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个美女机长坏得很
嘿,怎么全是女的,整个妇女机组啊?
陆陆续续下来好几个机组成员,看服装能看得出来,两位飞行员、一位飞行工程师、两位机械师,标准的五人机组配置,全都是中年妇女,且看得出来曾经都是高挑美丽的,可惜都成了小阿姨。
说好的小姐姐呢?
李战愣在那里不知作何感想,这人啊常常是不会见黄河心不死的,明明知道那样的情况是不符合常理的,可偏偏非要抱一丝希望,不一头撞到南墙上面决不罢休。
长叹口气,李战看着回过神来的薛向东急急忙忙的让人去卫生队、通信连找来女干部女兵,一边让兵们列队立于旋梯车一侧迎接阿姨机组成员,再有个红地毯和献花的小学生就是新闻上常能见到的机场迎接领导的场面了。
我还是悄悄离开吧,免得表明了身份而尴尬。
如此想着,李战悄悄后退转身,就快步往通勤车那边去。
“军航幺洞幺,你干哈去啊?”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可不就是“机长小姐姐”的声音呢吗?
李战不得不停下脚步,微微昂首透过迷雾看向远处塔台上隐隐约约无风自荡的蓝色旗子,悲叹道,唉,还是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啊,谁让自己嘴欠呢?
转过身来时,一名身着民航白色飞行西装批黑色呢子飞行大衣肩扛四道杠的年轻女子双手插裤袋款款而来,还戴了个超大墨镜,酷得要死。但见该女子模特身高内衣模特的身材冬装也无法遮盖,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巴,自然偏圆脸蛋皮肤白皙。
在这个瞬间,李战心里猛颤,惊愕之色十分严重。
她走到李战跟前,嘿嘿一笑,摘下墨镜。
李战看清楚了她的样子,眼珠子都要蹦出来。
“师,师姐?”
朱晴莹眨着眼睛,“哦,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你个沙雕。”
李战都要崩溃了,继而是唏嘘不已!
“是啊,早该想到的!十八岁声音二十八岁身材实际年龄三十八的女飞行员,放眼全国有几个?就只有你啊!我早该想到的!”李战懊悔地直敲脑袋。
朱晴莹哈哈大笑,“不是号称神算子吗,怎么这一次没算到呢?上次在龙城要不是我赶着去拉货我一定找你小子算账的!还没几年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你不也是吗,你敢说上次在龙城你听出我声音了?你肯定是事后了去调查才知道是我。”李战反驳道。
朱晴莹说,“起码我会主动调查,可是你呢,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说谁实际年龄三十八呢?”
“你啊,行了啊,同门师姐弟别装嫩。不知道一看你这模样以为二十七八,谁知道都三十八了。”李战。
朱晴莹抬脚就踢抬手就打,“啊呔!找打!”
“别别别,你永远十八你永远十八。”李战顿时急了,连忙告饶,紧张四望,发现兵们都看着他们,他连忙站好,低声急促道,“别别别,我的兵都看着呢。”
朱晴莹这才停了手,她是真下手打的啊!
赤手空拳的话,李战不一定打得过她,李战是知道这位女魔头一般的师姐有多心狠手辣的。曾经一言不合一脚就把某男子的两条胳膊给掰折,若不是当时李战和刘贵松拉着,朱晴莹估计会要了那男子的命。
“放你一马,以后讲话给老娘小心点。”朱晴莹整了整着装,这才认真打量着李战,“靓仔战啊,想不到啊,都少校了,大队长?”
“那是,正营职大队长,实职干部呢。”李战在朱晴莹面前有了一丝优越感,可是当看到此时充当朱晴莹背景的庞然大物波音-747-400f重型货机,那一丝优越感很干脆的跑了个没踪没影。
和朱晴莹这种怪物比本事那是找虐。
李战说,“师姐,我去给团长打个招呼,然后带你四处转转。”
说着就跑到薛向东那边去,先是和其他机组人员见了面握手问好,然后低声向薛向东报告,“团长,机长原来是旧友,我带她四处转转,说说话,放心,保密部门我不带她去。”
“我看出来了,要不怎么说你小子运气好,这都能碰上老……老朋友。开车吧,你自己开车,就营区里转转。”薛向东特批了李战自己驾驶车辆。
“谢谢团长!”李战激动立正敬礼。
薛向东说,“十二点饭堂准时集合,给民航的同志们接风。”
毫无疑问的是,天上掉下来个全女性的机组,让薛向东为首的广大干部战士们很是激动。尽管都是三十多四十岁的阿姨大姐,可那也是好看的阿姨大姐啊!这荒山野岭鸟不拉屎的北库场站,除了卫生队和通信连那仨瓜俩枣歪逼斜吊,就全是公的了。
李战忍着笑走了,把驾驶员赶下来,把朱晴莹请到了副驾驶座上坐好,他跳上驾驶座,轻踩油门就把大部队给扔下二人约会去了。
慢慢开车沿着平行公路走,阳光不断驱散迷雾,能见度是逐渐见好的,李战说,“师姐,你怎么跑去民航了,你不是……”
朱晴莹放倒了椅背舒舒服服地半躺着,抱着胸眯着眼睛看前面的迷雾,说,“想换个活法了呗,民航也蛮有意思的,要不你也转业?”
“我?我不转业,我这才开歼七,歼八也开过,后来出了点事,这不从二师调到这荒漠上来了嘛。不把现役机型开个遍,这书没法完本。”李战摇头说。
朱晴莹慵懒地活动着骨头,道,“你不适合开民航的,动不动就飙超音速,什么客机扛得住你这么飞,什么乘客敢坐你的飞机。”
“是啊,我就适合开战斗机,一脚油门下去到关岛,这感觉超级爽的。”李战向往地说道。
朱晴莹白了眼,道,“你们家飞机油门是用脚踩的?”
“这不是口头语嘛,别较真哈。”李战笑道。
看了朱晴莹一眼,李战低声问,“飞机上拉的什么东西?感觉很神秘的样子。”
“就是普通的货物啊。”朱晴莹说。
李战若有深意地说道,“你还瞒我,从你的飞行时间判断,起飞地是东欧吧,我在保密频段里询问货物的性质,你居然说不能泄露。这会是普通货物?你这是川航的货运专班,降落地是中原机场,那里是国际航空货运中转中心哦,估计还得通过铁路转运到川中呢吧?”
“风传川中某厂和黑克兰某航空机械厂进行了深度合作,那航空机械厂重型航发是世界有名的……”
“打住打住!”朱晴莹听不下去了,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满脑子阴谋论,这都哪跟哪啊,你还真能联想,这都给你联系到一起。就是普通的急运商品。我一个月得跑两三趟呢。”
李战嘿嘿笑,“一个月两三趟啊,那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那航空机械厂给搬空了……”
“行行行,你爱怎么猜怎么猜。”朱晴莹耸了耸肩,“就算是普通商品,没有收货方的允许,我们也不能开箱,相关信息是商业机密,你懂不懂。”
李战忽然问,“那货舱怎么会起火?”
朱晴莹被问住了。
李战又道,“你师弟我可不是近视眼,你当我没看出来啊,机组人员里稍稍年轻那两位女同志负了内伤,你的左腿走路有些不自然,也受伤了吧?还有,整个备降过程无论哪一方都只字不提机组人员的情况,你甚至没有要求我们做好地面救援的准备。没猜错的话,飞机里有至少两个被限制了动作的人吧?”
摊了摊手,朱晴莹感慨着说,“你应该去写小说的,真他妈能想象啊,好一出劫机反劫机的精彩大戏啊,我都听入迷了。”
李战看着朱晴莹性感的嘴唇,道,“是想象还是事实你最清楚。我再问你,这会儿相关部门的人正在往这边赶吧?还有,非要备降军用机场?其实你们已经解决了威胁,本应该直飞目的地,但上面为了保险起见命令你们备降。民航机场是不考虑的,一旦备降民航机场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所以备降军用机场是唯一的选择。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民航班机备降军用机场的。”
“嘿我说你小子走火入魔了吧?越说越起劲,连我都差点相信你说的了。行了行了别扯淡了,没影的事情,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紧急情况下军航可以备降民用机场,民航班机怎么就不能备降军用机场呢?”朱晴莹烦躁地摆手说。
李战恢复了笑容,嘻皮笑脸道,“得,反正我已经说完了。走吧,先带你去看看腿伤,放心啊,绝对保密。”
朱晴莹无奈,无言以对。
憋了半天,朱晴莹说,“我们机组是整个民航系统有名的三八标杆机组呢。你别恶意揣测,出了问题唯你是问。还有,我腿的确受伤了,但那是为了扑火不慎磕到了!”
李战心里冷哼,心道,你个大美女坏得很,第一机长去扑火,骗鬼呢。
第122章 后会有期,军航幺洞幺
正如张源所预测的,到了下午,细如粉尘的雪完全停了下来,阳光直射下来驱散了迷雾,露出了北库场站以及北面远处北库山脉的真实面目来。
复杂气象条件下的作战训练时间原来真的只有凌晨到上午这么一个窗口。李战庆幸抓住了这一次难得的机会,至少他的大队里已经有两名飞行员是实实在在飞过了的。
飞过和没飞过有巨大差别,实际飞行经验永远是模拟机训练经验替代不了的。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韩红军和李梓辛第二次搞复杂气象条件下作战训练的话,进步一定会很大。
天气好了更是搞飞行的好时候,不过因为8644的存在,原定于下午进行的飞行训练被迫取消。
因为备降的民航班机而取消部队训练,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过都是接受过严格纪律训练的人,谁也不会多嘴去提那么哪怕半句。
李战帮着拖着朱晴莹的机长登机箱把朱晴莹带回宿舍了,给她找来干净的床铺换下自己的床铺。朱晴莹从登机箱里取出换洗衣物洗漱用品,干净利落地洗了个热水澡,穿了棉睡衣睡裤踩着一次性拖鞋来到客厅。
“平时在这里办公?还是和以前一样拼命。”朱晴莹毫不客气地在办公桌那边的椅子坐下,两条大长腿搁在了办公桌上。
屋里暖气足足的,一点也不冷,李战也只穿了件保暖毛衣。他倒了杯开水拿过来,拉了把椅子在边上坐下,说,“我正在搞模拟蓝军大队,把美国佬那一套搬过来,给军区其他航空兵部队当磨刀石。近期事比较多,八个小时外一样要工作。”
“哦,模拟蓝军大队,早应该搞了。”朱晴莹撇了撇嘴,“就海空军现在这一套训练办法,早他妈落后了。自由空战限定高度,简直匪夷所思。天气坏一些直接吓趴窝,还怎么打仗。”
李战无奈地笑道,“师姐,你看事情总是这么偏激,各有各的难处嘛,再说了,事情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他却是主观忽略了向薛向东表达对现行训练方式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的偏激。
摊着手,朱晴莹说,“所以啊,必须得谋求改变,你搞蓝军大队,我支持你。”
“你开8644支持我啊?”李战似笑非笑道。
朱晴莹一愣,若有所思道,“是哦,我是民航的了。”
生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让气氛沉闷,李战换了另一个重要的话题,“是了,最近你和师父联系过不?自从离开二师,我就一直没能联系上他。他给我的号码每次打都是拒绝转接。”
“转业后我就没和师父联系过了,什么原因你知道的,师父不会和军外任何人说半句多余的话。再说,他的工作本身就比较敏感,和外面的人联系多了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朱晴莹说,“不过我倒是和师母保持着联系,是了,小兔崽子三岁了,很聪明很可爱。”
“是啊,三岁了,眨眼都三岁了。”李战感叹着,“咦,师母也不知道师父的情况吗?”
朱晴莹瞪眼,没好气地说,“我问你,你在部队的事会不会跟家里说?你脑子瓦塔了。”
“呃,那就没办法了,师父到底干什么去了。”李战抓了抓寸头,很是苦恼。
朱晴莹无奈地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既然被拒绝转接了,那说明师父现在做的事情保密级别很高了啊,没准全封闭了。你就别纠结了,纠结也没用。你是他的得意弟子,不会忘了你的。”
李战摇头说,“不是,我是遇着难题了,我不是大队长吗,又是蓝军大队,好多事情我一点经验没有,迫切向他请教。”
“那没办法了,你自己慢慢摸索吧。”朱晴莹摊手说。
李战无奈道,“那就只能摸着美军过河了。”
“不讲了,我睡会去,飞了七八个小时困死了。”朱晴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进了卧室,在门口那里站住,指着李战道,“滚外面站岗去。”
“哦,是!”
李战连忙起来,直接搬了椅子提了军大衣,带上门,就在外面走廊坐下,裹上大衣当起了看门的。
操课时间,这边是没有人的。李战要是想干点什么绝对无人知道,不过,一票人看到他带了女机长回房间,事后被编排是绝对少不了的。然而李战根本不敢对朱晴莹生起半点非分之想。也许是因为太熟,也许是因为二人之间根本不存在战友情同门师姐弟情之外的情愫。
在李战眼里,朱晴莹好看,漂亮,性感,可就是硬不起来。换个对象的话,脑子里的第一个画面绝对是在床上了。
他站起来眺望远处的8644,场务连把那块区域给封锁了起来,估计在8644离开本场之前,飞行训练是搞不了的。
李战不由的笑了笑。
当然,别人如此对朱晴莹旁敲侧击估计尸体都凉了,他却是没有关系,正如朱晴莹同样会随意询问他工作情况那样。有些事情即使是真实存在的也不能承认,存在是一回事,承认是一回事,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在某些事情上面,哪怕你亲眼看到了事实,你也别指望得到承认。
若是李战和朱晴莹对换身份,情况实际上并无不同。
总而言之,李战只需要知道8644已经度过了危机就完全放心了。
朱晴莹一觉睡了足足两个小时,李战就在外面站岗足足两个小时,也不觉得冷,反而为有难得的闲暇时间用于休息而感到满足。等朱晴莹打开门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整了。
一看朱晴莹穿戴整齐拖了登机箱,李战诧异,“师姐,你要住招待所去?”
“住什么招待所,住你这里就挺舒服,不过我得走了。”朱晴莹说,一边把黑色的羊毛手套带上,更显手指修长。
李战皱眉,“飞机怎么办,回头再过来开走?”
朱晴莹似笑非笑地说,“你帮我开回去呗。”
……
看见李战发窘的样子朱晴莹就开心,她摆了摆手,说,“当然是开走,还能留在你们这里过年啊,我还等着交货呢。赶紧的派车送我过去。”
“你这怎么开啊,燃油也不够啊,我们场站的航油可不适合你那个大飞机用。”李战说。
朱晴莹瞪眼,“让你派车就派车,哪那么多废话!”
“好,派车。”
李战连忙回房间里给小车队打电话,不多时猎豹通勤车就过来了。和两个小时前一样,李战拖着登机箱领着朱晴莹上车,车子稳稳当当的就往8644那边去了
到了之后李战才发现,两台加油车正在给8644加油,油罐上引着“中国航油”字样,另有好几个机务着装的人员在忙碌着给8644做检查,四台庞大的发动机已经开车了,明显是起飞前的准备。机组的其余人员也早就到了,此时薛向东正陪着说话,另外还有几个着便装的领导干部模样的中年人。
在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一溜的民用牌照的越野车,全都是大水牛级别的硬派越野车,车身上全是灰尘,风尘仆仆长途跋涉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下了车,朱晴莹拿过登机箱拉杆,说,“好了,就到这吧,你去塔台,怎么把我接过来的怎么把我送走,行吧?”
李战发着呆。
“我说话你听见没?”朱晴莹盯着李战的眼睛说。
“我听见了。”李战心里难受,反映在了脸上,“师姐,就真这么着急走啊?”
朱晴莹的目光温柔了一些,说,“当然,我着急走,你们也着急训练。行了啊,别给我来依依不舍那一套,姐不吃。”
再温柔终究还是彪悍师姐。
李战稳住心绪,说,“我拿得起放得下。就是挺长时间没见面了,这还没聊够呢。”
“以后有机会彻夜长谈,好吗?”朱晴莹说,“好了,坚强点,现在你应该去塔台了,军航幺洞幺。”
“明白,川航8644,请做好起飞准备!”
李战后退一步,立正敬礼,转身跳上车,通勤车一溜烟的往塔台去了。
也许他更想做的是在8644之前起飞,为8644护航,哪怕是一分钟。
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二十分钟后,无关人员全部撤离,地面号令员等待着挥出可以滑出的旗语。
李战再一次站在了塔台的正指挥位置上,副指挥员杨锦山对了对时间,向李战点了点头。李战看向气象员岗位的张源,后者点头竖起大拇指。
“北库塔台,申请滑出,川航8644。”朱晴莹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响起,让大家意外的是,声线还是那个声线,但是少了之前的调皮感,变得严肃冷静了起来。
只有李战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心中平添几分难过罢了。
“川航8644,我是北库塔台,可以滑出,由南向北起飞,非标准离场程序。”李战拿起送话器,声音同样严肃冷静。
引导车引着8644从塔台前面的平行公路向南滑行而过,经过塔台的时候,李战仿佛看到朱晴莹在主驾驶位上透过侧舷窗向他招手。
庞大的8644在跑道的南头掉头,机头指向北,前起落架准确地压在了跑道中轴线上,引导车快速驶离。
“塔台,我准备好了,请求起飞,川航8644。”朱晴莹呼叫。
李战沉声下达指令,“川航8644,起飞后持续右转直接离场,航向180,可以起飞。”
“明白,持续右转离场,航向180,川航8644。”
波音-747-400f搭载的四台重型航空发动机转速持续攀高,超过了规定数值后,朱晴莹才放开刹车,庞然大物如重型卡车一般慢慢滑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发动机声音铺天盖地,像一头犀牛沿着跑道狂奔向前,所带来的震撼感令人目瞪口呆。
空军场站的官兵们也没见过重型机满载起飞的场面。
滑跑了两千米出头后,朱晴莹干脆利落地把飞机拉起,飞机贴着地面飞了一段后才慢慢爬升。熟悉该机型性能参数的都知道,朱晴莹用的是最短起飞距离,因为北库场站的主跑道不过三千米,而近乎满载情况下的波音-747-400f的起飞距离达两千七百多米,几乎要用掉所有的跑道。
这种情况下朱晴莹是别无选择的,她必须得这么做。
望着8644缓慢而坚定地爬升,随即右转消失在视线之中,李战最后一次呼叫朱晴莹,“川航8644,请联络民航空管,本次通话到此结束,北库祝你们顺利,同时向无名英雄们致敬,再见。”
“感谢军航的帮助,有你们我们很安心,后会有期,军航幺洞幺。”
第123章 一巴掌就启动了
天是灰色的,李战的心情是苦涩的,忧郁中的男人也和多愁善感扯上了关系。前世的一千万次回眸换来了今生的擦肩而过。对十六岁入行整整为国防建设奉献了二十二年的朱晴莹来说,她大概会希望今生的付出能够换来来世弥补今生的遗憾。
兵们常说革命军人是块砖,不可否认有自我调侃的意味,可阐述的是事实。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你要去哪要去干什么,不过上级一道命令。儿女情长从来不是部队该有的产物,卿卿我我更不归军人所有。
军人的奉献莫过于此又不仅于此。
与其说被朱晴莹的美貌吸引,不如说李战深陷于朱晴莹义无反顾将最好的年华献给国防事业的精神海洋之中。
所以,狂魔大队的飞行员们开始叫苦了。
全副身心投入到组训工作中的李战让他们终于明白了李战为什么要让蓝军大队代号狂魔。
三十吨航油足够折腾一段时间的,以平均每架次两吨航油来计算,足可以飞十五个架次。这是计划外的航油,也是李战敢全世界叫嚣着要搞高强度飞行训练的底气。
计划内训练表现好的,赏个一两吨航油,可以多飞一个架次,飞行时间基本能达到一个标准小时。也就是说,你搞好了不但能得到一次额外飞行的机会,还能得到额外的拉杆费。既能提高飞行技术,又有拉杆费入袋,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情。
因此,狂魔大队的飞行员们一边咬着牙加强锻炼使自己的身体状况保持最佳状态,一边对额外的飞行机会心驰神往。
利用下一次强降雪之前的空当,狂魔大队狠狠地搞了十天的高强度飞行训练,北库场站终于有了往日辉煌时光的一丝氛围。
人扛得住,战机扛不住了。
作为绝对指挥员,李战过去十天的飞行小时是其他飞行员的将近三倍,最过分的一天他竟然连续飞了三个起落,而且全部带副油箱,当天飞行小时高达七个小时!
光是那天他就干了2275元钱的拉杆费!
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即使你怀疑他目的在于拉杆费也不得不让他这么干,因为他要在空中现场指挥大队飞行员的训练。他采取了一个比较曲折但是对提高飞行员训练效果很有帮助的办法指挥机制度。
那不是什么新鲜制度了,早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被频繁使用。
指挥机从塔台获取相关参数信息,指挥机的飞行员通过无线电指导其余战机的动作,因为指挥机在现场能够最直观地看到受训飞行员的动作,所以可以做到有的放矢,纠正起来会简单直接有效。
如此一来就大可不必等落地了去判读胶卷来进行分析。
为期十天的高强度飞行训练最主要的作用是把飞行员们的状态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对大部分基础飞行动作进行了巩固,对部分必要的特技飞行动作进行了温习。旨在提高飞行员和战机的契合度。
进入了二月份,距离新的冷空气团南下还有五天的时间,李战开始推进他的第二阶段训练,也许会让全军航空兵部队都哗然的举措取消高度差自由空战。
结果,他准备去找薛向东汇报的时候,机务副大队长丛大为先找了过来,刚好把准备出门的李战给堵住,愁眉苦脸地说道,“大队长,你那飞机估计得返厂大修了。维修车间把新发换了上去,结果半天开不了车,关键是找不到原因啊!”
“那不是新发吧,我记得仓库里就没新发,都是拆下来的二手货。”李战皱眉说。
丛大为沮丧地说道,“也没用几个小时的,状况很好,可就是很奇怪,开不了车,没丝毫反应啊。什么都检查过了,查不出问题来。”
想了想,李战把资料锁进柜桶里,道,“走,去看看。”
出了门,韩红军和李梓辛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韩红军等于是李战的勤务兵了,李梓辛有技术,兴许能帮上忙。
外面下着下雨,天上飘着灰蒙蒙的云,使得早上八点多的此时给人昨日黄昏的感觉。一帮人乘了通勤车赶到维修机库,一队机务人员正围着李战的01号歼-7ii战机打转,束手无策的样子。
李战来了他们倍感压力山大,尤其是丛大为,他可是拍着胸口保证机务不会拖后腿的。结果这高强度训练才结束,开胃菜才吃完,他们就果断掉了链子。丛大为已经听到自己的脸被抽得啪啪作响了,还是自己抽自己。
“怎么就开不了车了,新航发确定没问题?”李战问,立正向吴少卿敬礼。
首席工程师……其实就是维修机库的技术总负责,是个头发乱糟糟的瘦弱中年人,一身冬季作训服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技术军官,上校军衔,正团级,待遇比薛向东和郑凯韵的都要好,就是没官职。
吴少卿也是纳闷得很,抬抬手算是还礼了,说,“李大队,这个情况我没遇到过,航发肯定是好的,试过车才进行更换。我分析是战机的整个系统匹配出了问题,这个超出了我们的能力,也没有相关的检测设备,得申请返厂了。”
他的话就是标准。
北库场站里的维修机库不归场站管也不归101团管,甚至不归73师管,该单位的上级是军区空司装备部,上上级是空司装备部,尽管只是副团级单位。不但有维修歼-7战斗机的能力,甚至可以对轰-6系列进行维修。
可是01号歼-7ii这个奇怪的情况,吴少卿也是第一次见了。
然而他手下的技术官兵们关注的重点不仅于此,更多人私下讨论的是仅十天便开废掉发动机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上面。之前疯传狂魔大队的大队长飞行风格极其粗暴,地勤人员们看不到天上的情况,但是当一台走到了生命尽头的发动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也就有了直观的感受。
某些部件甚至已经超出了极限,再继续使用绝对出问题。
血淋淋的事实让技术官兵们认清了形势,以李大队长如此的使用强度,未来更换发动机这种大型维保任务是少不了的了。
实际上李战是可以辩解的,因为01号战机本是薛向东的座机,发动机本身就消耗掉了一定的寿命,再者过去十天他的飞行时间是其他人的数倍,拢共才一百多小时的寿命,细细算下来还真的并不过分的。
李战不得而知的是,换下来的发动机是已近基本没有大修的必要了,据说大修要付出的代价几乎赶上购买新发动机,在这种情况下部队基本不会送回厂家大修,而是拆下有用的零部件后,彻底从装备编制表里删除掉该航发。
此时大家都在低声交头接耳。战机返厂检查是肯定的了,那么李大队长没飞机开了。考虑到休假、病假、公务等原因,飞行员数量是比战机多的,保证每一架战机都能随时升空作战是基本原则。所以,如果01号战机无法飞行,李战就没飞机开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开歼-6的。
了解了情况后,李战也有些着急上火了。没飞机开意味着他没有办法继续在空中指挥组训了,飞行是他的命,让他坐在塔台里指挥就是要他的命。再说了,好不容易跟上级争取来新标准,作为大队长他必须要以身作则带头训练,而不光是动嘴皮子。
“嘿我就不信了,没问题怎么就开不了车呢?”李战把帽子抓下来递给一边的韩红军,韩红军赶紧的拿着。
李战顺着登机梯爬上去坐到座舱里,吴少卿连忙的跟着爬上来,站在登机梯上指着仪表台说,“仪表系统没问题,我反复测试过。眼下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把飞机大卸八块挨个进行排除,要么送回厂家检测。”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什么问题都找不到,可就是不正常。比如车子翻来覆去检测多次没找到问题,却就是打不着火,开拆查原因的时候猛地想起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没油了?油表显示失灵啊!
李战猛地扭头对吴少卿说,“吴工,会不会没油了,油表显示有没有可能失灵了?”
一句话把吴少卿吓得差点没掉下去。
真存在这种可能的话,他和他的队伍都要拉过去关禁闭好生反省。
“怎么,怎么可能!”吴少卿稳住心绪,快速回忆了一番,很肯定的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仔细检查过,油表显示没问题,油箱航油余量也是正常的,不可能是因为没油开不了车。”
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吴少卿哭笑不得,心里腹议,我怎么说也是技术总负责,排除过的疑难杂症不下百起,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简单的失误呢,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恰恰相反,李战正是对吴少卿的技术水平很信任才越发着急上火。连吴少卿都查不出毛病来,送回厂家就一定能查出来吗?
歼-7并不是技术含量多么高的战机,基于已故老毛子的米格-21进行研发,其研发思想是完全体现在战机上面的。如机械结构简单,便于大规模快速生产,价格便宜,可以大规模采购,维修保养简单,几个人几把扳手螺丝刀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已故老毛子完全是按照战场消耗品来设计该款战机的,一如著名的炮灰t-34,不求单车性能多优秀,就是靠量来淹没你。
吴少卿等人不应该不知道歼-7的特点啊,修了这么久的该机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遗漏的。
可是问题出在哪呢?
一想到不能飞行,李战一股气堵在胸口,有些烦躁的拍了仪表台一巴掌,道,“再试一试!”
吴少卿连忙向地面电源车那边打了个手势。
轰隆隆的声音不久,地面电源车那边的官兵举手示意,李战摁下喷油按钮,wp-7a涡喷发动机哼唧哼唧的开动了起来。
众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第124章 飞行是我的命
李梓辛、丛大为、吴少卿以及一帮子机务围着01号战机反反复复检查了半天,愣是没找出问题来。
可是,战机明明顺利开车了。
再停车再开车,顺畅得很一点不带滞后的。
听声音就知道新航发的状态十分良好,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
李战什么也没干啊,除非打仪表台一巴掌也算是维修。
“当时在二师我前起落架没完全放下来,卡住了,哦,那是e型,你们知道机务是怎么修的吗?”李战对他们说,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给出答案,“我那机务组长一榔头下去,好了。”
众人皆震惊。
李战摊手,“所以啊,就小七这种纯机械飞机来说,好多东西还真的不好解释了。听说歼十歼十一做检查的时候跟人做心电图一样,到处都插满管子线路什么的,人家航电系统比较先进,电传飞控,不能比啊。”
在众人消化的时候,李战摆摆手,“你们继续忙着,没有问题的话今晚按计划搞夜航了。”
等李战上了通勤车走了,大家才目目相觑你飞机都这样了还要搞啊?如果空中停车怎么办?
韩红军和李梓辛对视一眼,走到一边去低声交谈,韩红军说,“发现没有,自从嫂子走了之后,大队长的情绪就不太对,没以前那么温和了。”
“我察觉到了,这也正常吧,反正航医没有让他休息,说明是符合飞行标准的。”李梓辛用干布擦着手上的油污,道,“以前还挺有生活一人,现在就是工作狂,眼里只有飞行了。”
韩红军微微叹了口气,“是啊,说起来大队长也挺苦的,小别胜新婚,这才相处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尝到了滋味,猛地分开了,心情肯定不得劲的。”
“两个小时零十分钟?你他妈还精确到分钟了?门岗给我说的是两个小时整。”李梓辛压着声音瞪眼说。
韩红军嘿嘿笑道,“我一包软中华过去,门岗那几个小子全都给我掐秒表。从嫂子进大队长房间到出来,两小时十分钟,分毫不差!”
“那大队长挺牛逼。”李梓辛倒抽口凉气,奉为神人。
韩红军说,“别八卦大队长了,小心回头扣你飞行小时。走吧走吧,该上模拟机了,今天是南宫红副参谋长组织,迟到了小心挨叼。”
两人嘀咕了就连忙的撤了。
李战和朱晴莹那点事瞒得过谁?不客气地说,只要营区进来个母的,哪怕你发现四处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你也千万不要以为你的行动是无人知晓的,反而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在某些角落有警惕的目光在关注着你的一切。
以前没条件没有单独的家属房,家属来队住宿舍,四周都是战友,你夫妻俩讲话稍微大点声第二天全连都知道了,晚上办事动作再大点,得,弟兄们下半年的谈资有了。女朋友来情书要当着全班朗读这种事情简直是弱爆了。
李战是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太对的,不过他是有经验的,解决的办法蛮简单,多飞几个架次就什么事没有了。因此他卯足了劲争取在下一轮西伯利亚冷空气团到来之前多搞几轮训练。
全团资源向狂魔大队集中不是一句玩笑话,薛向东也绝不是坐吃山空的团长。李战开了个好头,他薛向东举一反三自然会想到把全团都搞成模拟蓝军部队的想法。
要思变。
薛向东比谁都希望看到101团在他手里有新的面貌,重铸昔日辉煌,如此当他老到飞不动了要离开了,便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因此,李战提出的训练计划,他基本上都会签字上报。动辄十几架次的训练规模是要得到军区空军批准空司备案的,区区飞行团还没那么大权力。
不过,当他得知李战的座机出现莫名其妙开不了车这种现象后,是坚决不同意李战晚上夜航上天的了。
薛向东没来得及看李战撰写的《关于取消高度差自由空战的申请报告》,放在手边,两手手指交叉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李啊,你不是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吗,不要着急嘛,再说,在塔台指挥也一样的,你也是有值班补贴的。”
,李战不无尴尬地说道,“团长,我真不是为拉杆费什么的,革命军人是有高尚情操之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追求精神世界丰富多彩的人,是……”
“打住打住,我头都晕了。”薛向东忙不迭地摆手,他是真怕跟李战聊这些话题,政委都没他能说,张嘴就来。
薛向东严肃地说道,“你别说了,在查清楚原因之前,01号机是无论如何是不能飞的,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空中停车。李战,我可以让你加速消耗航发,一切为了提高战斗力嘛,但是我绝对不能也不允许拿飞行员的生命开玩笑。这里就咱们俩,我跟你实话实说,那些航发你不用最后也是要销毁的,部队已经在加速淘汰歼七,你明白吗?”
“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团长你尽管放心。”李战挺了挺胸脯一脸决然地说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但是你要搞清楚,不能以消耗航发为目的,而是把落脚点放在提高狂魔大队作战能力上面。再一个,一定要处理要训练与安全之间的关系。”薛向东强调道。
李战满口答应,稍稍犹豫一下,试探地问,“团长,其他大队的飞机,要不借给我用几天?就用几天,航油我自己解决,行不?”
“你当借打火机啊!”薛向东被气笑了,指着李战的鼻子道,“一大队就十二架能正常使用,其他的都在大修。一大队都不够用,哪有飞机借给你。”
他似笑非笑地说,“要不给你架六爷开开?三大队六爷管够。”
一大队二大队是歼-7ii,三大队就是训练大队,全都是歼-6普拉斯。
全团人都知道李战的口头禅这辈子都不会开歼-6的,哪怕是普拉斯版本。理解的人知道李战是给自己立了一个永不回头坚决向前的理想,不理解的人认为李战在装逼。
总而言之全团都知道了,场务连的兵们都时常调侃。
这辈子都不可能搞体能的,结果还不是真香。
薛向东笑眯眯地准备看李战尴尬的样子,却发现那狗日的竟然在沉思。人类一沉思上帝就发笑,李战一沉思领导就心慌。
“呃,六爷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能飞就行,空中指挥嘛,无线电没问题就没其他问题的。”李战好像考虑好了,为了……训练,他果断地把“誓言”给吃了。
“你!”薛向东被气得讲不出话来。
薛向东点了颗烟抽了口,示意一下,李战谢绝,然后薛向东吐出烟雾来,说,“你开过歼六吗?”
“初教六啊,在航校必开的机型,和歼六差不太多吧?”李战昂首说。
薛向东微微点头,“嗯,基本一样。”
能开三代机的回头去开二代机那就不要什么改装了,飞行资格是向下兼容的,有点像汽车驾驶资格,但又不绝对。比如强-5,也是二代机,但是没经过改装绝对不能飞的。空军现役战斗机的每一个机型都有对应的教练机,学员下了教练机放单飞用的就是对应的战斗机。初教六,高教七(歼教-7),高教-10(对应歼-10),只要学员时期飞过这些机型且都顺利完成的飞行员,是完全可以向下兼容各个机型的。
李战飞歼-6没毛病。
“那我就开六爷吧,不在天上看着总是不放心的。”李战争取道。
薛向东衡量着。
李战又说,“团长,我这完全是出于训练效果考虑,和拉杆费半毛钱关系没有的,请你相信我。”
“我又没说拉杆费的问题。”薛向东皱眉道。
此地无银了吧。
李战连忙打包票,“团长,我保证不出问题,我就慢悠悠的飞,主要是指挥部队训练嘛。”
狐疑地打量着李战,薛向东明显在犹豫。一根烟抽烟,他终究还是答应了,李战的说法是有道理的,空中指挥比地面指挥强百倍,过去十天的训练效果历历在目非常的喜人。
“好,我就答应你,你先去熟悉一下歼六的座舱,下午给你安排一次绕场飞行,我看看飞得怎么样,我要是觉得不满意,今晚你就别上去了。”薛向东摁灭烟头,道。
李战猛地站起来,激动敬礼,“请团长放心,我坚决完成任务!”
“行了,去准备吧,这个申请报告我看完了再找你,回头你给杨锦山也送一份过去,他在空司当过参谋,眼光是有的,多和他交流交流。”薛向东说。
“是!团长再见!”
李战像得了糖一样转身齐步走离开了团长办公室。
只要能飞行,管他什么破飞机。
飞行是他的命,只要在天上自由翱翔,他才能获得无以伦比的成就感。
在走廊里遇到杨锦山,李战立马追上去,“杨副团!”
杨锦山站住脚步,“拉杆小王子,又来找团长。”
“什么拉杆小王子,别听张源胡说八道。”李战坚决否认,立马拉开话题,“是了,副团,我刚刚向团长提交了关于取消高度差自由空战的申请报告,回头我找你讨论讨论这个事情,怎么样?”
凝起眉头后,杨锦山把李战拽到一边,压着声音问,“你真要这么搞?”
“不是我想搞,是形势逼着我们要改变,副团你在空司当过参谋,应该看得更远的。”李战沉声说。
杨锦山沉思片刻,说,“找个时候好好研究研究吧。团长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和你多交流。”李战诚实地说。
微微点了点头,杨锦山道,“你安排时间,我全力协助你。”
“谢谢副团。”李战看杨锦山要走,连忙拽住,低声问,“是了,歼六的拉杆费多少?”
……
第125章 很想炸死他
下午的时候,阴云散开了一些,有了一些太阳光,气温也上升了一些。
李战望着老骥伏枥一般安安静静停在停机坪上的歼-6普拉斯,心中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在过去的数十年时光里,学校搞爱国主义教育参观博物馆、人民公园、国防装备展览,永远有那么一架战斗机或平放或斜刺天空静静地享受无上荣光。在许多航校、飞机厂、科研单位等地方,大楼与大门之间的高台一定有一架战机斜刺天空。
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歼-6代表了中国空军。
战果最辉煌、服役时间最长、装备数量最多、技术性能最落后……
你不能否认的是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历史当中是他撑起了共和国的天空,哪怕他现在已经老迈至此,破烂至此。我们应当将他捧上神坛,连同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取得辉煌战果的前辈与先烈,以此告诫我们不要忘却曾经的苦难与辉煌,以此激励我们不断向前进向前进。
看到歼-10或歼-11,你看到的是共和**工研发取得的巨大进步,看到歼-6,你看到的是一部浩瀚的中国空军史。
从来没有哪支空军可以用一种机型来代表述说。
歼-6那大角度后掠翼以及那硕大得与机身不相衬的后掠角度极大的单垂尾,上面的每一个铆钉每一寸铝合金都是沉甸甸的历史。
要读懂他,首先要读懂中国空军史。
如果此时有人采访李战看到歼-6的感想,李战一定会回答,“我现在就很像炸死他。”
辣一冠蓝煞的猿粪。
那边和机务沟通好了的林飞走回来,说,“大队长,给三大队的沟通好了,他们现在去搬登机梯,一会儿到座舱里我再给你讲讲。”
“好。”李战目不转睛盯着机身编号为95533的歼-6普拉斯。
林飞不太能理解此举,大队长在航校飞过歼教-6,按理说不该有如此表现才对,他又如何能体会李战心中的复杂情感呢。在他看来李战是在观察歼-6,实际上李战是在通过95533号歼-6普拉斯回顾空军的历史。
作为十七魔王之一,林飞是仅有的一位刚刚完成歼-7改装训练的老飞,在此之前他一直飞的是歼-6,是三大队的教员。三大队既训练大队,装备的全是歼-6,用于新飞改装训练,也是改装歼-7之前的重要过渡。
所谓十七魔王是狂魔大队的飞行员们给自己取的代号,李战被他们称之为魔头,无线电呼号洞幺,座机也使用飞行员的呼号作为无线电编号。
不多时,三大队的机务搬来了登机梯。
李战迈着坚定的步伐登上了歼-6普拉斯,坐进了座舱里。他想到的不是几年前第一次进入歼教-6座舱的场景,而是眼前一幕幕地掠过许多前辈和先烈“炸死尼款战机”在广阔沿海地区领空线附近击落击伤数十架入侵敌机的壮阔场面。
太多人有太充分的理解在今时今日对歼-6投去鄙夷的目光,但谁都必须正视一个事实中国空军大部分将领都是驾驶他穿越战火一路拼杀过来的!驾驶过他的人是有实实在在实战经验的!但是你歼-10、歼-11乃至此时此刻还没首飞的歼-20,技术再先进对抗打得再好,都完全无法比拟。
他曾创造了击落二十余架敌机而自身无一伤亡的辉煌战绩,作为第一代超音速战斗机的他曾经吊打当时的二代机典型代表f-4“鬼怪”式战斗机……
当年的小超人成了老腊肉,也造就了歼-6在中国空军发展史上至高无上的地位,后续所有的机型都只不过是徒子徒孙罢了。
感慨万千之后,李战慢慢的回到现实中来,熟悉着粗陋不堪“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仪表台,熟悉着每一个按钮,抚摸着油腻腻的两杆,李战问林飞,“这是谁的座机?”
“备份机,没指定飞行员,大家轮流着开,这飞机太老了,得保持一定频率的飞行,不然很难保存到现在。就跟车子一样,放的时间长了自不然就坏了。”林飞解释道。
李战说,“看样子要做个规定才行,飞行的时候一定要戴好劳保手套,你看看,这杆头油腻腻的,全是脂肪油。”
林飞满头黑线,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还有洁癖不成?
“基本没什么问题。”李战适应了一下座舱,道。
林飞说,“歼教六就比他多一份操作系统,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你给我讲讲需要注意的方面。”李战虚心请教。
都三十二岁了的林飞不由的有了一丝自豪感,谁说开老飞机就没人权的,四个一等功获得者、全军爱军精武标兵不也照样向我请教。事实上证明,只要心中有梦,任何岗位都能活出精彩的人生来。
“主要是翼尖失速的问题,歼六机翼后掠角度比较大,很容易失速进入尾旋,哪怕加装了大翼刀,情况也不是很理想。所以飞行中战机的姿态很重要,另外就是控制好空速。”林飞简要地点出最需要关注的问题。
歼-6基于米格-19,先是仿制然后改进,不过大体上是没有很大变化的。在当时的空战思想指引下,战斗机追求高空高速,而米格-19只不过是已故老毛子装备米格-21之前的过渡机型。
结果到了中国,这款被已故老毛子用来过渡的战斗机居然成了主力机型,而且瞄着高空高速这个方向改,尽管提升有限,但是在当时已经是国力的极限。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服役时间里,生产了四千多架,比设计他的已故老毛子要多得多。
李战回忆着歼-6的技术参数,微微点头,说,“这么说情况比歼七还要严重一些。”
“是的,歼七好歹是三角翼,歼六是大后掠翼,本身气动布局就有先天性的劣势,当然在以前可能是优势。”林飞说道,“大队长,你就是开上去转圈圈,不会有问题的。”
李战笑了笑说,“歼六还是有优势的,至少是两发,停车一个我还有一个,歼七可就不行了。”
“歼六用的发动机库存量比歼七的要多得多,听说战备仓库那边满满当当根本数不过来。”林飞笑道。
李战摇头,“终究是老了,很难再派上用场。沟通好了吗,让丛大为带人来接手。”
“大队长,你要把这飞机编入咱们大队?”林飞诧异问。
李战说,“对。今天的事情提醒了我,必须要有备份机,哪怕是歼六,不然一旦哪个飞机出了毛病,飞行员就只能在地面干瞪眼了。”
你他妈的是为了拉杆费吧,拉杆小王子果然是没有冤枉你!林飞心里腹议着,却又十分高兴,既然是备份机那就是谁都可以用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座机就不会出毛病。这是全大队的福利。一想到这,林飞浑身都是干劲。跟着这样的大队长干谁都有干劲的。
“我马上去联系,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接。不过团里还得你去打招呼,手续是要办的,不然三大队不同意。三大队的大队长你见过,不是很好说话。”林飞看了眼在底下凑一块抖着身子聊天的机务,低声说。
李战站起来,“团里我去沟通。”
“是!”林飞立马顺着登机梯下去,给那几个机务打了个招呼,跳上通勤车风一般的去了。
李战下来,绕着歼-6普拉斯观察。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对这老家伙进行一下改装,主要是对地攻击能力。这玩意儿打航炮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管是打霹雳弹还是打无导火箭弹,那都是屎一般的感觉。甚至干脆早就不打霹雳弹了。先进的型号打不了,老型号又被淘汰了。
“还是想办法提高一下打无导火箭弹的能力,这是老六唯一的对地攻击能力了。”李战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他师从刘国坚,作战思想自然是受到了刘国坚的重大影响。在空军里,刘国坚被称为刘疯子是多方面的,不止他的个人性格、飞行风格以及作训精神,最开始是因为他当年还是航校学员的时候,就提出一个让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理念空军应该把发展的重心放在对地打击上面。
当时是1984年。
在当时空军制空绝对论的环境中,他成了疯子。
1990年的海湾战争给所有人上了一堂现代化战争实战演示课,连美国人自己都被空中立体化打击体系的威力给吓到了,准备的五万个裹尸袋基本上包装不用拆开。
于是,中国空军提出了向攻防兼备方向转变的发展战略。
至此,刘国坚就真的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疯子。
如果不是他个人性格实在是太……他也许已经扛上了将星。
因此,受刘国坚影响,李战视对地攻击能力为第一能力,许多时候是超越了空战能力的。不过现行的训练体制当中,空战依然是主要训练内容,上级认为空军归根结底是要争夺制空权的。这个看法没有错,先有制空权再有对地打击。但是在实战中,敌人绝不会跟着你的安排走,不会按部就班的先和你争夺一番制空权再对你实施空中打击。从美军的经验来看,未来要打的是体系作战。
因此,多管齐下才是最佳方案,而不是分先后顺序。
这就要求现代战机和飞行员要具备多元作战能力了。
可是,这六爷,可得怎样改呢?
第126章 表示严重抗议
怎么改他大概是没有办法的,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搞,大小也是个大队长,该使唤人使唤人,下不去嘴当不好领导。
吴少卿和丛大为就得了一个打翻身仗的机会。只要他们按照李战的要求拿出可实施方案来,01号歼-7ii战机奇怪的开车不正常也许就轻轻揭过了。
七十三师玩了半个世纪的六爷,可以说该师的老机务们闭着眼睛都能给六爷来个分解结合,难度不会比老步搞步枪的分解结合难很多。对于稍稍加强一下六爷的对地攻击能力,李战还是对机务们有信心的。
下午四点整,在得到了塔台的允许之后,李战驾驶95533号歼-6普拉斯起飞,通体灰白色的六爷几乎要隐入同样灰白的天色之中,慢慢飘落的些许小雪为六爷的起飞平添了几分踏雪飞燕的武林江湖风。
可能是情感作用,李战竟感觉六爷的座舱比小七的要舒服。离地那一瞬间,他基本上就摸清楚了六爷的脾气,两杆两舵都给他很顺畅的感觉,没有预想中的生涩卡顿,丝一般顺滑。
情不自禁地来了一个大坡度转弯爬升,感受着老旧的双发迸发出来的强大推力,李战与塔台指挥员杨锦山交流心得,“塔台,歼六比歼教六好开多了,我真的和他交流到,同一个频道,都是am,完毕。”
杨锦山和边上的薛向东相视一眼无奈摇头,笑道,“洞幺,别贫嘴,注意姿态,低空强侧风,上高度三千,绕场一周返航,完毕。”
“明~白!上三千绕场一周,完毕。”李战坚决服从命令,一拉杆,油门杆也被推到了底。
六爷呼啸着大仰角爬升,换个方向就是十足俯冲而下的燕子了。外表憨头憨脑的六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联想到鹰隼之类的猛禽的,“小兔子乖乖”的模样倒是只有燕子的形象符合。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副“小兔子乖乖”的农夫(北约代号),竟曾经把比他先进一代的f-4“鬼怪”式战斗机吊起来猛抽到没脾气。小兔子没张嘴是在努力长牙,一旦张开了嘴,那一口獠牙也是能够撕下几块白头鹰的肌肉来的。
高度三千,李战正要报告,结果塔台先来指令了,杨锦山道,“洞幺,你高度三千五了,注意调整。”
李战再一次看高度表,疑惑道,“塔台,我仪表高度是三千没错。”
“洞幺,那应该是误差,注意误差。”杨锦山见怪不怪地说。
“你怕不是在逗我呢吧?”李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咋舌心里道,五百米的误差,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高度的计算一般通过大气压来计算,一般只显示海拔高度,至少李战开过的歼-7歼-8和现在的歼-6是如此。北库场站在山麓下,也是在盆地的边缘,比海平线还要低一些,倒是不会有海拔高度、相对高度之间差的问题。可是,你哪个战机的高度仪也不能有五百米的误差啊!六爷这么不靠谱的吗!
杨锦山估计猜到了李战受了惊吓,又解释了一句,“洞幺,你再看看高度表,注意把握该款战机部分设备的反应时间。”
下意识的再看过去,嘿,高度表正常了。
李战都给整崩溃了快,六爷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一些,难不成得了老年痴呆?
“洞幺,夏季情况会好很多。你一定要谨慎驾驶,不要做亲人两行泪的事情。”杨静山沉声警告道。
李战顿时无语,想必是自己之前的辉煌事迹让团领导们有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直白无误地在无线电里警告他。
为了晚上能顺利上夜航,李战很规矩地绕场一圈,在准备降落的时候,他考虑再三后,请示塔台,“塔台,洞幺请示拉几个机动,我感觉还不是熟练,上夜航可能有点麻烦。”
薛向东下意识地看向计时员,计时员立马道,“团长,飞行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
从开车到落地停车,以这段时间来计算拉杆费,不足一小时按一小时算。
随即,薛向东向杨静山点了点头,杨锦山回复李战,“洞幺,允许做几个常规机动,注意控制时间。”
“明白!”李战振奋道。
歼-6的机动性不差的,因为足够轻,也比较灵活。所谓普拉斯不过是兵们私下里给予的时髦称呼,指的是具备了昼夜作战能力的最新版本歼-6。中国现役飞机中,有两个型号形成了庞大的家族。一个是歼-7,另一个就是老祖宗歼-6了。当年为了打美国佬的高空无人机甚至专门改出一款能飙到一万九千米高空作战的型号来。
101团至今还装备的是二十年前的型号了,但是一直一边服役一边改进,甚至之前有人提出给歼-6上航电系统,一副不把六爷的剩余价值榨干不罢休的架势。
相对于歼教-6,歼-6的推重比更大,更加灵活。少了一个座舱,气动布局也没有被破坏,原滋原味地保持了设计者设计这款战斗机的初衷。
一个连续横滚之后,李战大仰角爬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屁股下的95533号机的机体出现比较大的颤振。显而易见,就算不退役,这架歼-6普拉斯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的。
几个常规机动动作后,李战最后来了一个俯冲,模拟对地攻击,一直“打”到五百米,然后拉起,老迈的六爷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充分体现出了顽强的战斗作风。李战感觉还能继续打,只不过担心团领导一气之下取消他晚上的夜航,所以只打到了五百米。
降落滑出跑道至停机坪,时间正好一个小时。
李战摘了飞行头盔夹在肋下,看着95533号歼-6普拉斯那是声声叹息诸多感慨。根本想不到有一天他会飞歼-6。别人都是往前飞往上飞往先进战机飞,他是越开越回头了。
给自己鼓了鼓劲,李战扫除一切杂念,把精力放在了晚上的夜航训练上。
因为北库实际地处东六区,因此晚于国家标准时间两个小时天黑。进入冬季后,中部、东部的天黑时间大约在18时左右,而在北库则需要等到20时左右才会天黑,彻底黑夜则是差不多21时后的事情了。
北库地区的驻军的一日生活制度与其他部队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推迟了半个小时起床推迟了半个小时熄灯,全军基本上是统一的。所以晚餐开饭的时候天色还是大亮的,如果天上没有整片的云弥漫的话。
晚餐后,李战把大队所有飞行员召集起来开会,在讲夜航安排之前,李战严肃地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同志们,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说我们狂魔大队搞物质奖励是庸俗的表现,是有损军人气节的举动。我对该观点表示强烈谴责,同时对持该观点的同志表示严重的抗议。”
李战制定的竞争制度直接与飞行员的切身利益相关,哪个搞得好奖励航油,也就是奖励飞行架次,意味着飞行时间比其他人要多,拉杆费就更多。有些人会认为这是死钱眼里,这么搞太庸俗。
实际上此观点十分肤浅。
李战扫视着十七名部下,严肃地说道,“新兵连的时候跑五公里,连长说跑前三的晚上奖励泡面一盒,兵们卯足了劲去拼,难道说就为一盒泡面吗?完全不是,为的是那盒泡面所代表的荣誉!”
“军人视荣誉为生命。狂魔大队的飞行员难道真的就为那点拉杆费吗?完全不是。而是通过争取肤浅拉杆费从而争取到其所代表的军人荣誉!”
“部队从不反对搞物质奖励,实际上此等奖励经常使用,难道说整个部队思想庸俗肤浅了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是通过某种被普遍接受的介质来代表荣誉,将抽象的荣誉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一番话说得大家心情舒畅激动不已。
近段时间团里的确存在着一些攻击性语言,认为狂魔大队带了一个坏头,把社会的不良风气带进了部队。大家无从反驳,毕竟拉杆费是实实在在的比其他两个大队的高了七十五元钱,航油奖励制度也实实在在的存在。。
李战这一番无疑是解除了大家心里的顾虑。
他竖起一根手指头,严肃地说道,“再一个,实事求是地说,军营生活是枯燥的,尤其对咱们驻扎边远地区的部队,地处大漠深处,本身能够调剂工作与生活的手段就很少,如何让部队保持旺盛的斗志?这对部队管理者提出了难题。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稍稍提高一点拉杆费,建立一个奖励制度,谁搞得好谁就多拿点拉杆费,合情合理,又能给枯燥的训练增添一些色彩,同时对部分家庭经济困难的同志也是一种帮助,何乐不为呢?”
“同志们,现在是奖励制度,以后可能就是奖惩制度。如果训练搞不及格,拉杆费不担不会涨,而且还会进行减扣。这同样是刺激大家训练热情的手段。我就一句话,集中精力搞训练,一切拿实力来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过会扣拉杆费的,可是他们又不得不相信。大队长既然有本事让团里师里同意提高狂魔大队的拉杆费,那就一定有办法让上级同意他的奖惩制度!
这是逼着大家玩命的往前拱,稍有停歇就等着吃基本工资吧。
这太狠了。
第127章 出了大事故
“模拟蓝军部队不是换个名字换块招牌这么简单,我前面讲过,眼下搞的训练只是开胃菜,后续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你们完成。”
李战说着低头看了眼晚上参训的飞行员名单,抬起头,道,“按照训练计划,今晚的夜航全部安排新飞上,分别是韩红军、李梓辛、**,吴震,陈殿军,杨景越等六人。”
他们全都是去年下部队的新飞。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第一个搞夜航一个个都很兴奋激动,而且严格地说,今晚的夜航勉强算是带气象条件的,机会更加难得。作为新飞,他们与老飞相比最大的弱势是许多科目是空白的。
“今晚不飞的同志也留下听一听,多思考思考,争取每飞一个起落都有新的感悟。我一贯认为飞行就是和战机谈一场难分难舍的恋爱,飞行员既要有无以伦比的理性,也要有感性的一面,将你们的感情融到飞行当中去,我相信一定会有新的体会的。”
李战讲了一句开场白,准备把夜航的训练计划再详细讲一遍,结果团部的通信员冲了进来,“李大队!你们机务出事了!”
全场都懵了,好几秒没回过神来。
“南副参谋长组织大家看新闻联播,正常作息!”
李战指令南宫红,此时称呼南宫红为副参谋长,说明要求南宫红以副参谋长的身份来组织下面的工作。新闻联播是19时准时播放,19时30分准时结束。看新闻联播意味着夜航前的准备工作没时间进行了。正常作息是要求22时准备就寝吹熄灯号。
他的一句话直接宣判了今晚夜航的死刑。
机务出了问题,以通信员大惊失色的神情来判断,绝对不是小问题。李战基本上不用多考虑就知道今晚的夜航没戏了。一人生病全家都要吃药,更何况这是他的机务出问题。
不是他的机务团部通信员会连基本礼貌都没有冲进来就喊?
通勤车早在下面等着,李战跳上车还没坐稳,驾驶员就一脚油门到底朝停机坪那边狂奔过去,半句废话都没有和李战说。
此时,西边的天云层裂开了缝隙,有夕阳光投射下来,晚上应当是比较合适的夜航训练时间的。
李战心里微叹口气,越来越怀疑自己也许真的是霉运体质了。过去那么多年里,101团没有出现过哪怕一起事关安全的事故。自从他到了101团,先是韩红军这位新飞里技术名列前茅的小伙子犯了低级错误,然后是01号歼-7ii战机新发不明原因开车异常,现在是机务出了问题。这也才不到五个月的时间。
李战还真有些惊慌了,以至于忘了询问团部通讯员机务是出了什么事。
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当他到了停机坪那里的时候,韩红军的座机边上已经被警卫连的兵排了个正方形给围了起来,薛向东、杨锦山、马风、王安国全都在,机务组列队面对他们站得笔直笔直的,丛大为站在排头低着脑袋,边上还有好几位团部的参谋干事满脸凝重地注视着机务组。
在边上整整齐齐停放着地面电源车、加氧车、加油车三大主力地面保障车辆,从位置和状态看,显然是已经完成了保障,也许是在交接撤离之前发现了问题。
三大主力地面保障车辆归场站保管,机务进场后他们负责送过来,操作使用则归机务,这里面就存在一个交接的问题。简单地说,场站负责送货,机务负责使用。要挂实弹的时候还会有弹药车。
一般来说,飞行前要经过两次战机检查。如果是今日飞行,昨日应当对战机进行维保确认正常。第二次是飞行前,机务提前两个小时进场对战机进行飞行准备,最终确认战机状态正常。接着就是等飞行员进场进行交接,接下来就是飞行员的事情了。
如果需要挂载实弹,机务会提前两个半小时进场。
全军航空兵部队的飞行前工作大抵如此。
李战走过去的时候,又一辆车过来了。场站站长郑凯韵也来了,下了车就急急忙忙的往薛向东那边走。
绝对出大事了。
而且是他狂魔大队的机组,负责保障韩红军座机的机务组。
“老薛,找到了吗?”
郑凯韵看上去比薛向东还着急,见面就直接问了句废话。如果找到了还会如此这般肃杀的氛围?
李战连忙大步走过去,正要说些什么,薛向东冷冷地瞪了一眼过来,吓得李战把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吞了下去。眼前的场合和氛围都在告诉他此时此刻不是放肆的时候,必须要端正态度严肃对待。
场站两位大佬都到了,气氛更加的压抑,以至于刚刚露了一小脸的夕阳都吓得躲进了西边的云层里,光线逐渐的昏暗下来。
薛向东对郑凯韵说,“你的人就是这些对吗?今天值班的是不是都到齐了?”
换个时候郑凯韵少不了反击回去,现在他却是没心思去计较薛向东的语气了。他看向在机务组一侧整齐列队的保障连的几位官兵,带队的干部很肯定地报告所有人员都在。
机务组这边五个人,场站保障连那边七个人,十二人分成了两支队伍站在战机一侧,外围则是警卫连的兵组成的人形隔离线。
“薛团长,我的人都在。”郑凯韵沉声说道。
想了想,郑凯韵忍不住说道,“薛团长,我的人只负责送货,按照规定是不会接触战机的,交接了保障车后,我的人也不会离开岗位。”
“郑站长你别着急,出了这么大事故,查清楚之前谁也脱不了干系。”101团副政委王安国没给郑凯韵好脸色,直接怼了回去。
谁都能听得出来,郑凯韵这是要趁早把自己这边给摘出来。他也不想想能摘得出来吗?
薛向东冷冷地说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找不到谁也别指望离开这里。”
此时此刻,作为主要负责人的丛大为已经是如丧考妣,一大老爷们眼里已经有了泪花在闪烁。
“郑站长,请你通知警卫、场务,从现在开始,场站营区严禁所有人员进出,一直到这件事情查清楚为之!”薛向东瞪着眼对郑凯韵说。
郑凯韵彻底回过神来了,如果问题是出在他的兵身上,作为主要领导,他最好的结果是转业回家。
再不敢抱有侥幸,连忙的按照薛向东的要求安排下去……
第128章 一等一的大事故
不就是一把螺丝刀吗,至于搞这么兴师动众跟死了人一样吗?
一定程度上比死了人还要严重。
此时李战已经讲不出话来了,同时他也已经看到了丛大为以及相关责任人的后果,甚至包括作为第一责任人的薛向东深刻检讨以及101团被全军通报批评的局面。
可以这么说,这件事一旦发生,就已经意味着必须要有人受到严厉的处分,提前退役差不多算是好结果了。
而且,前提还必须是找回螺丝刀。
如果找不回来,恐怕会受到更严厉的处分,更多的人被牵连。
不在于螺丝刀本身,而在于机务组搞不见了一把工具!
工具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
物件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哪了!
如果在发动机舱里呢?
或者在飞机的别的部位?
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故。
机务对飞机进行维保,取出十件工具就必须收回去十件工具,少一件不行,多一件也不行!在维保之前,所有的工具必须要按照规定在指定的位置摆放整齐,每一次使用都必须归位后才能再次使用,不能在人与人之间直接交接,哪怕是一颗铆钉也必须要严格按照要求来。
老百姓看机务搞保障的时候会想不明白,这么多步骤不是多此一举影响效率了吗?然而与效率相比,绝对确保飞机不会在维保期间出现新的问题来得更加的重要。
飞机一旦起飞,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事实上,薛向东等团领导已经基本肯定,负责给韩红军座机维保的这个机务组肯定没有按照规范来操作,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安全问题天天讲,而且机务操作安全与飞行训练安全是两码事,后者尚且可以说为了贴近实战而选择冒险,前者则是根本解释不了。
事情有多严重,丛大为已经表现出来了。他干了十五年的机务,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想而知后果多么严重。
说句难听的,哪怕是去嫖个唱被军务给抓住,顶多也就是自己受罪,而现在这件事情一发生,从上到下一大串都跑不了。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后,李战一秒钟也不敢耽误,大步走过去准备询问机务组。结果薛向东已经先一步到了机务组面前,一张脸冷得像冰块,盯着丛大为问,“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从你们领取工具开始讲。”
丛大为看向机务组长曹兴,咬牙切齿地说,“曹兴!把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你当时就算是放了一个屁都不能漏掉!”
“是!”
曹兴上前一步,声线在颤抖,“我组按照计划领取了工具,清点没有问题,协理员确认过后双方签字交接。进场后和往常一样直接来到停机坪,随即展开工作。整个工作过程无人离开现场,也无他人进入现场。确认工作完成后,我组像往常一样对工具进行了清点,发现少了一把螺丝刀。我当时就叫停了准备撤离的保障连。随即我组重新清点工具,确实少了一把螺丝刀。这个时候我组开始按照标准程序回顾整个流程寻找,前后三遍,确实找不到了我就第一时间报告了团部值班室……”
可以想象他们当时的心情。
发现不见螺丝刀时,应当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也许在某个工位忘了归位,也许在某个口袋,又或者遗忘在了战机的某个部位。随即进行寻找,越找那颗心就越往下沉,一直到沉到底心如死灰。
曹兴机务组的工作流程没有问题,进场前的每一个环节都是有据可查的,进场后也没人再离开,发生问题的时间只能是他们在对战机维保这个时间段里。甚至在发现少了一把螺丝刀后,曹兴没有忘记把保障连的七名官兵叫住。出了事谁也不能走。
“把你们的活动范围指出来!”薛向东冷冷命令道。
“是!”
曹兴走路都飘飘的根本走不利索,把他们机务组在现场的活动范围给指了出来。紧跟着薛向东的一干参谋干事们把这个范围划成了几块,每个人在各自负责的区块那站定,哪怕那是一块一览无遗连颗沙子都没有的水泥地板!
团参谋长马风亲自带其他机务大队的士官进入现场,按照区块分组,由干部指挥进行地毯式搜索,哪怕一眼望去是干净得没灰尘的水泥地板!
最重要的位置是战机。
杨锦山、马风两位亲自带着服役五年以上的机务士官对战机进行全方位的反查。此举说明,薛向东已经不打算给曹兴机务组弥补错误的机会了。
平常大家认为团长是个好说话的人,尤其对普通战士很好对干部很严厉,那是生活。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人为事故,那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101团安逸了太久,以至于许多人忘了薛向东是如何从普通飞行员干到团长的。
从严治军是他身上最明显的标签!
他薛向东曾是手起刀落不讲丝毫人情的冷血参谋长!
几十号人以战机为中心展开了密集的搜索反查,这样的阵仗吓坏了场站的官兵,他们哪来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一贯稳如泰山的站长面寒如霜地站在那里神情焦急而担忧,更让今天负责送货的保障连官兵心惊胆战了。有入伍不久的新兵干脆被吓得脸色铁青目光呆滞。
曹兴机务组成了看客,李战也什么都做不了。区区飞行大队长,连担责的资格都没有。人为事故事关飞行安全,一把手是第一责任人,除了当事人,其他人一律靠边站,甭管你功臣还是标兵。只是事后吃药是绝对免不了的,大整顿也绝对是要搞上一两周的。
空勤人员遇到险情坠毁,那是意外事故,只要操作合规,不是烈士就是因公。人为事故导致飞机坠毁那是犯罪,因此被调职的部队长不是没有先例!
总得做点什么。
李战走到曹兴机务组那边,打量着紧张万分又后悔不迭的他们,沉声说道,“冷静冷静,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再想想,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在找到螺丝刀之前,如果你们能回忆起有用的线索,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
“怎么挽回,团长不会留情的。”丛大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曹兴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平时再三讲一定要规范操作一定要规范操作,你们哪一回当回事了?现在出事了,哭有用吗?”
他却是忘了方才他先有眼泪出来的。
“进场前讲,晚点名讲,天天讲,脑子里那根弦你们就是绷不紧,真他妈的……”
李战无从安慰,如果真是因为操作不规范导致出现的事故,他也不会安慰。只是,以李战对丛大为带的这队专门为狂魔大队提供保障的机务分队的了解,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可是一想到韩红军曾做过在三转弯放减速伞的蠢事,他就又不确定了。恰恰是在给韩红军座机维保的时候出的事,难道韩红军也是霉运体质吗?
这他妈的就够头疼的了。
第129章 螺丝刀找着了
太阳落山,天黑的时候已经快到了21时,寻找反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依然还在继续。数台大功率照明灯打亮了现场,如白昼一般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是严肃到极点的神色。
纹丝不动站在那里两个小时的曹兴机组六人早已被冻得浑身都在发抖,嘴唇毫无血色。没有薛向东的命令,谁也不敢让他们原地放松跺脚取暖,他们也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如果定军姿能抵过,他们愿意站到下一个天亮。
郑凯韵穿着军大衣来回的踱步,再没心思管不得在飞行区抽烟的规定了,一根接一根,走过的地方都是烟头。当班的保障连七名官兵也一样的整齐列队定军姿定在那里,与曹兴机务组别无二致。
也许有人认为保障连的官兵很倒霉,然而,雪崩的时候没有哪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李战看见负责检查战机的小组已经开始拆发动机,天寒地冻的情况下,机务的弟兄们只能带着薄薄的劳保手套干活。战机是绝对不能挪动的,现场任何东西都不能动,直到找到那把失踪了的螺丝刀。
他心中于心不忍,把丛大为拽到一边,低声问道,“如果找不到就这么一直找?有用吗?”
说到底他也只是下部队一年多新飞,和韩红军、李梓辛等人是一样一样的,部队的许多事情当然是没见过没经历过的,机务遇到过的许多事情更是听都没听过。李战知道此类事故的严重性,但并不熟悉相关的处置应对方法。
丛大为唉声叹气地说,“一直找,不会停的,拆了发动机找不到,那就继续拆,大卸八块。还找不到就整个场站翻转过来找,团长说掘地三尺不是开玩笑,有必要的话绝对会掘地三尺的。总而言之找到为止,找不到其他什么都别干了,所有人一起找。”
简直丧心病狂,却又合情合理非常必要。在飞行区莫名其妙失踪的螺丝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把这颗定时炸弹找到,安全隐患就无法排出。今晚的夜航泡汤了,往下的飞行训练也肯定是要停止的,一直到找到为止。
李战甚至怀疑,如果在这架战机上找不到,薛向东估计会把其他战机也都拆成一块块的检查找寻。
“如果还是找不到呢?”李战忍不住问。
丛大为果断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找不到,哪怕是一只苍蝇,只要它没离开营区,就算死在最偏僻的角落,也要把它找出来进行埋葬,如果需要的话!”
深深叹了口气,他沉声说道,“前几年兄弟团出了类似的事情,更换易损零部件后多了一颗铆钉,那个机务组接触过三架飞机,怎么着也没找着是哪里缺了铆钉,最后把三架飞机全拆了,一颗一颗地对。最后才发现在领备件的时候,仓库疏忽多配了颗铆钉。”
“从分管副团长到仓库协理员再到经手人,包括那个机务组,全部挨了处分转业退伍,一个都没有落下。”
李战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暗为之乍舌。平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飞行上面,对机务的了解只限于在二师期间跟着楼以望、牛耀扬等人搞日常保养,目的是了解战机的具体构造,对机务事故并不熟悉。此时才发现,原来战机在交到飞行员手里之前是经过了如何严格的维保。
微微叹了口气,李战正要说什么,一辆猎豹车风驰电掣地过来一个急刹,在有些湿了的地面拖出两道黑色的轮胎印来。车没停稳,韩博就推开了车门跳了下来,心急火燎地朝薛向东走去。
丛大为叹息道,“这下把韩副团长给连累惨了。”
机务副团长韩博,作为分管机务这一块的团领导,韩博绝对是要负主要领导责任的。李战记得,韩副团长是休假准备在家过春节的,他的家安在了北库城,距离场站三个小时路程。从风尘仆仆车顶还有积雪的猎豹车能看出来,韩博肯定是一接到电话就疯了一般往场站赶。
韩博喘着气,低声向薛向东报告,“团长,我到了。”
薛向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韩博倒霉吗,倒霉也不倒霉。作为分管机务的副团长,机务这一块出了事他负不可推卸的责任。几个副团长中,分管作战的杨锦山是最没实权的,而分管机务则是大家眼里的香饽饽。位置越重要责任越重要,不管你是在休假还是在岗位。
零下十来度的气温完全的被众人给忽略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找到螺丝刀的可能性越小,意味着要扩大寻找范围,誓不罢休。
影响已经造成了,而且是极大的影响。且不说今晚的夜航泡了汤,接下来的飞行训练也基本没戏了。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是怎样解决的,对机务的大整顿是必不可少的,全团全场站的纪律整顿也绝对不会少的。发生这样重大的人为事故,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死必须要严肃对待的。铁路维修部门、机械制造车间、高尖技术实验室,等等等等,一旦出现类似的事故,全面的整顿必不可少。
安全这一块通常是主官主抓,由此可见其重要性。
李战什么也帮不上,但是光站着看又不是他的作风。通过心平气和的聊天平复了曹兴机务组官兵的心情,仔细地再一次询问了整个过程,一点点可疑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曹兴机务组的操作可以说是很规范了,如果他们没有说谎了的话。李战相信他们不可能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面说谎。
看见郑凯韵站在保障连那七名官兵前面和一名干部交谈,李战问曹兴,“保障连的没有动过工具吧?”
曹兴摇头,“没有,他们把保障车交接给我们后就按规定在指定的位置等候。都不是新人,知道这里面的干系。”
“那不是有个新兵吗?新兵可没有什么意识。”李战抬手指了指那边队尾的列兵,“是了,新兵还没下部队吧?那列兵怎么来的?”
大家都看过去,却不觉得奇怪。
曹兴说,“也有提前下部队的,主要是人手不够。省城那边的新训团都是分批训练,先来先训先下部队。不过军衔是提前戴上的,还没有正式授衔。”
这几年还是冬季征兵,新兵基本上集中在12月入伍,在次年的3月中旬下部队。根据实际情况,有些部队会提前一些,有些部队会延后一些。连队如果急需人手,先完成新兵训练的兵会提前下部队,等正式下部队了再统一进行授衔,不失为解决人青黄不接矛盾的好办法。
“新兵蛋子可没个准。”
李战这么说着就举步走了过去。
这会儿大家多敏感,郑凯韵一看到李战走过来,立马停止了和手下的干部交谈,目光跟着李战走。
李战径直来到保障连的七名官兵面前,挨个打量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小列兵的脸上,吃惊地发现小列兵在打摆子,嘴唇发白额头全是汗水。零下十几度的气温竟然出冷汗。
“班长,你的兵生病了吧?满头大汗。”李战对排头的三期士官说。
三期士官连忙走过来,摘了手套,扶着小列兵的肩膀用手掌去探他的体温,低声问,“唐淞晨,感觉怎么样?”
小列兵唐淞晨浑身抖得厉害,话都讲不出来了,只看见嘴巴张啊张啊的。
三期士官连忙走过去向郑凯韵报告,那边话没说完,唐淞晨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眼看就要摔地上。李战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手无意中被什么硌了一下。他猛地一怔,抓着唐淞晨的肩膀把他给提了起来,声音比冰都要冷了,“你站好!”
他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的神经线都在最敏感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极其小心认真,更没有谁会频繁交谈。
李战这么一喝问,无疑是平地惊雷。
“站好了!”
李战迅速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拔高了声音再一次喝道。
唐淞晨摇摇晃晃的最终还是咬着牙齿站稳了,人也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拿出来。”李战冷冷盯着唐淞晨。
这一句话一出口,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郑凯韵的反应速度最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手抓着唐淞晨的肩膀另一只手就开始搜身。
从唐淞晨的上衣左兜里取出了一把螺丝刀。
郑凯韵的脸色当场就比黑夜还要黑了。甚至不用核实,他也能肯定这把螺丝刀是机务丢的那把。再一看唐淞晨,郑凯韵恨不得掏枪毙了他。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薛向东等101团的领导快步走过来,一看到郑凯韵手里的螺丝刀和哭到站不稳的小列兵,就什么都明白了。薛向东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了一大块石头,但是稳妥起见,他让丛大为和曹兴过来核对了螺丝刀,编号对上,确定是丢失的那一把,这个时候,曹兴机组的兵们恨不得喜极而泣。
“把他关起来。”
已经到爆发边缘的郑凯韵指着唐淞晨咬牙切齿地对三期士官说,随即又改口,“警卫连的过来!把他们全都关起来!”
立马过来一个班的警卫连战士,场站军务股长带着,一口气把七名保障连的官兵押进了通勤车里直接送禁闭室,包括那名刚刚还在和郑凯韵交谈的带队干部。
有人欢喜有人愁,确切地说是有人要哭到没有眼泪。
郑凯韵耗尽了二十多年培养起来的养气功夫才控制住频临崩溃的情绪,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温和,对薛向东说,“薛团长,借一步说话。”
他说着就走到了偏僻处。
薛向东皱了皱眉头,指了指李战,“你也来。”
二人举步走过去,开始了非正式协商。
第130章 要多少吨
李战在距离薛向东和郑凯韵约莫二十米的位置孤零零的站着,就在十分钟前,他被郑凯韵支开,于是他就明白二位领导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就不适合他这个低阶军官耳闻的了。
两人把声音压得很低,李战什么都听不到。
又过了几分钟,薛向东扭头喊了一句,“李战。”
“到!”李战一个激灵。
“过了。”
薛向东的语气比较轻快了。
李战连忙过来,发现郑凯韵的脸色也好了不少,心里顿时有数了。
“李战啊,眼看要过春节了,郑站长提出给咱们团一批年货,你代表基层官兵发个言。”薛向东微笑着说。
郑凯韵此地无银地解释道,“101团是常驻本场的,我在本场待了二十年整了,经过了你们101团五任团长,是有很深厚感情的。”
闻此言,李战心里鄙夷不已,上次找你要航油好说歹说最后威胁要下跪了才给个三吨,那个时候怎么不谈“深厚感情”?
“本着加强彼此之间关系的原则,场站决定今年春节给101团的同志们置办一批年货,薛团长也同意了,看看你们基层需要什么,都说一说,场站尽量想办法解决。”郑凯韵多少有些尴尬,点到为止。
李战看了眼薛向东,没看出什么提示来,干脆按照自己的意思说了,“郑站长,有没有年货没关系的,要不您再给点航油?”
薛向东眯起了眼睛,笑意很浓。
“要多少吨?”郑凯韵问。
李战怀疑自己听错了,有没有这么干脆?这行事作风手起刀落啊?他甚至都做好了艰苦谈判的准备。而且他早就猜到薛向东让他参与进来就是为了要航油。全团就狂魔大队缺航油,也只有狂魔大队有资格跟场站张嘴要航油,别忘了狂魔大队是军区空司批准成立的模拟蓝军单位。
这个口让李战来开最合适。
薛向东一手算盘噼里啪啦直响的。
郑凯韵何尝不想打拉锯战,能省点是点。不过,他领教过李战的厉害,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你真给他惹毛了,他一克都不要你的,最后难受的还是你。既然要“堵嘴”,索性就干脆点,表现出大方来没准人家还没好意思跟你多要。
他又错了。
对于拉杆费、航油、弹药这些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李战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三河抗洪的时候开着敞篷歼-8fr备降的时候,他都没有忘了盘算自己抗洪期间的拉杆费大概能拿多少。
郑站长是没有见过大蛇拉屎的。
“一百吨。”李战说。
郑凯韵差点没站稳,惊恐地看着李战,话都说不出来了。薛向东也被吓得脚下差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状态,心道,这小子还真敢开口啊,郑凯韵敢给你一百吨,回头轰炸机师的人会把他给榨成航油烧掉。
“另外年货也是要有的,我们飞行团日子苦啊首长,好些天都没见油腥了。每个人给发十斤猪肉十斤花生油五十斤大米您看怎么样?另外场站家属房条件比我们的好,回头给分几间,我们基层干部的家属来队过年有个能做饭的地方,好歹有团圆过年的机会。”李战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要求提了出来。
郑凯韵眼睛都直了,想生气嘛又不敢,也就只能忍着这样子了。
顿了顿,李战细细地思索着。
一看他这个样子,郑凯韵不敢怠慢了,要是让他继续思考下去,还不知道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来。于是郑凯韵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和蔼可亲,连忙说道,“小李,小李,这个年货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的。”
快速换成一张苦脸,郑凯韵把姿态放得很低,“只是这个航油……小李啊,我跟你交个底,前面拿来换航发除雪车的三十吨基本上是我手里所有的机动航油了。我不是谈价还价,是真的拿不出来。”
说着,他幽怨地看向薛向东。
薛向东想了想,只得给郑凯韵解围,他说,“小李,郑站长的确拿不出一百吨航油来。每年拨付的航油都是有明确使用方向的,额外损耗预算卡得比较严。”
“哦,那九十吨可以吗?”李战从善如流,很好说话。
郑凯韵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老子缺的是那十吨航油吗?
“狂魔大队这边我就是挂个指导的名,主要是小李负责。我去把手尾收一收,你们谈。”薛向东摆了摆手走了。
“老薛!”郑凯韵叫叫不住薛向东,这下可愁人了。
难道风水轮流转到我给他下跪了吗?
郑凯韵后悔死了,如果当时对李战好点,哪怕好说话一丢丢,可能现在局面就没这么僵了。不就几吨航油吗,再给他几吨又何妨?现在不了,人家张口就要百八十吨。
年货是好解决的,大不了用战备经费进行采购。可是航油你没法采购的,飞机又不能加92、95、98号汽油或者0号柴油。他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一句话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眼下的问题可不就是钱解决不了的吗?
叹了口气,郑凯韵的姿态放得更低了,道,“小李啊,你的要求的的确确超出了我的能力,我只是场站的站长,不是军区后勤部长,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又谈了口气,郑凯韵语气竟带着请求的意味了,道,“小李,你看这样行不行。家属房我腾十套出来,我把人都赶走,至少保证你们能用十个月。另外日用品床上用品什么的,我全部给准备好,换全新的,你们拎包入住。你可以在大队里搞个年终奖励,给表现出色的已婚干部这个福利。”
“路费呢?家属来队的路费呢?场站给不给解决?”李战紧追着问。要不怎么说是领导,郑凯韵的这个建议相当靠谱。
这大漠深处的场站,有了家的干部骨干最希望做的是什么,当然是和家人团聚。可是来队的话只能挤小房子,条件比较差,住到大老远的北库城区去又非常的麻烦。
营区是场站的,人家当然是把最好的留给自己,有整整三排的两室一厅,各方面设施基本齐全,舒服得很。场站的干部要是轮不上休假,家属来队住上一个月和在家里没什么区别。
飞行团的官兵们是羡慕已久的了。
郑凯韵一咬牙,“解决!家属往返火车票场站给解决!”
“硬卧。”李战说。
“硬卧就硬卧!”
“场站还得派车到北库城接,人走了要派车去送,总而言之方方面面得安排好了。”李战说。
郑凯韵豁出去了,“接!送!小李,只要你答应,你怎么说场站怎么来,行了吧?”
“靠谱。”李战终于满意地点头了,“是了,那到底能给多少吨航油?”
郑凯韵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吨,最多最多二十吨了,而且只能下半年给你,上半年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到底了,李战心里暗暗揣摩着,反正以后缺个啥再开口……
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了一下,李战佯作为难地说道,“这个……哎,好吧,都是一家人,多少就多少了。是了,家属房这个事情要尽快落实的,我明天就把奖励方案拿出来宣布了。”
“没问题,我今晚就让他们腾出来,明天就派人进城采购,晚点名之前钥匙交给你。”郑凯韵巴不得越快越好,越早落实下去他能多睡几个安稳觉。
李战立正敬礼,“谢首长!”
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郑凯韵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马上离开了停机坪。他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首当其冲要查清楚整件事情,这方面不处理好他交代不过去。
“怎么样,战果如何?”薛向东笑呵呵的走过来,问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李战。
李战挺胸抬头,“报告团长!幸不辱命!郑站长答应给咱们二十吨航油!”
闻言,薛向东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瞪着眼睛质问李战,“才搞二十吨你还幸不辱命?早知道你不中用老子亲自上阵了!”
“嘿嘿,团长你别急,我话没说完呢。”李战胸有成竹,决定给薛向东一个惊喜,他说,“每人十斤猪肉十斤花生油五十斤大米,年货按照这个标准给咱们团准备,这不老少了。”
薛向东深深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李战继续说,“除了这个,郑站长答应腾出十套家属房来,咱们可以用一个月。日用品啊床上用品啊这些全部新采购。这不马上过年了嘛,我打算在大队里搞一个奖励,让表现好的已婚干部骨干的家属来队住上一个月,好好团聚团聚。另外,郑站长答应解决家属来队的往返火车票,硬卧,不是硬座。”
“哦……”薛向东的脸色好了一些,摸着下巴说,“这个还不错,嗯,这个不错,实实在在的福利,对干部骨干来说是个很好的激励。”
没有看到薛向东露出想象中的惊喜之色,李战有些失望。
薛向东皱着眉头说,“你们大队才几个已婚干部骨干,用得着十套吗?你留三套,其余七套给团里。”
“不行啊团长!”李战顿时急了,“这个怎么行!我好不容易……”
“四套!就这么多!”薛向东严肃地打断李战的话,“团里其他部队为了你们狂魔大队付出了多少,你不能什么都占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堂堂一个团一套都没有你一个大队还想闹个十套,笑话!”
第131章 向政工发展的拉杆小王子
春节前的训练算是泡汤了,两周的安全教育搞完也就到了除夕,李战再心急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当天晚上郑凯韵就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原因并不复杂。唐淞晨这个兵觉得比其他新兵早下部队,再加上班里就他一个新兵,老兵对他挺照顾,于是有一些飘飘然。纪律规定是知道的,可还没有深入到脑子里。他看机务组用的小螺丝刀挺精致,而且和常见的不太一样,出于好奇心就拿起来把玩。结果稀里糊涂的就揣口袋里了。
事情到了这里还不会坏到哪里去,只要唐淞晨在发现之后拿出来放回去。可惜他没有发现,而是曹兴先发现工具不见的。当时曹兴说了一句“赶紧找找不到都得滚蛋回家”,也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大家都知道不见了工具的后果。可是这话听在新兵唐淞晨耳朵里就如同催命符一般了。唐淞晨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军衔还没授呢,肩膀上挂的是班长找司务长借的列兵军衔,这要是被踢回家,那得多丢人?一想到被部队踢回家要面对的左邻右舍怪异的目光,唐淞晨就更害怕了。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往坏的方向发展。
曹兴那边越找越紧张越紧张说的话就越重,他们的无心之言让唐淞晨心中的负担和恐惧越来越重,一直到事情彻底闹大……
一直到薛向东带着其他几位团领导赶过来,唐淞晨直接吓傻了,开始不断地自我宽慰,在侥幸的心理下,不断地想着等回营房了悄悄找个地方把螺丝刀扔掉,只有这样才能从漩涡里摆脱出来……
一件很小的事情本可以简单解决,甚至都不用惊动团里,因为许多无心的语言和举动,阴差阳错地就成了重大安全事故,让人唏嘘不已。同时也让团领导、场站领导开始了反思让新兵提前下部队帮忙这个举措是否依然有存在的必要。
唐淞晨的举动,究其根源是尚未养成绝对服从管理的纪律意识。他如果心里有深刻的安全规范意识,别说把玩螺丝刀,连靠近机务组摆放工具的地方都不去去做。
保障连要为此负责,举一反三,飞行团也跑不掉纪律整顿。从这件事里反映出了部分官兵纪律意识淡薄,引起了诸位领导的重视。
连续两周的安全教育纪律整顿就绝对的必不可少了。
搞队列,学条令,学安全,考规范,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不搞到张嘴就呢过背的程度是绝对不会结束的。并且在这个过程里,螺丝刀事件被拿出来不断地讲。对唐淞晨作退兵处理,给予他的班长严重警告处分,他的排长和连长行政警告一次,全场站通报批评一次。
没有什么无心之失的。
影响已经造成,狂魔大队当天的夜航和春节前所有的飞行训练计划被迫延后,这样的后果并不算轻的。郑凯韵应当庆幸的是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如果不是李战观察得仔细,按照唐淞晨的说法,他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螺丝刀扔掉的!
要是那样的话,绝对是要对偌大的场站进行掘地三尺了,那就不是两个团级单位相互协商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把事情给定性为新兵的无意举动,场站进行了处理后形成报告上交,这件事情就算是结束的。否则郑凯韵有得受。
曹兴机务组也不轻松,101团整个机务大队同样的也要进行安全专题教育接受纪律整顿。不过比起挨处分,这已经不算是什么了。整个机务大队的官兵都在感谢李战,曹兴机务组的几个兵更是把李战奉为他们生命中的幸运星。
一定程度上,飞行员和机务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一个很小很小的疏忽就有可能断送自己的前途乃至生命。
明明是扫把星却被奉为幸运星,李战是五味杂陈的。索性什么都不想了,一边组织大队飞行员和丛大为的机务分队一块搞安全教育纪律整顿,一边编制临时性奖励制度。
在除夕前五天,也就是大教育大整顿结束的当天晚上,李战把飞行员和机务官兵都召集起来,在会议室开会。
大队领导就他一个,丛大为是机务大队副大队长,但是经过了前后两次问题后,在李战面前早不敢以职务自居了,心服口服的和他的机务官兵们坐在一起。
李战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作为副参谋长的南亮红也是以普通飞行员的身份坐到两侧去。
“晚上开个会,主要讲一个事情,也是个讨论会,会议结束前拿出结果来。”李战开门见山,“马上过年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不过咱们当兵的四海为家,穿上军装的那天起,相信同志们都是有觉悟的,舍小家为大家。空话大话我不多讲,今晚只讲事实,在讲之前先统一一下态度。”
他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几十号官兵,领导艺术渐入佳境。
“今晚无论讨论出什么结果,那都是大队的决定,是集体的决定,任何人都要无条件服从,心甘情愿接受。相处有段一日子了,同志们知道我比较好说话,但我也有不好说话的时候。狂魔大队未来将是军区航空兵部队的磨刀石,是要建设成样板的。三百二十五块的拉杆费白拿的?”
李战摆了摆手,“不用猜了,评功评奖没到时候,再说那也不是我你能决定的。我要讲的事情和春节家属来队有关。”
这话一出,大家耳朵都竖了起来。
李战说,“团里和场站协调了十套家属房,场站的那种二房一厅的套间,分了咱们大队四套,使用时间一个月。咱们这荒山野岭大漠孤烟直的,再加上战备任务比较重,不少同志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家里人团聚了。这四套家属房呢就作为一种奖励,可以让家属过来,两房一厅挤一挤还是能住几个人的,正好过春节,可以好好的团圆团圆。”
“场站这一次大出血,什么都给配齐了,日用品床上用品等等等等,拎包就能入住,跟酒店似的。我去看过,环境还不错,简洁温馨。当然了,这四套家属房主要是照顾结了婚的同志,这个大家都能理解。”
“不过,拢共就四套,我看了眼休假安排,已经两年没休假的已婚同志就有七人之多。哦,我补充说明一下,这个奖励不只针对飞行员,也包括了机务的弟兄们。也不只针对干部,骨干也是在范围当中的。我先明确一下,军官两个名额士官两个名额,公平公正。”
最后几句话让已婚的士官们精神振奋。
一直以来好福利都是军官的,兵龄一样甚至更长的士官享受的并不比普通战士的多多少。比如营区家属房的使用,部队有明文规定必须是副营级以上干部才能申请家属随队,只有正连级干部以上才能申请家属来队,这里面没士官什么事。士官士官,士兵中的官,说到底还是兵。大概是前年,也就是2008年,部队才出了补充规定,三期士官以上(包括三期),已婚的可以申请家属来队,住进家属房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士官的家属,主要是对象,来队探望的话只能住到外面的旅馆去,不但相当麻烦,同时也让广大士官骨干们没有归属感认同感。
像北库场站这种在边远偏僻地区的部队营区,士官家属要来队的话住哪里去?只能住到三个小时车程外的北库城,不但麻烦而且花费也是很大的。
相对于枯燥的补贴,这样的福利才是实实在在的福音。可以这么说,李战提出的这个奖励对官兵们的激励比搞一个月的思想教育还要厉害。与官兵们切身利益有关的事哪怕再小也都是大事,李战有这个认识,切身站在官兵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自然的就获得了官兵们更多的拥戴。
跟着这样的大队长干,那干劲能不足?
李战看向南亮红,说,“南副参谋长,你家安在了北库城,这一次你就不参加评选了。”
“好,我的问题比较好解决,类似的福利我以后都不参加了。”南亮红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他只缺钱,比李战还要缺钱。
李战看向大家,问,“我先声明,这是奖励不是福利,所以大家觉得平时训练工作谁搞得比较出色比较努力,就推举谁。条件都清楚了,两名军官两名士官,而且必须是已婚的,每人只能各投一张票,军官士官各一张,开始选吧,抓紧时间写完,现场唱票。”
果然雷厉风行。
换个领导的话,这样的事情首先是领导们小范围研究个三五天,然后再暗中调查个三五天,做到心里有数了,再选出几个候选人,然后再开会投票。没十天半个月那是搞不来的。
李大队长倒好,几句话下去手起刀落,考虑的时间都没多少,而且真正的是公平公正。你现在就算几个人想商量对策也来不及了,你也不敢当着李大队长的面递眼色。
为了让大家选择真正最需要这个奖励的人员来,李战补充了一句,“这个奖励制度会形成机制,我会和场站多沟通,多争取家属房,争取每个月都搞一次,让大家都能当成福利来享受。当然前提还是那一句话,你得把训练给我搞好搞扎实了。”
这么一说,同志们的笔尖就更轻快了。
从来没有接触过政工的李战,对该方面的工作也有了新的体会,正朝着多面手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发展下去。
第132章 政工也不好搞的
南亮红“置身事外”,他负责唱票。韩红军和李梓辛把票收起来交给南亮红,后者整理好开始念,前二人则在李战的左右两侧坐下,在白纸上进行记录。
“李战。”南亮红念出了第一张票。
李战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还是出现了疏忽。不过他没有贸然叫停,也没有宣布自己的选票无效,一来会影响其他同志的票数,二来对大家的积极性也是一种打击。
几十张票很快唱完,韩红军和李梓辛把结果统计出来交到了李战手里,随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南亮红把所有的票再一次整理好,也交给了李战。
李战把选票夹在了文件夹里,手里拿着结果,抬起眼扫视了一圈,道,“经过投票分别选出军官士官各两名,票数最多的前二人获得家属房为期一个月的使用权,除夕前夜开始入住。嗯,军官这边前三名是李战、林飞、雷轶明,士官这边是马小刚、张铁柱。”
“这边有个情况说明一下,我呢就不算了,我到这里没几个月,是最不着急的。”李战说。
丛大为却是举了举手说,“大队长,这怎么行,公平公正,你是大家选出来的,怎么可以不算。”
“对啊,大队长,你说的公平公正人人有份,怎么可以不算。”曹兴举手附和。
其他官兵纷纷出言坚决反对李战的决定。
李战却是打定了主意,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道,“不要再说了,我下一批,以后有的是机会。”
“大队长。”南亮红开口说话了,他是副参谋长,哪怕在狂魔大队里是普通飞行员,但讲话是有分量的,“其实你不说其实同志们也都能体会,自从弟妹走了之后你的状态说实话是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平时总是拉着张脸,我们看着也着急的。你为同志们好,这个同志们心里都清楚的。可是作为我们的领头雁,你的状态其实才是大队的头等大事。所以我坚决认为春节你应该让弟妹过来和你好好的团聚团聚。”
李战听了个一头雾水,再一看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的样子,就越发的感到奇怪了。
“什么弟妹?什么弟妹?我单身你们不是不知道啊!”李战纳闷地说。
韩红军小声提醒了一句,“开七四七重型货机的小姐姐。”
“啊?”李战惊讶极了。
再一看大家暧昧的神情,李战全明白了。敢情都把朱晴莹当成他对象了,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了。
“我申明一下,我和朱晴莹同志只是朋友关系,大家不要乱猜测乱议论。”李战很明确地表态,应婉君事件后,他对男女关系方面就变得相当的敏感了,颇有一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不过他没打算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糊涂。
轻轻敲了敲桌子,李战严肃地说道,“好了,获得家属房一个月使用权的名单如下,军官这边是林飞和雷轶明,士官这块是马小刚和张铁柱。有没有不同意见?”
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南亮红举手,“我同意!”
“同意!”所有人都举手表示同意。
李战很满意地点头,把名单折叠好塞进口袋里,一锤定音,“好,以上四位同志可以通知家属来队了,场站会安排车到火车站接站。”
他正准备宣布散会的时候,张铁柱忽然举手站起来打报告,“报,报告!”
“哦,铁柱,你说。”李战微微点了点头。
张铁柱脸色通红,显然不是经常在这样的场合发言,但是如果现在不说,事情定下来就改变不了了。军令一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李战压根就是一言堂了没有把票数公开,谁也不知道选出来的人是不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这里面八成有故事,关键在于大家对这四个人获得奖励都是发自内心举双手赞成的。
林飞和雷轶明都是老飞,可以说是老飞行员当中最敬业的同志了。就经济情况来看,他们没南亮红那么重的负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他们二人离家是最远的,林飞安徽人,雷轶明胡建人,而且都是下部队那天起就一直扎在这西部边远地区,二人的革命觉悟非常高,在休假方面常常是谦让的,把机会让给最需要的同志。满打满算二人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了。最让人感动的是,雷轶明的儿子三个多月了,他甚至都没抱过。
因此,哪怕不投票,大家都认为家属房使用权最应该给的两位军官是他们。
马小刚和张铁柱都是三期士官,前者是技术尖子,后者搞弹药是一把好手,而且都是08年结婚的。本来部队给了婚假,结果奥运会当天格鲁吉亚出了点事,部队立马把他们给召回了。接到命令的当天,张铁柱的婚宴正在村里举行,他换上军装拎了包当场就走了。这一走就一直到现在,和新娘子只能通电话。
如果要选一位最有资格获得家属房使用权的人,非张铁柱莫属。
所以这个时候张铁柱要求发言,大家都很关注,生怕再出个什么事情来。甚至有悲观的同志会不由自主的猜测难道新娘子被撬走了?毕竟婚宴还没结束就归队了,一走一年多,又恰是本该甜蜜的新婚期。
张铁柱越发紧张了,脸色越来越红,吞吞吐吐地说,“大,大队长,家属房我不要了,给其他同志吧,我家属没有空来队的。”
“是没空来队还是其他原因?张铁柱,这里没外人,讲清楚。”丛大为赶紧问,这个变化他是没掌握的,生怕又意外惹毛了大队长。
张铁柱吞吞吐吐说,“就是没空,没其他事情的。她,她要上班。”
“哦,这个是我疏忽了。”李战微微点头。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
李战问,“铁柱班长,嫂子做什么工作?在什么单位?”
张铁柱十八岁入伍,干了十一年,今年三十了,李战如此称呼并无问题,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没什么官架子,对老兵那是相当的尊重。
“她在商场卖衣服的,过节生意最好,不好请假。”张铁柱慢慢稳了下来,讲话利索了不少。
李战一听,一挥手大包大揽,“这个我来解决,你把他们单位领导的电话诶我,我以部队的名义帮她请假。”
“不用不用不用了大队长,她们商场领导比较难说话。”张铁柱连忙说。
李战冷哼着说道,“这是军属,难说话是吧,我给你们当地民政去电话,让民政去沟通。我不信请一个月假有多难。”
“大队长,真的不用了。”张铁柱都要哭了。
遇上这么一位作风霸道的领导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啊。
南亮红略微想了想,俯身过去低声对李战说了几句,李战恍然大悟,随即对众人说,“哦,家属房使用权奖励还包括往返的路费,硬卧,全报,这是场站给答应的福利。另外,大队考虑给两年未休假以及以上的干部骨干家庭发慰问金,这个到时候我拿出章程来报团里批准。”
“那我让我媳妇把工作辞了。”张铁柱立马说道。
众人皆大惊。
张铁柱意识到自己嘴太快,连忙解释说道,“就我媳妇那工作不算是难找的,就是卖衣服的,大不了过完节回家了再找。”
众人皆大笑。
张铁柱脸都红了。
若是薛向东见状,一定会陷入沉思难道狂魔大队首先让拉杆小王子给改造成拉杆大队了?
气氛轻松起来,只是许多人心里很清楚,张铁柱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胡建经济发达,但也有穷困的地方。比如宁德地区,著名的革命老区,有着极其重要历史意义的古田会议就是在宁德古田召开的。在中国的政治版图上,宁德地区的历史地位极高,但经济地位……有吗?
但凡革命老区,基本上是可以和经济发展滞后画上等号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可以理解为广大贫困地区包围相对富裕地区。如此便明了(liao)了(le)。
张铁柱就是古田人,他家就在古田会议遗址周边的山里,村子地区里有名的贫困村。倘若是国家级贫困村,那可就舒服多了,每年数千万专项拨款,基本要啥给啥。反而是中不溜秋的贫困村暂时被放到一边,等把最底层的贫困村经济给搞上去,中不溜秋的贫困村就成了最底层的贫困村,然后再数千万元专项扶贫资金干下去把经济搞起来,如此循环直到彻底消灭贫困。
只是在2010年的春节前,张铁柱的老家尚未迎来大变化罢了。
从胡建到北库场站所在的地区路程四千五百多公里,火车要整整三天,时间倒不是问题了,关键是来回路费人均近二千元钱。这对张铁柱这个小贫困家庭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张铁柱不想念老婆吗,当然想念!这北库场站连个母的都没有,又是新婚燕尔,不想念才怪!可是实力不允许啊!忍一忍的话不但能剩下路费,老婆在家春节上班还能多赚个千八百的。一来二去不少钱了。
现在部队给报销来回路费,等于是剩下了二千元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振奋的吗?
他因此激动得当场说出了心里话辞了工作也是无所谓的,只要路费到位!
一看张铁柱犹豫着还想说话,李战拿手一指他,“先声明啊,你爹妈要来可以,但是他们的交通费部队不能解决的,这是规定。”
张铁柱忙不迭地说,“大队长,我爸妈走不开的,就是,就是,这不春运了吗,这个票不好买……”
咦,又是一个新问题,而且比较迫切比较难搞。
看样子政工也不好搞,李战如此想着,倒是多少对政工人员多了一分理解。
第133章 不把票解决了队伍我没法带
会议结束了,李战让大家回去写心得体会,晚点名之前交过来,他则让南亮红留了下来,商量买火车票这个事情。
四位获得家属房使用权的干部骨干的家属全部都要乘坐火车来队,路途最远的是张铁柱的家属,必须要明天出发,否则赶不及除夕前到达。
南亮红带着歉意说,“大队长,这个事情我真没办法。虽然家安在北库城,可是和地方的不太熟,更不认识铁路部门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战问。
南亮红说,“让张铁柱的家属乘坐民航客机过来,不过费用有些超标,这个需要你去和场站协商解决了。”
李战摇头,“不好不好,这样是不得已的办法。一碗水要端平,不好搞区别对待。还是要想办法买到卧铺票。”
他思索着说,“实在不行让团里出面协调军运部门,请他们和铁路部门沟通一下。”
“没必要吧?”南亮红大吃一惊,“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啊。”
团级以上单位才有资格以一级党委组织与其他部门协商办事,尤其涉及到地方铁路系统,就更不是一件小事了。老百姓买不到票大不了多花点钱找黄牛(2010年只有广铁、成铁局试行火车票实名制),实际上张铁柱的家属也可以找黄牛进行购买,但是李战却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倒不是多花费的钱很难报销,而是李战打心底不屑这么做。
我堂堂中国人民空军正营级大队长如果连这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底气开着歼-6普拉斯战斗机巡逻领空线随时准备飙超音速打击来犯之敌?
对李战来说,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办事能力,还关乎到非常重要的军人集体荣誉感。
我把命豁出去了保家卫国,春节想和老婆见个面睡个觉,而已!难道连一张火车票都买不到吗?
世态炎凉至此了吗?
人们冷漠如斯了吗?
还是这个社会病入膏肓了?
你绝对要防止官兵出现以上的想法。
组织出面帮助你解决一件对组织来说很小的事情但是对你来说却是很大的事情,这会让官兵有更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在官兵们眼里,尤其是基层官兵,都会有同样的潜意识还有部队解决不了的事情?
因此,李战就算是动用再多的资源也要以正规票价把规定的火车票给买到手,买票是一件小事,但这件事是大事。
李战不想解释得很清楚,而是直接对南亮红说,“南副参谋长,我现在正式向司令处提出申请,请团里马上协调铁路运输部门解决四名同志来队家属的往返火车票问题。”
“这个……我很为难啊。”南亮红苦笑着说。
“反正你也做不了主,你赶紧到团部去报告吧,熄灯之前最好能有结果。如果不行,我今晚连夜出发去北库直接找铁路部门的领导。”李战很冷静地说。
南亮红算是看出来了,这大队长一旦决定的事情那是波音-747重型货机反推都拉不回来的,于是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可是事情有时候还真的不会如想象中那么顺利,薛向东直接给北库的军运处打了电话,好说歹说最好的结果是只能买到后天的卧铺,明天的只有无座。李战根本不考虑,整整三天时间别说无座,就算是坐着也是痛苦的事。说是硬卧必须得是硬卧,硬座都不行!
来到团部的李战很坚决地对薛向东说,“团长,今晚无论如何也要首先解决张铁柱家属的来队问题,现在天刚黑,还有时间,我请求前往北库城,直接找北库火车站的领导,请他们帮忙。”
薛向东看向副政委王安国,后者拧着眉头说,“你去了会有多大效果?北库军运处是很帮忙了,但也只能联系到后天的硬卧。我看就让张铁柱的家属晚个一两天到,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首长,春运高峰期列车晚点的情况比较严重,运气不好晚点十几个小时不奇怪的。一来二去人到了春节过了,这就没那么有意义了。”李战据理力争。
王安国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嘛。”
李战摇头,态度很坚决,“我话已经说出去了,军令如山,这点小事办不好这队伍我没法带。”
“这可不是小事啊小李。”王安国笑道,“春运高峰期一票难求,就算是咱们出门,你买不到就是买不到,没票就是没票。你以为你脑袋上这顶帽子很管用啊?”
李战毅然地说道,“我认为比世界上任何帽子都管用。”
“都别说了。”薛向东抬手打断二人的对话,直接对李战说,“兵事无小事,领导讲话不管用当什么领导,我赞同你的看法。坐我的车去,尽量解决,实在不行团里想办法解决一部分路费,特事特办让张铁柱的家属乘坐民航班机到省城,让场站派车去接。既然要给兵们自豪感,那就不能虎头蛇尾!”
军事主官不好当,当了军事主官能把部队带得嗷嗷叫的人极少,那需要极强的个人魅力。薛向东体现出来的作战时杀戮果断,平时工作时雷厉风行,丁是丁卯是卯,这就是他的个人风格,与其他方面综合体现出来的就是个人魅力。
101团才在漫长的三线装备状态里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尽管相对来说作战思想趋于保守。
“谢谢团长!”李战敬礼转身就走,到了楼下,薛向东的驾驶员小陈还没接到通知呢。
等了两分钟,小车驾驶着2030越野车风驰电掣地来了,李战跳上车,道,“小陈!先去狂魔机务带个人!”
“是!”小陈答应一声就飙了起来。
小陈敢和团长开玩笑,但他不敢和赫赫威名的拉杆小王子开玩笑,人家分分钟二三十块钱上下,他一个月就拿那么三千来块钱工资。这个经济收入最容易建立起阶层了,尤其是年龄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反而是职务高到小陈没什么具体概念的团长更显得平易近人些。
说是小陈,其实也只比李战小两岁,今年第五年了,干到年底不是转二期就是滚蛋回家,他是爱谁谁的,只要不犯错,他可以不给除了团长之外任何人面子。
可是拉杆小王子人家赚钱厉害啊,这就让小陈肃然起敬了。
一些时候,小陈躺在床板上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努力争取开飞机,大把大把地赚钱。可惜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找不回来,只能目光空洞地看着天空默默打飞机。
第134章 李大炮搞不到票
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人们在黑暗之中也有足够的信心看到很快到来的光明。
这两天都在下雪,前天的比较大,今天就没什么了。猎豹2030越野车稳稳地行驶在通往北库郊区国道的战备公路上,大灯在广阔无垠的大漠黑夜里打出两道的光柱像两只明亮的眼睛,由北向南穿过黑暗。
白天的时候,武警水电部队刚刚把北库场站到北库郊区国道这段战备公路给清理过,附近的陆军团也有出动协助。
一到冬季,道路的维护任务就比较重了。武警水电部队的官兵最辛苦,他们常常需要在冰天雪地里扎营,一段一段地把道路清理出来,保证畅通。北库场站每一年都有那么十天半个月是交通断绝的,十几年前更甚,一断就是三四个月。一到这个季节,最紧张的是担负着护路职责的部队。
不过,相对于其他边远营区,北库场站的情况算很好的,因为有一条专用铁路从北库火车站引出一直到北库场站的库藏区。作为基干场站,北库场站当年最高峰的时候几乎每隔一周就有运载燃油弹药的军列过来。如果大雪把公路封住了,铁路部门会出动专门清除铁道积雪的火车头保证北库专用铁路的畅通,于是生活物资什么的也能够顺利进入了。
李战笃定只要亲自找上门去,北库火车站的领导一定会帮忙,毕竟彼此之间平时是常交流合作的单位。这也就是因为一个兵的家属来队的火车票问题,如果是部队物资运输问题,一个电话报上去铁路部门得屁颠颠地执行。
所以说此次去是去求人帮忙的。
李战把张铁柱给带上了,这样更有说服力,也便于和胡建那边联系。张铁柱一路上都处于激动感动的状态。他可以想到大队长为了替他解决家属按时来队车票的问题找到团里,但绝对想不到为此连夜跑北库城。
诚惶诚恐之下是于心不忍,几次要开口劝说李战回头,却一看到李战上战场一般严肃的神情,张铁柱就再开不了这个口了。心里于是不断地对自己说,以后大队长让干啥就干啥让往东不往西!
兵事无小事,这是薛向东带兵的原则,是他能够获得全团官兵拥戴的根本,也是建立极高威望的根本。团政治委员费了很大劲申请外出一年脱产学习,多少与薛向东有关的,因为团里找不到另一个一把手的感觉,日子过得得有多憋屈。
李战是越来越认为薛向东的带兵原则很好,至少是对他的胃口的。
一言蔽之也好极端主观也罢,就一句话你把官兵当弟兄官兵就拿你当大哥。带头大哥就要有担当,要把手下的兄弟放在心里,把他们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李战反而不是想到这些才这么做的,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为张铁柱的事迹而感动,认为作为大队长应当做些什么。结果一步步做下来之后发现竟是个“笼络人心”的好办法。
如何把一个集体拧成一股绳,很多事情比飞眼镜蛇机动还要困难。
夜间行车注意力反而比白天要更容易集中,因为视线范围被灯光集中了,焦点更加的明显,尤其周遭一片漆黑,就你的车大灯亮出灯光来。一路狂奔不到三个小时,李战等人进了城。
相对于沿海发达地区,北库是边疆小城,并没有夜生活可言,时间方面又比国家标准时间晚了两个小时,因此入了夜用过晚餐看看电视打打牌说说话就该睡觉了。
马路上车辆比较少,亮堂的地方却挺多。路灯,商店,住宅,银行,警务室,广告牌,迎春灯光带,等等等等。道路两侧路灯杠上悬挂的大红灯笼点出了春节即将到来的气氛。
转入了火车站站前广场就不一样了,可谓是人山人海,绝大部分是回家过年的人们。北库的贸易活动比较多,大多是边贸,还有就是农贸,棉花、葡萄、哈密瓜等特色农作物,吸引了大量内陆省份过来的务工者。
当然,大部分是过来卖力气的,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可不就是为了回家过个好年。
放眼望去,肩挑背扛有之,左拎右拉有之,也有胸前背着孩子后背背着硕大麻布双肩包的妇女,当然也不少轻装上阵只提了个编织袋的年轻小伙子,寻摸个地方编织袋一放,屁股往上一坐,香烟一点,美滋滋的坐看人群潮水般往进站口去,乱糟糟头发下面脏兮兮的脸有了一丝潇洒与从容的笑容。也有茫然伫立高大照明灯下的,望着灰蒙蒙的灯光不知是否想起了故乡的月还是昨日洗头房的小红那一抹暧昧的笑容。
生怕张铁柱触景生情,坐副驾驶的李战回头说,“给你老婆打电话,让她马上收拾行李前往火车站派出所,我安排人直接把票送过去。”
小陈没忍住笑了笑。
李战奇怪地看了小陈一眼,但没说什么。
小陈心里道,隔着四五千公里,还安排人直接把票送过去,你以为你是最高上级啊?能不能见着火车站站长都还两说,别说搞到今明两天的卧铺票了。果真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李大炮实锤了。吹起牛逼来比团长还不靠谱,人家好歹是团长啊!
“大队长,不着急吧,这能不能有票还不知道呢,要不我让她去火车票买,能买到什么票算什么票,只要今晚或者明天出发的就行。”张铁柱果然是触景生情了,一想到很快就能抱着老婆睡觉,他居然有了狠心让老婆无座过来的想法,呵,男人。
李战瞪眼,把诺基亚手机递过去,“铁柱班长你还知道我是大队长啊,赶紧的打。”
“是!”张铁柱立马接过来拨出去一个滚瓜烂熟的号码。
一分钟就把话讲清楚了,可以想象胡建宁德那边的铁柱媳妇鸡飞狗跳的样子。李战对张铁柱表现出来的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不打折执行的工作态度很满意,微微颌首。
转眼,小车把车开到了车站工作车辆通道前面,保安连忙跑过来低头看,小车证件一递,大大咧咧地说,“同志,我们部队的,找你们领导有急事。”
保安往车里一看,副驾驶上坐着个戴两毛一的,当即下意识地站好,双手把证件还给小陈,连忙的去打开了铁门。
小陈一脚油门,猎豹2030越野车丝一般顺滑地进去了。
北库站是一等站,国际班列从这里经过,和边贸区连在一起。出口的货物在这里完成大部分的手续后一直往北走,在边境口岸进行边检和更换列车后出境,效率比以前是要高许多了的。
所以北库站的站长级别很高,正处级。对应部队的行政级别是正团级,不过按照部队转业干部到地方降一级使用的实践来的话,火车站站长这种实权正处干部,与部队的师长副师长平等对话也并不奇怪的。
小小正营大队长直接就找到了站长办公室这里来,一问结果人不在,再问的话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了。春运是铁路部门的头等大事,所有领导都必须在一线。李战着急但也要理解,只能和张铁柱在走廊里的椅子坐下来等待。
张铁柱犹豫着说,“大队长,要不我去售票厅碰碰运气。”
“别浪费那个力气,再说,你买到了也来不及寄过去。”李战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的十一时十五分。
这年月智能手机还没普及开来,更没有相关的app,要查车次只能使用电脑进行全网搜索,得到的还都是无法确认准确的车次信息。因此李战对胡建到了这里的车次是两眼一抹黑的。
“嫂子去的哪个火车站?”李战问。
张铁柱说,“夏门,她在夏门工作,那边只有夏门才有到这边省城的火车。”
“那好办多了,夏门是大站,春运是肯定会加开列车的,应该能搞到卧铺票。”李战微微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是到火车站这段距离,如果在乡下,要跑到福州去火车,起码额外要半天的时间了。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火车站的林站长才脚步匆匆地回来,抬眼一看两个当兵的就坐在他办公室门前候着,立马加快了脚步过来,疲惫中带着笑意,“部队的同志,久等了久等了,春运高峰来了,是真忙。”
“林站长辛苦了。”李战敬礼,和林站长握手。
“里面请。”林站长把二人请进去。
看样子蛮好说话的,没有拿捏领导架子,李战又放心了不少。
结果还没招呼坐下呢,林站长就满脸歉意地对李战说道,“你是李战李大队长吧?薛团长给我打过电话,我能联系的都联系过了,也托胡建那边的同学帮忙找,很遗憾,真的没有了,今明两天的硬卧早都卖光了。”
“林站长,你们内部应该有机动车票的,你看能不能帮帮忙给我一张,我这边的情况的确是十分紧急。”李战满怀希望地看着林站长。
然而看到的还是林站长的爱莫能助。
“李大队长,真的没有了。”林站长苦笑着说,“薛团长把情况跟我说了,子弟兵不容易,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没二话。军运代表也来电话讲了这个事情,但是的的确确是没有了。”
气氛很僵了。
林站长皱着眉头思索了很久,说,“要不这样,我帮你们弄一张硬座的,只有硬座的了,明天晚上经过夏门站的一班车。”
张铁柱低声对李战说,“大队长,这个就很好了,有座,就三天时间,这就很好了,除夕肯定能赶到。”
他已经有无地自容之感了,为了自己这点小事,大队长就差低声下气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战忽然微笑着向林站长道谢,“林站长,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深夜来访有唐突的地方请多多谅解,再见。”
林站长有些愕然,等他回过神来后,李战早带着张铁柱走了。
这部队的小干部心气儿还挺高!
第135章 我一个电话解决了
回到了猎豹2030越野车边上,李战有些烦躁对小陈说,“给我根烟。”
“李大队,我哪有烟啊,我都不抽烟的。”小陈一阵慌乱,目光闪烁,搭载车窗框上的左手胳膊下意识的放了下去。
过去一段时间里搞的纪律整顿包括了禁烟禁酒,连嗜酒入命的薛大炮都憋住了,谁敢顶风作案。
“别废话,赶紧的。”李战没什么耐心跟他磨。
小陈不情不愿地从内口袋里取出烟来递给李战,“李大队,我可没工作时间抽烟啊,铁柱班长你给我作证。”
李战没搭理他,点起烟重重的抽了一口,昂头吐出去,烟雾和热气一道喷了出来,在有些轻雾的夜晚灯光下颇为诗情画意。可他心情却与诗情画意一点关系没有的。
小陈也发现张铁柱的情绪不高,也给张铁柱递了一根烟,低声说,“铁柱班长,搞不到票?”
“……”张铁柱没答话,怕更让李战不开心。
这边小陈就又腹诽了起来,也搞不掂了吧,团长出马都搞不掂,你跑一趟北库城又怎么样,李大炮果真就是李大炮,这下可有好玩的事跟战友吹牛了。
李战还真的有些乐观了,这与他和地方社会接触少有关。而且参军前他从来没坐过火车,跟不知道铁路运输的压力到底有多大了。最关键的是他没有真正认识到春运的威力。
在春运最紧张的时候搞一张二十四小时内发车的卧铺票是小事吗?可以这么说,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里,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难办了。张站长很实诚也很愿意帮忙,他甚至都不敢告诉李战早都没有了所谓的机动车票。能搞到硬座票已经是非常理想的结果了。那可是从东南沿海到西部以北边陲长达四千多公里的迁徙啊!
难道薛向东和军运处办不了的事情,他李战就能办得了吗?
其实连张铁柱都没有抱什么希望的,因此也就不会很失望。
薛向东是个人精,他非常了解李战了,如果不让他过来,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再者说,为了兵的事连夜跑一趟北库城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很好的态度,此行结果如何,对薛向东来说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了。能当领导的人都比较可怕,通过一件事情能看出很多事情,通过一个动作能影响很多动作。
“大队长,我让我老婆坐飞机过来吧,还是按照火车标准报销,你看着这样行不行?”张铁柱下了很大决心,如此说道。
春运高峰的飞机票也不好买,就算能买到也绝对是全价票了,那得近四千元钱了。眼看着大队长为自己的事情搞得这么不愉快,张铁柱心里过意不去了,这才有了豁出去的决心。
李战把烟头扔在脚下踩灭,手机一递,说,“开什么玩笑,要是能这么办我跑过来北库干什么。给,打电话回去问问人到没到火车站。”
“大队长……”
“服从命令。”
“是。”
张铁柱的妻子是激动的,从方才接到电话到现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她居然已经收拾妥当准备赶往火车站了。可见她思念丈夫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而部队如此突然的安排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像是中了大奖一样”,在与丈夫通话的时候,她如是说。
得知妻子准备赶往火车站,张铁柱再一次犹豫了,想要阻止,却又不忍泼冷水。李战瞪了他一眼后,他才叮嘱几句后挂了电话。他妻子那边欢天喜地,在等公交车的当口就打电话告诉了爸爸妈妈公公婆婆和隔壁村的小姐妹们。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核心:部队给报销来回路费请我过去和铁柱团聚了,可以住一个月呢!
这种属于军属的无上荣光是肤浅的金钱无法比拟的。
这便是李战以及许多领导干部希望能够营造出来的军人的荣誉感。军属的荣誉就是军人的荣誉,是军人社会地位的体现,是需要社会对军人这个特殊职业给予优待来维持的。
这会,小陈也意识到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了,在张铁柱把手机还给李战的当口,对李战说,“李大队你应该没春运出过门吧,你是不知道春运有多么恐怖。别说这两天的,顾及一个月内的火车票都卖光了,而且大多数时候能抢到一张无座的那都是幸运的。我去年春节休假回家,正好赶上高峰期,结果根本买不到火车票,只能坐飞机回去。”
张铁柱说,“大队长,算了吧,太折腾了。”
越如此李战越不甘了。三河抗洪炸山泄洪的时候,他反复几次攻击都没能炸开,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都没有放弃,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终于把任务完成了。眼下说到底不就是买张车票吗!
不就是买张车票吗!
李战火气来了,指了指张铁柱说,“你上车等,我去打个电话。”
张铁柱欲言又止,只得先上车。
转身走到稍远一些的位置,李战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张铁柱和小陈这边能看到侧对着他们的李战通话但是听不到通话的声音。不过他们能看到李战讲电话的样子很激动。
“铁柱班长,你说李大队打电话给谁,是团长吗?”小陈好奇地问。
张铁柱很是愧疚,漫不经心地说,“打给团长不用避开我们的吧,唉,为了我的事让大队长操心了。刚刚在站长办公室,大队长低声下气说话的样子看着难受,从来没见过他那样讲话。”
“不能吧?不是都说拉杆小王子铁石心肠的吗,除了拉杆费,他对谁都没好脸色的。”小陈诧异道。
张铁柱连忙说,“你别听那些谣言,大队长人很好,抓训练严格一些罢了,再说,严格抓训练是好事,你应该知道他在二师的光辉历史吧。”
“何止知道,团领导隔三差五就说。何止光辉啊,简直就是传奇了,传奇飞行员。就是有点爱钱,动不动就拉杆费拉杆费的,上次杨锦山副团长说李大队居然找他问六爷的拉杆费,服了。”小陈笑道。
张铁柱没什么底气地辩解,“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你听我辩解,听我解释。大队长讲过,这段时间团里有些嘲讽流言,说我们狂魔大队爱钱,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嘿嘿,解释就是掩饰,铁柱班长你不用紧张的,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有本事多赚拉杆费有什么,不偷不抢不靠党自力更生。”小陈笑道。
张铁柱嘴笨,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解释,越描越黑。他警告小陈,“你可别在大队长面前提拉杆费什么的,小心他抽你。”
“知道知道,我哪敢跟他调皮。”小陈心有余悸地说道。
唐淞晨藏螺丝刀那个事情就是李大队长的火眼金睛发现的,而且小陈每一次跟李大队长对视都会有发自脚底的心悸感,他不知道那是弱者对强者天然的畏惧感,但很明显的的感到害怕。
因此,小陈敢和团领导调侃,甚至不把其他机关干部放在眼里,但绝不敢在李大队长面前造次。
不多时,李战走了回来,对张铁柱直接说,“解决了,给你老婆打电话,让她直接去站前派出所,会有人把票给送过去,同时催促一下,凌晨一时三十分发车,时间比较紧。”
接过手机,张铁柱来不及激动,连忙的打电话。
李战感慨着说,“铁柱班长啊,你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小陈还愣乎乎的,这就解决了?
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那之前怎么不早打电话,还专门跑到北库城来。
小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又怎么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人在做着不为人所知的事。
他们很难想象李战为了这张火车票动用了什么资源,人情可不就欠大发了。
几分钟前,李战和老领导有如下的对话。
“这个事情无论如何要解决,我刚当大队长,牛逼吹出去了办不成,这队伍叫我以后怎么带?”
“怎么带那是你的事,找你领导去,老子一堆军务你让我帮你买票,但凡有两颗花生米你也不至于喝成这样。”
“你可不就是我领导吗?你别小看买票这件事情,现在是什么时候,春运啊,春运啊你懂不懂,你对春运根本一无所知。”
“行了别拿这些屁事来烦我,自己解决!”
“卧槽,真不帮?”
“怎么你还威胁老子了,我一堆要务分分钟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让我帮你买票?你怎么想的!”
“你管我怎么想,老子够憋屈的了,这点事你解决不了要你何用!行,不帮行,你他妈的给老子等着。”
“哎哎哎李战,我逗你的,不就是搞张卧铺票吗,多大点事,人在哪,我来安排。”
“那就是贱,早他妈答应不就完了,非要骂你才舒服。”
“这不升官了嘛,拿你练练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