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会写字
因为韦县丞心中挂念着后院两个女人间的对话,所以跟陈乐天这天聊的就不像聊天了。
陈乐天跟韦县丞说着话时好几次韦县丞都答非所问,一副遮掩不住的心不在焉,陈乐天笑道:“大人何必这么紧张,应该没问题的,毕竟我这张面子在这嘛,你放心好了。”为了让韦县丞不那么担心,陈乐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韦县丞道:“陈同学的面子当然是不小了,但这种事儿,夫人要是不点头我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我现在就怕夫人觉得她大字不识没文化。你不知道,夫人出身大家,向来不太喜欢小门小户的女子。她平时常跟我说小户人家女子很多都不好,说怎么怎么...唉,我当然是不认同她的,所以经常因此而说她,我说她她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说话。但纳妾这种事,无论是上至皇宫还是下至普通百姓,还真就得夫人同意,规矩在这,她要是真的不同意我可是拿她没办法。”
陈乐天哦了一声道:“放心,夫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夫人平时说的意思是人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对于今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而不是你所理解就看不起小门小户人家。不信你看着,看好了,夫人不仅会接纳她,而且以后还会对她很好。”
韦县丞摇摇头,压根不信,就算勉强接受了,以后的日子只要不打骂桂芝就算不错的了,还会对她多么好?绝无可能!“如果是我,来个人跟我抢我的男人,那我最多只能做到不杀了她,仅此而已,对她好?做梦吧。”
陈乐天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你是男人,你体会不到女人的心思,你再设想也想象不出来。”
韦县丞看着陈乐天道:“那你就是女人了?你就能想象的出来了吗?”
“我不同,毕竟我是修行者,我还是蜀地乡亲们最亲近最喜欢的陈乐天小哥哥啊。”陈乐天笑道。
时光,在两个多男人的插科打诨中过得很快,喝了好几壶茶了,后面两个女人还在聊。陈乐天无聊
的在大厅上转悠,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江雪图,道:“这幅画如果是真的,得值三万两以上,请问韦大人......”
“没错,就是真的。”韦大人毫不遮掩,甚至还很自豪的道。
陈乐天立刻道:“你还真敢说,不过这牛我吹得我根本不信,你家的余财只够买这幅画巴掌大的地方,别吹了好吧。”
韦大人走到画前,道:“我还真不是吹牛,这是我一个同窗,他现在在晋城做生意,很大的生意,有一次路过这里,是他送给我的,真是李江南先生的江雪图,一看你就不懂鉴赏,真假都看不出来。”
“真的?”陈乐天还是将信将疑:“你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怕出事?”
韦县丞似乎早就等着陈乐天这个问题,面露笑容道:“怕啥,我那个同窗自从分别后,只见过一次,就是五年前送我画的时候,我跟他没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被谁知道了我也不怕,就算御史台下来查,把他把我查个底掉,我也没给他一文钱方便和好处。”
“你这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陈乐天朝他竖竖大拇指,慨然道。
“这句话我当不起,否则你今天也不用在这陪我等后面...”韦县丞皱眉。
后院里。
“你还会写字吗?”夫人听桂芝说自己会写几个字,很是惊讶。
“是的夫人,就是最近表弟的夫人教我的。”桂芝说。
夫人道:“最近教的?最近教的你就都学会了?”
桂芝点点头:“是的夫人。”
“这么快就都学会了?所有字都认全了?”夫人更是不相信,让佣人去拿纸笔来。要当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吹牛。这么快就把所有字都认全了,从目不识丁到认得几乎大部分的字,这么快的速度还真没听过。得看看她是不是吹牛。
纸笔上来,夫人问桂芝会写什么,桂芝说三百千都会呢。
“好好好,你随便写,三百千各写三句。”夫人越来越惊诧,甚至都有点觉得自己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还真的信了。
“是,夫人。”桂芝点点头,不太熟练的捉起笔来,开始写。
赵钱孙李...
天地玄黄...
人之初...
三百千各写了三句,所谓三句也就是三个断句罢了。字写得是惨不忍睹,就是纯粹的刚学写字没十天半个月的孩童水平而已。但写的都没有错字,都是对的。
夫人本来一点不信,但现在看来相信了很多。都写了出来,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好看。恰好也就证明了她是刚刚学写字,因为写的少了的缘故所以才写的如此不好看。“你真是才学了半个月吗?”不禁再次问。
桂芝点头:“是的夫人,都是表弟的夫人教的好,奴婢才能学得这么快呢。”这么长时间的对话,桂芝的紧张害怕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夫人并不像她先前想象的那样,一见面就给她几巴掌然后质问她为什么勾引自家夫君,而是非常和蔼可亲的跟自己说话,还给她茶喝点心吃。问她话的时候都问的很有礼貌,她自从出来后,就很少有女子跟他这么说话。
被曹县令关了这么多年,她甚至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女子说过话了。
除了师父,也就是陈公子的夫人之外,她对别的女人都只有害怕。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是韦县丞的夫人,出身名门,这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但一个这样的女子,居然跟她这个卑贱的女子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就像小时候她的母亲一样,关切的问她,吃饱了吗,饿不饿...
想到这,她忽然就落下泪来,赶忙放下提着的毛笔,转过身去擦抹眼泪。
夫人看到她落泪,颇觉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你难过了?”夫人暗自思忖自己应该没说什么难听话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搞定
桂芝无声的落泪,虽然她转过身去竭力忍着,但眼泪还是如雨水一般不停地滑下脸颊。县丞夫人顿时有些傻眼,回想自己方才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啊,这女子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桂芝你怎么了?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夫人不禁道。
“不是的,夫人对不起,我是想我娘了。”桂芝听夫人这么说,终于忍住眼泪赶忙摇头:“夫人,长这么大,除了我娘,您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话的女子,让我想起了我娘亲。。。”
“来,擦擦眼泪。”夫人这才舒口气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桂芝:“你这孩子也真是苦孩子,人啊,能活着都不容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你看你半个月就能认这么多字,以后在家里能帮我做不少事。”
终于,前厅的韦县丞心中七上八下了很久,快要忍不住跑去后面看看之前,夫人拉着桂芝来了。
“陈公子,你这表姐可真厉害,半个月就把字都认全了,这等本事我可是从未见过。”夫人笑着道,看了一眼的桂芝。桂芝则低着头安静的站在旁边。
陈乐天看看桂芝,对夫人道:“那是当然,毕竟小子我就很天赋异禀嘛。”
夫人白了眼陈乐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吹牛,而且还是不打草稿的那种。”说着,夫人自己又笑了起来。
县丞大人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事落定了,夫人对桂芝好像很满意。
只要夫人同意这事就全部交给夫人操持了,况且纳妾这种事连好日子都不用选。
第二天坐个轿子从侧门就进来了。
晚上家里摆上一桌,叫上算是桂芝这边人的陈乐天和邻里找了个八字全好的媒人大家凑在一张桌子上。
作为新媳妇桂芝当然得在自己的房间里顶着红盖头枯坐着。在外面喝酒吃肉的县丞夫人陈乐天,酒桌上的气氛很不错,甚至很热烈。
县丞大人和夫人一起不停地给陈乐天敬酒,感谢陈乐天。
这场小宴席结束后,各回各家,县丞大人非要陈乐天留下来再陪他说说话,陈乐天说今天你应该去陪陪桂芝,她不容易啊。
县丞硬是拽着陈乐天的胳膊醉眼朦胧的不给走。
夫人笑着说一句,你就再陪他说会儿吧,平时在家里他又没人说话,有什么心事都放自己心里,你俩酒逢知己,能说到一起快去,就多陪陪他吧,今后你回京了,他想找你说话也找不到了。
陈乐天想想也是,韦县丞这么多年忍受着内心的煎熬熬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把心头之事给了了,还真不容易啊。
夫人则回到自己房里,把外面留给一中一青两个男人了。
其实就桂芝本人来讲,夫人还是挺满意的,人也老实也懂事,甚至还识字。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年龄问题,将近四十的年纪,能不能再给韦家添香火就不一定了。他就是在到桂芝这个年龄就生不出来了,找了很多郎中都不行。
看桂芝身体挺丰腴的倒是像能迟点生养的女人。
不过退几步说,既然夫君开了纳妾的头,若是桂芝仍旧生不出来,那夫君可以再接着纳妾,直到再多生几个儿子来。否则我这个韦家的夫人做的就太不称职了,将来下九泉之下去见韦家先祖,我这脸往哪搁。
陈乐天和韦县丞一人一壶酒拎着来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夜晚的春风吹在脸上温柔似水,陈乐天喝口酒道:“这事儿就算了了,大人今后有什么安排?”
韦县丞笑了笑,脸上醉意渐渐清醒,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喝醉过了,即便今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岭,但他其实并没有喝醉,醉态只是装出来给夫人给媒人看的,实际上他曾答应过自己,决不允许自己再喝醉了。道:“今后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官,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你对我的帮助。”
“那你的确是要这样。若干年后如果我在京城问起从蜀地来的人,巴中城的那个韦县丞怎么样?我希望听到的是人家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韦大人真不错呢。那时候我就会觉得没有白救你。”停了停又喝口酒,陈乐天继续道:“其实原先我一直以为人是教育出来的,很多人一开始都是不懂的,你得教育,多教教他,多跟他讲讲道理他就懂了,但现在发现不一定就是我所认为的这样,我见过多数人其实都是无法教育的,你跟他磨破嘴皮子他也还是那样绝不会改变丝毫,反而那些不用教育的人,却都是能听进去人建议的人。所以就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你韦大人还算是个好人所以我救你,但你做好事做坏事其实跟我救不救你的关系并不大,我救你不救你,恐怕你有机会都会去做好事。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韦县丞想了良久,道:“好像的确是如此。难道人生来就是注定的?或者说是渐渐的慢慢就注定了?”
“好像就是这样。”陈乐天点点头。
从县丞大人家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回到在巴中城临时的家,李萱儿还没睡,在书房里读书等他。
“终于把这事儿了了,萱儿啊,幸好你教你那个徒弟认字了,她今天光是认字这一项让县丞夫人非常满意。”陈乐天说道。
李萱儿哦了一声道:“不是的,桂芝就算不识字也很招人喜欢,她那种纯净是天下少有的,任何人都会被她身上的这种纯净所感染,这是她最好的优点。她纯净的像山泉,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浊物。”
陈乐天笑着在李萱儿脸上轻轻啄了一口道:“你才是天下最纯洁的人啊。”
“我不纯洁,我想习武变成高手,想要别人都觉得我很厉害,这就是不纯净,心为形役了。”李萱儿微微噘着嘴道。
“你这叫努力进取,不叫不纯洁。”陈乐天摸摸她的脸,怜惜的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第五百五十九章 跟你拼了
身为曹琳曹县令最忠心的狗腿子,赵彪赵班头近来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从那天他听到从成都传来的消息,他就彻底傻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下午,他去老地方收消息。给消息的人说曹县令已被收押进了监牢,总督府已定罪,曹县令也认罪了。
他当时根本不相信,又找别人问,得到的还是同样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全城都在传这个消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曹县令东窗事发了,通匪的案子发了。曹县令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就从百姓口中为国为民的好官,成了人人唾弃的通匪贪官。
好像正应了那句话,飞得越高摔的越惨,可是明明已经飞的很高了,又为什么会摔下来呢?
赵彪始终想不明白,陈乐天只是个没有多少势力的人罢了,自始至终,陈乐天没有往上找人,或是总督大人,或是蜀王府。压根陈乐天也不敢去找官府的人,至于是不敢还是没有认识的人不得而知,反正就是没找。
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个白丁的身份,北军伍长身份有什么用,没用,青天阁修行院学子身份有什么用,没用。这两个身份在这遥远的巴中城,几乎没用。巴中城这么多年来,又见过几次北军将士呢?更别提见过修行院学子了。
是,谁都知道这两个身份的人都会很厉害,但那又怎么样,谁怕你。
所以赵彪到现在,反复思量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县尊大人最后却输了。在去成都应诉之前,县尊大人很有信心能打赢这场仗,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丝毫输的可能。但现实却输的彻彻底底。
眼见大势已去的赵彪,心中除了不解,更多的则是对陈乐天的仇恨。县尊在他眼里就跟他的父亲一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这么好的差事,还给了他很多银子,足够他什么都不干过好几辈子,虽然他并不太喜欢银子。
赵彪想过要去成都府看看县尊大人,想过去看看能不能花银子找人用自己的命悄悄的把县尊大人的命抵掉,但是自己在成都没有任何关系,想想那门匾高大的总督府,他恐怕连进都进不去吧。
可是胸中那股火怎么办?前两天,赵彪看到陈乐天跟他的夫人在外面逛街。赵彪跟了一会,恨的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不能说是因为不敢,毕竟他不怕死,可能只是集市上人很多的原因吧。
这两天,赵彪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着,终于在今天,他忍无可忍,出来找陈乐天。
他直接来到陈乐天住宅外面,说要见陈乐天。
门口守卫认识这是县尊的大人的狗腿子,便去禀告陈乐天。陈乐天心想赵彪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向我投诚?于是便让侍卫放他进来。
赵彪被带到陈乐天面前,陈乐天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你的主子已经彻底废了,你是准备来投靠我吗?”
赵彪冷笑一声,忽然间袖口滑出一柄匕首来,直刺陈乐天。
陈乐天连眉头都没皱,两根手指就把匕首给夹掉扔了。“你这是学荆轲刺秦王吗?可是你没有荆英雄的武艺啊。”
赵彪拿匕首的手一阵巨疼,但他没有放弃,而是揉身而上,要跟陈乐天肉搏拼命。
但是陈乐天跟他的修为实在是差距太大了,老虎和兔子之间的较量根本不能算是较量,也较量不起来。
一下陈乐天就把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想杀了我给曹大人报仇吗?”陈乐天道。
赵彪脸贴在地上,咬着牙道:“对,我就是要给曹大人报仇,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黑吃黑的事儿能叫言而无信吗,这明明是为民除害好不好?我跟你说,你最好赶快跑,带着你花不完的银子逃得越远越好
,趁着现在朝廷的最后判决书还没下来,县丞大人也没追究你们,你还能跑,一旦判决书下来,抄瓜拉蔓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了。”
赵彪道:“我不会跑的,我宁愿死我也不会跑,我的性命是县尊大人给的,作为男人我必须跟着县尊大人一起死,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这种小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陈乐天听着赵彪说这些前不对后,逻辑混乱的话,心想,你这个人倒也是愚忠,可惜你忠心的对象错了。听你这语气曹县令恐怕救过你的命,可这是两码事,就像你总不能因为梁国人救了你的命,你就愿意为梁国做间谍探报一样。
陈乐天把赵彪一脚从院子里踹飞过院墙,落在外面的大街上。
大街上行人看到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人跳楼了,但却看这个人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像没受一点伤。连赵彪自己也觉得奇怪,方才飞在空中时他心想这回要摔死了,摔死了也好,算是给县尊大人陪葬了,但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稍稍向上拖了一拖,这样他摔下去不仅没有摔死,连小伤口都没有。
然后当天下午,消停了半天的赵彪又再次来找陈乐天拼命。陈乐天当时正在外面陪李萱儿逛街,赵彪不管不顾一言不发闷着头上来就打。
陈乐天又是一根手指就把赵彪给打趴在地上,仍旧没伤他性命。
赵彪起来后摸摸自己发现没受伤,于是就走了,并且恶狠狠的丢下一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跟你战斗到底!
陈乐天揉揉额头对李萱儿说你见过这种傻子吗,明明打不过人家还撂狠话。然后又自说自话,倒也好像都是打不过才撂狠话。想当年在边疆,我们这边十个人,对面几百人,试探性的接触一下后我们发现打不过,然后我们十个人一人骂一句老家的脏话,然后我们一溜烟就跑了,哈哈,倒是很像赵彪刚刚那狗样子。
第五百六十章 教你们太极拳
第二天陈乐天出门散步,在巷口又被赵彪给堵上了。
陈乐天非常不爽,但还能怎么做,还真能把他杀了吗
一脚把赵彪给踹飞出去,赵彪起来后气呼呼准备继续打,只见封山忽然道:“你别找不自在了,你这条命留着,说不定县尊大人能判个流放,你还能跟着去伺候他。你要是现在死了,曹大人判流放南疆,他那书生身体恐怕在路上就得死了,甚至都走不到瘴疠横行的地方,你跟着后面不说别的,起码能供他差遣。死了可就不行了。”
说罢,封山就跟陈乐天回了宅子。
然后赵彪呆立在当场愣了很久,接着似乎想通了,转身回家。再也不来找陈乐天拼命了。
陈乐天笑说:“还是封山你机智,我就没想到这么说。你没看到他那股狠劲,他是武功不高,他要是武功高,跟我一样是春境,有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东家你就别装了,夏境都给你干掉了,你跟我说这个?蒙谁呢。其实我都知道,我有次偷看东家打坐了,那样子跟武当山上的大真人一模一样...我觉得东家在武当肯定学了很多东西。”封山说。
除了什么都知道的青天阁大宗师们,陈乐天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早就是武当掌教大真人的弟子了,更没有说掌教大真人把太平心法传给了自己。
他相信,如果他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封山他们肯定更加崇拜自己了。
但是封山似乎看出了陈乐天其实有意藏拙了,陈乐天也不在意,道:“没错,其实我现在已经是秋境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封山摇摇头说东家您就这点不好,我想好好跟你学做个修行者,你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压根就不理我这茬。
“谁说我不理这茬了,我现在就来好好理理。”陈乐天让封山打打太极拳看他不在的这几天练的怎么样,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封山被陈乐天揍
得鼻青脸肿的。这是确确实实的狠揍。
“这一招白鹤亮翅是你这么使的?你这是黄狗撒尿,而且还不是王大真人的那只神狗,而是那些在神狗面前只敢瑟瑟发抖的山下凡狗。”
“这招叫什么?你跟我说、告诉我、说清楚,叫、什、么!”
“叫你慢,不是叫你软,叫你缓,不是叫你没力气。”
一掌推出去十几丈,封山在地上一口气翻二十个跟头,一脚踢过去,封山能双脚在地上滑出一道黑烟来...
刘大明都看的不忍再看,干脆回自己房中看书,倒是李萱儿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学。
他的乐天哥哥只教过她一遍太极拳之后,就再也不去指点她了,哪怕她多次要求陈乐天指点,都被陈乐天拒绝了,陈乐天拒绝的理由是萱儿你跟封山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笨蛋,得教,你不同,你足够聪明,所以你要自己去悟,如果我教你的话,反而会破坏你自己的悟性。简言之就是,如果我指教你,你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进步很快,但可能也就只能做到偏上或者好这个程度了。但如果我不指教你,全靠你自己悟,那你你在将来成为一代宗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李萱儿似懂非懂,只得相信乐天哥哥说的这些。
乐天哥哥肯定不会不教她的,所以不教她肯定是为她好的。嗯,就是这样。
但是陈乐天同时也跟她说了,我不教你,但我教别人的时候你可以看。我不会跟你说你应该怎么怎么打,但你可以看。
所以每次陈乐天虐打封山的时候,李萱儿都来看。
像今天这场陈乐天对封山,李萱儿看的非常非常认真。
作为旁观者局外人,在这场打斗中,她的确是能看出很多问题的。比如说封山的很多动作的确都是不规范的,要么就是动作不到位,要么就是动作过头了。要么就是动作与呼吸吐纳不契合,要么就是干脆不呼吸吐纳。
“你这样是绝对不行的,以后每天早晚各半个时辰,给我反反复复的练,而且不准找人对打,就给我在原地练!练的什么玩意儿!”最后一脚把封山踹到墙角,封山横躺着狠狠的撞在墙角的靠着的三根扁担上,五寸宽的扁担应声而断。足可见这一脚的力道有多大。
于是封山老半天爬不起来,但他还是尽量的挣扎着要起来。陈乐天看着他道:“呼吸、吐纳,不要憋气,不管多疼多难受都要按照我教你的呼吸吐纳。”
封山点点头,照做。
哎,很神奇的是当他呼吸吐纳个十几次后,身上的疼痛,体内乱窜的灼热的真气,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好像原本狂风大作的湖面,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安抚了。
然后封山就能站起来了。
陈乐天脸上才终于露出有些满意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对了,就是这样。动作要练,呼吸吐纳更要练,前者是形,后者是意,形意是不可分割的,是绝不能互相独立的。尤其是意,更是绝对不能马虎拖沓的,那是根本。”
封山一脸肃然,拱手点头。
而在一旁的李萱儿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陈乐天走过去,摸了摸李萱儿的头道:“萱儿有什么领悟吗?”
李萱儿回过神来道:“有个领悟,但却是跟太极拳无关的。呼吸吐纳是根本这句说法让我联想到,这就跟人生一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际遇,好的还是坏的亦或是凶险的困境,我们基本要做的东西都一定还是不要忘了,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永远都不能乱了方寸。”
陈乐天拍手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萱儿你说与太极拳无关,你就说错了,太极拳跟人生怎么能说无关呢,甚至太极拳就是人生,人生也能映照太极拳,他们也是绝不能独立存在的。我在武当山待了那些日子,每日看大真人们,他们是将道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到烧饭做菜都充满了自然之意...”
第五百六十一章 突然起风浪
当陈乐天从成都往巴中城赶的时候。当蜀王府觉得此事终于尘埃落定能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当总督府把奏折递上去后,总督大人长舒一口气的时候。
蜀地其实在底下暗流涌动着一股除了陈乐天之外,或许再也没有人想到的风潮。
说是风潮其实并不贴切,确切的说,只能算是比人人口耳相传要稍微激烈一点的东西。
这段日子以来蜀地所发生的的这么些案子,从小到大,从一开始的微风轻轻的刮着,直到最后巴中城县尊大人的通匪之案引起的轩然大波。
如同一颗种子,在蜀地百姓的心里种下了。并且生根了,然后发芽了...
接着就是开出了花。
这朵花就是尚且还涌动在看不见的地方的一股风潮。
然后所有蜀地官府,在朝廷对曹县令的最后判决还没下来的时候,陆陆续续的碰到了当地百姓或轻微或严重的申告。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蜀地百姓自发的掀起了一场搜寻贪官污吏的浪潮。
这场浪潮在短短的四五天之内,就蔓延开了。从最一开始的成都,接着迅速在整个巴蜀之地席卷开来。
好像是一场巨大的瘟疫般迅速铺散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成都,或者可以说最先从成都是正常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如果要说巴蜀之地哪里的百姓胆子最大,那毫无疑问,就是成都。而这也得益于这里是巴蜀地的首府,大宋看汴京,巴蜀就看成都,整个朝廷只要一提到巴蜀,首先就得看向成都,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也只有这样,成都百姓才敢胆子大。要想胆子大,无非就是官府允许你说话,官府允许你说话,前提得是朝廷时刻关注成都官府是否有堵民之口的嫌疑啊。
先是成都里的百姓们开始对成都府衙的怀疑,成都就像个小朝廷,官员俱全,除了没有军伍权力之外税务人事户口的府衙
都有。
百姓们做生意的种田的做小买卖的大买卖的都能找到自己跟官府产生的矛盾。
矛盾年年有,有时候官府会很好的解决,有时候或许是事情本来就比较难以决断,有时候又是官府的懒政怠政拖沓所导致的并没有让百姓满意。
反正不管怎么说,蜀地百姓只要是成人,只要是在这个世道上浮沉过十几几十年的,都或多或少对官府有所不满,哪怕是大宋这样的号称全天下百姓最幸福的国家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是因为自治而相对更为**的蜀地。
按照正常情况,只要不是逼得百姓们日子没法过,百姓们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有钱没钱谁也不想跟官斗。
但总有很多不能忍的,比如说因为官吏的不上心而导致自家从过得好好的中产之家变成穷困户的,等等等等。
这种人是首要的推动这场浪潮的人,然后跟着就是受过普通欺压的百姓,比如说收税的时候多收了不少银子进了官吏自家的腰包,比如说在计算人口的时候你给点银子给小吏,就能给你家少算一个人,这样你交税也少交点...甚至在交粮食的时候,斗子挖平平的,不要堆尖尖的...
这类日子还能过的人,其实你让他们打头阵他们肯定是不干的,毕竟他们脚上的鞋还算干净还算能穿,他们能维持着目前的状况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就是生活好的人家,这类人从根本上来说,压根是不愿意加入这种阵营的,但是,当他们发现身边所有中层底层的人都在加入的时候,并且这种事被看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担心,如果自己不加入那么可能就会在最后的胜利之后,变成众人竞相唾骂的对象。大家会说,瞧瞧这些人,他们是最没有骨气的最没有脊梁的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睡,根本不去为咱们大宋想一想,大宋有今天的长治久安,绝不是他们的功劳,大宋将来如果有危亡的那天,绝对是他们埋下的祸根
。所以这种人在眼见着成都城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后,也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
这样一来,从上到下,只要不是官府人员,几乎所有百姓都加入了寻找贪官污吏的浪潮中。
你家儿子在礼部做事,油水捞了不少吧?
你家儿子在户部做事,黑心钱挣多少了?
我家儿子不会捞油水不会挣黑心钱,不然我家怎么到现在一顶轿子都买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看老张家最近买了顶轿子,还挺漂亮的,不知是不是黑心钱。
老张家小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好像去年挣到钱了所以买的,你可别乱说。
我们这可不是乱说,我家儿子又不是没在做官,我儿子还是税务司最大油水的副司监呢,但我那儿子就是两袖清风,连茶叶都只喝得起一钱一斤的。实在是苦,我有时候给他买好的,他还生气不喝,说我乱花银子,说家里本就不宽裕,茶叶没必要喝那么好。
咱们苦日子过多了也过惯了,咱们没关系,关键是正如陈公子说的那样,咱们身为大宋子民,要有主人翁的意识,要有大宋是我家廉洁靠大家的觉悟,否则咱们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烂透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到时候梁国的马蹄魏国的马蹄,甚至是胡人的马蹄踏进咱们大宋国门大刀砍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不能再做陈公子说的那缩头乌龟了。咱们要找。找找看哪些人可疑,哪些人是真的贪官污吏,咱们也像陈公子一样把他们揪出来,还咱们成都一片清白。
陈公子一开始的时候,陈公子难道没考虑过会受到曹县令的报复吗?肯定是想到过的,后来陈公子差点命丧曹县令派去的杀手手上,但陈公子依然还是一往无前,陈公子这份胆识和勇气,我们虽然没有,但我们这条命也能豁出去干!我们也是人,我们没陈公子的本事,但我们有一颗向陈公子学习的心!
第五百六十二章 麻烦来了
“揪贪官污吏,保大宋安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成都城的百姓们这几天一睁眼就是这两句话。碰面了谁要是不说一遍,那就会被瞧不起。
五六天之后,这场浪潮已不只局限于成都,而开始在整个蜀地蔓延开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这场浪潮并没有对贪官污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和伤害。这是由于百姓们几乎都是没有力量伤到官吏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尽管伤害不到,但有陈乐天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所有百姓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虽然目前伤不到,但他们相信,很快就能有成效了。只要他们万众一心,只要他们众志成城,只要他们都以天下为己任。他们就能像陈公子那样最终替蜀地人争取到胜利的。
巴中城曹县令那么大的本事,欺骗蒙蔽了百姓这么多年,在巴中城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最后不还是败下阵来了吗,输的一塌糊涂,连老婆都吓疯了。
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又过了几天后,每个县几乎都有百姓去县衙告状。告的都是当地官府欺压百姓的事,哪个小吏在前些日子收税的时候,强行多收了十文钱,哪个小吏在丈量田亩的时候找我家要了一钱银子,更有甚至连我有一天看到班头大人去逛燕归巢一掷千金,我想问问班头从哪来这么个家底实力?
类似于这样的状告在蜀地此起彼伏蜂起。
按照大宋律例,百姓状告官府人员,如果最后确定为诬告是要负责的,要受到很严厉惩罚的。
但百姓们仍旧不怕,纷纷上告。
至于成都这些集合几乎整个蜀地大量人才的地方,告状都是直接去总督府和蜀王府。
要知道任何世道哪有绝对公平的时候,只能说相对来讲比较公平。这个地方的贪官污吏比之那个地方的贪官
污吏少,这个地方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例比那个地方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例少些罢了。
很多赤脚没家没口的百姓都是总督府告一遍又去蜀王府再告一遍,两头告的人很多。
蜀王本来这几天准备心中无事在宫廷里好好享乐一番,最近新收到丞相给他搜罗来的一个非常好玩的新玩意儿,正准备好好研究玩耍一番。本来是想着这事儿没牵连到我们蜀王府,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总督府干的,包括最终上奏折启请朝廷给最后判决也是总督府做了,蜀王正乐的清闲。
但是没想到百姓们蜂起告状地方父母官和地方官吏。
人数从起初的每天一个两个,到五天后的每天四个五个。
蜀王这下慌了神,这天早上又收到十个告状时,蜀王紧急召集丞相进宫商议。
年轻的丞相大人其实早就想进宫了,但没有被王爷召见他也不好总是主动来见王爷。但他知道王爷肯定会找他的。
这天早上,他跟前几天一样再次穿戴整齐之后,终于等到了王府来请的人,他立刻随人进宫。
“王爷,臣参见王爷。”丞相拱手跪拜。
“快快起来。”王爷等丞相刚弯腰还没跪下去就一把拉住丞相,道:“丞相大人呐,你看这最近百姓们像疯了一样,像恶狗一样逮谁咬谁,我今天收到的几分告状中,有个百姓说一月前他们家地被隔壁家的牛给踩踏了,他让那家人赔钱,那家人不愿意,说是因为他家的田地里不拾掇所以长了太多荒草所以这家牛才跑去吃草,至于他家种的稻子,其实马上就要被荒草给欺没了,根本就长不出来正常的稻子。所以这官司就找到了乡老那里,最后乡老说踩了人家的稻子的确要赔,就赔五钱银子吧。这人说,他后来看见成都衙门刑部捕快跟养牛家的人在一起吃饭,怪不得自己当时要一两银子都不愿意给呢,肯定是私底下给这个捕快银子,这个捕快或者是
给了乡老银子,或者是来恐吓乡老了。”王爷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叹口气摇头道:“像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敢来告,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要是搁在平时我早就把他打将出去了。”
“万万不可啊王爷,现在是关键时期,绝不能给百姓们说闲话的把柄啊。”丞相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这寡人晓得的,孤不是说搁在平时嘛,孤让人告诉那人,先回家等传唤的消息。”蜀王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总督府上奏的乞请朝廷裁决曹县令之事的结果还没下来,朝廷会不会大发雷霆把整个蜀地给全部惩罚一遍都还说不定呢,现在要是再敢不让百姓说话,在百姓来提意见的时候打将出去,岂不是自陷险地。而蜀王这个看起来糊涂实则并不是真糊涂的王爷当然不会这么做,停了停而后接着问道:“丞相,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每天这么多案子,而且这些事你说严重吧,其实不严重,但你要说不严重,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涉及到官吏贪腐这么个敏感问题,又挺严重的。但是真要一件件去查,百姓们肯定会更多的蜂拥而来告状,到时候一天三十件四十件案子都在后头啊。”愁啊愁,王爷现在可真是愁的很。
年轻的丞相大人搓着双手,在原地转了几圈,道:“不知总督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跟我们一样的情况,而且他们更加不能对这种告状有丝毫不耐烦,陈乐天那个案子就是他们办的。他们没理由拒绝,陈乐天能告状别的百姓不能告状?所以他们必须受理所有的案子。”
王爷道:“没错,总督府比我们更惨,总督大人恐怕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这么忙过,哈哈,真是痛快。”虽然得知总督大人吃个大瘪,但只是高兴片刻王爷还是回到了担忧自己上面,两个对头现在是面临着同样的麻烦,谁也不比谁轻松。朝廷必然关注着蜀地,这时候百姓们无论怎么乱告,他们都不能像平时那样不理睬,否则麻烦就大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东家你不怕吗
总督府这边,总督大人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
每天五六个案子告上来,他是必须要接的,还没等他犹豫完,百姓就来一句陈公子告得我们也告得,陈公子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我们都忍气吞声,明明看见**横行却视而不见,不帮助朝廷肃清吏治,我们就没有资格做大宋子民!
总督大人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唯一可以说的就是你们不要着急,案子我已经记下来了,你们且回去稍等,等一有消息或需要你们上堂对质本官就会通知你们。
这是总督大人从来没想到过的,在案件结束后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而这出是比之前任何案子所造成的的震荡都要大的,蜂起的百姓们就像是被陈乐天状告曹县令这件案子给点燃了内心所有的情绪。
你在台下坐着看戏,一场接着一场的戏唱着,从一开始简单的戏让你热热眼睛和耳朵,循序渐进的一场场来,直到压轴戏上演了一场让戏台下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的好戏,然后落下帷幕,所有观众都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准备立场。
但是忽然从戏台后面上来了更多的更精彩的人和戏,毫无征兆的唱起了戏来。
而且这场戏似乎比之前所有戏加起来都更要精彩很多倍。
之前的戏,好歹在观众心中都知道大概会是个什么结局,要么是坏人输了,要么是坏人赢了,要么是好人错怪坏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能。
但是忽然出来的这场戏却让所有观众根本预想不到结局。局中人猜不到,局外人同样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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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陈乐天。
陈乐天终于等来了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东西,百姓们空前高涨的情绪、对于此事的空前不同的反应、敢于站出来的勇气...这一切才是陈乐天最开始就去朝着做的目标。
从一开始他决定改变巴中城现状,改变蜀地官员**的时候,他就想要的是这个结果
或者说,这不是想要的结果,这只是他想要的结果的开始。
但是这个情况一旦开始,只要开始,就肯定会给他一个相对来说不错的结果。
这是陈乐天现在就能确定的,无论如何,态势发展到现在,对蜀地的吏治来说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曾经陈乐天在跟曹县令谈判的时候,跟曹县令说过:“我想要的你可能给不了,甚至没有人能给得了,只有百姓们才能给。”当时曹县令以为陈乐天这是为了跟他开高价而做的铺垫。但只有陈乐天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曹县令就算给三百万两白银也是买不到的。百姓们敢于站出来的勇气,你曹县令能给的了?
看眼下这个情况,陈乐天终于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了。在他们的团队里,其实也唯有刘大明在几天之后明白了这个道理。
其他人仍旧想不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跟陈乐天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在讨论,东家功成身退了,但蜀地却因为东家的标榜,又汹涌起了这场巨大的浪来。
这天午后陈乐天在书房里看书,刘大明敲门进来。
刘大明关上门拱手道:“东家,属下想问东家一个问题。”
“你说。”陈乐天不抬头,兀自看书。
“东家是否早就预料到今天这种局面?”刘大明问。
“是。”陈乐天继续看书,看到那一句君子有所为而衍生的古今大家的批注和引申,有些很公正,有些则挺偏颇。
刘大明犹豫了下,接着道:“东家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现在这个局面?”
陈乐天终于放下书,抬头看向刘大明,道:“你猜?”
刘大明道:“我猜东家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从一开始东家就说过不只是把铁头帮和曹县令铲除,而是要让蜀地吏治能变得更好。这是东家的原话。”
陈乐天笑笑:“还是你懂我。”的确
是如此,但这两句不只是要铁头帮和曹县令覆灭,在别人听来并不能听出多少画外音。而现在,刘大明在回想起之前陈乐天说过的这两句话,忽然就明白了这两句话的意思。
我要的,是蜀地自下而上的一种逼迫态势。
或者也不能用逼迫这个词,确切的讲应该用民心倾向。
刘大明忽然觉得有些寒冷,这是在操纵百姓们攻击官府吗?这是在煽动百姓的情绪吗?如果朝廷知道了会怎么看东家?东家甚至连个官身都没有,真的有这个权力这样去调动百姓的情绪吗...想到这,刘大明眉头拧在一起,非常担忧:“东家,若是朝廷怪罪下来...”
“朝廷?”陈乐天打断刘大明的话:“朝廷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我现在可是蜀地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杀我就是杀名士,你以为是当年大分裂时代的晋朝吗,专杀名士立威啊?还有就是朝廷压根怪不到我头上,我压根就没有煽动任何人,案子结束我就从成都回来了,然后也没跟百姓们过多接触,也就巴中城百姓认识我的人多一些,蜀地九成九的人都不认识我。我能煽动谁?莫说我没有煽动,你就是现在让我去煽动,我也煽动不起来任何人。”陈乐天想起曾经看过的未知来信里的那本书,里面有句话说,要懂得借势而为,自古以来只有认清形势,看准时机,推上一把的人才能成功。反之,想凭借一己之力想要翻天覆地的人,从来都是失败的。
这也正是陈乐天与现在蜀地情况最真实的说明。
朝廷里的人,也绝不会有人会认为这是他陈乐天煽动的,他根本煽动不起来。
一没这个能力,二没有明确的煽动百姓鼓噪的犯法事实。想以此治陈乐天的罪,总得说出事实来,否则蜀地百姓心目中为国为民的英雄,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被治罪的。
刘大明一时间不明白陈乐天的意思,他低头想着...聪明的人应该能想明白东家在中间起的作用啊...可是...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就你一个人看明白了
如果非要找寻陈乐天跟这次浪潮的关系,恐怕唯一能合得上关系的,也就是陈乐天的确是在百姓们心中种下了这颗自查官吏的种子。
我一个京城来的外地人,来到你们蜀地,把巴中城这么个巨大的贪官污吏通匪以谋取自己利益的县令给揪了出来,我冒着生命危险,我冒着客死他乡的危险,我把事情给干成了。
而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法?你们好意思享受着我的劳动成果而无动于衷吗?最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你们身边的官吏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吗?曹县令这样的人还有几个你们知道吗?你们可能原本可以过上更好更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你们被藏在看不见地方的贪污勾结,把你们本该更好的生活给剥夺了,你们甘心吗?如果不是他们,你们每年能多收入好几两银子,你们能每两年便能存下逛燕归巢一次的银子,每五年便能攒下给孩子娶媳妇的彩礼钱,你们能每十年就能多买一栋带着前院后院的大宅子...
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谁又能去追究当初播撒种子的人呢。因为如果不是合适的土壤,它又如何能长得这么大呢?
“有识之士的朝廷大员们如果不想被陛下打一顿,就绝不会存一丁点把罪责推我头上的念头。”陈乐天总结道。
刘大明听罢陈乐天透彻的分析,点点头:“听东家这番分析,大明真的懂了不少。”
陈乐天忽然大量一番刘大明,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道:“大明,其实你这样的人跟着我屈才了,你应该有你的仕途。”
刘大明愣了愣,没想到陈乐天忽然说到这个话题上来。“东家想说什么?”
陈乐天道:“没想说什么。身边这么多侍卫,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包括封山在内,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出我的意图来,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意思你跟着我当个谋士真是浪费了,你
应该去追求你的仕途啊,你这样有能力又有操守的人,在任何官位上,都能给百姓带来很多好处。”
刘大明笑笑道:“东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话吗?当时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然后我当时也回答东家了,现在,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跟当初说的话一样,我跟着东家做事与追寻自己的仕途并不冲突。就算将来我做了三品四品的高官,我也仍旧能佩服东家的气魄和能力,这是不影响啊。当朝礼部尚书大人,岂不是最佩服青天阁的柳大宗师吗?只要能跟柳大宗师探讨一个时辰,都会高兴好几天。在柳大宗师面前执弟子礼。”
“所以你是因为佩服我才愿意跟着我的?”陈乐天听刘大明这么说很是惊诧。
刘大明微微点头:“对,认识东家之前,就很佩服夫人,然后就常听封山他们说东家怎么怎么厉害,我都是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直到后来见到东家,跟东家几番谈话,跟东家后面看东家做人做事为人处世,便越来越敬佩东家,从这个案子的开始到最后结束,东家让我见识到了人的实力和操守是一样重要的东西,让我明白了见识、思想高度、所站高度是多么重要。抛开这些都不算,到现在的水到渠成的蜀地的这个情况,大明更是生平仅见东家这样的人物。从一开始就能看明白这件事的本质,并且能一步步全部在掌控之中直到最后。东家,你说我能不敬佩你吗?现在,我比之前更愿意跟着你,难道还有假吗?咱们换个角度,就是从利益上来说,从我刘大明的未来上来讲,我跟着东家恐怕也比我跟任何别的人也是更有未来的吧?所以东家你觉得我会松手你这条大腿吗?”说到最后,刘大明不禁呵呵而笑。
陈乐天也笑,心想你也是读书人说话怎么如此直白,搞的我很尴尬啊。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现实上,我最好的选择都是跟着东家你,那还有啥好说的呢。咱们都是明白人
,废话就不说了。
其实陈乐天有这个话,倒也是真的存着惜才的心思,觉得刘大明有能力,有未来,跟着他做个幕后军师的确是屈才了,陈乐天一直觉得屈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屈了人才,人才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有个人才,你还把他埋没了,这不是浪费嘛。
所以他才一时冲动说了那番话,但刘大明的考量也是很机智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至少暂时的,跟着你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话题就算是揭过了。刘大明想想眼下局势大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怎么看待这次蜀地百姓们的躁动。
其实百姓躁动对于任何一个朝廷来说都不是好事,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是因为什么。
百姓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的躁动,和百姓们觉得本来日子可以过得更好,但有个别人非要把我们更好的日子放进他自己的腰包的这种躁动。
前者是很可怕的,这种情况都是王朝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到了末期出现的。
至于后者,你若是觉得他可怕,那就是真的可怕,而如果朝廷觉得它是百姓民智在开的好事,那它就不可怕。因为百姓只是对个别人不满意,而非对朝廷全盘否定。
作为陈乐天的心腹,刘大明现在对东家可以说是什么话都能说了。东家这种人,你只有对他老实你才能得到东家的赏识啊。所以刘大明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还应该做什么?推波助澜吗?”
陈乐天摇摇头道:“我们没事了,县丞的事情也了了,把夫人送去成都安定下来咱们就可以回京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铁头帮怎么办?”刘大明忽然想起这个匪帮。在所有案子中,铁头帮都是作为背景存在的。现在曹县令罪名已定,但铁头帮怎么处理呢,难道就继续让他盘踞在山中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何去何从铁头帮
关于铁头帮,陈乐天早已想过,有两种选择,一是他一个人去把铁头帮的大当家二当家等首脑给杀了。
二是不管铁头帮,由新任的巴中城县令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安排得当,配合指挥使兵马,不说一定能平掉铁头帮,让他不敢再如此为非作歹的猖獗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没有县令支持的铁头帮肯定也不敢猖獗了。
其实对陈乐天来讲,当然是把事情交给新任县令更好,他省事,而且也是给新任县令一个表现的机会。在这次案件后,韦县丞很大可能晋升县令的位子。到时候,只要能把铁头帮给平了或者赶跑,那么对于韦大人树立更高的威望是很有帮助的。
像韦大人这样的好官,自然是威望越高对百姓越好的。
“那就不管铁头帮了吧,再让他们蹦跶几天。”刘大明点点头,属意东家歇歇。虽然杀掉铁头帮几个首脑对东家来讲是探囊取物尔,但能不动手还是少动手,多休息吧,毕竟这段日子东家还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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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头帮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这么多年来,帮众们从来没想过铁头帮居然跟曹县令有着千丝万缕的交易关系。原来曹县令一直都是有意在照顾我们?我们每年都会给曹县令掳掠来的一半银子?原来每次我们都能提前得知官府要来剿灭我们是因为曹县令的提前通知吗?
因为这些所以我们铁头帮才能一直都在这附近称王称霸吗?
起初帮众们从山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是传言越传越凶,他们开始有点相信了,他们开始小心翼翼的问帮众元老。
元老们起初的回答是怎么可能,别瞎说,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你们知道?
但后来元老们就不回答了,只说你们去去去,别在这聒噪,都给我干什么干什么去,听见没。
再到后来帮众们也都明白了,外面如此凶的传
言十有**是确有其事。
直到曹县令被定罪,衙门门口贴的纸上明确写了曹琳通匪。
铁头帮的这些帮众们才终于确定,曹县令的确跟他们铁头帮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帮众们的心并不稳,大当家至今没有就此事给大家解释一下。
大当家庄礼这几天优哉游哉的很,每天上午不知道在自己的屋里干什么,直待到中午。然后到了下午,就会在新的寨子里练拳。但是练的拳大家看起来跟以前又不一样。以前的大当家练拳的时候,仪态是非常潇洒的,即便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了,也会忍不住想,山下那些个什么玉树临风之类的说法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但是最近大当家练的拳法或者剑法却一点也不潇洒了,大当家经常先是飞到树上,然后忽然直挺挺的从树上蹦下来,那样子哪像是蹦下来的,很像是摔下来,有时候是头落地,有时候是脸落地,嘭的一声,让人看着都疼,不过幸好大当家每次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而且还满脸的满意,好像自己这一跤摔得还挺满意的。
“大当家,练完了?”军师站在旁边看大当家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才走上去说道。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当家面带微笑着道。
两人一前一后往大当家的宅子里走去。
军师边走边道:“是啊,永远都赶不上大当家,我永远都只能跟大当家后面吃灰。还是想问一句,大当家有什么打算?这狂风骤雨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来了啊。”
“不急,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咱们的退路也多,就地解散只需要半天时间。”大当家道。两人来到大当家的新宅子里,这座铁头帮的寨子里的一切都是新建的,其实不能说是新建的,应该说是一直都在,之前一直空着的,这里面的一座座宅子,都是早就有的。正所谓狡兔三窟,铁头帮其实在外面至少建造
了十几处新的山寨。里面大当家和二当家们的独立屋子都会造好。每当官府来剿灭,他们都会全部分散逃跑,最终根据指示然后到达指定的新的宅子。新的寨子因为不确定性,所以相对来讲就比较安全。上次曹县令和指挥使大人带兵前来剿匪,那场恶战,那场斗智斗勇,那场戏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这处新的寨子。
铁头帮还是那个铁头帮,几乎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山下在最近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大当家的泰然自若让帮众们心里都在想,大当家肯定是心中有数的,咱们不用杞人忧天了,咱们吃好喝好,听凭大当家安排就行了,想多无用。
不过军师终于在今天还是憋不住来找大当家了。大当家和军师好像是两个在比赛谁更能忍的小孩一样。
现在很显然胜利的是大当家,军师终于没能忍住来找大当家了。
但是听到大当家说就地解散只要半天时间,军师苦笑道:“大当家到底怎么想的,说说吧,为了这么多帮众考虑考虑也是应该的。”
大当家给自己倒杯茶,又给军师倒了杯,示意军师坐下,道:“这我都知道,军师不用着急。最近虽然一次会议都没召开,但我一直都在考虑咱们铁头帮的未来应该怎么干。到底何去何从。”
军师安静的听着。
大当家接着又道:“但是无论我怎么考虑,想来想去我却发现咱们铁头帮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咱们的未来,从县尊大人被定罪那一刻开始,就不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你我的名字,咱们这些元老的名字,可能已经被官府所掌握了。”
军师皱着眉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方才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大当家笑笑,而后微微点点头:“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我们可以等到新任县令带兵前来剿灭时再解散,让官府扑了个空,恶心他们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丞相怎么办
军师道听罢大当家这番要解散的话,放下准备喝的茶杯,站起来长叹一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他之所以今天来找大当家,要问问大当家的想法,就是因为他思前想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铁头帮没有路可走了。尤其是他们这些元老,当然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切官府的雷霆打击由他们这些元老承担,帮众们能相安无事是好事。
“只是还是心存侥幸,想来问问大当家有什么什么好路可以走啊。”军师走到大当家的桌子上,拿起那尊大当家走哪都会带着的一方砚台看着。
大当家喝了一杯茶,才开口道:“其实路还是有的,路都是人想的嘛,多给我几天想想,说不定我就能想出路子来,军师你也是,你再好好想想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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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
蜀王又焦头烂额了,案前堆积的案子是越来越多,来告状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今天丞相大人照常早早进宫来见王爷。
王爷一见到丞相就立刻道:“丞相,你今天一定要给孤想个解决的法子出来,一天都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百姓们就要聒噪了,这当口寡人可不敢赶百姓啊,到时候激起民变朝廷追究下来寡人要被杀头。”说着,王爷居然差点落下泪来,恐怕自做蜀王以来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担心过吧。
丞相心想,王爷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要是激起民变,朝廷很可能会借着这个借口把王爷给杀了,甚至可能还会褫夺王爵,就此削藩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皇帝陛下的本事在这...丞相道:“王爷不用如此担心,臣今天一定拿出个办法出来。”
“爱卿你可要快点,我听人说昨天在总督府就有好几个百姓等不及了学起陈乐天来在门口敲鸣冤鼓呢。”王爷想起昨天听鸣冤鼓的声音时,心里那七上八下的差点心就蹦出来了。
年轻的丞相大人来回踱步,直到在王爷面前转悠的王爷眼睛都花了,终于停下脚步,道:“王爷,咱
们还是上书朝廷吧。”
王爷苦着脸道:“又上书朝廷吗?前些日子才被朝廷批评了一下,虽然没惩罚圣旨里也没责怪寡人,但孤总觉得陛下已经非常不开心了。这要是再一道奏折上去,而且还是关乎百姓民心不太稳定的奏折,这不是给陛下添麻烦嘛,不管咱们多么坦诚都会影响陛下心情,万一陛下不高兴起来...”
丞相大人心想,王爷您难道还不明白咱们陛下最喜欢听的就是不谐的声音,越是有不谐的声音陛下才越有安全感,您要是让陛下三天听不到坏消息,那陛下就要怀疑咱们都在从中捣鬼,遮着盖着了。但他当然不会对王爷这么说,他道:“不会的,陛下如此圣明,绝不会怪罪王爷的。王爷的上书是负责任的行为,陛下嘉奖王爷还来不及呢。”
王爷将信将疑,瞅瞅丞相又低头沉吟半晌才道:“那...那爱卿现在就写奏章吧,今天咱们就把奏折加急递上去。”虽然心中还是有浓重的疑虑,但既然丞相这么说了,肯定是没错的。毕竟丞相大人这么多年来,帮他做的关键决定已经有很多次,没有一次失手过。
丞相大人拱手称是,便让太监铺纸研墨在桌上写了起来。丞相是蜀地有名的大才子,七岁就能颂千家诗,八岁能作出不逊于大儒的诗来,以蜀王口吻写一道充满担忧情真意切惭愧不已的奏折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其实一刻就写好了,丞相给王爷看了一下,王爷看罢点头道:“好好好,写的很好,寡人看了都很感动,陛下看了这奏折肯定就不会怪罪本王了。”
然后丞相大人当然不会拿这个初稿就递上去,他又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的润色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又给王爷看。王爷看着不禁猛拍手,道:“爱卿这奏折,怎一个神字了得,就这个递上去,单看这文采,陛下也能放孤一马。”
让太监递送出去,加急上马,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奏折就已经奔走在路上了。
奏章中,明确表达了王爷的意思。蜀地近来由于曹县令案件的影响,民心有些不稳定
,百姓们都在告各地官府官吏的状。蜀王府和总督府每天都会接到大量的状子。如此下去,蜀王府和总督府根本接不过来这么多案子,而且百姓情绪日益激烈,恐有他便。望陛下体恤民情,能派御史下来安抚百姓,彻查蜀地官吏云云...
这几天王爷都急的酒都没心思喝,女人也没心思耍,可真是苦了他。
现在奏折也递上去了,再经过丞相大人的安慰,王爷心情好了很多,当天中午便就又喝起酒来,拉着丞相大人,又拉了户部熊大人一起,在书房里喝的昏天暗地。
酒这个东西就是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借酒浇愁,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借酒助兴。害怕的时候可以借酒壮胆,慷慨赴死的时候可以饮酒诀别...
所以蜀地最大的官,王爷大人,很喜欢喝酒。并且不只是自己喝,还经常拉着朝中臣子们一起喝。天下百姓们常戏称,想做蜀王庭的官,首先你得会喝酒,能喝会喝懂酒的人是在王爷麾下做官的基本条件。就像你做官得书读四书五经一样基本。
王爷喝的醉眼朦胧的时候,拉着爱卿丞相大人的手道:“爱卿啊,就你这天纵之才,将来的前途可真是无量啊寡人会好好待你的,你放心,荣华富贵只要在蜀地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咱们君臣一场,就做天下君臣的楷模,当然啦,咱们肯定不能跟陛下比,陛下跟李大将军那是天下第一楷模,那寡人与爱卿就做那天下第二楷模吧...”
“王爷喝醉了,臣怎能跟大将军比肩而论啊。”丞相也醉眼朦胧,但其实根本没喝多,王爷醉了他就必须要跟着醉,这是他给自己定的铁律。
王爷哈哈一笑道:“寡人就举个例子嘛,寡人当然是不能跟陛下比的,不过目前看来,陛下对寡人还是很喜欢的,就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能再来蜀地,在咱们蜀地,寡人能请陛下吃一顿好的,请陛下看一场戏,再带陛下看看寡人的豹房,那寡人这辈子真就值了,死而无憾了啊。”
“会有机会的,王爷,一定有的。”丞相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帝王愤怒没人理
汴京城里繁花似锦,城里是人流如织招牌如星的繁花似锦,城外则是真正的繁花似锦,郊外、村落里的各色各样的花,都开的正艳丽,在这阳春三月里,所有的花好似约定好的,来争奇斗艳一番。
桃花的艳,春梅的柔,等等,每种花都有他的独到之处,每种花都有他值得欣赏的优点。
至于皇宫大内的风景,自然是不比外面花的灿烂美景差的。连向来对花没什么兴趣的皇帝陛下都在御花园里赏起了花。
本来今天早上是讲经时间,但奈何老师今日家中临时有事,就没来得了。帝王自己看了会经书,想跟人聊聊,可抬头一看老师不在,顿时胸中很多话就不想说了。倒也没有心烦意乱,只是每日讲经都是很严肃的时候,跟老师们聊的也都是很严肃的话题,而老师忽然不在,这讲经阁里忽然缺了一点感觉。于是帝王干坐了一小会儿便决定来御花园里赏花了。
一年赏不到一次花的帝王在太监和侍卫的陪同下,踱步来到御花园。
太监侍卫们都觉得很稀罕,心想圣上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否则不可能来赏花。往年外面再花团锦簇陛下路过时连望都很少望上一眼,偶尔望上一眼也都会感慨一句,这里花朵开的如此美好,但对穷苦百姓来说,这些花又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填饱肚子又不能抵御风雨,无用啊无用。
但是今天陛下一边走却一边道:“这些花可真美啊...”不过接下来所言,却让侍卫和太监们都不禁落下泪水来:“若是此刻皇后在,那该多好啊。”
是啊,以前陛下极少赏花的时候,每次都是陪皇后娘娘才来赏花。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陛下只能一个人赏花思念皇后娘娘了。
陛下看看默默流泪的侍卫和太监们,笑道:“都别哭,有什么好哭的呢,人终有一死,皇后只是早点走了而已,将来朕到了地下,还是接着跟皇后团聚的,朕与皇后只是暂时的分开罢了。”
这么一说,太监和侍卫们都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快起来,擦干眼泪,好好看看这些花,多美啊。”帝王轻轻摇头。
逛了半个多时辰,帝王便觉得有些腻了,于是便回到自己处理政务的殿阁。
从进门他就看到桌案上多了封加急奏折。根据上面封条颜色看来,不是最重要的急事,比如说某地造反之类的,但也算是颇为紧要的事。
帝王不禁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黄河某地小范围的决堤?或是某地突发大火火势绵延数百家?
胡思乱想着,帝王快步走到案前,拿起奏折,一看是蜀地的,是总督府呈上来的。
帝王打开总督府的奏折。看了起来。
半晌,帝王放下奏折,胸中充满愤怒。
那巴中城县令曹琳,居然真的通匪,与土匪合谋谋取巴中城百姓的钱财。
已是证据确凿。虽然总督府奏折中明确表示,无法考证的是曹县令极有可能是被铁头帮用妻子孩子的性命所威胁,所以才不敢反抗的。
但帝王对于这条压根就不信,这一条只是从审案的程序上来说,有这么个疑点而已,况且又无法找铁头帮去对质,至少短期内做不到。而总督府为了快速将案件呈报朝廷,因而加上这条说明。
什么被匪帮威胁,堂堂大宋县令,居然能被匪帮威胁而不敢保护一方百姓,而让百姓被匪帮鱼肉?
帝王想连自己这么个从来没过过普通人生活的人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大宋官吏竟若能被土匪威胁到,那大宋朝廷的威严岂非早被撕扯在地上了。
身为帝王,虽然常常怀着一颗下情难察的念头,但那只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要兼听才明,并不代表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下面的情况。
如果下面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大宋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
而总督府的奏折,也肯定是用的最高级的加急奏折。
所以帝王愤
怒。
怒从心头起。
所以征求内阁的意见后,帝王让内阁发出去的处理办法是秋后处决。之所以不是斩立决,仍是考虑到逼迫的成分在里面,所以让他多吃半年的牢饭,让他多活半年。帝王的愤怒在大学士和内阁面前的,几乎是没有用处的。内阁成员们每天都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陛下把这种高级别奏章誊抄一份给他们,然后在内阁发了一通火。
然后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处理?内阁人先是搬出大宋律例,给帝王七七八八的讲了一大堆,最后说根据律法应该怎么怎么做,再说此案激起民愤,定然是要大杀特杀以儆效尤,至少让其他官吏们都看看这个下场很可怕。
但同时也说,毕竟逼迫的可能在里面,也不能过于不讲情理,看帝王很生气,他们甚至还说了句,凌迟这种刑罚肯定是用不上的,最后搞出来一句秋后处决吧。
帝王又问自己的老师,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韩愈韩大人,韩大人摸摸胡子道:“陛下不可动怒,蜀地自治,这种情况并非空穴来风,但也仅限于蜀地罢了,大宋其他地方的官吏绝不敢如此大胆。”
帝王的愤怒没有一个人附和,大家都在很冷静的跟这位九五之尊分析为什么会这样,应该怎么办,没有一个人跟着说上哪怕半句,这曹县令该杀,该千刀万剐...
然后帝王的气也就消了,给内阁们丢下一句: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至于对自己的老师韩大人,则丢下一句:朕知道,但朕就是想把他给凌迟,但内阁说不行,老师也说绝不可,朕听你们的吧。
帝王常常有种孤独的感觉,这是一种里里外外没人迎合自己的孤独,史书上那些亡-国-之-君的身边,可都是有形形色色各种各样长袖善舞的臣子。
帝王眨个眼,臣子就能知道帝王想要什么。
有时候想想,倒也挺羡慕那些君王,亡国灭种了,可他这一辈子过得很快活这是不能否认的啊。
第五百六十八章 怎么办
但是咱们这位大宋帝王心中,自己就算过一辈子苦日子,也不想做那亡-国-之-君啊。所以没有佞臣迎合自己所造成的苦恼就苦恼吧,孤独就孤独吧,谁让朕要做千古帝王的表率呢。
如今仍然是任重而道远啊。
曹县令的案子终于是了了,帝王也没听御史中丞的意见整治蜀地吏治。心中有那么点对蜀地百姓的愧疚。愧疚当然是来源于惜护自己帝王的羽毛,为了不给后世留可指摘之点,而明明可以让蜀地吏治更清明,但却不去做。
这个矛盾其实在上次御史中丞来说后之后,帝王就在想了。
但目下这么干才是最稳妥的,正如父皇告诉他的,不能急,只要蜀地百姓们的日子是在的的确确一年比一年好就行了。步子得慢慢走,走快了容易出问题。孩子你要知道,任何一件国家大事,从来都不是独立的,它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但是数日之后,总督府和蜀王府同时递上来新的奏折。
帝王心想,前几日的判决书刚到蜀地吧,怎么又上来奏折了?
这一看,陛下有些惊讶了。
蜀王府和总督府信中所言大同小异。蜀地民心不稳,纷纷开始状告各地官吏。大官如县令县丞,小吏如狱卒衙役,都在被告之列。光成都一地,每天就有超过十几例告状案。
百姓们似乎是被曹县令案子撩起了心头对于官府的不满,如今眼见陈乐天把曹县令告倒了,大家都有了信心,这就都蜂起告了起来。
其实两道奏折,无论是总督府也好蜀王府也好,尽管蜀王和总督大人是奏折中所说的话都已经是非常委婉,非常的小心翼翼了,但帝王还是能从中读出蜀地现在不乐观的情况。
但也知道这种不乐观只是相对于之前的稳定来说。肯定是没有到那种纷纷造反的地步。百姓们反对的不是官府不是朝廷,是像曹县令那样的贪官污吏。
这是重点,要搞清楚了。
但比之前几天的那道奏折,帝王对于今天这两道奏折则更为重视,或者说更挂念在心。
圣人言,以百姓之
心为心,是帝王之道。
帝王之道就是与百姓们站在一起,始终站在一起。
于是帝王立即召集大学士和御史台进宫。
御史台一二三把手都来了。
帝王的老师大学士韩大人也来了。
内阁也来了。
就在帝王的处理政务的宫殿里。
帝王把奏折让他们先看。
待众人看罢,帝王目光扫过这些机要们脸上,而后道:“事情好像朝着朕没有料到的方向去发展了,你们怎么看?中丞大人你先说。”
胡子花白的中丞大人站出来拱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得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
御史中丞此话一出,众人就都知道了,御史大人又要长篇大论了,这是在朝堂上中丞大人常常干的事儿,一说能说一两个时辰,直说的皇帝陛下不得不出言打断。
当然了,也不是每次都把人说的昏昏欲睡,多数情况下中丞大人说的都是很中肯的,只不过因为中丞大人总习惯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的很清楚,所以略嫌啰嗦了点。
“第二,陈乐天一介布衣,以自己不知从哪来的人脉,居然能把堂堂县令给告倒,光从这点来看,陈乐天的本事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蜀地至少在总督府这一层,尚且还能算是比较干净的,否则自治的蜀地,他陈乐天人脉再广大,那也绝对是干不成这件事的。这第三,就是百姓们敢告,能告,能到达天听,那就更能够从侧面证明这点了。若是蜀地官吏个个都如狼似虎的,不让百姓说话,那百姓们要么隐忍,要么就是...就是造反!”说到造反两字,一直滔滔不绝的中丞大人终于是停顿了一下,那中气十足气势如虹的发言,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青壮年。
趁着中丞大人停顿了,帝王点点头嗯了一声:“爱卿说的很好,老师你怎么看?”
祭酒韩大人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赞同中丞大人的说法。不过臣还想补充一些。臣以为,蜀地如今这种局面虽然说明了蜀地的吏治还算较为清明,还没到**透顶的
地步。但同时,眼下的局面如果处理不得当,恐生麻烦。”
“老师直说无妨。”帝王点点头。除非只有彼此两个人再,否则任何有第三个人的场合,老师都是绝对谨遵谨守君臣之礼的,说话的语气说话的内容行礼动作是否到位,无一不是。帝王曾私下里就此说过,朕从小跟着老师读书,老师跟学生就不必拘礼了。结果被老师骂了一顿,老师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私下里臣无礼些都没什么,哪怕是只有个小吏在,臣也要规矩,若因为臣曾是陛下的老师就可无礼,那礼之意义便不存在了,便舍本求末了。
帝王当时只能好好好是是是,朕知错了。
所以现在老师说到不太方便说的话的时候,帝王必须说上一句但说无妨。祭酒大人点点头,这才接着道:“百姓们被巨贪曹县令的案件已经点燃了胸中的怒火和对贪官污吏的极大不满。这种情绪是需要安抚的,要么宣泄,要么堵住。后者肯定是不行的,谁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宜疏不宜堵。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宣泄百姓们的怒火。总督府和蜀王府,总督府绝没有如此多的人手来一一应诉百姓们的告状,而蜀王府倒是有人手,但蜀王府大概也不敢...没这个能力处理这么多案子。现在的蜀地是关键时刻,行差踏错一步,甚至是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惹得百姓们大大不满造成后患。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办这事?”
把问题的利害关系罗列出来,困难罗列出来,优缺点说出来。尽量的把客观事实讲给陛下听。最后让陛下定主意。这就是他们这些臣子们人人都知道也人人都在努力去做的最根本的本份。
他们从来都是以把事情分析的透彻,看的明白为荣,而以胡乱发表意见扰乱陛下思考为耻的。
陛下没有直接回答老师韩大人最后抛出的问题,而是让其他大学士接着发表看法,让内阁成员也发表看法。
其他人的看法有相左的,也有差不多的。
意见不统一的关键地方就在于是不是要派御史到蜀地去协助总督府和蜀王府,或者是全权把事情揽到御史身上,由御史来处理蜀地百姓的民愤。
第五百六十九章 让陈乐天去做
御史台的中丞大人肯定是站在这边的,但内阁的意思是蜀地自治了这么多年,如今若是突然这样大刀阔斧的插手蜀地吏治,一来未免与先祖应允蜀地自治的情况不符合,恐惹得天下百姓说闲话。二来,御史下去后仍旧要借用总督府和蜀王府的力量,尤其是蜀王的力量,若是蜀王不配合的话,那么最终的效果如何其实也不能保证。
为此中丞大人和内阁的首领韩大人当着陛下的面就争论了起来。
不过都是文人,倒也不能算是在争论,只能说是在互相说服对方。
陛下听了良久,才抬手止住两方争论,道:“二位大人的意思朕明白,你们一个是坚决要求朝廷派人下去处理,另一个是担忧处理的结果不理想,反而让百姓更加不满意。而朕以为,其实你们两方的意见都是统一的,都认为此事朝廷插手肯定是好事,但如何保证插手的结果是好的,就在于朝廷怎么做了。”
两位大人听罢,不约而同的拱手称是。
其实两人只是在装模作样罢了,毕竟整个朝廷里,唯一顾惜帝王羽毛的,恐怕也就帝王自己罢了。其他人满脑子都是我是朝廷命官,我得做个好榜样,我得为了将来在史书上的评价做点事,至于陛下,史书上是不是会写上,于蜀地,高鸟尽良弓藏的评语,那就不管我们臣子的事咯。
他们都是想朝廷插手蜀地之事的,朝廷越早插手蜀地,蜀地自治的结束就越会早点来临。结束自治,才能做到真正的吏治有进步。
他们其实都在等陛下说一句行,但陛下偏偏一直就是不说。
至于陛下知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心思,其实对他们甚至是对陛下来讲都是不重要的。
就算陛下知道也没关系,他们是为了大宋子民的福祉。反过来,陛下若是不知道,他们也还是为了大宋子民的福祉,结果都是一样。
毕竟这种‘小心思’不是为了他们自己,不是为自己,就
谁也不怕。
陛下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又在站着的诸位高官中穿过去再走回来,看看他们,良久,帝王道:“就派御史下去吧。中丞大人,御史台人手够吧,没问题吧。”
多日之前,中丞大人强烈建议派御史去蜀地调查结果被帝王否决了,而现在帝王把事情交给御史台去办,一是从职责上来讲,御史台本就是监察百官的,这是分内之事,二来也算是帝王迟到的答应。
“臣以为还是不妥。”但帝王却没想到中丞大人似乎又不情愿了。
之前要朕授权给你派御史下去的人是你中丞大人,现在说还是不妥又是你,那你想如何?帝王看了眼中丞,回到龙椅上坐下道:“何处不妥?”
御史中丞捋捋胡子拱手道:“陛下,正如我之前所言,御史台的御史们下去之后,对于蜀地的情况,对于之前曹县令案件,可以说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得从头捋出来,还得去慢慢熟悉,若是蜀王府和总督府能跟御史配合的好,那还好点,若是配合的不默契,那么这事办起来就是事倍功半的。这就是臣所言不妥的地方。”
帝王道:“那爱卿的意思是?”
中丞大人道:“臣想从蜀地找人,来代替朝廷直属下去。这样一来蜀地的人比较清楚蜀地的情况,了然于胸,咱们跟百姓们沟通起来也能知道百姓们在想什么。”
“蜀地也有御史在,直接用那些御史便是了。”帝王道。
中丞又说道:“蜀地虽有御史,但这么多年也就是摆设而已,他们在蜀地没有威信可言,平日干点收集消息的工作尚可,让他们去接受百姓告状,甚至审理状子,百姓对他们的信任恐怕还不如总督府和蜀王府。”
“爱卿的意思是找个有威信的,在蜀地起码能让百姓们相信的,这样的人才能把事情办得好是吧。有威信的御史多数都在京城,离蜀地千里之遥,再有威信的名声传到那边之后
也得打点折扣吧。总不能让爱卿亲自去吧...”帝王说着,笑起来。
中丞大人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心道,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来回颠簸哦,陛下这玩笑开的太大了。连忙道:“老臣名声那是定然不够的。陛下,这个人得好好寻一寻,此人一定要名声足够,起码不会在堂上没说几句话就被百姓起哄轰下来,第二一定要有能力,名声在响,譬如说宿儒们,他们名声倒是很响,但奈何没有干吏的本事,百姓们告的状子又是千奇百怪,没有干吏的能力绝对是解决不了百姓心头之恨的。陛下,要慎之又慎啊。”
陛下又站了起来,思前想后,还能找谁呢:“总督大人行吗?”
众人又道,总督大人肯定是不行的,总督大人手底下没人啊,而且总督大人日后还是要在蜀地做事,这件事肯定是要得罪一部分人的,要是得罪的狠了,日后总督大人也不好做事。总督大人的职责其实就是盯着蜀王府,
不便宣之于口的道理就是总督府只能依附于朝廷,化作朝廷在蜀地的眼睛,其他功能一旦接手,就有了实质性的作用,就不好了。
这点帝王很清楚,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蜀王府肯定是不行的,里面没有人能够在蜀地有这么大的威信,连蜀王本人都被百姓们不喜欢更别说小朝廷里的其他大臣了。总督也不行,除了总督大人,其他人百姓连名字都记不住几个。
就这个人选的问题,众人讨论了一个时辰,从上午讨论道中午都还没有结果。
帝王让内侍们去端点吃的来,就让诸位大臣随便吃点当做午饭了。
帝王也跟着随便吃点了。
吃完后,众人接着商讨。
韩祭酒韩大学士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看着茶杯中浮沉的茶叶,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连忙放下杯子对帝王拱手道:“臣觉得可以让那个陈乐天去做。”
第五百七十章 就定陈乐天了
众人听到陈乐天这个名字,都很是意外。陈乐天能做这事?这跨度也太大了吧,陈乐天只是个布衣,怎么能代表御史台去做事?
帝王也感觉难以置信,道:“先生不是开玩笑的吗?陈乐天能干得了这事吗?他一无威信二无做官经验,让他去做,他恐怕连从哪下手也不知道吧?”
韩祭酒似乎早料到陛下和众人会是这个反应,当下侃侃道来:“启禀陛下,这个陈乐天,在这段时间里可算是把蜀地给搅得一团乱局,而且还是一种乱中有序的有为乱局。虽然我们都不在蜀地,但是光从得到的案情上分析看来,陈乐天这个人对于事情尺度的拿捏掌控的是非常好的。另外,他虽然没有为官的资历和经验,但是他有名声。他现在在蜀地可以说是名声大噪,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我听说在蜀地,百姓们如今常把陈乐天那句,如果大宋的强大,必须要有人以身涉险,那么既然一定要有人去做,那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大家都把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了。比之圣人之言也不遑多让啊。就凭这一点,再加上有咱们朝廷派下去明里说是供其驱驰实际是监视他的御史,再加上从旁协助的总督府和蜀王府,问题应该不大。所以我觉得他可以。不过这只是臣的一个想法,还需要陛下与诸位大人共同参详。”
韩大人说罢,拱拱手,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喝茶的时候他面带微笑,心中对自己刚想出来的对策很满意。陈乐天这个名字,最近在朝廷里不停地出现在诸位大人的口中。
很多大臣私底下回家打听打听,说陈乐天这个人以前是什么样的。
原来很多人都听过这个名字,在陈乐天还很小的时候。
那个坚强懂事的秋实客栈小掌柜陈乐天,曾经因为自己过早地独自面对父母双亡的孤苦中,并且迅速成长,让汴京城的乡亲们都非常怜爱和佩服。
曾经,以弱小之身躯,挡住了孤苦的风霜。
如今,长大后,以强悍的能力和内心,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蜀地,又搅起了巨浪来。
众官员虽然对于陈乐天的过去很同情,对于陈乐天从小便有的坚强观感很好,对这段日子以来他在蜀地的行为很敬佩。
可也不一定众官员就能同意韩大人的提议。尽管韩大人是陛下的老师,是大学士,但要让他们认同提议,还得韩大人拿出更为有力的证明。
陛下沉吟良久不给回应,众官员也是思索良久不说话。韩大人见状,又拱手道:“陛下,可能臣方才说的不够清楚。臣的意思是之所以选中陈乐天,主要是因为两点,一是陈乐天有所执,心有正念,以大宋子民为己任,不逃避。二者陈乐天有能力,或许他这些能力和人脉有时候见不得光,但我相信如果陛下委以重任,他是肯定有能力办好的。前者是后者的指导思想,是我推荐他最关键的原因。”
帝王微微点头,道:“好,朕同意,诸位爱卿怎么看?”
“请问祭酒大人,权力如何分派?陈乐天是一人全权还是跟总督府和蜀王府分权?”陛下一同意,御史中丞就有了新的问题,仿佛方才的沉默就是为了等待现在的反击时刻。
但是祭酒大人知道,中丞大人是谨慎为主,而不是针对他。
这就是中丞大人的文士心,哪怕祭酒大人是陛下的老师,当我觉得祭酒大人的意见不那么牢靠的时候,尤其是当陛下同意了之后,作为御史中丞,他更应该提醒陛下要慎重再慎重。
韩祭酒大人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让他全权,但我们派去的御史监察一旦发现他有逾矩的行为可以及时制止。等于是对外百姓看来,陈乐天是全权负责,但实际上明面下来说仍旧是由副御史监督的。”
“如此,那臣便附议祭酒大人所言。”御史中丞拱手对帝王道。
接着其他几位官吏各自提了几个问题,虽然
都是对韩祭酒提问的,但其实他们这问答就是在说给帝王听的。帝王也很清楚,所以最后帝王道:“诸位爱卿放心,我会在圣旨中明确告诉陈乐天,要顾全大局,遇实在难解之事及时上告莫要一意孤行。”
帝王说罢,让祭酒大人和内阁成员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并且让御史中丞回去选一些得力的御史,到时候作为去蜀地的监察副使。这个人很重要,重要性不亚于对陈乐天的选择。
御史中丞大人领命而去。
祭酒大人知道帝王留他下来是跟内阁成员一道起草圣旨。
于是祭酒大人没等帝王吩咐,就在旁边找个小桌子,趴在上面开始写了起来。旁边的内阁成员们则乖乖侍立在两旁。
帝王回过头来看他们都忙了起来,也就不打扰了,在旁边坐下喝茶。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条目我都写的很清楚了,你们先写写看,写好我看看。”大约两炷香的时间,祭酒大人放下笔,转头对旁边的内阁成员道。
几位内阁成员赶忙上前半步俯下身洗耳恭听。内阁成员们对这位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韩大人都是极其敬重的,起草圣旨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事,祭酒大人如今可是在替他们分担本该是他们的责任啊。
内阁人员办事就讲究一点---又快又好。于是他们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草拟好了圣旨。请韩祭酒过目。韩祭酒边看边点头的看罢:“不错,就是这样。”而后又呈递给帝王过目。
帝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是颇为满意,道:“如此一来,就等中丞大人选定副使的人选了。”
待内阁成员也离开后,大学士韩大人也准备走,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转回来道:“陛下,方才我在考虑那件案子里,还有件事是很重要的。便是关于铁头帮那些土匪的处理,陛下恐怕也要下一道圣旨去解决一下。”
第五百七十一章 离开巴中城
当天下午,先是一道圣旨发出。任命陈乐天为蜀地总理御史,领十个监察副使,在蜀地设立临时总理御史衙门,专门负责接百姓们关于上告官吏的问题。
然后第二道圣旨接着发出。这道圣旨是关于铁头帮等蜀地土匪势力等问题。
朝廷经过商讨,最后帝王拍板决定,圣旨去到北军。令大将军派精兵三百去蜀地剿匪。一来是为了震慑宵小,二来就是要把土匪们肃清一下。圣旨中明确规定,但凡抵抗官府,逃跑的土匪,杀无赦。投降的,则视情节严重与否判三个等级,死刑,流放,或免罪。
两道圣旨以加急件的速度上路了。估计用不了五六天就能到目的地了。
忙完这些事,帝王与老师韩大人长舒一口气。两人在帝王处理政务的宫殿院子里散步。
两人说些轻松的话题。
帝王说,我把这个陈乐天的资料看了。他是京城人,但他的经历确实多数京城人没有的。我想到一个说法,他生在本该是全大宋最幸福的地方,但却经历了穷乡僻壤百姓所经历的。所以,老师你认为,他之所以能像今天这样,有能力有担当有责任心,是不是他这些困难的经历所铸就的?
这是教育问题,国子监祭酒大人最懂的就是教育问题,每天跟全大宋最一流的学子们打交道,对此当然有着很多自己的高屋建瓴的见解。韩大人道:“可以这么说。但不可照搬。”
帝王正想来一句,那穷苦地方的人为什么仍是多数人守着白山黑水不思进取?但被老师后一句话给堵住了。
很明显的道理,磨难的确能让人更加强大,强大的人无不是经历过重重磨难的。但磨难绝对不能保证这个人最后一定能有所成就。
韩大人想了想道:“磨难这种东西并不是越多就越有效果,但绝不能没有。为啥国子监有中原地理一科,为啥常常要他们去外面风餐露宿。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平时在家里的钟鸣鼎食不是全部世界,随便让你出个门,让你没有住的地方你就知道了。但
这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法,具体的,还得带他们进行方方面面的学习。我们这些老师的教育,课下他们自己对经史的学习,生活上的要求......这些所有东西糅合在一起,才有可能让他们一代比一代好点,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
帝王若有所思,道:“说到底,像陈乐天这样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想好,而不是被磨难从不想好练成了想好。那咱们的书院制度能做到的,简单来说就只不过是让原本可能去杀人放火的人变成普通人?”
祭酒大人笑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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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天和李萱儿一行人要从巴中城走了。
这天一早,县丞领着县衙里一群人来送行,还有巴中城几大家族和乡老们,还有很多自发而来的普通百姓。
至少有一千人,把渡口岸围的水泄不通。
陈乐天没想到会是这个阵势,所以非常不习惯。
县丞大人代表县衙,拱手道:“陈同学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咱们巴中城,咱们巴中城县衙还有巴中城的百姓们,日后想念陈同学时,却只能凭空思念了。”
县丞大人虽然还是穿着县丞的官府,但不出意外很快吏部就会下文任命其接替县尊的位子。今日韦大人看着陈乐天,是发自内心的不舍分别。
这么多年来,唯有一知己,却没能畅谈几次就要分别了,可惜可惜。
陈乐天也拱手道:“韦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做了大宋子民该做的事而已,乡亲们看得起在下,那是在下的福分。以后巴中城的担子,可就要在韦大人肩上了,还望韦大人不要忘了答应过在下的,做官吏的榜样!”
韦县丞认真的道:“陈同学放心,此话本官说到做到,否则天打雷劈!”
乡老们代表百姓们送上很多巴中城的特产,当然,更多的还是较为贵重的礼物。
陈乐天一开始推辞不要,但奈何说不过这些大家族乡老们。什么陈公子是我们巴中城的恩人
,我们巴中城无法报答,只能略尽心意,如果这些陈公子再不要,那我们巴中城百姓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知报恩的罪名。
说着百姓们这就要跪下来磕头,陈乐天吓的赶忙答应,迅速的收下百姓和乡老们的礼物,上船走了。
要是再不跑百姓们可能说着说着就真跪下来给他磕头了,那他可承受不起,太折寿了,他想多活些日子啊。
这回往成都一路上,众人的心情就跟上次不一样了。这回大家都是满心的轻松,身上的担子都卸了下来。
陈乐天和李萱儿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个不能对外人言的行为也开始多了起来。
但李萱儿始终不让陈乐天到最后一步,每次到关键时候李萱儿都非常清醒的拒绝了。理由是,如果我现在有了身孕,那我去成都学习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无论陈乐天怎么哄骗,李萱儿都不退让。
陈乐天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除了关键这步不做之外什么都做了。
他现在的修为,关键期已经告一段落,自从跟那个夏境杀手一战后,他的真气就是稳步上升,不再需要为了保证太平心法金球的不外泄而克制自己了。
所以他是完全可以的,至少现在的他来说他不用再考虑精气外泄了
只可惜他可以的时候,萱儿又不行了。
“乐天哥哥,对不起,但萱儿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的跟乐天哥哥在一起,希望乐天哥哥你能理解哦。”李萱儿搂着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蹭着他的脸,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欲-火中烧的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只能故作冷静的点头道:“我能理解,哥哥支持你。”
当然了,其他可以的,还是玩了个遍。或许是心存愧疚,所以李萱儿其他的很听话,要做什么都做。
陈乐天这种老手会的玩法可是有很多种的,正好教一教李萱儿。
搞的这一路上李萱儿晚上不够睡,白天感觉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