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修行在大宋TXT下载修行在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修行在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沐飞尘     修行在大宋txt下载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二章 都有进步

    时隔半年,陈乐天跟兄弟们还是聊得很开心。无话不谈无话不说。陈乐天感觉到这九位兄弟们每个人都有不小的变化,小虎变得更像个男子汉了,小炎对床笫之事也不再那么热衷了,浩子好像变得有些沉默了,但一说话才知道他之所以话没那么多是因为在深度思考问题...每个人都在变好,身体变得更强壮了之外,脑子也更强壮了。

    “这二者就像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不共同成长也不可。”这话是大将军经常跟他们说的。

    而在这些兄弟们眼里,也看到了陈乐天的变化。

    在他们眼中,离开军伍前的陈乐天是绝顶聪明眼界深远凡事了然于胸的。除了武艺不是很厉害之外,其他关于用脑子的都是极强的。现在他们知道了武艺上陈乐天成了他们不能比拟的修行者,在智谋上,定然还是那样的脑子聪明眼界深远吧。

    但除此之外,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比如说以前的陈乐天身上没有读书人的气质,但现在很明显,言谈举止开始很像北军里那些谋士的感觉。尤其是跟那些御史大人们说话时,连眼神都是彬彬有礼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不像在军中时那样随意粗鲁。

    再比如,以前陈乐天跟他们说话时从来不说敬词,请,麻烦,能否,但现在陈乐天跟他们说话时就会说这些词了。

    还有最大的变化是陈乐天身上的气质,那个不管是杀敌军还是杀土匪,浑身上下都带着凛冽之气,往那一杵,就仿佛一把明晃晃的刀,让人胆寒。

    而现在,温和了很多。

    但他们又想,回来都半年了,他也必须收敛收敛,在军中干的就是杀人的事儿,这样杀伐之气很正常,回来后要跟各种各样的老师大官打交道,自然就不能再这样了。

    大家都有变化,总的来说都是在往好的地方变化。

    他们也跟陈乐天说起了他的

    变化,陈乐天笑说,我往日里也很温和的好吧,除了脾气上来的时候其他时候还是很温和温暖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燕归巢那些姑娘们,哪个不说我陈公子怜香惜玉最会哄女人了...

    说笑着,陈乐天看看兄弟们个个都有进步,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能比分别再见之后发现兄弟进步了更让人开心的呢。路远山遥,但只要我们都知道对方在努力,哪怕是相隔几千里,兄弟之心也是紧紧相连的。

    这样的兄弟才能越走越远啊。

    说到即将进行的剿匪之事,大家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底。不像前锋营的其他将士,在陈乐天的熏陶下,他们第八伍的兄弟普遍对于任何敌人都有着一种危机感。在陈乐天多年言传身教下,他们在任何一场还未打响的战斗前,都会去考虑对手的各种优点。

    来到蜀地,进入蜀地边境在来成都的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山川叠嶂。他们早已开始预想,这些山匪的优势是什么。然后他们列举出了很多条山匪的优势,比如说纵横交错连绵不绝一座接着一座的大山。比如说来无影去无踪的土匪门对这些山的了解,比如说他们习惯了在山中穿行,如履平地,比如说他们人数的众多...

    很多优势,反观他们这边,可以说是劣势很大了。唯一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是北军,是北军的前锋营,三百人的队伍干掉三千人的普通士卒问题是不大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派三百人来。

    正如陆校尉在路上跟他们说的那样。陛下和大将军的考量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是派三百人?因为三百人不多也不少,如果派一两千人,那么一路上的补给,到了成都的补给,都会给当地州县带来不小的开销,也就是说会影响百姓们的生活。本来可以用来改善百姓生活的钱粮现在用在了他们这些北军军卒身上了。

    为什么又不是五十人或一百人

    ?因为人太少的话所起到的效果就不够大了,这么点人,再强大也总不能打三五万人啊。

    三百,是个适中的人数。既不会让州县倍感压力,又不会因为人数太少而没办法跟土匪作战。

    但毕竟蜀地群山环绕,三百人放进大山里实在是如杯水入大海啊。

    陈乐天见兄弟们不像其他伍的兄弟们那样信心满满,便鼓励道:“你们也别担心,土匪终究是土匪,不说是乌合之众,跟咱们北军自然是不能比的,只是可能会麻烦点,只要我们大家能齐心协力,把这场战斗当做训练一样,认真的对待,我想最终我们必定能获得胜利的。”

    但这话安慰的意思太明显了,对兄弟们压根没效果。陈乐天见状,也就不再安慰,而是跟他们认真的聊起战术来。

    之前白天的时候在会议上,基本的战略思想已经敲定了。

    至于具体怎么执行,陈乐天其实是不管的。这应该是陆校尉来做。这也是必须要陆校尉才能做。即便是他陈乐天也不能做这个事,更别说其他大人了。

    带兵打仗,打仗的和带兵的是要明确分开的。人是陆校尉选的,陆校尉熟悉这二百九十九人里每一伍的情况,细到每个人的情况。而且说到带兵,在陈乐天离开军伍前的时候,他与陆校尉就是无法比的,更别说现在他离开北军已经将近半年了。他只能在一些奇招或者未知来信里学到的训练之法提提意见而已。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去给陆校尉提具体的作战意见。这不是他擅长的,这是陆校尉擅长的。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基本战略讲给陆校尉听,具体如何做,必须听陆校尉的。至于更上面的蜀王和总督大人,就更是连战略他们都不插手最好。事实上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把事情交给懂的人去做,事情才能做好,大家各司其职各做各最擅长的事,就一切好办了。

第六百零三章 看看我这个图

    不久陆校尉也走进房中,并且让人把其他九位伍长也叫来。

    二十个人在屋子里,却一点也不显得屋子小,足以可见这座院子有多大,里面的屋子又有多大。

    这是这三百北军将士们自从参加北军以来,所住过的最大的屋子。

    明明可以住五十个人都绰绰有余,他们却只住一伍十个人。

    陈乐天这第八伍除了小虎这个副伍长之外,其他八人都很自觉的要出去,毕竟这是校尉伍长和陈御史的会议,他们只是普通战士,按照规矩是要避开的。

    但陈乐天跟陆校尉说:“陆哥,让他们也听听吧。”

    陆校尉朝已经站起来的八个人招招手:“都坐下,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们避开,你们也需要听听。你们要知道你们是第八伍,如果可能的话,至少在我看来,你们以后都是要带兵的。我是一直把你们都当做带兵的将士来培养的。”

    第八伍包括陈乐天这个伍长在内的十个人听了陆校尉的话都非常的高兴,真没想到陆校尉会这么说。

    于是八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坐下来听。

    “乐天,我是这么安排的...”陆校尉从怀里掏出地图来,在桌子上摊开,一张蜀地地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地图上标注了每一座山,以及这座山上大概盘踞了多少已知的土匪以及土匪的帮派名字。

    地图是大将军给的,至于上面的标注则是下午的时候陆校尉去总督府和蜀王府要来的。

    总督大人亲自盯着让臣僚把资料找出来,并且在地图上标上。

    之后,陆校尉又去了趟蜀王宫,拜见王爷。让王爷也提供一份这样的地图。

    王爷当然不会拒绝,也同样标注了一份这样的地图。

    然后陆校尉把蜀王府和总督府给的两份标注的地图一比照,发现两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于是便确定了。

    陈乐天听陆校尉说了他的地图是这么来的后,不禁竖大拇

    指道:“陆哥真是周到细心,两份地图一合并,也就是官方对土匪最大的了解了。”说着,陈乐天也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来。“不过陆哥你看看我这张地图...”

    地图在旁边摊开,基础背景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管是山河小溪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地方在上面的标注。

    陈乐天这份地图上有更多的关于土匪的标注,比如说铁头山以及铁头山附近相连的山上,官方地图只标了铁头帮在内的两个匪帮,而陈乐天的地图上则标注了五个匪帮的名字。

    而且,在地图的下面还附有蜀地匪帮人数势力一览表。

    排在上面的是势力比较大的帮派,人数较多,战斗力较强。越往下面则势力越小,人数较小,战斗力较弱。

    排在前十的匪帮,还标注了大当家的基本情况。绰号什么,用什么兵器,看家本领是什么功夫。

    陆校尉和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从正襟危坐看到头挤头的凑到陈乐天那张地图上细细观看,就差没钻进地图里去了。

    良久,陆校尉才抬头道:“乐天你这图从哪来的?也太细致了吧?”

    陈乐天笑道:“这就是我那位朋友的帮派的人把我弄的,我前些天就让他们去做这件事了。陆哥你应该能猜到,想要这样的一副图得花多少势力才能做到。”

    陆校尉道:“那当然。只有蜀地的地头蛇才能办到,而且不是某一城的地头蛇,一定要是整个蜀地最大的地头蛇,需要在蜀地几乎所有县城都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做到这点,而且弄倒这些所花的人力是不可估量的,三千五千都不为多。”

    说着,陆校尉沉吟了片刻,看向陈乐天,轻轻说一句:“漕帮...”

    陈乐天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微微张张嘴道:“陆哥你...这都能猜出来?”

    陆校尉点点头道:“兄弟们忘掉我刚刚说的话,也忘掉接下来我跟陈御史说的话。”

    “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这地图太好了,我们

    得赶快把它记下来,得记在心里。”众人纷纷道,不该听的,对陈御史没好处的话他们真的不想听啊。就算听了也必须左耳进右耳出。

    都是自家兄弟,陈乐天放心,倒觉得陆校尉提醒是多此一举了,没必要在,这些人一来都是兄弟,不会乱传话,二来都是聪明人,可以说都是未来北军中级军官的下一届接班人,脑子都不笨。

    “蜀地四河交汇,是漕运的重要地方,是漕帮重点发展的地方,这天下人都知道。而且我思来想去,在蜀地,好像也只有漕帮能做到这么短时间就能拿出这么完整的势力图。其他的大帮派有,但你让他们出多少多少战斗力强大的绿林战士,他们肯定能做到,甚至比漕帮还要厉害。但这种收集信息的事,不是能打会打就能做到的,得人多啊,得之前就有干这些信息工作的基础人员和制度,才能就手用上。”陆校尉喝口水,咧咧嘴角说道:“能做到的帮派不少,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除了漕帮我想不到还有谁。”

    “陆哥,短短半年而已,我觉得你更厉害了啊,难道是得了高人指点了吗,诸葛再世啊。”陈乐天叹道。

    陆校尉道:“该说佩服的是我,我不知道你跟漕帮的什么人关系好,但肯定是关系很好的,而且是漕帮的高层才能有这样的权力。乐天,你隐藏的够深啊。”

    陈乐天哈哈道:“不是我隐藏的深,我是回京后才新认识的朋友而已。陆哥你都不知道,我自己也没想到,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结识了,而且他对我非常的崇拜,有种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就像咱们崇拜大将军那样的崇拜,我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陆校尉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陈乐天的话,他估计是陈乐天不方便说,又不好跟自己隐瞒,所以才这样晦暗不明的说。能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反正能在短时间内给他们提供如此全面的资料信息,说明那个高层对陈乐天是不遗余力的帮助的。这是好事啊,应该替乐天高兴。

第六百零四章 倒霉的刘三儿

    回到地图上,陈乐天说:“陆哥你把这幅图收着,按照这幅图重新制定一下作战方略,我从明天开始就开始准备从吏治方面着手,陆哥,咱们前锋营做好时刻出发的准备,就等我这边通知就能出兵。”

    陆校尉道:“理应如此,如果能兵不血刃那是最好了。”

    陈乐天摇摇头:“不可能的,这种关键时候土匪们不可能投降,全天下都看着在呢,他们很清楚现在投降就是杀鸡儆猴的鸡。”

    “或能逼得他们就地解散也是不错的。”小虎忽然道。

    “想得美,这么多年了,蜀地这些土匪们吃了这么多年的大鱼大肉,早已习惯了,况且蜀地可从来没有剿匪成功过,他们现在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风头过了就行。”陈乐天拍拍小虎的肩膀:“小虎你这想法很天真啊,不过人必须要先天真再世故嘛。”

    “先天真再世故?”小虎好像是被一道闪电集中,顿时愣在那,低头想了良久才喃喃道:“论语里说....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啊...”

    陈乐天没想到小虎能把这两句联想起来道:“小虎你这就算是初窥门径了,说明你读书读得很认真。你看,这就是把论语刻在脑子里,然后不断地在世事上磨炼中一点点了悟,终究是会融会贯通的啊。”

    ---

    近日来,蜀地百姓们可谓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愉快和轻松。

    自从陛下派遣十位御史和陈御史大人在成都设立了总理御史衙门,百姓们觉得本地的官吏们对自己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也不是说以前的态度就有多差。但可以明确感觉到官吏们更加小心翼翼更加愿意倾听普通百姓的诉求了。

    比如说我家的牛不小心冲到了官田里去了,但事出有因,是因为往日里是私田后来忽然变成了官田,结果平时就是在那里吃草的牛习惯的还去老地方吃草,所以践踏了官田里的水稻。

    若是往日,管这事的吏肯定要

    罚百姓点银子,不会很多,但也是笔令百姓懊恼不已的开销。

    但现在,不罚钱了。吏大人说这个问题我们正在研究,到底是把官田换到别的地方,还是在田周围上围栏。乡亲们不是故意的,没必要罚银子。

    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如此为我们着想的官府,我们哪还有丝毫不满意啊。

    不过这只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真有了利益冲突,该怎么样其实还是怎么样。触及到官吏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为百姓。

    也就是说,当为百姓做事与自己的利益不冲突的时候,那在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很多已经告状或在告状路上的百姓,其实还是要告状的。

    但这其中也有细分的区别。

    比如说已经状告过的百姓,那些已经把啰里啰嗦的状纸递交上去的人,他们心里还是有忐忑的。

    虽然这些人多数都是孤家寡人没有父母妻儿需要照顾,也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再加上他们本身经历的深深的伤害,所以他们敢于豁出去告状。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把我们这些日子都不能过的人,给害的这么惨,而反正我们又是烂命一条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跟你们干了,告就是了。

    但是,很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状纸递交上去之后,他们心中隐忧却一直在心里,成了让他们心里惴惴不安的石块。

    并不是说他们就怕死,而是这种忽然间就不知道未来是生是死的等待的茫然感让他们非常的难受。

    比如说在成都城有个人,叫刘三儿。

    刘三儿这个人是成都城郊的单身汉,已经四十好几的他从七八岁时候就成了孤儿,这么多年自己就这样乱糟糟的过,他自认为没饿死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本事。

    渐渐长大后的刘三儿一直在乡里名声都并不怎么好。东家横要点吃的喝的,西家耍无赖搞点碎银子,南

    家蹭几顿饭,北家不敢过分只敢在门口站站偶尔也能得到几两银子的赏钱...就这么浑浑噩噩度日。乡里虽然没人喜欢他,但也没人欺负他。没人当他是个正正常常的人,但也没人觉得他就该被五马分尸。

    刘三儿在去年大概四五月间,有一次路过郊外一片竹林,恰巧看到一帮绿林道上的人在斗殴,带刀的人很少,下死手的人也很少,基本上都是拎着木棍打,好像是为争夺什么保护费的底盘谁谁踩过界了。

    反正刘三刚看到的时候他们还在谈判,然后很快就打了起来。刘三儿就在那津津有味的看着。

    谁想到还没看一会儿官府的捕快就冲来了。几十个捕快如同神兵天降冲来。有些机灵点的黑帮分子拔腿就跑。跑得慢的反应慢的就给抓住了,而他刘三儿也给抓住了。

    抓进牢狱里后就是一番拷打训话,非要说他是黑帮分子中的一员。

    不管他怎么分辨怎么说自己其实只是个路过看热闹的,说不信你们可以去村里问问他们我是不是黑帮的人。但却都无济于事,捕快们根本就不听他说。

    硬是非要说他是黑帮分子。

    其实当时一同被抓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人也是看热闹的。这两人也是无辜的被抓去拷打一番被认为黑帮份子无论他们怎么辩解都没用。

    但跟刘三儿不同的是那两人的家人见情况不对,就都来打点了,送点银子事情就了了,衙门就把他们放了,认同了他们是路过看热闹的这个说法。

    而他刘三儿,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送银子来疏通关系。

    于是最后他就被狠狠打了几顿,然后关在牢里吃了几个月的牢饭,最后估计是捕快们见这人实在是没油水可榨,他才得以放出来。

    放出来后的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心思,他压根不可能回头去找县衙的麻烦。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能放出来获得自由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第六百零五章 多个机会

    在刘三儿看来。

    民告官,从古至今也没几个人敢做啊。

    陈乐天?陈公子那是一般人吗?北军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弟子。这两个身份,世上人千千万,万分之一也没有吧。他能告他能把曹县令犯法的证据查的清清楚楚,他能让刘状师替他打官司,他能在公堂上把总督大人说的哑口无言。咱们这些穷人上了堂都得尿裤子哪还能说什么话。

    不敢想...不会想...

    直到后来的长风骤然起。忽然在蜀地就掀起了一场从来没有过的狂风。这阵狂风刮的那些贪官污吏们睁不开眼。也刮得百姓们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到了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情形。

    于是刘三儿在某天早上在总督府外转悠了一个时辰,见了好几个隔壁村子里的人从总督府出来。他们进总督府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去告状的,因为他们不可能有别的事要去总督府。

    他们跟刘三儿差不多,都是光脚的。

    于是他当即头脑一热,也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看门口站着的守卫,守卫也看看他,他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守卫问他,你是来告状的吗?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守卫道:“那就进去到堂上说话,总督大人亲自坐堂。”

    他哦了一声走了进去。

    茫然的往前走,低着头,不小心一头撞在了一个柱子上,头撞的很疼。

    “这边。”衙役在旁边提醒他。

    自始至终他只看了总督大人一眼,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着。总督大人耐心的听了很久,让他回去写好状纸带来交上来就行了。刘三儿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跑回村子里思前想后了一整天,然后找了个刚认全字的娃娃,他说,那娃娃写。其实他也认识几个字,还是小的时候跟一个好心人学的。但他不经常写,所以现在怕写不好,所以让这刚认全字的孩子写

    花了两文钱,他说孩子写,搞了一整天终于搞好了。

    然后他把状纸递交上去了,交给看门小吏后他就走了。

    状纸上有他的名字还有他的住址,这是总督府要求的必须在状纸上写的内容。

    但是自从状纸递上去后,他就开始吃不香睡不好了。心里总是想着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总督大人会不会把他抓去打一顿或者流放三千里,又或是把他叫去褒奖他指出了捕快们的错。

    两种情绪不断的交错着,一会觉得肯定没事,大家都这么干了他没理由被惩罚。一会又觉得可能会出大事,可能要被砍头。搞的他这几天非常的难受。也没精神去谁家蹭饭也没心思去谁家耍赖要钱了。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后悔自己不该告这个状,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吃亏就吃亏了,就算告赢了又怎么样呢,最多无非是那个抓他的小吏丢了铁饭碗,他又没有一丁点好处,甚至还可能遭到那个小吏的报复。

    终于有一天,他听说总理衙门来了,陛下下了圣旨。陈公子成了总理御史衙门的最高长官,陈公子忽然就成了他们关于官吏贪赃枉法的告民的父母官。专门负责督查蜀地整治官吏的事情。还派了十位御史台的御史大人听候陈公子的调遣。

    然后他又听说,之前所有递交过状纸的百姓都要重新来递交状纸,都要按照要求写,之前的要作废。

    刘三儿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希望来了。有后悔药吃了,于是他来到总督府外,一问情况才知道,并不是就可以把原来的状纸拿回来,而是要用新写的状纸去换之前的状词。

    也就是说,之前告过的现在并不是说就可以取消不告了,必须还是得告。

    只是新的状词要写的简单,不能再乱七八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写成裹脚布那样。

    刘三儿回家想了一晚上,考虑到底要不要重新写,怎么办?

    终于他决定做,虽然还是得告,但重新写状纸他就能重新写状纸的机会。

    关键在于,他可以把状纸写的简单,他也必须写的简单。

    上次他写让那个孩子照着他说的写,当时他想着反正自己烂命一条什么也不怕,写的添油加醋点捏造点东西加进去,把狱卒把抓他的捕快们都说的非常非常坏,加了很多原本根本没有的事儿。

    原来他这样写,其实根本就没想的透彻,根本没考虑到假如大人把他找过去,三句话一问他就什么都露馅了,很明显的是在捏造了大量事实。到时候等于原本是受害者的他变成了诬告官吏的犯罪者。主要是因为那时候他就是一头热,没考虑那么多,净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

    但是现在他凭空的多了一次机会。总理御史大人让所有人重新写状纸,只给三句话的内容,多写半句话都不行。他就有了是多一次的机会。

    在家了琢磨了一整天,终于把这三句话给琢磨出来了。第一句是时间地点人物,第二句,别人跟我一模一样的情况出点银子就放我,我没银子就把我狠狠打一顿然后关几个月。第三句,我要告那个捕快滥用职权鱼肉百姓贪污银两。

    就这么简单的三句话,基本上就把情况说清楚了。

    连刘三儿自己看着都佩服自己的总结能力,这么复杂的事情仅仅用了三句话就说清楚了。他倒是很自信,没有想想是他先前表达不清楚,这个简单的事情本来就应该三句话说清楚的,事实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可以用几句话就能把前因后果给说的清楚了,只是很多人没有去这么做而已。或是没有看清楚问题的本质,或是没有有心去想这种本质。甚至最大的原因是大多数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所做的所说的并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下意识的在抱怨,抱怨天抱怨地抱怨人间,抱怨一切能抱怨的,只为了缓解心中的不痛快,但其实都是于事无补,对解决问题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第六百零六章 不怕了

    揣着三句话的简短状纸,刘三儿来到了总理御史衙门,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跟门口的守卫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有个专门负责这件事的衙役领着刘三儿来到后堂,把原来的状词还给刘三儿,然后拿过刘三新写的状纸郑重的收起来。

    刘三抱着自己原来写的这厚厚一摞状纸,像抱着宝贝一样如释重负的走出御史府。

    虽然还是有点心疼那两文钱,只能换来这么点烧锅的纸,但心里喜滋滋的。这就是他堵在胸口的石头啊,现在把它拿出来能不高兴嘛。

    心里踏实了,换的那三句话写的太好了。就算现在那个捕快跟自己当面对质他也一点不虚,因为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他没有凭空捏造一点点。他什么也不用怕。

    这天,他在回去的路上亲眼看见了北军前锋营将士们进城了。

    那些北军将士,他根本就不敢多看,只看一眼就觉得后背冒凉气,仿佛那些人身上带着一阵阵的寒气逼人的寒风。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一大摞状纸,悄悄问旁边的人是什么人,人家告诉他,是北军前锋营的将士专门奉旨前来咱们蜀地平匪。

    三百人?这么多?

    那蜀地的土匪岂不是很快就能被消灭了?

    哪有这么简单,我听人说咱们蜀地的土匪有十万不止呢。

    啊?有这么多?我不信,就算真有这么多,又怎么能跟北军比?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人道,那倒也是,北军都是能以一当百的,看来你比我还懂啊,不错不错。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其实人家哪能看出刘三儿是不是一般人,他只是看出来刘三儿不像是什么善类,一脸地痞的样子。

    刘三看这些北军将士一个个就像熊一样壮就像老虎一样令人害怕。

    北军来了。

    刘三儿的胆气就更足了。还有啥好怕的。

    陈御史肯定会还我一个公道,你们就等着瞧吧,捕快,狱卒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你们这回惨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北军这些军士们把土匪抓出来一对质,看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还往哪跑,到时候全部都得斩首示众。

    老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们比我坏多了。老子无非就是去蹭蹭饭,搞点吃的喝的而已,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坏,你们拿着那么高的俸禄却还嫌不够,还要从咱们穷人身上捞银子,你们心都黑了,生儿子没屁-眼的货。

    回去后他赶快就把那些状纸全部烧的干干净净,一片碎纸屑也不留,然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刘三儿这个情况,并不是个例,可以说是大部分来告状的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而且也是这么做的。

    把原本写的又臭又长的状纸换成了三句话,对他们来说,是重新给他们一次认认真真告状的机会。同时,也减少了总理御史衙门的工作量。

    “效率,才是我们永远都要去追求的一种无形的东西,诸位御史们,我还年轻,对于官场上做事情只是个生手,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们,可以说我在此次蜀地治吏的过程中一无所成毫无所获。”陈乐天说着,对十位御史再次拱拱手接着道:“但我也想把我自己的心得说给大家分享,希望你们不要嫌我烦,如果你们嫌我啰嗦可以说出来,我会改正。”

    张御史代表御史们赶忙道:“陈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来就是听候陈大人差遣的,陈大人愿意教我们是我们的福气。无论是这次在蜀地还是以后回御史台做事,陈大人所教的都会给我们一生的助力,我们应该感谢陈大人呐。”

    “多谢陈大人。”诸位御史听老大都这么说了,自然要配合着感谢下陈乐天。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违心的感谢。

    这位陈御史的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的出手,就让他们看到了陈御史的能力。

    乱七八糟的告状状词,被陈御史的三句话告状法立刻就把各个案情捋

    的很清楚很顺了。

    试问自己,他们自己是不敢保证自己也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的。而且他们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就凭这一点,他们佩服陈御史也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陈御史的这个法子,这个精简状词的法子来,他们要面对等身的如此之多的啰嗦的状纸,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至少也要十几天才能完成。

    但是现在,他们一两天就能完成了对状告的案子的基本情况的了解。

    三句话一个案子,半天就可以看上几十份,就是一个快字。

    至于陈乐天,什么都不用做,把这些事全部丢给十个御史。

    还是跟把军事行动交给陆校尉来做的方向一样。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事情自然就能做好。

    也是唯一的最好的法子。

    怎么安排前锋营的排兵布阵,全权陆校尉去考虑安排。

    而对于百姓状告的这些案子进行归类整理,进行分析,当然交给十位御史就行了。

    专门在御史台里干的就是纠察百官的事情。所以可以说他们对于官吏有哪些可以耍的手段,有哪些从百姓头上刮油水的手法,那都是见过很多的,都是了然于胸的。

    所以可能一个案子,陈乐天看完状纸,根本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但这些御史们却能看出来。百姓告这个官吏干了这件坏事,那么官吏到底有没有这个动机和可能。概率有多大?这些东西陈乐天不知道,但御史们就知道。

    就好比他们知道,官员们的银子会放在商人们的口袋里,不会有字据也不会有任何留在纸面上的东西。但这种交易并非就是无懈可击的,他仍旧有很大的漏洞,只需要查那个商人做生意的来往账簿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但是查账簿看哪些地方,哪些地方容易露出马脚,这就得他们这些经常翻商家账本查贪官污吏的御史们才懂,你要是换陈乐天来看,他看一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六百零七章 没事聊聊

    这几天,御史们把递交上来的新状纸分门别类的研究。

    陈乐天见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也很高兴。

    有时候会让刘大明去街上买点美味而精致的小食来给他们吃。

    起初这些御史们是拒绝的,但耐不住陈乐天威逼。陈乐天说,你们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我陈乐天,嫌我陈乐天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兜里的钱臭。

    御史们说,绝不是,我们不能吃陈大人您的,这是咱们御史台的规矩。

    陈乐天说什么规矩,规矩再大也得吃饭,你们要是说只干活不吃饭那我没话说,这点吃的喝的值个什么钱,就算说到陛下面前这也不是坏事,陛下肯定还会夸我会做事,我这是提振你们做事效率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御史们也不能再坚持,吃就吃吧。反正中丞大人交待过他们,除了关键的点要把握住之外,小事要听陈御史的。陈御史这个人做事是不循常理的,你们不可在小事上跟他纠结。

    他们当时听了这话很疑惑,中丞大人从来没见过陈乐天,难道仅仅凭奏章里面写的,就能看出来了吗,中丞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吧。

    而果然,在到达这里后,在没多久的相处中,他们就知道了陈大人正如中丞大人所言,做事不循常理。他们更加佩服中丞大人的料事如神了。

    吃着陈乐天几乎隔一天就有的些吃食,他们竟然一天不吃就会有些不习惯。问过刘公子,这位蜀地有名状师说这些都不贵,咱们十几个人吃一顿只要二钱银子。主要是得能找到,像这种带有葡萄味的桂花糕,成都只有一家做的最好吃,就是城北的青青铺子,而且这家铺子每天只限量供应并不多的这款桂花糕。因为味道好,所以想买的人都要早早去排队才能买到。而不巧的是在下正好认识这家店的掌柜的,所以让他留些给我。

    大家挺感动的,

    不值多少钱,但费心费事啊。

    休息的时候,陈乐天会在那跟他们聊天。多数都是聊些家长里短,陈乐天会跟他们说说自己在京城的事情,小时候的时候,从军的事情,回京后的事情。

    充分表达了对他们的信任。

    他们有时候会跟陈乐天请教一些问题。

    比如说今天上午,休息的时候,一个姓黄的御史问陈乐天:“蜀地贪腐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陈乐天说:“这个问题挺大的,我只能说我自己的看法。”喝口水道:“首先要明确一下,蜀地的贪腐只是相对于咱们大宋比较清明的地方来讲的。若是跟梁国魏国比,蜀地倒也不一定就比他们贪腐严重。我个人认为,原因有三,第一,蜀地官员自古如此,即便是再清明的时代,我们翻阅史书,都能在蜀地看到比较多的贪腐的影子。也就是说,好像从习惯上就能看出来蜀地人做事其实并不是很守规矩,不太在意很多细节,反过来说的好听点这叫不拘小节。在咱们老百姓里,不拘小节不一定是坏事,得过且过也挺好。但是在官场上,如果还抱着这种心态,那么大家都是差不多行了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了,不认真不较真,官场上的风气还能好吗?第二,蜀地高层本来就不清明,除了没有军事自主权,连人事任免虽然名义上由朝廷来做,但实际上还是蜀王府任免,朝廷做个样子同意一下就行了。而蜀王宫这样的高层本身就不在乎什么清正廉明,只要不给朝廷添麻烦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至于人生那就是得过且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已。这样的话,上行下效,那么下面的官吏们还有好的吗?第三,就是制度问题,但因为有了前两条的铺垫,我想,就算咱们再找一个完美的制度,一到蜀地,被这样一些的官员拿来施行,也绝对是施行不好的。最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样,形同虚设。”

    如此长篇大论,陈乐天说罢再次端起茶杯喝上几

    口。

    黄御史想了想,点头道:“总的来说制度是由人施行的,人决定的制度能否贯彻落实。陈御史说的很对,但在下还有不懂,制度的存在如果没有意义,但要制度何用呢?”

    “好,你问的很好。”陈乐天拍拍手,其他御史其实一直都听着在,此时都看向陈乐天,陈乐天道:“制度,的确需要人来施行。再好的制度没有好的人去执行都是我枉然。但是,人能控制制度的施行,同样的反过来,制度也可以控制人。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试问,如果没有御史台制度,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反之,没有诸位这样真正一心纠察百官的人,御史台制度也施行不了,但没有御史台制度,诸位这样的栋梁之才又如何能得以被举用?不能只依靠制度,也不能没有制度。我个人认为,制度的可行可靠与否,在某些层面来说是可以决定施行制度的人的思维的...”

    御史们听了都皱眉思索起来,他们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之前自己一直没有想过的,他们的存在让御史台不会成为空而无用的衙门,而御史台又让他们有了可用之所。好的制度能一定程度上压制人的贪婪,提高官吏清廉的积极性。

    “我们倒是没有这样想过陈大人果然是洞见极深,让我等虚长几岁之人汗颜。”张御史拱手道。

    陈乐天心想,我这些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未知来信里的东西让我比你们多了数不清的见识,那些闻所未闻的理论说出来得吓坏你们。嘴上谦虚道:“张大人过奖了,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张御史心想,道听途说能听来这样的东西?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只当做陈乐天是谦辞。

    如此一来,包括张御史在内的十位副使,对陈乐天是越来越心悦诚服了。

    从一开始的不太相信,到现在的颇为信任。其实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已。

第六百零八章 下各座城

    “蜀地贪腐以目前不做大的制度改革的情况下,到底有没有改变现状的可能?”张御史刨根问题,提出这个让人回答起来更为困难的问题。

    陈乐天则继续滔滔不绝。在他看来,制度不变,改变现状。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蜀地**的关键在于自治。自治的蜀地就天然的会生出**来。这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一个良好的大局观和最高监管来控制,蜀地根本就没有进行改变的理由。

    况且,还有个不可明说的方面,那就是蜀王也不敢把蜀地打造成一方比大宋其他地方还更为干净的净土。

    单不说能不能做成,就算能做成蜀王也是不敢做的。

    如果,蜀地近十年来,越来越清明了,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没有官吏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百姓有了冤屈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自己解决而是去找官府居中调停。

    官吏百姓和谐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

    那么,一旦蜀地成了这种情况。朝廷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看?

    你蜀王很厉害啊,把蜀地民心都收的如此服服帖帖了,如此能干呐?

    到那时候,蜀王是上书自去王爵之位好,还是等待朝廷找借口把王冠摘掉更好?

    所以这就成了个死循环。

    蜀地越清明,百姓日子过得越好,但朝廷越猜忌。

    蜀地越不清明,百姓日子过得越差,但朝廷就越放心。

    这两者必须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无论朝向那一边倾斜的过多,都会对蜀王家族产生巨大的影响。

    猜忌的狠了,蜀王家族就有被朝廷抄家灭族的危险。朝廷放心的狠了,蜀王家族又有被欺压过度的百姓们推翻的危险。

    但陈乐天跟他们说起来的时候,当然不会明说这个关键点。但是他也知道,御史们也知道,这是心照不宣的一个不能明说的一大原因。

    所以御史们的这个不改变制度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深刻的证明了这一点。不改变制度,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既不能让蜀地变

    成民怨沸腾的黑暗之地,又不能削掉蜀王的帽子。

    在这个前提下,去找解决问题的法子。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样,说一,背后的三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还得解释个二。

    跟御史们聊完,陈乐天出去了一趟。

    御史们互相望望,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喝茶。

    喝了会儿茶,也等诸位御史们把方才那一番长谈咀嚼的差不多了。张御史对他们道:“陈御史不仅仅是急公好义,你们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跟他表面上说的不一样。陈大人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诸位点点头,听下去。

    张御史停了停接着道:“他不太遵守礼数,颇为放肆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缜密的心,咱们在这所做所想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下。可以说,咱们虽然年龄比他都大,但我们跟他比江湖经验,那都是差很多的,咱们不要以为比他年岁长,就觉得他这个御史不算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黄御史挠挠头。

    “意思就是不要小瞧陈大人,要发自内心的去尊重他。”张御史道。

    “是,大人。”御史们拱手道。

    “做事吧。”张御史点点头。

    自己也在桌子前坐下。

    这几天,张御史所看见的,让他觉得身上有点压力。

    他看到陈乐天的能力,似乎是天生的强大的为官做吏的能力,如果真让他去朝廷磨砺一番,恐怕谁也不敢想象他能到什么样的高度。

    还有陈乐天对北军将士的掌控力。

    做御史这么多年,张御史早听过北军都是什么样的军卒,那可都是一群谁也不服的好汉。

    大将军每次回京的时候,他常常见到。不说大将军,单说跟在大将军身边的亲兵,一个个的说起话来都是唯我北军天下第一的模样。

    而且关于北军的奏折他们御史台是经常上的。北军太骄傲,北军几大军系中势力太大,陛下要多多注意。大将军虽然功业很高,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多

    数都是要注意北军不能一家独大的折子。

    所以可能张御史并不知道北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但他知道这些军卒的自信心,肯定是全天下最高的。

    而这样信心满满的北军,北军中的精锐,前锋营。

    三百前锋营将士,在这个只是前锋营一个伍的伍长陈乐天面前,居然愿意行军礼下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敬重的。是发自内心对他陈乐天本人的敬重,而非对总理御史身份的敬重。

    张御史当时就在旁边,看着这种难得一见的情形,心中着实惊了一惊。

    包括那位陆校尉,居然对他一个伍长言听计从。在会议上还是在私底下,陆校尉对陈乐天都是很尊重的。

    这个陈乐天太不简单了吧...

    以御史的角度,看到这种情况,是应该多思考一下的,但现在还是暂时放在心里,等眼下蜀地这些事了解再说吧。

    两天之后,百姓上告的情况暂时告一段落了。

    同时,陈乐天也发布了总理衙门的第二条政令。成都之外的蜀地百姓,要告状的话,有两种法子,第一是来到成都,直接来总理衙门。第二种法子是在当地上告。这种法子并不是就在当地县衙告。

    而是在临时的巡查御史到达当地之后开始告。

    陈乐天把这个任务交给十位御史。

    并且从自己手下的侍卫里拨出十个人,这十个人以封山为首,任凭张御史调遣,。

    这样一来,就有了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分布下去,在蜀地各县城收集百姓的状词。

    这样就避免了状子被地方上的县令县丞给截留下来。避免了百姓上告无门的情况发生。

    布告发出的第二天,张御史就带着其他九位御史和临时充当御史的侍卫到下面各城去收状子了。

    大家各自往自己计划好的城池而去,在地方上单独开辟一个小衙门接受百姓递交状纸,同时也对地方县衙进行一定的监督和问询,防止地方恐吓百姓。

第六百零九章 看看毕先生

    事情分发下去后,陈乐天就在成都城里一时间没什么事了,不过好像他本来就没什么事。

    没的跟御史们聊天,陈乐天在总理衙门里待着也没意思,也不能总是去陆校尉那边,毕竟兄弟们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训练,他总是去也影响大家训练。

    那么干什么呢,去看李萱儿学武。

    李萱儿每天都是天刚亮就已经站在师父家的院子里开始练,一直要待到晚上天黑之后才回到家。不过两家距离只有几十步,倒是一点不远。

    只不过天亮前就要到师父家的规矩,让陈乐天有些心疼李萱儿,说你这师父也真是的,天亮前到,你天没亮就得起来,起那么早去干什么?给他做早饭吗?他一个老头,又没什么钱,想让你做他免费的厨子吗。

    李萱儿郑重的看着陈乐天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乐天哥哥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我的师父。

    师父对我很好,他从不要我为他做任何事,哪怕只是倒杯茶,他也坚决不同意我去做。

    陈乐天见萱儿真生气了,赶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一时嘴快,该打该打,萱儿不要生气,我今日跟你一起去看看毕先生,顺便给他带点好东西。”

    所以暂时很闲的陈乐天这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洗漱完毕,然后带着两坛二十年的极品剑南烧春,跟李萱儿一起来到毕景毕先生家。

    毕先生没什么其他喜好,就对这个剑南春酒情有独钟。而且不管是极品的还是劣质的,只要是剑南春,他喝着都会满足高兴。

    陈乐天早就让人去成都最大的剑南春酒坊买了几十坛极品剑南春放在家里备着,随时带去哄毕老人家。

    果然毕先生一见这酒眼睛都直了,抬头冲陈乐天笑道:“你这小子不错不错,很懂事,来来来快坐。”说着把两坛酒几乎是从陈乐天手上夺过来,也不让仆人伸手,自己抱着跑去后院

    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萱儿你看,先生还是性情中人。我跟他虽然在修行上分歧很大,但在生活上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我懂得享受生活,先生也懂...”陈乐天笑着道。

    “你不懂享受,你喜欢虐待自己,喜欢给自己压力,咱俩完全不同。”老先生忽然又出现了,拍拍陈乐天的肩膀:“嗯,天天如此的忙,修行也没落下,才几天不见,你的真气又见涨了。”想了想,毕景老先生又道:“你体内的气脉二海我感受不到它的深浅和浑厚程度,我不知道是哪位大宗师在你内体种上了屏障或者是别的原因。但你显露出来的真气还是不少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那种拼命修炼的人吗?”

    陈乐天道:“先生说啥我听不懂啊。”

    毕先生道:“你小子别在我面前装了,努力的人不可耻,尤其是你这样从北军里出来的人,我压根就没想过你还会享受生活。看在你小子很机灵的份上,我教你一个更加牢固的引入真气的修炼法子。”

    陈乐天看看地上,然后抬头道:“我听老师说修炼法门学的太多反而影响真气。”

    “你小子还不相信我是吧?得得,不信就算了,我还懒得教你。”毕先生说罢,就让李萱儿准备把昨天教的再练一遍。

    陈乐天赶忙道:“不是不是,我这不是问问您嘛,请教请教您嘛,您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掌嘴我掌嘴。”

    李萱儿见陈乐天这语气跟早上跟她认错时一模一样,心中暗笑,乐天哥哥真是太会变脸了呢,像蜀地戏台上那神奇的变脸大师呢。

    毕景老先生看陈乐天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便原谅了他方才居然敢对自己提出教他一个好法子稳固根基进行怀疑的行为。一面让李萱儿把昨日新学的拳法路数练习三遍一面对陈乐天道:“不管是你隐藏不出的真气还是外露的真气都不弱,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我也不

    管你隐藏的真气是正道得来的还是歪门邪道得来的,反正就是很强。我也不管。我现在就问你,你现在在运用真气的时候,体内气脉二海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你跟我仔仔细细的说说。”

    陈乐天道:“毕老先生,小子暂时还不能明说体内的真气是从哪里来的,但小子可以明确告诉老先生,我这是堂堂正正来的真气,是一位高人传给小子的,是小子的师父。”

    陈乐天所说,自是那武当山上的掌教李玄同,也是他的师父。掌教师父说,你下山后不要跟人说我是你的师父,不能乱说。他问师父为什么,掌教师父笑着回答他说,没什么大的原因,只是不想让江湖生起波澜来,这江湖虽然很美妙,但是江湖应该是安安静静的,至少在我看来我喜欢看他安安静静的模样,虽然他在多数时候都很难安安静静,甚至他从未安安静静。

    就像那碧波上的湖水,虽然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安静。

    只是相对来讲是安静的,

    如果你真的想对人说,或者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那你就说罢,我也不会去硬要求你。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没这么严重。

    看陈乐天少有的如此郑重的样子,毕先生道:“好了,我相信你的真气来路极正。我们现在说正题。所谓真气,说白了就是天地之灵气,天地的灵气是一定的,他永远都是那么多的,这是圣人告诉我们的。乐天你想想,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乐天想想试探的道:“真气是一定的。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真气这种东西其实是流转在所有修行者之间的一种东西,就像银票一样,今天在这个人手上,明天在另一人手上,钱没有凭空增加,全是在流动罢了。圣人这话告诉我们,不断的有修行者离世,其修为又会重新散如天地万物中,再次供修行的人修炼到自己体内。圣人的意思是修行其实并不是凭空产生,而是获得...”

第六百一十章 洗耳恭听

    “嗯,理解的还算透彻。不过还是流于表面了。”毕先生点点头,还算满意,道:“圣人这话其实表达了几点意思。第一,真气就是天地灵气,无论你是儒释道武,真气都是一样来自于天地之间,来自有灵的万物。第二,从天地的角度来说,灵气是有定数的,咱们凡人所能拥有的真气是个定数,永远不会增加也永远不会减少。第三,从别人手上掠夺真气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法子。”

    “所以圣人提倡我们从别的修炼者身上掠夺真气?好像的确是有这种功法,天师府好像有占字诀,就是专门研究怎么侵占别人真气的。”

    毕先生捋捋胡须道:“圣人当然不会提倡我们都去掠夺别人的真气,无论是从长远来说还是眼下来说,这都是不划算的,只有那些真正急功近利的人,才会蒙蔽于此。咱们就不从绝密消息来说,咱们就从我们跟大众所了解的那些事情一样。天师府那些大天师们可有一个在用掠夺别人真气的法子来作为修行的根基?”

    “也许有,只是我们不知道。”陈乐天忽然道。

    毕先生眉头一皱抬手就要揍陈乐天,陈乐天下意识抱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即将被爹娘揍的人。反倒是毕先生见陈乐天这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以我交过手的那几个大天师,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这么修炼的,连辅助性的修炼都没有过,全是实打实的一步步来的。”

    “毕先生跟大天师交过手?”陈乐天惊道,满脸难以置信。可他仔细一想就相信了,毕先生没必要跟他吹这个牛。毕先生的来历,虽然他根本查不出来,他早就让封山查过了,一无所获。连毕先生是从哪里来的,祖籍哪里,在那出生的,都查不出来。好像过往的人生是一片空白。也好像是毕先生每在一个地方走过一段时间,都会转身把那段证明给擦掉,让别人查不出来。这种人只有一种可能,是强大到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往。

    毕先生道:“大天师也是人,去草庐进个香或许就能见到他们,然后追着要跟他们打,他们也不会伤害我,

    仅此而已。你去你也行。”

    陈乐天挠挠头:“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去天师府上香,碰到某个大天师,然后我把他逮住强行要跟他打一架,不管输赢吗?”

    毕先生点点头。

    陈乐天笑道:“这哪能算,按你这么说大天师出门碰到个神经病非要跟他打一架,那他还得好好的跟人家理论一番咯?”

    毕先生道:“没错,大天师们的确就是这么的不容易,你也别不相信,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是在跟你说,圣人是不会提倡掠夺的这种修炼真气的方法的,不止是圣人,也包括当今的高人大宗师们,对此都有着相同的共识,那就是,修炼,还得是一步步来才是最安全的。”

    “小子明白了。”陈乐天点点头。

    毕景让李萱儿继续再把前天教的拳脚练一遍,然后转头对陈乐天接着道:“方才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过多地修炼,每天半个时辰就够了,你要记住,这是第一条。那么第二条,就是对于真气,要以引导为主,你的性子太倔强,这是你的优点也同样是你的缺点。不要把体内的东西看成敌人,无论任何时候,甚至不止是不把自己的真气看成敌人,把敌人的真气也最好不要看成敌人,明白吗?”

    把敌人的真气不看成敌人?那看成什么?敌人的真气是会要我命的东西,我不看成敌人难道看成是朋友?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大人物说话都是如此的机锋叠起让人摸不着头脑吗?陈乐天彻底听懵了。想了好一会儿还没想通,道:“我不明白。”

    毕景转过头,对李萱儿道:“萱儿你解释一下。”

    陈乐天悄悄撇撇嘴心想:我踏入修行境都半年了,萱儿至今都没踏入修行境,你让萱儿解释,我还真就不信萱儿能解释出来。那我这聪明的脑袋面子还往哪搁?

    李萱儿看看自己的乐天哥哥,再看看师父,看到师父皱眉又说了句:“别照顾他面子,解释给他听,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悟性。让他明白就他那悟性真的只能算是太普通太普

    通了。”

    李萱儿道:“我只能说说看。或许可以解释为,把所有的天地灵气都看做没有好坏之分的,或者说是没有我和敌人之分的。关键看是谁在用。如果把敌人的真气也看的跟自己的真气一样,或许才是了悟天地灵气真正的开始?”

    毕竟拍手道:“听听,好好听听,你小子明白了吗?”

    陈乐天心想,我明白个屁,这种解释算什么解释?最后跟人打起来还不都得你是你的真气我是我的真气?但他不能问的这么没水平,装模作样的低头想了会儿才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要了悟天地灵气,必须要先从不分敌我真气开始吗?可如果以我目前的修为,我若是在跟人对战的时候不分敌我真气,我就会死啊,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还请先生教我。”

    毕先生很满意陈乐天后面两句话的发自内心的求教,道:“你看,这就是你小子优于别人的地方,虽然你小子的悟性和天赋都很差,但你小子这个有错认错有错就改有错就问的习惯真的很占便宜,你知道多少明明天赋极高悟性极高的人最后一事无成就在他们不愿意认错和改错上面吗?可你就不同,你脸皮厚呀,你前一刻还在质疑我的方法,后一刻就能舔着脸问我为之奈何,你这样的人不前途无量什么人前途无量?”

    陈乐天哈哈大笑,道:“毕先生这话虽然听起来不舒服,但对在下评价真的很客观很正确啊,小子的确就是这样的人的”

    被毕先生这个武道高手这一半是讥讽一半是夸赞的话说了,陈乐天丝毫不脸红,而是像找到了个知己,要不是毕先生武功实在是太高,他就上去拍毕先生的肩膀说一声知我者毕先生也了。

    他道:“小子就是脸皮厚,只要能让小子进步,只要是真心为小子好,无论毕先生说什么难听话,小子都愿意听。”

    毕先生笑道:“就冲你这点,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什么是以敌人的真气为自己的真气!”

    陈乐天心中高兴,但没表达出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六百一十一章 看萱儿练功

    毕先生道:“所谓的不要去分敌人的真气和自己的真气,其实本意就是把敌人的真气也当做自己的真气。圣人早已说过,真气的本源都是一样的。就是天地灵气。

    既然都是天地灵气,那么他们就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你陈乐天的真气还是柳大宗师的真气,都是一样。就跟尘土做成的桥梁和尘土做成的石块。他们唯一的不同只是他们的存在形态。这也就是为什么你陈乐天在柳大宗师面前如同蚂蚁一般不堪一击。就好比柳大宗师的气脉二海中的天地灵气是厚厚的拱桥,而你陈乐天的真气只是一块一手就能掐住的砖头。”

    陈乐天的嘴微微张圆,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就像从没有进过紫禁城的普通百姓这天忽然走进了紫禁城的大门,四下望去,全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毕先生很满意陈乐天现在的表情,嗯,好像有很久很久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了?上一次这样的想跟人说这么多还是多少年前?记不清了...

    “乐天,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更强大,你首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你只有先把这个问题悟透了,你才能真正开始强大之路啊。。。。”毕先生说着,抬手拍拍陈乐天的肩膀,倒像是陈乐天的师父,而不是李萱儿的师父,那种语重心长,像极了关爱弟子的师父。

    陈乐天认真的点点头道:“先生所言,小子好像懂了点。也就是说,这种把敌人的真气当做自己的真气,并不指的是跟敌人打斗的时候试图去同化敌人的灵气,而是不存对手的心态,放平心态,甚至带着悲悯之心去看待自己的和对手的真气?”

    “好,说的非常好,看来你真的懂了啊!”毕先生有些惊讶于。

    倒不是他看不起陈乐天,而是李萱儿实在是他平生仅见的悟性非常之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去问问那些在外面的名师大宗们,你们的徒弟有我徒弟悟性高天赋高吗?

    可事实不允许啊,他已经退出江

    湖很多很多年了,他甚至把自己的一切过往的踪迹都抹掉了,他过上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而且这些年来,他的确也过得非常的舒心。所以,萱儿这么个好徒弟,他不能拿出去炫耀了呀...

    不过这也也好,将来萱儿学艺成了后,到江湖上随便打个几场,自然而然就能名扬天下了。

    所以他本来以为还要再解释几回陈乐天才能明白,但没想到陈乐天这就懂了。

    聊到吃早饭的时间,毕先生陈乐天李萱儿三人吃了顿毕先生家的早餐,吃完后,毕先生给李萱儿安排了下上午的任务,李萱儿一一记下后,老先生说要出去转转,你先练,陈小子你就在这陪陪萱儿吧,平时你这个陈御史也忙没时间陪萱儿,今天你就好好陪她吧。

    陈乐天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毕景老先生呵呵笑了笑,背着双手出门了。

    毕先生一走,陈乐天就自在了,端着茶杯在旁边看李萱儿一拳一脚认认真真的在那练拳。

    李萱儿的拳法是师父新教的,跟他从小练的家传的拳法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师父告诉她,不要刻意的忘掉原来家里的拳,我教的拳和你家传的拳其实不冲突。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学过一家拳再学另一家拳学起来就会很难这种说法。这种说法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至少在我看来,各家的拳法,只要是经过时间的磨砺而流传下来的拳法,其本身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可学性。同时,他们也都是相通的。真正的拳法宗师在初始拳法学到了一定的境界后,是需要走出去接触各家拳法的,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把尽可能多的拳法都学会,最后,才能达到一个融会贯通的境界。

    所以我教你的拳并不一定就比你家传的拳法更好,你家传的拳法也并不一定就比我教你的好。

    关键在于看你怎么去练怎么去用。

    用的好了,从来名不见传的王家拳也能打的过练的不好的少林拳。

    李萱儿得师父这番指点后,其实脑子是明白的。但就是在练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心意贯通圆润。

    总是要尽量忘掉家传的拳法才能练进去师父所教的拳法。总是经常上一招是师父教的拳,下一招自然而然的又变成了自家的拳。很苦恼啊。

    不过随着练习的次数增加,这几天越来越见好了。

    师父也对她说,进步很大。

    但她觉得师父是在说假话安慰她。

    “乐天哥哥,为什么我师父就不像你师父柳大宗师他们那样严苛要求我呢?我师父从来不打我,我有时候动作练的非常差,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师父还笑着说不错不错别急别急,唉...”练了一个时辰,李萱儿香汗淋漓的停下来休息,一边擦汗一边喝水一边苦着脸道。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好像还很羡慕我似的,你都不知道我多苦,一个不高兴就揍我,我有时候明明是在好好说话,但柳师却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然后就揍。唉,想想都不是人过得日子...”说着,装模作样的擦擦眼睛。

    李萱儿是真心羡慕,之前乐天哥哥刚刚进入青天阁的时候,经常被打她也的确是很心疼,甚至也偷偷埋怨过大宗师们,为什么要对乐天哥哥这么狠心呢,多点耐心的教乐天哥哥不好吗,乐天哥哥这么聪明这么努力的人,不一定非要打才行啊,虽然俗话说不打不成材,可真正愿意努力的人,不打也是能成为国之栋梁的啊。

    可是现在的她,却完全不这么想了。她多想师父能在她做错动作的时候能打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在她总是把招式上下承接部分运用的不熟练的时候能把她痛骂一顿让她流着眼泪好好反思自己...可是师父从来都是对她和和气气的,一点不像个师父的样子。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太难了啊,总是想偷懒,总是在累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这样好像也差不多?明天再想这个问题?好难好难啊...

第六百一十二章 又来巴中城

    陈乐天听李萱儿抱怨,摸摸李萱儿的头道:“萱儿这样是太着急的表现。我说实话啊,你现在这种心态于你练拳并没有丝毫的益处。你要知道,无论是任何人,无论是修行任何事情,练武也好,读书也好,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一学就会一学就精的那种人有没有?有,但那都是极少极少数人,一百万人里面可能找到一个?你想想自古以来的大宗师大修行者,有几个是这种天纵之才?一个还是两个?剩下来的所有人不都是一步步来的吗?况且,那些天纵之才最后得好结果的有几个?所以我认为这修行二字,其实修的还是想法,是心性,心性静下来才是王道啊。你想想,之前毕先生跟我说的那么些,不就是在让我端正态度吗?不骄不躁,不想着成为天下第一,说不定哪天就真成了天下第一呢?哈哈...”

    李萱儿点点头,道:“谢谢乐天哥哥指点,我尽量吧。”其实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心性的问题。控制不住自己急躁的内心是最大的障碍。

    虽然不是想着一步走成天下第一,但总是想着尽快达成师父的要求,所以急躁啊。

    ---

    十个御史加十个临时御史,在巴蜀各地散开了。

    巴蜀地一共有三十座城,封山带的加上他自己的十个人去十座城拿状纸,另外十个正牌御史一人去两座城。

    在离开总理衙门之前,封山等十个人都接受过了十位正牌御史的简单训练。所谓训练,就是把去各地衙门拿状纸的方法告知他们,以及另一些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告诉他们。比如说,你们到了地方衙门里得知道要哪些东西,要带哪些东西回来。以及,如果衙门不配合,你们应该怎么应付。哪些权力是你们拥有的,哪些权力是你们没有的。你们可以让衙门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能让衙门为你们做什么。

    衙门拒绝你们什么可以,衙门不能拒绝你们什么。

    衙门配合你们的话,你们的问题应该都

    不大,就怕衙门不配合你们。

    所以你们要知道御史在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怎么利用自己的御史的权力跟地方上的官员做斗争。

    训练了一整天。陈乐天在旁边听的都不禁在心里想,原来做御史有这么多门道,我还以为所谓的纠察百官只要不偏不倚,只要一心为公就能做好甚至做的不差,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幸好我这只是临时御史,也幸好我手下有这么些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要是让我来做,我估计得一头黑的撞死在墙上,最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看来这官真是不好做,专门纠察百官的御史就更不好做了。

    做人难,做官更难,做纠察百官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封山在内的这十个人,本就是陈乐天和秦铁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悟性不差,机灵,一点就通,根本就不需要赘言多说,他们就能明白他们要去的每一座城要做什么。

    其中有些难懂的地方,他们也都请教了这些御史,这些正牌御史也都耐心的一一解答。

    再加上封山也都叮嘱过他们,这次是你们立功的好机会,你们一定不要给东家丢脸,咱们必须把事情给做的漂漂亮亮没有任何问题。

    众侍卫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封山要去的是巴中城。

    怀里揣着总理御史衙门发的临时通行牌子,封山感觉自己神气了好多。这辈子竟然能感受一下当御史的滋味,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乘坐快船下了巴中城渡口,封山第一时间来到巴中城县衙。

    韦县丞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布告,补曹县令的缺。虽然是朝廷的条文,但其实还是蜀王府的意思,经由朝廷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实际上是蜀王府的决定。

    其实陈乐天决定这个方案之后,中间停了三天再让他们出发的。提前三天把总理御史衙门的条文就颁行下去了。

    所以封山在今天到达之前,韦县丞三天前就收到了御史衙门的文件。他早就在等御史来收状子了。

    所以韦县丞在这几天,一方面把之前的状子收集好,一方面更加鼓励百姓们要告的抓紧把三句话状纸交上来,不要误了御史大人的事情。别等到人来了再写,这样就来不及了。

    韦县丞一见到封山就亲热的迎上去拉住封山的手道:“封首领,哦不,应该叫封御史,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封山赶忙拱手道:“韦大人不要笑话我了,我这哪是什么御史,就跑腿的而已,你可别再御史了,再叫我就要走了。”

    韦县丞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就叫封老弟。咱们见过很多次面了,已经很熟悉了,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来,先进来坐,辛苦。”

    两人的确很熟悉了,挖掘查找二十官吏通匪事件中,封山一直跟在陈乐天后面,韦县丞那时候就知道封山是陈乐天的心腹。而心腹这个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是陈乐天的心腹,所以韦县丞对封山也就像对陈乐天一样的信任。

    现在封山带着御史衙门的任务来到这次蜀地大震动的震中和起源地。韦县丞当然也是很高兴的。

    早在陈乐天把一切事情办完离开巴中城之前,韦县丞早已把陈乐天看做他的救命恩人了。

    真正的救命恩人啊。

    一方面,把他头顶上的曹县令给扳倒了。一方面,把他想出娶桂芝的法子,彻底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这不是救命恩人还是什么?韦县丞,哦不,应该是韦县令,韦县令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只要陈乐天有需要,只要不是让他伤害百姓伤害朝廷,那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

    封山问了些最近巴中城发生的事。韦县令一一说来,并没什么大事,一切按部就班。唯一的大事跟蜀地其他地方的大事一样,百姓们群情汹汹要上告。

第六百一十三章 看看老朋友

    “封老弟,我这几天一直在整理总理衙门所需要的状词,基本上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全都在这了,你看看。”待封山坐下,韦县令陪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喝了两杯茶后,韦县令让人把一应状纸告词都拿上来,摆在桌子上。

    韦县令又道:“可能这几天还有零星来告状的,但我给他们的最后期限是后天天黑之前。我是考虑到你起码要在这待一两天,你看行不行?我这么安排可有疏漏?”

    封山点点头:“韦大人真是能官,这些在下根本没想到,到之前一直在想从哪开始,却没想到韦大人早就把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了,在下佩服。如此一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个一头黑的不懂之人,也不用不懂装懂的逞能了,一切但凭大人安排。”

    封山花了两个时辰简单的翻了下这些状词。其实整个巴中城告状的人并不多,当然了,这个不多只是相对于成都来讲的,如果封山联想到巴中城的人口大小等等一切其他因素,他就不会觉得多了。毕竟巴中城才这么点人而已。

    状纸可看的并不多,总理衙门按照陈乐天的要求发布了三句话状词的规定。一件案子只能用三句话来说清楚,多一句都不行。

    所以几十份状纸封山实际上从头到尾看一遍没花多长时间。但有些案子封山进行了思考,所以总共花的时间就不少了。

    封山是清晨到达巴中城县衙的,这一看就看到日中时分。韦县丞一直在旁边陪着,眼看时间到了吃饭时候,韦县丞说道:“封老弟,咱们吃饭吧,不早啦,你也看到现在了,歇歇吧。”

    封山合上桌上的状词,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看看,就像看故事书似的,看入迷了,哈哈。韦大人您还真别说,乡亲们写的这些三句话状词还真有意思。寥寥几句话里可包含了太多东西了,我看有的乡亲们三句话能写出三千字的内容来

    ,着实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韦县令哈哈笑道:“封老弟这话说的,跟本官的感觉一模一样。本官在整理这些状纸的时候也深有体会,本官甚至昨晚看到天快亮,到现在困的不堪呢...”

    封山看看韦县令,心想你一夜没睡现在精神还这么好,这么大年纪不容易,身体挺不错啊,老当益壮啊...

    吃过午饭,封山跟韦县令打个招呼便出去了。

    他来到巴中城的屠户坊,来到老朋友屠户邢春山的家。

    一进屠户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封山面带微笑的往里走着,没一会儿就来到邢春山家门口,敲敲门:“是我。”

    忘年交邢春山没有吭声,而是直接来开门。见到封山,邢春山道:“你小子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就这样走了呢,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一战成名后就不跟我这个老头打招呼了。”

    封山不客气的走进去,笑着自己从院子里石桌上的茶壶里给自己倒杯茶,道:“我今天是特意来谢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再说了,我们东家说要来亲自感谢你,被我拒绝了,我说我那朋友的住处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去一趟那味道估计回来得三天睡不着觉。”说着,封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邢春山手上。看到银票,封山这位忘年交邢春山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若是别人站在这里看到邢春山的眼睛,绝不会相信这是从七十多岁的一位老人眼中能发出的光芒。这完全是十八岁的男人看到美女脱光衣服站在面前时垂涎欲滴的眼神呐。

    邢春山接过银票一数,五百两一张,六张,三千两。邢春山惊的张大嘴,道:“这么多?你从哪弄这么多银子?”

    封山道:“什么从哪弄的?这是我们东家给的,不是我偷的,你想哪去了。东家让我代他跟你道一声谢,并且让我转告

    你,无论何时何地,报你邢春山的名字,到京城找他,无论任何人,东家都会帮忙。”说着拍拍邢春山的肩膀:“怎么样?我们东家是不是非常大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吧?”

    三千两银子啊,邢春山心想,这么多银子足够买自己那栋宅院了,甚至可以买两个那样的宅子。那位陈公子为何如此大方?真的只是想感谢自己吗?七十多岁的邢春山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又或者陈公子想要自己做什么事。以他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和经验,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自己只不过是把宅子借给他们住,而且他们之前早已给我租金了啊,就算是要感谢也没必要给这么多啊,不合理啊。

    封山见邢春山面露不豫,猜到邢春山在想什么,道:“你不要多想了,我们东家做事向来都是如此,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你帮他一百两银子的忙,他给你一千两,他从来不会让帮助他的人吃亏,这就是我们东家的胸襟。你就不要在这胡思乱想了,安安心心把银票收起来,给孩子们准备嫁妆和彩礼,孩子都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封山说罢,邢春山久久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不知该怎么说。

    封山见他这样,也不理他,自己走进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院子里道:“你这屋子也该修缮修缮了,有银子别舍不得花,说实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指不定哪天眼一闭脚一蹬这辈子就过去了,该享受享受了。城里的那座好房子让孩子们去住,你要就是喜欢这杀猪的血腥味就你老两口住这挺好的。杀猪的活少干点,损阴德...不过你都杀这么多年了,该损也早就损完了。我的意思是总该歇歇了,杀了一辈子的猪,这么大年纪了,银子也攒了不少吧,用不着再杀了。该享受享受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的老人生活了,我要是到了你这岁数,早就不干事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说说心里话

    “我知道你喜欢这种血腥味,虽然你不是江湖人士,可你杀猪都杀出感情来了,我真是佩服你。你说我这么个如今已经改邪归正的绿林人士都受不了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喜欢这种味道,你恐怕鼻子里的东西有点变态。”封山如此说道。

    邢春山良久之后,才从三千两银子的震颤中回过神来,他亲自给封山倒杯茶,或许是看在三千两银子的份上,又或许是感动于陈乐天的大方。反正少见的给封山亲自倒茶,平时封山来都是自己动手。

    邢春山道:“你不懂,是因为你并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我就是出生在这个屠户坊,我出生闻到的第一种味道就是血腥味,我人生中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杀猪的声音。及至后来我在这屠户坊长大,我从小到大眼中耳中鼻子里,全部都是跟杀猪有关的一切。对我来说,只有这里的一切才能给我最深重的安全感,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最想要的家的感觉。”

    封山有些惊讶邢春山会跟他说这些以前从来没跟他说过的话。

    以前当他嘲笑邢春山离不开杀猪这俩个字的人生的时候,邢春山都会跟他打打哈哈或者胡说八道一番就过去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他说心里话。

    今天说的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说出了为什么自己就喜欢在这血腥味极其浓重的屠户坊里过日子。

    屠户屠户,阴间没有好日子让你胡。

    屠户是百姓们众所周知的很苦很苦的一种活计,不是没办法谁也不愿意做屠户。但凡是有点路子的人也不会愿意干这个。

    这是一般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对邢春山这个封山的老朋友来说,道理就不是这么说的了,他这是特殊情况。从小就出生在这么苦的地方,那时候巴中城的屠户坊里住的都不是正常人,可以说但凡是住在这里干着这种营生的,都是没办法的事,仅仅只比当乞丐好那么一点点,也就是说,当时的这个屠户坊绝对是穷人的聚集地。

    可以想象,那时候在这里出生的邢春生,绝对是最苦的时候

    “小时候吧,也从来没有觉得日子有多苦,虽然每次出门跟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伙伴们的爹娘们在闲聊的时候在旁边说话的时候,会说春山这孩子家太苦了,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只是这出身,唉,可惜了。若是能在咱们农户坊,这样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是有成就的...我那时候也听不懂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知道好像自己家在屠户坊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后来渐渐地很多其他坊的孩子也都不怎么愿意跟我玩了,但是没关系,屠户坊里的孩子也有不少,我们就在屠户坊里玩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后来渐渐大家都长大了,很多当初在一起玩的小伙伴们走出这屠户坊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虽然有时候会听说他们有的居然做起了乞丐,有的死在外面了。但始终没见过一个小伙伴回到这里。于是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人都在可怜这里,所有从这里出去的人都很不愿意再跟别人提起曾经自己是这里的人。好像屠户坊就像是个魔咒似的,谁跟这三个字沾上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可是又怎么样呢?后来的屠户坊渐渐的就不是这样的。这里渐渐就不是穷人聚集的地方了

    渐渐地,在屠户坊的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低人一等,也不是活的那么的艰难辛苦了。

    巴中城的日子渐渐的好了起来,整个巴中城的百姓的日子都好了起来。至于屠户坊,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买得起肉吃,以至于屠户们的日子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

    往年的一个屠户可能一年也就卖个二三十头猪,但后来的光景,一年五六十头猪可能都不够卖了。

    屠户们挣得银子渐渐多了,开始的时候挣了钱的屠户就走出了屠户坊不再回来,转行做别的了。后来慢慢的,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少。

    为什么要走出去呢?大家渐渐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

    往年想着走出去是因为这里的日子苦,因为这里干的是杀生的损阴德的事儿。但是现在这里不苦了,官府又常常晓瑜他们,活计不分贵贱,只要努力认真的干活,哪怕是挑大粪的也不比做县令的

    低人一等。

    虽然这话没人相信,但起码在巴中城屠户这个活被大家渐渐地看做正常的活计,甚至是一份能够说明家中殷实的一种证明。

    到了现在,屠户坊已经跟外面做任何活计的人都有了一样的地位。在这里杀猪卖猪肉的人,也跟大家一样。也有很多外面的人来这里杀猪卖猪。

    有杀猪手艺的就杀猪,有卖猪本事的就卖猪肉。

    不管是怎么说,现在的这里,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进来出去,就跟你换个活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啊,如今的我是真的喜欢住在这里,每天在这里闻到熟悉的味道,看到熟悉的人,做着熟悉的事,我每天就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活得没有任何不甘心和遗憾,哪怕我今晚躺上床,明早就没能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值了。”邢春山苍老的声音说着这些,这可是他从来没跟封山说过的话。

    所以封山就觉得奇怪,封山说:“你别胡说,咱们说好等你八十岁的时候一起去浪迹天涯还没实现呢。”

    邢春山哈哈一笑道:“陈公子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他为咱们巴中城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那是,你夸我东家怎么夸我都不觉得过分,因为我们东家值得夸。”封山满意点头。

    邢春山看着院子里的磨盘道:“我虽然没有见过陈公子,但仅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一切,我觉得陈公子想要的想做的其实很大。光是一个县令通匪的事情,如果换成别人来,无非就是把县尊大人拉下来,甚至把县尊大人杀了就了结了。但陈公子不是,陈公子不满足于把曹县令给拉下来,甚至不满意把二十个通匪的官吏送入监牢送上铡刀。他要的是整个蜀地的改变,要的是蜀地对于整个蜀地官吏的官吏一定要有所进步,朝廷要有所重视...”说到这邢春山不能再说了,再具体的说下去就要说些不该说的。

    陛下的想法,朝廷的想法,都不是他这么个普通的草民能去猜测的,不能猜测不敢猜测,就算能猜到些什么,也不能说啊。

第六百一十五章 来到自贡

    张栋张御史来到自贡。

    自贡是个并不大的城市,这里住的多是汉族以外的民族。

    欢族是这里的主要居民。

    而欢族人的生活习惯跟汉族有着很大的差别,但这里的治理并不是欢族人。依然是汉人。

    在蜀地还是一个国家,没有归入大宋的版图时,这里曾经尝试过欢人自治。但出现的结果就是不停的造反。于是后来的蜀国君就取消了欢人自治的政策,改为由汉人治理。

    但欢族人还是经常造反,老实不到十年八年的就要乱一次。为此把西蜀国君搞的非常无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西蜀并归大宋。大宋帝王亲自手书一封信给自贡的欢族族长们。

    派南军统帅来过一次自贡。

    从此,自贡再也没有发生过部族暴动的事。

    大宋帝王那封信的内容早就人尽皆知了,其中的内容并无特别,也就是安抚之言,说咱们华夏子孙都是一家人,汉族和欢族难道谁比谁多一只眼睛一只手?还不都是炎黄子孙?既然是炎黄子孙就要一致对外,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祸起萧墙自己互相残杀让外人看笑话了。

    这些话以前的蜀国国君恐怕说过有一百遍。

    但都没用。

    而大宋帝王说来,却好像非常非常的有用,作用神奇的大。

    至于南军统帅亲自来到这里,在召开全部部族的会议上说的话,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除了当时在会议厅内的七大部族长,再没有第九个人在场了。

    而南军统帅的话,部族长们根本不外传。

    只在自己挑选好接班人后,悄悄地一对一把话传给接班人。

    无人知晓的那句话是这样的:再有叛乱,部族长家族全部杀尽,我南军除了路上要花的来回一个月,在自贡只需要一天就能杀光你们。记住,只要再有一次叛乱,即杀尽。

    欢族的族长都是世袭的,世袭了几百年的族长家族早已在族人们心中成了说一不二的绝对话事人

    朝廷有政令的,从来都是族长们往下传达。

    但就此之后,族长们开过几次会,恩威并施的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下面的族民,以后官府的话就是我们的话,你们要是再像以前那样,首先不饶你们的就是我。

    就这样,经过好几代的传达,到了最近五六十年来,自贡的百姓跟官府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疏远了。现在的族长们基本上承担的跟中原地区的宗族长们差不多。家里的事情,村里的小事是可以找家长们解决一下。但真正的大事还得去找官府。还得是按照官府的规矩来办。

    自贡的这些情况,张御史早就了如指掌。其他九位御史也都清清楚楚。但即便如此,作为四川唯一一座几乎全部都是由汉族以外百姓们居住的城池,张御史还是亲自来了,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

    到达自贡城的时候,张御史直接来到县衙。

    自贡城县令早已得到总理衙门的文书,县令早就计算差不多也就这两天要到,所以每天都派衙役去城门口守着,过城门的时候御史大人要展示过所,就让衙役立刻回来通报他。

    所以张御史一进城门,衙役早就飞跑去县衙告诉县令了。

    县令便站在县衙门口迎接。与他一起迎接的还有自贡城的乡老们。

    这可是御史大人呐,而且是奉总理御史陈大人的命令下来收集案件的。是钦差派下来的人呐。

    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张御史风尘仆仆,路上问了百姓县衙的位置。

    “御史大人辛苦了,下官自贡城县令万以羊。下官县丞卢德宗。”

    张御史有些奇怪这些人是早就知道自己到了?一想也正常,御史衙门的文书早就到过了,他们有心所以早早准备也是正常的。

    当下点点头,拱手道:“二位大人好,在下张栋。”

    说着,递上自己的名帖和总理衙门的文书。

    大宋的御史,不管是临时的还是永久的,不管是朝廷的还是地方的。都有个证明。这是个黑色的牌子,上面写清楚持牌人的御史官位,姓名,出生年月。

    县令如何敢让堂堂御史递过来的牌子,赶忙双手推辞道:“御史大人说笑了。我等怎么会质疑

    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这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县衙坐吧。”

    “好,正好我也渴了,去讨杯水喝。”

    “大人请。”

    “县令县丞大人请。”

    一盏茶后。

    县令大人与张御史正隔着茶几说话:“所以咱们自贡城其实上报的案子并不多,只有十几件而已。我听说有的城能上报上百件案子。大人呐,你来之前我一直都在担心一件事,担心大人会不会疑心是咱们县衙从中作梗不让百姓告状。所以我得提前跟大人交待清楚了。大人应该知道,咱们自贡九成都是欢族人。欢族百姓多数时候有了问题都是找族长解决,只有非常重大的事情,族长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来找咱们官府。而且说实话,朝廷特意交代过,虽然咱们不能让自贡百姓欺负多了,但咱们也不能欺负百姓们。得适当的尊重百姓们的习俗。比如说他们习惯有事找族长,有些传统的习俗,比如说当父亲的教训儿子,喜欢砍儿子手脚以示惩戒,咱们就不能过于干涉等等之类的。所以咱们县衙一直以来都尽量的在维护百姓平安的基础上,不过多掺合百姓。这也就形成了咱们县衙官吏跟百姓们打交道并不是太多。这十几个案子也基本都是跟收税有关的,其他说官府贪污通匪之类的案子倒是一件没有...”

    张御史听着县令说着这些,心想你这县令怎么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怕事?好像生怕我误会你们县衙是故意压着百姓似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心中无愧就行了,何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有疑问的时候自然会问你,没疑问你却如此殷勤的解释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但表面上还是听得很认真。

    待县令大人长篇大论解释完,张御史宽慰道:“万大人不要多虑,本御史不是洪水猛兽,不是来专门挑你们错的。本御史虽然干的是纠察百官的事,虽然我这次是奉总理御史陈大人之命下来办事,但我还是知道该干什么的。万大人说的这些本官心中已然有数了,定然不会因为状子少而无端迁罪于大人。况且,自贡城案子少,正说明在大人的治下,官府还是很清明的,这是好事,应该嘉奖而不应该被问责。”

第六百一十六章 打听打听

    张御史话说的义正言辞,所表达的其实就是两点,第一,你们自贡城只要官吏们自己身子正,就不要担心状子少而被我们御史怀疑,完全不用考虑。第二,如果你们有问题,我们也不会饶你们。

    还有张御史没有说出来,但是县令县丞也很清楚的,是他张御史肯定会下去调查。并且肯定会张榜贴出告示,接受百姓直接向他这个御史告状。

    这也是陈乐天在这一步棋中,明确重点要求的。

    你们的任务不只是下去收案子,更是要让百姓知道,你们是总理御史衙门派下来,监督当地县衙,接受百姓告状的。

    一个人就是一个府衙,你们虽然没有判决案子的权力,但是所有百姓的状子你们都要仔细的听好收好,带回来给我。我要一一细看。

    张御史跟陈御史单独的时候,说过这事。陈大人跟他张御史的想法都是一样,整个蜀地,恐怕除了总理御史衙门所在地成都是不存在官府压着不让百姓告状之外,也就只有巴中城这个这场风浪的最先起浪处。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所有地方应该都是有被县衙压着的可能。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有,但这种可能是不能排除的。

    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他们在交待其他御史和其他十位临时充当御史角色的人时,都特别强调了,一定要深入百姓中,去尽可能做到客观的去询问民间百姓们。

    一定不能让当地县衙牵着你们的鼻子走。

    当地县衙安排你们住的住处你们不要住,安排你们去吃的酒楼不要去吃。住客店就去繁华的人多的地方,最好是三教九流多的地方,去酒楼也是这样。只有这些地方的百姓才能让你们探听到有价值的讯息。

    对于陈御史的这些观点,即便已经是御史台中层御史中的佼佼者张御史也不得不佩服陈乐天以如此年轻的岁数,以从来没有做过官的经历,居然能有如此的洞见能力。

    果然正应了圣人那句话,一以贯之。

    一法通万法通

    用在年轻的陈御史身上恐怕有些过誉,但陈御史的确让张御史很佩服。

    张御史在县衙跟县令和县丞说了一上午话。眼看天色不早县令大人在后堂安排了酒菜给张御史接风洗尘。

    张御史拒绝了。

    张御史说,就不用客气了,我在城里还有些事情要做,二位大人就不用操心了,今天晚上再请我喝酒吧。

    说完,把两位大人晾在原地,张御史大步走出县衙。

    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互相看看,各自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无奈的是他们在御史大人面前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尽管他们的品级都比御史大人高。但真的没有一点用,专门监督管理他们的御史大人在他们面前,或者说在所有官员面前,都天生的有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担忧的,是张御史好像并不买他们的账,不知会不会在回总理御史衙门后在陈御史面前说上一句,自贡城的县令县丞,好像不怎么行,好像不怎么称职...那他们就麻烦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这样的眼药一上,那他们的仕途可是非常岌岌可危的啊。

    张御史走出衙门,在大街上走着,偶尔回头望望看有没有人跟踪他们,并没有发现县令派人跟他。但他还是很谨慎的七拐八转的走街串巷,要不是他天生方向感很好早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恰好绕到一处感觉挺繁华的地方,有酒肆茶馆还有青楼书院。说明这里是真的繁华,否则书院这种地方不会跟这种青楼挤在一起。

    其实张御史这倒是猜错了,自贡百姓们对于青楼,跟大宋其他地方的看法是不同的。

    欢族百姓对于青楼这种自古有之的地方,其实是怀着很深的感情的。根据有没事干的文人考证,说这个欢族人在刚刚出现没多久的时候,因为出生人口不多,经常面临亡族灭种的危险。因为这个原因,欢族百姓就专门开辟了让族人多生孩子的习俗。

    这种多生孩子的法子

    在汉族人看来简直就是胡搞瞎搞不知廉耻。就是让女子尽量跟多个男子发生关系,一切都以怀上肚子为目的。

    不管是不是一个爹,也不管爹是谁,只要能多生孩子,孩子越多,这个女人在族中地位就越高。

    于是自贡之地的青楼,在初期时候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青楼。而是一个为了维持族群的延续而不得不为的一个承载了欢族人想要千秋万代延续下去的一个地方。

    只是后来经过无数代的演变,欢族人渐渐增多,并且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族人,再加上有识之士和读书人的出现,他们也渐渐意识到以往的这种做法是不太好的。

    于是才废止了那种胡乱交-媾的习俗。

    但即便如此,欢族人也绝对不像汉人那样讲究礼法。

    青楼,在他们眼里,也不是那么的不堪。跟书院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读书的地方一个是享受的地方,二者就像人一样,要学习也要享受,二者缺一不可,二者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有着同样重要的地位。

    但张御史不太明白这个情况,所以他以为这里青楼跟书院共存,只能说明这里是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他以为青楼开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繁华值得花重金在这里开青楼,可以挣到钱。

    而书院,是学政司觉得有必须要在这里树立一个标杆,来感化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欢族百姓而刻意为之的。

    就像类似于在白骨累累的战场上建造一座寺庙来。

    张御史全然猜错了这个情况,但没关系,并不影响他在这里打听消息。

    走进一家茶楼。

    在一楼靠窗户的位子上坐下,旁边的几桌都坐了人,大家都在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高谈阔论。正所谓酒肆茶楼正是百姓们谈论天下大事小事的最佳地方。

    在这里的每个高谈阔论的百姓都好像自己是全知全能的圣贤一样,不停地表达着如果这皇帝是自己来做,那一定能让整个天下河清海晏、安居乐业,再无任何痛苦麻烦。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562/ 第一时间欣赏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沐飞尘所写的《修行在大宋》为转载作品,修行在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修行在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修行在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修行在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修行在大宋介绍: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人心是一样的,有好人有坏人,有大奸大恶也有大善大贤。 欢迎加我QQ:657726011修行在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行在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