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节：A轮
因为在今年春节前夕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要经常来燕京，沈欢干脆也就在海斯特酒店里包了一个行政套，现在就刚回到酒店里坐下休息。
坐在沙发上的他揉了揉眉头，模样颇为疲惫。
杜子清一进房就没歇着，没一会儿端过来一杯绿茶，放到了沈欢面前的茶几上，“欢哥，茶。”
沈欢点点头，把眉心上的手放下，拿起茶杯缓缓啜饮起来。
茶叶中的咖啡因一时之间还没能发挥作用，沈欢的面色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而一想到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他最终还是将茶杯放了下来，走到卫生间去洗了一把脸，整个人看起来才精神了点。
随后沈欢重新走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继续拿起那杯茶来慢慢饮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最近的那些事情上面。
金曲奖、春晚还有演唱会的事就不说了，相对来说，这几件事对于沈欢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他最近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另外两件事上，其中一件，就是新电影的项目融资。
在美高影业决定下场的消息被消息灵通的业内人士获知之后，新电影的融资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之前那几家还在观望状态的公司，态度明显松动了，而到目前为止，在光影传媒身上更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已经初步确定要入场了，目前正在进行具体**物的接触和谈判协商，最终加入的可能性很高，而如果光影传媒最终入场的话，预计将会带来6000万以上的资金。
另外一件事，则是广汇云音乐的融资。
沈欢原本的意思，是想要独立运作广汇云音乐的，但是他的这个想法现在已经开始改变了。而促成他想法改变的原因，则是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是资金。
他原本预想好了广汇云音乐的发展资金：除了广汇云音乐自身的盈利补贴外，大头来自于《夏洛特烦恼》电影的获利。但是随着新电影想法的诞生，这个预想就出现问题了。
他想要避免为人打工、从新电影中尽量多地进行可能性的获利，那必须进行投资，投资额度也不能少，这样一来，广汇云音乐那边的后续资金投入就有问题了，有必要引入新的资金渠道。
第二个方面，是公司发展速度。
广汇云音乐虽然初期发展的不错，崛起势头迅猛，目前也占据了不错的市场份额，但是随着沈欢之前的那一大波流量拉升势头过去之后，广汇云音乐的发展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而在研究如何增加新的增长点，让发展速度重新提升起来的过程中，也让沈欢重新审视了自己当初的想法，发现自己当初的这个想法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他当初只想着掌握公司股份和话语权，却忽略了“时间”这一要素。
没错，他完全可以把广汇云音乐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也有别的造血渠道来给广汇云音乐投入资金，可以慢慢发展，他不着急，他等得起。但是他等得起，世界会等他吗？
在华国互联网音乐的这样一个市场上，大家奋力厮杀，你放缓速度了，别人不放缓速度，反而加速，那么你就会落后，这一点从市场份额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在当初平凭着沈欢强势拉升了一波市场份额后，目前的音乐市场份额又产生了新的变化趋势。财大气粗地tt音乐继续一马当先，市场份额有所增长，拉升到了40%，星汇娱乐持有的一听音乐持续增长，以23%的市场份额重新回到了第二的位置上，广汇云音乐落到了第三位，市场份额17%，易网持有的易音乐排在第四位，占据12%的市场份额，剩下那些音乐网站占据8%的市场份额，空间进一步被压缩，集中式趋向逐步明显。
导致这种形象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广汇云音乐的后续资金投入不够。
沈欢当初的那一大波拉升，虽然看起来没有投入多少资金，但是那些大量优质的音乐内容都是无形资产，是可以换算成投入的，折算下来是很大一笔投资。现在这方面的投入大量大大减少了，又没有资金的弥补，很多事都实现不了做不了，发展速度自然也就下来了。
沈欢之前想的，是把《夏洛特烦恼》的利润投入到这里面来，但是目前《夏洛特烦恼》的利润分不出多少来了。而且就他目前所了解的市场形势来看，他这两三个亿投进去目前这个市场，所能起到的效果还真没有他一开始预想的那么美好。
总的来说，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了。
他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广汇云音乐的潜力，还是按照正常的互联网公司发展路线来走，也就是种子轮、天使轮、a轮、b轮那一套。
虽然引进融资会让他的股份被稀释，但是相应地会让广汇云音乐尽可能地全速发展，从最终预期的绝对量上来说，还是要比他之前预想的那种小家子气的发展模式量要大的，而且要大得多。
沈欢之前到底只是一个演员，并不是全能者，他之前并没有进行过这么大规模的公司发展运作，所以一开始的路线设定出现了错误，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沈欢及时地进行了思维转变，开始更改了广汇云音乐的发展模式，进行融资。
决定要融资发展之后，广汇云音乐直接跳过了种子轮和天使轮，进入到了a轮融资事实上广汇云音乐是有这样两个阶段的，只是当时的投入者都是沈欢自己。
而a轮融资目前来看的情况还算是不错的，有好几家大型公司对于广汇云音乐产生了兴趣，其中包括泛太平洋投资有限公司，尚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战略投资，中泰基金等。而最让沈欢感到惊喜的是，星河搜索也表示出了意向。
在互联网音乐市场产生之后，星河搜索作为国内的互联网巨头企业，也进行了尝试性地入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星河搜索高层方面的决策原因，星河搜索入场太慢了，它所持有的星河音乐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并没有能够借助星河搜索的渠道途径获得跨越式的发展，而是落在了四家音乐网站瓜分后的“剩下那些音乐网站”里面。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在目前的市场形势下，星河想要在互联网音乐市场上有所发展，看起来真的是有点难了。星河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乎开始尝试走别的路子，对广汇云音乐表示出投资意向，就是它这种意向的表现形式。
沈欢最近一段时间的很多精力就是放在了这a轮融资上面。
在这几家公司里，他最希望能够进行合作的，还是星河搜索。因为和别的公司单纯地进行金融方面的合作不同，广汇云音乐在和星河搜索的合作上，是能延伸出合作方向的。星河搜索可以借着广汇云音乐插手互联网音乐市场，广汇云音乐也能借着星河搜索扩大互联网影响力，这对于双方来说是很好的双赢模式。
各方面事情虽然都还算顺利，但是到处奔走，飞来飞去，也难免牵扯精力，让之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稍微清闲了一些的沈欢有些不大适应，颇感疲惫。
……
“欢哥，李导来了。”
杜子清的一声招呼将沈欢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抬眼一看，杜子清正带着李海峰从外面走进来。
“沈导。”
“李导。”
沈欢站起身来，两人打过招呼、随便寒暄了两句后，沈欢就招呼着李海峰坐了下来，杜子清也马上沏了一杯茶过来。
待李海峰喝了一口茶之后，沈欢才问道：“不知道李导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是不是《明天会更好》的节目安排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李海峰跟他之间的交集，也就只有央视春晚了，所以李海峰专程上门来他也只能往这方面猜了。
李海峰笑眯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也不等沈欢再问，他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来：“节目安排上确实出现了变动，但和《明天会更好》这个节目无关，而是导演组向你又发出了新的邀请，希望你能再多参加一个语言类的节目。这个节目是《这样一家人》，不知道沈导你在大联排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是个小品类节目，导演组希望你能够替下叹，不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沈欢一怔。
他还真没想到春晚节目组突然之间会想要又给他多加一个节目。
当然，能多加一个节目自然是好的，反正确定今年是要上央视春晚了，如果可以的话，沈欢恨不得整个央视春晚全是他的节目那才好呢，只是有些东西还是要先说的。
沈欢笑道：“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我从来接触过这种舞台小品类型的演出，节目组对我放心？”
同时他也下意识地思索起来，猜测春晚节目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而把左右一段时间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过了一遍之后，他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难道说，是央视春晚节目组的人看到市场对于他出席央视春晚的热烈反应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春晚节目组方面的压力挺大的，春晚也正在逐步改革。
沈欢对自己不放心，李海峰倒是看起来比他还有信心的样子，大手一挥，道：“嗨，这有什么？别说沈导你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了，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了，就是那些完全没有演过戏的歌手，甚至于只带着一张脸的，不也在春晚的舞台上演过小品吗？”
沈欢知道李海峰说的是什么。
从2000年开始，就有过两三位纯歌手跑过春晚小品的龙套，而在去年的春晚舞台上，更是有一位纯“偶像”性质的小鲜肉出现在了春晚小品的舞台上，这些也都是春晚在不断改革的表现，只是这种改革的方向到底是好是坏，那就谁也说不清了。
李海峰继续说道：“在这方面，沈导你可是很有优势的，所以沈导你也不要有压力……”
这本就是一件好事，沈欢反正也要参加春晚的，本要就这么答应下来，可是他突然心里念头一动，前因后果想了一遍，衡量揣度了一下各方面的心思后，缓缓说道：“这确实是一件好事，相信李导在这里面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实在多谢，等会儿要是没事的话也先别走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只是在听完李导你说完之后，对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新的想法，不知道李导你愿不愿意听一下？”
第三百九十九节：新想法
“新想法？”
李海峰闻言，微微有些疑惑，不知道沈欢冒出了什么想法来，说道：“请说。”
沈欢于是把自己的那个想法说了出来：“我的这个想法是，如果节目组希望我能够多多地发挥余热的话，那么能不能由我自己来出一个小品节目呢？”
李海峰怔住了。
“自己出？”
沈欢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沈欢点了点头，“自己出。”然后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详细地叙述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我自己提供剧本，我自己来组织这个节目，然后把这个小品类给弄上去。当然，我一个人是演不了的，在演员的挑选上，我希望节目组能够提供中间渠道，也不是说逼迫演员来进行彩排演出，而是本着自愿的原则，只要能够给我们搭个桥就行了。另外，在出的这个节目上，也和其他节目一样，节目组觉得好，那就用，觉得达不到春晚的要求，那就毙掉，我二话不说。”
李海峰盯着沈欢看了半天，最终扯起一个笑容来，显得有些勉强。
“早就知道沈导你多才多艺了，没想到连曲艺都精通？”
沈欢闻言，本想谦虚两句，可是看到李海峰这模样，明显不看好自己这个想法，干脆也就换了一套说辞：“还行还行，如果李导平时喜欢听听音乐的话，应该知道《忐忑》这首歌。当时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我就加入了大量的曲艺元素和唱腔。”
沈欢这么一提，李海峰想起来了。
他倒不是什么歌迷，事实上，他平常是不大喜欢听歌的，但是《忐忑》不同。
这首歌特别怪，太怪了，在整个华国乐坛都是独一无二的奇葩存在，名气又大，以至于连李海峰也都知道，并且听过不少次。
现在听到沈欢这么一说，李海峰对于沈欢的这个提议还真比刚才多了一些信心。
这让李海峰踌躇起来，心中多少也有些抱怨沈欢。
你说你老老实实地出个力就行了，怎么还要节外生枝呢？真是多事。
沈欢也不催他，就这么默默地坐着，拿起茶杯来慢慢地喝着茶。
他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才冒出来的。
李海峰所说的《这样一家人》这个节目他还真看到过，可并不是在大联排的时候，而是在一次小彩候场的时候，看到了个大概。
从沈欢的角度来看，这个小品……一言难尽。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全场鼓掌、不准笑”的节目，沈欢不喜欢这样的小品，自然也不喜欢出演这样的小品，而他也相信观众们并不喜欢这样的小品。
他这并不是毫无来由地瞎猜，事实上，在另一个世界的后世网络上，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网友们纷纷疯狂吐槽着那些“正能量”的说教型小品。
与其出演这样的一个小品，还不如自己搞一个小品出来呢，自己也喜欢，观众也爱看，那多好？自己演着开心，对于自己的名气和人气也有益。
当然，自己的这个想法能不能通过还要两说，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通过吗？
“这个……”
李海峰在思索了一阵后，拉长了声音，最终道：“我先打个电话。”
这种事，李海峰自然是做不了主的，按照正常流程来说是放到会议上讨论，但是为了沈欢的这么一个突兀想法召开会议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李海峰想清楚了沈欢这个新提议的方方面面后，决定先和向谰通个气，看看总导演那边怎么说。
沈欢一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先上个卫生间。”说着就离开了会客室，顺手还关上了门，把李海峰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待沈欢离开后，李海峰拿出手机给向谰打了电话过去，把沈欢刚才所表达的述求简单地说了一下。
接到李海峰电话的时候，向谰正在央视大楼里，刚在下面忙活儿完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一边喝水一边听着李海峰的讲述，越听越是诧异，听完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他真这么说？他自己要出个节目，本子也他自己出？”
沈欢这事她还记着呢，关于沈欢会有的反应她也做出了猜测，无外乎就是答应和不答应，万万没有想到沈欢竟然给出了第三种答案来。
李海峰说道：“嗯呐，演员方面他只希望咱们牵下线，他自己说去，我看他样子好像挺自信的。”
向谰想了想，道：“牵线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要是过了他这个本子，确定要上了，有几个演员会不上的？他这说了也等于白说，关键问题还在于他这个本子的事。”
说到这，向谰顿了下，问道：“老李你对于这件事怎么看？我听听看你的想法。”
关于这一点李海峰之前已经想了半天了，所以也没有再怎么思索就直接说了起来：“我个人的看法是，时间有点紧了，距离正式演出也没多少时间了，这个当口他突然提出这样的事来，有些仓促了。虽说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再紧的都有，但终究是个隐患。还有，如果真要上个新节目，也势必有节目被拿下，这个位置怎么出，是个问题。”
“另外，从我刚才跟他谈的样子来看，他给我的感觉是很自信的，再想到他之前的那些事，实在是五花八门什么都会一点，曲艺方面也很擅长，所以我想把不住小品他也行呢？这说不准的事儿。此外就是，他那部《夏洛特烦恼》不是挺逗乐的吗？也是他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虽然两者之间体裁有区别，但是从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他在这方面是有一定能力的。所以我觉得，等他把这个本子写出来咱们看一看，不行那就撂，行那就先把节目撺掇出来看一下，整体原则上还是按照您在会议上定下的调子，试试看。”
向谰在电话这头听着，放下了水杯，嘴角扬了一下。
这个老李，说话还是沉稳，利弊两方面也算是都点到了，听着很客观，但是从话语的前后次序上表现出来的欲扬先抑来看，还是不难看出，李海峰本人是比较倾向于给沈欢一个机会试一试的。
而这也确实是李海峰的想法。
沈欢当初就是他率先提出、一手拉进春晚来的，沈欢这边越是发挥得好，表现出彩，他在这次的工作中所展现出来的价值和功劳也是越大，一荣俱荣，所以嘴上多少在帮着点沈欢。
当然，最终怎么样，还是要看沈欢他自己的本事的。
向谰没有马上给出回答，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大概敲了七八下之后，心下有了决定。
“行吧，这事就咱俩这边定了，先让他把本子弄出来看一看，就像你说的，试一试，不过你要跟他说动作要快，咱们时间不多了，最好能在三天内出来。本子出来咱俩开个小会讨论一下，要是行，咱这边就先帮他把节目草拟出来看一下具体效果，要是不行，那自然还是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都是台里摸爬滚打的老人了，向谰听出了李海峰话语里包含的意思，李海峰也从“三天内”、“咱俩开个小会”还有对于节目要求非常模糊基本上等于没有等方面，听出了向谰的心思。
她是不太看好这件事的，但是不管是看在团结下属的份上，还是心存侥幸的缘故，都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行，那就这样？”
“就这样。”
这个电话打完之后，李海峰就去找“上厕所”的沈欢了，两人又重新在会客室里坐了下来。
李海峰把向谰说的那些话挑挑拣拣跟沈欢说了一下，重点在时限上，最后问道：“你觉着怎么样？”
沈欢心里琢磨了一下，慨然点头，“行啊，没问题。”
他的“创作”可是速度很快的，三天时间，对于他来说完全足够了。
与此同时，他心下则是已经开始思索起了具体的作品来。
第四百节：小品的选择
谈完事情之后，沈欢把李海峰安排了一顿，安排到位后，两人这才分开，沈欢也重新回到酒店房间坐下，开始继续思索起具体的事项来。
虽说他现在已经到了春晚可上可不上的境界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春晚就无法再给他带来好处了，里面也是可以细分的。
就拿他今年要上春晚的事情来说：如果他像之前那样，只是在春晚上和别人合唱一首歌，那对于他的人气提升真没什么大的作用，因为他沈欢在大家心目中歌坛大佬的印象已经固化了，上春晚唱歌相当于锦上添花，可是演小品则不同。
这是一个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如果他能够在这方面大放异彩，可以给他的那些老粉丝们带来新鲜感，再度拉升一波他们对自己的黏着度，同时覆盖到一部分新的观众，开拓出新的粉丝来，这就有点雪中送炭的味道了，对于他人气、圈中地位等的提升程度比较高，让他在迈向娱乐圈一哥的道路上迈出不小的步子。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最近虽然事情有点多，但还是提出了这样一个方案。
反正时间这东西嘛，就像海绵一样，挤挤总会有的。他之前再忙再紧的工作日子都挺过了，现在再多出这样一件事来，根本就是小意思。
而既然决定了整体的方针道路，那么具体他要拿出什么小品来，就要好好思量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从李海峰向他传达了向谰的意思之后就已经开始思索了，脑海中闪过很多个人名：赵本山，赵丽蓉，陈佩斯，黄宏，巩汉林，冯巩，郭达……另外还有许多个作品名字：《卖拐》，《卖车》，《昨天今天明天》，《如此包装》，《装修》，《吃面条》……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拥有太多的好“创意”也不是一件好事，容易让人挑花眼，沈欢就挑得有点迷糊了，总觉得哪个都好，哪个拿出来都不错。不过他终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还是很快从种种方面做出了筛选。
首先，他决定先抛弃具体的小品作品，不从这方面来挑选，而是先从演员上来挑。
小品演员是立足于他们的小品作品的，小品演员的影响力不同，体现出来的其实就是各自作品的不同影响力。
从这方面来看，沈欢个人觉得可以把他想到的这些名字分成两个梯级部队，第一个梯级部队有三个名字，陈佩斯，赵本山，赵丽蓉，而第二个梯级部队就是剩下的人了，这是沈欢个人的划分了，而他接下来要挑选的作品，自然是会从第一梯级部队里面来出。
其实沈欢一开始是有想过要按照自己的形象来挑的，尽量往贴近自己形象的作品上去找，但是他发现这种筛选方式是不现实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帅了，又年轻。
他所记得的那些经典小品作品里面，那些个演员们在那些经典作品中的舞台形象，赵本山、陈佩斯、黄宏、郭达、冯巩等等，真是一个比一个磕碜，一个比一个老这里所说的，是在那些作品中的舞台形象，而不是本身、又或者是年轻时的形象。
即使沈欢这种老腊肉，放在他们的那些舞台形象面前都可以自称一句小鲜肉。
当然，贴近沈欢这种帅哥形象的小品作品也有，但是那些个作品都远比不上这些演员们的精彩，最关键的是，沈欢对于这样的作品也根本不记得啊。
好作品才能让人铭记，那些用来刷脸的东西，看都看不下去，自然更别说要记住了。
所以这种筛选方式行不通。
“唉，”
思及此处，沈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很是忧愁，感慨起来：“有的时候，真是深深地感觉到，太帅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种感慨他在拍《潜伏》和《夏洛特烦恼》的时候就有过了。
他之前不帅的时候，整天盼着自己帅，现在太帅了，又总是因为太帅而烦恼了，可见这天底下，确实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杜子清在一旁低头玩着手机，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又觉得莫名，不知道沈欢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
第一步筛选好了梯级部队之后，沈欢展开了进一步的筛选。
赵丽蓉的作品可以先排除掉。
赵丽蓉老师的好些个作品虽然好，但是在她的那些沈欢还记得的经典作品里，都是以她为主角，而沈欢想要的是以自己为主角、能让自己有最大发挥，能给观众留下最大印象的作品，从这一点来说，赵丽蓉老师的作品显然不太合适。
简单来说，赵丽蓉老师的作品不能让沈欢出风头，除非他女装上阵，又或是更换作品中的性别设置，但是这还不如去挑挑其他的作品了。
接着，陈佩斯也可以排除。
陈佩斯的作品虽然也很好，在春晚上更是具有时代性意义，但因为被封杀的缘故，沈欢还记得的他的作品都太老了，放到眼下的时代背景上来看稍显“温和”了一些，如果在2008年的春晚舞台上拿出来，想要达到沈欢所要的一炮打响的效果是有点风险的。
于是最后只剩下一个名字了，赵本山。
挑选到这一步之后，沈欢就开始继续筛选具体的作品。
虽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但这依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赵本山的经典作品实在是太多了，《红高粱模特队》，《拜年》，《心病》，《昨天今天明天》，《卖拐》三部曲，《不差钱》等等，在另一个世界都是耳熟能详的作品，每一部都很好，依然让人有无从下手的感觉。不过在经过了一番对比之后，沈欢还是在这一系列作品里做出了选择。
《卖拐》，这是沈欢最终选出来的作品。
他最终选择这个作品，是有几方面因素考量的：一，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品创作上，《卖拐》是一次巨大的革新，它彻底摆脱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德教化的束缚，奇峰突起。而以沈欢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春晚小品创作还仍旧落在这样的彀中，可是春晚剧组却处处透露出“要革新”的要求，《卖拐》可能会对上对方的胃口。
二，《卖拐》可以说是赵本山最成功的代表作，“大忽悠”在很长时间内都是赵本山的专属代名词，由此可见，在赵本山的这些作品里，《卖拐》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三，从《卖拐》开始的三部曲将赵本山的声望推向了巅峰，让他正式成为了春晚压阵王者，造成了“看春晚只为看赵本山”的奇特现象，也证明了这部系列作品的威力。
四，也是最后一点，这可是三部曲……
要是这次搞得好，在小品这条道上，沈欢是完全可以走可持续发展道路，预定春晚小品席位，开拓出新的领域来的。
也正是基于这四点原因，沈欢最终决定了选择《卖拐》这部作品下手。
接下来，就是赶紧把这个本子弄出来，看看央视春晚节目组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了。
想到这，沈欢也不再耽搁，直接让杜子清去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随后打开文档，噼里啪啦地开始打起字来。
手写不仅慢、呈交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沈欢之前已经问李海峰要了个邮箱地址，这边写完之后直接发过去就是。
如果李海峰现在还在这里，看到这一幕怕是要目瞪口呆：刚刚才说过的事情，只是吃了个饭的功夫，他就已经想出来了？写歌神速也就算了，写小品剧本也这样？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吗？
可是现在在一旁的只有杜子清，而杜子清看了两眼后也不再多瞧了，继续低下头去玩自己的手机。
身为沈欢的助理，这种事他已经见得太多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经常震惊，但是现在已经见惯不怪，彻底麻木了。
这就是个怪物，他很多时候甚至都会怀疑自己的这个老板是不是外星人变的。
第四百零一节：这么快？
夜幕深沉，景香园3栋2单元的声控楼道灯从一楼开始逐步亮起，随着归人走过，又一一熄灭，最后这道身影在502门前停下。
这里的楼道灯还亮着，光线从他背后上方传来，让他的面孔黯淡却又清晰，正是李海峰。
他刚从台里回来。
愈是临近春节，春晚节目组的工作愈多，李海峰作为副组长之一，自然也是逃不脱，一直忙到现在才下班。
掏出钥匙轻手轻脚打开两道门，李海峰走进屋内，屋内一片漆黑。
这里是李海峰自己的房子，跟老婆一起住，俩人还有个儿子，正在上大学。因为现在还没放假，所以儿子不在家，李海峰那婆娘又睡得早，因此屋里才会黑漆漆的，要不然那小子要是在家的话，现在客厅的灯多半还亮着。
李海峰开灯，反手关门，换鞋，过玄关，进入到正屋，热烘烘的暖气扑面而来，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他先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靠在沙发上歇了会儿到底是上岁数了，精力在以可以感觉得到的速度下降。
歇够了之后，他才起身，跑去洗了个热水澡，随后穿好睡衣出来，却没有关了客厅的灯去卧室睡觉，而是走到客厅角落的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
李海峰虽然人已中年，但是在央视工作的他还是非常能够跟得上潮流的，上网冲浪那一套玩得很溜，也是因此才会有自己的邮箱。
在他这个工作性质上，邮箱还是很重要的，李海峰已经习惯了每天睡前查看一下邮件，也是因此他的电脑才会放在客厅里，以免他太晚处理公事的时候吵到大概率已经睡觉的老婆。
开机，登录邮箱，有好几封新邮件，李海峰一一看过去。
原本他神色如常，却在看到某封邮件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现迟疑，没过两秒就点开了这个邮件，仔细一看后，瞳孔放大，嘴巴微张，脸色无比惊讶。
这封邮件是沈欢发过来的，他把本子给发过来了。
李海峰之前听到向谰“三天之内”的要求的时候，还为沈欢担心呢，担心他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攒出一个本子来，却没有想到，沈欢根本就不需要三天，只是一天……不对，准确来说，一天都不要，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他竟然就已经把本子给弄出来了？！
热水澡把李海峰的倦意和睡意冲淡不少，现在受到这样的刺激，他更是睡意全无，其他的邮件也先不管了，直接开始下载沈欢发送过来的这个附件，同时心里头思绪万千：他怎么会这么快的？他早就准备好了？没理由啊，今天这事完全就是突发性的，他怎么早做准备？难道说他这是随便哪里抄了个现成的？……
在这件事上，李海峰是站在沈欢这一边的，也为沈欢在向谰面前说了不少好话，说他可能真是个全才，在小品上说不定也是精通的。但这只是基于利益趋向，在实际的认知上，李海峰和向谰的想法差不多，对沈欢都不是很有信心。
……
李海峰家的网速很快，附件也小，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附件就下载下来了，快到都不给李海峰太多的思索时间。
看到附件下载好了，李海峰也不去想了，按照邮件上沈欢说的密码打开了这个加密文档，准备开始观看。
其实这个速度，还是有可能的，毕竟这可是个专业的编剧啊。沈欢所编剧的那两剧一影，在市场上都取得了火爆的效果，这说明沈欢的编剧能力是非常强的，所以能够做到这样的速度，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曲艺小品这东西，到底和沈欢之前所从事的那些体裁有所区别，沈欢速度上是ok，但是在质量上就难说了，很可能会跑偏。
李海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观看起这个本子来。
节目名：卖拐
舞台场景：舞台中央长凳一张
道具：一副拐杖，一辆自行车
人物：
a：骗子，绰号大忽悠，心思机敏
b：骗子的妻子，为人实在，有一定正义感
c：一位厨师，单纯憨厚
正文：
a从舞台左侧上场，b在后快步追赶
b：大忽悠，大忽悠！~
a（不满）：喊啥大忽悠？今天出卖这玩意，别叫我艺名行不行？
b（笑）：孩儿他爸！
a：哎。
b：要我说这个拐就别卖了。
a（疑惑）：因为啥呀？
……
本子不算太长，李海峰没用太长时间就看完了，这大概也是沈欢为什么能用这么短时间就写出来的原因。而在看的过程中，李海峰的表情也颇为丰富：在一开始的时候，他是略有些漫不经心的，可是看着看着，就逐渐正经起来。其间，他也有好几次嘴角微微勾动，看到最后的时候，却是不知为何，面色凝重起来。
最终看完之后，李海峰不发一言，就这么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个本子出神发呆，想着自己的心思。
就这样想了一会儿后，李海峰重新又把这个本子再快速看了两遍，最后皱着眉头，凝思不语。
说实话，沈欢的这个本子还是让李海峰比较惊讶的。
从结构上来说，沈欢的这个本子类似于浓缩的“三幕剧”：第一幕，交代了事件的背景原因；第二幕，第三人加入了进来，三者之间进行了较量和对垒；第三幕，抖出攒底的大包袱，戏剧性达到**。而在整个三幕的进行过程中，小包袱也是不断的。
光是从结构上来说，这还真是个完整的曲艺小品模式，没有像李海峰之前猜测的那样跑偏。
从包袱上来说，也是有一定力量的，只是小品这东西，光是看本子终究看不出个究竟来。
同样的包袱，不同的演员来演，也是完全能够演出不一样的效果来的。
这就像是拍电影一样，同样的剧本，一流的导演和演员，能够拍出一流的效果来，甚至于拍成经典，但如果是三流的导演和演员，却很有可能拍成大烂片。这一点上，两者倒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所以在这点上李海峰只是觉得合格，最多良好，暂时还未觉得有多么精彩优秀。
倒是在剧情上，李海峰觉得很有意思，有一种荒诞喜剧的味道，但让他皱眉的问题也是在这里。
沈欢写的这个曲艺小品的本子，未免太荒诞了一些，最终的结果竟然是骗子得逞，好人受罪，李海峰还从来没有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见到过这样的作品，在这一点上，沈欢略显大胆了，而这样的一个作品要是真出现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到时候会引动上层和下层什么样的反应？……
李海峰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在电脑前坐了半天，在各个环节想来想去，想到最后，终于出来一个大致的主意。
随后，他也就这一茬暂时按下不理了，又去处理了其他的一些邮件，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李海峰一去到台里，二话不说，直接找去了向谰的办公室，把这件事给交代了。
“沈欢的本子写好了。”
向谰一愣：“这么快？”
第四百零二节：反常合道
对于沈欢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拿出一个本子来，向谰都是持有怀疑态度的，更没有想到只是一晚过来，沈欢竟然就把本子拿出来了？
而作为央视春晚的总导演，向谰很快就想到了别的东西。
“你看过没？有没有查过重？”
这是向谰下意识的反应，毕竟沈欢出本子的速度实在是大大出乎她意料，而且他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展现出过这方面的能力啊，因此也由不得她不往这方面去想。
随后向谰注意到李海峰还站着，伸手一示意。
“坐下说。”
李海峰点点头，把向谰办公桌面前的椅子拉开，坐了下来，随后说道：“就我个人的了解面来看，从来没有发现过类似的作品，而且我昨晚也特意查了一下，同样没有发现过类似的作品，基本上可以认定是原创。”
说到这，李海峰的面色有些古怪起来：“而且这个本子，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了，重的可能性非常小。”
向谰听到李海峰这话，再看看他的模样，微微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拿来看一看。”
李海峰道：“发你邮箱了。”
向谰于是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找到了李海峰发过来的那封邮件，把那个相关附件下载下来，开始浏览起来，看完之后，表情也是颇为复杂，和李海峰昨天晚上一样，沉思不语。
最后，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李海峰，笑着摇了摇头，“还真像你说的一样，这家伙还真是令人惊讶。”
虽然沈欢的写作速度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她还是没有抱太大期望的，但是真把这个本子看了下来之后，她的这个想法被颠覆了。
这个本子还真是有模有样，颇有亮点呢。
当然，有的地方，又显得太亮了一点，让人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是好。而也是在这里，向谰明白了刚才李海峰的表情为什么会有些古怪，又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样的一个小品，还真是不容易重。
李海峰点点头，问道：“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是不是需要拿到会议上去讨论？”
向谰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反问道：“你的看法呢？”
李海峰昨天晚上已经想了很久了，所以倒是没有再思索，直接说道：“我个人觉得，还是分成两个方面吧。在立意宗旨上，这个作品很独特，善良被嘲弄、邪恶取得了胜利……说实话，之前咱们春晚的舞台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作品，也是很传统的观念有所冲突的，真要是上去了，结果如何实在不好说，不过优点自然也是有的。”
“这个作品的戏剧结构我觉得很好，完整、精炼，呵呵，说实话，我甚至都感觉到了一种戏剧结构的美感。”
向谰没有点头，也没有作声。
沈欢这个小品的戏剧结构她当然是看得出来的，确实不错，但是在她看来，也还没有到李海峰所说的这个程度。
不过听到这里，她对于李海峰的心思多少也有些把握了，而李海峰还在继续说着。
“在包袱上，亮点也是颇多，有好几句我到现在还是印象深刻呢，比如说那句没病走两步，还有那要啥自行车，我挺期待它们被表演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效果。还有抛开意识形态的问题，单纯从剧情上来说，这个作品也是极有意思的。”
最后，李海峰做了总结发言，颇为感慨：“说实话，我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写出这样的本子来，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句话倒是李海峰的真心话了，向谰听得出来，而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听完李海峰的话后，向谰点了点头，琢磨了一番后，针对李海峰刚才提到的几个问题，缓缓说了说自己的想法：“首先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你刚才说到了‘意识形态’，我认为你这里的用词错了。在我看来，这个作品还没有到这种程度，你过于放大了。”
“第二点，是关于这个作品的创作线条，在我们看来，好像有点大胆了，但是在国外还是有不少这样的作品的，可以称作是荒诞哲理剧。而且你看问题还应该更加深入一些，你说善良被嘲弄、邪恶取得了胜利，我倒是觉得，通过这种方式，反而能够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引发人们的某些认知和感悟。”
说到这，向谰顿了顿，想了一下，说道：“也就是反常合道。”
李海峰听到这，赞了一声：“反常合道，说得好，我就想不到这个词。”心中则是安稳了不少。
向谰都已经开始主动给沈欢的这个作品找理论基础了，看样子向谰对于这个作品的感观印象是挺好的，这和李海峰的利益趋向相同，他自是欢喜。
而向谰也确实如李海峰所想这般，对于沈欢的这个作品有些喜欢。
随着互联网的兴盛，娱乐方式的不断增多，人们的选择越来越多，央视春晚头上的压力是很大的。
上头要收视率、要影响力，这些压力全都放在了总导演头上，作为今年的总导演，向谰的压力就很大。而在这样的一个时代环境下，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央视春晚要如何才能够有收视率、有影响力呢？那肯定要革新啊。
周围都在变化，就你不变，那不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
革新，也因此成为了央视春晚最近几年导演组的指引方向，而沈欢的这个本子，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符合目前春晚的这个主基调的，这也是向谰对此心动的原因，但和李海峰一样，向谰也对尺度这个问题有一定的思量和不确定。而她找的这些理论基础，实际上也是在劝说自己。
对于李海峰的马屁，向谰不动声色，手指头放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后，又说道：“第三点，单纯从作品本身的艺术角度来看，这个作品……”
说到这里，向谰摇了摇头，“单纯从本子来看，力度还是稍显薄弱了些。就像你说的，有些东西还是要具体展现出来，才能看得清楚……”
向谰的手指头继续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李海峰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给出最后的答复。
是直接毙掉，还是拿到会议上去讨论，进入下一流程。
而此刻，向谰心里也在盘算着。
这个本子好处是有，弊端也有，她个人是觉得可以拿到会议上去讨论，进入下一流程了，只不过她揣测了一下到时候具体的会议形势，又觉得有些不太稳妥。
就她对于这个导演组中各人的性格、立场来看，就这么光把这个本子拿过去，结果可能有点危险。
很多东西，还是要具体地展现出来，才能看得清楚，看个大概出来。
思及此处，向谰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眼睑抬起，向李海峰看去。
“这样吧，你跟沈欢那边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边希望他能够自己先拿个小样出来。具体该怎么说，你自己把握，但是几点东西还是要向他传达到的，一，就是时间，时间一定要快，二，则在内容方面。为了赶时间，小样可以粗，但是希望他能够尽量地把亮点都给突出地展现出来。”
说完之后，向谰本来还想再在小样的演员选择上补充一点，可是她稍微一想，思及李海峰的立场趋向，这点也就不补充了。
不用她说，李海峰在这方面也是会给沈欢提供帮助的。
第四百零三节：你是沈欢不？
李海峰和向谰在办公室里谈着沈欢的这档子事，而作为这件事的核心人物，沈欢正趴在酒店房间里睡大觉。
酒店房间的窗帘遮光性非常好，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啥都看不清，而就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沈欢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随之，传来了一阵来电铃声。
铃声响了没几下，沈欢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一阵摸索，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拉到面前，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只见上面一个大大的名字映入眼帘。
宋一。
这个名字让沈欢更加清醒了些。
宋一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可以说是寥寥无几，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而且还是在……
沈欢看了一下手机上面的时间。
上午九点二十分。
这就更加古怪了，因为按照沈欢对于宋一的了解，这个点正是宋一的深睡时间。
“喂，”
沈欢把手机拿到耳边，懒洋洋地说了一声。
虽然觉得古怪，但是沈欢还没有完全清醒，脑子还是有点懵，声音自然也是提不起劲来，不过他马上就精神了。
“喂，是沈欢吗？好像还真是沈欢的声音啊！”
只听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而不是宋一的声音，而且听说话的内容，对方好像并不是宋一的朋友，情况有些古怪。
沈欢慵懒的眼皮子一下子抬了起来，也在床上半坐起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下，确定是宋一的号码，之后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问道：“你是谁？”
在不确定对方的情况之前，他打算尽量少说话，不透露太多的信息，更加不会透露宋一的信息，以免出点什么意外。
“我是……”
电话那头的那个陌生男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憋回去了，接着说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是沈欢不？”
沈欢还听到旁边同时有一个较为弱小的声音传来：“唉呀妈呀，好像真是沈欢！”
沈欢想了想后，因为担心宋一，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最终还是选择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我是。你是捡到了这个手机吗？请问你是否能够回到捡到手机的地方去，寻找一下机主？你可以给我个地址，我一定报答。”
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好几个可能性：宋一的手机被偷了，宋一的手机丢了，宋一被绑架了……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只能先按照最轻微的状况来进行尝试性地处理，以免刺激到对方。
可是对方似乎听不进去他的话，他这边就听到对方那边的声音很杂乱。
“真是，真是哎！”
“我就说是吧，我刚才都听出来了！”
“这好家伙，怎么会有沈欢的电话号码的？”
“她不会也是什么明星吧？”
……
对方似乎有两三个人，有男有女，一时之间在各说各的，都没人理睬沈欢。而且对方所处的地方也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室外，沈欢这边可以听到一些车辆来往声、喇叭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不远处一些说话的声音。
“三里……去不？”
“我……林……兵小镇……麦林香槟小镇！……”
……
对方那边的混乱让沈欢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又温和地问了两声，希望对方能够听他说话，可是换回来的却是粗暴的回应。
“沈欢，我x你xx！”
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地响起，随之传来的是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笑声，然后还没等沈欢再说下去，那边电话就已经挂掉了。
沈欢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在床头按了一下，把电子窗帘拉开，雾蒙蒙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
他把手机放在床上，没有再照着宋一的手机回拨过去，而是给宋一家的座机打了过去，一边等待电话接通，一边穿衣服，可是等到他衣服裤子都穿好了，这个电话还是没能接通。
这让他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又给宋一的手机拨了过去，只是刚响了没两下，就被挂掉了，之后，沈欢又拿起酒店电话给宋一的手机打了过去，比起刚才来多响了被挂掉，之后，沈欢重新换成自己的手机再打过去，然后还是被挂掉。而在折腾完这几个电话之后，沈欢走进了杜子清的房间里，把他从睡梦中喊了起来。
“怎么了，欢哥？今天早上没行程啊。”
杜子清迷迷糊糊地问道。
今天早上可是难得的一个休息时间，杜子清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沈欢二话不说，从床头把他手机拿起来，塞到他手里，“把你手机打开。”
杜子清虽然不知道沈欢为什么要打开他的手机，但还是乖乖照做了，输入了密码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递给沈欢。
沈欢接过杜子清的手机，又在自己的手机上把宋一的号码找出来，照着号码打了过去，这次总算是没有被挂掉。
这次是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了。
事情有点糟心，但是沈欢的脸色并不是特别焦急。
这倒不是他不担心宋一，而是他基本上已经把这莫名其妙的事件给定性下来了：绑架基本上不可能了，如果是绑架的话，对方根本不会拒接他的电话，反而是应当多跟他联系谈条件要赎金什么的。
现在的情况看来，基本上就是两种可能了：一，就是宋一的手机丢了，二，就是宋一的手机被偷了。同时可以肯定的是，宋一不在家里，甚至很有可能不在建邺，因为宋一家里电话没人接。
按照他对于宋一家的了解，如果宋一在建邺的话，阿姨也会住家，会接电话。
现在问题就是，宋一到底在哪里？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欢走了几步，回想着一开始的那个电话，想起了那几个隐约听到的路人声音，随后去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来，打开星河搜索，对着“麦林香槟小镇”进行了搜索，在全国范围内查找到了3个结果，分别是新郑市、燕京和榕城的结果，随后他又想到了那几个人的口音。
身为一个像他这样苦练过演员各项技能的专业演员，全国几大主要方言也是苦修过的内容，所以对于口音的鉴别上，他还是很敏感清晰的。
就刚才那几个人的口音，他可以听出来都是北方口音，有东三省的，也有燕京的，这样一来，搜索结果可以暂时再进行一次收缩，到了燕京市上。
另外还有那个听不大清楚的“三里”什么的，如果是放到燕京的话，那就很清楚了，有可能是三里屯。
最后，沈欢点进去燕京的具体地图，查找到那个麦林香槟小镇的地址，发现是首都国际机场附近的一个小区。
这似乎对上了他的某个猜测。
“这是出什么事了？”
沈欢的怪异举动惊醒了杜子清，他已经起床穿好衣服了，此刻正站在沈欢身后，看着沈欢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宋一姐怎么了？”
沈欢摇摇头，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目前还不清楚，先走一趟，去机场那边看看吧，她有可能来燕京了。”
……
杜子清开着车，俩人直接往首都国际机场杀去。
开到超过一半路程的时候，沈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的是燕京当地的一个陌生号码。
沈欢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请问是沈欢吗？”
沈欢应了一声后，电话那头的女性声音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兴奋道：“沈欢你好，我是你的影迷！我实在太喜欢你了，我我我我，我现在好激动啊！……”
沈欢微一皱眉，大概有了猜想，截断对方语无伦次的激动话语，问道：“请问你是怎么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对方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我是从一个男人手上买来的，一开始我还有点不相信，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欢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跟她说了一句后就把这个电话给挂断了，可是电话挂了没多久，立刻又是一个燕京本地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沈欢再一接，又是这么个情况。
电话不停地打进来，实在闹心，沈欢最后干脆也就把电话给关机了，这才消停了。而折腾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车子也已经行驶到首都国际机场附近了。
与此同时，正在央视大楼中的李海峰刚从向谰的办公室里谈完事情出来，迫不及待地就给沈欢打了电话过去，却是显示对方已关机。
第四百零四节：面瘫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今天的首都国际机场一如既往的繁忙，人流如织，t3的三个出口附近，站着各式各样接机的人，有男有女有老甚至还有少，有的只是站着，不住地伸长脖子往里面看，有的左右闲聊着，有的手中拿着写有名字的牌子，此刻还没有新航班到来，正把牌子伫在脚边休息。
相较起登机区域，出口这块大厅内的那些椅子上坐着的人就少些了，其中，在a口附近的一排椅子上，靠近一块绿植的地方，正坐着一个身穿大衣，脸上戴着墨镜的女子。
女子的墨镜很大，把她整个脸都遮挡掉了大半，再加上她的头发往前遮挡过来，盖在脸蛋两侧，露出来的脸孔部分就更少了。
她此刻正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身边也没有行李之类的东西。
虽然女子的模样看不清楚，但是她身上的衣服裤子还是挺不错的，可以看得出来身材不错。而从她没有被大墨镜遮挡掉的小下半张脸来看，应该也是个美女，所以还是能引起几个路过青年的注意的。
其中一个青年从正面经过的时候看了几眼，路过之后还特别又转过头来多看了一眼，看到那女人就那么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同一个雕塑一般。
奇怪，他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一样？这种奇特的淡淡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青年想了一会儿，就是想不起来，正好也出了机场，干脆也就不想了，去坐上了机场巴士，只是那股淡淡的陌生感总是时不时地袭上他的心头。等到机场巴士开动，已经朝着燕京市里开去的时候，青年突然之间一拍大腿，有所恍悟。
是了，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看着有点像宋一哈！
只是那人到底是不是宋一，青年也不能确定，毕竟和很多明星不同，宋一是出了名的低调神秘。除了在一部电视剧和一部电影里看到过她，在其他的地方完全是见不到她的，自然也就不如很多和她相同名气的明星那样让人眼熟了。
要是当时上去问一声就好了，青年想到这里，遗憾地摇了摇头。
只是如果她真是宋一的话，她坐那里一动不动干哈呢？像她这样的明星，下了机不是应该立刻让人给接走的吗？
……
在a口附近坐着的那个穿大衣戴墨镜的女人，正是宋一，至于她为什么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这是因为她东西都没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没的，行李，钱包，手机，都没了，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人给偷了，还是一时没注意丢了，究竟是怎么没的，她也懒得去想了，反正丢都丢了。而她现在坐在这里，则是在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是没有半点经验。
更加糟糕的是，她经常想着想着就懒得想了，思维开始放空，发呆，一会儿之后才又逼着自己想起来，没想出个三四五六来之后又开始放空、发呆……就这样一圈圈循环下来，一个问题想了半天才终于有了一个答案出来。
问别人借个手机打个电话求助，求助对象是沈欢。
她在艰难地思考过程中一开始想到的其实是报警，不过她还是知道自己的职业有些特殊的，被沈欢搞了那么几搞之后，地位也有些特殊，多少还算有点名气。要是报警的话，动静一大，很容易就泄露出风去，随后就会召来记者什么的，好麻烦，还有警察那边，也会问东问西，搞一大堆，好麻烦，所以还是直接打电话给沈欢比较好。
正好，沈欢的手机号她记得，正好，她也记得沈欢跟她说过他公司有业务在燕京，让他手下来帮帮自己的忙，问题应该不大。
然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找谁借手机打这个电话呢？
宋一努力地思索起来，想着想着，又觉得就这么靠在这里挺舒服，再又觉得思考好累，要是现在有张床在这里就好了，就这么躺上去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要想，那好舒服啊，还有，出门好烦啊……
沈欢来到c出口附近后，让杜子清去停车，他则是戴着墨镜口罩直接下了车，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面转悠起来，寻找着宋一的身影。
转悠了一圈之后，并没有能够发现宋一的身影，于是沈欢这才从c口门走了进去，刚进去后，视线从某个地方扫过，脚步一顿。
他在c出机口附近看到了两个脖子上挂着长镜头相机的男人，以沈欢的经验来看，很像是娱乐记者，旁边还有十几个年纪算不上大的少男少女，有几位的手里还拿着灯牌样式的东西，更多是拿着手机，正在纷纷聊着说着。
这组合在一起，完全就是个标准的接机架势。
沈欢把口罩再往上拉了拉，脑袋稍微往下低了一点点，脚步落下，继续开始寻找起来，身体则是有意识地背对那个方向。
虽然那些人肯定不是来接他的机，但是这些个追星族，总归是要比普通人对于他们这些明星更敏感的，更别提那边还有两个娱乐记者了，所以尽量还是不要把正面露给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燕京这鸟地方，戴口罩并不会显得突兀即使是在即将迎来奥运、大力整治的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在习惯性地戴口罩。
而沈欢的伪装工作似乎还不错，c口附近这一块搜了一遍没发现人，走去了b口附近那一片之后，也没有引起什么动静来，暂时没被认出，这也让他更加放心了。
刚才在眼皮子底下都没被那俩敏感的娱记看出来，现在离远了，那更不怕了。
可是专心寻找宋一的沈欢却是没有能注意到，在c口附近的那两个娱记正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目光时不时朝着某个方向落去，而他们目光的落处，正是沈欢。
……
宋一还靠在椅子上发呆。
她的思维效率属实有点慢，再加上对于目前的这种状况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没有经验，所以向谁借电话、怎么借电话这个问题，她到现在还没思考好。
一个温和、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却是在她身边响起了。
“你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她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去，见到一个长相儒雅、颇为帅气的西装男正坐在她身边，对她微笑着，“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虽然戴着大墨镜，看不清楚整脸，但是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女，还是个难度颇高的美女她身上由沈欢帮她买的那些衣物看着就不便宜，属实能激起不少男性的自卑心理，帮她挡掉许多狂蜂浪蝶。
但是西装男不在此列。
这是一位很有自信的城市金领，可以算得上是黄金王老五，宋一带给他的只有心动。
作为花丛老手，宋一那种独特的慵懒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只是看了十几秒，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他甚至连他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都已经想好了，这对于他这样一个花丛老手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这只能说是上天的安排。
所以他毫不迟疑地暂时先把公事给扔下了，开始发动攻势，进行第一步接触。
面瘫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不知为何，沈欢说过的这句话在宋一脑海里闪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道理。
那就向他借电话吧，也懒得再去想办法找别人了。
宋一这么想着，正要开口，左手手腕却是被人一把抓住，然后一个压低了的粗嗓声音传来。
“赶紧走。”
她转头一看，见到他们俩面前站了一个戴着大墨镜和大口罩的男人，虽然如此，但是两人太熟悉了，她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他来，眼睛眨巴了一下，既觉得不可思议，又感到无比的心安，前所未有地轻松了下来。
太好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又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的，但是管他呢，自己也懒得去想为什么了，总之他出现了就好。
接下来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全部交给他就行了。
宋一这样想着，心情愉快地任由对方把自己从椅子上拽起来。
……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沈欢并不想破坏这一幕，他非常想要看看宋一会怎样应对这个男人的搭讪，他对此很好奇，可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间地点。
他在这一带搜索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只是那些人可能终究不敢确定，所以暂时还没什么举动。
他来得急，没带保镖，他自己在这里要是暴露了都有些麻烦，更别说还有一个宋一了，所以还是别看戏了，赶紧离开才是正事，要不然等会儿有可能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西装男见到自己被截胡了，一愣。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口罩男好像和这美女是认识的，似乎还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以他一贯的行事准则，这件事该到此为止了，但是这美女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让他有一种非卿不娶的感觉，所以一愣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直接推翻了自己的行事准则，打算继续纠缠。
反正这两人就算是情侣，多半也没结婚，再说了，就算结婚了，不也还是能离婚的吗？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头挖不倒。
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他相信自己才是最适合这位小姐的，他有必要让这位小姐认识到这一点。
西装男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位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呢，视线突然一飘，从口罩男和这位美女的中间穿过，落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那里正有两人举着相机对着他们三人这里拍着，拍了两下后还问道：“欢哥，你来机场是专门来接这位女士的吗？请问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可以说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西装男愣住了。
欢哥，什么欢哥？
第四百零五节：千姿百态
陈童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很走运。
临近金曲奖晚会，全国的歌手们正从五湖四海向燕京赶来，他也例行公事，今天是来接陈君同的机，拍点照片、出个稿子的，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他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沈欢！
其实他一开始也是不太确定的，只是觉得疑似，所以并没有马上冲上来，只是和那位同行讨论了半天、又仔细观察了半天后，他越来越确定了，那似乎真的就是沈欢！这让他很是兴奋。
同样是歌手，沈欢可比陈君同的咖位大多了，尤其沈欢还不是坐飞机过来的，反而是从外面进来，这就更有新闻价值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是来接机的吗？是什么人会让他亲自跑过来接机？这里面有什么事？……
这些东西都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也让他的这篇报道地位直线上升。
原本他这篇例行公事的报道，充其量大概也就是网站上登一下，但是换成这个新新闻的话，那妥妥是要上明天报纸的，甚至于拿到一个不错的版面位置也是大有可期。
只是惊喜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陈童果断舍下了陈君同，正在赶过去的途中，发现沈欢竟然拉着一个女人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看样子很是亲密，而且那个女人身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西装男跟着站起身来。
陈童简直幸福地要晕过去了，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沈欢的神秘女友，和这位神秘女友“关系亲密”的陌生男子，狗血三角恋，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机场喋血……
要知道，沈欢的新闻虽然很多，但是关于沈欢的那些新闻，基本上全部都是围绕着沈欢的作品而产生的，关于沈欢私生活方面的新闻少得可怜，尤其是在感情上，最多，也就是跟李尚颐那些老掉牙的事情了。
物以稀为贵，放在沈欢身上的绯闻事件，新闻价值可是非常高的，尤其是这间新闻似乎还涉及到了狗血三角恋这种东西的时候，那价值就更加不可思量了，绝对是大爆级别的！
陈童觉得这根本就是老天爷对于自己的赏赐，实在是太幸福了，因此他也立刻加快了脚步，冲到了沈欢面前，二话不说先拍为敬别的屁都不用多说，光是这样一张照片，就预定明天娱乐版的头条了。
当然，他的同行也并不逊色于他，而除了他们俩人外，还有人跟了过来。
是那些原本跟他们一起在c口出机通道那边站着的少男少女们。
这两位在这边讨论的时候，也被他们听到了，同样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之后，自然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个疑似沈欢的男子。
“是沈欢吗？”
“好像还真是沈欢啊。”
“真的是，虽然戴着墨镜，还戴着口罩，但还是看得出来，真的就是沈欢！”……
再之后，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直接很没有节操的临时变节了，乌拉拉一群紧随着涌了过去，只剩下两位陈君同的忠实核心铁粉还伫在这边面面相觑。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天下粉丝本就一家，很多明星艺人的粉丝其实都是共享的，真要在陈君同和沈欢这两人中间划分阵营，这些粉丝归属于沈欢那边的其实更多。只不过沈欢平时很低调，他们想接触都没什么机会接触，现在竟然意外地碰到了，怎么能不去堵一下呢？
至于陈君同嘛……反正这位先生歌友会、机场接机之类的活动很多，多的是机会接触，今天不接机也没什么。
……
沈欢现在很是无奈。
在他前面，两个记者正面阻截，在他周围，一群少男少女环绕过来，声音嘈杂：“欢哥，你好帅啊！”“欢哥，能给我签个名吗？”“欢哥，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欢哥我爱你！”……
粉丝们还是很热情的，只是有好几位少年人手中拿着的灯牌让人有些不忍直视那上面写着的，分明是“陈君同”的名字，沈欢甚至还看到一个人手上的牌子是“陈君同燕京后援会”。
这位大兄弟还真是够惨的，自家官方组织都临时叛变了。
不仅如此，周围的人还在不断增多。
这边突然而起的嘈杂喧哗，自然也是引起了机场内其他旅客们的注意，很多人都纷纷交头接耳，也有靠的近的，拉住正要围过去的人询问：“请问一下，那是哪个明星啊？”然后有知情的就告诉了他们，“那是沈欢啊！”之后，“那是沈欢”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去了，也让周围环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往前挤，有的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还有机场的安保人员也都纷纷被惊动，许多人都向着这边来了。
他现在似乎连走都走不动了。
不带保镖简单掩盖的坏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但沈欢也没有办法，这事情发生得突然，他因为担心宋一出来得也匆忙，根本没时间给他准备。现如今，也只好他自己客串起保镖的职业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沈欢压低了声音说着，一手拽着宋一就往前挤。
虽然这种情况下他不太适合拉着宋一了，但如果不拉着宋一，以她那懒散的呆性子还有周围的阵仗，两人很容易就被人群冲得分开，让她陷入包围中脱身不得。
沈欢的身体还是很壮实的，又是个练家子，倒也不比专业的保镖差，所以在这汹涌的人群中，还是能够缓缓挤开人群往前走，只是速度自然也是快不了。
娱乐记者陈童还是坚持不懈地跟在旁边，不断询问着，期冀沈欢能回答他的问题，哪怕只是回答一个问题、甚至只是就此事随便说点什么相关的话都好，“请问这位小姐是宋一吗？你们俩是在拍戏的时候……”
他多看了几眼后，倒是勉强认出了宋一来。
而至于另外一位记者，却没有跟上，另辟蹊径去了西装男那里采访起来：“这位先生，请问你是那位小姐的朋友吗？那位小姐是否是宋一小姐？……”
而被询问的西装男，这时也通过周围人群嘈杂的声音，大致了解到了目前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知道了那两位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那位女子只是普通人的话，那么他还真是挺有自信的，只不过如果那是一位明星，而且还是宋一的话……
西装男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认认真真地回答起了这位记者的问题来：“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姐，我也不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宋一小姐……”
媒体采访这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很难得的，即使是对于他也是这样。
虽然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情似乎要无疾而终了，但是这采访还是要蹭的，说不定就上报纸了呢？
这边一片混乱，而在c口那边，已经有一波新的旅客出来了，陈君同就在其间。
这位歌手的行程是透露出去的，也已经预料到了会有的局面，所以除了他自己、经纪人和助理外，另外还提前安排好了安保人员，只是现场的情况……好像和他们之前预估的有点不太一样。
来接机的只有小猫两三只……哦、不，准确来说，只有小猫两只，连三只都没有，他们这一行人的人数比接机的还多，惹来不少路人异常的目光注视。
这就很尴尬了。
这诡异的场面，自然是引起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再加上沈欢那边的动静着实有点大，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再让人稍微去了解了一下，也就知道了原因。
陈君同远远地向那片人头攒动的地方看了两眼，面色沉静，墨镜后的眼神却很是复杂，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只是快步离开了机场，上车离去了，心情自是不好受的，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四百零六节：卧室在哪
机场里面的骚乱没有长久性地持续下去。
杜子清跟着沈欢这么久，多少也算是磨炼出来了，他停好车过来后一见形势不对，立马就联系了机场方面，一番沟通后顺利把俩人给弄了出来，毕竟机场方面也不希望出现无法控制的混乱。
随后就是出去上车，开车离去，总算是平静了，只是后续肯定会有许多的麻烦，都还是要一一处理的，不过这些都不是沈欢现在考虑的重点，他更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他和宋一上车后，两人坐在了后座。
把墨镜和口罩摘掉后，他迫不及待地就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一也把墨镜摘了下来，简单地答道：“旅游。”
旅游……
沈欢面色古怪。
对于有钱又有空的人来说，出去旅游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但是对于宋一来说，这就非常不正常了。不过沈欢又想到了之前宋一突然转变了性子、跑出去逛街的事，又多少有些了然了。
她看起来真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可惜出师未捷。
“你的行李呢？还有钱包什么的？手机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手机没了。”
宋一说道：“都丢了。”
丢了……
沈欢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从机场里出来，能把所有东西丢得一干二净的，他实在无法想象宋一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只能说她实在不适合独自出行。不过这话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否则的话，实在是太打击宋一了。
她愿意克服懒癌出来接触世界了，这是好事，他应该多多鼓励。至于那些个东西，丢了就丢了吧，重购补办一下就行了，多大点事？
“很好！旅游的意义，本就在于体验不同的自然景观，不同的人文风情，不同的人生经历，从而增长见闻，开拓眼界和心胸。你第一次出来旅游，就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获得常人所无法获得的旅游经历，实在难得，可以说是旅游方面的杰出人才，一次出游，双重体验，委实难得……”
杜子清在前面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自己的老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嘴角忍不住勾动，却又不敢笑出来，就这么努力憋着笑。
宋一则是面无表情，都懒得再回应沈欢，身子往后一靠，眼睛一闭，“睡了。”
这让沈欢滔滔不绝的话语截然而止，很了宋一一眼后，颇为无奈。
他真怀疑现在丢了一堆东西的是自己而不是宋一，她的心实在够大的。
或者说，是太懒，懒到懒得思考那些事。
他就不像宋一这样了，天生劳碌命的他，又开始思索起今天的那些事来：自己的手机号看来是暴露了，后续要处理一下；宋一那些东西都丢了，指望她自己去处理那是不可能的，也只能自己代劳了，其他东西都还好说，关键就是证件和手机。话说这家伙实在太懒了，手机都懒得上锁，所以那也不知道是小偷还是拾物者才能打到他的手机上来，就是不知道她手机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是有，那就麻烦了；还有，央视春晚那边，现在应该已经看过他的本子了，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宋一也不知道坐的是多早的飞机，可能确实累了，没两秒就睡过去了。睡着之后，头也一点一点往沈欢这边落下来，最终一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打断了沈欢的思绪，侧眼瞧了她一眼，看着她沉睡的面庞，也没说什么，只是身体坐得更稳了。
有的时候，他真是挺羡慕宋一的，也羡慕宋一有自己这样一个朋友，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过去了，继续默默思索起自己的那些事来。
车内一片寂静，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
车子到酒店的时候，宋一还在睡，沈欢也只好把她叫醒，三人这就上去了，却在房间门口遇到了一个人。
李海峰。
“李导，你怎么来了？有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沈欢说着，让杜子清开了门，一行人走了进去。
李海峰说道：“这不是打你电话打不通么，事情又紧，所以就干脆过来跑一趟了。”李海峰说着，还向沈欢旁边的宋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诧异，不过很快也就掩饰了过去，笑着打了声招呼：“宋小姐你好，没想到你也来了燕京。”
宋一则还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只是道了声：“你好。”也就没看李海峰，而是看向沈欢，直接问道：“卧室在哪？”
李海峰刚刚掩饰好的诧异又再浮现了出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震惊。
他刚刚看到宋一跟着沈欢过来的时候，也暗自揣测过宋一和沈欢的关系，只是倒也没有想的太深，毕竟沈欢给人的一贯印象比较“干净”，这两人又有过两次合作关系，朋友之间的来往也算正常，却没想到宋一进门之后直接问起了卧室在哪里。
这实在不是一个正常朋友应该问出来的话，由不得李海峰不浮想联翩了。
“……”
沈欢看了李海峰一眼，也感到有些头疼。
他了解宋一，知道她这么问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就是懒得坐，想直接找个地方躺着了，可是听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而且这事还不好解释。
这怎么解释？说她单纯地只是想找个地方躺着而已？谁会信？
反正李海峰这种智商正常，却又不了解宋一的人肯定是不会信的，他要是强行解释的话，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越解释越沉进去，李海峰到时候多半也会意味深长地说什么“我明白我理解”之类的话。
事实上，李海峰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就已经颇有深意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李海峰并不是记者。
“小杜，你带她去我卧室吧。她大清早地爬起来赶飞机，现在困得不行，是该休息一会儿了。”
既然不好解释，沈欢干脆也就不详细解释了，就随便提了一下。
看到杜子清应了之后，沈欢又加了一句：“等会儿你去再开个房。”
看着杜子清把宋一领去躺着，沈欢把李海峰迎进了会客室里，直截了当地问起了李海峰的来意，以尽快把这事给盖过去，“李导，实在不好意思，她手机丢了，导致我手机号码也泄露了，接了一上午的骚扰电话，最后干脆也就关机了，所以你打不进来。”
“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那边对于我的这件事有回应了？”
一听到沈欢进入了正事，李海峰也不用那种那种颇有深意地眼神看着他了，神色一正，说道：“嗯，没错。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把这个本子给攒出来了，然后我也把这个本子给向导看了一下……”
李海峰把向谰的意见给沈欢转述了一遍，中间顺便还把他和向谰的一些意见也添加了进去，最后问道：“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沈欢听完李海峰的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杜子清。
杜子清已经把宋一领进去躺尸了，因为沈欢之前的吩咐，他把宋一领进去卧室之后也进来了这里，没有出声，就只是站在一旁坐着。
“你去把她丢东西的事处理一下，日常衣物什么的买一买……”
他把一堆杂事交代给了杜子清之后，杜子清就离开去做事了，沈欢这也才看向李海峰，道了声歉，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这边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向导对于时间上有没有什么要求？”
李海峰摇头，“这倒是没有具体说明，不过向导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演员方面，沈导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能够给你帮到忙的地方，会尽量帮忙。”
沈欢闻言，笑道：“这实在是太麻烦李导你了，实在多谢。”
李海峰说道：“嗨，这有什么麻烦的？也就是说几个名字的事。另外，沈导我要跟你说，你别看现在只是出个小样，但是演员的挑选上也是不能太马虎的，小样做得漂亮了，通过的几率也高一些……”
第四百零七节：吐泡泡
说到对于小样演员的挑选上，沈欢和李海峰的想法一样，自然也是希望越出名的越好了，比如说齐宗然，比如说何蓉。
这两位都是国内名气最大的那一拨小品演员之一，央视春晚的常客。
这倒并不是说这两人的综合硬实力在整个圈子里就是顶尖的了，民间说不定就还有比他们更强的，但是沈欢对于这个圈子里的实力不了解，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分辨优劣了。
可是这两位有央视春晚的任务在身，自然是不可能跑来跟他出这个小样的，其他那些沈欢知道名字的，大体也都是这样。
而在这方面，李海峰就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帮助作用。
他对于这个圈子的了解，可比沈欢多多了，给出了好几个名字来供沈欢选择，“……这些演员的实力还是比较过关的，今年也没有进央视春晚的名单，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空闲的。我这里再联系一下，过来的问题应该不大。”
李海峰这里没有吹牛，而他之所以这么有把握对方会过来，也是基于两点原因：一，是他相信对方还是会卖他这个面子的，二，则是因为这个事情的特殊性。
这个小样要是成了，是有可能上春晚的，而作为小样的出演演员，如果他们在小样里表现出色的话，也是有一定机会能够跟着的，从而就获得了上央视春晚的机会，这对于对方来说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沈欢听完李海峰说的这几个名字，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他对于这个圈子实在是不了解，李海峰说的这几个名字，又是不出名的那一种，听着感觉都一样，也分不出个好坏来。只不过既然是李海峰推荐的，相信实力应该还是有的。
他又想了一下后，问道：“那在这些个男演员里面，有没有脑袋大脖子粗的？当然，也不用特别大，有那么个意思出来就行了，还是以实力为主。”
李海峰一笑，道：“我给你推荐的这几个男演员，都是这样的，这点沈导你不用担心。”
李海峰的思虑还是比较缜密的，也看过沈欢的这个本子，又对这件事上心，沈欢所提的这一点，他自然也是早就考虑到了的。
其实他在这方面甚至都不用特别在意，因为很多有实力的小品演员，其实都是这么个形象。
沈欢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下，笑道：“说句实在话，我对李导你说的这些演员实在没什么印象，不知道他们的作品在网上能不能找到？”
李海峰想了下，答道：“应该都能找到，他们在圈子里还都是有些名气的。”
沈欢于是说道：“那李导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你说的这些个人的作品都看一看，了解一下，然后再决定找谁，反正这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李海峰点头，“应该的。”说着，就主动开始告辞了，“那就这么说？”
沈欢点头，“就这么说。”
……
送走李海峰后，沈欢就去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根据李海峰提供的名单把这些演员们的作品一一找了出来，开始看起来，顺手还打开了一个文档，一边看，一边记录着这些演员们的表演特点。
赵杰，节奏不错，台词功底稍微差了些……
郭泰金，台词和肢体的基本功可以，但是模式化太严重，没细节，也没有半点自然感……
吕丽雅，这什么节奏？能放不能收，这台词也是，太硬邦邦了……
……
小品的含义很广泛，放在表演里面，基本上就是指小而精炼的表演片段，这也是艺术表演届最初的小品含义。时至如今，各大艺术类院校中还是有这样的传统，课堂小结、小考之类时，还是会布置出题，让学生们出个小品。
这样的小品，可以理解为浓缩的小电影。
后来随着时代的推进，沈欢记得是在这个世界83年央视春晚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名叫《羊肉串》的小品类节目，由此开辟出了一个新的类别，就是喜剧小品，这也是如今普罗大众对于“小品”的认知，其含义，甚至反超了小品的本义，而大家随后也纷纷适应，开始习惯性地把喜剧小品直接叫做小品。
因为其形式本身就脱胎自表演，所以在内在的很多东西上，喜剧小品和影视表演是存在共同性的，当然了，喜剧小品和影视表演之间也是存在着许多不同点的，比如说，喜剧小品对于演员台词方面的要求和影视表演不同，在表演的收放度上，也是和影视表演不同的，简单来说，喜剧小品要更加“放”一些，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不同点还是非常多的。
一个致力于拍电视剧和电影的演员，要是把他的那一套直接照搬到喜剧小品上来，因为这些不同点的存在，往往会导致功力大减的现象。
这是在表演上，在创作上，两者之间同样存在相同点和不同点，在此就不赘述了。
在喜剧小品上非常出色的创作者、演员，到了大银幕上往往会令人失望，同样的，在大银幕上非常出色的创作者、演员，到了喜剧小品上也很可能流于平庸。虽然其中不乏一些特例，但是特例太少了，从大趋势上来看，这是个很正常并且经过好多人验证的事情，这也是之前央视春晚节目组不大看好沈欢这个提议的原因。
而沈欢对于小品的理解还真远不如他对于影视表演上的理解，他之所以现在能够一本正经地观看评价，一是基于表演的共通性，二则是直接把这些演员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代入到他要呈现的作品上。
相对于那些拿着个虚无缥缈的本子的人来说，他脑子里可是有现成的案例可以用来进行比较的。
他直接把《卖拐》三人组的表演当成标准，立在那里，再把这些表演者展现出来的功力往那上面去靠、去比较就行了。而这样比较的结果，就是发现李海峰报给他的这些个名字，还真是问题多多呢，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到问题。
另外，总的来说，女演员身上能够找到的问题，比男演员身上更多。
让这些家伙上还不如让宋一上呢。
沈欢看完又一个女演员的作品后，摇了摇头，这样想到，随后他的脑袋突然僵住了。
对了，他怎么没想到让宋一来出这个小样呢？
宋一虽然也没有演过小品，可是宋一的表演能力和调整能力可是超绝的：表演能力就不用说了，沈欢一早就知道了，而对于表演风格的惊人适应和调整能力，沈欢也是在合作《夏洛特烦恼》的时候见识过的。
他现在脑子里就有范本，宋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所需要去把范本给复制出来就行了，而以宋一的能力，她想要做到这并不难。
“嗯……”
沈欢暂时也不去看了，开始思索起这个方案的可能性来，想了半天之后，一点头。
成，就这么着！
至于该怎么劝说宋一，问题应该也不是太大。
一者，他现在跟宋一这关系，谁跟谁啊？二者，宋一现在正在逐渐改变，尝试着逐渐从以前的那种生活状态中解离出来，所以让她来干这事困难性想来应该不大。
沈欢这么想了一番后，就直接从电脑前站起身来，向他卧室走去。
进了卧室后，一入眼的，就是那具呈大字型躺在他床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两只眼睛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这大概是因为之前来的路上她已经在车上睡过一觉了，现在精神正好，睡不着了，因此就只是进行单纯性地躺尸表演。
沈欢看着她。
她的外衣已经脱了，身上穿着纯白色的羊绒毛衣。
毛衣很宽松，但因为地心引力的原因，多余的毛衣两侧从身旁落下，勾勒出曼妙的身材。下身则是一条紧身皮裤，一双美腿修长匀称也不知道这条不爱运动的咸鱼是怎么保持这样的身材的。
沈欢嘿嘿笑着，上前几步，走到床边蹲下，一手伸过去，把她死不瞑目盯着天花板的脑袋掰了过来，让她看向自己，没有直接开口说这事，而是先问道：“我说一一啊，你来燕京有没有什么计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你的行程啊？”
这床有点大，宋一又躺在最中间，沈欢这一手伸过去掰她脑袋的时候，就没能掌握好，手掌跟按在了她的脸颊上，把肉挤了过去，让她的嘴巴嘟了起来，跟个小金鱼一样，说话声音都有点走音了，“**，故宫，地坛，八达岭。”
她是真懒，嘴巴被弄成这样了也懒得去把沈欢的手挥开，说话的样子就像是在吐泡泡一样。
沈欢赞了一声“完美的计划！”，也不知道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旅游计划哪里完美了。
随后，他非常诚恳地对她解释了起来：“不过你这个计划可能要出点问题了，毕竟你也知道，你的东西都丢了，补办采买等都是挺麻烦的事，颇耗时间。另外你不知道的是，因为奥运来了，基于平安燕京的要求，现在燕京的很多政策都发生了变化，你刚才说的那些景点，想要去的话，现在全部都要身份证实名认证了！所以啊，在你证件没有补办好之前，你这个计划是无法实现的了。”
他这瞎话张口就来，反正宋一这人懒，应该懒得去查证她甚至可能懒得去质疑沈欢说的是真是假。
而正如他所想，宋一只是“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似是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
沈欢叹道：“不得不说，这很遗憾。”随后又道：“当然，我这里会帮帮忙，让这些该补办的东西，尽快都补办好的。对了，你的手机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或者说不适宜让人看见的**吧？”
宋一歪着脑袋吐泡泡：“没有。”
沈欢点头，“那就好。”随后终于说起了自己的目的来，“在这段很无聊、每天都只能躺尸的日子里，为了让你的日子不无聊，为了配合你改造自身的伟大计划，我给你找到了有意思的事跟我一起，排个喜剧小品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宋一继续歪着脑袋吐泡泡：“好。”
跟她之前答应沈欢出席他新电影女主角时一样的干脆。
沈欢满意地点了点头，按着宋一脑袋的那只手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这才放开，宋一的脑袋也像个不倒翁一样，弹正了回去，继续盯着天花板看起来。
这件事搞定了，沈欢却是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问了几句“你要不要看电视啊？”“要不要给你弄个电脑过来玩玩？”之类的话，狗腿了一把，这才离开，重新又去琢磨他的那个名单了。
女演员搞定了，男演员还要斟酌一番呢。
第四百零八节：曲家园子
可能是沈欢拿来做标准的那几位标杆水平太高，他把李海峰推介给他的那些个演员的作品在网上搜罗出来全部看了一通后，也没能找到一个特别满意的。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要真有这样水准的，可能也不会被央视春晚给漏下来了吧？
而到了这里，沈欢也基本上心里有数了，打算就挑那个叫顾军的男演员来出这个小样了在李海峰推介给他的这个名单里面，这个顾军也算是矮子里头挑大个儿了。
决定了之后，他直接就给李海峰打了个电话，把自己的这个决定告诉了他：“定了，就那个叫顾军的。”
杜子清的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他已经把沈欢暴露掉的这个电话号码给取了，换了个新号码，各方面也都联系过了，因此沈欢总算是逃脱了被轰炸的宿命，可以正常使用手机了。另外，宋一的事他也办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在证件等需要相关部门配合的东西上还没搞定。
李海峰得到沈欢的这个答案后，问道：“那女演员呢？”
沈欢说道：“女演员我这边自己出。”
李海峰道：“那也成吧。那我这就跟他联系一下，让他去找你？”
沈欢却是没有答应，另有想法：“这先不急，我刚才查他资料的时候，看到他是燕京的，在燕京好像还有固定的商业活动？”
李海峰那边暂时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查东西，过了一小会儿，才又开口道：“嗯，鸿顺曲艺社，在九里桥那一块，今天下午正好有演出，他应该也会上。”
沈欢于是道：“那行，你也先别联系他了，我直接过去。”
顾军算不上什么大腕儿，他在网上看到的顾军的作品，都有一两年了，技术水平和状态是会不断变化的，另外他也想看看对方的现场，看看具体怎样，到时候排的时候也好调整，顺便也正好把这事给谈了。
李海峰听到沈欢刚才那么问就猜到一些东西了，所以也聪明地没有问沈欢问那些干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沈欢竟然直接打算自己过去。这让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样……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沈欢知道他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直接回道：“没啥不方便的，我有办法，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李海峰想了下，道：“那成，你自己过去吧，要是有问题，你再打电话给我。”
“成。”
这事于是就这样定了，而这边话一说完，正好那边宋一就出来了，走到他身边，喊了声“饿了”，瞧着像是求投食的小猫一样。
沈欢抬手一看表，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之前忙着看那些各方视频资料，忙于品评，杜子清又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人又跑出去了，所以竟是连中午饭都疏忽了。
于是马上打电话让酒店赶紧送了餐上来，两人吃了一通填饱了肚子，沈欢就打算化妆出去办事了。
简单的墨镜口罩还是不靠谱，还是他的专业易容术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正当他打算去化妆的，看了一眼吃完饭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宋一，脚步却是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本来是打算把宋一扔在这里的，可是想想又有点不放心：她今天的表现实在惊人，要是把她一个人扔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虽然可能性不是特别大，但还是让人不放心。
这么一想，得，干脆还是把她给带上吧。
“我出去一趟，办点事，一起去吧？你不是来旅游的吗？正好带你逛逛燕京。”
宋一依然没有拒绝，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之后便是一通化妆易容，杀马特二人组就这么出门去了。
……
那鸿顺曲艺社确实就在九里桥，门脸还不小，刷成古色古香的大红，两扇门朝外对开，上边挂着红绸，挺有感觉的。
沈欢本来想买票进去看的，只是在门口的地方看了一下今天的节目单，发现没有顾军的名字，又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人家却是对他半搭不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这个造型不顺眼，还是怎么的。
话说他这个杀马特造型，出现在这样一个华国传统文化的曲艺社里，确实是显得特别的另类刺眼，比他出现在其他很多地方都还要刺眼得多。
最后，还是一个附近晃荡着的也不知道是干啥的闲汉给他指了条明路。
“顾军今天去曲家园子了。”
这话声音不大，那好似耳背的工作人员却是敏锐地听到了，往这边瞪了一眼。
瞧这架势，这顾军似乎有点当家花旦的味道，有不少人是冲着他来的。今天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去别的地方走穴了，势必影响门票销售，而鸿顺曲艺社自然也没有给别家揽客的道理，难怪对他的那个问题半搭不理的呢。
“谢谢。”
沈欢对那闲汉道了声谢，随后又问道：“那曲家园子怎么去？”
闲汉倒是热心，又给他指明了道路。
那曲家园子倒也不远，向南边走过去左拐就到了，门脸却是要比鸿顺曲艺社小多了，看着颇为寒酸，上头却是贴出了大大的广告，广而告之今天顾军在这里演出，看了下节目单，也确实有顾军的演出，活儿还挺杂，有一出秦腔，一出相声，还有一单小品。
他就说之前看这顾军作品的时候，台词有点味道呢，敢情还是个多才多艺的。
门口人不算多，售票处就一个三四十岁的平头男子在站着，跟里面的售票员在闲聊。沈欢走过去的时候，还没买票呢，那长得挺敦实的平头男子就向他看来，眼中闪过诧异，似乎是没想到杀马特也会喜欢这些华国的传统文化，不过旋即脸上就绽放出笑容，说道：“大兄弟看戏啊？顾军今儿个有演出，票可热，要买得趁早，晚了怕是就没了。”
沈欢点点头，凑到售票窗要了两张票，价格倒也便宜，40一张，顺嘴跟平头男聊了一嘴：“大哥也是来看戏的？”
平头男摇了下头，道：“大兄弟一看就不常来，这个班子就是我搭的，我叫金山。”说着，还对窗口里面吆喝了一声，“给这大兄弟来一壶茶。”
于是乎，两张门票搭出来的时候还另外添了张小票。
金山……
“大哥这名字富贵啊。”
沈欢赞了一声，也没推辞送的这壶茶。又看看时间没到，就跟这金山闲扯起来，“难怪听大哥的发声劲道，敢情也是个练家子吧？”
“大兄弟也是个行家啊，两句话就听出来了……”
这金山倒是个能聊的，闲扯起来滔滔不绝，沈欢又会拱话，一通聊下来，倒是让沈欢知道了不少事。
这金山比起那顾军来，路子更野，大鼓秦腔相声二人转等等都有所涉猎，至于是不是真这样，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就吹嘛。而且他不止如此，就是在电视领域都有所建树。
燕京三套的《美食故事会》，就是他的节目，他在里面当主持人和编导。
沈欢不是燕京人，燕京一套都不看，更别说三套了，而且还是这么个听名字就知道不是重点的节目，也不知道究竟。不过根据沈欢的观察和判断，这事多半不假。
宋一本来是在门口那边站着的，懒得跟沈欢过来买票，他们这边再一聊上后，她更加不过来了，干脆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还好这里没床，不然她可能在大街上就表演躺尸了。
这个曲家园子和鸿顺曲艺社比起来，生意确实是要差上不少的。即使是有顾军这么一个“腕儿”来撑场子，在沈欢和金山这一通海聊的时间内，也没有多少人过来买票，远远没有金山口中“来晚了就没票了”的情况。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说，正常的商业套路。
而在又聊了一会儿后，金山这边也呆不住了。
“……老哥哥我后边还有点事，就先过去了，大兄弟就自己进去吧。”说着，又对窗口里吆喝了一声：“再送个花篮！”继而转头对沈欢说道：“大兄弟你也别跟我客气，待会儿顾军上了，你就把这花篮给上了，绝对有面！”最后一拱手，“那老哥哥我这里就先失陪了。”
沈欢又再道了声谢，知道他有事要去忙，也不挽留了，心中对于这曲家园子的认知则是更深了：又送茶水又送花篮的，除了因为跟他这边聊得开心外，多半也是要趁着今天顾军难得来撑场子的机会，返利挽客。
事实上，除了沈欢之外，沈欢还看到金山给好几位他明显不认识的客人送了茶水。
再结合他来到这里之后所看到的种种情状，这家曲家园子的经营状况似乎不太善。
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来找顾军的。
沈欢又在外面晃了小两圈，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把宋一拎了起来，“走了，进去看戏去了。”
于是两人就进场了。
第四百零九节：摆满
曲家园子的内里大堂是古式园子样式，两层高，东头搭起一个舞台，前方是一圈圈的桌椅，也即大厅，而在两侧的二楼，另外也还有相对较少的座位。
沈欢和宋一就直接坐在了大厅里，位置挺靠前，就在第二排左数第三桌。
曲家园子的观众并不多，大厅里也就坐了一半左右，所以倒是不用跟人拼桌。沈欢再抬头看了一下两侧二楼，人数更少，也就小猫两三只。
在场的客人，以中年人为主，年轻人完全见不到，宋一应该是这里最年轻的客人了。而沈欢和宋一两人的奇特打扮，也让不少客人的目光纷纷落过来，不过两人倒是不在乎。
沈欢在左右张望的时候，跑堂的路过，问了一下两人要不要再点点什么东西，沈欢就顺手把那单子拿了过来，瞄了一眼后，递给了宋一。
“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还记得上次自己和宋一去看电影的时候，她可是吃个不停的，简直把影厅变成了餐厅，所以那金山老板送的一壶茶，应该是远远无法满足她的胃口的。
也不知道她这么能吃，又不爱运动，身材是怎么保持得这么好的。
沈欢心中如此想到。
宋一一声不吭，接过单子，也不跟沈欢客气，手指头直接在上面一个个点过来，看得那跑堂的面泛喜色他也是有提成的。
“好叻，马上就来！”
然后就是蜜饯果子糕点零嘴纷至沓来，把他们俩的桌子堆了个满满当当，又一次让周围的观众们纷纷关注过来，不过倒是也没有注视多久，因为舞台上的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沈欢喝了两口茶后，也不去管跟个小松鼠一样吭哧吭哧吃个不停的宋一了，正襟危坐，开始看起台上的表演来。
这个曲家园子的节目挺杂的，现在上面就是一出评剧，《辛四娘》。
沈欢对于这个世界的具体曲目了解甚少，听了大半下来，也算是听了个明白，发现这出戏和另一个世界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有点像。那花旦的技术也还凑合，却绝对称不上精妙，不过再一想到这家园子的规模，倒也可以理解。
之后还有二人转，上的是之前跟沈欢闲聊了半天的那位金山金大老板和一个婆娘。
那金大老板的活儿还是挺不错的，临场经验一看也挺丰富，反应机敏，舞台上出现的一些小瑕疵都很好地遮了过去，让沈欢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而这个节目也让场子稍微热了些。
不为其他，就为内容。
“找小姐”“扒灰”“日”“狗篮子”等内容在表演中不断出现，而且和其他一些戏种点到为止不同，往往都是深入进去讲的，就如市井间扯黄腔闲聊一般，算是让人明白了为什么二人转为什么总和“低俗”联系在一起，确实是有原因的。而这样的内容，自然也是很能激起观众们的反响了，说到精彩处，还有个客人点了花篮送上去，惹得那金老板是连声道谢称赞。
沈欢要看的那个顾军，也是出了场的，唱了个《八大王》，另还说了段单口相声。
……
沈欢就这么一路看下来，旁的暂且不说，倒是感觉摸到了一点这曲家园子为什么生意这么差的原因：他们这节目和人员也太杂了，传统曲艺这一块都搭着，却没一个有特色的。
什么都想要，导致的结果往往就是什么都抓不住，不免流于平庸了，倒不如专攻一项，做精做强，反倒是有可能有所发展呢？
当然，他对于这一行也没有过怎样的深入了解，也就是用他其他方面的经验来瞎想想。
而在演员方面，那顾军相对于这曲家园子来说大概确实算得上是腕儿了，人气很高，收到的花篮是最多的。沈欢数了一下，他两个节目累计下来总共收到了7个花篮。
沈欢不知道这里的正常水平是怎么样，但是光从今天的这些演员上来看，这绝对是独一档的顶尖了。
就这样看着看着，也终于到了沈欢想要看的戏肉，喜剧小品，《处长驾到》。
看了个开头，沈欢就大概摸出来这个小品的脉络了，大致就是单位里来了个新处长，两位员工和新处长之间的事，讽刺一下官僚作风什么的。演员方面，两位员工的扮演者分别是顾军和金山，处长只是之前和金山搭档二人转的那个女演员。
而也是到了这个节目，沈欢的精神慢慢地集中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的经典小品太多了，眼光被调高了的缘故，从沈欢的角度来看，这个小品不咋地。而这种“不咋地”，主要原因在于本子上。
写这个本子的人创作才华不咋地，节奏勉强倒还算是凑合，就是包袱太烂了，前奏刚一铺，沈欢基本上就能猜到要抖什么包袱了。在这样的观看模式下，自然是效果大减，不过沈欢不但没有因此感到无聊、精神松懈，反而是更加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他在看那金山金大老板，越看，眼神越是明亮，这倒和其他观众们相反其他那些观众们，注意力都集中在顾军身上。
在这出小品里，顾军担任的是一号位，戏份最重，大包袱也都是集中在他身上的，观众们被剧情牵引，自然是会把注意力放在顾军身上。而那金山金大老板，属于三号位，台词最少，戏份也最少，自然就不引人注意了。
除了沈欢，因为他和其他观众看东西的专注点不一样：其他观众是在看剧情，他却完全抛弃了剧情走向，只是在看技术。
就在此时，沈欢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那个老板不错。”
沈欢扭头一看，见是宋一说话，说完之后，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开始吭哧吭哧地进食了。
沈欢一笑，“嗯，确实可以。”
一法通、万法通。
虽然宋一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但是基于表演的共通性，她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来的，而这些东西要具体来说的话，可以拿同台的顾军来比较。
顾军此刻在台上的表演和沈欢之前看的网络视频里比较，是有一定进步的，那种模式化的表演痕迹，更淡了一些，正在渐渐向“自然”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的话，沈欢等会儿基本上就会去找顾军，把这事给谈下来了，但谁曾想到，出了个金山。
金山在台上的戏份虽然不多，不能很好地发光发热，但是他那少数的台词、动作、表演，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尤其自然，不露痕迹。
他和顾军，就像是一座山上摆在一起的两块石头。
一块，被能工巧匠的巧手雕刻成了金鸡之形，高大威猛，另一块则是灰扑扑不起眼。常人去看，自是一眼就只能看到金鸡，但是在沈欢看来，那块合乎自然的不起眼石头才尤其惹人注意。
沈欢之所以在他唱二人转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是因为两者之间表演形式的不同。
可惜，这个本子实在太烂，他在这场小品中的分量又是最底，所以他就算再如何完美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也无法起到逆天的作用。
……
等到这个小品表演结束之后，演员谢场，下面热度却不高，可见这个节目确实平庸。报幕人此时也上台了，站在台前一抱拳，脸上洋溢着笑容，“感谢3号桌耿先生送给顾军老师花篮1个！谢谢！”
随后就有工作人员抱着一个花篮上来，放到台前。
沈欢在下面看了，想了想，招了下手，把跑堂的召到自己旁边，问道：“你们这今天一共还有多少花篮可以上？”
跑堂的闻言愣住了。
没听过这么问的啊！
沈欢看他愣住了，也不等他回答了，直接又说道：“这样吧，我全部要了，送给你们金老板，摆满。”说着拿出卡来。
跑堂的这才回过神来。
其实单纯从沈欢的造型来看，他这话听着是不大靠谱的，但是沈欢之前已经买了一桌子的吃食，展现了一番经济能力，从这点来看，沈欢的话又不像是在瞎说了。
而且沈欢把卡都拍出来了。
于是跑堂的赶紧去拿pos机来，再把这事安排了一下。
这边厢沈欢买花篮，那边厢台上几位演员谢完场，就要下去了，那报幕人却是神色突然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手还按了一下耳朵在那里有个无线耳机。
而在这一怔之后，这报幕人不禁向沈欢的方向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无比热烈，朝着这方向一抱拳，大声道：“感谢7号桌何先生送给金山老师花篮37个！谢谢！谢谢！”
沈欢这厮，又开始用起假名来了。
……
3……37个？
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无数目光向着沈欢这边投来，又向台上的金山投去。
一个花篮80块，37个那可就是两三千了呀！
曲家园子的工作人员却是没愣着，看服装似乎是全体出动了起来，卖票的都来了，一队人抱着花篮过来，阵仗就跟酒吧里开酒的队列一样，把花篮端到台前放下，又因为人少，搬了三四趟才搬完，搞得舞台周围全部都被花篮给堆满了，成了花的海洋。
也得亏今天顾军来撑场子，园子方面担心日常预备的花篮不够，多弄了些来，不然还真没这么多。
“那谁啊？”
“打扮成这样来看戏？”
“呵，阔气。”
“金老板这是碰到贵人了？”
……
场内的观众窃窃私语，沈欢坐着稳如泰山，心里头想的东西却是这些人万万想不到的：经营策略有问题啊，一个花篮80块，定价太高了。莫不如再开发个鲜花项目，不要篮子，花也别那么多，就那么扎一扎，扎好看点就成。这样一来，成本下来了，定价也能下来，20就不错，降低门槛之后，销量和总销售额应该也能上去……
而那台上，也是神情不一。
那女演员一脸羡慕，顾军面色微动，金山则是激动的满脸通红，朝着沈欢的方向连连拱手抱拳示意，心里头既是感动兴奋，又有些遗憾。
之前看演出情况，还以为今天花篮订多了，现在看来，这人是把花篮都给包圆了。早知如此，就胆子大一点，来上一百个了……
第四百一十节：金山
任尔东南西北风，宋一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了。
她从演出开始一直吃到演出结束，一桌子的东西都被她解决了个干净。也得亏这些都是零嘴吃食，否则要是正餐主食，沈欢怕她肚子是要被撑破了。
而在演出结束、观众散场之后，沈欢和宋一并没有离去，依然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
按照规矩，剧场的工作人员该上来劝说离场了，但是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面对这样一位大豪客、一出手就是几千打赏的存在，剧场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上来劝其离场，反而是那位金山金大老板亲自跑了过来，而金山一过来之后，二话不说，一开口就是连连称谢：“大兄弟，今天实在是多谢了，多谢捧场。”
沈欢站起身来，笑道：“按照园子里的规矩，既然金老板演得好，看得我喜欢，那就按规矩送上几个花篮。说到底还是金老板你自己演得好，倒不用谢我。”
说着，一挥手，“金老板请坐。”
金山也不推辞，就这么一屁股坐了下来，完全不说“散场了、该离开了”之类的话。
能搭起这么个班子来，金老板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郎了，一看沈欢的架势，就知道沈欢应该有事。
沈欢却是没有立刻开口说出来意，而是先跟金山闲聊了起来：“之前跟金老板聊天的时候，听到金老板说的话，还觉得未免言过其实，多半是在吹牛，可是今天看了金老板的演出，才知道金老板所言不虚，确实多才多艺。对了，您之前说到，您还在燕京三套有节目？”
金山暂时不知沈欢来意究竟，也就顺着说了下去：“是啊，《美食故事会》，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里面当主持人，还有编导，不过我听大兄弟你的口音不是燕京人，没听说过也正常，本来也就是个小节目。不过你别看这节目虽小，但是报酬还是可以的。说起来也不怕大兄弟你笑话，也多亏我还有这份兼职撑着，不然的话，我这园子也是早开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是不是怕沈欢有求于他，一开口干脆就先主动把自己的经济实力给降了下去。
沈欢也不在意，就跟他闲扯，一通话聊下来，对于这金山的情况也了解得更多了。
金山今年三十六了，也没个正经学历，从小就跟着家里二叔学了点艺，一开始其实是个乐手出身，二胡、唢呐、三弦样样精通。后来快成年的时候，加入了大队里的文艺宣传队，随后又进了个业余剧团，再之后还在好几个剧团里待过，一轮滚下来，名气没闯出来，各项技能倒是滚了个遍，只要跟传统曲艺民间艺术这些挂钩的，他基本上都能整出个四五六来。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的这个园子里这么杂的原因了，沈欢听到这里后如此想到。
在各剧团里滚了一遍后，金山攒了点钱，又不想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干脆也就跑到了燕京来，拿着他的那点积蓄，整了这么个曲家园子出来。只不过金山本来底子就薄，能弄出的动静小，再加上这一行现在也确实不吃香，所以曲家园子的生意一直都不咋地。
“你别看今天晚上没有坐满，但是对于咱们园子来说，这已经是客流量的顶峰了。最冷淡的时候，台下就五六个人，演员都比观众还要多了。”
金山说到这里的时候，如此说道。
“坚持不懈地弘扬传统文化，金老板胸怀远大，佩服佩服。”
沈欢整了这么一句，金山却是嘿嘿一笑，道：“屁个传统文化，大兄弟也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这就是混口饭吃。说实话，现在这行当难啊，爱看这些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我也就是只会这些东西了，但凡会点别的，我早转行了。”
沈欢却是有不同的看法，“我看也不尽然。就金老板你刚才所说，你明明在燕京三套有个节目，还混上了主持人和编导，这还是挺不错的。这时候，只要把这园子一关，你安心地去忙你燕京三套的那份活计，不要再往这里砸钱了，日子不是要比现在美多了？”
“但是金老板你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还是一直在往这里面补贴着，这是什么？这就是情怀，是坚持，是追求啊。”
两人聊着的时候，剧场已经又送来了茶水和小零嘴当然，这是不要钱的。
金山听到沈欢的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空空地望向前方，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叹道：“都是老兄弟了，有两三个还是我专门从老家那边喊过来的，就这么散了，我对他们没法交代啊。至于大兄弟你说的那些……我觉得‘情怀’这个词用的很好，多少是个执念吧。”
“当初来的时候，想的好好的，总觉得自己只要来了燕京，搭起这么个台子来，那不指定扬名立万名声大震？但是来了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高人太多，我这点东西，实在不够看啊。难，难，难啊……”
金山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连连摇头，瞧着，像是把喝茶喝出了喝酒的感觉来，人都快醉了。
沈欢听到这里，感觉差不多了，于是说道：“金老板你不用妄自菲薄，其实你的技术水平还是过硬的，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对的方向而已。只要找到了这个方向，名扬天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不止如此，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这个曲家园子也是能够跟着鸡犬升天，金老板到时候也算是对得起你的那些老兄弟了。”
金山闻言，看了沈欢一眼，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那我多谢大兄弟了。”
要是不谙世事的，听到金山这话，怕是以为这金山对自己深信不疑、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听了，但是沈欢看得很明白，金山这是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以为自己是在吹牛，这是在敷衍自己呢。否则的话，金山要是真有兴趣，早就该继续追问下去了，还是就这么简单一句就不再多说了。
但是这也正常，金山到底是个混江湖的老油条了，不可能指望他跟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一样热血冲动，所以沈欢对他的敷衍也不着恼，只是不再捏着嗓子，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声音，继续说道：“金老板可不要以为我在说笑话，事实上，眼下就有这么个机会，而我今天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其实我今天原本是追着顾军来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一场表演看下来，我觉得金老板你比起顾军来更加合适。”
金山听到沈欢突然变了的声音，面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烁着疑惑。
沈欢看了他一眼，也不直接答疑，而是问道：“金老板，不介意我用一下你的化妆间吧？”
金山眼神流转，想到了些什么，仔细地多看了沈欢两眼，却是看不出什么来。
所谓熟能生巧，沈欢一次次地易容，技术也是在不断进步的。现在他的杀马特易容妆，比起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化的时候已经强上很多了，就是金山这样靠近了仔细看都分辨不出他原本的模样来。
最后，金山点头道：“当然不介意。”说着，站起身来，亲自带路，“跟我来。”
宋一懒得走动，就坐在那儿没跟上来，就只有沈欢和金山两人去了后台化妆间。
后台化妆间的空间较为逼仄，一排梳妆台过来，后面直接挂满堆满了各色道具，中间只留下两人宽的走道来。
可能是因为沈欢和金山在外头闲聊太长时间的缘故，演员们都走光了，此刻后台化妆间没人。
沈欢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开始卸妆，而随着他那妖魔鬼怪般的浓重妆容一点点褪去，原本的模样一点点显露出来，金山终于认出了这是谁来。
“沈欢！？”
金山“啪”的一声猛拍自己大腿，一下子从凳子蹿了起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沈欢。
“怎么会是你？！”
沈欢看到足够金山认出来了，到这也先不继续卸了，随便擦了擦后，就这样看向金山，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今天本来是来找顾军的。”
金山还是不明白，“那你为什么来找顾军？”
虽然顾军在这一片一圈里面也算是个腕儿，但是和沈欢这种全国知名的大明星相比，还是差远了。而且沈欢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啊，沈欢为什么要找顾军？
沈欢说道：“是这样的，我这边打算弄一个喜剧小品的本子出来，看能不能上今年央视的春晚，结果那边说要我出个小样，我来找顾军，也就是想要找他出这个小样的，顺便看看他到底怎么样。”
沈欢这么一番解释，金山这才算是明白，这也才缓缓坐了下来。
他到底年轻不小了，也是混一个和沈欢截然不同的圈子，所以对于沈欢，他倒是一点也不痴迷，刚才的惊讶完全只是纯粹地见到名人那样的惊讶，缓一缓也就好了。
也是这么一缓之后，金山的理智和逻辑回归了，“所以你的意思，让我来出这个小样？”
沈欢一点头，“嗯，而且我这里对你掏个底。央视那边，是希望我出个小样看看效果，然后再找适合的好演员给我，但是我刚才看你表演，对你挺满意的，所以这很可能不止是个小样，要是能过了的话，我打算推掉那边，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央视春晚的舞台上去。当然，这个前提是，你的表现要能让人说不出话来，不过我看你刚才的表演对你还是挺有信心的，只要你正常发挥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央视春晚……”
金山口中喃喃，突然看向沈欢，“你说的是真的？”
沈欢再点头，“当然，千真万确，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他之所以一开始没说，而是拉着金山又聊了半天，就是想多了解了解金山的情况，揣测金山的心理，增加到时候说服的可能虽说上央视春晚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好事，肯定是会答应的，但架不住也有奇葩呢？
不过他现在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了。
金山嘿嘿一笑，“我当然是说好了，央视春晚啊，傻子才不乐意，嘿嘿。”
他现在的样子很油很市侩，还有些谄媚，接着，他从裤腿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软中华来，手指头在里面连抽了好几下，却是没能抽出一根香烟来，最后还是反过来一倒，才抖落了一下，就把香烟都给倒了出来，撒了一地。他赶紧弯下腰去捡了一根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沈欢。
“大……沈导，抽烟，抽烟。”
沈欢看着他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沉默了一下，这才一笑，根本就不抽烟的他也接过了这根软中华。
“谢谢。”
第四百一十一节：拐了
演员们都找齐了，《卖拐》总算是上了正式的排练日程。因为时间要紧，沈欢当晚就让金山去了海斯特酒店他的套房里面背稿子、排练，顺便把顾军突然变成金山的事跟李海峰那边说了一声。
李海峰对这件事还是挺关心的，听到沈欢找了个他都不知道的，有些担心，但是在沈欢的保证下，他这才暂时压下了这份担心。
背稿、小彩是在会客室里进行的，金山拿到了一份复印出来的本子，坐在一张圆沙发上，宋一坐他对面，也在安静地看稿子，至于沈欢……
他蹲在宋一面前，在仔细地给她卸妆。
两人一个像是安静的小公主，一个像是狗腿的侍从官。
这看在金山眼中有些扎眼，不想往那看，眼神也总是忍不住飘过去。
“沈、沈导，”
金山那边突然出了一声，沈欢头也没回，“嗯？”了一声。
在他看不到的后方，金山看了宋一好几眼，笑着问道：“这个b，就是这位小姐来演吧？”
这话没毛病，沈欢的本子里就是abc三个角色，角色b，正是他要交给宋一的那个角色。只不过话虽然没毛病，，但是沈欢听在耳朵里总感觉乖乖的，像是在骂人一样。
这老油条看来已经从激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嗯，就是她，有事吗？”
金山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笑着，“没事，就随便问问。”，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忧色。
虽然当时答应得很既平淡又痛快，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表现出来，仿佛沈欢邀请他出这个小样，只是去街口开个栏一样，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金山对于这件事不重视。
事实上，他对于这件事无比重视。
他深切地知道这样的一个机会有多么难得，非常想要做到完美，也因此才会突然开口，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可能会是他们这三个人里面的短板，非常短的那一种。而金山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完全是根据他今天半天下来对于这个女人的观察得出。
这个女人似乎是个语言障碍症患者，这半天下来，金山听到她全部说过的话，加起来一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另外，她还是个面瘫，金山就没看到过她脸上有过什么表情。最后，这还是个肌体障碍患者，坐那边可以一动不动的，身体给人的感觉很僵硬。
从这些方面来看，金山实在是难以对这个女人生起什么信心，毕竟他们要演出的可是一个喜剧小品。不要求特别活跃，但也不能是一个机器人吧？
金山开口，就是想就这事提一下的，可是事到临头又反悔了，因为从沈欢和这个女人的相处状态来看，这两人怎么给他的感觉有点像是小情侣呢？而且还是沈欢特别宠她的那一种，就连卸妆，都是沈欢给她卸。
这活儿，可能也是沈欢特别留给她，想捧捧她的，自己要是真对此发表什么质疑意见，就算说得再有理，倒霉的怕也会是自己，所以金山干脆也就不说了。
当然，也可能是沈欢真觉得她合适，毕竟沈欢都能找上自己，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想到这，金山自嘲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又继续专心看起本子来了。
他以前在剧团里的时候，也是相当自信的一个小伙子，勉强也够得上是个风云人物，但是自从来到燕京之后，这份自信就一点一点不停在下降，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沈欢不知道金山的心思，一边仔细地给宋一卸妆，一边时不时地说上两句，提前讲解一下技术要点：“台词方面，用东北方言。”“和你平时演影视剧不同，因为是在大舞台上现场表演，所以要放得多一点。”“要放，但不是粗，细节还是要有的。”……
沈欢全部都是跟宋一说，金山那边，没有提上一句，这是因为他和宋一比较熟，对于宋一的表演技术了解得比较深刻全面，相应地要调整起来也知道从哪些地方，金山则是不同。他只是看金山演了一场，对于金山的技术了解得并不全面。在没有全面深刻了解的情况下，提前瞎指挥，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还不如到时候边排边说。
就这样专心卸妆、随口说了一会儿，等到把宋一的这个妆都给全部卸干净了之后，宋一合上了本子。
“好了。”
这话引得金山也从本子里抬起头来，张眼望去，瞧见宋一卸去妆容后的脸、认出宋一来之后，一愣。
竟然是宋一。
金山完全无法把电视剧和大屏幕上的宋一，和面前的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在电视机上、在大银幕上，宋一都是活灵活现的。“活”，是宋一表演的很大一个特点，也是宋一给金山这样的观众们最大的印象，可是她私底下的样子，也实在是太……
银幕上的宋一，完全是鲜活的生命，私下里的宋一，却是一条纯粹的仿佛没有任何生机的死鱼，完全是截然相反啊。
金山知道很多演员在私下里和银幕上是不同的，比如说私下里很严肃，台上特别欢腾，这样的人不少，可是像宋一这样差别如此巨大的，还真是没有，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知道这人是宋一后，金山总算是比之前放心许多了。
虽然宋一并不是专门的喜剧小品演员，但是在金山看来，她是一位技术过硬的真正的演员。而且《夏洛特烦恼》金山也是看过的，在他看来，那部电影的很多技术方面和喜剧小品是共通的，宋一在那上面能表现得很好，那么在喜剧小品方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对，她刚才说什么？
金山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来。
她刚才说，“好了”？
这是看完一遍的“好了”，还是说已经完全背下来可以上阵实操的那种“好了”？……
“金老板，你好了没？可以开彩了没？”
沈欢向着金山那边问了一声，也让金山明白了这个“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好。”
金山诚实地回答道，对于宋一这么快好了有些怀疑。
他自认各项台上技能不顶尖，但是记忆力可是他的一大优点。同样的一个本子发下来，他不管是在之前的剧团，还是现在的班子里，都是最快背下来的，可是现在这个本子，他却是背了一半都还没有呢。
沈欢收拾了一下卸妆物品，想了下，对金山说道：“那你这里先背着，我们先过去彩第一幕。”
这段三幕式的喜剧小品，第一幕是沈欢和宋一的双人戏，金山要到第二幕才进来，所以第一幕两个人就能彩，正好适应了目前的状况。
……
沈欢和宋一两人去了另一个房间彩排，留下金山一个人在这里继续背本子。
在两人走后，金山发现宋一的本子没拿，直接扔在了沙发上。
他本来想把本子给他们拿过去的，毕竟在彩排过程中，就算是已经彩排过好几次了，忘词什么的还是会时常出现的，但是他又想了想后，还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努力背自己的本子，反正他们真要本子了，也会再想起来、过来拿的。
只不过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发生，直到金山把本子都大概背下来了，两人还是没有再进来过。而因为这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那头的排练情况金山这里也是听不到，不知道那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本子背好了，也该过去了，毕竟沈欢之前就说过，这个小样很急，越快做出来越好。
到那头敲了下门后，金山就进去了，沈欢和宋一就在里边一前一后地站着，确实像是正在排练的样子。
看到金山进来后，沈欢问了一下，知道他背好了后，直接安排道：“那赶紧的，第一幕也排了个差不多了，第二幕走起来吧。”
这么点功夫，第一幕都排差不多了？
金山还特别“不经意”地看了一圈这房内，没发现有类似本子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就把第一幕排得差不多了。不过沈欢也不让他多看下去了，直接拉着他走站位，又跟宋一调配了一下，三人站了个压缩型站位，开始排起第二幕来了没办法，相比起舞台，房间还是小了，勉强凑合一下，有个意思出来就行了。
最后的站位，就是宋一和沈欢站前边，金山站后边角落，沈欢一吆喝，这就开始了。
“哎，来人了，喊。”
沈欢随意地说了一声，很自然，接着，宋一双手往胸前一对揣，下巴抬了个微小的角度，就开始喊起来：“啊，拐了啊，拐了，拐啦……”有着不轻的东北口音。
按彩排内容，这时候金山应该装作骑自行车的样子，从角落那头走过来了，沈欢却看到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宋一。
“停！”
沈欢喊停下来，宋一立马住嘴，似乎多喊一句都特别累似的，揣着的手也放了下来。
沈欢问金山，“你怎么了？”这才把金山喊醒。
“啊？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金山似乎才清醒，连连道歉，却是又多看了宋一两眼，眼现惊异。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按照预设好的流程来走，完全是被宋一惊到了。
就在刚才，随着沈欢一喊开始，宋一给他的感觉陡然一变，从一条死鱼，变得无比鲜活起来。
一个崭新的东北老娘们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骤然诞生。
这种巨大却神速的变化，就像是大便活人……不，是大变活人的魔术的一般，神奇无比，这也就是金山刚才一下子愣住、没有动弹的原因了。
而就在沈欢喊停之后，那个东北老娘们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站在那里都仿佛随时会倒下的死鱼。
金山知道宋一的演技很好，不过他也只是从电视上、从大银幕上看到过，却没有想到从现场来看，竟然会如此惊人。
“别发呆了啊。”
沈欢叮嘱了一声，然后再稍微微调了一下，再一次开始这次彩排。
东北老娘们又来了，“拐了啊，拐啦”的叫着，金山终于也不再发呆，而是装作骑自行车的模样，走位走过来，再随着宋一的喊声一步一步往内拐……
第四百一十二节：暴风雨
在办公室中坐定，泡上一杯茶，摊开一份今天的报纸，一边喝茶，一边看报，这是向谰一天的开始，也是她一天中难得的悠闲时光。很快，她就要去一号演播厅那边忙东忙西一直忙到下班，要不然就是开会，再者就是各种杂事，而这也是她最近小半年的常态了。所以说，这个春晚的总导演不好当，她老公都说她这半年来老了不少，今年干完这一年，明年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干了。
向谰对此倒是无所谓，明年可干可不干，但是今年她能上，都是费了好大的劲，动用了好多资源呢，就算她明年还想干，怕也是干不了了。
想到这里，向谰放下了茶杯，又继续看起报纸来，目光却是突然在一处定住了。
《沈欢秘密接机宋一，举动亲昵疑似因戏生情》
这篇报道下面，还配了几张图，其中那大图拍得挺清楚，是一个戴墨镜和口罩的男子，拉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旁边还有两张小图，分别把男子和女子的头像放大，再和沈欢宋一日常的照片进行对比。
向谰自认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但看到这篇新闻还是忍不住精神一振，眼神闪亮起来。
无他，完全是因为沈欢这个人比较特殊，自从和李尚颐的那些糟烂事之后，基本上就是个完全的女性绝缘体、工作狂人，这两年来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绯闻的，也没见他在感情上有所发展。这方面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那张疑似向某人表白的《给乔的一百封情书》了，但那终究是捕风捉影，不明真相，你要说那是为了专辑的宣传销售故布疑阵都行，可是这次不同了啊。
这次是直接抓拍了现行，而且这装束模样，一看就很鬼祟，和圈中很多明星暗中幽会被人偷拍的样子一模一样，真实性大大增加。
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终于出了如此绯闻，向谰怎能不难得地八卦一下呢？
话说这小子不是在搞那个小品的事么，怎么跑去玩这么一出？工作效率高是高，但是工作态度好像不怎么积极啊……其实这两人也挺配的，男的帅，女的美，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该不会早就搞上了吧？有可能啊，这宋一神秘得很，除了有过两个作品，其他时间彻底就是隐形状态，从这点来看，还真是挺家庭妇女，也有些像被包养的样子……
“咚咚咚！”
向谰苦心研究文王八卦的玄妙大道，隐隐然就要飞升了，一阵敲门声却是把她从这种感悟天人大道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收束精神，将报纸赶紧合上推到一边后，向谰正襟危坐，“进来。”随后就见李海峰从外面进来了。
“什么事？”
李海峰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说道：“他把小样发过来了！”
向谰一怔，“小样？哪个的小样？”
央视春晚的事太多了，她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李海峰说的会是谁，还是李海峰来揭晓了这个答案。
“沈欢！咱们要他出的那个小样，他已经出好了！”
向谰闻言一惊，“已经出好了？！”
这事昨天才跟沈欢说的呀，而且看报纸，沈欢昨天还在乱搞男女关系呢，哪来的空做这个小样啊？
李海峰点点头，“嗯，做好了，组长你要不先看一下吧？”
得到向谰的首肯后，李海峰赶紧操作向谰的电脑，把沈欢传过来的那个小样在向谰的电脑上下载了下来，随后播放了起来，让向谰观看。
只见视频里的是一个虽小、但正儿八经的台子，正是曲家园子的台子。
沈欢他们在酒店里大致彩排了个完整后，就连夜去了曲家园子那边，把这个小样给拍出来了。因为不是现场表演，只是拍个视频，很多电影方面的技术可以用上，比如剪辑什么的，所以对于表演的难度要求也是大大降低，也是因此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拍出个成品来的。
另外，在视频上，三人的角色外形也是跟他们在酒店里简单彩排的时候不一样了，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于沈欢和宋一的妆容服侍上。
在这个小样里，沈欢和宋一都化了妆，却不是那种美美的妆，反而是往老往丑了去画，还穿着老土的干部服和花袄子，里面好像还垫了东西，已经彻底瞧不出身段来了，看着很有中老年特有的那种发福臃肿感。
“这是宋一？她也是真舍得自己的形象……”
向谰自言自语，一眼就注意到了宋一，多少也还是受到刚才研究八卦的影响。同时，她也对刚才看到的那新闻有了新的想法；敢情他俩之间没什么，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篇报道，完全是因为沈欢临时找她来出这个小样？不过也并不能就这么断定，两者之间仔细想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可以一边谈恋爱一边合作工作嘛……
《卖拐》的第一幕并没有什么大包袱，主要是在“铺”，不过从这“铺”里，向谰还真看出不少东西来。
沈欢和宋一的表演，出乎她的意料，完全不像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喜剧小品的，反而像是在这行里浸淫了许多年的感觉，没有半点生涩和不和谐的感觉。光从技术这一项来看，这两位都是很合格的。
而随着“铺”的工作完成，第二幕就来了，金山也上场了。
在这里，沈欢他们没有再往“意思意思”的排练方式，而是安排上了真道具，真自行车，所以他是骑着自行车出场亮相的。
“这人是谁？”
向谰先按了个暂停，指着金山问道。
李海峰说道：“这是沈欢自己找的人，叫金山，我也不大清楚他的底细。”
向谰点点头，也不再多问，重新又开始看起来，而这出喜剧小品的亮点这也开始缓缓往外出。
“连起来喊。”
“拐卖了啊，拐卖了哎！”
看到这个小包袱出来的时候，向谰嘴角微微勾动了一下，心中有数：这是开始热身了。
“你要拐卖啊？”
“你啥眼神啊？拐卖，拐卖我能拐卖这样的？你买啊？”
看到这个包袱抖出来的时候，向谰咧了一下嘴。
所以说，好的演员能够发挥出来的作用是巨大的。
虽然已经在本子上看到过了，但是真被表演出来，真看到这三人流畅自然的表演，尤其是那宋一被嫌弃后傲娇的模样动作，向谰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俩口子，大过年的……卖媳妇玩儿。”
第一幕的包袱不亮，可是从第二幕开始，这包袱真是又密集又亮，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小包袱，都让向谰无声地笑了一下，同时心中闪过心思：这个演员可以啊，不但表演功底佳，而且在这断句上展现出来的节奏，真是绝了，完全不比今年央视春晚上的几位小品名家差。也亏是这样的演员，要是换做一般的演员来，这个包袱很大可能是抖不响的。
沈欢是上哪儿找了这么一个人出来？
向谰现在还能想到不少，但是随着这个视频播放下去，她所能想到的东西越来越少，额外念想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你咋知道他是厨师啊？”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伙夫！”……
“你知道你的脸为啥变大啦？”
“为啥？”
“是你的末梢神经坏死把上面憋大了！”……
这个小样的节奏像是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打过来，包袱亮点不断，而且不止是在语言上，还有表演上，比如说沈欢说自己腿坏了，带着金山坐下来的时候，那只“坏腿”直挺挺地往外一伸，金山也是如此，两人不发一言，就让向谰笑了出来。
另外，更多是语言和表演融合在一起的，如沈欢说金山小时候崴过腿，金山辩解是好腿崴过、坏腿没崴过的时候，沈欢先下意识地指了一下金山的好腿，正好是在金山辩解的时候，随后，沈欢随着金山的辩解，中间小顿了一下不到一秒的时间，手指一挥，转到了另一只腿上，坚定断症“转移了！”
这里逗得向谰乐得不行，她看到了沈欢表达出来的东西，那种“世界在这一刻沉默尴尬、自己却要硬着头皮一本正经继续胡说八道”的感觉，听到了沈欢那句“转移了！”中含而微露的气急败坏，那在她看来听来实在是太逗了。
顶尖演员和普通演员的区别，很多地方也就是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了，用一些寻常人看不出名堂的小东西，却能呈现出丰富的潜在语言和情绪来，要是换一个演员来，同样的这样一个剧本，还真无法展现出如此自然逗趣的效果来。
……
向谰就这样笑呀笑呀的，没一会儿，整个小样就结束了，快得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没了？”
李海峰点头，“没了。”
向谰这才慢慢收敛起笑意，把鼠标指针放在视频进度条上随意地前后拖动了几下，乱看了两眼后，就把这个视频继续暂停了，人则是往后面的椅背上一靠，双手在胸前交叉互握，想着自己的心思。
半晌，才憋出一句来：“这是一场暴风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