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见曹琳要切磋
这天清晨,陈乐天来到了总督府的监牢。
他是来见曹县令的。
在牢狱中等待秋后处决的曹县令---如今已只能称呼其名的曹琳,现在穿着囚服,枯坐在牢房里,整个人并没有如陈乐天料想的如何憔悴,只是稍微瘦了点,还有可能是整天关在阴暗的牢房里所以面色苍白了点,其他的几乎没什么变化。
陈乐天出现在牢房外,曹县令抬抬眼皮,看到是陈乐天,愣了下随即道:“陈大人,恭喜啊。”
“恭喜什么?”陈乐天问。
“恭喜陈大人不仅被朝廷重用,被陛下看重,并且如今已经把蜀地的吏治问题彻底解决了,朝廷必然有更多的嘉奖。”曹县令语气带着笑意,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陈乐天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我是走狗屎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算什么官,只是时运恰好被我碰上了而已,如今事情结束了,我也要继续做我自己的事了。曹大人在这里可还习惯?”
曹琳道:“一开始不习惯,现在习惯了。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会吧,你应该没这种爱好。”
“你这话就说对了,我对嘲笑你没什么兴趣,就是单纯想来看看你。毕竟咱们是对手,但除了你的人品之外,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做这些事,我估计我们能做朋友,我对有本事能干事的人向来都非常佩服。你有能力,只可惜用错了地方。”陈乐天走进牢房里,四处看看,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高高的小小的窗子上。
曹琳站起来,也看着那个窗子:“虽然你没兴趣嘲笑我,但你也别来教育我,你没这个权力,另外你不要觉得你做的就都是对的,我就是罪有应得我就是丧心病狂。”
“你的意思是你做这些事还情有可原了?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样做?”陈乐天摇头道。
曹琳道:“很多事并不是人人都想去做的,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你的出身我的出身他人的出身都不一样,你没资格说我,如果你跟我拥有差不多的出身的时候,你才有那么点资格来说我。否则你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那咱们就不说你做的对不对应不应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读那么多年生圣贤书读出了什么?就读出了人不能与天地宿命抗争?就读出了人要顺应贪赃枉法的潮流?就读出了不得不去做这些跟圣人之理相违背的道理?”
“圣人谁不是站在干岸上?”
“孔孟站在干岸上?你看过攻城战吗?你看过打仗吗?你见过一死成千上万尸体堆积成山吗?”陈乐天转头抬手在曹琳的肩膀上拍了拍,“现在看来,到死的那一刻你都不会想通了,你这种人已经没救了,杀头的时候记住自己的名字到地府好
报名就行了,其他的还是别想了,你想不通的。”
说罢,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跟曹琳聊的陈乐天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转身离开。
总督大人在院子里等陈乐天,看到陈乐天这么快就出来,问道:“他不想跟你说话吗?”
“是我不想跟他说。总督大人,你说读书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吗?”陈乐天有些迷惘。
“或许能吧,或许并不能,我也不知。但读书总归是好的。”总督大人摇摇头,知道陈乐天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无法回答。
陈乐天也摇摇头,不再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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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督府牢房惹了一肚子不高兴,不过下午陈乐天就接到卞大小姐的邀请,两人在河边见面。
陈乐天跟卞大小姐走在夕阳下的河边,孤男寡女,夕阳的余晖铺满两人身上,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看起来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是郎才女貌,而是巾帼不让须眉,须眉也不让巾帼。
“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吗?”卞大小姐问。到得尘埃落定的此刻,卞大小姐回过头去想想,忽然感觉到陈乐天或许不只是她之前所想象的那样高,或许更高?
陈乐天道:“算是个满意的结果。”
“那就是还不满意了?”卞大小姐说:“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沉吟片刻,又说了五个不应该说的字:“蜀地不自治?”
陈乐天笑笑,不置可否。转过话头:“大小姐,我明日就要回京了,萱儿她就托你照拂了...”
“这不消你说,我与萱儿已成了好友,已经用不着你的面子了。”卞大小姐说着,捋了捋鬓边青丝。
陈乐天无意间瞥见她这个动作,一时间看的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萱儿比我会说话。”
“她比你会做人。”卞大小姐说:“我听三弟说你以春境修为把夏境的修行者击败了?”
陈乐天心中暗骂这小子怎么把这事也告诉她了,我不是告诉过他此事不要张扬吗,老子还想扮猪吃虎多骗几天呢。
卞大小姐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于是道:“是我逼他跟我说的,我问他你是什么修为,他不说,被我揍了一顿才乖乖回答我的,你放心,三弟不是喜欢乱说话的人。你的心思我懂,知道你不想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你放心,此事出你口,经三弟口,终于我之口,若再有第三人...那只能说明你已经掩藏不住自己的实力。”
这最后一句话让陈乐天不禁哈哈一笑,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端庄的比什么都端庄的让蜀地所有年轻男子闻风丧胆的卞家卞大小姐,终于在此时此刻这个玩笑话里露出了些许胭脂榜头
名的风采和些许狡猾。而仅仅是这少许风采,陈乐天仅仅只是眼角瞟到些许,就已经差点要把持不住醉了的。果真是胭脂榜头名,名不虚传绝不虚传。
而卞大小姐微微转头看了眼微微发愣的陈乐天,嘴角也露出些许笑容,心想你陈公子也是男人呐...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不多走走吗,你不是说想跟我长谈一次吗,这才两个时辰而已。”
“知道大小姐忙,就不多占用时间了,绿水青山,以后我会多多写信与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嫌烦。”
陈乐天拱拱手。
卞大小姐点点头:“行,不过眼下我得请教你件事。”
陈乐天与她对视一眼,赶忙道:“大小姐别开玩笑了,我真不是你对手。我...”
“陈兄,接招。”
卞大小姐拱拱手,往旁边站开几步,摆出个请教的手势。
陈乐天顿时感觉到一股炎炎之意,好像正是烈日当头似的,但其实这才是暮春而已。
夏境?陈乐天无奈之下,只得也站开几步,与卞大小姐相对而立:“大小姐手下留情。”
“我不会留情,最多只会留命。”卞大小姐沉声道。
一炷香之后。
陈乐天一只手撑地,半蹲着大喘气,对面卞大小姐兀自闲庭信步轻捋鬓角。手上的长剑寒光凛凛。
“拔出你的剑来,再让我我就动真格的了。”卞大小姐很不开心。
陈乐天苦着脸说:“我真的没剑啊,我最喜欢用长枪,可是今天没带。我不是说了嘛大小姐,回头找个机会咱们再比,我得有枪啊。”
“好,那我也不用兵器了。”说罢大小姐把手上的长剑扔了。
然后空着手朝陈乐天走上来。
陈乐天吓一跳,赶忙站起来后退几步,心中苦啊,这大小姐很显然比他陈乐天是高一个档次的夏境高手。而陈乐天至今仍旧是春境。
但经过上次跟那个夏境高手的战斗,再加上后来他的领悟,现在的他在拼命上是具有可以和夏境拼个你死我活的能力的。但是要说切磋,他根本无法和夏境切磋。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到了春境的最后一层季春层次,但不行啊,没用啊。切磋这种要讲究风度讲究你来我往讲究规规矩矩的事情,向来都不是陈乐天的强项,他的强项就在于拼命。要比拼命,他谁也不怕,要比切磋,他恐怕谁都怕。
所以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被卞大小姐揍成了落水狗,但是由于他强劲浑厚的内力,卞大小姐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打败他。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切磋完再见卞楚风
陈乐天虽然被打的到处乱窜,但卞大小姐又无法真正战胜陈乐天。
这就给卞大小姐形成了一种,陈乐天是在故意让她,故意不跟她使出全力切磋的不好印象。卞大小姐何许人也,岂能容谁让她?况且还是在她最引以为傲的修行上。修行界的女子向来就不多,能修到多高修为的女子就更少了。她能修到夏境在整个蜀地的女子里是佼佼者,就算是在男人修行者中那也同样是佼佼者,极少有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而现在,她居然在切磋中被对方让,这能忍?她有些生气了,继而很生气了,真的要非常生气了!
陈乐天见她面色如冰霜,感觉到她每一拳一脚都越来越包含着极大的不悦。无奈之下长叹一声,然后终于是拿出了五分拼命的架势来。跟卞大小姐打了起来。不谈什么怜香惜玉了,不说什么怕伤着卞大小姐了。要是真把卞大小姐打残了,那就养活卞大小姐一辈子吧...
好奇怪,脑子里怎么居然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来?
陈乐天这边竭尽全力的---演,用五分真的拼命演十分拼命,这真是一件比真的拼命还要难的事啊。不过随着他的全力出演和半力拼命,卞大小姐这边却终于越打越开心满足。
“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朋友之间的切磋。”卞大小姐笑着说。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摄人神魄的**,陈乐天看的呆了一呆,眼睛在卞大小姐身上移不开,手上的动作自然就慢了。
然后下一瞬间,卞大小姐一掌拍过来,正中陈乐天额头,然后陈乐天就被拍飞到三丈之外,后背在地上滑行到一个大树干上才停下来。
咳咳...陈乐天抬起手表示认输认输。挣扎了几下没能站起来,于是干脆靠在树上喘气。是真的起不来,气息被卞大小姐一掌拍的乱了。真气混乱中,一是难受,而是用不上力。
不过卞大小姐毕竟没有用杀招,所以休息会很快就没事了。只不过额头上那个玉手掌印可
能要几天才能消掉。
卞大小姐收功长吁一口气,走过去走到陈乐天面前,道:“陈兄,承让了。”
“没让没让,你看我像让你了吗?大小姐的修为实在是高...在下技不如人,还枉我有青天阁老师们的悉心栽培,真是浪费,可惜了。”陈乐天开始使出他最厉害的嘴功。
只不过卞大小姐向来对嘴功没什么兴趣,对拍马屁这样的话真的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说道:“陈兄的内力怎得如此浑厚,虽然从境界上来说陈兄是春境,但陈兄的内力似乎比我还要高很多啊。陈兄的气脉二海中好像有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海之池啊。”
陈乐天心想就凭你能看出这点就说明你是高手,我已经竭力隐藏了,但你还是看出来了。道:“大小姐不要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浑厚的真气?我这是以前在青天阁的时候老师种在我身体里的,说是可以让我用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我能找到把它驯服的方法,我就能收为己用,否则时间一到这些真气就会自行散去。”
卞大小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陈乐天这番大宗师灌注真气的说法,只有一半是真的,灌注真气不假,但早就被他给吸纳了。而现在体内已经开始跟他陈乐天慢慢和解的太平心法,他暂时肯定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啊。
最后一抹夕阳终于落入远山后不见了。
陈乐天看卞大小姐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心想大美人是不是想跟我在这河边翻滚一番?表面上当然是正人君子的样子道:“大小姐咱们回家吧,我请你喝酒。”
卞大小姐摆摆手,看看天色,微微叹口气:“是啊,不早了,该回家了。酒就不喝了,今日我很高兴,能与你切磋,虽然我知道你很有可能还是藏私了,但没关系,学到了东西,谢谢你。”
停了停,卞大小姐冲陈乐天温柔一笑:“明日我就不来送你了,有缘再见。”
说罢
,卞大小姐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陈乐天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一声‘后会有期。’
隐约中似乎能看到卞大小姐不回头的挥了挥手。
当天晚上卞家三公子卞楚风亲自上门来接陈乐天。因为明天就要走了,卞楚风无论陈乐天怎么拒绝都要给陈乐天践行。
践行宴上没有其他人,就他俩人。
卞楚风喝的有些微醺,道:“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唉。”
陈乐天道:“实在想我了就来京城逛逛,不耽误你读书学习,而且大小姐应该不会阻拦,毕竟你是来找我这个近朱者赤的朱。”
卞楚风笑道:“阿姐让我转告你,让你放心她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陈乐天让卞楚风替他说句谢谢。
天下终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卞楚风再舍不得陈乐天,他们也要分别。卞楚风真的醉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着陈乐天的手臂说:“陈兄,我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你,你本事大,有担当,修为高,况且实在是讲义气啊...我看呐,这人只要讲感情,就什么都好。重感情的人自然会对朋友掏心掏肺,自然会对身边的人充满善意,自然会对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百姓,这都是想通的啊。”
陈乐天只是笑笑,也不说谦辞,也不自吹自擂。
临走时,陈乐天把他送上轿子说:“你放心,争取三年内安排你跟大将军见一面,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卞楚风感动的要哭出来了说:“谢谢陈兄了。你尽力就行,若是太麻烦也不用勉强。我能遇到陈兄你,就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
“回去吧,再见。”
“陈兄保重。”
卞楚风一狠心放下轿帘。躲后面哭去了。
陈乐天笑着挥手,目送轿子远去。心想这卞三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蜀地大人物。
第六百七十九章 巡视制度
总理御史衙门在今日完成了它最后的一次使命。最后一个回访结束。
距离御史衙门设立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陈乐天作为总理御史衙门的一把手,他在朝廷谕旨下来,颁布行文,直至让蜀地御史衙门的一年一度的非常态化设立,贡献了最大的力量。
这也算是陈乐天所能推导出的,跟朝廷跟让蜀地独立,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平衡了。或者可以说是两方面的最大妥协。
在一方面仍旧保留蜀地的绝对自治的前提下,能够让蜀地的吏治从原来的剥离中央朝廷,变成每年至少有那么一两个月是处在朝廷监管下的。你蜀地官员再也不只是把蜀地上级的关系维持好就行了,再也不是只为上不为下的行事了,你得考虑百姓了,如果你不考虑百姓你鱼肉百姓,那么朝廷也是能够直接来整治你的,把你罢官把你杀头把你灭族,这些在以前根本不会触及到的事,在总理御史衙门的一年一次巡视制度下,都变成了可能。
百姓们可以接受暂且的隐忍,受了无处上告的苦,可以等到朝廷总理御史下来,然后再进行上告。暂且的等,是为了之后让你们这些当官的更吃不了兜着走,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上告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这就是百姓们所要的一种我有人依靠的感觉。
朝廷的行文先下给的总理御史衙门。随后才是下到蜀地从上到下,从蜀王府总督府到各地县衙。
这其中隔了两天。
所以百姓们真正知道的蜀地吏治的巨大改变其实比总理御史衙门迟了两天。
公文在蜀地各个城池里的县衙外专门张贴告示的墙上都贴上了。
譬如说蜀地这场巨大风浪的源头,巴中城。
这天早上朝阳初升后,张榜告示早就贴上了,旁边站着两个衙役守着。
先是路过的百姓凑上来看,然后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其中当然有识字的读书人。他们负责念给不识字的人听。
“保留总理御史衙门,让总理御史衙门制度成为巡视制度...每年的七月和八月朝廷会直接从六部或者御史台抽调人员下来坐镇,专门接受蜀地所有百姓的上告。且,当年状告状子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回复...”
书生念着这些。
有个扛着锄头的老者问道:“咱们每年都能上告了?还跟这次一样吗,告谁都行吗?”
“你这么大年
纪了,还要告谁?这次怎么没见你告?”旁边有人认识这个老者,便说道。
老者笑道:“老头子我虽然这次没告,但下次可能需要告,我看咱们那个坊的坊正有些坏,到我家田地里摘了我家的菜我找他要钱他却不给还骂我抠门...”
“您老就算了吧,这点小事就别来麻烦总理御史衙门了好吗,大人们都很忙的。”
那读告示的书生听到这话停下来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告示上明确说了,大事小事都是事,只要是百姓们关心的事,就不是小事,这位老人家说的菜被偷也是大事。陈御史怎么跟咱们说的?陈御史那时候还不是陈御史的时候就说,当官做吏的,要把百姓放在心上,小事不在意,大事不想做,最终肯定是百姓们吃大苦吃大亏,这是必然的。所以啊,这什么事都是从小事开始的...”
书生说大事小事都要重视。
惹得众百姓纷纷附和,当初陈御史还在巴中城的时候,陈御史在那场二十官吏通匪的案件中,每日跟百姓们一起挖这些官吏家中的脏银,百姓们听他说了很多话。所以百姓们都记下了他说过的这些话。
后来陈御史成了朝廷钦定陛下亲授予的总理御史衙门的总理御史,而那些说过的话就更被人铭记了。
现在的巴中城酒馆茶肆秦楼楚馆里,人人都会说几句陈御史大人说过的话。
“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护家国?”
“你贪污一点我贪污一点,天下多少官吏?”
“从来都只有百姓们苦,当官做吏的何曾苦过?”
“京城百姓们日子是好,可咱们大宋不只有京城,大宋更多的是巴中城这样的非天子脚下!”
“把你们头砍下来当尿壶我都嫌碍眼,贪官污吏的唯一作用就是血肉发酵后或许可以肥田。”
除了句子之外还有些词。
比如说:“得意的样,看他如丧家之犬。”
“这个得杀,那个一样得杀,全杀了吧。”
“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
“那也不一定?不一定个屁,给老子把一定这个词写一百遍才行。”
这些话成了巴中城乃至整个蜀地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
好久好久没有过这么个为咱们蜀地老百姓做主的人了,真得感谢陈大人,可惜陈大人可能不会再来咱们巴中城了,陈大人太淡泊名利了。
巴中
城的男女老少,见过没见过那位陈御史的百姓们,在此后的人生中,在常与人言在与子孙言中,或许渐渐的陈乐天这个名字会被人记错记岔,但这份为民做主的磅礴气势,终将一直烙印在蜀地百姓心中。成为大宋的脊梁乃至天下的脊梁。
每年七八两个月,御史大人常驻两个月,也就是说至少是两个月常驻在蜀地成都,另外还会有御史下到每个城的县衙去,专门开辟供百姓上告的府衙。除了成都的总理御史衙门比较大之外,其他城池里的,或者专门租用地方上的沿街铺子,或者在县衙里开辟一个,都可以。关键在于一定要让百姓能应有尽有的上告。
如果有复杂的短期内解决不了的问题,御史就留驻下来,直到问题最终解决再回京。
每年一次。是为总理御史巡视制度。
对百姓们来说,其实最简单最大的变化就是要上告,不必再千里迢迢逐级上告了。省去了很多麻烦和中间可能会产生的很多危险。直接就把状子递到朝廷派下来的巡视御史手上。而巡视御史因为他的随机性,所以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的蜀地官员根本就不可能提前把关节打通捋顺。
这也就充分尽可能的保证了这个制度的活力,活水才能喝,死水有毒,同样的道理。
大宋的百姓因为官府深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所以从上到下并不怎么禁言。而不禁百姓之口所形成的后果就是百姓们常常在一起讨论朝廷的政策。
而蜀地这个崭新的巡视制度一出来,就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整个蜀地乃至整个大宋都在议论这个制度。
上上下下大宋子民当然首先是肯定这个制度的。因为蜀地的吏治问题一直都是王朝的棘手问题。如今在不改变自治的前提下出来个巡视制度,正好对于解决百姓苦吏治久矣的痛点大有好处。
甚至有很多地方的长官在自己的幕僚中,悄悄的感慨说,如果咱们这地方也能用这种法子,或许本官这一方长官也能轻松点。吏治问题何止蜀地啊...
不过这也只能私底下想想,是万万不敢上书朝廷的。
毕竟人家蜀地吏治难为是因为自治二字,其他地方不是自治,就是你长官的责任,地方长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总不能说,我管不了我这里的官吏,需要巡视制度来帮我,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无能嘛。
蜀王承认自己无能是自保,其他地方长官要是说自己无能那就是降职处分的后果。
第六百八十章 梁国魏国的议论
梁国。
梁国君臣上下对于大宋此事也有所知晓了。尤其是上层,对于其中发生的很多事都知道。
朝堂上的议论也就有了。
梁国君王在朝堂上拍着龙椅扶手说:“诸位爱卿,你们看看,他宋国出这么个制度到底是好是坏?”
下臣们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所以都不敢发表意见,有几个怕冷场就出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梁国君王说:“给朕说点有用的,别打马虎眼。谁要是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杀了谁,你们这些人个个都不忠君爱国,现在给你们机会表现你们要好好珍惜,不要白白浪费机会。”
大臣们被这么一骂才纷纷开口豁出去了,不管陛下是怎么想的了,想什么说什么,陛下要的就是我们表态,不管是想法跟陛下的不谋而合还是跟陛下的相左,都比被陛下认为骑墙头好啊。
朝堂上的大员们意见分为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派是赞同大宋朝廷的做法。另一派当然是不赞同大宋朝廷的这种做法。
赞同的这方意思是,这样一来蜀地的自治就得到了极大的削弱,所谓藩王势力要得到削弱,首先一条就是官吏的管控,让官吏害怕朝廷,对朝廷有要求,既要眼巴巴的指望朝廷对他们好,又对朝廷要有畏惧,害怕朝廷查他们。而在蜀地设立巡视御史制度,可是自蜀地成藩王后最大的一种变动了。如此大的动作将会直接让蜀地官吏不再只是受蜀王府钳制,其升迁降职朝廷派下来的御史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那么对将来的削藩来说,现在这一步就是走了很坚实的一步,为将来打下了很牢靠的基础。
大宋削藩是既定的目标,现在的皇帝他为了顾惜自己的羽毛而不做动手,只在一旁慢慢的温水煮青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而这一步,则是借着百姓民心的东风,往前走了更大的一步。这是大宋帝王的本事啊,原本咱们都不
看好这次蜀地的这场动荡,甚至咱们的人已经开始撺掇百姓造反,只可惜刚开始没多久朝廷就下了公文设立总理御史衙门,百姓们有了个宣泄的口子,造反的情绪再也沸腾不起来了...
反对的一方则认为,在蜀地设立这种机构并不一定真能起到有用的效果,如果百姓一旦在两三年后发现这个总理御史衙门也是形同虚设,那么给了百姓希望又掐灭他们的希望,百姓可能就有更大的反弹了。甚至造反都是正常的。
两派旗帜鲜明的互相争论,而龙椅上的梁国帝王则很满意的看着堂下众大臣的争论。他很喜欢听大臣们争论,这代表着百官们不是某一位臣子的一言堂,而真真确确是他这个帝王的,是我的就都是我的。
你们都要在我面前表达你们的想法,你们都要力图让我认同你们的意见。你们想要自己的政见抱负得到施展你们就必须跟着我哄着我。我是你们的帝王。
争来争去,帝王眼见差不多了,便开金口道:“诸位爱卿不要争论了。朕倒是觉得应该把你们两方的意见揉和起来,既要看清楚宋国朝廷在这件事上的这个做法有其可取之处,同时也要知晓其中所隐含的危机。”
“那么...咱们大梁是否也可以借鉴一二?”龙椅上这位帝王忽然话锋一转。
帝王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氛。座下文武百官忽然都沉默了起来。
梁国有藩王之祸患吗?有,而且是真正的心头之患。但削藩?提到削藩二字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啊。
梁国帝王看到这情形,不禁暗暗咬牙切齿,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拿俸禄不办事,藩王之患多少年了仍旧没有丝毫解决的办法。
人家大宋把唯一的蜀地藩王玩弄于股掌中,随时可以拿掉王爷这个头衔,却为了所谓的名声刻意忍着不这么干。同样作为帝王的朕很羡慕很羡慕啊。
“陛下,西边南头县最近走了水烧了上百家...”群臣开始转移话题了。
对帝王来说要削藩,保他家王朝,但是对百官来说,他们也要保他们的脑袋,他们不想被手眼通天在朝里有无数眼线的藩王给弄到封地去弄死!
在魏国,也发生着差不多的事。
朝堂上的百官讨论的热火朝天关于最近大宋蜀地发生的事。
不管堂上堂下文武百官帝王将相怎么说,其实人人都在心里慨叹大宋朝廷的高效和谋略。本来明明是一件坏事,结果硬生生被朝廷给弄成了好事。到最后百姓们的怨气得到了平息不说,百姓对朝廷对帝王的敬意更加深厚了。
这是梁国和魏国君臣扪心自问,很难做到的。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的国内,会导致什么后果,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像大宋这样啊。莫说把坏事变成好事,就算是把坏事处理好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毕竟这是民怨沸腾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自古以来民怨是最可怕的,改朝换代无一不是由此而起。
至于其他那些西凉国西域十八国之流的,压根对大宋这些事就没什么兴趣。他们从来都是以为,反正大宋强盛,反正好事坏事到最后大宋肯定吃不了亏,咱们就别瞎操这份心了,没用。
因为觉得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所以除了梁国魏国喜欢把大宋蜀地这件发生的事拿出来说一说,其余的小国家里压根就没掀起波澜来。除了高层人员偶尔当做谈资拿出来讲讲,很少有人真的去思考这件事的启发和意义。
所以自然而然的最上心的只有大宋的文人士大夫自己,他们思考总结展望,这是他们作为大宋读书人自觉的一种意识,或者说是一种顽固的习惯。
所以大宋朝堂上注定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只要蜀地一日不削藩,那么关于总理御史衙门制度该如何完善的声音便会一直存在。
第六百八十一章 回到青天阁
晚上陈乐天跟李萱儿躺在床上,今晚之后他们就要分别挺长一段时间了,虽然李萱儿说一年两年大概就差不多了,但陈乐天心里想的是最好半年就学成回来。否则夜长梦多啊。
倒不是不信任李萱儿,而是到时候他在京城,李萱儿在蜀地,即便是有卞家大小姐照拂,但毕竟不是在他身边,他总归不放心萱儿的安全。
反正他给李萱儿的最后期限是一年半,一年半如果还没回到京城我就要来强行把你带回去了,就算你师父不高兴也不行。
为了缓和即将离别的这种淡淡忧伤,李萱儿笑说你又打不过我师父你怎么强行带走我啊。
陈乐天想了想说我可以带几个青天阁的同学来,带十个八个夏境高手来,总能打过你师父了吧。
李萱儿忽然说,师父让你临走时不用去跟他告别。
陈乐天不明白为什么。
李萱儿说,师父说告别说的都是没用的话,要走就走就是了,还说大男人少整点这些没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李萱儿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
陈乐天哈哈笑想象一下毕先生说这话时的表情,没错,这就是毕先生的性格,很真实,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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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乐天终于踏上了归途,带着刘大明离开了。就他俩个人。陈乐天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多带了个人。其他人,封山和一应侍卫当然全部留下来作为李萱儿的侍卫。虽然李萱儿在蜀地有了卞家大小姐的照拂并不需要侍卫,但封山不仅仅可以当做侍卫还能当管家,封山有这个能力。
陈乐天跟封山说:“好好干,对兄弟们好点,别替我省钱,但凡是可以提高兄弟们生活条件的钱,都花的值。”
封山感动的一塌糊涂,紧紧的握紧拳头跟陈乐天保证,一定保护好夫人,请东家放心。
另外就是陈乐天让封山好好感谢漕帮的弟兄,还有哪些负责人们。他们在漕帮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漕帮大公子尊重我不求回报的帮我,但咱们不能这样知恩不报,以后漕帮有困
难咱们也要尽量帮忙。
封山表示明白,一定遵照执行。
一同回京的除了陈乐天和封山,还有十位御史。有刘大明在一路上吃住行都安排的好好的,本该住的驿站这些御史们一次没住过。
陈乐天也不知道刘大明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说的动这些御史们不住条件艰苦的驿站而住环境好很多的客栈。问刘大明,刘大明故作神秘的不说,陈乐天也就懒得追问。
半个多月后,陈乐天和刘大明还有十位御史回到了京城。
十位御史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入宫向陛下禀告此次事情的完成。
而陈乐天回到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进宫述职,而是家都没回就去了青天阁。
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安师和柳师。
把别来的一切情况报告给两位总是。而两位大宗师大部分事情早就知道了。安师很满意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陈乐天的名字可是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在夸赞你这样的人是大宋的未来,你如今的声名比那些处心积虑养望的文人雅士还要高多了,你若是现在去做官定能找到一大批拥护者。”
陈乐天感慨道:“可惜这种名声只是官场的,却不是修行界的,我现在最想要的名声就是修行界的,要是能在修行界人尽皆知,那我睡着都能笑醒了,啊哈哈。”
安师和柳师也不跟他多废话,体察了下他的真气,两人都表现出非常惊讶,柳师说:“你如今真气大涨,体内太平心法似乎...似乎已经在跟你和解了?”
陈乐天立刻就把跟一个夏境杀手大战的前因后果巨细无遗的跟两位大宗师说了一遍。
两人啧啧称奇,说对你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机遇啊,你能把握住非常不错。你没有丢掉性命是你的好运气也是你的一个契机。
陈乐天说:“回老师的话,我当时差点就死了,幸好我意志足够坚强,在最后一刻站了起来活了过来,差点就见不到敬爱的老师了啊。”
柳师懒得理又开始贫嘴的陈乐天,不停地探查
着陈乐天的真气,一边探查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嗯,不错,池子很大,铺开了,水虽然还很浅,但太平心法这个大河开始往里面灌水了,越境指日可待...”
最后两位大宗师都说很满意你陈乐天这段日子以来的进步,本以为你陈乐天去一趟蜀地只是因缘巧合的混到了官场上的很多路子,没想到在修为上的进步也很大啊。
安师说,很不错,你不仅没有耽误修行,而且还进步很大。
柳师说,想不到你小子没让我失望。
陈乐天拱手真诚的道,没有老师们的悉心栽培,我什么都做不成。我也绝对做不到在陷入绝境中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都是老师们的功劳。
柳师道,别拍马屁,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修行院里很多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比你差的大有人在啊。
两位大宗师接下来告诉陈乐天,距离夫子秋天招收最后一批徒弟只剩下三个月了,你要抓紧了。你不在的日子里已经有六个人登楼成功了。
陈乐天大惊,急忙问是哪些人。
安师道:“李成俊,草庐弟子杨越山...”
陈乐天道:“居然已经登楼成功六个了,他们之前跟我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这也太厉害了吧,我连慎独楼的边都没摸到他们就成功了?老师,我怕我时间不够啊。”
安师道:“不够也没办法,但你也不要着急,时间长短并不能决定最终的情况,你慢点也没事,只要最终能登上慎独楼机会都还是很大的。”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来人禀告。
“说。”安师道。
“第七位学子登楼成功...”
两位大宗师都有些惊讶,挥挥手让人下去。
安师看了眼柳师道:“已经第七人了,感觉...有些多啊。”
柳师道:“好像的确有些多,老安,这届学生好像都挺厉害的?”
陈乐天心想,已经七个了?我还在干什么?想到这,他赶忙告辞安师和柳师。
第六百八十二章 见陛下
陈乐天从青天阁出来后,立刻就往皇宫而去,走到皇城根下,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衣服换了,换上他神气的御史官服。捋捋绣在胸前的獬豸,那是公平公正的象征。
管帽官服官靴,如果此时旁边站着秦铁牛,秦铁牛乍眼一看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路过层层关卡时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宫廷侍卫之前见过了十位御史进宫,料到陈乐天这个名人必然也要进宫,但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位陈乐天,所以都不免好奇的多看两眼。然后陈乐天也冲他们笑笑,什么架子都没。
跟着一位太监走了至少半个时辰,陈乐天有些晕头转向了,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外。
“蜀地总理御史陈乐天求见。”
“宣。”
陈乐天微微弓着身子趋步跟在太监后面走进帝王处理公务的屋子。走进屋子,陈乐天没敢抬头,低着头看到龙袍在眼前当即跪下磕几个头:“草民陈乐天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帝王的声音传来,听来年纪不大,颇足的中气里带着股淡然。
陈乐天站起来,仍旧躬身低头看着陛下的龙靴龙袍:“陛下,草民来迟了。”
“你说错了,你应该自称臣。”帝王道。
陈乐天赶忙道:“是,臣知错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帝王道。
陈乐天这才抬起头,与帝王对视一眼。
两个人同时都在心里想到一个词,年轻。
实际上帝王比陈乐天大好几岁,但或许是陈乐天在军伍中磨炼过,所以跟养尊处优的帝王比起来,倒也不显得差好几岁,像是一样大。
“爱卿的资料朕都看过了,朕很欣赏你。”帝王微微一笑道。
陈乐天只敢看一眼帝王就垂下眼帘继续往地上看,道:“陛下抬爱,臣要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从来没有做过官,却居然做了总理御史,所幸有十位御史大人指导臣才不至于做错事。”
“一路奔波劳苦,坐下说。”太监搬来一把椅子,
帝王当先坐下。
“臣不敢,臣惶恐。”陈乐天怎么可能坐。
“那就喝口水吧。”太监又递上一盏茶,陈乐天郑重接过来,浅浅喝一口便放下。恭敬垂手肃立。
帝王轻轻叹口气,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陈乐天不知道帝王叹什么气,但这么安静可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写了个总结,望呈与陛下览阅又恐坏了规矩。”
“好了好了,你之前写过好几封奏折给朕,说话可不是这样。你现在这样说话,朕听着颇为难受。”帝王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他本以为年轻气盛的陈乐天肯定不会拘于礼法,甚至帝王面前有些失礼都是正常的,但是这一个照面,却发现这个陈乐天跟之前几封奏折里的陈乐天一点也不像。奏折里除了必要的礼貌用语,其他没有一句废话,更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遮不掩,但现在在面前的这个陈乐天怎么如此的谨小慎微?
“陛下息怒,臣这是惶恐啊。陛下请看。”陈乐天从袖口里拿出早就写好准备当面呈递给陛下的奏折。
陛下万安。
臣以为,以蜀地目前之局势,至少可保十年无不谐之忧患,只要每年的御史巡视制度能够坚决执行便可...
字数并不多,但句句肺腑字字真心之言,甚至若是这封奏折拿到朝堂上被百官看到了,那百官肯定要弹劾陈乐天胡说八道什么话都敢说。
比如,奏折中陈乐天直接就说,陛下一定要绕过蜀地蜀王家族,若欲如此,则御史巡视制度是目下最好法子。
甚至大逆不道到什么地步?直言这一代蜀王是极为聪明的,没有野心,或者说摄于陛下威慑四方之威不敢有野心,所以选择耽于享乐,但未来不知哪一代蜀王会起反意,这是不能保证的。所以眼下最多只能再让他们过两代...
但是这位大宋帝王看了这并不长的当面奏折后,却并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非常高兴的站起来道:“这才是那个敢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蜀地官场的平民陈乐天,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臣子。若是
这天下年轻人人人都能有你这份责任心,我大宋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陛下,臣还有些想法不能诉之于纸笔,想与陛下说一说。”陈乐天挠挠头道。还是觉得单刀直入更好,装模作样太累了太不习惯太浪费时间了。
帝王立即道:“且慢慢道来,不要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陈乐天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连旁边站着的帝王心腹太监听来,都觉得很刺耳的话,这位陈御史大人就这么随意的说出来,太监不禁心想真不怕杀头吗,就算是六部主事大学士也都不敢这么说啊。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太监每过一会就给帝王和陈乐天换茶。
帝王坐着,陈乐天站着,有时候说到激动处帝王会站起来...
一个时辰后,陈乐天说完了,帝王却意犹未尽。
陈乐天拱手道:“陛下,臣说的这些我相信早有诸位大人说过了,臣只是把他们说的又说了遍而已。”
帝王道:“你的想法很有条理,虽然每一条你都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但却是综合的最好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析的这么透彻的,还真就只有你一个。朕,很欣慰啊。”
帝王走两步,忽然转身道:“爱卿留下来在朝中任职吧?”
陈乐天听了赶忙跪下来磕头:“陛下,万万不可,臣从来没做过任何官,此次只是陛下抬爱,再加上诸位御史大人们指导才能勉强为之。若真让臣为官,先不说臣的能力资历还差十万八千里,就是其间很多规矩法度臣都是一概不知的。”
帝王不置可否的看着陈乐天,心想你这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怕朝堂上危机四伏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陈乐天抬头与帝王又对视一眼,又道:“陛下若真的想要奖赏臣,那臣想要一个东西。如果陛下非要让臣做官,陛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看见臣要被杀头了。”
陛下原本还想说什么,听陈乐天这最后一句大实话,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第六百八十三章 要赏赐卸担子
既然陈乐天明确表示暂时不想做官,并且帝王也明白至少现在的陈乐天并不适合在官场。毕竟陈乐天不是科考出身,若是纯粹靠他这个皇帝的破格提拔,很容易在官场上被同僚看不起。在百姓心中或许陈乐天做御史大夫都行了,但在百官眼里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所以帝王颇为无奈的叹口气,短暂的沉默片刻,帝王点点头问,你为何不考科举?
陈乐天道,臣准备今年考呢,本来没这个想法,但今年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就算考不中,考一下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吧。身为年轻人将来老了后跟人闲聊时还能说起年轻时也是参加过科考的。
帝王道,你考一个,真要能考上哪怕只考个举人朕任用你也容易些。
“多谢陛下,臣一定多多努力,尽量给陛下多挣点面子。”陈乐天心想什么叫‘哪怕只考个举人?’,搞的好像举人很容易考似的,陛下真是太高看人了。
帝王忽然道:“你是想把精力都放在青天阁里吧,你在修行院,恐怕给你个高官做也比不上做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吧?”
陈乐天道:“陛下说笑了,这是两码事。不相背啊。”其实心里想的是陛下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只想修行,对官场的事情还真没多大兴趣。
顿了顿,陈乐天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想要点赏赐。”之前已经说过想要个东西,现在接着要。
帝王笑道:“还有要赏赐的,你胆子真不小。不过胆子大的陈乐天,才是朕欣赏的陈乐天,说说看吧。”
陈乐天拱手道:“是陛下之前在圣旨里说要赏赐臣呢。官爵臣都不想要,臣想要天河坊我家附近那几亩空地。”
帝王皱皱眉头,心想要地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吗?朕还当是要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当即让太监去把天河坊地图拿来。
很快太监就把地图拿来了,前后只用了一炷香时间。
陈乐天心想,宫中的地图馆藏陛下肯定经常去看,馆藏里肯定都是时刻准备着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拿来。
太监把地图站开,帝王只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面随便一比划,就算出来有多少空地,道:“这里大概有二十亩空地,怎么一直空着在?
帝王皱眉问太监,太监立刻小跑去找专门管京城土地事情的小吏,不过管事的小吏不在,说是出去办事了,于是另一个当值的也知道情况的小吏便来了,答曰:“启禀陛下,有人在收地,这是去年刚刚收完的,被某地主买下来准备今年开始开工建造。但是受到郭侍郎的案子牵连,收地的人已经被被抓起来,又牵扯到通敌的情况...所以...所以这块地就抄家被京城土地司收回来了。”
帝王想起来去年的郭侍郎明面上的玩忽职守和台面下的通敌之案,问小吏:“也就是说现在这块地被重新收回来还没有处理出去,是吗?”
小吏垂手答:“回陛下,正是如此。”
帝王点点头:“那正好,收回来正好。咦,你早就打听好了?”
陈乐天心想,我岂止打听好了,这件案子我一清二楚好吧,从头到尾都是我跟李通在后面跟进,我当然明明白白啦。嘴上却道:“回陛下,臣只是略有耳闻,因为毕竟离我家很近,所以听人说过,嘿嘿,陛下不怪罪臣吧。”
“你小子心眼多,朕早就知道了。朕也不怪你,二十亩地既然现在已经被官府收回来了,正好朕就赏给你了,让你多一份家业。”帝王居然抬手亲切的拍拍陈乐天的肩膀。
陈乐天高兴的跪下来磕几个头:“多谢陛下赏赐,多谢陛下。”
要知道这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在闹市区有二十亩地,这份土地瞬间就让陈乐天的身家暴涨了至少十倍,他之前的秋实客栈加上旁边几家小店铺加在一起占地也不超过七八亩啊。
这下好了,陛下钦赐二十亩黄金之地,将来他
不管要在这块地上做什么,只要没有违背宋律,那就谁也不敢从中作梗,这就是个金字招牌啊。好像京城内城已经很久没有谁有过被陛下赐地的殊荣了,他陈乐天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陛下见陈乐天如此高兴,不禁道:“就这点地值得这么高兴吗?人家是拿金银土地美宅换官爵,你是不要官爵要土地,倒过来了。”
陈乐天说:“陛下,土地本身倒是不值一提的,关键是这地是陛下钦赐的,这就不一样了。将来有了孩子,他要是个不上进的,我就可以跟他说,你别在这瞎胡混,要是敢把陛下赐给咱家的地给丢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臣这么一说,我那儿子肯定就得掂量掂量了,他会想,这要是丢了在京城可就没头没脸了,这么想他或许就能收敛点了...”
帝王笑笑摇头道:“真到那时候那样的孩子可不管你什么有脸没脸,说破天他也不一定浪子回头。”
帝王和陈乐天又说了会闲话,而后跟帝王告别时,帝王说:“朕给你个特权,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上奏章给朕,任何时候都可以。”
陈乐天跪谢陛下隆恩,便退下了。
从此时此刻开始,陈乐天的临时总理御史的职务就此结束了。他恢复了平民的身份,不再是蜀地总理御史衙门的一把手,不再是能够在蜀地呼风唤雨能调动御史台十位御史大人的总理大人。
脱下官服交上御史腰牌,陈乐天长舒一口气,经过这次他才明白一个道理,人一旦穿上官服,就有了责任在身上,不一定人人都有这份心,但是只要有点良知有这份心的人,这身官服就绝不会让人轻松。
有心的人不会轻松,轻松的人不会对百姓做出有益的事情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脱下官服的陈乐天顿时觉得轻松很多,好像卸下了肩头几百斤的担子。。
这官真是不当也罢啊。实在是累的很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 送礼御史台
刘大明按照陈乐天给的地址,问了人,来到秋实客栈。
站在秋实客栈的大门外,刘大明终于明白东家说过的,我家有钱。
能看出来有钱。除了秋实客栈这四个字的招牌有些朴素之外,旁边的几个商铺还有个秋实书店,还有个秋实熟食还有个秋实杂货铺,招牌都是银钩铁划烫金大字颇为招摇。
而且虽然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饭点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可以看见很多人没桌子坐站在旁边等位子。
刘大明心中感叹,东家你家生意真好。然后走进客栈里。里面人很多,刘大明背着双手东看看西看看。看到柜台后面有个正在翻找着什么的年轻男子。刘大明看见这个男子非常专注的眼神,问了句,秦铁牛?
柜台里的男子抬头看看刘大明,拱拱手道:“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贵客稍待,位子很快就有了,小赵,客人来了也不招待,干什么呢你?”说完,柜台后面的秦铁牛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嘴里说着失礼失礼抱歉抱歉,回头单独请您喝酒。
应该是叫小赵的小二赶忙凑上来,看了眼衣着不算华贵但一看也不是穷人的刘大明,递上一杯热茶。
刘大明看看这位时常被东家提起的秦铁牛,东家说我这个发小啊做生意真是一绝,原本生意清淡的客栈硬生生让他几个月下来做的生意火爆而且还扩张了其他生意。现在看起来的确如此,这位秦铁牛明明不认识他,但他喊他名字,秦铁牛就以为他是认识的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嘴里说抱歉,手上不停干活,而且还让你不觉得真的失礼,真是很了不起的生意人呐。
刘大明端着茶盏把客栈前前后后转悠一遍,然后让小二续杯茶,又转悠进旁边的秋实书坊。店小二见这位客官这架势好像是来看看的故人,也就没敢多问。
把东家的产业都转悠了一遍,刘大明又在天河坊散了一个时辰的步,等到饭点过了,客人少了,陈乐天才又一次走进客栈里。
得了空的秦铁牛终于注意到刘大明,秦铁牛心想这人一点印象都没啊,但嘴里还是道:“这位
老哥...在下眼拙啊。”
刘大明呵呵一笑拱手道:“秦老弟你好,在下蜀地刘大明,今日刚与东家回京,东家现在去了青天阁,让我先回客栈。”
秦铁牛愣了下,随即想起蜀地近来发生的事情,东家的名字当然大家都知道,而刘大明这个名字大家也多有提起。
这位状师,虽然身份不高,甚至这个身份在很多人看来是不怎么光彩的,但是刘大明刘状师却以自己不畏强权努力抗争为百姓做主的行为,与陈乐天一起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秦铁牛试探的问:“是刘大状师吗?”
“没错,正是在下。”刘大明微笑着拱拱手道:“秦兄你好,我现在也是东家的人啦。咱们以后多多关照啊。”
秦铁牛赶忙把住刘大明的胳膊拉他坐下来,会看颜色的店小二小赵继续沏茶。
两人坐下来简单的说了几句,两人倒是越说越投缘。从蜀地发生的事情说到天下大势,从小生意说到大生意...可能是因为都是陈乐天看中的人,可能都属于陈乐天的臂膀,两人越来越发现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说,好像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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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天回到几个月没回的家,没空跟秦铁牛寒暄。
倒是见秦铁牛跟刘大明好像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混的很熟了,觉得颇为奇怪,笑说你俩怎么像是老朋友一般?
刘大明和秦铁牛异口同声‘缘分’。
陈乐天没时间多说,问刘大明东西呢?
刘大明早已准备好。当下几个侍卫挑着几担子的东西,跟着陈乐天来到御史台。
看门守卫不认识陈乐天,不给陈乐天进去,陈乐天正准备自报家门,正好看见张御史从里面出来,张御史一看到他,立刻走出来把住陈乐天的手臂,对守卫说:“看好了,这位便是陈大人。”
拉着陈乐天走进御史台。
十位御史大人都来到院子里跟陈乐天打招呼。大家纷纷喊着陈大人好。
陈乐天赶忙说:“诸位大人可别再喊我陈大人了
。我已交了官服官牌,已经交回了职务,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大人们不能再喊了。”
说罢,让随从们把肩膀上的担子卸下来。
陈乐天把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每个御史大人都有一份。东西都不值钱,但也不一定就好搞。比如说孤本的书籍,比如说造型奇特的砚台,比如说蜀地的干辣椒。一人一份的送上。
“张大人,这是你的,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砚台,就凭上面的这个小孩尿尿的样子,保证大人每次写字的时候都会心情愉快。陈乐天递上一个造型奇异的砚台,这尊砚台上面有个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的小男孩,小男孩脸上笑容惊奇,好像看到了远处有什么好玩的事,同时又是一副在尿尿的样子。”
张御史笑道:“这砚台从哪来的,这种奇特造型真是平生仅见。”
陈乐天说:“这是在蜀地市场上淘来的,虽然不值钱,但可是费了我不少时间。”
人人都有。
众御史起初都不好意思要,陈乐天说:“诸位大人,这些东西值钱不值钱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只是我这个晚辈在这段日子一来,接受诸位大人的教育,感觉自己提升很大,所以想尽一份晚辈的心,大人们若不收我就去找陛下,让陛下给评评理,我这礼送的到底算不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十位御史们还能说什么,就都收下了。
这些御史们聪明,这种唯恐没人知道的送礼方式和送的礼,既能表达陈乐天对他们的尊重,又不会让他们沾上收礼的不好名声。这就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所熟悉的陈乐天。聪明,懂人情世故,替他人着想。
然而在御史台上百位御史的眼里,敢明目张胆给御史送礼的,至今也就只有陈乐天一个人,这礼都直接送到御史台来了。并且御史大人们还都收下了,这事儿被朝廷上下传为佳话说了挺久。
忙完这些,陈乐天算是对于这段日子以来有了个了结。
当晚回到家往久违了的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接下来终于能够安安心心的修行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准备接着修行
时间从来不会等人啊,这段时间虽然不能说是在浪费时间,但总归耽误了很多原本应该是在青天阁修行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陈乐天回到自己在青天阁的住处。
来到屋前,看见杨越山正在屋前空地上跟一条狗在玩。一条纯黑色的狗,正在杨越山的抚摸下享受至极的眯着眼。
“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吗?”陈乐天笑着打招呼。
杨越山猛然抬头,见是陈乐天,走上前在陈乐天肩膀狠狠拍拍道:“陈兄别来无恙啊。”
陈乐天真气蓬勃而发,逼向杨越山。别来几个月,陈乐天感觉杨越山除了瘦了些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样子。
而杨越山眼里的陈乐天,感觉到陈乐天这汹涌过来的真气,实在是让他太吃惊了。何时拥有如此浑厚的真气了?我走的时候他才是刚刚春境,如今好像已经是季春境了?
杨越山起了好胜心,也勃发真气。
两方真气在空中碰撞,竟然发出如两块大石头猛烈撞击的声音,两人同时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
陈乐天心想这杨越山怎么修为精进如此之快?
杨越山心里更加惊奇,陈乐天几个月在外面,跟他们日日在大宗师座下接受教育的人竟然有着差不多的进度,这也太可怕了吧。
陈乐天想的却是我体内可是有着掌教师父的太平心法,按理说应该一掌就能把你给拍飞了,却居然跟你堪堪干个平手,简直是不合常理,又或者是因为我太弱了?
两人相视而笑,收了功,又互相拍了拍对方,陈乐天道:“好久不见啊,看来你这几个月没有浪费时间,不错不错。”
杨越山也笑道:“陈兄才是没有浪费时间,一边把蜀地整治的一片祥和,一边还不耽误修行,我们这些天天在大宗师座下聆听教诲的人真是惭愧至极啊。”
杨越山给陈
乐天沏壶茶,两人在门口石桌旁坐了下来。
喝口茶,杨越山说:“好久不见,老弟颇为想念陈兄啊。我本以为只是回家过个年,只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没想到我过完年回来却发现你出远门了,更加没想到的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陈兄,你这回真是名扬天下了。”
陈乐天摆摆手道:“都是虚名,没啥用,我反正又不做官。倒是你,如今已经登上了慎独楼,也不知道等等哥哥我。”
杨越山道:“我没想到啊,我登楼只是随便试试而已,我压根就没想到我能登上,谁能料到呢。这真不能怪我,我本来的想法是先替你探探路找找方法,谁知道一不小心就登上去了。”
陈乐天幽怨的看他一眼道:“看你说这话,我真是太酸了,还一不小心,我怎么就做不到一不小心登上去呢。”
其实陈乐天也是打心底替杨越山高兴的。几个月的相处,杨越山这恩怨分明的性格,自家师父做了不对的事,他总是觉得是自己欠青天阁欠陈乐天的,丝毫没有替自己的师兄们找借口。
所以尽管杨越山梁国草庐弟子的身份跟他们大宋跟青天阁向来就是对立的,但知道杨越山登楼成功陈乐天还是很高兴的。
杨越山说起自己回家去发生的一些事,叹道,陈兄,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之前告诉过我的道理是真对,家里的事儿,其实矛盾并没有多大。都是家里都是家人,有什么可争的呢,不跟家里争就行了。他们要啥,家族里有啥就给他们就是了,不争。我想要什么,去外面挣就是了。我这趟回家,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哎,这一下整个家族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大家又开始觉得我好了,开始愿意跟我交心了。
我临走的时候,家里人都非常舍不得我呢。这么多年来我才终于感觉到家的温暖,它给我心里带来了一股虽不炽热但足以暖我三冬的温暖啊...
“对吧,这就对了,家里人计较
那么多干啥。”陈乐天笑着说,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你把好处都让给他们他们不夸你才怪,你再多给点他们说不定愿意给你建造一座生祠,只要你给一天好处他们就给你烧一天香。
他知道杨越山这种出身的人,像他碰到的这种问题太普遍了,可以说任何大家族里都同样有的这种问题。哪个大家族都逃脱不了。
一个大家族就那么几个人在努力,其他人都是在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在吸血在当蛀虫而已。
然后像杨越山这种极其努力的子弟就看着不爽,然后就得罪了一大批人,然后就被大家联合起来给弄得狼狈不堪,最后气鼓鼓的跑了。并且声称跟家族断绝关系。
杨越山道,真要好好谢谢你,陈兄你解开了我这么多年的心结,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给。
陈乐天摆手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感谢啥啊感谢,咱们能相聚在一起是缘分。你之所以能解开这个心结,主要是你自己想明白了,我没啥功劳,最多只能算是小小提醒了一下罢了。
杨越山是打心底感谢陈乐天,在他看来自己就是欠陈乐天一份情。
况且,即便是抛开陈乐天开导他这件事不谈。草庐把陈乐天的好友修行院的学子孙子书掳走,他杨越山作为草庐的小师弟也绝对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陈兄,我去了草庐一趟...”
陈乐天摇头道:“这事儿不用跟我说,哦对,他还好吗?”
一说到这事儿陈乐天就一肚子火,就立刻想拿杨越山出气。立刻就想把杨越山揍一顿,但他又知道杨越山不是罪魁祸首甚至杨越山本身也是草庐这种行为的反对者。
因此他又不能对杨越山发火。所以就只能不提这事,但是杨越山提起来,他又想知道孙子书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有被虐待,那草庐里的师徒们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准会怎么虐待子书呢,唉...
第六百八十六章 登楼最快
杨越山见陈乐天很担心,说道:“陈兄你且放宽心,我跟你说,我本来以为孙子书肯定是一脸憔悴每天被逼着干这干那,谁知道我去一看才发现,孙兄现在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硬生生以绝不同于道门的以武入春境。师父师叔们教给他什么,他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但却很快就能悟出来新的东西。”
陈乐天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杨越山在说什么。杨越山看他这懵然的表情,给他解释。
具体的杨越山也不知道,但是听师父说,这个孙子书真的很牛,牛到什么程度?天生根骨适合修道,但是偏偏能够以武入境,而且把草庐所有的道门法术都反其道而行的修炼,而且这么练下来居然没练的爆体身亡,甚至还隐隐有越来越强的迹象。
陈乐天道:“也就是说,子书现在虽然人在草庐,但是不仅过得不是囚徒的生活,反而以一种非常另类的身份存在了?”
杨越山道:“可以这么说吧。而且师父对他很好呢。”
陈乐天哈哈大笑,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发小,他跟我一样厉害,让你们草庐的师徒们大吃一惊吧。
说到这,陈乐天好久没有收到孙子书的来信了。他回家后一直都急急忙忙的,青天阁皇宫的跑,自己的书房都没时间去看,估计有不少孙子书的信。
陈乐天心情大好,对杨越山道:“这么看来你们草庐也并非就一无是处。这才是一个宗门所必须有的气度,咱们两国之间武当和草庐之间和青天阁之间再怎么争那都是门派之争,得是堂堂正正的争斗,下面的阴暗手段还是少用不用为好,有损国体。”
杨越山不置可否喝茶。他总不能说自己从小就进入的宗门不好,总不能说陈兄说的对,我师父师叔们的确干的不对。
他唯一能说的最重的话就是,我人微言轻,说话不算话。如果我有本事我一定能把草庐带的更进一步。
闲话不多说。
陈乐天问起杨越山登慎独楼的事。
杨越山毫不藏私的把自己登楼的过
程和经验分享给陈乐天。“陈兄,这慎独楼真是得看运气啊,我实力并不强,但只登了三次就登上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别废话,说重点。”陈乐天懒得听杨越山吹牛,但其实他知道杨越山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喜欢吹牛的人,他之所以总是不停重复说自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登上慎独楼,是因为他真的没想到,是真的出乎他所料所以他才这么说。但即便如此陈乐天也懒得听他说这个。
杨越山一直对陈乐天都是心存愧疚言听计从,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被陈乐天一骂,就乖乖说重点了。
喝着茶,陈乐天一边听一边思考杨越山所碰到的情况以及他所用的应对之法。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后,陈乐天算是明白杨越山登楼的情况了。
杨越山依靠的是让心神宁静的道门法术,慎独楼四条长长如鼎脚的上楼之路,杨越山除了前几次什么都不知道就败下阵来,最后一次登楼用的道门静字诀,一路上除了只有脚下的台阶满眼满脑子空无一物。即便如此,杨越山也在一把推开慎独楼门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半个身子在门里半个身子在外面。
后来他听人说,当时来抬他的慎独楼里的人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登楼成功,人家都是进门关门,就是实打实的成功了。杨越山这半身里半身外的怎么算?
拿不定主意的慎独楼里的人就去请示当值大宗师。
安师说,既然推开了们就算登上了,暂且算登上了,不过可以让他再试一次,如果还能上来,不就可以算登上了吗,如果又上不来了,那自然就不算。
众人得了指点,就去守着杨越山,等到杨越山醒来后,杨越山要进去,他们就让杨越山重新来一次。
杨越山无奈,安师的话谁敢不听。杨越山就垂头丧气的走下去,然后重新来一遍。
哎,这第二遍就很轻松了,静字诀随便捏了下甚至都没耗费多少真气就直接上来推门而入了。
陈乐天思索一阵,道:“你把这静字诀
教给我如何?”
杨越山很不好意思的说:“静字诀是我们草庐的独创,要从七岁开始练,要练十年以上才有效果...像你现在迟了啊。”
陈乐天要不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杨越山,听了这话当即就要把杨越山揍一顿了。给我希望,然后再把我的希望给戳破?要不要这么残忍?
天黑之前陈乐天去见了李成俊。
李成俊还是那么多英俊潇洒完美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给李成俊带了点蜀地的特产蜀锦,李成俊有些意外:“给我带什么礼物?见外了。”
陈乐天笑笑说:“你打开看看,这是蜀锦,在专门卖各种蜀锦制品的店里发现的,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下来了。”
李成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横竖七八丈的围巾似的东西,上面写着彩色的四个字,国士无双。
“这四个字第一眼看到我就想到了你。”陈乐天道。
“当不起。”李成俊摇摇头把它重新叠好收起来,跟陈乐天说声谢谢。
两人坐下,李成俊看看陈乐天道:“别来几个月,你精进很多。比我们强了吧。说着,一拳打向陈乐天胸口,陈乐天顿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真气,不由得也迸发出真气,两股真气相撞,而后各自收功。”
“过奖了,还是不如你啊。”陈乐天叹道。
李成俊不置可否。随后道:“这次登慎独楼的成功,我说你听好了。”
李成俊聪明,知道陈乐天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不等陈乐天问就主动说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从李成俊的住处道声谢离开。
陈乐天想了想,还是在夜色中取见了另一个同学。高文亮。
他在半个月前才以儒入春境。
然后仅仅过了五天就手持论语第一次登楼,却只花了仅仅半个时辰就登楼成功。他也成了新一届学子中登慎独楼最快的学子,而且可能是最近几十年来最快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没有感悟
从第一次踏上慎独楼台阶,道登上慎独楼,只花了半个时辰的高文亮同学,是这届,也是排上了自古以来青天阁登楼速度最快学子的前三十名。
关键是这位高文亮同学自己作为当事人,其实也是有点懵的。对于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这届登楼第一人的情况,他的内心是很惶恐的。
高文亮握住陈乐天的手,谦逊的说:“陈兄,你就别提什么请教了,我只能说把我自己遇到的情况都告诉你作为你的参考,千万别说请教,我真受不起。”高文亮看上去有点呆呆的样子,陈乐天觉得可能是跟他父亲是读书考科举考到六十岁才中举人有关。因为以前听高文亮自己说过小时候他爹经常揍他,大错小错都是先一顿揍再说。所以他这份呆里呆气的,可能与此有关。
但是陈乐天清楚,虽然在任何第一眼看到他的人眼里,都有点呆呆的高文亮,其实一点也不呆。
在陈乐天的那场震动京城的宴席上,他作为陈乐天的好友之一,帮着陈乐天招呼所有同学,一点问题没有。甚至经过那次后,所有同学都记得了他这个看起来呆呆的,但是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并且真诚至极的高文亮。
陈乐天说:“高兄你也别客气了,咱们兄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取经的,我也想登楼啊。”
高文亮说:“那还用陈兄你说吗,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了,只是这两天考虑到你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准备明后天去找你,没想你就先来了。”
“我登楼这个过程其实在我自己看来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
说来也没什么复杂的,那天我正在屋里读论语,论语这部书我是每天早晚都会读一读,正如老师所说,每天每月每年都能从论语中读出不同的东西来。这我是深有体会。
正读着,有个同学路过就顺便进来跟我说几句话,他说今天要去登慎独楼,问我去不去。我从来没尝试着登过,一直都觉得自己水平还不够,虽然刚入了春境,但觉得自己还应该多沉
淀一段日子再去尝试登楼。
我就说,我还早呢,你自己先去吧。
但是同学却非要我陪他一起去,可能是他心里没底吧,所以感觉我陪他一起去他心里更有底些,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找个人壮胆而已。
我又不好拒绝,于是就陪他去了。
他问我在读什么书,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正在想论语,所以就把书带着了,一边继续看书想问题一边陪着他来到慎独楼下。
我站在慎独楼下面等他,当然,不管他是登楼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在下面等他,他便放心的开始登楼。
我左右无事便继续看论语。
看着看着就什么都忘了。我这人看书有个习惯,不坐,非得站着,而且还得一边看一边走。在屋里的时候我就绕着屋子转悠。在外面就脚下有路就随便走。
走到哪算哪,走到没有路了就停,或者读完一段书就停。
我读书入迷后,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登楼了,我把慎独楼的台阶当成了普通的台阶。
当我回过神来放下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慎独楼的门前,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你要问我到底是怎么登上慎独楼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事实。
我其实后来也想了很多次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我想为什么我能跟别的同学不一样,第一次登楼就成功了,而且还是在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下登楼成功的。
但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我运气好。可能慎独楼在那天下午压根就没跟我这个小人物一般见识,所以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放我登楼成功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为什么那么多比我天赋好比我境界高的同学都没能做到我这样呢?
就像天雷降下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劈在他张三头上而不是李四头上呢,张三和李四明明都是一样谁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谁也没有干触怒天庭的事,但是为什么偏偏劈在张三头上?
只是运气使然罢了。
跟我这个情况是一样的。
“虽然你说的道理根本不通,但我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你。”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位高文亮同学肯定是没藏私的。高文亮同学也没有说假话。在入学考试的时候,高文亮同学的成绩并不是多么的优秀,在天字班的总体排名中也只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但是入境后如此神奇的登楼成功,却让他现在变得像是文曲星下凡似的,在修行界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样的人后劲可能会很足。
回到跟杨越山的住处,杨越山看陈乐天脸色不怎么好,便问他怎么了,同学们都不理你吗?按理说不会啊,哪个同学敢不理你啊。
陈乐天摇摇头道:“大家都跟你一样很热情的向我交待他们登楼的过程以及他们自己的登楼感悟,”
杨越山明白了,看来其他登楼成功的同学们也跟他是一样的情况。虽然大家登楼成功了,但是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登楼成功的具体原因来,大家又根本说不出来,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连自己也都是稀里糊涂的而已。无论是尝试了很多次成功的还是第一次就成功的同学,都是这样。
所以陈乐天要说能从中学到什么,至少暂时是什么都没学到的。
晚上陈乐天认真的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每个人好像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机遇,他好像从他们登楼成功的过程里分析出很多东西来了,但是又好什么都没有分析出来。
他们的成功似乎都有自己的特殊原因,并且这个特殊原因是他陈乐天没有的也学不来的。
所以陈乐天只能说得到了一定的参考价值,至于参考价值的实际运用,就只能看缘分了。
睡觉的时候,陈乐天良久睡不着。他很少失眠,但是今晚他的确是失眠了,他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些不藏私的同学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奈何他悟性不够,还欠缺很多啊。
第六百八十八章 刻板的刘同学
接下来几天,陈乐天都是在青天阁里待着。
白天上课,晚上挑灯夜读。
修行院学子的六艺课是跟六艺学子一样的,除此之外,则多了修行这一科。
所以平时六艺课带他们的教习跟带六艺学子是一样的。
久别课堂的陈乐天上课很认真。无论是他感兴趣的射御还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乐数,如今的他都是一样的认真学。
所以在课堂上,乐科教习就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陈乐天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趟西蜀回来后变得乖了很多,根本不像平时在打从心底就懒得听我这乐科老师上课的那个陈乐天?
这天上课,乐科王教习在解说完关于秦腔这一音乐形式的特点后,点名陈乐天:“陈同学讲一讲秦地与咱们京城地的音乐最大不同在那里。
陈乐天站起来认认真真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让乐科王教习惊诧的是陈乐天真的说出一番很显然是做过功课的长篇大论,用名家的点评做根本,自己的意见做辅助,说起来不止让同学们刮目相看,在自己的看法这方面甚至让王教习都觉得说的很不错,很有见地。
“老师我说完了。”陈乐天拱拱手,坐下。
王教习愣了愣,道:“好,说的很好,看来陈同学最近很认真呐,怎么一改常态了?说出来让同学们分享分享经验。我记得你以前上乐科时根本不认真。”
陈乐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以前是学生不懂事,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现在学生明白了,这学习修行两个词,绝不是表面上的学习和修行,它应该是包含着过日子做事情等等所有方面的一种修行和学习。乐科的学习和射御科的学习都是一样重要的。就像一个人他要注重自己的武艺上的锻炼,同时也要锻炼思想上的提升,并且也更要懂得在欣赏美的方面也是要学习的。任何一方面都不能落下,任何一方面都是很重要的。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正
的。”
王教习听的头脑一阵懵。
但是陈乐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王教习回过神来。
陈乐天说:“不过王老师,依我看来,这秦腔倒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苍凉奔莽有余,诗书气却少了些,太粗糙了,不如咱们开封的戏有味道。”
“就你能,就你懂。”王教习如此说道,其实王教习这才算是知道了陈乐天并不是改性子了,而且陈乐天说要在方方面面上都要注意学习,并非是从以前的对乐科没兴趣变成了所有学科一视同仁努力的这种变化,而是兴趣有是有了,但是仍旧秉持着一种批评的态度去学习。
也就是说,以前是批评都懒得批评,但现在愿意批评了。
王教习想到这,不禁笑笑接着道:“倒也是不错的,虽然还是胡说八道一番,但总归也是你经过思考的结论,值得同学们学习。”
陈乐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王教习这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
这天晚上,陈乐天正在睡觉,忽然听见叫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他坐起来凝神听去,片刻后叫声又起。然后又是接着。一连喊了有十几声。
这声音很大很凄凉,就好像是谁受了如何巨大的打击而发出的绝望的声音。
陈乐天披衣下床走到门外,恰好杨越山也从自己房里出来了。
“什么声音?”陈乐天道。
杨越山道:“正常,最近登楼的人不少,其中有个刘姓同学,地字班的,他家里给他的任务是如果三个月内不登楼成功,就不能继续专注修行了,就要回家考科举了。好像还有十几天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自己是非常的害怕,他每天脑子里除了上课就是登楼登楼,连吃饭的时候都一边吃一边想怎么登楼,经常来问我们这些登楼成功的人,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搞个小本本把我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
来。然后自己回去拼命的想,同时也拼命的登楼。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三个月了。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他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住在这一片的,不对,不只是住在这一片,确切的说是住在不器池,慎独楼,和住所这三处地方的途经点附近的人的,都早就被他给吵的无可奈何了。大家曾经都劝过他,让他不要这样,登楼这种事不是说登就能登的,很多人登了一辈子楼都登不上,谁也不敢保证三个月就一定能登楼成功啊,你这样不眠不睡的身体搞垮了怎么办?你最好回家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家里人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争取把这个改一下,如果实在说不通。你就跟家里人说,科举你照样考,保证不影响,但是我在青天阁学习你们也不要干涉,我给你们保证几年内一定考上举人,不就行了吗?”
陈乐天摸着下巴说:“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以试试,这两者不冲突啊关键。这边又能稳住家里人,给自己多留一条路走,另一边又不影响修行,多好啊。”
杨越山摊摊手道:“可那位同学说不能欺骗家里人,说好不容易跟家里争取了这三个月的宽限期限,一定要说到做到,而且,怎么能跟家里人耍小心眼呢,肯定是不能的,只能用阳谋而不能用阴谋,这里是不符合他们刘家的家风的...”
陈乐天哈哈一笑,说这个刘同学有些太刻板了吧,带我去看看他。
杨越山说,我可不想去找他,他一见到我就又要问东问西的,你自己去吧,他住在那边,两里处。听声音是刚登楼失败回去。
陈乐天按照杨越山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看见一个屋子,里面亮着烛光。
他走到门口,恰好又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嚎叫。好像是胸口有一万个不如意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必须要大吼才能释放出胸中的堵闷。
他敲敲门。
“谁?”里面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我,陈乐天。”
第六百八十九章 做思想工作
“请进。”屋内安静片刻然后传出个声音。
出现在陈乐天眼前的是一位颇为高大英俊的男子,放到任何地方,都是能惹动很多少女芳心的那种人。陈乐天笑道:“刘同学你好,你长得如此英俊,上回吃饭的时候去了吗?”
“抱歉,我没有时间去,我要努力修行。”刘同学道。
“无妨无妨,怪不得。原来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像你这样英俊的人我要是见过一面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我听杨越山说过你的情况了,能理解。不过你这样也太着急了,真的很难啊...”停了停,陈乐天笑说:“不让我进去坐着聊聊?”
刘同学这才抱歉的拱拱手,把陈乐然让进屋里。
屋里什么都没,没有茶叶,只能倒杯冷了的白水给陈乐天。
陈乐天暗暗心想,如此好看的皮囊,却被家中桎梏成如此焦躁的人,太可惜了。我要是有机会能跟他父亲在一起坐一坐,一定好好跟他父亲聊聊他这情况。哪怕可能会被他父亲给揍一顿骂一顿我也得试试。
刘同学哪知道陈乐天在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看看陈乐天,忽然抓住陈乐天的胳膊:“陈兄,我知道你本事大,你教教我,你有什么心得吗?”
面对刘同学如此唐突的话,幸好陈乐天早有准备了,他这样急躁的人会这样是很正常的,陈乐天不紧不慢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并没有登上慎独楼,我刚刚才回来,拜访了很多登楼成功的同学,但是至今并未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也是很没底的。说实话,我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我若是不能尽快登上慎独楼,那我要做夫子最后一批弟子的心愿都无法完成了。从这点上来说,咱们其实情况是差不多的。你是家里逼着必须尽快登楼,否则不让你继续在青天阁学习,我也是必须登楼,否则这辈子都有遗憾。”
刘同学
失望的放开陈乐天的胳膊,沉默半晌忽然又再次紧紧抓住陈乐天胳膊道:“陈兄你手眼通天,谁都知道你本事大,那你赶快登楼,你登楼成功了就能教我了啊。”
陈乐天看着他这幅中了邪入了魔的样子,甚至是痴迷的有些呆滞的表情跟他这张英俊的脸实在是太不般配了。拍拍刘同学的肩膀道:“你别急,你听我慢慢道来。”
陈乐天又开始用他在未知来信里和日常生活里经常使用的很有效果的话术引导刘同学了。
按照未知来信里的说法,像刘同学这种沉迷进什么死胡同里的人的脑子,其实认真点是容易引导的。但关键在于你想把他往哪里引导,如果你是想劝他回头是岸放弃他所执着的,那想都别想,几乎是十成十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如果你能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按照他对于他所执的理解,你就很有可能可以说得动他。
最难的地方就在于你既要让他悬崖勒马不再这样疯魔下去,又要按照他的逻辑方式来。这就非常非常难了。这就好比你要劝一个嗜赌如命的人不再赌钱,你既要告诉他赌钱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事业,同时又得让他自发的不想再去赌钱。看起来是完全相对立的两种东西,但陈乐天就是在未知来信里学到了这种跟人说话的话术。
陈乐天端起茶杯想喝,但摸到凉凉的茶盏顿时不想喝了,放回茶盏道:“首先咱们是一样的情况。你急我也急,我甚至比你还急。你也知道我这人是绝对不会服输的。我做事就要做成功,绝不会半途而废,半途而废于我来说毋宁死!”
“对,没错,陈兄你说的非常好,对我们来说半途而废毋宁死,达不到目的也同样是毋宁死的。陈兄,你真是我的知己,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修行院竟然能碰到知己。我之前一直感觉到很孤独,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认同我,大家都觉得我疯魔了,都说我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了,可是谁又能明白,我不是走进
死胡同,而是我必然是要在修行上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这是我此生绝不会放弃的梦想!”
“对,没错,这是我们此生的梦想。谁也不能什么都不能阻挡住我们追逐梦想的脚步,如果有任何人有这种想法,我们必然要将他打倒在地并且再踩上几脚!”陈乐天霍然站起来,紧握拳头扬起手臂,虔诚的如同天师府座下那些门徒似的。只不过天师府门徒崇拜的是天师府,而他崇拜的是‘梦想’这个词。
刘同学看到陈乐天说着话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仿佛遇到了真正的知音知己,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如同伯牙子期相逢,如同金风玉露一相逢啊。
刘同学紧紧把住陈乐天的胳膊说:“陈兄,知音啊!这么多年来,放眼偌大的京城,也就只有陈兄一人懂我心知我意啊。”
陈乐天激动的瞪着门外黑暗的夜色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刘同学说:“刘兄,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咱们走一样的路有一样的追求,咱们就是好友就是伯牙子期那样的知音。来,干杯。”说着,拉着刘同学重新坐下来,端起凉水,当先喝一口,如喝酒般。
刘同学也喝口水好似根本感知不到这是凉水,兀自沉浸在乍逢知己的惊喜中。
陈乐天看情绪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说正事了,悠悠开口道:“刘兄,我方才听你大声嚎叫,是否是觉得胸口瘪堵喘不过气来?
刘同学惊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样的人登楼失败肯定会胸口瘪堵,大部分人受到挫折都是会这样的,搁我我也会这样,只是大家难受的层次不一样罢了,我会难受,但我顶多难受一炷香我就一句他娘的就过去了,像你这种人,一万句他娘的你都回不过神来。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因为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啊,我当然知道你的感受。”
刘同学佩服的叹口气,点点头。
第六百九十章 简单道理
陈乐天见这位刘同学已经很信任自家了,于是接着道:“这我就要给你建议了。你看我,咱们都有着一样的追求,但是我就不会这样,我也常常觉得自己总是失败,但我不让这种难受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我尽量不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好的情绪中。”
“我也知道,但我控制不住。我在半个时辰前登楼再次失败,回来后我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声嚎叫扰你们休息。”刘同学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椅子上。
“扰我们休息是次要的,不信你去问问住在附近的同学,谁又会在意被你扰了休息呢。大家在意的只是你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啊。大家听到你这种...这种惨叫,谁心里都不好受啊...”陈乐天叹口气:“我跟你说个故事。是我亲眼所见的。
我在北军的时候,有一年咱们抓了两个俘虏,从梁国抓的,你应该知道梁国的兵卒虽然跟咱们北军比还很弱,但相对来说除了咱们大宋的军队也就数梁**人最厉害了。
我们抓了两个俘虏。
起初不管我们怎么严刑拷打他们都什么也不招供,打的皮开肉绽灌辣椒水这种严刑都不算事儿,他们牙关咬的紧紧的,那架势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可能说的。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
我让人把这两个人分别绑在椅子上,蒙上眼睛。
然后用针在他们身上扎,并且同时在旁边放一个捅。
针一下一下的扎,分别给他们大概扎了几十下,扎的地方都是一些比较疼的地方。也就是说,扎了几十下后他们身上很多地方已经疼的麻木了。而且他们又被蒙着眼睛在,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到底在不在流。
然后我就开始用木桶在那里滴水。是滴水。
一滴滴的水慢慢滴,保持行刑的屋里面一定是很安静的,安静到他们能清晰的听到滴水的声音。
但是他们眼睛被蒙着在所以他们不知道那只是滴水的声音。我们在旁边悄悄说话,也就是告诉他们其
实你们身上在流血。
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很刺耳。
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吗?
在滴了大概两刻钟之后,他们两人就好像已经虚脱了,一下下滴答的声音,每一下他们都好像更虚弱一分。
最后,三刻钟不到他们就招供了,什么都交待了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交待了吗?因为如果再坚持一刻钟,他们可能就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他们招供的时候郎中搭脉他们,居然发现他们的很多体征跟失血过多即将死亡的脉象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再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真的死掉。死因就是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的流血过多而死。”
陈乐天说罢,抬手拍了拍刘同学的肩膀,好似一个智者在跟一个孩子说了个寓言然后煞有介事很看好的拍拍他。
刘同学若有所思。
陈乐天稍待片刻,让刘同学想了想,然后又还没想通的时候,才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流多少血,只是听着我们告诉他们的假的流血情况,但他们却真的就要死了吗?”
“为什么?”刘同学不禁问。
“因为他们相信了。他们相信他们是真的在流血,一滴接着一滴,所以他们的元气他们的生命也就跟着慢慢消逝了。
如果他们没有被蒙上眼睛,如果他们看到自己根本没流血,那他们还会这样吗?很显然,绝不会。这件事最让人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他们相信,则不管他们身体上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伤害,他们最终都会自己把自己吓死。
自己把自己吓死,明白了吗?”陈乐天重复最后一句重点,盯着刘同学的眼睛。
刘同学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思考。
良久良久,刘同学试探的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总是沉浸在失败的恐惧中,那我最后就极有可能真的失败了?”
“没错,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个道理。”陈乐天一拍手,心中长吁一
口气,终于搞定。
“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咱们是一样的人,咱们面对着同样的问题,我们应该互相帮扶互相给对方鼓励,争取在尽快时间内登楼成功。
永远要记住一个道理,只要你相信自己,你就能成功。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以未知来信里的圣人之言做结尾,陈乐天感觉非常不错。
刘同学念叨着陈乐天说得这句话:“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绝望,虚妄,希望?”
“好好想想,但别想太久了,早点睡不早了。”陈乐天最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留他一个人在那慢慢思索。
陈乐天知道今晚这位刘同学是肯定睡不着了,但想必平时他也是经常彻夜不眠的,否则他英俊的脸挺拔的身姿就不会配的是如此萎靡的神情了。
如此长久下去,想必刘同学的英俊脸庞很快就会变得不再英俊,挺拔身形也很快就会变得不挺拔。
因为人就是活着一口气,气泄了,人的精神面貌也会跟着发生很大改变。
杨越山见他回来了,笑着道:“你去开导他了?如何?有效果吗?”
“我出手还能没效果?笑话...”陈乐天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嚎叫再次响起。陈乐天得意的表情顿时没有了,叹口气摇摇头,钻进自己屋里睡觉了。
而这边的刘同学念叨了绝望虚妄希望这三者的关系,良久后一声大叫,终于是想通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态都是非常错误的啊,抱着绝望还是抱着希望,于事实都是无法更变的,那么与其如此为什么不抱着希望呢。
抱着希望,或许和抱着绝望都并不能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但是抱着希望,走路的脚步也能更轻快些,那是不是更有利于把事情做得更好,也更可能成功呢。
好心情能把事情做得更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啊。这是人人都经历过人人都知道的一个简单道理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静药
第二天陈乐天决定去慎独楼下看看。
这座四只脚把慎独楼悬在空中的一座大鼎一样的建筑,站在地上的陈乐天向它的屋顶看去,真的很高啊。所以说不管是怎么样,甚至不管到底能不能在入秋前拜入夫子座下,就算没能在之前登楼成功,没能做的了夫子弟子,他也一定要登楼,一定要站在楼顶上,站在那里看下面的人,肯定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座慎独楼就仿佛是青天阁的泰山啊,是人人都想登一登的。
陈乐天正在‘大鼎’的一只脚下胡思乱想着,刘同学走过来跟他打招呼。“陈兄早啊,昨夜睡得如何?”
“挺好的,你呢。”陈乐天瞅瞅刘同学,发现他今天的脸色与昨夜天壤之别,
刘同学对陈乐天深深作了一揖然后道:“多谢陈兄的教诲,我昨晚终于明白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我的思想发生了严重的错误,幸好陈兄一番提点让我终于明白了,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话太有道理了啊。陈兄,佩服你!”
陈乐天谦虚的拱拱手,心想这话是另一个世界的泰斗说的,当然有道理了。“是刘兄自己了悟了,我只是起了很小的作用。”说着,仔细打量一番刘同学,果然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昨夜他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那么今天现在他就是一朵正向阳而开的花。
陈乐天见他有这样的变化,也是打心底替他高兴。同为青天阁同学,大家都是一家人呐。
“陈兄,我要登楼了,虽然很可能是继续失败的结果,但没关系,总结经验教训嘛,每一次失败都是对成功的更进一步。”
说罢,刘同学踏上台阶。
陈乐天被他说得有些发愣,看着他一步步往上的背影,心里想,要不要变化这么快?
半个时辰后,刘同学不出他自己所料,被人抬了下来。
专门在慎独楼上抬人的两个仆人把他抬下来往地上一放,就重新上去了。陈乐天看
看他们这些人,心有所想,这些仆人根本没有修为,他们之所以可以自由出入是因为他们来上工的时候会吃一种专门的药,这种药的药效只能保持一个上工的时间,比如说一个白天,比如一个晚上。
陈乐天忽然想到什么,把刘同学背回他自己的屋子里后,径直来找李成俊。
陈乐天不客套,直接就说,李兄,我想要一颗慎独楼仆人们吃的药,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搞一颗,只要一颗药就行。
李成俊说,能搞到,但未登楼成功的人是不能吃那种药登楼的,这是严禁的。
陈乐天道,我知道,我不是拿来登楼,你放心。我就是要尝尝那种药是什么感觉。
李成俊看看陈乐天,微微点头,让陈乐天稍等,出去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回来,递给陈乐天一小盒药丸。
“这里有三颗,够吗?”
“够了够了,多谢多谢。”说罢,陈乐天就离开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李成俊有些惊讶陈乐天极少有的无礼,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陈乐天说明把他当做朋友相待了,所以才没那么多礼数。
看着陈乐天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李成俊心想,陈兄这样的人,肯定能登楼成功的吧,努力如他若也不能得以成功,则天理何在?
陈乐天怀揣三个药丸,来到青天阁后山一处无人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把药丸拿出来,放在手掌心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吃下去。他也不担心李成俊给他的药丸是毒药。
吃下去后,并没有立刻觉得有什么异样。他心想是不是要等会是不是没这么快?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他想了想,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
体内真气随着意念在气脉二海中游走一遍,终于感觉到有异常。体内真气的行走更慢了些,甚至他想要快速动起真气但却动不了。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跟人打起来,他的真气是无法迅捷游动的。就等于是
真气被束缚起来了。
而且他觉得吃了药后他的心变得非常宁静,宁静到能够看到听到更为细小的声音。比如浅浅的流水声鸟鸣声,比如说天上的白云变幻的声音...
心静,则一切静,则神静。这是安师在第一堂修行课上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真气流动变慢,整个人静下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改变,或者说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让真气流的慢点?”陈乐天喃喃自语,不知道这种特殊的药丸是什么意思。
整个人静下来?这他同样也是不明白的。这种药丸的作用是让普通人也能在一定时间里可以在慎独楼楼上楼下的跑,而不会半路晕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药丸的功效肯定跟登楼成功的人的或是修为或是真气有着一样的内在原理。只要找出这个原理来,他就能搞明白登上慎独楼的可行方法。
从现在已经登楼成功的同学们,或者是从往届登楼成功的人来看,包括夫子弟子他们,可能他们本身也并不一定就确切的知道为什么自己登楼成功了。
因为之前陈乐天请教过夫子大弟子王轻鸿,王师兄尽其所能的告诉陈乐天自己所知道所体悟的一切,但陈乐天仍旧一无所获。
另一方面就是杨越山这类人,这种人是有着别人没有的能力,比如说静字诀,捻这个道诀就能登楼成功,但那是要从小修炼个一二十年才行的,陈乐天用不上。
无论是第一种情况还是后一种情况,陈乐天都发现一个很显然的情况,那就是一个静字。这个静字是想登楼成功就绝不能躲开的字。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能在登楼的时候做到最大可能的静,就极大可能登楼成功。
但眼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静,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静,从哪方面静...
打坐着,陈乐天干脆就着这股药性让自己尽可能的静下来。
身静,心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