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修行在大宋TXT下载修行在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修行在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沐飞尘     修行在大宋txt下载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接着打听

    朝廷政局越是清明,百姓们则越喜欢评论朝廷的不足,甚至越是喜欢抨击朝政不够清明。这种情况张御史是很清楚的。但是张御史并不觉得百姓们这样就错了。

    因为百姓们说什么是百姓们的权力,正因为百姓们能够整天在一起说着这些无用的废话,也就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一个事实,因为朝廷没有堵百姓的嘴,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因为不堵,百姓们才敢于这样说。也恰恰说明了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

    “朝廷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我听说成都每天都有上百件状子递上去,陈大人没办法才采取了三句话告状的法子。”

    “那当然是动真格的,委任陈大人为总理御史,又从御史台调拨了十位御史以供陈御史驱驰。这充分说明了朝廷此次绝不是做做样子。陈大人的本事大家这段日子都是有目共睹的,远道而来没有任何根基的就把在巴中城根深蒂固的曹县令给干的落花流水,秋后处决。现在又加上了十位御史,更是如虎添翼。整饬起那些贪官污吏们来,我相信绝对是有一个干掉一个,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我觉得朝廷还是不够狠,想想也能知道,百姓状告官吏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一旦被发现是诬告,百姓可就惨了。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一告一个真一个准,绝不会有人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敢胆大包天的诬告啊。哪用得着御史大人们还得先把状子收上来,然后还要分析还要审理,直接就是按照百姓们告的状子上的名单来。一个个抓过去,保证错不了。”

    ...

    张御史听周围这些欢族百姓们说着这些,暗暗摇头,虽然早知道百姓们是这样的不懂法治不懂规矩,但听起来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可笑。

    又听了会,倒也没听到百姓们抱怨县衙不好,一句都没听到。甚至连一句;咱们县衙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样的话都没听到。

    张御

    史喝了几杯茶,看到自己邻桌有两个年轻人,便走过去,走到两人桌旁道:“二位小哥介不介意我坐?”

    两个年轻人打量一番这人,见他面色有些黝黑,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庄稼汉或者干体力活的人。

    一看就是普通的穷人,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打了不少补丁的。

    人嘛,尤其是年轻人,更容易以貌取人。看着面黑汉子好像对他们没什么威胁,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看他样子还算老实于是点点头:“可以,你坐吧。”

    张御史坐下来,道:“二位小哥,我姓张,是从京城来这里做生意的。”

    “你好,京城来的?”两个年轻人写满脸上不太相信的样子,都在心里想,就凭你这样的...能是从京城来的?穿的这么破旧,一看就是穷人,从京城到这里几千里路上盘缠有吗?

    但是两人当然也不可能质问他是不是吹牛。

    张御史道:“真的,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我朋友是行镖的,嗯...早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蜀地近来发生的事情。现在到了自贡城,但好像没感觉到大风浪啊...”

    张御史一番话,让两个年轻人明白了情况。敢情这个黝黑的汉子恐怕还真是来自贡做生意的,只不过其实是做小生意的。只是说起来好听,反正大生意也是生意,小生意也同样可以说是生意。

    挑货郎也能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蜀地最近的风浪确实不小,这也让很多来这里做生意的人犯了嘀咕,是不是应该等这段时间过了再来?但最后得出的结果多半都是,没事,百姓要告状自告他们的,咱们自做咱们的生意,无论是告状还是不告状,该买东西还是得买。

    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说:“老哥你说的没错,咱们蜀地近日来的风浪还真不小,不过这种风浪对你们做生意的没影响,影响最大的是官府。谁让那巴中城县令干的

    事太过分,激起了民愤。咱们大宋百姓可也不是好惹的,那个曹县令是不在咱们自贡,要是在这,我们欢族的人早就把他给撕了,敢用咱们的性命跟土匪勾结,拿咱们的命不当命,咱们欢族人能饶他?不用等到他去成都府衙,直接就在自贡就把他杀了。”

    “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张御史点点头,喝口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自贡,还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怎样,告状的多吗?县衙贪赃枉法的多...有吗?”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副生怕多言惹祸上身的态度演的挺像那回事的。

    另一个脸色看起来健康很多,也壮实很多的年轻人说:“跟你说句实话,贪赃枉法的有肯定是有的,只是区别在于多不多而已。那巴中城的贪官污吏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黑透了。咱们自贡城嘛,肯定是没到那种程度的。这次总理衙门下达文书,县衙立刻就做出告示了,让百姓们有冤屈尽管上告。不过听说至今为止一共才收到十几分状纸。”

    张御史道:“那说明自贡的官吏还是很清廉的。”

    “清廉?别说笑了好吧。”脸色苍白男子笑笑:“那巴中城县尊,在东窗事发之前,在大家眼中是个什么样你知道吗?为政几十年来,百姓们交口称赞,都说曹县令是大大的清官好官,是古往今来不可多得的集清廉干吏为一身的官。那曹县令一贯会骗取咱们百姓的民心,其实都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表面上装的官清如水,实际上暗地里却跟土匪沆瀣一气坑害百姓。这说明什么,老哥你说说?”

    张御史装作思索了一会摇头道:“不知道,说明百姓们好骗吗?”

    苍白年轻人嗨的一声拍拍张御史肩膀道:“说明当官的就算是看着再清廉,可能也只是假象罢了。咱们自贡城虽然好像告状的并不多,但也不能就代表咱们县衙里的父母官就一定怎么怎么好,当然,咱们也不能否认,以目前来看,总体来说,比之巴中城还是好很多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都有责任

    这自贡城的这两位年轻人自觉地对天下的官吏都看的透透的了。

    张御史知道,或许在前段时间,在曹县令因为剿匪而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后,他们可能当时还在逢人边说着曹县令的清廉无畏。见人就说,那巴中城的曹县令才是我们自贡城的县令县丞应该学习的对象啊。

    而后来又传来曹县令通匪并且确证的消息,他们又仿佛完全忘了前些日子自己对曹县令的夸奖...

    其实这是多数百姓们的心中所想,嘴上所说。

    这就是多数人的习惯。很少能冷静客观的去分析事情。外界发生的事情,都会被他们拿来当做证明自己英明正确的一种工具,而不是用外界事情来客观分析看待问题。

    张御史说:“也就是说咱们自贡的县衙还算不错的,之所以状子告的不多,并不是县衙压着不让告,而是的确告状的百姓不多,对吗?”

    苍白年轻人道:“可以这么说。这个关键时刻,而且又有御史来了,县衙除非脑子坏了,当然是不会刻意堵咱们百姓的嘴的。我听说御史大人这几天就要到了,我听说其他城市御史到达之后,会发布告示,百姓可以直接找御史告状呢,也不知是真是假。要真是这样,县衙更不敢堵咱们的嘴了。就算县衙不让告,御史大人一到咱们照样能去找御史大人告状。”

    “没错,我路过别的城的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这样了。”张御史点点头。

    又跟两个年轻聊了几盏茶的工夫,张御史要替他们买单。两个欢族年轻人死活不让,说老哥你从京城远道而来,咱们欢族人是最好客的,你不让我们请你喝酒就罢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请我们喝茶。

    张御史也不跟他们强求,只是拱手道别。心中对于这第一次打交道的欢族年轻人有了很大的好感。都说异族不好相与,那也不尽然,都是华夏子孙,只要真心对待就能得到真心的回应。

    离开茶馆张

    御史问了几个路人又来到了市集。

    市集上人不少,张御史何等能说会道的人,找几个百姓们聊聊自贡城的吏治。三言两语就能从百姓口中套出对自贡县衙是否有看法。

    “咱们自贡的县衙县令,虽然装模作样的本事没曹县令厉害,也没让咱们自贡百姓日子好多少。但总体来说,应该还算过得去的。巴中城是二十年收入翻一番,咱们自贡城没有翻一番,但增长的三分之一还是有的。而且咱们自贡城没有匪患,我们出城入城只要走大道就没事,就算有劫道的也只是剪径蟊贼,不是盘踞的一窝蜂的土匪。”

    “咱们的县衙?老头我觉得还真不错,整个县衙从上到下都并不怎么欺负咱们老百姓,咱们的日子穷人的日子清苦归清苦,但那是咱们这边地域的问题,也跟咱们欢族人的习惯有关,咱们只要日子能过就行了,努力去做生意去读书做官的人并不多。”

    “这个咱们得承认,不是世道没给我们好日子的机会,是我们不想要而已。说实话咱们欢族的老几辈的人至少在我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想法。倒是年轻人里,更加积极向上的人要更多一些。”

    “你是京城来的人,不一定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咱们这里有些特殊,在多年前官府是说话不算话的,得咱们族长说话咱们才听。后来族长严禁我们跟官府对着干,再加上朝廷对咱们欢族人很优待,我们欢族人不是不懂得报恩的人,就听官府话了。当然了,小事咱们还是找的族长们,大事才找官府。平时官府对我们也还过得去。基本上没什么欺压我们的事。”

    “至少在我看来,我是这样认为的,至于别人有没有被欺负过我就不知道了。这位老哥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自贡的县衙还是不错的。”

    黄昏时分,张御史从集市上离开回到县衙。

    经过这半天的了解,他算是了解了自贡城部分百姓的想法。

    可以暂时确定的是自贡县衙并

    没有对百姓进行堵口的行为。当然了,张御史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他想过,如果自己现在去自贡最穷人聚集的地方或许又会有不同的收获?但茶楼和集市这两个已经算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所能得到的消息是可以代表大多数自贡百姓想法的了。

    欢族百姓们年纪大的些比较保守,不敢多言县衙不好,更不会置喙蜀王府总督府乃至朝廷此举有何弊端。要说也只是说这是好事,对百姓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倒是年轻的欢族人们时常发表些激烈的看法。但人人对于此次整肃蜀地的朝廷派遣总理御史衙门都是抱着认同的态度的。

    说到底,朝廷此举就是因为见百姓们对于此次事件非常上心,而不得不为了。

    百姓们所受的一切不应有不公正的遭遇是时候拿出来,好好整治一下蜀地官吏了。

    为了国家的稳定,更为了百姓们的好日子。

    在这个大宋蒸蒸日上的进程里,不能让百姓们反而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

    张御史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作为御史,作为一个心中有所执心中有理想的御史。还有什么比看到一地县衙跟百姓关系还算不错,没有双方矛盾对立而来的更让他这个御史高兴呢。

    所以在晚上县衙设宴为张御史张大人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张御史的黑脸就稍稍比刚刚到达自贡城的时候要和颜悦色了一些。

    “张大人,你辛苦了,本官与同僚们敬你一杯。”县令大人和县丞当先站起来,在座的其他人当然立刻跟着站起来举杯。

    张御史也不失礼数的站起来,举着酒杯道:“诸位大人也辛苦了,本御史奉圣上旨意下来协助陈大人整肃蜀地吏治,这是本御史的分内之事,本御史不辛苦。同时,这也是诸位大人,也是我们所有大宋子民的事情,是我们每一个大宋人都有责任的事。本御史望与诸君同心协力,共同还蜀地百姓一个清明的官场!干杯!”

第六百一十九章 蜀地动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御史们也都干着和张御史一样的事。

    在蜀地三十个城池里都在发生着差不多的事情。

    御史到达,让当地县衙发布告示,晓瑜百姓可以在三天之内来找御史递交状子。一旦递交了状子的人,他的姓名家中情况御史大人都要进行简单登记。这个做法是为了保证在御史们离开地方后,这些来找御史告状的百姓不会受到当地县衙的报复。

    这样一登记,就表明日后还要来回访,如果在回访的过程中发现这些百姓受到了报复,那么当地的县衙就要负责任了。告的是县衙里的官吏,那么受到报复,你县衙还能脱得了干系?那就要整治你县令县丞级别的长官了。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话能被所有人认同,就是因为眼下案件抛开不说,在之后,当官的能找到三百种法子去整民。

    “我得把他们的信息都记下来收好了,事情办得差不多时候我们要来回访,这些百姓的家我还是要一家家去看的,你们可要把这些受了冤屈的百姓给保护好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否则不是你们县衙干的你们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是很多御史在一边记录告状百姓信息的时候一边跟当地县令县丞主簿们说的话。

    一二三把手和其他官员唯唯点头,都赌咒发誓说,我们一定保护好他们,连一根毫毛都少不了,请御史大人放心,下次再来的时候保证他们比现在长的更丰腴了。

    而即便县令县丞们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御史们依然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听听罢了,你们就是说破天我也得看实际情况,绝不会被你们的言语给蒙蔽,我们干御史的就是从来不信当官的花言巧语,我们也听惯了太多人的花言巧语。圣人言听其言观其行,话语只是用来听听就行了,仅限于听听。

    因此,御史们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让这些县令县丞们心里愈发没底。

    只能在心里想着应该怎么去保护这些人,在回访之前,这些人哪怕

    是跟别人打架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到时候顶个黑眼圈胳膊断了腿折了,那御史大人一看,麻烦就大了。

    ---

    半个月的时间里,蜀地每座城池都在进行着这种调查。

    这是蜀地自古从未有过的情形。

    在归入大宋前,他是蜀国。

    蜀国国君虽然不是那种暴君,也偶有挺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皇帝,但这种特意的整治吏治的事,是从来没做过的。不知是因为懒得去做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去做这些事。

    反正就是没有做过这种事。也没听人提起过。

    至于归入大宋后。蜀地一直都是自治。除了没有军权之外,其他都是自己玩自己的。蜀王府就更不会去做这种敏感的动作了。

    蜀王去整饬吏治?主动去?想干什么?是想收揽民心还是怎么着?

    不仅仅蜀地官吏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对于蜀地百姓来说,他们也是头一回。大家都是第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蜀地官吏们人人自危当然是不言而喻的,连成都的蜀王府和总督府都在圣旨明确指出的,可供百姓状告之列。

    也就是说百姓们甚至可以告蜀王的状,要是蜀王曾经占过百姓的田,百姓可以把这事告给御史。御史要受理。总督府也同样享受一样的“待遇”,如果总督府有侵害百姓的不法行为,甚至只要是违规的行为,百姓就可以告。

    也就是说现在的蜀地御史们,总理御史衙门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百姓觉得受到了伤害,无论这种伤害是大是小,只要百姓们愿意,就可以告上来。

    陛下和朝廷授予总理御史衙门极大的全权处理的权力,就是为了凌驾于蜀地所有权力机构之上。甭管你是王府还是总督府,都跟县衙里的那些小吏一样。

    总理御史衙门虽然是临时的,连头头也是临时委任的。但它代表着朝廷代表着陛下要给蜀地百姓一个交代的决心。

    官吏们心里坦荡的,自然对于朝廷的旨意拍手称快,乱七八糟的蜀地吏治终于有人管一管了。

    至于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吏,甭管是大贪小贪,都害怕着、担心着、不知所措的...但是他们又不敢对此表示丝毫怨言,因为这是说到哪里都是好事的。所以他们只能暗暗祈祷平日里被他们欺负过的百姓记性差点,不要告他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

    而百姓这边。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世代以来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但说到整治官吏,百姓们当然是很有兴趣的,就算没受过官府直接欺压,也肯定间接或者心里对官府有过不痛快。所以百姓们当然是很高兴有这么个机会的。

    陈乐天陈御史规定这些真正的御史和临时的御史们,每天都要把在地方上碰到的情况传递出来,通过蜀地的驿路传递到总理御史衙门,让他这个陈御史了解各地的情况。

    但蜀地的驿路并不怎么发达,陈乐天又不好用漕帮的关系,至于他自己在成都和汴京城之间铺的二十人的消息传递的队伍属于私人驿路,不好让御史们知道。

    况且又只是从成都到汴京城这种一条线。根本无法整个蜀地用上。

    这种事如果要民间做,只能用漕帮的讯息网。但陈乐天跟漕帮的关系按理说是不合理的,肯定是不能公之于众,不能让御史们都清楚的,也不能让蜀王和总督府了解。否则他陈乐天可能并不会受多大影响,但漕帮是肯定要受影响的。甚至蜀王和朝廷都会更加注意漕帮,甚至对漕帮进行打击和压制。那陈乐天可就是给漕帮大公子蒋天带了巨大麻烦了。所以他不能用。

    他自己的不够用,漕帮的不能用,所以就导致了他得到消息的时间要延后。

    但是没关系,不管是现在临时的还是要延迟几天才能收到的消息,其实该要安排的他在这些御史们出发前就交待清楚了。只要他们一切按部就班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突发的问题。

第六百二十章 上课

    京城。

    青天阁。

    修行院。

    天字班今天上午在后山里修炼。

    柳大宗师给天字班学子们上课。

    后山的风景一年四季都是大人物们非常喜欢观赏但又没什么多的机会观赏的。更别说现在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后山就更是姹紫嫣红遍地春风拂面。

    三十多位学子盘腿坐在一处山洞外,柳大宗师与学子相对而坐,旁边站立着两个侍童,端着茶盏。

    “同学们,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跟你们差远了,我那时候就是两个字,乱、弱。弱你们肯定都能理解,就是武艺极差,一般高手我都打不过,只能跟普通人打打,更别说修行者了,见都没见过。至于乱,不只是行为上乱,女人一大堆之类的,虽然我那时候女人的确是不少,毕竟人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许笑,严肃点!”柳师说着说着就开始吹了起来。

    同学们听到这忍不住都笑了。

    要是陈乐天在,肯定早就哈哈大笑说几句阴阳怪调的乍听像是附和着夸奖实际上是笑柳师吹牛的话。但其他学生或是没这个胆子或是没这个兴趣。

    柳师停下来喝口茶,然后又接着道:“这个乱,最主要说的就是心里乱,心乱。虽然脑子里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想做修行者这样的想法,但在行动上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不知道怎么做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自己只去空想,想得多做得少。所以你们这些今天能在这里的,都是新一届学子中的翘楚,在天下人看来,是翘楚中的翘楚中的翘楚,所以我相信比之我那时候,现在的你们在心境上,是远远强过那时候的我。”

    学子们当然不要点头,而是纷纷摇头,说柳师您别谦虚了,我们跟您没法比,大宗师就那几个,我们三十多人以后都能做到大宗师的境界?那是绝不可

    能的。

    “心乱这个词你们都能理解,都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心乱有哪些。我举个例子,陈乐天在蜀地查的巴中城曹姓县令之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前因后果。像那曹县令就是心乱之人,他为官做吏几十年,从一开始的让巴中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到后来的通匪从百姓手上抢钱。这种转变从哪开始?对,从心开始。但怎么从心开始的?我们可以好好研究一番。具体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猜测。曹县令应该是个能官,的确是能给百姓带来更好的日子,但他心乱了,或许是因为利益的诱惑,或许是因为从小家穷从小穷怕了之类的乍听起来有道理但其实根本就是借口的狗屁借口。心一乱,什么家国天下什么百姓谋福祉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就都成了放屁。”

    “我跟你们说,我生平最讨厌那些一边说着这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不守规矩,一边又自己不守规矩。好像这世上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享受不守规矩带来的便利,而别人都应该遵守规矩以让他过得更好。这种人就该打!”柳大宗师轻蔑的说。

    面前的天字班学子们都不敢作声。

    柳大宗师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奇怪,呵呵一笑道:“你们别紧张,我只是举个例子嘛,其实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呢,咱们书院里就有不少人是这样,比如说那个陈乐天,整天干破坏规矩的事,课堂上上课的时候却滔滔不绝的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之类的,我听他说这些就想揍他,哈哈...”

    天字班学子们被大宗师猛然一个转弯给搞的有些晕头转向。前一刻还在非常愤慨的责怪这种人,后一刻又话锋一转,说到了明明很喜欢陈乐天却非不承认的陈乐天同学身上。

    但这就是柳师,经过半年的学习,学子们对于柳师早已经很熟悉了。这就是柳师的风格,课堂上柳师若不这样了他们反

    而会觉得不习惯。与安师的温言细语不一样,柳师在课堂上常常情绪大起大落,说起史书上的往事,说起大宋往日的屈辱和失败,柳师每每说到激动处,经常一掌把旁边的千百年老树给打的差点拦腰折断。

    “闲话不多说,咱们回到心乱这个词。曹县令心乱了,所以他折腰了,那些历史上的奸臣无一不是如此,心乱了,就从忠臣变成了奸臣。好人变成坏人,贤人变成蠢人,聪明人变成笨人......最可怕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你们原本心已经修炼的静下来条理分明了,结果因为什么个契机,心就乱了,这时候的人就是最可怕的。就像一盆被染黑的污水,染黑后就极难再恢复了。聪明人变黑后基本上就恢复不了了。但懵懂的你们,现在就是一盆污浊的没有经过处理的刚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水水,即便满是泥沙,但在经过沉淀后,是可以变得清澈的。而你们现在就是后者,就是污浊的满是泥沙的水,你们在书院修炼的,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六艺并不是修行境,不是武艺不是真气,而是一颗宁静的心而已。”柳师打着手势,说着话。

    底下的学子们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师,耳朵里不放过柳师说的每一个字,眼睛不放过柳师的每一个动作。

    大宗师授课,这是全天下能有几个人能享受到的?除了他们青天阁修行院的弟子,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啊。

    一堂课上了半个时辰,柳师终于说的差不多,一壶茶也正好喝的差不多了。

    柳师站起来,学子们都是聪明人,看柳师有站起来的想法,三十多人瞬间就全部起来了。柳师笑笑,心下明白,能进修行院,能进这天字班的学子,哪一个的头脑不是聪明至极的,哪一个人不是眼睛比毒蛇还毒,脑子比马跑得还快的。难得一见的是这么多人间的英才聚集在一起,聚集在天字班里,作为老师的他,也是与有荣焉。

第六百二十一章 孩子们

    书院的后山很大,大到几万人扔进去根本看不见。可见它是如何的巨大。

    柳师带着天字班的学生来到一座山上,站在山顶上沐浴着长风。柳师和众学子都不自禁的闭上眼,用心去感受春风拂面的感觉。

    同样也感受着天地间永远存在不停流转的灵气---也就是修行者体内的真气。

    “诸位同学,闭着眼睛,是可以看见天地灵气的精华,可能是白色的光芒也可能是黄色的光芒也可能是红色的光芒,是什么颜色全看你们自己的感受。”柳师忽然开口提点众人。

    这座未命名的小山上,山顶云雾缭绕,整个后山都常年笼罩在云雾遮绕里。超过五十丈的山峰,只有夏天几个月最中午的时候回全部散开云雾出现短短半个时辰,其他时间其他季节只要是五十丈以上都在云雾里看不清看不明。

    此时此刻,柳师忽然抬起双手,云雾猛然间往柳师的双手方向扯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了吗?”柳师问。

    “感受到了,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同学们纷纷道。

    “黑色?谁他娘的说黑色的,举起手来。”柳师道。还从没听说过天地灵气里有黑色光芒的。

    然后只见一位胖胖的同学战战兢兢的举起手。

    柳师道:“温同学你说说是怎么个黑法?”

    温同学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是...是学生什么都没看到,学生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你他娘的也真是人才。”柳师不禁哈哈笑:“温同学你不假思索就说出了你所看到的,尽管你根本不是看到真气的光芒而是看到了闭着眼睛的黑暗,但毕竟你很老实,不错,你继续。”

    这位温同学暗暗舒了口气,他方才真是没有任何思索就说了出来,说出来就后悔了,就知道要坏事。幸好柳师今天心情不错没揍他没惩罚他,万幸万幸。

    从来没听说过天地灵气有看到是黑色的,这在关于修炼的古籍里提都没提到过啊。柳师差点就以为天字班要出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岸大材了,结果发现原来只是眼前遮住了帘而已,并不是看到了黑色,而是眼睛闭上什么都看不到。

    柳师第二次扯动一下云雾。

    同学们这次主动说出了各自眼中看到的天地灵气的颜色。

    柳师睁开眼一一看去,三十多人的脸上都写着认真二字。天字班上的人平均年龄刚过二十岁,可见这群人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无论是从天赋还是心性可以说都是修行院学子中的佼佼者。

    柳师今天给他们上的这堂课,就是在教他们修炼的重要法门,静心。

    虽然静心可以说是任何学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的一种心境。

    但说起来简单的静心做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柳师要教给他们的,是如何静心,他们这三十多人在柳师眼里,就是需要涤荡需要沉淀的充满泥沙等杂质的水。能不能沉淀出来不仅仅要看他们自己,更要他们这些老师们教的好。

    指一条错路就会误了这群天之骄子的一辈子。

    片刻之后,柳师双手再度轻扯,而这下云雾的扯动更大了,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拽棉花一般把萦绕在山头的云雾给扯过来。

    而在天字班学子们闭着的眼睛里,或者确切的说是脑子里,所看到的那些天地灵气,从原本的正常量到紧接着的大量天地灵气绕在他们身边周遭。

    这种情况下,已经全部入春境的这些学子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些天地灵气吸纳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而实际上这些天地灵气根本就不理睬他们,任凭他们怎么用自己气脉二海中不多的真气去影响去勾引去恫吓,却都无法让外面的这些天地灵气变化丝毫。

    “不要着急,你们还太弱,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把它们拽进身体,而应该观察它体会它摸索它,你们得知道它是什么个东西。”柳

    师语气平静,跟之前与他们讲道理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谓循循善诱也不过如此了吧。

    学子们顿时明白了柳师的意思。之前这么长时间柳师一直在说心不要乱说静心,他们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就是说的这种情况下,于是他们立刻就现学现用。克制住自己想立刻把这些真气给征服的**。

    当然了,想要克制这种**实在是太难了。就好比你要一个商人克制他赚钱的那颗心,那简直就是在要他的人生意义啊,商人不赚钱那我做商人干什么?修行者不要真气那我修行干什么?

    柳师提醒道:“圣贤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忘掉你想要的,专注于当下,你自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这世道的很多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又这么的复杂...”

    学生们安静的点头表示明白。

    尽量克制自己的内心。去观摩天地灵气,对他们来说都是头一回这么仔细的观察天地灵气。

    本来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现在变得看得见了。尽管人人眼中颜色各有差别,但他们发现真气的流转模式都是一样的。就好比不同种类的马车轮子,有些是大圆有些是小圆,有些是镶铁钉的,有些是纯卯榫的。但他们滚动的方法都一样,任何种类的轮子都是一样滚动,任何球都是一样滚法。

    “观察他们运行的基本原理,感知、对比你们那浅浅的气脉二海里的少量真气的运行方法。”柳师再次提醒。

    半个时辰后。

    柳师双手再次挥洒,所有云雾迅速复归原来的样子,所有天地灵气也都恢复到原来散布在云雾中,按照正常的样子分布着。

    学子们纷纷睁开眼,有些人已经是满头大汗,有些人却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胸有成竹的样子。

    前者似乎有很多疑问,后者似乎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很大的心得。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柳师眼里,此时这些孩子们都是一副好风景。

第六百二十二章 提前一个月

    学子们里,有些人觉得受益匪浅,观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感受到了全新的东西。同时也有人觉得什么进步都没有。后者就很着急了,他们担心,他们忧惧,他们急的额头出汗,他们急的后背发汗沾衣。

    比如说那位什么都看不见的温同学。急的喃喃自语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柳师说:“不要急,修炼之事要快,更要学会慢。慢不下来怎么能快?看看深有体会的同学,想想他们平时都是怎么样的,他们急吗?你们要学会向这些同学学习。特别是那个陈乐天,他急吗?我看他整天在书院里转悠,要不然就是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看起来根本就不把修炼之事放心上,但是你们看他练的也不比你们差,他入境的时间也不落后于你们。”

    相府公子李成俊忽然举手道:“请问柳师,陈同学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岂不是很影响他修行?”

    其实这个问题其他同学也早在心里想了,但不好问,怕老师说他们多管闲事。虽然他们每一位学子都是卯着一股劲,互相比着努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因此希望其他同学都比自己修炼的差。

    毕竟他们都是心气很高的年轻人。我要强过你,是希望君子之争,这样我赢的才过瘾。

    陈乐天出去已经几个月了,距离夫子挑选最后一批关门弟子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上课、修炼...但陈乐天在外面可就没这份待遇了啊。

    现在李成俊问出了他们都想问的。

    柳师摆摆手道:“那小子就算是待在书院,他也不见得能多学多少,他常常质疑为师,否则也不会总被为师揍,你们是看在眼里的,哈哈。”说着,柳师自己笑了起来。

    “柳师的意思是陈乐天在外面修行的或许比我们在书院里修行的效果更好?”李成俊拱手道,俊美的脸庞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极其贴切君子这个词。

    俊哥儿说得好!同学们小声说。

    天字班里的同学们,甚至乃至整个修行院的学子,几乎全部参加了陈乐天那几日的大宴席。在他们心中,陈同学就像是他们的头,他们喜欢他,他们敬重他。

    而除了陈同学之外,李成俊则是他们中身份最为高贵的人。

    关键是李成俊这个相府公子从来就没有任何架子。同样也从不刻意去讨好他们。我身居高位,我不会看不起你们,但我也不会刻意放低姿态去接近你们。我把你们当做跟我一样的人,你们做了说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就会认真的跟你们沟通解决。不会纵容你们也不会过度打击你们。

    所以现在陈同学不在,李成俊仿佛成了他们的头。

    柳师被李成俊问的不自禁的挠挠头,心想你这小子这问题问的怎么这么刁钻?本大宗师还真不好回答。难怪老安说整个天字班就你小子心思最多,给你说个一,你琢磨琢磨能琢磨出个八出来。真是七窍玲珑心呐。但因为李成俊在任何老师同学面前,都从来不会说不应该说的过分的话,不合礼数的话,简言之就是没有缺点可以挑出来。所以诸位大宗师诸位教习老师对他跟对陈乐天的态度就截然相反。

    陈乐天那种随口就是一句乱七八糟的瞎说的话。

    老师们不管怎么骂,也都是应该的。

    但李成俊可就没有理由骂了,人家规规矩矩的问问题,做老师的没理由骂他啊。

    柳师挠了几下头,干咳一声道:“李同学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准,充分体现了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证明他对于我说的话认真思考了,不像有的同学,我上课讲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从小到大被夸赞惯了的李成俊难道会因为柳师的夸赞而动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内心似乎永远都是古井无波的,

    光夸不行啊,总得回答这位优秀到无可挑剔的同学问题啊,柳师接着道:“李同学的理解也不能说是全错。毕竟有很多厉害的修

    行者就不是出自咱们青天阁,甚至也不是出自武当少林等等,而是出自民间。所以正如夫子所言,书院只是书院,什么都代表不了,也绝不能代表最厉害的修行之地。但本师的意思是只要陈乐天用心,哪怕不在书院,他也是可以进步的。李同学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李成俊严肃的拱手道谢。

    柳师赶忙道:“好了,这堂课就到这里了,下课。”说罢柳师就跑了。一边走一边暗暗舒了一口气,要是被这李成俊给逮住能把他问的头晕脑胀。句句都是虔诚认真深思熟虑后提出的问题,但角度刁钻高屋建瓴神来之笔,能把他们这些大宗师问的哑口无言,还偏偏不能发火。

    所以诸位老师都怕李成俊来问。

    相对来说,陈乐天那种死缠烂打乱七八糟跳脱欢快的问题,他们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还能揍一顿解气。

    柳师走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还好还好,李成俊那小子没追上来。

    “小柳。”柳师正在小声嘀咕好险好险,忽然听到夫子的声音。抬头看见夫子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

    “看你这狼狈逃窜的样子,又是被李成俊给问的头疼了吧?”夫子今日穿的黑色常服,背负着双手笑问。

    “夫子好。”柳师拱拱手:“是啊,李成俊那孩子简直谁见谁怕,老安都怕他问,也就只有您老不怕他问了。”

    夫子呵呵,看了看那边兀自还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的学子,然后忽然道:“我决定今年提前一个月选最后一批弟子。”

    “啊?”柳大宗师猛然抬头看着夫子,皱眉道:“夫子为何要提前?这可是夫子最后一批弟子,应该更加慎重啊。”

    夫子转过身,往饭堂走去,柳师跟上。

    边走夫子边道:“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想早点把人选定,总是悬着,让江湖上的人以为我故意沽名钓誉吊着大家胃口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 柳大宗师长考

    夫子要提前一个月选弟子的话已说出来,柳师下意识的就左右看看,这是大消息,在还没敲定之前他不想这话传出去。毕竟正如夫子所说,天下有多少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让天下激起巨大浪花。

    夫子说没特别的原因,就是要早早把最后一批弟子敲定。

    但柳师不相信,他觉得夫子肯定有别的原因,但夫子不想说。

    柳大宗师道:“我前些日子听王轻鸿说,他们十二个人想结伴去西洋看看。老师您知道吗?是不是王轻鸿那小子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轻鸿他们有这个想法我是很欣赏的。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倒是你,不要拦着他们。我都知道了,你说他们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还有可能会死在外面,说他们这一走就是不把书院放在眼里,说他们是书院年轻一辈的柱子,这一走书院怎么办?”夫子轻叹一声,忽然停住脚步拍拍柳宗师的肩膀,然后继续往饭堂方向走着:“你这么一说,他们还怎么能走?你这就是拿锁链把他们的脚给锁住了。小柳,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明白这些吗?轻鸿他们这些孩子的存在,他们的强大,他们的进步,难道仅仅是为了咱们书院?”

    “他们长于书院,他们学于书院,他们就应该肩负起书院的责任来,想一走了之算什么?那是年轻一辈应该有的想法吗?若人人都这样,大宋早就亡国了!”柳师一时气涌上来,说的话开始不好听了。

    夫子听了也不生气,脚步不停的道:“你看你,方才还在跟同学们说不能乱心,可你自己却乱了。”

    “不是我心乱,而是我绝不能理解轻鸿他们所说的,那茫茫西洋不知要行船多少年才能找到所谓的西洋人,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行,他们这一去不就是抛下书院抛下大宋,抛下他们满身修为了吗?难道去西洋做强盗吗?”柳师说,越说越气。

    两人来到青天阁的三号饭堂。

    两人走到教师专用桌的区域

    找个靠窗子的地方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把饭菜端上来。

    两人低头吃饭一时安静了下来。

    柳师很快就吃完了,抹抹嘴道:“天下的修行界如今咱们书院,或者说咱们大宋的优势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大。轻鸿他们是夫子您的弟子,他们应该肩负起责任来,他们要是走就是逃避责任,我就要打断他们的腿!”

    接过饭堂里专门为老师们服务的小厮沏上来的新茶,喝几口,柳师又有点激动,不过还是控制住了,毕竟是在跟夫子说话。

    夫子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大宗师怎么样?你自己评价一下你们。”

    柳师低头想想:“我们这些大宗师不咋的,除了虚名和唬人的名头捞了不少之外,其实根本毫无建树。”

    夫子也吃完,用手绢擦擦嘴,道:“你们培养了多少帝王将相你们算过吗?你们八个人留在了书院当老师,当大宗师,手底下出去的帝王将相一双手够数吗?至于在外面的四个人,死了一个,剩下三个,哪个不是开宗立派的人?”夫子喝口茶续道:“咱们书院的名头,在你们第一批弟子手上,硬生生的拔高了多少这是有目共睹的。”

    柳师摇摇头:“老师,我很久没有出去打了,很久没有行走江湖了,梁国魏国已经有十年没去了。天下人敬我一句大宗师,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退步了多少。”

    “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每年来书院名为切磋实为挑战的天龙寺、草庐那些...不基本上都是你跟小安两人接受挑战吗?小柳啊,别谦虚了,跟为师我还客气什么呀。”夫子说着,不禁笑了笑。

    柳师挠挠头,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被老师夸奖总归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道:“既然夫子您说到闭门造车出门合辙,那就更说明轻鸿他们想的不对,干什么非要远渡海外去修行?在书院照样能日行千里进步。”

    夫子看着柳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柳师被夫子看的有些不自在,移

    开目光向窗外,群山环绕的后山,云雾缭绕在半空中。柳师看了会,忽然转过头道:“夫子的意思是,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没错,但出去修行也没错?可这世上的真理又怎么会有两个?”

    夫子很满意柳师的反应过来,缕缕胡子道:“真理当然只有一个,可闭门造车和出去走走看看谁又能说哪个不是真理呢?为什么这两人就不能都是真理呢?咱们书院最大的规矩就是带着学子们出去走走看看,看看国内的名山大川,看看梁国魏国的同根同源 ,西域的异域风情,不是必修课吗?轻鸿他们哪里错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西洋太远了吗?可正因为太远,所以才更加值得一去啊。”

    柳师顿时愣在当场。

    连夫子的离开都不知道。

    这位柳大宗师像个泥塑一般,坐在那里,目光盯着窗外群山方向,老僧入定似的。

    侍从们无人敢打扰,吃饭的同学本想上来行礼,但见柳师这样子,于是就悄悄走开不打扰了。

    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出去走走看看寻找一下其他人其他地方的风景,也能造出厉害的车来?

    老师们每年带着学子们走过千里万里,鞋子不知道磨破多少双,脸不知道晒黑脱了多少层皮,难道有错?

    那不知远在何方的西洋,花上二十年三十年就一定能找到那些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夫子的话点拨了他,但更让他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阻止王轻鸿他们这件事上是绝对英明的,但现在,他内心的绝对开始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真的就是对的了。

    柳大宗师一直在这里从中午坐到了天黑,坐到了所有人都吃过了晚饭。

    本来这个时间饭堂应该关闭了,但柳师在,饭堂的管理者让其他人放工回家,他们几个就守在饭堂里,点上灯,站在他们应该在的柜台后面看着柳师,偶尔会上去换茶,保证桌上的茶一直都是热的,尽管柳大宗师一口都没喝。

第六百二十四章 表弟温同学

    天黑后夫子站在慎独楼的最高层栏杆前,看着饭堂的方向。他知道自己今天对小柳说的话对小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还不错,虽然小柳年纪不小了,要是换成普通人,这个年纪是否还能去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其实真的很难。

    但所有大宗师们都一样,是一旦认识到自己错误就一定会坚决去改正的人。这也是夫子选择的人,所必须具有的最基本的特点。

    一个人不管他的想法起初的时候有多大的错误,那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他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那再大的错误都能改正。

    “夫子,提前的话,我想,陈乐天那边...”安师走到夫子旁。

    “陈乐天怎么?”夫子问。

    安大宗师犹豫了下,还是一咬牙道:“是否对他不太公平?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书院修行了,在蜀地干那些俗务,最近更是受了陛下朝廷所托整顿蜀地吏治。若提前的话,对他...”

    夫子道:“你也太偏袒他了。对他哪里不公平了,我看对别人才是不公平。他去武当,把太平心法都骗到手了,这便宜也占得太大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安大宗师道:“夫子说的是,但掌教真人把太平心法传给他,咱们书院也只占三分之一原因,另外三分之一是大将军的面子,还有三分之一是他陈乐天自己让真人们喜欢。我觉得...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能算是占便宜。”

    夫子摇摇头:“你啊,是有多少年没碰上喜欢的学生了,如此偏袒,要是让其他学子知道了,要是让那李成俊知道了,恐怕他得气的吐血。我看小柳也是,真那么的看重他?我觉得一般呐,真要我来选,我还不想选他,太世故了,什么都懂,经历太多,不好雕琢。”

    安师猛然抬头看着夫子,似乎想从夫子脸上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想看明白夫子这话是真心还是假话。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他说:“夫子,我当年也是太世故什么都懂经历太多,可你却收我了。”

    夫子哈哈一笑,不再理安师,似乎就要让他自己想。

    是夜深。

    天字班的学子们大多数都睡觉了。

    李成俊还在屋子里伏案读书。

    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是个极为聪明但成绩跟聪明差距极大的那位温姓学子。

    温同学之所以跟李成俊之所以选择住在一起,是因为温同学是相府公子李成俊的表弟。

    两人都是家族中的翘楚,只不过有李成俊珠玉在前,所以温同学在家族中的光芒就不显得多么亮了。

    直到一同考进了青天阁修行院,家里那些长辈们才咂摸出味道来,敢情这个小温也是这么厉害的?这么多年来大家光顾着看李成俊没注意到小温也是人才啊。青天阁,修行院。而且同样也是进的天字班。

    于是温同学好像终于能趾高气昂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温同学在家里没高傲几天就来青天阁入学了。

    结果一进来,一开学,跟班里的同学一比,他又不可避免的成了倒数。

    如今半年下来,他暗暗给同学们排过名,他基本上每次都排在倒数三名,成绩真是很稳定啊。于是他又不得不恢复往日的谨慎和小心翼翼老老实实做人。

    进了这里,抱歉,没有人才。你就算现在比别人强,明天也许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了。所以加油吧。

    这是有时候跟表哥李成俊聊天的时候,表哥告诉他的。

    “表哥,我好困,我想睡觉了。”温同学捧着书,为了不打瞌睡,他站着看书,但现在实在是困了,走到李成俊旁边小声道。

    “你困就去睡。”李成俊不抬头的道。

    温同学苦着脸说:“我今天真看不进去书,但我今天表现这么差,柳师肯定生气了,我好担心柳师要把我开除了...”

    “没有重大错误不会开除,这是书院的规矩。”李成俊依旧不抬头。

    温同学放下手上的书,还是不放心:“可我查过书院的史书,好像从来没有过像我这样蠢笨的学生啊!”他是真的查过。在书阁里,他查了七天七夜,专门在书院史-学生史这套书里,查的头昏脑涨。但最终他还是

    把它全部查了一遍。

    从来没有说过某个学子多么多么的笨,但是还能在天字班里。

    他所看到的全部都是天字班里出了多少多少人才...

    哪怕是一句疑问的:甲同学似乎不那么聪明?这样的评语都是没见到过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考进天字班里的。表哥,跟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很拉低咱们天字班的威名?”说着说着,温同学又开始长吁短叹了。

    这位出身名门自幼便是汴京城名门子弟翘楚的李成俊听表弟又开始自怜自艾,终于停下手中笔,抬头看看表弟道:“暂时来看的确是拉低了天字班的威名。但只是暂时的而已,以后却不一定。你虽然成绩差也比较懒惰,但脑子极其聪明,如果能立刻勤奋起来,假以时日成为我们班上翘楚也是很有可能的。”

    表哥的分析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温同学心想,表哥你安慰别人的时候不都会说的很吗,为什么每次安慰我都如此的敷衍,让我听了后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但嘴上当然不敢埋怨表哥不会安慰人,而是道:“可是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懒惰,修炼超过四个时辰就会累,读书超过两个时辰就会困,天天早上不想起来...”

    李成俊站起来,朝表弟点点头:“想想你爹,他那么大岁数了还在御史台拼死拼活,上个月我听说他在私底下跟一位南军武将吵起来还跟人家打了一架,如果你想让你爹早点放下心来休息,你就要顶上。”

    “不是打架,是我爹打别人呢,那个将领没还手呢。”温同学分辩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多多反思,长辈们为什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朝堂上做事,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后生本事不够不能接下他们的担子吗?小温,天赋好别浪费了,家族中可堪用的人不多,假如其他人都不行,至少咱俩还能互相照应多多努力,对得起咱们还算不错的出身。”说着李成俊把温同学手上的书拿过来:“困了就去睡吧,实在看不进去的话就去睡觉,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读书是一样的。”

    温同学挠挠自己的脑袋,有点懵然的去睡觉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做梦

    陈乐天最近经常晚上做梦梦到青天阁。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个难过的梦。

    梦里,他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京城,急急忙忙来到青天阁。刚走进青天阁的大门,就看见里面锣鼓喧天,一大队穿着红色袍子的人簇拥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神气的中状元似的人。这十几个神气的人个个都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坐在马上,手拿马鞭。

    当高头大马踏着小碎步走到陈乐天面前的时候,马上的人看着陈乐天忽然爆发出哄然大笑,为首的人道:“你来迟啦,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秋天已经快要结束了,夫子最后一批弟子已经选出来了,就是我们,你就在一旁待着吧,哈哈哈。”说罢,众人扬长而去,留陈乐天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选完了吗?怎么就没赶上呢?不是说好的会等我回来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这种感觉像一股巨大的黑洞,要把他吸进来埋起来...

    然后他惊醒了。

    猛然坐起来,睁开眼,天还没亮。

    旁边的李萱儿也醒了,问道:“乐天哥哥做噩梦了吗?”摸摸陈乐天的额头,一头都是汗,身上也出了很多汗。李萱儿担忧的说:“乐天哥哥...”

    陈乐天摆摆头笑道:“做个了梦。梦到我回去京城回到书院,结果夫子最后一批弟子的选拔已经结束了,李成俊坐在高头大马上嘲笑我来迟了...哈哈,老李那嘴脸简直太欠揍了。萱儿你知道这世上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吗?就是我一觉醒来,发现原来方才那只是个梦。”

    李萱儿轻拍陈乐天的背,到:“哥哥不要太担心了,此事很快就能结束了,况且柳大宗师来信也说了啊会跟夫子申请的,你放心,一定能顺利当上夫子的弟子的,一定。”

    李萱儿的语气坚定充满信心,陈乐天听在耳朵里,很是感动。抬手将李萱儿揽入怀中,拥抱着她,久久不能言语。

    陈乐天越来越觉得李萱儿的进步明显了。

    他在进步,她也在进步。虽然都很辛苦,但他俩每每看着对方,内心都会漾起绵绵涟漪,暗暗在心中发誓永远都要努力去做对方的助力,做对方的肩膀,做对方的依靠。

    陈乐天很清楚,客观来讲,占便宜的还是他这个男人。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而女人照顾男人,甚至为此而去拼命的练功修炼,可就是男人的天大福气了,这得前世做多少好事才能修来的大福报啊。

    天亮之前,两人就洗漱完一起出门了。把李萱儿送到十几步外的师父家,陈乐天则乘着黎明前的黑暗走向总理御史衙门。

    当他刚走进御史衙门的大门,天开始放光了。

    很快,就从一丝微光到大亮了。

    陈乐天在衙门的院子里练了一套太极拳。

    简式太极拳打完,他双袖一卷,长舒口气。旁边扫地的大爷看陈乐天打太极拳都看的呆住了。“嗨,想学吗?我教你啊。”陈乐天笑着说。

    那扫地大爷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哈腰说:“陈大人早,老朽第一次见您打拳,真是太好看了呢,大人果真如传闻里说的是修行者呢。老朽可以跟人吹了,老朽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修行者练功呢。”

    陈乐天道:“大爷要想看我以后天天来这练,我平时都是在家练,今天起得早来得早。哎对了大爷,你是王爷专门派来的在这洒扫的人吗?”

    大爷点头:“回大人的话,小的原本就是这宅院干活的人,平时就是专门负责在这里洒扫的呢。”

    陈乐天道:“嗯,我看你年纪不小了,孩子也都大了吧?”陈乐天见过这老头好多次,极少见他站在那里不动,基本上每次看到十有**都是在干活,几乎从没看到过他站在那里不动或发呆。每次都是拿个扫把或者拿个抹布在哪里扫扫抹一抹。

    陈乐天就放在心上了,心想能有个这么尽

    职尽责的人,真是不容易,一般人家要想有个这样的佣人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如果这人要是蜀王府的下人,那说明这王爷大人还真不错,手底下有这样的人。

    现在一问,果然这个老头就是蜀王府的人。

    而这样就能说明一个问题。

    蜀王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从他手底下干活的这么个小人物就能看出来,如果蜀王真的是像外面百姓们说的那种,一味地就知道享乐,根本就不会体察民情,根本就不会照顾百姓的感受,那么他的手下也很难会有这样尽职尽责的在蜀王府一干就是几十年的老伙计。

    再结合这段日子来跟王爷打交道时观察到的一切。陈乐天可以确定,王爷这人绝非是个昏庸无能之人,恰恰相反,王爷看大势观人看事情的眼光是很厉害的。正因为王爷看明白了大势,也正因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他才有这个本事做到让蜀地百姓一提起他都都是直摇头,极少有夸赞他是个好王爷的。

    只有这样他这个王爷才能做的安稳,才能留给子孙一个完整的家业。

    但凡他要是被百姓们夸赞一两句,那么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他的日子都会越来越艰难。

    而又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如果蜀王又是另一个极端,各种横征暴敛鱼肉百姓,那朝廷则会更有理由对他这个王爷下手。关键就是这中间的尺度拿捏,王爷是非常到位的。

    当然了,这些跟陈乐天无关,哪怕蜀王有造反的心,他陈乐天也管不到,顶多上一封奏折上去告诉陛下,蜀王好像要造反。

    陈乐天只是习惯性的乐于去观察身边的一切人和事,习惯性的从小事去联系背后的深层原因。

    这要是放在别人眼里。无非就是这个老头挺尽职尽责的,就没了。陈乐天则会深究这个老头这么尽责,能代表什么能说明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的尽责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第六百二十六章 吃完开会

    十个真御史加上临时被总理衙门委任的临时御史。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全部回到成都。陆陆续续在两三天内全部回到了总理御史衙门复命。

    把所收获的全部三言状词像拿宝贝一样从怀里掏出来,放进御史衙门专放卷宗的档案柜里。

    当天晚宴是陈乐天特意在御史衙门里为他们安排的接风洗尘宴。

    至于那十个临时充当御史职务下去收状子的由封山带领的侍卫,就没资格参加这个宴席了。张御史跟陈乐天说,陈大人,这些兄弟们这段日子很辛苦,被赶鸭子上架干这从来没干过的事,而且还干的不错,这顿酒他们应该喝。

    陈乐天却拒绝,说他们只是按照你们教的去做,他们相当于你们的分身,没有任何功劳,况且他们只是我的侍卫,没有任何官身,跟大人们怎么能在一起喝酒。安排我的人去做事本就已经是不守规矩的行为了,就已经算是大大的逾矩,这接风宴就更不能参加了,张大人不用再说了。

    张御史还能说什么呢。

    宴席陈乐天是专门从蜀王宫请的有名的大厨来掌勺。所以菜肴的口味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酒菜上齐,陈乐天端起酒杯站起来:“诸位大人辛苦了。过去的这半个多月,本官在家里安坐等你们,在外面跑的是你们,解决各种各样难题的是你们,从百姓那收集问题的也是你们,本官惭愧。在此本官想对你们说声谢谢。”说罢,一饮而尽。

    十位副御史也纷纷饮尽杯中美酒。

    这剑南春他们这些御史一年可喝不上几回,倒也不是喝不起,而是他们从不去参加个人的宴请。首先在京城很少有人敢请他们,请御史客,如果不是私交很好,那就是在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架把绳子往自己头上套。另外就是他们平时也不会接受别人的请吃。如果他们是那种人,他们也不会被中丞大人选到蜀地来协助安抚蜀地民心。

    所以这剑南春下肚,好酒入喉下肚,带来的感觉与劣酒还真就不一样。

    今天这顿可是正大光明的,报到陛下的玉案前也是无可指摘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乐天说:“诸位大人,本官承蒙陛下错爱,被委任总理御史,但我知道,我与诸位大人相比,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御史,首先我没有这个资历,我往日里甚至连小吏都没做过。以前呢在军营里干的都是粗活,后来回京后在书院做学生,仅此而已。跟诸位大人不同,诸位大人是御史台的顶梁柱。御史台向来也是咱们人人敬佩的地方,那里都是像诸位大人这样的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甚至身家性命的为民请命的人。”

    陈乐天一番捧的高高的,这些御史们纷纷站起来谦逊的说我们只是例行公务罢了,只是尽本职工作,没有陈大人说的这样。况且在御史台比我们优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我们什么都算不上...云云。还说陈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轻便

    已能看到蜀地的积弊所在,并且更难的是让蜀地百姓让朝廷更加重视了,这次之后,不管如何,蜀地百姓的日子肯定都是会越来越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若不是陈大人,再过三年五年也蜀地官场恐怕也不会主动的变的清明。这种本事古往今来试问有几个臣子能做到?

    陈乐天和诸位御史来来去去借着酒意互相吹捧了好一会儿。陈乐天吹牛的本事就算不小了,但这才知道这些御史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不是能舌战群雄的人物,哪一个不是铁嘴铜牙?御史啊,专门干的就是稽查百官,责难百官的活,要不是会说不能说,审案的时候被人家三言两句就噎的没话说,那你还这御史就不合格啊。

    酒宴至尾声的时候,陈乐天再敬诸位御史一杯酒,然后开始跟大家说正事。

    就不专门开会了,直接在这宴席上说了。也显得跟副使们更加的熟悉,关系更近。

    陈乐天说,这段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考虑了很多。我想,我们总理御史衙门此行的目的有两点,一,是平息百姓之怒火,二是肃清蜀地吏治,这两点其实互为表里。肃清吏治就是平息百姓怒火的最好法子。

    百姓们能看到的只是某某贪官被抓起来杀头了,这是百姓们最想看到的。百姓们对于贪官继续逍遥法外,这是百姓们最不想看到的。从百姓们的角度来看,他们所认为的惩治贪腐是什么?就是杀贪官惩罚污吏。

    我们作为总理御史衙门,作为陛下派遣下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满足百姓这个愿望以安平百姓的心。

    但是站在肃清吏治的我们的御史衙门的角度上,我们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背后对于整个蜀地官场的官吏进行真正的肃清,给与官吏们最大的压力,这是百姓们看不到但我们必须要去做的事。

    可以说,前者是为了安抚百姓,后者,才是让蜀地百姓得到长治久安的唯一的路。

    “诸位,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能懂,张御史,你说说看。”陈乐天转过头看向张御史道。

    张御史拱拱手,想站起来,但陈乐天说你要是站起来说那我也得站,于是张御史只是挪挪屁股,终究没站起来,道:“陈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乡亲们毕竟只能或者说只想看到大快人心的事,砍了贪官的头这样的。但乡亲们并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蜀地尽量不出或者少出现贪官污吏。乡亲们甚至压根就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对乡亲们过多要求,这点我们不讨论。”顿了顿张御史接着道:“陈大人方才已经说得很透彻了。咱们不能跟乡亲们想法一样,抓几个贪官杀几个污吏把这事儿就算了了,咱们要做的就是这背后的难搞的事。可以说这才是最难得的事。陈大人,下一步您可有想法,跟我们说说我们好有个准备并且对下一步进行规划。”

    陈乐天心想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我一说话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想法。而且我让你发表

    意见,你一通话说下来全都是在附和我的意思,最后还是把下一步计划扔给我来说,而且这一切做的如此的顺其自然无迹可寻,佩服佩服。你这样的人以后肯定是六部正品大员,我得借着这次机会跟你多多亲近亲近日后有困难可以找你。

    陈乐天心中那样想,脸上却是谦逊的表情,朝张御史微微点了点头道:“诸位同僚,本官的意思是...”忽然住口不说,转头看看身边侍立的五六个侍从和侍卫,陈乐天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封山让人把桌上的菜肴全部撤了,换上茶水和陈乐天要求的纸笔。

    宴会厅暂时的成了开会的地方。

    很快,封山就把人全部清场离开,而他则带着几个侍卫把守餐厅大门,不放进来一个老鼠。

    陈乐天直接说自己下一步的安排。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御史们在外面辛苦的到三十个城去收状词,而他也没有歇着,他想了很多,算了很多,筹划了很多。最终才得出方才跟大家说的他们来蜀地的两样重点工作。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这是陛下的要求是朝廷的要求,同时,也是乡亲们的要求。

    蜀地乡亲们虽然自认为他们要的是贪官污吏们死,但他们这些御史知道,除此之外,乡亲们更需要的是下一拨贪官污吏能少一些,再少一些。否则杀了这拨换上来一拨新的官吏还是那样子,就等于白干。

    “我们要比乡亲们更加知道乡亲们要什么,同时这也是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大宋百姓都需要的。为朝廷为大宋为乡亲为我们自己。”陈乐天如此说。

    十位御史听罢都纷纷点头,中丞大人常跟他们说,你们为百姓做事也就是为你们自己做事。诚然,你们御史一职尽职尽责了,这天下四海一家四海宴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平安健康。但你们的亲人朋友子孙后代也都是受益者。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你们今天的努力尽职尽责,也是为你们自己。所以永远不要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谁要是有这个心思,那我就劝你早点回家,不要在咱们御史台干,没意义,你也干不好这些事,甚至你还会让咱们御史台蒙上灰尘。

    所以他们能明白陈乐天说的,为自己是什么意思。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御史们若是连这个简单道理都不懂,他们也不会被中丞大人看重并且派来,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跟陈乐天讨论着下一步的动作。

    陈乐天真的挺满意这些御史们。

    跟他陈乐天比,这些人熟悉官场,这些人既是能官能吏,也是有操守有所执的人。

    若不是有这些人,他陈乐天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即便他人脉再广,他也没有一下子跟这么多地方官打交道的经验。光是成都城的总督府蜀王府成都县衙,还有下面的三十座城的县衙,都要打交道,那他就算是抓破脑袋也不容易搞好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人您请便

    陈乐天待众人一人一杯茶喝了几口,才开口道:“诸位,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听我的法子怎么样,觉得不好一定要说,咱们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法子...”

    一个时辰后,散会。这场不算很长的会议在所有人面容肃穆下结束了,散会之前,张御史等十位御史大人对陈乐天拱手道敬意,张御史代表其他人说,大人真是胸有丘壑胸有成竹,我等佩服。我们在外面跑了这半个多月,大人在衙门里也想了半个月,咱们干的是谁都能干的活,大人运筹帷幄之中,佩服佩服。

    陈乐天笑笑道:“张大人不要捧我了,我什么斤两我自己心里有数,咱们一起努力吧,我知道自己很多方面做得不好,甚至做的不对,但我会努力去学着做好的。接下来大家一起努力吧。哦对了,从明天开始,咱们要有几天辛苦了。”

    张御史说:“不辛苦,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只是做了我们分内之事而已。不必大人提醒,我们明天开始会早点来。”

    第二天开始,总理御史衙门天刚亮就开始审案子了。

    所谓的审案子,与正常意义上的审案子是不同的。这里的审案子没有原告没有被告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而且也不再公堂之上。这是陈乐天的意思,昨晚陈乐天在会议上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是满肚子不好发出的疑问,不上公堂不把原告被告都找来这案子怎么审?对着空气审吗?

    不过经过陈乐天一解释,大家不仅都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陈乐天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了,这法子简直就太省时省力而且无可指摘了。

    陈乐天的法子就是,首先对案子进行分类。

    收上来的状子由陈大人和十位副使一起先看状纸,每一张状纸都认真仔细的看,层层筛选。这是第一步。筛选的就是所有这些状子里,那些三句话都写不通顺的,剔除到一边,没写到重点的,剔除,写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明白是一件什么事的,剔除。

    在进行这个筛选的过程时,是循环进行的,是由加陈乐天共十一人循环进行的。

    也就是说如果状子有十份,那么每个人都要对这十份进行剔除。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会因为某一个或几个人的主观意见,而导致状子剔除的不对。

    可能你陈乐天觉得这个表述不清楚,要剔除,但张御史看了后觉得表达清楚了,不用剔除。而可能另外又有五个御史觉得这个表达不清楚。

    基于这种主观有不全面的可能性存在,所以陈乐天特别说了,这样循环审阅是关键,我们必须坚决执行的做,才能做到这种筛查是有意义的,这种筛查不是胡乱来的。

    但是这样做的话工作量就是非常的大。

    所有人把之前收的状子合计了一下,包括成都收到的最多的状子在内,一共有两千多份状子。

    所以循环审阅剔除法,就需要每个人都把这两千分状子看一遍。虽然每份状子只有三句话,但其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了。

    所以从第二天天刚亮开始,包括陈乐天在内的十一个人就围坐在一张大长桌子旁,开始审阅起来。

    不过半天之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状子只有一份,所以第一个人看,第二个人就看不到。之后的人也都看不到。而且第一个人看过后,自己的意见怎么表达也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在小半个时辰后就得到了解决。

    大家经过简短的会议,最后还是陈乐天想出了个法子。不过陈乐天不能确定张御史或者别的御史是不是藏拙了,他觉得这些人藏拙的可能性很多,毕竟总要给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几分面子,要是都表现的很多问题都能解决,那他这个总理御史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陈乐天用了这样一个法子。

    首先,给每张状子的正面标上一个号码,从一到两千。

    这样每张状子就有了个独一无二的编号。

    接着,

    在长桌的中间每个人都能够到的地方,放几个大篮子。首先在中间最大的篮子里放进去所有的两千份状子。

    然后大家每个人都随机的从里面抓一把出来审阅。

    谁审阅的某张状子,就在后面做一个标记,总共是十一个人,从一到十一。

    比如说陈乐天是一,那么他看过一个状子后就在哪个状子的背面写个小小的一。

    如果这张状子陈乐天觉得应该剔除,那么他就放到左边的篮子,如果觉得不应该剔除,就放到右边的篮子里。

    当碰到有异议的状子,就放到最小的那个篮子里。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从剔除篮子里拿出来的状子,你在审阅之后觉得这个不能剔除,那你就要放进异议中。

    如果在异议中的状子大家就先不要管了。暂时不要再拿。只从剔除或者不剔除中或者中间没有拿过的状子里面拿状子。

    后来陈乐天觉得在状纸上做记录不好,就改为各自在自己的纸上记录。

    也就是在做这些行为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纸上做记录,这样一来就不用在状子上做谁拿到谁怎么归类的记号了,状子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一到两千多的独一无二的数字标记。这告状的状纸是百姓们告状的凭证,按规矩来说上面是不能有任何记号的,加个小记号已经是极限了。

    要在平时,这就是违规操作。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有些不太习惯,但毕竟都是聪明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大家就都可以很自如的审阅状子了。虽然有两千多份状子,但他们全都动起来也不算慢。

    审案的时候他们在屋子里是绝对不能自由出入的,除了陈乐天这个头头偶尔可以出去,其他人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连上茅厕都有人跟着。

    这是张御史规定的,陈乐天倒觉得没必要,但是张御史说咱们来蜀地有些日子了,保不齐有个别御史就被蜀地某些官吏给买通了。这不得不防。在这么重要的审案过程里,为了避免让任何一个罪人逃脱,所以咱们必须这么做。

    至于陈大人你是用不着这样的,因为如果你能被买通,那咱们也就不会在这里,所以陈大人您请便就行。

第六百二十八章 分类完毕

    这样在忙了两个整天之后,就确定了一批不剔除和剔除的状子。

    按照这样的流程下来的这两类状子,其实都经过了十一个人的手。

    “这样会不会存在漏的?”陈乐天忽然质疑自己。。

    张御史说:“陈大人,下官这么跟你说。举个例子。比如说二十六号状子。这个状子假如第一次被六号御史拿到审阅后,他被分进了不剔除这个篮子里。那么六号就会做记录,表示他审阅过六号了,并且放进了不剔除篮子。第二次,二十六号状子又被八号御史拿到了,同样的流程八号御史也会做记录...以此类推,每个人的记录单上,都会有他审阅过哪些状子。放进哪个篮子里,都是有记录的。同样的,被剔除篮子里的,也同样如此,如果二十号状子被第一个人拿到审阅后觉得应该放进剔除篮子,然后放了进去,那么第二个拿起这个状子的人拿起来审阅后,如果也觉得该剔除,那么就依然放回剔除篮子,如果觉得不应该剔除,那么就会放进异议小篮子里。”

    如此一来,当一个纸条放进不剔除的篮子里或者剔除的篮子里,其实并不能保证它们就会一直呆在里面。

    它们每一份状纸都会被十一个人每人都拿一遍,只是顺序是被打乱了而已。

    这样一来,最后结束后,不要剔除和必须剔除篮子里的两种状子都必然是经过十个人全部同意的。因为在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记录,上面有全部两千份状子的分类。

    剔除的一列表,不要剔除的一列表。

    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不会。

    而另外有争议的状子,只要状子一放进小篮子里,那么就不能动了。不管这个状子是只经过两个人的手就被放进小篮子还是经过八个人的手放进小篮子里,这个篮子里的都一定是有争议的。

    而另外两个篮子里的都是没有争议的。

    这个法子大大的减少了他们等待的时间,唯一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的就是在篮子里面找自己没有经手过的状子。这需要找一段时间。因为可能到后来你抓一大把,结果发现都是你审阅记录过的。

    但是从一个大篮子里到分成三份,这个

    范围本来就小了很多,有疑问的基本上很快就全部放进了最小篮子里。而一个状子在剔除或不剔除篮子里待的时间越长,那么他继续待在里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拿到手,打开状子,三句话一看,通顺不通顺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难分辨。

    特别是通顺的句子,很快就可以放回不剔除篮子里,然后自己记录一下。

    如此这般,陈乐天和十个御史大人每天天一亮就在总理衙门最大的屋子里的最大最长的桌子旁开始审阅,

    这样一连搞了四天,终于全部分类完毕。

    但这只是第一步。

    对于最小篮子里那些有争议的状子,陈乐天又想出了个好法子。

    数了一下,有争议的有四百多份。

    陈乐天把这四百多份与大家一起又再次统计了一下。

    具体的统计方法是这样的。

    比如说一一零三号状词是争议状子,那么就让大家把自己的统计拿出来。看这个状子是有多少人认为要剔除,多少人认为不要剔除。

    如果这个状词某一面的票数是压倒性的,比如说九个人认为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那么这个状词就继续单独拎出来,作为等待下一步继续大家讨论决定的状子。

    那么如果这个状词是反过来的,九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应该剔除,那么就放到不剔除篮子里面,就认定他为不需剔除状子。

    如果是四六开及以下比例的,那就把它认定为要继续讨论的。

    如此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最后筛选下九十多份最有争议的状词。

    这九十多份状词陈乐天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一份份讨论到底该不该剔除。

    因为之前花了大量的时间,以及众人交叉审阅,以及小心翼翼的排除。这一系列的法子,其实陈乐天贯彻的是从未知来信里学到的学识,那就是当在处理百姓告官府的状词时,我们的宗旨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是说,一开始接到告状的时候我们应该首先认为这件事有,然后去查。

    这样对于百姓来说,就更加的公平。

    民告官,官被民告,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这种状子不同于两个百姓打官司,百姓之间打官司是不需要也不存在偏向谁的,谁占理更多谁就赢这场官司。不偏不倚是最好的态度。但官府被告就不同,只要有告,官府就要反思。

    这是必然的。

    未知来信里表达的这个思想,陈乐天如今越来越认同。因为很显然,陛下把安抚蜀地民心的这个重担放到他和诸位御史身上,就是因为陛下朝廷也是基于如此的考量。

    而且这些御史们也都能理解陈乐天的这个做法。

    张御史说:“陈大人如此谨慎,偏向于百姓的谨慎,我记得中丞大人在我们临来蜀地前也如此交待过。中丞大人说,陛下的意思你们要明白,陛下希望你们能为民做主,别还是一副刚正不阿,非要把事情搞成什么两不偏袒,你不偏袒乡亲们偏袒谁?难道还能偏袒那些官吏吗?咱们必须偏袒百姓,也只能偏袒百姓!”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在这九十份的状词里,经过统一的商议,最终剔除了二十多份。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多份,一共有将近一百五十份状子是不合格的剔除的。

    陈乐天让他们把这一百五十份状子全部封存好,然后派了三个人,由其中一位御史带领着,一一到蜀地各地找到这一百五十个告状的人。

    陈乐天叮嘱这位带着陈乐天两个侍卫做助手的御史:“还请大人费心了,这一百五十个乡亲,咱们一定要把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不是我们不收他们的告状,而是他们写的东西实在是不通,我们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的冤屈在哪里、他们受了什么冤屈、要告什么人。并且一定要清楚的告诉他们,如果还想告,可以重新写状子,只要语句通顺,只要能清楚的表达出来事情,我们还是会收的,我们一定会处理的。”

    这位御史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安抚好,无论他们是还想继续告还是就此打住不告了,我都一定让他们心服口服,绝不会让他们的怒气积压在心上,大人放心吧。”

    然后那位御史就带着陈乐天两个武艺很好的侍卫离开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分析给你们听

    跟随御史护卫的那两个侍卫就有除了封山外,整个侍卫团队中最厉害的那个大个子。

    陈乐天估计,在整个蜀地,有大个子和另外一个不输大个子的两个人保护,这个御史的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私下的时候陈乐天把他们找到跟前,跟他们说,御史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你们保护他就是保护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妻儿老小。

    结果这两人说,我们只想为东家赴汤蹈火。

    陈乐天愣了愣,然后继续郑重其事的说,那好,你们保护他就是在保护我。

    于是两人立刻就说,东家请放心,我们一定死在御史大人前面。

    陈乐天这就放心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蜀地没人敢动御史大人的手。这可是御史台的中流砥柱们,动他们的手就等于是跟总理御史衙门作对,就等于是跟朝廷作对,那就几乎等同于谋反,是要遭受巨大的雷霆打击的。

    然后御史大人带着两个侍卫就去办这件事了。

    接下来陈乐天的安排早已经告知过众人了。

    继续分级。

    对于剩下来的一千八百多份状子,众人接着进行分类。

    不过这次的分类跟之前的分类就不同了,这次是分级的分类。

    所谓的分级分类就是对于剩下来的状子进行分级。

    分什么级?

    分三个级别。

    某个官吏被一个百姓告,放在一起。被两个百姓告的,放在一起。被三个及三个以上的百姓告的,放在一起。

    也就是分为一二三级。

    这三个级别很显然,是为了区分这些人里面哪些官员的贪赃枉法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级的,被一个百姓告的官吏是最轻的,这种人里面相对来说,真的干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人肯定不会很多。毕竟只有一个百姓告。

    第二级,有两个百姓告,这种官吏干的坏事更多危害更严重的可能性就大一些了。

    到第三级

    ,三个和三个以上百姓状告。那这个官吏奸恶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就是分类的目的。

    “这样分其实也并不一定就准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方向是对的。我们要找到工作的重点。也就是这些越让百姓‘挂心’的官吏咱们就越要重视。”陈乐天说。

    张御史说:“大人如此分级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我们本来还在想,将近两千份状子咱们从哪开始,这样被大人一分,顿时事情就又条理清晰了些。”

    陈乐天没理会张御史不算马屁的马屁,而是继续开始分配下一步的任务。

    下一步就是让所有被状告的榜上有名的官吏全部来总理衙门受审。

    这场即将到来的审问是一次极为特殊的审问。它只要被告,不需要原告。

    无论官大官小,全部要来总理衙门受审。

    这条政令一提,十位御史顿时愣了。张御史连忙说道:“大人,让这将近两千人都来成都吗?”

    陈乐天点点头。

    张御史道:“大人,这么多人都来成都,是否有不妥?毕竟这些人里大大小小官吏都有,有好几个还是县令县丞级别的,如果把他们全部叫来那当地的政务会有很大影响啊。”

    其他御史也附和说还请大人三思,况且如此一来对整个蜀地的官场恐怕会产生巨大的震荡。

    把所有官吏等于是都抓来问案,会不会让蜀地各个地方的县衙产生巨大的抵触情绪呢,甚至这种雷霆手法会不会激起官府的变故这也是说不定的吧。如果由此而导致了蜀地各县衙联合起来造反那就出大麻烦了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陈乐天则静静的听着大家所言看着大家说话。面上表情看不出高不高兴...事实上这还是他们这个团队头一回出现这种全部质疑陈乐天这个总理御史的情况。自此之前大家多数时候都是赞同陈乐天的。

    陈乐天现在心里想的,是你们这些御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憋坏了?好久没有对当官做吏的进行质疑了,难

    道不着急吗?总是听我的听我的,我英明我算无遗策...太不符合你们的习惯了吧,哈哈。

    心中暗笑,但陈乐天在那听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各抒己见,自己却一言不发。

    当众人说的差不多了陈乐天才微微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慢条斯理的喝口茶道:“诸位不要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造反?没有百姓们的支持能敢造反的人历来有几个?注意,这里说的是敢造反不是已造反的。正史约定俗成的是对于国家造成一定冲击的,队伍的存在有过一定时间的才是史书上明确确定的算得上造反的。至于那些在筹划阶段就被发现的,造反几天就被扑灭的等等这类行为,史书上压根连一句造反都不会给,顶多给上一句跳梁小丑的作乱而已。

    陈乐天把自古以来,他所知道的,连这后一种根本算不上造反的造反也都算上,也仅仅只能说出来五六个案例。

    百姓不支持的那种造反,真的能算造反吗?

    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各地县衙一无兵马,县衙拉起来的兵马,二无群众基础,百姓们谁也不会支持。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县衙刚刚有点造反的苗头,就被百姓们把县衙给冲击垮了。

    诚然,相对于全天下来说,蜀地百姓可以算得上是喜欢造反那一类的。但有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蜀地的每一次造反都是因为当政者不让他们吃喝玩,极尽一切的去压榨他们,把他们当牛马使唤,百姓们才去造反的。

    “而现在不同。现在的蜀地乡亲们,一来日子都比以前过的好很多,就成都城里那条天下第一大的吃街就能知道,百姓们的日子还真不错。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干什么要造反?”陈乐天又喝口茶,笑了笑接着道:“造反是为了改变现状,造反是无路可走了。从来没有听说过造反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差吧。蜀地百姓现在若造反的话,无异于过厌了好日子,本来天天只要干几个时辰的活,剩下来的时间就能吃喝玩乐了,但现在非要造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愿意干?任何人也不愿意这么干吧。”陈乐天说着。

第六百三十章 透彻分析

    陈乐天说话的时候这些御史们听的很认真,良久之后。情况就被陈乐天说的很清楚了,诸位担心我把一千多官吏全部弄来审问,会造成官场动荡,甚至可能会逼得各地县衙狗急跳墙。这种担心不能说没有根据,但我想告诉诸位,你们所担心的是不会发生的。

    首先官场并不会有大的动荡。我计算了一下,蜀地各地大概有官吏五千多人,还有很多不在造册上登记的临时的小吏加上,恐怕一共得有上万人。

    而我只是让其中的一千多人来成都。

    这一千多人的离开,并不会动摇整个蜀地各地的县衙。而且有一件事要明白,就算是把蜀地官场全部抽调走,唯一会影响的,并且能产生动荡的,或者说我们应该重视的是各地的稳定。

    没有官府的存在,律法不存,百姓们就容易随心所欲的乱。没钱的穷人可以去抢掠有钱人,有钱人也可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可以任意杀害欺凌穷人。

    这才是咱们所要担心的所谓动荡。

    但很显然抽调开上万人中的一千人并不会造成这种动荡。

    陈乐天这么一番解释,众御史们想了想后,张御史道:“大人,听了你说的,我们想明白了不少,但我还是有疑问。把这么多人等于是抓来审问,到底能不能审出结果来?如此多的原告和被告,成效能有多大呢?”

    陈乐天听出来经过自己的解释,这些御史们担心少了些,至少不担心蜀地出现大的动荡。只要没有大的动荡,就没有雪上加霜。他们倒不是害怕担心被朝廷因为这种动荡而问责,而是蜀地动荡对百姓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只是秉持他们作为一个御史的职责。如果不管上官说什么他们都唯唯诺诺,那他们也就成不了御史台的中层柱子,也不可能今天在这里。

    面对张御史的问题,陈乐天说:“张大人问的很好。咱们

    这样做的成效有多大。我觉得首先来讲成效第一点就在于百姓们怎么看?这么多告状的百姓,他们的亲人朋友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他们告状了,告的事谁并不知道,只知道告状了。百姓们心中不忐忑吗?可以肯定他们不仅心里没底甚至我认为很多人直到现在一想起这些事都会后悔当初不应该告这个状,他们怕日后会遭到报复,他们会越想越害怕。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当所有蜀地父老乡亲们看到咱们总理衙门居然把所有被告的官吏都叫来了御史衙门,乡亲们会怎么看?他们还会有人质疑咱们这回到底只是做做样子还是玩真的?”

    张御史先是皱眉然后展眉道:“原来大人是这个想法,下官佩服!下官等人压根没想到这一点,还在此举到底会不会引起蜀地动荡上面停留,而大人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才提出的这个方案来。”

    陈乐天摆摆手:“大人们就别夸我了,以后最好也别夸,培养一个年轻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夸他,而是教育他教训他打击他!”忽然说的这么严肃,大家都愣了愣,很少见陈大人这样说话啊。“诸位大人,从经验上从年纪上,我之前也说过了,我连新手都算不上,斗胆说一句诸位老哥,你们颠覆了我对御史的看法。我以前一直认为御史大人们都是些老顽固老古董,守着成法不知变通不愿变通。但是现在才发现老哥们根本就不是顽固之人,你们比谁都要更了解当前的形势,你们知道蜀地的情况不是朝夕能变的,你们知道蜀地还有很多敏感的地方,但你们仍旧不忘自己的初心,不放弃不认命的去尽职尽责。而我呢?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次我做了,我下次如果再来见到类似的事情,我还能继续做吗?可能我那时候那天心情不好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呢?”

    “我有偶然性,但你们却是干的专门这活,你们整天就在想怎么让天下的贪官污吏少一些。

    而咱们

    大宋的官吏清明,永远都是由你们在推动。你们才是一辆马车的马,而我可能只是路过一下推了一把而已。

    大人们,小子何德何能站在你们前面,被你们夸赞?小子真的不配啊。

    而相比诸位大人家中的孩子,也都跟我差不多,你们希望他们将来也能像你们一样,无愧于心的去做事。那么对于我,这段日子以来,你们也要把我当做跟你们孩子一样的年轻人。

    你们要帮助我进步,你们要让我经过跟你们在一起的短暂但不平凡的相处中,让我能有长足的进步,也就是说,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你们都要让我进步啊。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进一步在进一步,多进一步。”

    长长的办公桌上,陈乐天特意安排的他们所有人都在一张桌子上办公,以增进感情。

    此时此刻,陈乐天这么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愣住了。

    御史大人们看着陈乐天认真严肃的表情,心中都不禁都在想,他这是真的希望我们能鞭策他,真的希望我们不要夸他啊。唉,这样好的孩子怎么我家就没有,我家那小子,你还没说一星半点他的不好,他就抱着头说爹你别念叨了我头痛。你要是打他,他就哭诉从小爹你就不喜欢我,我满月酒的时候你就不在,我整十岁的时候你也不在,我加冠的时候你还不在,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你从小就不喜欢我...

    要是能跟陈大人学到那么一点点谦逊,不,哪怕是一点点知道人要进步就要被批评,那我这个当爹的死也瞑目了啊!

    陈乐天喝口水,接着说:“因此,我们此举会让百姓们大大称赞,这就是陛下要求的平息百姓怒火,替百姓做主。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此举会让蜀地动荡,诸位放心,动荡不起来,也没有理由动荡。只不过是招来十之一二的官吏而已,影响不了正常官衙运转。”

第六百三十一章 发布政令

    陈乐天一手说你们不要再夸我了,我要你们批评我,我要进步。一手解释清楚,要把一千多个被告的官吏全部集中到总理御史衙门来审问的原因和目的以及影响。

    所以被说服的御史大人们最后都点头了,张御史说:“大人,你下令吧,会议结束后我们就下去安排。”

    陈乐天点点头:“下发到各地的公文措辞不要太严厉,要尽量温和,不要用审问这类的词,要用配合调查,问问情况这样的说法。目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要是说的太严厉,他们可能会立刻跑路。”

    “他们跑路的成本是很高的,拖家带口的话不现实,容易被百姓们围追堵截。而但凡是有一线希望,哪怕只是丢官,只要不是杀头,他们都能接受。跟抛弃老婆孩子亲人相比较,他们宁愿不要这官吏的位子。”陈乐天如此说。

    当天上午,总理御史衙门由总理御史大人签发了一张面向蜀地三十座城的政令。

    政令的内容是,限期十天,所有点到名字的官吏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成都。

    一座城一道文书,三十座城三十道文书。

    文书上列出了官吏的名字。

    大到县令,小到狱卒,只要在名单上的就要来。

    ---

    这天,巴中城的县令,也就是新任的韦县令收到了总理御史衙门发下来的政令。

    韦县令把政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禁连连点头。心想,陈乐天真是太厉害了,如此雷厉风行之手段,简直是我等官吏学习的榜样啊。真是太奇怪了,他自小在京城商贾之家,家里也没有人做官,后来稍微大了些之后又去了北军军营中,根本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吏治当官做吏的经历,但是为什么在被陛下委任为总理御史后,出-台的这些政策都是非常切合实际并且又非常有用的呢?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那十位御史大人指点的?我不信,陈乐天绝不是那种要依靠别人来做决定的人啊.....

    韦县令当然不会想到,从小在未知来信中早已看过了很多官场纷繁争斗的陈乐天,其真实的对于官场的理解,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陈乐天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他一直奉行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从来不会以为光看看书就能懂得一个东西一件事了。所以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在学习中的学习者。正如他接收到陛下的政令,封他为总理御史衙门的总理御史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质疑自己,就自己这水平能做巡抚这样的第一责任长官?这是开玩笑的吧。

    直到他知道同时有十位御史台御史辅助他,他才心里稍安一些。

    连陈乐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政令,在所有有心的官吏眼里看来,都不得不赞叹他这个年轻人的深察官场的风向啊。

    所以韦县令想不明白想不通也就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巴中城作为这场蜀地风浪的起始之地,韦县令在总理御史衙门下的公文之上看到了二十六位官吏的姓名。他不知道其他城的情况,至少暂时是不知道的。在无从对比的情况下,他只能下意识的觉得二十六个人已经算不少了。

    韦县令把这二十六人仔细的揣摩了片刻。他在坐上县令的位置之后,对于人事进行了非常大的调动。

    毕竟县令大人在巴中城经营了这么多年,除了指挥使司里没有他的人,其他任何衙门,几乎都有县尊大人的人。

    要知道曹琳曹县令之所以能掌握巴中城这么多年,要有多少人在帮他做事他才能做到如此的掌控力。

    不过自从曹县令一倒,他往日里的那些明面上关系不错的人,十有**都来找韦县令投降了。

    跟韦县令诉说他们在过去那些年来,是有多么的无奈。在曹琳的淫威之下他们不敢拒绝,只要一不听话就有性命之虞,更别说丢官那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这些人充分的跟韦

    县令表达出了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做曹琳的狗腿子,而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才不得不暂时性的听话。

    至于韦县令在面对这些人的投降时,对不同的人则采取了不同的应对之策。

    对于那些跟曹县令交情很深的,整个县衙都知道跟曹县令关系好的,整个巴中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跟曹琳关系好的,这类曾经是曹琳的第一狗腿子们,韦县令是绝对不原谅。这些人他选择的是直接拒绝这些人的投降,不管他们在自己面前怎么哭诉,在县丞家门外怎么跪着不走,韦县令都是无动于衷,并且明确表态,你们这些人赶快辞官向乡亲们谢罪,或者主动来向本官投案自首,或许我还有可能原谅你们,如果不这样的话,想要通过送礼给我,就想要获得我的原谅,那我我与那前任曹县令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的话,这些人基本上就断绝了从前任曹县令再跳到韦县令麾下的可能了。认罪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这些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做过多少坏事,他们都绝对不可能主动来投案自首。难道他们还能过来跟韦县令主动说,我曾经干过什么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韦县令你快把我抓起来杀头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抓到他们的把柄,他们也还要抵赖一下,当然不会忽然良心发现主动投案。

    在韦县令的这种态度下,这一类人则多数都选择了辞官,辞官的上书文件上,这些人说的都是含糊不清的,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不能胜任了,现在巴中城出了这么些事,自己已心灰意冷云云...

    辞官后的他们至今仍然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过着日子,有时候又担心县丞大人跟他们清算,有时候又后悔不该辞官,有官身在身上,自己就是不辞官韦县令又能把他们怎样呢,大不了韦县令说什么就做什么,难道韦县令还真的会把他们都告上朝廷吗?但是有时候又反过来想,还是辞了官好,我已经是平民了,你们也不能再追究我什么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562/ 第一时间欣赏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沐飞尘所写的《修行在大宋》为转载作品,修行在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修行在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修行在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修行在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修行在大宋介绍: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人心是一样的,有好人有坏人,有大奸大恶也有大善大贤。 欢迎加我QQ:657726011修行在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行在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