”
“若说生灵涂炭是我木计术的因由,未免太不公道了,血战厮杀,诸强为何不前来调停呢?”
“急什么?急什么?”竹篓老人跺足道,“老夫有说什么了吗?凡事皆有定数,老夫就是来瞧瞧你是否嗜杀之人,是否妖魔奸细,天灾**不可避免,总要瞧瞧有些是否刻意为之,有些是否多余泛滥。”
竹篓老人指了指上空,愁眉苦脸道:“老夫再厉害,也逆不了天啊。”
木计术一呆,讷讷道:“天……关天何事?”
“凡人自私愚昧,胡作非为,天怒人怨,天降灾劫,……罢了,罢了,这些都是妄言,你好自为之吧。”
竹篓老人摇头晃脑,唉声叹气,迈步离去,步履蹒跚,却转瞬不知去向。
木计术看着竹篓老人消失无踪,良久后,猛然握拳,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都是一些伪君子!待老子境界够高,定要将你们都剥皮揎草!”
和尚、道士、老人,木计术都遇到过,有劝他止戈的,有想杀他的,有劝他皈依我佛的……
去他娘的啊!仗势凌人的老东西们!一个个微言大义,都是王八蛋,若不是有天下大义作为护身符,他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了……不不,死是死不了的,至多半死不活。
木计术回到林海国都城皇宫,也算是凯旋而归了,虽然多有臣民抨击这位正顺帝穷兵黩武,更多人却觉得陛下英明神武,光复河山,乃是大大的明君。
木计术得位不正的污点也在慢慢洗去,这位正顺帝实力强悍,能力卓绝,打仗厉害,治国也厉害,拉拢人心更厉害。
一国一纷争,一小事,相比于国战,对木计术而言,实在不算什么,要不了几年,他就能彻底掌控林海国,未来励精图治,准备实现宏图大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行走山河
韦落北上,经元召、南唐、南楚、海渊,还有国与国之间的山峦叠嶂,黄沙古渡,草蔓山泽,丘陵沃田,大好河山。
沿途多少纷争事,已不必多赘述。
韦落平淡温和,随意洒脱,衣着朴素,或牵马而行,或骑马而行,跟着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十分跳脱,像极了一个凶恶的野丫头。
还有一个经常戴着黑斗篷的女子,阴气森森,令人不敢亲近,三人一马组成了奇怪组合,不过并不突兀。
韦落与小女孩兄妹相称,黑斗篷女子或以韦落妹妹、凤无敌姐姐自居,而当韦落和凤无敌穿上绫罗绸缎时,便是侍女丫鬟了。
小女孩时常趾高气扬,对黑斗篷女子往往嗤之以鼻,自言楼哥跟自己是最亲近之人,黑斗篷女子终究只是丫鬟而已。
黑斗篷女子便往往回言,“一个月了,你楼哥一手拳脚都不教你,一毛钱都不给你。”
“三个月了……”
“一年了……”
“两年了……”
小女孩起初尚且当黑斗篷女子言语是放屁,久而久之,便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俊杰模样,唉声叹气,怨过、恨过、慌过、怒过,求过、拜过,用过苦肉计,奈何韦落始终无动于衷。
久而久之,小女孩便如老佛一般,古井无波了。
对于黑斗篷女子的言怼,小女孩心中惊涛骇浪,怨怒愤恨,面上却平静了……也不是如何平静,倒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委顿,话少了。
沿途多有纷扰,要追随韦落的苦命人不在少数,但都被韦落一一打发了。
每当那时,凤无敌是又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楼哥只带她不带别人,惆怅的是兔死狐悲的莫名感受。
如黑斗篷女子这种,灭了于心不安,不灭又怕放虎归山,带在身边又是大麻烦,这是最难办的。
黑斗篷这种女子复仇后,韦落准备将她放了,并种下神念,使神念独存,拥有独立意识,不会因距离而失效,一旦黑斗篷女子滥杀无辜,就引爆其躯,魂飞魄散。
这种情形,毕竟是少数,且黑斗篷女子当初的情形复杂,不诞生便罢了,诞生了便是一条生灵性命。
当然,韦落若有意抑制,厉鬼便诞生不得。
小女孩有时候问韦落,既然能御剑飞行,为何还要万里迢迢的走路。
韦落总是一脸深沉的回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悟凡尘道。”
小女孩往往心想,悟狗屁的道,悟个啥?遇到肚子里蹦出金球的老家伙就被撵着跑,楼哥的无敌形象当真是彻底崩塌了。
当然,对于韦落应有的敬畏还是一点不会少。
三年时间,三人走到了小南海。
小南海海岸并不归海渊国所有,有大大小小数十港口码头,归属多方势力。
但有数个港口,是数一数二的大港口,有往来三洲之地的飞舟航道。
韦落赶到最西处的瀚汾港口。
当时正值盛夏,港口周围码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些汉子光着膀子吆喝,装货卸货,一身臭汗。
凤无敌经过码头街道之时,捂住鼻子,一脸嫌恶,直呼“真臭,好臭!臭男人!”
过了码头,在瀚汾港口附近的瀚汾城住下。
韦落借住于民宿之中,巷子拥挤,楼层高筑,房屋小巧邋遢,东西随意摆放,乱糟糟的,这是市井之徒,贩夫走卒的常住居所。
凤无敌都惊呆了,韦落让她与那阴气森森的李鬼一起,住在一间腾挪转移都能撞到屁股和胸的小脏屋!
“楼哥!咱没钱了吗?为什么住这里啊?”
凤无敌推开门往里一看,便尖声叫喊,“这怎么住人啊?”
她十一二岁的模样了,身形高挑,已有五尺高,一身长裙颇为好看,花儿点缀,舞动飘飘摇摇,如蝶起飞。
小女孩已经是少女了,模样清秀,只能算是中人之姿,她对此颇有些自卑。
“我记得你以前吹嘘自己挖坑而居,能招来一笼的苍蝇蚊虫,奇臭不堪,怎么如今生活好了,还闻不得了臭男人的味?”
韦落似笑非笑,安然进入自己的居所。
凤无敌目瞪口呆,明白了症结所在,一脸愁苦,咱真不是贪图安逸享乐之人啊,咱就随口一说啊。
李玺阮飘入屋内,幽幽道:“无敌,祸从口出,往后收敛点,三年了,为何一拳一脚不教你呢?就是你心性太差,过不了关,就你这样的,学了本事就是祸害,谁敢教你?”
凤无敌如同被踩了猫尾的猫儿,浑身炸毛,挤进屋里,哼哼唧唧,骂咧咧喊“李鬼!”
李玺阮突然对凤无敌露出可怖笑容,鬼脸惊人,凤无敌吓得惊叫一声,往往如此,常常这般,防不胜防,好多次了,凤无敌都被吓一跳。
“无敌,你真是一块顽石,如果是我,最多一年就让你楼哥倾囊相授,你苦肉计太烂了,始终又不改野丫头的野性,苦大仇深,跟我一样,遭遇苦难,想报复泄恨。”
李玺阮嘿嘿笑道,“你楼哥目光如炬,你骗不了他,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没救了,你一辈子都学不了你楼哥的本事。”
凤无敌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等老娘学了本事,非弄死你不可!死一次又死一次……
她躺在床上,捂住鼻子,仰头望天,双目无神,楼哥说她有修炼天赋,却一直不教自己修炼,她动过多次念头,想跑开另投师门,此时亦是如此。
若是自己走了,楼哥会不会来寻?她见识过韦落的温柔、冷漠、杀伐果断、英明神武、随行洒脱、书生意气,她看不透这位楼哥,觉得若是自己走了,楼哥会寻来,可又不敢赌,纠结啊。
在港口附近打听了消息,前往西落洲的飞舟七日后才出发,要在这里住七日啊,太难了。
当天夜里,隔壁嘤嘤啼啼,咯吱嘎嘎,床板砰砰作响,凤无敌被吵得破口大骂,砸墙无用,便去踹门。
房门打开后,一个大汉仅穿裤衩,气势汹汹,见到凤无敌,愣了愣,嘻嘻笑道:“小丫头,春心荡漾了?要来吗?”
凤无敌当即一记撩阴腿,踢得大汉躬成了虾米状,缓过劲来,便向凤无敌拳打脚踢,可少女看似孱弱,实则力量奇大,将大汉捶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事情闹大了,大汉便呼朋唤友,对凤无敌展开围攻,都被凤无敌捶翻在地。
大汉向监管机构告了状,连官兵都惊动了,韦落眼看着凤无敌吃了亏,才出手慑退官兵,剑悬半空,剑仙凶悍,谁敢造次?
凤无敌扬眉吐气了,对韦落的矜持与迟迟不出手耿耿于怀,颇多怨言,于次日消失无踪。
到了第三日,李玺阮敲开了韦落的门,沉声道:“无敌离家出走了,彻夜未归。”
韦落捧着一本书,像极了文弱书生,还是一个书痴,李玺阮每次见韦落如此,都能想到故土的一位俊朗读书人。
韦落淡定道:“无事,她会回来的。”
李玺阮道:“她对你颇多怨言,不教本事,冷眼看她受欺凌,看她受了教训才肯出头,她说她要离家出走,另投师门。”
“她不受点教训,岂不得翻天?”韦落叹气道。
“她就像一个叛逆的孩子,有些事惹得无可奈何,有些事惹出来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可你的反应作为,总是让她失望。”
李玺阮语气阴恻恻,她历来如此,“她有修道天赋,而且不是一般的天赋,你不将她带在身边,养育成好人,不怕她走了邪门歪道?”
韦落抬头看了李玺阮一眼,悠然道:“各人有其缘法,这一路上我管了太多人和事,感受到了因果纠缠,如今正练习拆解因果,免得受因果牵引,遭了无妄之灾。”
李玺阮摇头道:“我不信什么因果,若是有因果,那些恶人肆意为恶,却为何没有遭报应?”
“因为他们毫无自己是在为恶的自觉,为恶即正义,这种人……还真难以受因果影响,不过,这种人我也砍杀了不少,总算是一个报应。”
韦落侧躺下来,挥手道,“你回去吧,小丫头是自由身,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拦了,毕竟不能拦她一辈子,将来她自己还得走一条自己的人生路。”
李玺阮愣了愣,若有所思,缓缓退步,就此离开,或许这就是韦落对凤无敌最后的考验吧,不约束,不控制,自主自行,如果凤无敌所作所为合乎韦落心意,怕是便要传本事啦。
……
“去西落洲干什么?举目无亲,又是一片新天地,楼哥又不疼我,不爱我,不教我本事,我去干嘛呢?”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凤无敌漫无目的而行,她不仅对韦落有种种怨念,还对去往据说有无尽距离的西落洲略有些排斥。
韦落也不说为何去西落洲,反正就是要去,凤无敌可跟着,可不跟着。
三年相处,跟了一路,到了小南海,又岂能轻易离去?
入夜的时候,凤无敌躲在一处街角入睡,一脸失落,楼哥并未来寻她,或许她对楼哥而言,可有可无吧。
凤无敌跟着韦落,住过大客栈,睡过暖房床,躺过草地,常常地为床,天为被,哪哪都能入睡。
三更半夜,凤无敌被一些动静吵醒,醒来瞪眼,看到几个地痞无赖模样的青少年对着自己露出诡异的表情,一只只黑乎乎的手伸了过来。
凤无敌一蹦而起,竟然高高跃起,落下都有些不稳,将几个地痞无赖吓了一跳。
“兄弟们,摁住她!”
一位无赖呼喝一声,“咱们人多,她双拳难敌四手!”
好几人一拥而上,凤无敌猝不及防,双手被摁在墙上,一人挥拳,给凤无敌的小腹来了一拳。
凤无敌闷哼一声,怒不可遏,浑身气力爆发,便感觉浑身处处涌出磅礴之力,气流涌动,将锁住她的地痞无赖震飞。
凤无敌怒不可遏,暴跳而起,一脚踹中击拳伤她的青年男子,中脚之人胸膛当即凹陷下去,喷出一口血肉,竟有内脏碎片。
其余几个地痞无赖吓得胆寒,慌不择路而逃。
凤无敌呆愣当场,抬腿看了看,惊讶道:“我厉害成这样了?”
她看了看被她踹气绝的青年男子,微微皱眉,心中波澜不惊,四下看了看,街道行人不多,除了几个亡命奔逃的地痞无赖,便无人见她行凶了。
凤无敌拔腿就跑,如今楼哥这靠山不在,她可不能胡作非为、无所顾忌了。
跑离了集市区,凤无敌来到荒郊野外,还就住了一晚,因在盛夏,蚊虫极多,幸好有韦落调配的驱虫水。
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醒来饥肠辘辘,凤无敌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得意洋洋,她这三年利用韦落的威势千方百计敛财,收获颇丰。
凤无敌赶回集市,花钱吃了一顿大餐,她胃口极好,大快朵颐,向来能吃,饱餐一顿后,却发现花费甚巨,不由颇为头疼。
若是离了楼哥,自己四处乱转,不断花钱无收获,这就像楼哥说的,坐吃山空,得想办法做些买卖啊,据说这港口附近的码头有好些势力。
自己没有修道,本事却极大,若是拜了山头学了更大本事,说不定能在这片区域打下一片山头,当一方霸主!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俊朗男子在买东西,钱袋子鼓囊囊的,有些棱角看着像钱票的边角轮廓。
那俊朗男子将钱袋子放在怀里,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手里捏着糖葫芦串子,吃得欢快,十足的二傻子模样。
凤无敌一阵心痒手痒,跑到俊朗男子面前,错身而过,用了极速之法,从俊朗男子胸口将钱袋掏出,而后迅速隐入人群之中。
“发财之法,甚为简单啊。”凤无敌嘀咕一声,自鸣得意。
凤无敌四处乱逛,开心欢喜,突然却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青少年男子拦住,当先一人腰挂佩剑,气势凌厉。
一人指着凤无敌,厉声道:“堂主大人,就是这臭丫头,杀了我们老大!”
凤无敌面色一沉,心头暗道一声“糟糕”,又惹麻烦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算计我,我欢喜
不过随脚踢死一个地痞流氓,就招惹到了什么堂主?这世道也太危险了吧?
凤无敌严肃的看着那位堂主,说道:“他们想凌辱我,被我一脚踢死了一个,死得其所,活该!你要干嘛?”
“杀人偿命!”那堂主一脸冷漠,伸手就去擒拿凤无敌。
凤无敌一惊,挥拳挡了那堂主一击,逼退了堂主,不由一阵欢喜,信心大振,一拳往那堂主的面门捣去,拳劲惊人,呼啸声起。
那堂主愣了愣,微微皱眉,抬掌与凤无敌对了一击,斗了半斤八两。
凤无敌大喜,呼呼喝哈出拳,拳打脚踢,竟也颇具章法,竟然逼得那堂主连连后退。
这边的纷争让许多人避退,却也让许多人临近看热闹,其中便有一位憨厚俊朗男子,笑容纯净,正望着凤无敌。
凤无敌精力充沛,一通乱拳打得猛烈,竟然打了许久也未停歇。
“花拳绣腿。”
那堂主跟凤无敌对攻了一阵,突然冷笑一声,“拳法技艺均无,仅有一些气力,不堪一击。”
他身躯一荡,气血翻涌,熔炉如火,灼灼如焰火,力量爆发,于筋脉处交织,轰然爆发,力量非常狂暴,增加韧劲与爆发力,将凤无敌给打飞出去。
随后阵阵踏步,绕到凤无敌身后,弯臂圈住凤无敌的手臂,将小丫头摁住,嗤笑道:“就这本事,还以为自己强横无敌了?张牙舞爪什么?一点技法都不会,师父是谁?瞧你也不是招人待见的。”
凤无敌挣扎,咬牙切齿爆发,却连连被镇压,遇上对手了。
“堂主,我拜您为师吧,为您效力,您也瞧见我的本事了,学了技法一定很强,比您手下好多地痞流氓都强,我一定好好替您效力,扫荡强敌。”
凤无敌眼珠一转,连忙一番讨好言语奉上,竟要拜入那堂主门下。
那堂主闻言,愣了愣,略微沉默,似在考量。
一群地痞无赖闻言,急了,慌忙七嘴八舌的劝阻,并抨击凤无敌。
“堂主!不要听她胡言啊,她杀了我们的人,若不严惩,旁人得瞧不起我们义气帮了!”
“是啊是啊,堂主,此女该死,不如给我们乐呵一阵,丢到海里喂鱼,扬眉吐气。”
“堂主,这丫头心狠手辣,不能饶过啊。”
“都给老子闭嘴!”
那堂主怒喝一声,把剑挥舞一下,将地痞无赖们吓得缩头缩脑,不敢说话。
“心狠手辣,倒是不错,是混我们这一行的,只是这年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养不熟的白眼狼太多了,可惜啊,小丫头,不要怪我!”
那堂主嘀咕一阵,面露杀机,将凤无敌提了起来。
“且慢!”凤无敌喊道,“我有钱,好多钱,我买命!”
“哦?”那堂主怔了怔,“买命?你有多少钱?”
“您……您放开我……我拿出来。”凤无敌沉声道。
“我帮你吧。”那堂主伸手就往凤无敌身上摸去,“就你这小豆子,谁感兴趣?还怕我对你动手动脚啊?”
凤无敌怒吼道:“欺人太甚!”
她怒不可遏,陡然蹦起,力量竟出奇凶猛,那堂主刚好独手摁住凤无敌,一时不防,被凤无敌挣脱。
堂主陡然出剑,剑身压住凤无敌的肩头,喝道:“还敢反抗?信不信我削了你脑袋?”
“等等,等等!”凤无敌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这里有钱票,好多的,买命够了吧?”
堂主将钱袋子抢过来,看了看,手一抖,将钱袋子抛起,又慌忙伸手接住,像是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这……这是你的?”
堂主双手捧着,小心翼翼走到凤无敌面前,干笑道。
凤无敌一怔,立即昂首挺胸,一股独特气质弥散开来,冷哼道:“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堂主面露惊恐之色,捧着钱袋子如捧烧红了的炭头,递到凤无敌面前,谄媚笑道:“姑娘,这钱袋子是金龙鳞绣纹,是周家嫡系女子专属,不知您是周家哪位小姐?”
凤无敌冷哼一声,将钱袋子抢过,喝道:“关你屁事?”
心中却暗暗咯噔一下,这是偷了一位大人物的钱袋子啊?
凤无敌昂首挺胸,傲然而立,指着堂主的鼻尖,凶神恶煞道:“狗东西!你敢欺我!想死么?”
堂主嘴角抽了抽,又皱了皱眉头,似在思虑着什么。
“回去好好收拾这些地痞无赖,否则我回去告状,你就别想混下去了!”凤无敌鼻孔朝天,狐假虎威,喷了堂主一脸口水。
“姑娘,其实,金龙鳞绣纹是男子钱袋子所有,这钱袋子不是你的吧?哪来的?”
堂主眯眼望着凤无敌,目光凌厉,声音低沉,缓缓出声道。
凤无敌一惊,面上却平和稳定,瞪眼道:“关你屁事?”
堂主按剑而立,冷声道:“按理说,周家人本事大,一般人盗不走钱袋子,也不敢盗,可你胆大包天,还有些本事,说不得就误打误撞偷着了,为了谨慎起见,一起去周家走走吧?相信周家也能理解我的谨慎小心。”
凤无敌眼眉轻跳,要遭啊?这王八蛋倒是心思缜密,如何是好?
她眼珠一转,吼道:“王八蛋!这是我的哥哥给的,你哪来狗胆竟质疑我?去,去就去,到时候一定弄死你!”
堂主一惊,又似有疑虑,按剑道:“走就走。”
凤无敌镇定自若,大不了半途趁乱混入人群离去。
“不必去周家了。”
人群中走出一人,面容俊朗,身形高大,勾了勾手指,那钱袋子竟似生了灵一般,飘到那俊朗男子手上。
堂主呆了呆,面露惊色,喃喃自语道:“还真有不知死活的人偷周家人钱袋子,还真就偷到了?!”
凤无敌看向那俊朗男子,脑袋有些懵,完蛋了啊,踹死一个地痞流氓是大帮派的人,偷一个钱袋子是连大帮派都畏惧的什么周家人的!天亡我也!
似乎自己运气向来不佳。
不过,这周家人看起来是良善之人,笑起来像二傻子,应该好糊弄。
那俊朗男子走到凤无敌面前,看了看,笑道:“真丑。”
笑容温和,憨厚纯净,令人心安亲近。
堂主却面色剧变,躬身一礼,疾步而退。
凤无敌微微咬牙,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可她不敢乱说啊。
“堂主,您干嘛躲那么远啊?”有一个地痞凑近堂主,低声问道。
“周家三嫡子喜欢易容,到处走,最是笑里藏刀,我不曾见过,但这位周家人给我感觉如此!”堂主低声回了一句,随即捶了那地痞一拳,骂了一声,“给老子闭嘴,什么也不要问,不要说,害得老子非要不由自主的跟你解释一句,若是惹到了人,你就是害死了老子,老子弄死你。”
那地痞缩头缩脑,不敢言语。
这边凤无敌讪笑,对俊朗男子道:“您俊朗世无双,我有眼无珠,钱袋子还您,您心善人好,不会怪罪我吧?”
俊朗男子又憨笑,陡然抬脚,狠狠踹了凤无敌一脚,小丫头飞出数丈远。
男子摇头叹气:“无趣,真无趣,老子还以为是哪些王八羔子在算计老子,就有意让你偷了钱袋子,结果却只是狗胆包天,误打误撞,并没有算计老子,让老子好生失望啊。”
凤无敌喷了鲜血,艰难抬头看着俊朗男子,咬牙道:“你脑子里有狗屎啊?莫名其妙王八蛋!变态狗屎!”
俊朗男子笑了笑,走到凤无敌面前,抬脚踩在凤无敌的脸上,“你应该是觉得我好欺负,故而来偷我钱袋子吧?我一定让你痛痛快快的去死,最好看看自己脑浆,砰!”
凤无敌面如死灰,只觉得脑袋被挤压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脚踩力度越来越重,离了楼哥,自己有些任性妄为了,这就遭了大劫难。
跟在楼哥身边,总受约束,这不能做,那不能干,如今一离了楼哥,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放飞自我,在这龙蛇混杂之地,竟危险至此!
也罢也罢,反正这三年时间,都是赚回来的。
脑袋传来沉重感,窒息感,又是剧痛,又是晕眩。
俊朗男子猛然一踩,原本在他看来脆弱如豆腐的小脑袋却坚韧如铁,如何也踩不下去,脚下似有一股力量托着,汹涌磅礴。
轰!
凤无敌身上爆发炽白光芒,一道小身影浮现,手持剑芒斩出,俊朗男子身上金芒涌现,化作金身,透着无坚不摧的质感。
刀剑交鸣,俊朗男子金身破开,身上衣衫撕裂,裸露的胸膛犹如铁块一般,也破开了口子,鲜血流溢。
“哈哈,真有算计啊,这才有意思啊!”
俊朗男子咧嘴大笑,竟非常兴奋,拳意激荡,其势滔滔,一拳击出,风云席卷,向小身影轰然捶去。
威势凌人,围观者倏然而散,被吓退的,俊朗男子威势太可怕了,离近了受不住冲击啊。
小身影剑芒一挥,与拳相击,轰然暴响,俊朗男子被一剑击退,倒飞老远。
凤无敌晃晃脑袋起身,呆呆看着前方小身影,这股威势,这股气息……她眼泪夺眶而出,嘶声喊道:“楼哥!”
小身影回头看一眼,浑身炽白光芒,模糊不清,开口道:“我又让你被折腾惨了才出手,是不是又积攒了一些怨气?”
凤无敌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
“他娘的!倒是厉害!”
俊朗男子嘿嘿一笑,踏步疾行,步步稳重,一脚深一脚浅,忽左忽右,拳出无轨迹,缥缈茫茫,厚重且凌厉。
小身影出剑一斩,右上角而击,完全是天马行空,似胡乱劈砍,莫名其妙。
一声铿鸣,剑芒恰恰斩中了俊朗男子的拳头,右拳挡下,左拳接上,剑芒猛然一压,左拳未逼近,便被轰飞老远。
俊朗男子无比凶悍,向小身影冲杀过去,拳脚相加,疾如雷电,汹汹狂暴,身影腾挪,纵跳如虎。
剑芒与拳影交织,铿锵作响,比打铁还要凶猛密集。
“他娘的!老子差点慷慨赴死了!”
堂主抹了抹冷汗,还好自己小心谨慎,没有贸然动手,否则哪里受得住那剑芒一剑?
轰!
俊朗男子被劈飞,又凶悍扑上,很快又被劈飞,便如一条恶犬袭来,踢远了又扑上,踢远了又扑上,没完没了。
轰!!
一剑斩下,俊朗男子金身破开,摔飞出去,一道血痕从额头脑门蔓延到了小腹,面容扭曲,露出一张浓眉大眼的大脸,他翻身而起,露出凶神恶煞之状,摊开手掌,掌心一枚符咒光芒若隐若现。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掌印汹涌,如山而坠,向小身影拍击而去,后者举剑挥舞,挡了一击,小身影便断裂了一半有余。
噗嗤!!
小身影化作一道长线,有业火缠绕,贯穿了来人的掌心,鲜血抛撒,那长线亦是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王八羔子!!”
来人是一个老头,一身黑衫,目光凌厉,方脸长须,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儿躺着一柄细小符剑,那炽白光芒之人便是以此为根基,铸就了小身影的存在,此时他一赶到,那小身影便爆发,燃烧尽了能量,贯穿手心。
“好手段,好算计,厉害啊!”老头手掌一抖,符剑破碎,烟消云散。
俊朗男子……不,已经是丑陋男子了,他走到老头身边,目光四转,咬牙切齿道:“跑得真快,叔,查!一定查清楚是谁想害老子!”
“好。”老头点头,拎起丑陋男子,飞纵而去。
场中恢复平静,有人便啧啧出声,“这是得翻天了啊!”
“纷争起,袭人扰啊。”
堂主龇牙咧嘴,摸了摸脑门,向一群手下的地痞流氓拳打脚踢,骂道:“都给老子长点心,给老子惹麻烦,干脆就打死了你们!”
一群地痞流氓哀嚎求饶,四下奔逃,只觉得遭了无妄之灾,苦不堪言。
坐落于瀚汾港口西边码头集市的一处偌大堂口,叫龙心堂,有金丹神仙坐镇,与东边码头的周家分庭抗礼。
利益涌现,难免利益之争,除了这两方势力颇多争端,还有些小势力不时争斗,动静也不是太大,基本能达到平衡。
若是势力大如周家、龙心堂斗起来,势头就大了。
为何说双方会斗起来呢?因为周家三公子在西边大码头被人算计偷袭,差点命殒,这第一怀疑对象自然是龙心堂。
副堂主寻到堂主,讲了此事,堂主黑着一张老脸,骂骂咧咧:“娘西皮嘞!哪个王八羔子要陷害老子?不行啊,我得去周家一趟,免得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黑锅。”
龙心堂主火急火燎的去了周家,也不知聊谈了些什么,双方并未血斗,而是去瀚汾城一趟,随后双方势力与瀚汾城便出动明里暗里的力量,查起了案子。
不更了,原因不言自明
小身影被金丹境拍灭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凤无敌卷走,飞速而去,极快到了住所。
力量源泉,便是韦落了。
停在屋中,凤无敌抱住韦落,哭哭啼啼,委屈极了。
韦落将凤无敌拽下来,虎着脸喝道:“你不是凤凰傲天吗?不是无敌吗?不是霸气侧漏吗?哭哭啼啼,比火鸡可都不如啊。”
“狗屁凤凰啊,我脑袋都快被人踩爆了。”
凤无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您不能老让人折腾我啊,我太惨了,鸟儿飞在空中都能拉屎砸到我了,我不跑啦,给您当牛做马一百年,死了拉倒!”
“莫哭了。”韦落挥挥手,喝道,“我们相处数年,谁还不知道谁啊?赶紧收声,我们走人。”
凤无敌止住哭声,仰首看着韦落,一抹眼泪,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疑惑道:“为何要走?”
“金丹境都出场了,大势力盘根错节,有人会怀疑周家人敌对势力要杀周家公子,敌对势力不肯背锅,彼此联合查,如你这般年纪,且是到来不久,太容易查到了。”
韦落这般说着,跑去敲开隔壁房门,李玺阮背对门口,脑袋扭了一圈,一副可怖模样。
“走了。”
“哦。”李玺阮起身,戴上黑斗篷跟上韦落和风无敌。
三人未去退房,直接出门,到了大街上,沿途倒也颇为惹人注目。
周家与龙心堂,还有瀚汾城将注意力放在了大客栈之上,却查不出什么头绪。
韦落三人走出巷子,立即被人围住,却是一些地痞流氓小无赖,非要将韦落三人拦下,让人配合调查。
韦落岂肯答应?一个障眼法施展,三人便安然离去。
韦落法力高强,他要隐匿身形,谁可堪破?
云端之上,一道身影端坐着,目光如炬,四下扫掠望去,目光突然顿在拦住韦落三人又突然无动于衷的地痞流氓身上,而后盯着韦落三人,嘀咕道:“有鬼啊?”
街道上的韦落突然顿步,抚了抚额头,长叹道:“终究非一人独行,麻烦多有,摘不干净啊,唉,危险,真危险。”
“楼哥,怎么不走了啊?”凤无敌惊讶,心头一跳,有些不安。
李玺阮也看向韦落,视线所至,便显得阴恻恻的。
韦落一卷袖,将凤无敌和李玺阮收入袖里乾坤,飞剑出鞘,御剑远去。
一只金掌轰然而下,拍过韦落御剑之路,金掌落下,被韦落避开,鳞次栉比的房屋区域轰然破碎,许多居民均被拍成了肉饼,鲜血流溢。
天降横祸,哭嚎哀恸之声不绝于耳。
“竟如此敏锐!”
云端之人低喃一声,向韦落追去。
一追一逃,飞剑突然转折,云端之人便骂道:“狡猾的王八蛋!”
他已通知族中之人拦截韦落,可这逃跑之人折转极快,应该是防着了这点,当真狡猾。
不过,他请了老友相助,还请了瀚汾城高人,城里为了维持平衡,也派了援兵,另外,龙心堂为自证清白,堂主出动,四面八方,俱都堵住。
即便是龙心堂主所为,他还敢堂而皇之让人逃走不成?
追到了人烟稀少之地,果然又有金丹境现身,拦截韦落的去路。
韦落御剑转折,人剑合一飞遁简直快得不可思议,两大金丹追踪,都十分艰难。
两大金丹一路追踪,一路打砸,向韦落肆意攻击,追了半个时辰,韦落用出了人剑合一与血遁,将两大金丹境远远甩开。
这可将两大金丹境气坏了,这都让那小王八蛋给逃了,让人情何以堪?
两大金丹并未就此罢手,尤其是周家那位,一边御空飞行,一边以天眼通术法扫掠山河,搜寻韦落的去向。
两大金丹分开行动,周家那位竟就此寻到了韦落,当时韦落出现在一棵树下,盘坐闭目,气蕴蒸腾,有异象往来逡巡。
周家那位金丹大喜过望,一掌拍下,掌印透金,凝厚沉重,如山坠下。
一道剑芒冲天而起,掌印倏然分开,韦落露出狞笑,咬牙切齿:“狗金丹!以为自己无敌了?今日我便创下九境灭金丹创举与你瞧瞧!”
周家金丹闻言愣了愣,哈哈大笑,笑痛了肚子,忽然坠下,向韦落打去,如流星坠落,狂猛无匹。
韦落挥剑而起,与周家金丹激战,剑剑狠戾凶残,连金丹境的金身之道都破开,当真可怖。
三年九境磨砺,真气精粹到了极致,更以道律给精粹真气锦上添花,知道甚深,令真气波动都有了道律,威力无穷,竟能跟金丹抗衡。
打了一阵,周家金丹赫然发现,韦落凶悍,剑之杀力不逊色于金丹境,这点太违背常识,可韦落悟道有成,一拳一脚一剑,皆有天地之力,大道之威。
真气与道律加持,韦落的力量已经能抗衡金丹,再配合无上技法,面对金丹境的攻击,已经无惧。
周家金丹越斗越心惊,这完全如斗平级啊,倘若时长久远,成就金丹,岂不是要翻天了?好在还是九境,真气不足,磨死他便是了,且要防着他逃跑。
这种人若是不杀,必定遗祸无穷啊。
周家金丹眼看韦落真气虚浮,有后继无力的迹象,便向韦落发起汹涌攻势,放下戒心,心神松懈,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韦落丹田突然掠出一柄飞剑,正是柠棱剑。
周家金丹猝不及防,被洞穿身躯,心神激荡,韦落持落雨剑从周家金丹身后袭来,人剑合一,血气喷涌,遁术之疾,剑杀之凶。
避逃不及,周家金丹又遭了一次重击,惊得飞速遁逃。
韦落纠缠,剑剑凶残,与柠棱剑配合,将周家金丹缠斗得狼狈不堪,一个大剑术爆发,天地色变,竟将金丹境身躯斩落。
周家金丹惊骇欲绝,惊呼不断,“斩生剑术!这是中洲道门无上绝学!你是何人?!”
韦落一指点出,阴阳逆转,回旋阵阵,那周家金丹的灵魂便倏然一滞,遁术难施,竟有些紊乱古怪,散发诡异之感。
周家金丹的灵魂竟突然变了鬼……
“你娘的!你娘的!这什么手段?这什么手段?”周家金丹惶恐不已,对韦落厉声道,“你是什么妖孽?是什么怪物?”
韦落嗤笑一声,化作佛陀金身状,口诵佛经,让周家金丹这位厉鬼晕头转向,而后便是一通金刚印、佛陀拳,将厉鬼灭杀。
在周家金丹殒灭之际,周家供祠中的一块命魂玉牌破碎,引动阵法,激起异象,麒麟陨落,云坠风起。
整个周家为之一震,一股惶恐气氛笼罩周家,此事瞒不住,便传开去,传到瀚汾城,连瀚汾城都震三震,不仅是因为周家金丹之死,更因周家金丹之死引发的连锁反应,平衡失掉,倾向有斜,或许纷争又起。
周家金丹之死,让人不得不怀疑周家三公子被针对之事,是否一开始便是某些人的算计,可瀚汾城出动,都查不出什么端倪。
能杀那位周家金丹,在众人的推断下,至少得两名金丹境,或是瀚汾城主亲自出动,可似乎谁都没有作案时间,并且不给周家金丹遁逃、传讯之机,这就难了。
外来力量入侵,这是各方势力的推测,而后严阵以待,谨小慎微,免得被杀了金丹顶梁柱……
可这一等,却什么都等不来,四处风平浪静,这让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也非常不解,或许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误会,是周家三公子想得深了,得罪了过江龙,还兴师动众要杀人泄愤,结果被过江龙折了一只羽翼,可真凄惨。
而在瀚汾城附近势力因周家金丹之死而紧张万分之际,韦落牵回寄存的马疾秋,与凤无敌、李玺阮,一同登上了另一个大港口的飞舟,花费不菲,赶往西落洲。
当时的南离洲茶花小镇。
一位少女在陶院舞剑腾挪,身姿飘飘,忽左忽右,闪烁如电,有仙气渺渺,五彩霞光若隐若现,天地灵气幻化灵物,雀跃亲近,活灵活现。
停下时,遥望北方,目光如月,有朦胧荧光。
茶花小镇外,一位年轻男子朝一位清瘦男子跪拜下来,后者将前者提起,笑意盈盈。
二人并肩而行,清瘦男子说:“往后你便是我徒弟了,你与韦落乃是兄弟挚友,将来他该如何称呼我呢?”
“自是魔君大人了。”
“哈哈……”清瘦男子大笑出声,“甚好,甚好,我许你远大前程!你已有韦落五分本事,求强之心更甚,前途无量。”
年轻男子无甚表情,荣辱不惊。
一片仙域落下,天地震荡,清瘦男子与年轻男子烟消云散,消失无踪。
“魔君大人,斗一场啊!”
“不了不了,你来追我吧!”
“去你娘……”
混神魔君从涅月门接走一位年轻弟子之事,传遍四方,那年轻男子的身份便透露出来,据说乃是韦落从小玩到大的挚友,叫钟粼光。
因此,韦落的另一位青梅竹马苏知瑥颇受人瞩目,只是少女早早与韦落疏远,又有父母照料,不受影响。
至于钟粼光,久在涅月门受排挤,离开也情有可原,可却跟了混神魔君,缘何如此?就因一个韦落?混神魔君高高在上,竟如此看中韦落,实在让人深思。
涅月门猪背峰,少女遥望北方,又遥望南方,两缕清泪突然滑落,凄哀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