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节：鬼插灯
光线黯淡的客厅内，沈欢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正在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虽然如此，但是到底祖上富过，家产不少，足够他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但是他偏偏不学好，先是沉迷赌博，然后又抽上了大烟，把万贯家财败了个精光……他想了个办法，去找舅舅骗点钱，说自己要娶媳妇了……为了应付舅舅，他找了个扎纸人，扎了烧个死人的那种纸人……画上眼睛鼻子、衣服头发，在远处一看，真跟个活人一样……他正在跟舅舅争执，里屋的帘门掀开，走出一个女人来，长的白白净净，大脸盘子，正是他找人扎的那个纸人……”
这个神经病的讲述并不是很流畅，说着说着就会停下来，想一会儿再继续讲述，似乎是在回忆前尘旧事，再配上他时而思索，时而凝重的也让他的这番讲述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这个戏精又开始演上了。
而沈欢之所以讲着讲着就会停一会儿，并不只是单纯地在表演，他确实对于一些细节性的文字描述不太记得了。
他突然发神经，跟宋一讲的这些东西，当然并不真是他爷爷的事虽然“沈欢”的爷爷刚好真的就叫沈国华，在某个很长的时间段内这种名字特别多。
他讲的这些事，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一本叫做《鬼插灯》的小说里的。因为非常喜欢这本小说，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沈欢把里面的每一个情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现在才能够说出来。虽然不可能记清楚到每个字，但是大体情节和一些细节都记得的情况下，用他自己的话说出来也是一样，这个故事的魅力本就在于它的情节。
“……舅舅一看乐坏了，这媳妇一看就好生养，沈家算是有后了，一高兴又给了我爷爷十块大洋……我爷爷当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害怕……一转眼就到了晚上，那个白纸扎的女人做了一桌饭菜，把舅舅乐的嘴都合不上，我爷爷却是没有心思吃饭，只觉得又是恶心又是害怕……”
沈欢的声音很低沉，情绪起伏并不是很大，更不夸张，情绪非常平淡，纯粹就只是在陈述，反而愈显真实。
他讲话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快速观察了一下宋一的表情。
这条咸鱼一开始的疑惑眼神已经不见了，只是在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断自己，听得很专注。
这条咸鱼确实性情古怪，要是换做一般人，碰到他这样一个神经病怕是根本无法做到这么冷静的听他讲故事而什么都不问。同时，沈欢之前所猜测的也没错。
这条咸鱼并不是无欲无求，她还是有所好的。
沈欢不太相信世界上真有无欲无求的活人，真什么都不求了，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宋一每天就只是混吃等死，吃了睡，睡了吃吗？她这么多空余的时间怎么度过？
演员工会的人对此没有答案，他们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事，但是沈欢会追究，而他刚才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件事：在宋一书房内开着的那台电脑上，是一个网站的页面，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起源的页面相当于这个世界的某点。
在书房内的书柜上，也放满了书籍，虽然匆匆一瞥之下无法看个周全，但是从沈欢电光火石之间瞥到的几个名字《周氏门徒》，《帅帅坏小子》，《布里佩达年代记》可以看出来，这些显然并不是什么名著，而是言情小说和近些年开始诞生兴起的网络文学。
另外，在书房的墙壁上还有一张动画人的海报。
虽然那个七尺**的动漫人物沈欢并不认识，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海报之后所代表的意义。再加上沈欢所了解到的那些宋一的资料，于是宋一的形象在沈欢心中就完善起来了。
这就是一个很常见的资深宅女，只不过和普通的宅女不一样的是，她长得太过漂亮了点，身材太好了点，又有演员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演技还很好。
没有梦想、混吃等死这一点也和宅居群体高度重合，只不过很多宅都是因为没有机会和条件才放弃了梦想、混吃等死，她却是本身就没有梦想，而且懒惰的程度，可能也比绝大多数的宅都更要恐怖。
这就是沈欢刚才要开口的最后一刻在心中对于宋一这个人物所建立起来的人物模型。至于整体干净的房子，可能是家政过来收拾的，对于这个模型的建立干扰不大。
他对这样的一个宋一很满意，觉得这就是他要寻找的璞玉，宋一的层级也让他非常满意：因为这家伙实在太懒了，一年里面就冒两次头，再好的条件和天赋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而且她从来不挑戏，钱让她满意就愿意接，于是就出演了好些烂剧烂片，这种种的因素综合在一起，就导致她的咖位一直上不去，在角色演员这个等级上懒到这种程度，都能混成角色演员，这家伙确实很强了。
看到这种懒货随便混混都能混成角色演员，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那么勤奋却要混了七八年才只是成了大特，沈欢有那么一刻真的是有一种掐死这个家伙的冲动。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暴殄天物啊！
不过现在想想，倒也是不错。如果宋一稍微勤奋那么一点点的话，那么现在也轮不到他来捡这个漏了。
不过这个漏也不是想捡就捡的，也是他刚才本来要出口的话语突然换成了讲故事的原因。
他觉得自己这邀约一出口，被拒绝的可能性或许将会达到90%以上：这家伙只在她没钱的时候才会出来接戏，而根据布庭给他的资料显示，她一个多月前才结束了上一部戏，现在她刚刚才进入“冬眠期”。在冬眠期里面的宋一，连陈子善都是拒绝的，更别说他了。
所以他要换一个方式或许才行。
然后沈欢就开始讲起这个故事来了。
他想要先从这个宅女的兴趣点切入，拉拉关系。至于他这种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的举动会不会被对方所接受，沈欢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这也是一个怪人。
而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宋一半句话都没问就专注地听起了他“爷爷”的这个故事来。
“……我爷爷送走舅舅后，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是害怕，家也不敢回了，直接拿着舅舅给他的大洋去一个相好的那里过了一夜，连抽带嫖，把钱花了个精光，最后他身上没钱，被赶了出去……他硬着头皮回到家里，进里屋一看，那个纸人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之前的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这老房子的采光是真的差，布局又差，采光就更烂了，大白天的客厅里光线黯淡，不过这种氛围正适合听这种灵异故事，气氛倒是好。而沈欢不光是讲述，他的台词、微表情、动作都是配合着他的故事，没有一点夸张，只是在陈述，偶有的一点情绪波动也是恰到好处，不会用力过猛，营造出了一种强烈的真实感来。
阴暗的客厅空间中，宋一听着沈欢的讲述，双眼时不时地闪动一下。
第一百八十九节：
“……我爷爷泪流满面，抽泣着说了故事的始末，最后哀叹道：‘想我当初穷困潦倒，没有这只老鼠我就活不到今日，不料我一时疏忽，竟然令它丧命。它虽非我所杀，去因我而死，让我情何以堪？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砍伤了王二麻子，该怎么处罚都悉听尊便，只求长官让我先安葬了它。’……”
沈欢他爷爷的这故事一讲就是半天，说到了他爷爷跟老鼠为友，老鼠为它每日找钱却被人害死，他爷爷一怒之下砍伤了那个作恶的王二麻子，却被保安队长找上门来。
宋一一直都只是安静地听着，到了这里终于是出声了。
“你爷爷虽然混账了些，但是对朋友还是挺有义气的。”
这也是沈欢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声音还是很不错的，跟他看的那些影视资料上略有差别，毕竟经过机器加工的声音和本人的本声肯定是有出入的。
“谁说不是呢？”
沈欢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那保安队长听完之后也很是感慨，说：‘他奶奶的，不忘恩负义，对老鼠都是如此，何况是对人呢？我看你生活没个着落，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我做个副官吧。’……从那以后我爷爷就当上了兵，不过那个年代太乱了，我爷爷跟着的这个军阀又不大，不出一年就被另一个军阀打得七零八落，他也回到了老家……实在再找不出一点钱来之后，他又想到了那个白纸人跟他说过的话，让他穷的过不下去的时候，就去十三里铺的荒坟中找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那边有她陪葬的金银首饰……刨坟，就是盗墓，在民间又叫‘倒斗’，能发横财，但是抓住了也是要掉脑袋的，不过我爷爷那时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最终心一横，找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人来到了十三里铺。”
“在一片野坟里，他一眼就看到了白纸人说的那座坟，因为那座坟非常特别别的坟都有墓碑，那做坟没有墓碑。而且更奇怪的是，那座坟的棺材没在封土堆下面，而是立在了坟丘上，棺材很新，刷了十八道锃光瓦亮的朱漆，在棺材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看着很是诡异。”
宋一正听得入神，沈欢说到这里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窗外，突然一笑，盯着宋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
讲了半天，气氛正诡异呢，宋一也正入神，听到他不说了，抬头向他看来，见到了他这模样。
沈欢这边讲了半天，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本来就光线不好的客厅内愈加阴暗了，沈欢又这么一副模样，宋一心中莫名地咯噔一跳，整个人像袋鼠一样蹿了起来，双手抱胸，紧张地看着他。
“你……你……”
她“你”了好几句，却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女孩子大多胆小，宋一也不例外，而且她还是一个有天赋的好演员，这样的演员想象力一般都是非常丰富的，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脑洞大开之下，结合着沈欢的这些奇怪举动、刚才他所讲述的那些东西，还有现在这个场景、沈欢那诡异的模样，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念头于是涌上了脑袋：这个沈欢真的就是那个歌手沈欢吗？他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地给自己讲起这么一个事来？这种行为本来就非常反常，仔细一想，愈是恐怖。
自己吓自己之下，把自己吓得不轻，嘴皮子都有些哆嗦了，面色也愈加难看，瞧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这条咸鱼胆子看来还挺小的，她现在这瑟瑟发抖的模样，和之前的淡然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产生了一种反差，看着竟然还挺萌的。
沈欢看到她这模样，恶趣味得到了强烈的满足，忍不住想要再吓吓她。不过他倒也还是记得自己这次前来的目标，知道过犹不及，所以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换了一种笑容。
只是嘴角和眼睛的弧度一变，沈欢的笑容立刻展现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意味来刚才他的那个笑，瞧着非常阴森恐怖，现在的这个笑容则是灿烂无比，温暖人心。
“别害怕，我只是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准备告辞了。”
宋一也被他的这个笑容给瞬间治愈了，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再看到沈欢确实打算离开，这才更加放下心来，不那么害怕了。
“慢走。”
宋一出声送客，脚下却是没有动弹，不想靠近沈欢半步。
这一幕都被沈欢看在眼里。
不想靠近他，应该还是对他有点害怕，这胆子确实挺小的，可是还出声送客了，不像他刚来的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那说明她现在对自己的感官已经好多了，超出了陌生人的范畴，应该在陌生人和朋友之间的这个区间上。
沈欢心中分析着，就转身向门口走去，至于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半个字都没有提。可就在他走到门口，打开里面的那扇大门的时候，宋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
沈欢一回头，看到宋一站在她沙发前，远远地看着他。
“后来你爷爷怎么样了？”
看来她是不那么害怕之后，好奇心又涌了上来。
沈欢抬手看了下表，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什么难为的事，最后看向宋一，问道：“我这还有点事啊……你有微博吗？”
宋一一点头，“有。”
沈欢说道：“那你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吧，我在上面写给你看。”
他一点都不心急，还是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提出那件事来。
宋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突然问道：“你手机号多少？”
有点进展了。
沈欢心中如此说道，口上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了宋一，随后就离开了。
回到酒店之后，沈欢又开始打起电话来，却不是跟《潜伏》项目有关的事项，而是另一件事他打了好几个之后，联系上了春潮出版社的一位主编。
春潮是中国最大的几个出版社之一，民营性质的，不跟一些国有出版社在社科、学术和翻译领域竞争，而是专注于小说、散文等日常消费领域。
因为这个世界版权法规的健全和实施到位，所以春潮混得还是相当滋润的，在国内挺有名，跟娱乐圈的关联也挺深，一些娱乐圈人士想要出个写真集、写个回忆录什么的，一般层层关系找过去之后，最终都会找到春潮身上。
“当然是非常欢迎，您选择我们出版社绝对没错，我们出版社拥有丰富的行业经验，实力雄厚的创作团队……”
对方那位主编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热情。
能不热情吗？大歌星竟然要出书，这绝对是笔好买卖啊！
影视圈人士出书，这种事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见，很多明星出了名之后都会干这种事。低端一点的出个写真集，也算是刊物嘛，中端一点的出个回忆录，高端一点的，那就是真出书了。
当然，回忆录、出书什么的，里面的操作空间很大，大多并不真是那个明星自己来一词一句的写，而是拉两个写手或者团队，明星提供思路主体，他们进行细节操作，再省力一点的，直接就全部都是写手代劳，挂个明星的名字就弄出去卖。只要这明星的名气够大，销量一般差不了，是收益相对稳定的好买卖，出版社也很欢迎这样的生意。
第一百九十节：为文学而生
因为沈欢这边催得急，春潮出版社的人第二天就来了良渡洽谈这次出书的事情。
看得出来春潮对于这次的合作还是很看重的，派来的人是个主编，也就是当初沈欢联系上的那个叫做尤然的人，现在他们就坐在沈欢的酒店套房里商谈着这桩生意。
“……我觉得还是走写真集比较好，”
尤然坐在沈欢对面，陈述着自己的意见，“沈先生你的外形条件非常好，人气也高，销量肯定是不愁的，不过根据我们的分析，沈先生你的粉丝群体以女性为主，这是主要市场。针对这块市场的话，写真集才是最有效的利器，而不是小说。”
尤然是个秃顶的中年男子，算是应了“聪明绝顶”这个词。
他长相普通，穿着一件灰色的西装，看着像个商人多过于像一名主编，不过现在这个年代，能够坐到主编这个位置上，也确实是越来越要脱离文人的身份、向商人的身份转变了。
他看了沈欢的脸色一眼，看沈欢面色平静，似乎并不因为他刚才的话而生气，言语上也更加突进了一些：“所谓扬长避短，在出版这一块上也是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沈先生你觉得呢？”
沈欢坐在沙发上，室内除了他和尤然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助理杜子清，还有一个人是尤然带来的。
他看着尤然，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尤主编，你是不知道，这其实是我的梦想，我从小就有一个文学梦！我始终觉得，我是为了文学而生的，在我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文字！”
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文字？那你怎么还不死呢？
尤然心中腹诽，脸上却是呵呵笑着，还拍了拍手，“很好，有文学梦那是很好，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到市场的反馈。从我们出版社的角度来看，还是更推荐沈先生你出写真集。”
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沈欢而是什么别的来求出版的人，比如说每年那些来投稿求出版的无名作者，尤然早就已经喷过去了。
你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出小说？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对于沈欢嘛，那还是要多点容忍的。
“那我如果坚持要出小说呢？”
沈欢看着尤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你们是否就不受理了？”
尤然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生意人的职业笑容，“当然不会，只是在版税方面的话，可能就需要再进行进一步地协商了。”
沈欢点头，再问：“能大概说一下两者之间的区别吗？”
尤然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思考过了，没怎么想就回答了他：“走写真的话，版税比例我们可以给到13个点以上，如果你坚持要出小说的话，8个点以下。当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范畴，具体情况可以再详谈，相信一定会让沈先生你满意。”
沈欢听了尤然的话，想了想，突然转头对一旁的杜子清说道：“小杜，把我桌子上的东西拿过来。”
杜子清应了一声，就走到了一边，一会儿的功夫拿了一沓a4纸过来。
沈欢拿过这一沓纸翻了一下，确定没错后，递给了对面的尤然。
“尤主编你看一看，这是我对我这本小说的一些构思和部分初稿。”
尤然他们因为一开始就奔着想要沈欢出写真集的目标而来，对于沈欢的那个构思根本就没有细究过就过来了，也没有多问两句，而且时间还急，所以这还是尤然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这些都是沈欢昨天晚上加急赶工出来的东西，因为白天在宋一那边理过一遍思路了，所以写得倒是快，一个晚上的功夫写了一万多字。而且和原文不同的是，他缩略掉很多细节描写，还把一些他认为没有必要的东西都直接掠过，只抓主干，上的全是干货，就是赶个样出来，所以一万多字的内容挺多的，已经写到了大冰川。
尤然拿到纸的时候，沈欢注意到他的嘴角轻轻抖动了一下，眼睛比起之前狭窄了一些，鼻子也微微一皱，这些微表情结合在一起，构成的情绪叫做“刻意压抑的轻蔑”。
这种表演精度，放到演员身上是绝对优秀级别的，但是现在却由一个普通人表现了出来，所以说自然才是最好的演技。但是剧本的存在就是一种天生的不自然，两者之间形成了先天性的矛盾，如何调和是一个大问题，因此好演员才那么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跨过这条鸿沟的。
沈欢心中胡思乱想着，而在他对面，尤然已经看了起来。
虽然现在看着像个商人，但是尤然终究是从下面爬起来的，文学功底很深厚，是一个绝对专业的编辑，而一个专业编辑的阅读速度和相应精度，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两分钟不到，他已经把沈欢的这一万多字全部看完了，他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刚才那一抹“刻意压抑的轻蔑”已经消失了，眼神中透出一丝诧异。
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把后面的东西看起来，那是沈欢写的一个简单的大纲和一些细纲，比正文内容少得多，因此尤然看得更快，十几秒就看完了。然后尤然拿着这一沓纸，也不放下，就这么拿在身前，双眼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保持着这个状态想了一会儿后，终于动了起来，却没有开口对沈欢说话，而是又重新把那份正文初稿看了起来。
这一次他花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些，大概用了三四分钟，全部看完之后他终于放下了这一沓纸，向沈欢看了过来。
“这是沈先生你写的？”
沈欢微微一笑，点头，“是啊，尤主编觉得怎么样？我的文学梦能不能有机会实现？”
尤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虽然粗了一些，文字稍显稚嫩了许，不过沈先生的想象力令人惊叹。沈先生的梦想，从目前来看，我认为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在尤然看来，故事粗，文字差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些技术上的小东西，他们多的是大把的人可以来弥补这个缺点，而沈欢的这个想象力才是最重要、最弥足可贵的。
尤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放在那一沓纸上敲了起来，没两下后，突然开口，又问道：“不知道沈先生有没有为这本小说想过名字？”
沈欢一点头，“尤主编觉得‘鬼吹灯’这个名字怎么样？”
“鬼吹灯？”
尤然回想了那个大纲和细纲，点点头，“是个好名字，那我们就开始来谈谈这个鬼吹灯吧……”
他终于不再揪着写真集不放了。
第一百九十一节：风口
沈欢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身上裹着浴袍，头发已经吹干。
现在已经是晚上，房间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一侧的电脑桌上，电脑开着，沈欢走到面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手刚刚放上鼠标，身后就传来了手机的铃声，这让他收回手，又站起身来，循着手机铃声的方向走去，最后在沙发上找到了他的手机。
拿起手机一看，宋一。
“喂。”
接通电话之后，沈欢刚说了一声，那头就传来了宋一的声音，“说好的故事呢？”
语气是挺平稳的，但是话语的内容明显有些急迫。不过能够憋了两天才打电话过来，这宋一看来是个慢性子这倒也正常，急性子一般懒不到这种程度。
而一上来招呼不打一声，也不寒暄两句，直接就以质问性质的话语询问自己关心的事，也可以看出这个宋一似乎并不擅长交际，又或者是懒得交际。
“这两天有些事在忙，”
沈欢倒是没有纠结她的话语内容，并不着恼，整个人则是又走动起来，重新来到电脑前坐下，换了一只手，用左手拿着手机。
“在忙新剧的筹备工作。”
宋一并没有对他的新剧表示任何兴趣，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问起了她关心的事情来，“那你爷爷的那个故事什么时候写上来？”
你爷爷的……这个句子里面的词汇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连在一起听着就有些别扭了。不过沈欢也没有在意，只是答道：“抽空也写了点，现在就可以上传。”
宋一不知道是功利主义还是懒，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之后也没有再多跟沈欢废话，一声“哦，再见”后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这让沈欢把手机拿在面前看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
这么真实的嘛……
然后他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打开了电子邮箱，发现多了一封新邮件，是曾根生发给他的。
他和春潮出版社的合作最终还是达成了，版税比例定在了10个点，算是一个业界作者中等偏上的水准了，再往上，那就要是非常有名的作家才能拿到的版税了，他显然不是。而之所以能有10个点的版税，除了那位尤然主编确实很看好他的这个作品外，还和他的名气关系很大，这也是商业出版很需要考虑的东西。
一些细节谈好之后，双方就谈到了写手的问题。
尤然这次来的很充分，带了很多材料过来，里面就有好几个他们旗下写手的展示作品案例，沈欢在这些人里面挑了挑后，最终选中了一个叫曾根生的写手，主要是看中了对方的文字风格：曾根生的文字风格朴实无奇，有点路遥的感觉。虽然曾根生还没有路遥那种将浓烈的情感蕴藏在平淡文字中的强大功力，但是整体而言沈欢还是比较满意的，比起另外几个花里胡哨的感觉好多了。
之后就是工作正式开始了，这方面沈欢的工作量就大大降低了，只是跟曾根生远程视频开了两个会，把作品的大体走向和多处细节注意点交流了一下，曾根生就开始工作了，稿子则是直接通过电子邮箱发给沈欢和尤然，基本上是一个三方合作的架构。
沈欢并没有去看新邮件里面的稿子，而是点开了已经阅读过的一封邮件，将里面的一个文档下载了下来。
这是开头三章的内容，已经通过了沈欢和尤然的双重审核。
沈欢将文档下载下来、打开之后，又打开了自己的微博，选择了建立长微博。
深蓝微博的发展很快，一些新功能也在陆续上线，长微博就是其中一项。微博内嵌的这种新功能，允许用户突破140字的限制，上传一些大内容，所以沈欢之前才会让宋一关注他的微博。不然的话，若是以之前那种限制140字的形式，他还真无法在微博上进行文章连载。
将文档中的第一章复制之后，沈欢粘贴了上去，然后发布了出去，他微博的第一篇长微博就这样诞生了。
如法炮制，他又将另外两章也分别发布了上去，这份工作就算是完成了，然后就开始在网上闲逛起来，看了一会儿资讯，关心了一下事讯。
看着看着，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新闻。
“网络版权立法已通过初审，预计最快明年可正式落实。”
在网络庞杂、娱乐明星横行的庞大信息中，这条新闻的热度并不是很高，但是在沈欢这样关注行业发展的人眼中，这条信息无疑是重磅级的。
他又专门围绕着这条新闻展开了搜索，阅读了许多信息之后，终于确定这条新闻是真实的。
网络版权法确实要来了，这对于娱乐圈的生态环境改变将是决定性的。
而在看这条新闻的时候，他还搜索了一些别的信息，搜索的结果就是，他发现国内流量最大的两个音乐网站之一的九天音乐网悄无声息间已经被腾创收购了，易网也悄悄地新建了一个音乐网站。
春江水暖鸭先知，大资本已经开始进场了。
随着法规的落实，大资本的推动，网络正版音乐的进程已经近在眼前，看来国内音乐市场要开始变天了，唱片市场已经越走越远。
这个进程，比起另一个世界的中国来要快了好几年。当然，这对于沈欢这样的娱乐业从业人员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网络终于将从剥夺他们收入的魔鬼慢慢变成助长他们收入的天使了。而在这样的时代转变节点上，他光是看着，好像有点浪费机会。
沈欢想了一会儿后，果断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家康，电话接通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进入了正题：“老陈啊，网络版权法的事你听说了吗？”
陈家康那头的声音还很精神，看来还没有睡觉：“听说了，怎么了？”
沈欢也不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腾创和易网都已经进场了，你觉得我们这个时候也跟进一步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陈家康苦笑了起来：“沈总，咱们就只是一个小公司，本职业务还没有做好呢，你怎么想到这一茬了？而且这事也行不通啊，这个战场要是真成了，那就是拼版权了，到时候烧的都是钱，不是几千万这种级别，而是几亿十几亿甚至几十亿的级别，把我们公司掏空也拼不过啊，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寻死路。”
哟呵，自己找的这个副总裁看来也是关注并且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嘛？
沈欢挑了一下眉毛。
要不是有过思考，陈家康应该是无法张口就说出这种话来的。
不过这一点沈欢也是想过的，“正面战场咱们肯定拼不过这种互联网大鳄，不过我们可以走差异化发展道路啊，比如说走原创音乐基地这种形式……”
沈欢把自己的想法跟陈家康大致叙述了一下，最后总结发言：“……正面战场就不打了，让给他们，他们吃肉，我们喝一口汤就行了，别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呀。”
陈家康在那头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不太看好这个项目：“沈总，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看好。虽然你说的差异化道路是没错，但是这里面要投入的资金还是太多了，互联网公司想要做大，从来都是最烧钱的，咱们的公司资金怕是撑不住，而且咱们也没有做互联网的经验。”
“没经验可以找有经验的人嘛，也可以慢慢学习，这个机会错过可就再难找到了。”
沈欢也知道陈家康说的有道理，这种投资确实危险，但是他也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甚至直接找一家公司进行收购，也是个很好的办法嘛……”
沈欢就这个事项和陈家康交流了半天，双方把各自的想法、看好的点和不看好的点，方方面面地交流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总的来说，陈家康还是偏向于传统型的，倾向于做好梦工厂、做好内容这一块，稳步发展，沈欢则是更具有冒险精神，更倾向于趁着这个机会把触手伸向渠道这一块。
当然，这样一个电话也无法决定什么事，大家只是把大体想法相互交流一下罢了，这么大的事情真要决定，要经过许多轮的商讨计算。
最终挂断电话之后，沈欢拿着手机在手中转悠起来，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的光映射在他的眼眸上明灭不定。
就这么想了半天之后，他转手机的手终于停下，拿起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金总，我沈欢啊。”
这次他打给的是趣酷网的副总裁金夕。
金夕对于他的这个电话似乎有点意外，半开玩笑半试探性地问道：“沈总这个大忙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这个电话打过来，是沈总的新剧要上了吗？”
沈欢也笑道：“那还早，都还没开拍呢。我今天打电话给金总你，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一下金总你……”
金夕在电话那头听完了沈欢的话，有些诧异，隐约又有些明白，叹道：“沈总真是有魄力！”然后他又想了下，说道：“成，我会留意一下的，到时候再给沈总你答复。”
“那我这里就先多谢金总了，过阵子我这边忙完了去尚海，金总可一定要赏脸出来吃顿饭……”
跟金夕的这个电话打完之后，沈欢才终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不再打电话了，眼睛也终于看向了面前的屏幕，有了焦点。
这件事算是暂时就这样了，所以他那些相关新闻也先不去看了，又转到自己的微博界面，刷新了一下后，发现刚发没多久的这三篇长微博下面已经有不少评论了。
第一百九十二节：沈红红
沈欢在和春潮出版社谈《鬼吹灯》事项的时候，把微博这一块也谈进去了。
他想要在微博上发布一部分免费内容。
利用网络这一块来进行宣传，曝光一部分内容，从而提高观众的兴趣、提高作品的知名度，这对于作品的销售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尤然对此倒并不是完全排斥，但是对于具体的免费内容他却是很计较的，毕竟这关系到出版社的利益。最终两人商议后，定在了12万字的免费内容，卡在他们规划好的第一卷的**起处。
至于这样的宣传方式，所能起到的效果好不好，微博评论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馈之所了。
自从成为深蓝微博的推广大使之后，沈欢的粉丝数就一直在快速增长，现在相比起握手会的时候又有了一定的增长，关注数已经在180多万了，突破200万指日可待。这么多的关注数，日常评论却增长的不是太多，沈欢平日里一条微博发出来，评论数大概会稳定在五六千的样子，而现在就在他打电话的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他这三篇长微博下面的评论数已经纷纷突破了三千，评论最多的是他第三篇长微博，下面的评论数在一个小时内已经冲到了五千多，追平他日常微博一天多的评论量了。
光从评论的热度上来看，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然后沈欢点开第一篇长微博的评论看了起来。
“字太多，不看。”
“真的假的啊？你爷爷还经历过这些事？”
“我奶奶也跟我讲过这样的事，乡下地方这种事特别多。”
“这是真的还是你编的啊？”
“你爷爷叫沈国华？”
“肯定是假的，时间上对不上啊，爷爷都民国时期的人了，你至少也得四五十了吧？”
“太假了，满嘴谎言，着实不是什么好人。”
……
第一篇长微博的评论下面，有很多人都追究长微博中写到的这些事的真假，因为“沈欢爷爷”的这个设置，让这些事有点分不清真假，不知道究竟这真的是沈欢爷爷身上所发生过的事，还是沈欢编造出来的。
第二篇长微博下面这样的评论就少一些了，到了第三篇长微博下面，追究真假的质疑声就更少了，因为第三篇长微博中沈欢终于出场了，光是从那个特殊的年代背景上，就能看出跟沈欢本人的年龄对不上，更别提沈欢在这里面名字都变了，不是沈欢，而是沈红红……
长微博中对此是这样的描述的：“……再后来就有了我，父亲给我起名沈建军，结果上幼儿园的时候发现叫建军的实在太多了，一个班里有七个人，重名的太多，所以父亲又给我改了个名，叫沈红红，意思就是一颗红心向国，一颗红心向党，两颗红心向党国……”
一个男人叫沈红红，这真的是相当骚气了，沈欢还记得自己跟曾根生说到这一处的时候，曾根生在摄像头中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表情很明显，明显到有些模糊的摄像头都无法模糊这神情。
他看起来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心中似乎有一句妈卖批想要冲出口来。
“咱们是不是换一个名字？”
这是曾根生在难受过后，提出的一个建议，不过沈欢并没有接受，他对这个名字还是非常满意的，相当能够满足他的恶趣味，而曾根生最终也接受了这个名字。
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看，一个男人叫沈红红这种名字，至少很特别嘛，记忆点很深刻，而且还有一种后现代魔幻主义风格，相当好……算了，曾根生也编不下去了，沈欢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尤然那方面对于这个名字的反应就比曾根生顺利多了，这个老资格的编辑当初想了没一会儿就同意了这个名字，可能是看出了一些曾根生所无法看出的优点来。
不过大多数人看来还是无法拥有尤然这种境界，至少在沈欢微博下面评论的这些网友就没有这种境界，很多评论都揪住了这个名字疯狂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笑尿了，沈红红，这什么破名字！”
“哈哈哈哈，阿寺少爷叫这个名字听起来莫名地带感呢。”
“果然是故事，只不过这名字是什么鬼啊！你就不能叫个正常人的名字嘛！”
“两颗红心向党国……真能鬼扯，我差点信了你的邪！”
“红红，我是狗蛋啊红红！”
“红红嫁给我！哈哈哈哈哈”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我算是知道李尚颐为什么和你离婚了，原来不止是家暴男，还是个变态。”
“男人变态有什么错？”
……
不过更多的评论还是盯住了这三篇长微博的主体进行评论的。
“厉害了我的红红，继乐坛跨界影视圈后，现在还跨到文学领域来了！”
“写什么小说，赶紧写歌去！”
“你有这功夫写小说，还不如多写两首歌出来。”
“这故事有点意思啊，路转粉了，赶紧继续写啊。”
“你真的是正事不干，到处乱逛，好好地拍你的偶像剧不好吗，阿寺少爷？”
“别的不说，这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就想知道接下来怎么样了。”
“靠，大歌星竟然还会写小说？而且这小说还竟然挺有意思的？”
“好看！好厉害，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
沈欢还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熟人的评论。
本茹在评论里面疯狂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你这名字太酷炫了！哈哈哈哈哈哈”
薛阳泽在下面评论道；“老大你怎么这么有才？”
贺震在下面评论道：“支持老大，加油！”这家伙好像只会说这么一句，不管沈欢发什么内容，他过来都是这样一句，大概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至于宋一的评论，沈欢则是没有看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懒得发评论呢，还是发了沉没在下面了，毕竟她在普通大众眼里一点名气都没有，也不会有粉丝什么的专门把她顶上来，不过看的话她应该是看到了。
看了一会儿评论后，沈欢就暂时不去看了，掏出手机，又是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这次打给的是深蓝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微博推广大使的身份呢，而这次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挺好的推广机会。当然，顺带着给他再涨涨名气，那也是挺好的。
第一百九十三节：取景
身为中国影视基地的良渡市并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全城都是影视基地，而是像很多城镇一样，它也是拥有商业街、居民区等区域的，从这点来看它和全国其他的一些城镇并没有什么两样。真正让良渡区别于其他城镇的，在于良渡市西边的良渡影视基地。
早在八十年代的时候，为了配合当时的大导演汤金勇拍摄历史影片《七国志》，这块荒地上动工兴建了第一座影视基地华夏文化园景区这就是良渡影视基地的起源。
自那之后，又有多位大导演在附近兴建影视基地，羊城街景区、梦幻谷景区等多个经典景区相继落成，而随着景别的愈加丰富，这里对于影视人员的吸引力越多，来这里拍摄、动工的人也越多，反过来对于影视人员的吸引力也更加大，就像是滚雪球效应一样。
当然，良渡市政府也没有闲着，在这方面还是出了很大力气的：政策上，他们在上世纪的时候拿出了“景区拍摄零费用的”优惠条件，城市规划上，他们在全国率先提出了打造旅游城市的口号，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良渡往前更加推进了一把。
国家层面上也很是认同良渡市的发展策略，这从沈欢眼前的东西上就可见一斑了。
“中国农民旅游城”
这是沈欢前方的那座牌楼顶上挂着的大横匾上写着的字，右下角还有落款。
这玩意是上世纪的一位国家旅游局局长题的字，有很强烈的年代风格在现在这个年代，大概是没有人会题什么“农民旅游城”这样的词了。
沈欢现在正坐在一辆带篷的电瓶旅游车上，车上加上司机共有五个人，很快就驶过这个牌楼，向里面驶去，在一片片景区中穿梭，经常性地看到有剧组在拍摄，但是也没有靠近，只是在这巨大的影视城中穿梭，向着目的地行去。
“……从资本控制上来说，我认为在良渡拍摄是比较合适的，可以大大降低成本，”
在电瓶游览车行驶的时候，沈欢的身边还有一个声音不断传来。
那是秦牧阳，这个瞧着跟老农一样、和那块牌匾相得益彰的执行制片正坐在沈欢身边，对他絮叨着：“要是再像上次一样另外找地方的话，首先，很难找到合适的民国景区，这是一个方面，其次，如果我们自己兴建的话，那花费实在是太大了……”
秦牧阳是真怕沈欢又要像上次一样，放着良渡不用，另外找地方拍摄，而且沈欢最近一段时间的行为也让他看着有点不妙，好像是有点这样的势头：拍摄场地秦牧阳其实早就已经看好几个了，前两天也向沈欢提案过去了，让沈欢这个导演过去看一看，定夺一下，但是沈欢总是说他忙啊忙的，就是不去，反而让他先忙别的事。
这在秦牧阳看来，难免就觉得沈欢对于在良渡市拍摄没有兴趣了，连看都懒得去看，找托词推脱，但是这部戏真的要在良渡拍才行呀。
上部戏能在同安拍，是因为那是现代剧，不需要布景，直接用就行了，可这部是民国剧啊。另外找地方的话，预算要直线上升，他们总预算才两千万，根本不够花的。
“嗯嗯嗯，”
面对秦牧阳的话语，沈欢只是不断地点头应是，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上面。
他倒是没有想到秦牧阳会以为他对于在良渡市拍摄有抵触心理，更没有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瞎忙给秦牧阳造成了这样的误解。
实际上他和秦牧阳想得一样，也认为这部剧是要在良渡拍的，这点没什么好有疑议的，所以他根本就懒得去想这些事情，而是在想别的事，想他这段时间瞎忙的那件事。
深蓝网对于他的提议还是颇感兴趣的，动作也很快，没两天他的《鬼吹灯》就在深蓝阅读频道上线了，更新速度略慢于他的微博，而且深蓝网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的书籍页面上新增了他的微博链接，以此作为一个微博的流量入口，将阅读频道的用户引流到微博上去。除了这些外，深蓝阅读还将他的《鬼吹灯》作为力推作品，在阅读频道的多个优质推荐位置上长期挂推荐，打出了“著名歌手沈欢跨界作品”的噱头。
深蓝网是一个老牌的门户网站，用户群体很大，深蓝阅读频道也是国内知名的一个阅站，只是用户群体和现有的微博群体之间的交集并不大。深蓝网这么一做之后，凭借着他们的推荐，《鬼吹灯》这个作品的优秀素质，已经开始有一些用户被引流向微博了，势头很好，沈欢的微博关注度比起之前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快速增长，已经突破了200万。
沈欢想要粉丝，深蓝网一直想做的则是通过自身的庞大用户基数增加微博产品的使用量，所以若是能够保持住这个势头下去的话，算是双赢了。
这么想着想着，几人已经坐着电瓶车来到了今天要视察的第一个景区，民国街景区。
名字虽然只是“街”，但是民国街景区占地很大，由好几条街组成，经过的时候，看到有一条街上正有剧组在进行拍摄，他们又坐着电瓶车开了一会儿，才来到了他们要看的地方。
“民国街2区，整体3条街，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是2区1街。这条街上主要的景别是我们左手边的这家警察局，拍摄民国剧，这基本上是少不了的……”
几人已经从电瓶车下来，漫步在了这条街上。
沈欢此刻也不再想自己的心思了，随着影视城工作人员的介绍，不停地左看右看，时不时还走过去摸上两把，感受一下墙壁和一些景致的质感，时而又几人一起，进入景屋内参观一番，没一会儿后，就把这条街给逛完了，转去了下一条街。
“选择在2区拍摄的话，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点，那就是它是被周围的民国街包在里面的，景很厚，取景的时候不怎么用担心背景穿帮的问题……”
良渡影视城的那位工作人员看来业务很熟练，一路说下来滔滔不绝，半点不磕绊，介绍得全面丰富，也不知道谈成这个生意他是不是能在里面拿到一点提成“景区使用零费用”是上世纪招商时的事了，现在良渡可没有什么免费的景给你用。
沈欢一路看下来，整体而言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之前的那个警察局，在他看来就非常满意，稍微小改一下就能当成《潜伏》的主棚来用。不过虽然满意，他的脸上却是平静无波，一点也看不出满意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让那个影视城的工作人员看了，心中也摸不清这底细，只好继续卖力介绍。
大家又闲逛了一会儿后，这条街也逛完了，正要转去下一条街，现场却是突然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沈欢抬了一下手，“不好意思，大家稍等一下。”说着，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后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有事？”
沈欢接通电话后，抢先开口问了一声，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宋一的声音，“你这两天怎么写这么慢啊？两天也不更新一章的。”
沈欢和她之间其实也算不上相熟，只是见过一面，打过几个电话而已，但是听她语气，却像是老朋友之间一样直接，上来就质问，一点也不客套，看来确实是不擅长社交了。
沈欢也不着恼，只是答道：“忙我新剧的事啊，有个角色一直定不下来，天天看资料看得我头都晕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工夫写呀。”
他第一天确实效率很高，上来就是三章，接下来却是痿了，一天一章，两天后更萎，两三天一章。
正常人这时候一般都会客套地关心上两句，宋一却是完全不客套，直接问出了她想问的：“那你什么时候能多写点啊？”
沈欢嘴角勾了一下，语气却是不带半点笑意，而是烦恼无比，道：“等忙完这阵子吧，等到这个角色定下来，正式开拍了，应该就能写得多一点了，一天一章到时候应该没问题，要是拍摄再顺利点，一天两章估计都行。”
其实《鬼吹灯》的写作速度很快，毕竟大纲、情节甚至一些细节沈欢都标注了出来，曾根生只要照着写就行了，而一个专业写手在这种情况下的码字速度是相当恐怖的，曾根生这样一天写个一万多字都算慢的了。再把审核、枪毙掉一部分稿子的因素都统计进去，一天的成稿也是有一万字左右的，可是沈欢并没有过多少稿就把多少稿子发出来，很多都积在了他手里堆着，没有放出来，反而是一点点放慢了更新的速度。
电话那头的宋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关心起了沈欢来：“这什么角色这么难选？主角？”
她好像猜出来了，不过沈欢完全不慌。
他这招本来就是阳谋，大家明刀明枪地来干，愿者上钩，所以也没有掩饰，直接道：“嗯，女主角。”
在他看来，宋一对于拍戏并不排斥，这从她过往的经历就能看出来了，她之所以很多时候不接戏，只是缺少一个契机而已。
在以往，这些契机是钱，但若是换成她感兴趣的东西，或许也未尝不可。
第一百九十四节：
宋一真的很直接，也没有拐弯抹角，在听完沈欢的回答后，直接问道：“你上次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想让我来当这个女主角？”
沈欢回道：“嗯，不过我看你当时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所以也就不说了。”
他这边说完后，电话那头又没有声音了，宋一似乎在思考。
沈欢没有让这沉默继续下去，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其实你可以把这当做提前预支，反正等到你以后没钱了，你还是要出来接戏，现在出来工作一下，之后能休息的时间也长一点……”
“你觉得怎么样？”
沈欢说了半天，那头的宋一一直不说话，他只好自己又问了一句，而宋一在他的询问下终于也开口了。
“聊聊再说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今天就行，”
沈欢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五点多我这边应该就忙完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吧，顺便吃个晚饭……”
跟宋一交代完之后，沈欢就挂断了电话，心情多少舒畅了一些。
他之所以又搞出这么多事来，确实是因为对于宋一这个演员非常满意了。
这个女演员在那些影视资料中所展现出来的演技确实相当不错，外形又好，光是从综合条件来说，绝对有成为一线女星的潜力，也就难怪陈子善都会看上她了。不过他搞出《鬼吹灯》来，倒不光是为了宋一，也是正好借机拓展一下他的业务范围，再开辟一个新渠道来吸吸粉，这样就算最终这招对宋一无效，他也能有点别的收获。
同时他也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宋一身上，剧组那边的招聘工作还是持续在进行中，若是宋一这边不行，也有第二手准备，只是第二手准备终究是比不上第一手的。还好就目前来看，这第一手选择成功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收起手机后，沈欢又重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那我们继续吧。”
“不会不会，”
“沈导贵人事忙，理解理解。”……
几人纷纷说着，然后那个影视城的工作人员又开始给他们继续介绍起来。
……
沈欢对于民国街2区的景还是挺满意的，参观过后，又跑去良渡影视城的办公室跟对方就改造上的一些事项还有租金方面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商议之后，最终决定租用这里进行拍摄，这也让秦牧阳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怕沈欢又要像上次那样非要另外找地方，还好没有。
事情谈完之后，大家就解散了，沈欢自己一个人去找了宋一。
敲开门之后，看到宋一的模样，沈欢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怪，怪到都有点不像个女人了。
“你就这样出去？”
要出门的时候，他再三询问了一下面前的宋一。
只见他面前正在锁门的宋一，脸上粉黛未施，上身一件宽松的条纹短袖，下面一条宽松的七分裤，除了衣服不一样，整体风格跟她之前在家里穿的没有任何差别。头上则是戴了个鸭舌帽，把她有点乱的头发盖住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下楼买菜的造型，沈欢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男性魅力了，当然，更有可能的原因，还是宋一实在是太懒了。
“有什么问题吗？”
宋一锁好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欢也只好摇头，“没，你喜欢就好。”
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是沈欢感觉自己对于宋一这个单纯的家伙还是比较了解的了。他觉得宋一要是哪天专门为什么人打扮，那对方绝对就是她的真爱了。
不过自己显然不是。
为了方便出行，沈欢还专门在良渡租了辆车，一辆平价的三厢国产宏丰a4，市场价12万左右，算是很低调了。
他带着宋一下楼，上了车，去了一家他在良渡经常去的私密性比较好的中高档餐馆，要了个包厢。点上菜之后，待服务员离开了，他正要跟宋一聊起接戏的这事，却不料宋一自己就先开口了。
“你要找我拍戏可以，不过有两件事我想跟你先确认一下。”
沈欢眉头一挑，“你说。”
看来宋一在今天那个电话打完之后，对于这件事还是专门想过的，这可不容易，看来她对此确实还是有点兴趣的。
“第一，你确定我进组之后你的小说更新速度能上去？戏真要开拍了，你的事情不是会更多，更加没有时间吗？”
宋一看来真的有过思考，这点也想到了。
沈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用我的颜值担保，速度绝对能上去，至少一天一更，你要是不放心，这可以作为你合同的附加条款。至于我怎么做到，你就不用关心了，反正你要的也只是一个结果。”
宋一看了看沈欢，也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第二件事来：“第二，我想先跟你说，我不接受潜规则。如果你是想要趁机上我的话，那你提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欢目瞪口呆。
圈子里这种事确实多，但是就算是交易的双方，说起来也都是比较含蓄的，比如说今晚谈谈剧本啊、找个宾馆说说戏什么的，像宋一这样直接开口就是“上我”的，他还真没怎么听说过，够直接。
不过他马上就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说道：“这点你也可以放心，我只是对你的专业技能有兴趣。”停顿了一下后，他突然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经历过？”
宋一点头，“嗯，胡宗洋听说过吗？”
沈欢想了下，点了点头。
他还真在“沈欢”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名字，名气不大，自己的独立作品“沈欢”没听说过，最主要的印象还是因为陈子善。
这家伙跟陈子善关系挺不错的，可以说是陈子善的御用选角副导演了，一路都是跟着陈子善混的，在很多陈子善的电影导演组名单里都能看到他，也因此在圈子里还是有点名气的，不少人想着跟他拉好关系，以求能在陈子善的电影里出现。
“你拒绝出演陈子善的电影，就是因为这个？”
宋一点了点头，“那部电影片酬还是不错的，要是出演了的话，名气也能大一点，以后片酬也能高不少，就能少拍点戏了。不过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没有出演，所以我要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我希望你明白，我要钱，但是有些东西我是不会卖的。”
她叙说的时候表情平静，一点也不像正常的有原则的人那样义愤填膺，而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茬，并不只是单纯地不想接戏而已。只是不知道胡宗洋是自己干这件事的呢，还是陈子善也知道，如果是胡宗洋自己干，没有成功之后又把锅甩到宋一头上来，那不得不说他的胆子真的是有点大，毕竟这可是陈子善点名要的人。而如果是陈子善也知道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欢想了一会儿，也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只是眼神深邃地看了她两眼，然后郑重地点了下头，“你放心，我找你只是拍戏，其他的东西不会涉及到。”然后他又道：“不过你介不介意先跟我对场戏？”
他终归还只是从一些影视资料上看过宋一的演技，最终她是否合适，长期的休假有没有把她的状态给弄没，还是要具体再确认一下才放心。而他也只有到了这个对方已经愿意接戏的时候，才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宋一左右看了看，“这里？”
沈欢点头，“嗯，这里，很快的。”
宋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好。”
……
第一百九十五节：就是她了
装修简洁却并不简单的饭店包厢内，宋一正低头看着她手里的纸。
那是沈欢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他们要试的这段戏，主要是交代了一下故事背景和人物性格，还有等会儿试戏的内容和台词，稍微有点多，写了两三张，也是沈欢在来找宋一之前，临时写出来、带过来的。
沈欢说的“很快”显然又是他随口胡诌的，服务员在敲门之后，已经开始上菜了，宋一还在看着那些东西故事背景和人物性格她应该已经看完了，现在可能是在记台词。
当然，上菜了她还没有看完，和这家餐馆的上菜速度快可能也是有点关系的。
沈欢也不催她，就这么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
《潜伏》这部剧的女主角还是比较重要的，而且这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革命者的角色，和演员群体这样的生活相差很远。想要把这样一个角色演好，还要把她投入一个和她以往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环境之后所产生的心路历程、一点点地转变都有层次的演出来，所需要的技术难度确实是存在的。想要看演员是否能达到这样的要求，自然不能像《流星花园》那样随便用一段戏就能试过去，他需要构造一个更加复杂和需要演技的情景来看看对方是否能够达到这样的要求，他写的这场戏就是针对这种要求所写的。
若是这场戏宋一能够表现出来他所需要的效果的话，那么这个女主角对于她而言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你们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
服务员在把菜全部上完之后，恭敬地说了一声，微微地鞠了个躬，服务确实很到位了，只是他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向沈欢脸上瞥了一下。
虽然在良渡这样一个地方工作，见到明星的机会比起其他城市来大得多，但是歌星可是不常见的。
“嗯，谢谢。”
沈欢转头对他道了声谢，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请你跟其他人说一下，我们用餐的时候不需要服务，请不要进来。”
那服务员点头，“好的。”
说完就退出去，反手关上门了。
沈欢也不说等等宋一，看菜上齐了，就夹了一块肉片吃了下去，只是他刚刚咽下去，那边的宋一就出声了。
“好了。”
他转头看去，见到宋一已经放下了那几张纸，于是也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那来吧，到这边来。”
两人走到一旁的休息角，面对面地站立着，离得很远。
“开始。”
沈欢说了一句，然后他先开始了。
“抱歉。”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来到宋一面前站定，整个人呈现出一个迟缓犹豫的状态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关系，”
宋一刚才已经脱掉了帽子，所以脸孔可以看得很清楚。
只见她咧嘴笑了一下，却笑得很勉强，笑完之后眼皮子也耷拉了下来，思索了一下后又抬起眼睑来，“法官要陪审团裁决之前，总是要等一下的。”
她说着台词，双手垂在小腹前，交握在一起，随着她的话语微微地拧动，说完之后又“大笑”了一下，笑得很灿烂，上排牙齿全部都露出来了，但是眼中却并没有任何笑意，而是充斥了紧张。
脸孔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是两个不同的情绪表情，却又融合在了同一张脸上，把自己紧张的情绪从这个“强笑”下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另外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宋一，情绪非常生动，和平时他所看到的那条永远没什么表情的咸鱼完全就是两个人。
非常好！
光是这一个表情出来，再加上那些肢体的小动作，就让沈欢心中一动，内心大赞起来。
他之前只是从影视资料上看到她的表演，现在亲身来看，竟然是比那些资料中所表现出来的更加惊人，这可能是因为她接的烂片太多，那些糟烂的导演无法把她的表演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的关系。
其实光是这一个表演，沈欢觉得就达到他的要求了，不过他还想要看到更多方面的技术，比如说她在情绪的递进和转换上处理技巧如何，所以他还是继续了下去。
“阿芬，听着，”
沈欢看着宋一，说着话，眼神却时而飘移，似乎是不敢看她，又或者是不敢看自己，“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不习惯分分合合的事情，但是……”
他说到这里，措辞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不出来借口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想不出来，最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勇敢地看着宋一，也不去想借口，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能拒绝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但是似乎马上意识到了这个举动不妥，暴露出了自己的内心，赶紧又放开，一双眼睛却是盯好了宋一。
这个反应也是很需要观察捕捉的，看她会如何处理。
沈欢看到，宋一在他这句话问出口后，保持着她刚才那个紧张浅笑的表情足足有两三秒的时间，像是石化了一样，然后她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先是低下了头去。
这个动作潜在反应出来的是人类逃避危险的天性，她这个符合人类自然生理反应的表演在沈欢这里又得到了一个好评。
随后她马上抬起头来，嘴角咧得更高了，笑得更加灿烂，却又更加勉强。
“当然，”
她笑着，点头，连点了好几下，这个笑容已经彻底石化在了她的脸上。
“当然……”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她任何一个别的词汇都说不出来，她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她似乎想要竭力改变这种尴尬无语的状态，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口干舌燥的状态好转，说出话来，但是她依然想不到别的词汇，最终只能微微低下头来，不再看沈欢的脸，而是看着他的胸口，眼神却是没有焦距这也是她到现在为止第一次把视线从沈欢的脸上转移开，之前她都是一直盯好了沈欢的脸的。
“当然……”
她还是只会说一个当然。
不看沈欢似乎让她好受些了，“笑”得也更加灿烂。可是下一个瞬间，她脸上这些假笑瞬间全消，同时抬起头来，看向沈欢，而在看向沈欢的时候，她脸上的这些假笑又再度浮现上来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那个没有笑容的表情连半秒的时间可能都没有。
牛逼！
目光敏锐，观察到这一细节的沈欢心中无比用力地赞叹了一声。
细节能做到这种程度，速度能这么快，他只能用一句牛逼来形容了。
……
“……我住在萧山，你住在大屿山，我们之间是天和地的差别。但是你知道吗？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到处都是你的照片，到处都是你的电影，等你走了之后，我这份痛苦会一直挥散不去。”
房间内的对戏还在继续，沈欢说着自己的台词，也和宋一一样笑着，笑容同样有些尴尬，程度却比宋一要轻一些。
其实他觉得宋一已经达到他的要求了，只是他很难得见到这样的演员，一时心痒，忍不住想要看到更多。
“所以……再见。”
宋一还在笑着，“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可是她低了一下头后，似乎想通了，抬起头来，终于不再笑了，而是微皱眉头，严肃中又带着些许迫切渴求地看着沈欢，“名气不是真实的东西，你知道吗？”
然后两人对视，谁都不说话，两秒过后，沈欢看到宋一的眼睛逐渐湿润了起来，但只是湿润，没哭出来。
他又在心中大叹，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赞叹了。
如此精准的控制力，完美贴合了人物性格，完美！
“不要忘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站在一个男孩面前，”
她脸孔都微微涨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许的哽咽，眼眶更加湿润，却笑得更加灿烂，更加难看。
声音在嗓子里阻哽了两秒后，她把接下来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求他爱她。”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抛弃了身为女人的尊严，只为了爱。
这个人物形象无比圆满。
就是她了。
第一百九十六节：滚去更新
洗完澡之后，坐在了电脑前，习惯性地打开新蓝读书频道，这就是高卫现在的状态。（新蓝并不是打错字，而是之前那两个字很诡异地涉嫌违规了，所以以后改成新蓝网、新蓝微博等）
高卫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和很多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拿着饿不死也发不了财的工资在努力拼搏，房子也是租的，薪水微薄的他也没有那个资本各种玩，看小说就成了他最大的一个消遣娱乐活动。
只是打开新蓝读书频道后，置顶的一个横幅广告让高卫忍不住吐槽了一声：“还挂着呢？这都多少天了。”
只见新蓝读书频道的首页正上方，挂着一个横幅广告，上面的文案是“歌手沈欢跨界大作《鬼吹灯》火热连载中”。
这样的推广资源在新蓝读书频道无疑是顶尖的，效果也很好，极大地增加了《鬼吹灯》的阅读量，但是总有些人是有着逆反心理的，你越是推，他越是不看。
高卫就是一个这样的的人。
其实要是换做一个高卫所熟知甚至于没有听说过的作者这样被推广的，基于好奇心理，高卫还是会点进去看一下的，但是沈欢就不一样了。
高卫当然也知道沈欢，知道这是一个歌手，还是一个演员，他也很喜欢听沈欢的歌，但是高卫是一个一码归一码的人，至少他就不会因为对于沈欢歌曲的喜爱而喜欢《流星花园》他觉得那电视剧很无聊。
同理，他也不会因为对于沈欢歌曲的喜爱而去看他的小说，甚至于他对此很反感。
他并不认为沈欢能写出什么来，《流星花园》就是一个明证：虽然这部剧的收视率很高，喜欢的人特别多，但是在高卫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跨界，沈欢在电视剧方面的才能远没有他在音乐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突出。同样的，在他看来，新蓝读书如此力推，只不过是因为这本书是沈欢写的而已，很有噱头，并不是因为这本书的质量有多好。
于是高卫就不管了，把页面下拉，继续寻找起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新小说来，而找小说，他自然而然地就会参考点击量榜单，于是乎又看到了《鬼吹灯》高高地挂在第一名上。
这依然没有打动高卫有那么好的推广资源，就算是一坨屎，也能挂在点击量榜单上的吧？
所以他直接略过，看起其他的书来。
新上榜的小说还是比较少的，大多是一些他熟悉的面孔。把新上榜的两本小说都稍稍地看了下，发现不是自己的菜之后，高卫也只好暂时不刷了，打开一个名叫“杂食者”的tt群，开始打字交流。
“书荒了，有没有人来推荐点小说啊？”
“杂食者”是一个书友交流群，成员不多，就几十个，里面的人也都和高卫的口味一样，既嫌正统文学太枯燥，又嫌起源的那些文太白，大家算是志同道合。
高卫这边刚一发出去信息，很快就有人回应了他。
“鬼吹灯看过没？强力推荐，好书！”
又是鬼吹灯？
高卫看着这位书友的推荐，心下琢磨了起来：真的好看？
他对于网站的操行不放心，觉得他们太商业化了，推荐上极有可能有偏颇，但是对于他们这个交流群的书友们还是很信任的，大家一般推荐的确实都是一些靠谱的小说。
那个书友说完之后，很快又有一个书友也跟着发出了信息来，“这书确实是不错，挺有意思的，以前还从来没有人写过这种题材。盗墓？真亏他想得出来。”
“是啊，最让我吃惊的还是作者了，这书竟然是沈欢写的！这家伙之前就算不务正业，也是在娱乐圈里面，现在竟然一脚跨到文学圈子里面来了。”
“其实他早就有过表现了，我还专门去找了一下他的资料，发现他以前还写过一首诗呢，写的还挺不错的，确实是有点功底的……”
书友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高卫这个始作俑者反而成为了旁观者，只是看着他们打字，自己则是想个不停。
这书真的好看？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不停地跳动，最后干脆重新打开了浏览器，进入到新蓝读书频道，从那个置顶的横幅广告中点了进去，进入到《鬼吹灯》的书页后却没有马上点击阅读，而是把页面下拉。
看书先看书评，这是高卫这种老书虫的习惯了。
“赶紧更新啊！”
“以前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题材，有意思。”
“说的跟真的一样，这该不会真是作者自己经历过的吧？”
“看完了全部的更新，我也来说一件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吧，那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
……
书评区总体而言一片好评，还有一些长篇大论的诸如“观《鬼吹灯》有感……”“书中出现的几处细节分析及剧情走向猜测……”之类的书评，从书评区来看，这本书确实挺靠谱的，好评率很高。
这更加给了高卫期待，于是终于点进去看起来，然后他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一口气把现有的8万字更新全部看完了。然后还想往后面点，看下面的，却发现已经没有了。
不过还好，他刚才点进来之前已经看到了这本小说的页面上一个和其他小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这本书的页面上多了一个地址连接，还在一旁申明了这本书是在新蓝微博首发连载的。
于是乎，高卫就赶紧点了进去，转到沈欢微博的界面上，拉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好多长微博，其中最新的两条就是跟在新蓝读书最新章节的后面的，确实要比新蓝读书更快。
只是两章终究太少，他一口气又看完了，还是意犹未尽，干脆也就注册了一个新蓝微博的账号，关注上了沈欢，成为了沈欢的第282万3481个粉丝，这样以后每天就能第一时间过来看看有没有更新了。
高卫其实早就知道新蓝微博了，只是他一直觉得有tt就够了，要这东西有啥用？所以一直没有注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用上。
而在干完这些之后，高卫也没有马上离开沈欢的微博，而是在他最新的那篇“试吃剧组盒饭，大家觉得哪一家的最好？”，下面还配了一张摆满了盒饭的照片的微博下面发了一条评论。
“吃什么盒饭拍什么电视剧，赶紧更新啊混蛋！”
只是他势单力薄，淹没在了8000多条的评论里，可能连被看到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他的心声沈欢应该还是能看到的，因为在新蓝微博新推出的“热度”排序机制下，热度最高的就是一条这样的评论。
“快滚去更新！”
这条评论被顶得最高，热度第二高的则是f4成员薛阳泽发的一条评论，只是一个“流口水”的微博emoji表情，却被顶到了第二上，就连本茹都在他下面，可见现在f4的超高人气热度未曾削减多少。
做完这一切后，高卫也没有关掉微博，而是继续下拉起来，看看沈欢在微博上发的一些动态。
看完《鬼吹灯》后，他对于这本独特的小说是真的非常喜欢了，于是对着沈欢这个作者的好感自然又是大幅度上升。
写歌唱歌那么棒，现在跨界之下就连写小说也这么厉害，连续击中了高卫的两个g点，这让高卫现在对于沈欢这个人都是忍不住感兴趣了起来，看他发在微博上的一些除了《鬼吹灯》连载之外的日常生活动态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哇，原来大明星也会吃盒饭啊！……哇，原来大明星也要拉屎啊！拉屎的时候还自拍，太变态了吧？虽然只是一个上半身特写，完全看不到下半身……哇，他这什么生活感言啊，“别减肥了，你丑并不是因为你胖”，扎心了啊老铁……
高卫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微博好像也是挺有意思的一样东西，能够让他看到一些公众人物以往他们所看不到的一面，很有趣。而在这个过程中，沈欢在他心目中的感官也越来越好了：这不再只是一个“歌手”或者“演员”的抽象符号，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就像是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也会臭美，也会逗比，也会困顿劳累的人。
他和这个公众人物之间，似乎又多了一丝牵连。
而在无聊地把沈欢的微博全部都看完之后，高卫又跑去搜索了另外几个他感兴趣的明星人物。
他好像对于微博这个之前一直懒得接触的新产品有点上瘾了。
不过他搜索的这几个人里面，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微博，只有两个搜索到了相关微博，然后又跑进去继续看起来，看完之后的感受却并没他想象中那么好：和沈欢那有趣的、经常妙语连珠的微博比起来，这两个明星的微博就这么有趣了，主要都是报备一些行程，说今天又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事，或者是偶尔推荐一个他们代言的产品，打打广告什么的。
不过虽然没有沈欢的微博那么有趣，但多了解到了这些明星的日常生活，还是让高卫感觉距离他们更进了一些。
这种体验可不是以往的那些传统媒体能给到他的。
而就在高卫上网冲浪的时候，新蓝网在看到沈欢《鬼吹灯》的试水推广造成的读书频道火爆反响和给予新蓝微博的优秀反馈之后，开始将推广扩大化。
第一百九十七节：又跨界了
截止到九月中旬，沈欢和罗羡阳的专辑销量已经基本定型，再往后也是基本上卖不动的了，所以此时的销量数值基本上可以视为两张专辑的最终销量。而在双方的销量比拼中，沈欢的《生命的力量》卖出了136万的销量，罗羡阳的《心之所向》卖出了104万的销量，分别位列今年到目前为止专辑销量排行榜的第二和第三位，第一位则是《流星雨》，到目前为止销量已经达到了328万，和两者差距极大。
看到这个数据报道的时候，巫家仓这样的唱片行业从业人员心情是很灰暗的：唱片行业真的是不行了啊……
去年的时候罗羡阳的专辑还能卖出两百万呢，今年刚刚破了一百万，这衰落的幅度也太大了。虽然《流星雨》这种基本上已经锁定了专辑年冠的专辑销量恐怖，比去年的年冠还多了一百万，但是这只是一个奇葩，并不能代表唱片行业的总体走势，《生命的力量》和《心之所向》这种正统的唱片才能代表，而从这两者来看，唱片行业无疑是在快速衰落。
这两张唱片，要是放到去年，双双破两百万估计问题不大。
而这个现象还反映出一个现状来，那就是中国的互联网市场正在急速扩张，网民数量在迅速增加，网络版权法的立法又迟迟没有落实，所以才导致了唱片行业的快速衰落。
同时，这个销量一出来，也让沈欢再度刷了一把热度：今年的专辑销量排行上面，第一和第二都是沈欢，再加上凤凰传奇走的大众路线，大街小巷到现在还在放着《小苹果》呢，今年的华语乐坛似乎成为了“沈欢年”，许多报纸都对此一现象进行了报道。也是在这样的热度下，又爆出了一个大料来。
沈欢竟然又跑去写书了！
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这样的跨界情况在娱乐圈中很常见，但是唱而优则写的这种情况在娱乐圈中可不常见啊，更何况从爆出来的料来看，沈欢的这次跨界好像反响还相当不错，读者反应很热烈，这让媒体们赶紧又是大书特书了一把。
《沈欢新书火爆网络》，《歌手沈欢的文学梦》，《不想当演员的歌手不是好作家沈欢》……
“……说到跨界，沈欢无疑是现今娱乐圈的典型代表。在演员道路上混迹了几年却籍籍无名的他在去年推出《红尘客栈》专辑后火速蹿红，正当人们以为他会继续在乐坛努力耕耘的时候，他却转战影视圈，自导自演了《流星花园》，引爆了2006年开年的收视市场……重新回到乐坛的沈欢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在流行音乐上的巨大才能，自由游走于两界之间，但是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再度跨界，推出了他的新书《鬼吹灯》……与他在乐坛和影视圈的作品一样，在网络上进行连载的《鬼吹灯》同样掀起了一股热潮……”
“……一个不想当演员的歌手不是好作家，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在沈欢的身上，却成了真……新书《鬼吹灯》的火热，证明了这位集歌手、演员、导演于一身的明星在写作领域同样擅长，这令人不禁怀疑，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所不会的？这位‘不务正业’的明星，下一次又将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
……
大众们看到这些报道都很惊讶。
沈欢竟然还会写书？
你又跨界了？
这跨界也跨得太宽了吧！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小学生作文类型的所谓“书”，毕竟“娱乐圈明星文化水平低”已经成了大众心目中的一个刻板印象。
然后不管喜不喜欢看书，不少有条件上网的人都生起了浓重的兴趣，专门跑去搜索了《鬼吹灯》去看了看。其中，不喜欢看书的人看了之后，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比他们预期的好多了，而一些喜欢看书的，很多则是看了之后觉得惊喜连连这小说比他们预想中的精彩好看多了！要不是提前知道了，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歌手写出来的小说，绝对会以为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作家写出来的！
然后，其中又有不少人通过页面上的转链渠道进入了沈欢的微博、专门注册了微博来追更。
随着这一波大热度引流，新蓝读书上面《鬼吹灯》的数据更加好看了，节节攀升，在同期的这些书里面以一骑绝尘之势遥遥领先，沈欢微博的粉丝量也在飞速攀升，一大波小说爱好者疯狂涌入，让他的微博关注达到了380万，而且这还是一大波目标明确的活粉，所以他每条微博下的各项数据增长也很是明显，现在发一条微博，评论数最终基本上都能稳定在一万以上了，在现在这个微博刚起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段里，已经是非常恐怖了，说是顶尖的微博号也未尝不可。
新蓝网方面对于这一波营销还是相当满意的，深感签下这个f4作为推广大使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借此一下子打响了“微博”这一产品的名头。
在这样的一波热度中，沈欢这个当事人的行为自然又再一次成为了媒体的关注点，也就是在这时，沈欢的新戏《潜伏》要开机了。
……
9月21日，是《潜伏》开机仪式举行的日子，地点就在良渡影视城里面。
当天开机仪式还没开始呢，一大波媒体记者就已经到场了，等待着采访这条新闻。
一部影视剧的开机仪式，其实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尤其是电视剧的开机仪式，那就更加没有什么好采访的了，往往是要剧组方面塞红包才能找些人过来报道一下，炒炒热度，但是这次到来的媒体记者们很多却是自发过来的，谁让沈欢搞出写小说这么一手，热度刚消下去没多久又成了热点人物呢？而且还是从歌手跨到文学圈后，又突然一个急转弯跨回来到影视圈上。
“这家伙太能折腾了。”
在等待开机仪式举行的时候，一旁在剧组准备好的休息区内正坐着喝水的新闻记者对旁边的一个同行如此感叹道。
被他搭话那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道：“不过能折腾也好啊，给了我们多少料来写？他从今年开始就没有歇过，光是他一个人，我估摸着就养活了今年娱乐新闻的小半壁江山。”
两人这边聊了没多久，剧组人员就陆续到来了，准备了一会儿后，看看时辰到了，《潜伏》的开机仪式也就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八节：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在民国街2区的2号街上举行，路口两旁的墙上系着一条上书“电视剧《潜伏》开机启动仪式”，下方是一张祭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烤乳猪、水果、香炉等一些开机祈福要用到的东西，沈欢和一众主创则是站在一旁，等待着11点的到来那是大师算好的吉时。
“好烦。”
宋一就站在沈欢旁边，穿着很简单，上身一件长袖外加下身一条牛仔裤，正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着，口中还嘟囔了一句。
“马上就好了。”
沈欢随口跟她小声说了一句。
宋一左右看了看后，又向着那张祭桌看了一眼，然后问身旁的沈欢：“你真相信举行个开机仪式，拍起来就会顺利，收视率就会高了？”
沈欢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祭桌的方向，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我相不相信？”
宋一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挺信的。现在也就香江那边过来的会专门找人算时辰开机了，内地这边的都是随便找个时间就开机了，你还专门跑去找人算了下。”
“而且你还写出那样的书来。”
宋一又补充了一句。
沈欢摇了摇头，终于转头看了宋一一眼，想想时间还有点，现在干等着确实有点无聊，也就跟她聊了起来：“我不相信，但是我喜欢这个仪式。从心理学的层面来讲，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能让剧组工作人员能发挥出更好的状态来……”
开机仪式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中华文化里面特有的产物，起源于老时候的戏班子，后来随着电影工业的兴起，在港台那一块沿用到了电影工业上，再后来又传回了国内，一直延续到现在。
关于开机仪式，在圈子里流传着很多神秘的说法和事例，有一个很流行的说法就是镇邪，沈欢不管是在另一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都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所谓事例。
比如说在另一个世界里，某公司要拍一个十多集的电视剧，因为集数少就省去了开机仪式，随后路上就发生了车祸，之后他们在校园里拍片的时候拍完的片子一片漆黑，女主的脸也变成了一个已经过世的女人的脸。这是不指名道姓的说法，还有一些直接指名道姓的，说是twins在拍《古宅x慌慌》的时候，怪事儿特别多，不是摄影机失灵，就是小演员罢拍，然后剧组里的一个演员为了安抚大家的心就提出来说要不烧香拜拜吧？结果烧香之后真的奏效了，于是搞得每天上工之前都要烧香拜拜。
对于那些不指名道姓的“某公司”这样的说法，沈欢是完全不相信，甚至于对于那些指名道姓的，沈欢也不相信，因为他很清楚流言是怎样诞生出来的，中间会经过多少的人为加工，不过他还是搞开机仪式，一方面是因为他跟宋一讲的那些心理暗示方面的东西，一方面则是他把这看成了一个文化现象。
中华文化的传统到现在本来就越来越少了，有些无伤大雅的传统，能保留就尽量帮着去保留保留吧。而且和不搞开机仪式的好莱坞相比，这种神秘的东方文化很酷，不是吗？
两人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后，吉时终于到了。
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红衣红裤的沈欢带头，剧组的七八个主创跟在他身后站成一排，一行人站到祭桌前，由沈欢代表剧组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之后，几人一起上前，或是把手按在沈欢的手背上，或是虚按，一起把祭桌上的那只烤乳猪给切开了，之后旁边的鞭炮就点燃，一片噼里啪啦声后，沈欢亲自走过去一旁，将现场那个今天的主角一个被红布盖着的摄像机上的红布掀开，开机仪式就完成了。期间，在场围成了一圈的媒体摄影师们不停地拍着照，拿新闻素材。
开机仪式完成之后，又进入了媒体采访环节，基本上都是围在沈欢身边的，剧组的另外那些主创人员身边要不没人，要不就是一两个挤不进去的人捡点边角料，随意地问上两句，看着有些尴尬。
没办法，《潜伏》这部戏就一个沈欢有名气，其他那些都是什么人？幕后人员就不说了，大众们对于他们本就不熟，不到大导级别基本上没人认识，《潜伏》剧组显然没有这样的咖，就是那些演员，也都是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个歪瓜裂枣，又没有名气，看着实在没有什么采访的**，写出来的新闻也没人愿意看啊。
也就那个女主角看着还不错了，挺漂亮的，但是依然没有名气。在这样的对比下，自然就造成了大家一窝蜂都涌向沈欢的现状了。
“沈导，请问你这部戏为什么全部邀请了一些新人演员进行拍摄？你没有向f4组合的其他成员以及李曼姝发出邀约吗？”
一堆话筒棒子杵到了沈欢鼻子底下，一个嗓门最大的人率先问出一个问题来。
李曼姝最终还是没有接他这戏，听她经纪人的意思，似乎是给她一个女主可以考虑一下，但是女二就不考虑了，沈欢也就索性不再强求，重新找了个女演员替上这角。从名气上来说，他重新找的这女演员肯定是不如李曼姝的，不过他并不打算为了一个李曼姝打乱自己的布局。
他的原则很明确，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过他当然也不会如实说来，而是给出一个很官方的万能回答：“当然发出过邀约，只不过大家的档期都有点问题，所以这次也就很遗憾不能一起合作了。”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他们并不是新人演员，都是在圈子里混迹了很久的老演员了，我相信他们的业务能力，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找他们来进行拍摄的原因，我相信大家在这部剧播出之后，会非常认同我的选角的。”
“沈导，大家都知道你现在还在写小说，这突然又开一部戏，你应付得过来吗？这会不会对这部戏的质量造成影响？”
沈欢特意看了那个提问的记者一眼。
这是没塞红包吗？
但是他倒也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我们剧组将会严格遵循工会制度，每天工作8小时，绝不会超时，每日的剩余时间很多。这个时候写写小说，也能让我换换脑子，舒缓一下一天紧张工作的神经，起到一个放松的作用，我认为这对于本部剧的拍摄反而是有利的。”
“沈导……”
“沈导……”
……
媒体都围着沈欢，其他几个主要演员在一旁站着，无人问津，真是相当尴尬了，但是走又不能走，就更加尴尬了。还好沈欢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时不时就延伸一下话题，拉两个壮丁进来介绍一下，让他们也在媒体面前露露脸、说上两句，这才稍微缓解了些这尴尬的气氛，也让几个主要演员对沈欢心生好感，觉得这导演还真不赖。
第一百九十九节：拍摄
趁着沈欢现在的热度，他的新剧《潜伏》举行了开机仪式的消息又在第二天的各版娱乐新闻占据了一定的板块，这让很多人看了之后甚是无语：这家伙还真是太能折腾了，刚刚从乐坛转战到文学圈，这一眨眼又打到了影视圈去。
其实《潜伏》的消息年初就放出来了，当时还掀起过一阵热度呢，现在再翻出来，终于要动工了，引起的话题热度自然就没有那时候那样热烈了，而且再一看到这些演员名单，观众们就更加没有兴趣了：宋一，秦勇，廉守国，汤灿灿……除了沈欢以外，全部都是一些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如果是星爷那种级别的演员，大众们或许会对他找的这些新演员们非常好奇，想要去深挖他们的料，但是沈欢还没有达到另一个世界的星爷那样可以带流量的级别，这个演员名单一曝出来，只是让人看了之后对这部《潜伏》的兴趣进一步地降低。紧跟市场的娱乐媒体方面对此的反馈就非常值得参考，他们对此的报道力度远远没有沈欢转战文学圈那件事的报道力度大，只是例行公事地报道了一下。
但是不管人们怎么看，《潜伏》该开拍，还是开拍了。
“停！”
沈欢一声大喝，阳台上前后脚跟着的那两位演员就停了下来。
“过了，转下一个场，大家都动起来。”
在沈欢的招呼下，那两个演员都不约而同地把他们领口一直系到脖子上的扣子解了开来，抓着衣服领口胡乱地扇风，给闷热的身体好好地凉快凉快九月下旬的良渡已经进入秋天了，但是现在恰逢最后一波秋老虎的到来，白天的暑气竟是快赶上夏天了。
除了这两位演员之外，其他的工作人员则是扛大灯的扛大灯，拉线材的拉线材，往下一个场子去准备了。
沈欢这个导演站在监视器后边，指挥人搬起机器后，也进了房间，一边下楼，一边跟身旁的人说道：“陶哥，你在这也看了小半天了，你是个什么想法，倒是也跟我说说啊？”
沈欢旁边跟他并肩走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身上一件格子衬衫。
这人是陶和苏，湖广卫视采购部的人，刘洋派过来的，跟组看一下摄制情况。
沈欢决定不拍《流星花园2》而是来拍这什么《潜伏》，使得湖广卫视无法立项就拍板，但是这终究是给湖广卫视带来一个剧王的导演，所以湖广卫视对于这部《潜伏》多少也是要比之前那部《流星花园》一开始的时候重视得多的，立项之初就列入了采购的考虑名单里面，也是因此，按照正常流程，派出了人来跟组视察情况，搜集这部剧更多的摄制情况，以便他们最终决定到底要不要买这部剧。
“我……”
陶和苏刚开口，一个扛着大灯的小伙子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下楼去，而在他经过的时候，那灯好像有些扛不稳，要掉的模样，沈欢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小心！”
“谢谢导演。”
那小伙子道了声谢后，又继续扛着灯下楼去了，动作很快，看着毛毛躁躁的，让沈欢暗自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去多管这些小事，而是转头看向陶和苏，“陶哥你继续说。”
陶和苏这就把他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还挺不错的，摄制工作井然有序，演员的表演也很到位，各方面都不错，达到了业内的优秀水平，我个人还是比较看好的。只是这买不买也不是我说了算，我就是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只能说把我看到的东西如实呈报上去。”
都是些场面话，说了等于没说。
沈欢相信陶和苏在别的剧组肯定也都是这么说，不然的话，难不成他还敢当着那些导演的面直说他们的拍摄工作有问题吗？
不过陶和苏这么说，他也只能跟着说道：“那就多谢陶哥了，还请陶哥到时候多多美言几句，报告写的好看点。”继而话锋一转，“陶哥你大老远地跑过来也辛苦了，等会儿下班了出去喝两杯吧？”
虽然他在湖广卫视的关键位置上有刘洋这么一个副部长可以帮着说说话，但是关系不嫌多，陶和苏这边也要招待好的。
陶和苏点点头，“好。”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下一个拍摄场地，现场工作人员已经在现场忙碌起来了，沈欢和陶和苏两人没事干，就坐在一旁干看着，边看边聊天。
剧组开工已经好几天了，拍摄工作整体还是令沈欢满意的：他找的这些演员，虽然没什么名气，外形条件不出众，但是演技确实是经过了他的考察，还是过得去的，基本上都能达到他的要求，所以拍摄起来整体是顺利的。而沈欢在这几天的拍摄过程中，也尝试了很多新的东西，比如说镜头的运用。
刚想到这一块，剧组的摄影师苗远就过来了，手上拿着个本子，“沈导，这场怎么说？就正反打？”
他边说边指着本子，上面写着的是他们这场要拍的戏。
沈欢也暂时停下了跟陶和苏的聊天，拿过本子，直接就跟他交流起来：“我是这么想的，拍吴敬中的时候，你先拉一个中景，然后慢慢地推过去，最后给到他一个脸的特写。旁边那个点上再放一台机器，跟你这台组成一个正反打，然后等戏到这儿的时候，你这边再往回拉，速度比之前快，赶在这句台词的时候给他们俩都收进去，你懂我的意思吧？……后边那个构图的话，我的构想是这样的……”
电视剧拍摄中用到最多的还是正反打了，省事方便，省心省力，也符合电视剧主要是在“讲故事”的特性，另一个世界的《潜伏》大部分场景也是这么来处理的，所以光从镜头的处理上来看，《潜伏》其实没有另一个世界的另外几部谍战剧好，不过沈欢并不打算就这么照着走了。
《潜伏》的故事和节奏是它成功的关键，这点沈欢不打算动，但是他决定在镜头上多做一些功夫，尝试更多的镜头语言，来为他下一步戏进军电影圈打基础、做铺垫，毕竟电影可不是只用正反打就能糊弄的东西。
苗远是一个挺专业的摄影师，沈欢想要的效果也并不复杂，大家一交流，基本上就互相理解了，很快也就走开，布置机器吩咐人手去了，但是沈欢却是不得闲，看到这场戏的两位演员过来了之后，又大步地走了过去，开始给他们再讲起接下来的这场戏来。
“老廉啊，等会儿在这句台词的时候，会给到你特写，我希望你到时候的情绪应该是这样的，不用太过激烈，要收着点来演，比如说这句台词，我希望你用这种的情绪来表达，我先给你示范一下……”
沈欢抓着那两个演员，一边讲戏，一边张牙舞爪地给他们做示范做讲解，把自己想要的效果表达给他们听。
一个导演拥有好演技的优势在这里稍微体现出来了一点，能够更加容易地帮助演员去理解导演所需要的效果，但其实差别也不大，就算是烂演技导演，用力到了之后，加上他们的解说，同样能够让演员理解他们所需要的效果。
“……基本上就是这种感觉了，你先来一个我看看怎么样。”
沈欢手口并用地讲解完之后，那扮演吴敬中的演员廉守国跟着来了一遍，可以看出算是基本理解了沈欢的要求，只是还有些小瑕疵。
“面部表情还是太外放了，再收一点，再收一点，试着用眼睛去讲话……”
彩排了好几遍之后，廉守国的表演终于达到了沈欢的要求。
“很好，记住这个感觉！”
沈欢赞了一声，然后又跟另外那个演员交流起来，“你等会儿……”
讲完戏之后，现场工作也布置地差不多了，沈欢就重新回到了他的导演位置上去，看看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这场戏的拍戏。
这些演员确实还行，不过沈欢最期待的，还是宋一的表现。
在骨子里，沈欢其实还是一个演员，他也有一些演员的毛病，那就是看到好演员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和对方来对手戏，演个过瘾。
他剧组里的这些演员，虽然都达到了他的要求，但是和他们对戏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还是在工作，找不到那种飙戏的快感：那种感觉需要和他差不多级别的演员才能激发出来，这些演员显然不行。
但是宋一可以，在酒店里的那场试戏，沈欢就有点这种感觉上来了，只是他当时的身份是导演，需要时刻观察宋一的表现，所以并不能很好地投入进去和对方飙戏，但是正式拍摄的时候就可以了。
他对此很是期待，而今天下午，就终于到了他们这俩男女主角的第一次对戏。
只是情况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
“用点力，要把那种好奇和大大咧咧表现出来，你这样不行。”
沈欢站在宋一对面，两人正在一栋楼里面，正是剧中余则成的家。
宋一已经化好妆换好戏服了，正在他的指导下进行拍摄前的彩排，只是效果很糟糕。
“我知道了。”
宋一听沈欢说完后，点头答了一声。
沈欢于是说道：“再来一遍。”然后就进行了又一次的彩排。
“走！”
随着沈欢一声令下，宋一从门口走了进来，按照沈欢之前交代过的走位，走到楼梯口踩上两个阶梯，抬头向上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下来，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呢，就被沈欢喊住了。
“停！”
沈欢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困惑，皱眉苦思起来。
宋一的走位确实没问题，但是她的表情动作非常有问题：这场戏是余则成的假老婆王翠平第一次来到这个家，身为一个农民出身、没有见过世面的她对于这栋在当时来说很是豪华的住宅非常好奇，她这个角色的性格又是大大咧咧的，所以就自然会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有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但是宋一完全没有表现出这样效果来。
她就只是面无表情地耷拉着一张扑克脸走进来，踩上去两阶楼梯，然后再走下来，整个过程就跟在梦游一样，哪里有半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
这种表演，别说和她当时在酒店中呈现出来的演技无法相比了，就算是和李曼姝、甚至是和薛阳泽他们那几个小子，都是无法相比的！
宋一表现的完全就像是一个不会表演的普通人。
“你今天状态不好？”
沈欢想了一会儿，这样问道。
宋一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沈欢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只好再来一遍，可他还没来呢，宋一就懒得再跟他磨蹭了，说道：“别排了，直接来吧，早点过完我早点下班。”
沈欢连连摇头，“你这根本找不到我要的表现效果，这怎么直接来啊？再来一遍，这次我给你来演示一遍，你注意看我的表情动作，等会儿照着做，咱们看看这样行不行……”
宋一正要说些什么，可是沈欢动作很快，已经在她面前开始表演起来了，她于是也就懒得说了，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起来。只是若注意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双眼完全没有焦距，已经神游天外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管沈欢走来走去走到哪里，她的眼珠子都没有转过，根本没有留意过沈欢一眼。
“好了。”
沈欢这次的示范表演很是很投入的，表演完之后，才终于看向宋一，“你照着来一遍，我看看效果。”
宋一也懒得说话，照着沈欢刚才的行动路线走了一遍。
这一趟走下来，沈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和刚才几次的彩排一模一样，整个过程宋一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纯粹就只是在走位，没有半点表演。
那次在酒店里是他的幻觉？
第二百节：怪
影视剧的拍摄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一幕幕来的，怎样安排拍摄计划表，有很多方式，其中很多剧组会采用的一个制定方式，是成本原则制：在这种方式中，导演组预先将他们所需要的所有拍摄场景列出来，然后将涉及到的戏份按照场景集中起来进行拍摄，这样可以起到节约时间和制作成本的目的。
打个比方，场景a中在一部影视剧中占据了很大戏份，开头戏和结尾戏都在这个场景中发生，那么导演组在制定拍摄计划表的时候，就会把这些戏份都集中在一起进行拍摄，这就会造成昨天在这里拍了个开头，第二天已经在这里拍摄大结局的情况，而中间最主要的戏份可能还没有开拍呢。
对于一些涉及到场景比较多，分散在几个不同的地方来拍摄的戏，这种方法能够非常有效地节省时间和制作成本，《潜伏》也是主要采用了这种制作原则，当然也会参考其他一些客观因素，并不是单纯地以这一原则为唯一原则。
而这种拍摄计划方式，也使得很多演员需要等戏。
现场就有好几位演员在一旁休息等待，无聊地玩手机看杂志，视线还不时地向着这边瞥过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还没有什么演员是没有等过戏的呢。在片场里，等上半天只为了一个镜头的情况多了去了，只有一些顶级演员可以得到特殊对待，率先拍摄他们当天的戏份。
“这什么水平啊。”
穿着旗袍的汤灿灿看到那边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宋一，撇了撇嘴，低声嘀咕起来：“这还不如我呢。”
汤灿灿在《潜伏》里扮演的是女三号穆婉秋，这本来是沈欢一开始为李曼姝准备的角色，而汤灿灿也是组里稍有的帅哥美女之一其实论美貌，她在娱乐圈里也就一般，实在说不上出众，只不过放在了《潜伏》的这一票牛鬼蛇神里，自然就被衬托得漂亮了。
美女很多时候其实都是被对比出来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刚从尚戏演员专修班毕业的她有一股青春活泼的气质，这很符合穆婉秋的角色，沈欢也是主要看中了她的这一点。
“勇哥，你说是不？”
汤灿灿不止自己嘀咕，还跟一旁的秦勇闲扯起来。
秦勇是个颇为高大的汉子，瞧着比沈欢还要高一些，长相一般般，在这部剧中饰演的是保安队长马奎。
这个汉子不笑的时候看着很严肃，有点不好接近的感觉，不过听到汤灿灿的话之后，他笑了一下，看着就温和多了。
“我也看不出来啊。我就一野路子，不比你们这些学校里出来的高材生，你让我演还行，让我说，我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虽然心中也认为宋一这演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不过秦勇半个“不”字也没接，直接滑了过去，话语很是油滑，和他那瞧着有些凶狠耿直的气质截然不同，俨然就是个老油条。
和他相比，汤灿灿就是真耿直了，听到秦勇的话之后，“嗨”了一声，道：“我什么高材生啊？勇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燕电尚戏这些所谓的专修班是个什么玩意儿，你想去交点钱也能去呀，就挂靠一个尚戏的名头来唬唬人而已，在行内人眼里，我们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尚戏的。”
汤灿灿说到后边，声音还有些黯淡起来，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在毕业后所遭遇的情景：她当初被忽悠着进了尚戏演员专修班，还以为以后出来了就是尚戏的人了，那在圈子里还不是要混得风生水起了？结果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专修班里出来的人当做尚戏的人来看，这个名头有跟没有基本上没有多少差别，也就比没有任何经验和学历的人稍好点，甚至连秦勇这种野路子老演员都不如。
秦勇笑呵呵道：“那也比我们这种从来没有正经学过的人强啊。”
汤灿灿被他这一转，话题扯到了一边，闲聊了一会儿后，终于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你说就她这样，我会不会有机会啊？”
秦勇装傻充愣，“什么机会？”
汤灿灿白了他一眼，“当女主的机会啊。你看沈导现在明显也不耐烦了。”她看向那边的沈欢，眼神兴奋了起来。
秦勇敷衍道：“有可能吧。”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这种演技也能来当女主，这里面肯定有门道啊，说不定就是这沈导的情儿，你想上位？着实有些想多了。
同时心中也对这部戏的期望值愈加降低了。
这种人都能当女主，这部戏最终呈现出来的质量也可见一斑了，唉……他原本还想着这个沈导之前捣鼓出一个《流星花园》，说不定还真有点本事，这次进组也是抱有一定期望的，希望能让自己的事业上一层楼，但是这个女主让他的心凉了一大截。
算了，就当来打工的吧。
“我要是当上女主了，说不定就能成为下一个李曼姝了！”
那边厢还没有个定论呢，这边厢汤灿灿得到秦勇的“肯定”后，眼神大亮，已经畅想了起来。
……
那头的沈欢却是不知道自己这部戏还没拍几天呢，已经在秦勇的心中成了“烂片”。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眼前的宋一身上，紧皱着眉头看着她，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演员的状态怎么可能下滑得这么厉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一个天才演员沦落成了一个不会演戏的普通人？
这实在太诡异了。
最后还是宋一开口，打破了他的沉思。
“来吧，别排了，再排也就是这样。”
宋一一脸淡然，看着比沈欢镇定多了，仿佛那个迟迟达不到标准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真拍起来就好了。”
沈欢一怔，“什么意思？”
什么叫“真拍起来就好了”？这句话他有点不懂啊。
宋一想了想，似乎觉得真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懒得解释，最后只是简单地蹦出一句：“拍了你就知道了。”
拍了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沈欢更加不明白了，只是看着她，宋一也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沈欢想了很多，思虑缜密的他，甚至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性：宋一会不会是李尚颐安排、特意漏给他来演他的吧？她借布庭之口，把这么一个家伙塞到剧组来，然后消极怠工，把自己这部戏给搞砸？……
气氛有些诡异，瞧着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周围的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片场里导演和演员吵起来的情况还是很常见，只要是跟过剧组的基本上都见过。当然，最多的时候还是导演骂演员，敢还嘴的演员还是比较少的。
而在他们看来，现在沈欢和宋一之间，就有点这种吵架的征兆，这可能也将是《潜伏》剧组的第一场骂战沈欢这个导演脾气在导演圈子里还是挺不错的，开拍好几天了，还没骂过演员呢。
不过沈欢终究还是没有破口大骂，他看了宋一半天之后，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左右吩咐起来，“大家动作快一点，准备开拍！”
他虽然不知道宋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还是决定相信宋一一次，毕竟人是他找来的嘛，那还能怎么办呢？
说着，他又走到了监视器棚那边，跟陈江吩咐起来等会儿拍摄要注意的要点。
接下来这场戏是他和宋一的对手戏，他要上，具体的执导工作自然也就落到了陈江这个副导演的身上。
最后现场准备完毕后，沈欢和宋一按照预定的站位战好，秦勇也走了过来，在预定的位置上战好，这场戏就要正式开拍了。
“灯光！”
“灯光就位！”
“摄影！”
“摄影就位！”
……
陈江喊过去，得到全场的就位信息后，喊了一声“开始！”，这场戏就正式开拍了。
板子一打，门外站着的秦勇就走开了，从主机位上连背影都看不到，只有一个投在墙上的影子离去。
本来这场戏是要先拍秦勇送他俩回来寒暄的戏的，但是宋一这完全不在状态的情况，连较为简单的两人对戏都演不好，所以沈欢干脆也就直接跳过，连排都不喊秦勇过来排了，直接先拍秦勇他们离开之后的戏份，看看宋一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而随着秦勇的离开，沈欢看到，宋一抱着她的包裹，把头往门外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却在门内，拉长了脖子，一副想要确定对方离开又怕被发现的模样。
这个表现挺好！
沈欢心中一亮，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一小步把门关上了，然后看了宋一一眼，又转开视线，然后再看她一眼，再转开视线，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的模样，疏离感很明显。最后实在没辙，只好挥手向她示意了下：“你请坐吧。”
他看到，他对面的宋一双手把包裹抱在身前，紧紧地抱着，警惕地看了他两眼。
就是这个感觉！又对了！
沈欢心中再给宋一打了一个勾，很是惊喜。
她突然会演戏了，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个令他惊喜不已的演员又回来了！他最担心的状况没有发生，她不是来演他的！
同时沈欢的心中也很是疑惑：但是她刚才彩排的时候，为什么却是那么一副完全不会演戏、宛若行尸走肉般的表现？难道说，这是一个正儿八经要表演的时候才会提起状态来的演员，其他时候都懒得去演？真要这样的话，那真是闻所未闻了，真的是已经懒到了一种境界……
沈欢心中思绪虽多，拍摄却还是在进行中的。
宋一没有听沈欢的去坐下，而是从沈欢身边挤过去，向沈欢身后的楼梯走去，一副要上楼的模样，沈欢只好侧身让过，看了看她，一副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的模样。
她踩上三阶楼梯，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楼上望去，动作上已经完全满足了沈欢的要求，只是正面的模样沈欢在她背后看不到，要由陈江来判断。不过陈江没喊停，那应该是不错的。
之后宋一从楼梯上下来，下来的时候还低头看了一下，脚步也有些蹒跚，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种阶梯式的楼梯。
这个细节再度让沈欢给她打了一个勾。
王翠平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女子，在那个年代里，穷苦的乡村里楼房都稀少，屈指可数的那些二层楼房里，上楼也都是用一把梯子来完成，像这种阶梯式的房屋楼梯，对于这个人物来说还是第一次接触，宋一的这个小细节就表现出了这一点来，点明并且符合人物的背景环境，让这个人物形象真实可信。
优秀的演员和普通的演员，很多时候就是从这一个又一个的小细节上产生出来的。
宋一走下楼梯后，沈欢轻挥左臂，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有些迟滞僵硬，还顿了一下，把两人之间的那种疏离感完美表达了出来，而宋一完全没有看沈欢一眼，直接就向着客厅走去。
沈欢站在她背后，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只能看到宋一的那个包裹已经从一开始看着他时双手紧抱在身前的状态，变成了右手夹着包裹，左手垂在身边，大踏步、自然地向着客厅走去，脑袋也是昂了起来，划过缓缓的弧度，应该是在看房间内的陈设。
沈欢木然地在原地站着，手脚都没动，只是看着宋一的背影，却给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心中则是又打了一个勾。
包裹在这里又成为了宋一的一个重要表演道具：在面对沈欢的时候，她双手把包裹紧抱在身前，这么一个把包裹当做防御性武器的架势，很好地体现出了她这个人物面对她的这位新伙伴时的警惕和不信任；之后在面向客厅的时候，她把包裹交到右手用右臂夹着，整个人中门大开，这和刚才形成了鲜明对比，说明她在面对这前所未见的豪华房屋时是接纳的，是喜悦的，这不仅又一次符合了这个人物的背景设定，而且还达到了沈欢所需要的那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效果。
而这只是通过一个简单的道具包裹就呈现出来了。
这简直可以当做表演教学课的范本去讲解了。
“cut！”
等到宋一出框之后，那边的陈江喊停了他们的表演。然后沈欢走了过去，一边询问着他的意见，一边把刚才那段调了出来，弯腰看着。
“怎么样？”
“做的很好，没有一点问题！完美！”
陈江的语气有些古怪，似乎不敢相信，声调也有些小激动。
之前彩排的情况他也是看到了的，他们的这个女主角根本就不会演戏，结果他们的沈导不仅让她当了女主角，还在见到她糟烂表现的情况下直接就要开拍！
陈江已经提前预见到了灾难般的拍摄片段，可是接下来所看到的情况却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女主角突然会演戏了！
而且她不止会演戏，还演得很好，非常好！
沈欢的演技很好，这是陈江在这两天的拍摄中所发现的：不管是和谁对戏，拍什么场景，他都能恰如其分的表现出来，非常完美地完成属于他的戏份，很多时候还能带着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走，激出那些演员更好的状态来。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看不到沈欢的技术上限：他演简单的戏份，能恰如其分地表演出来，他演到一些难度提高了戏份，依然能够恰如其分的表演出来，再到一些难度很大的戏份上，他还是能够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
他的表演似乎永远都游刃有余，这才是他们的这个导演最可怕的地方。
在陈江看来，他们的这个导演，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了，根本就不是《流星花园》里那个看着只会吹胡子瞪眼的尴尬男孩，和那部戏中所表现出来的宛若两人。陈江甚至觉得这家伙那么使着劲地写歌唱歌都浪费了，就应该专心演戏，这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啊！
而且陈江还认为，这个剧组中没有人的演技能超过他们的这个沈导，甚至连赶上都不行，可是刚才这场戏下来，让陈江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判断。
在刚才的拍摄中，他看到了他这段时间的拍摄以来从未见过的场景：沈欢竟然完全被宋一压制住了！
两人表演这段戏的时候，陈江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宋一吸引过去了，这在这几天有沈欢参与的拍摄里还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当然，这也和这场戏的戏份安排有关，毕竟这场戏里面宋一就是主角，沈欢只是一个背景板，是陪衬。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够在两人的空间里压制住沈欢，已经足以证明宋一这个演员有多优秀了。
而在刚才宋一彩排时所呈现出来的完全不会演戏的状态的衬托下，她现场正式拍摄时所爆发出来的这种表演力，也就更加惊人了，所以陈江现在的语气才会这么古怪，心情如此激动。
第二百零一节：慢慢喜欢你
“什么情况？”
沈欢在那边看着监视器，这边厢汤灿灿嘴巴微张，呆呆地看着片场的另一边在那里摆放着一张折叠型的躺椅，刚拍完这场戏的宋一正懒洋洋地躺在上面休息。
别的不说，这张折叠躺椅还是挺符合女主角的身份的。
“刚才那是她？”
听着汤灿灿的话，秦勇在一旁默然不语，同样也向宋一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虽然他无法像两位导演那样面面俱到的分析出宋一表演中的每一个细节及其作用，但是所有的细节都是为了呈现出一个表达效果来，宋一就很好地做到了这点。
这些东西所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秦勇还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也能产生出一个笼统的印象来。
很强。
宋一刚才的表演给他的感觉，让他想到了他曾经参演过的《生存》里面的男一号郭景龙。郭景龙在圈子里是有名的演技派，要谈起圈子里演员们的演技来，郭景龙总是能算上一号人物的，那次的接触也让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厉害的演员和他们这样的演员之间的差距。
差距确实大，大到都不用去抓细节，从整体感觉上就能明显得感受出来。
而这次的宋一又给了他这样的感觉，甚至比那次的感受还要强烈。
真的很强……
其实他们这个导演沈欢的演技也很强，但是沈欢的表演风格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形式。他总是恰到好处，就像不争万物的水，只有到需要的时候，才能化成狂风暴雨，而因为这几天拍摄戏份的原因，秦勇还没有看到过那样的狂风暴雨，所以感受并不是太强烈，但是宋一不同。
宋一就好像是太阳，一亮出来就是那样的耀眼，给人的感觉无比强烈。
这给秦勇造成的压力很大，因为按照临时的排表，下一场的戏就轮到他上去面对宋一和沈欢了。
这也让他马上又拿出了剧本来，再仔细研读起来虽然这场戏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同时他的心中也又再生起了希望来。
也许这会是一部好剧。
他作为一个演员，其他的不懂太多，只能从演员的方面去判断一部剧的好坏。而从这两位主演的表演来看，这部戏会是一部好剧的可能性增加了。
……
“不错。”
沈欢从监视器前直起身子来。
他刚才人在戏中，只能从背后看到宋一的表演，现在从镜头里才看到个真切，确实不错，立体统一，完美契合人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过了，你觉得呢？”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又询问了一下陈江。
陈江也是点了下头，“没问题。”
这种戏，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准备下一场吧。”
沈欢说着，就离开了监视器棚这里，向着宋一的方向走去，最后来到她的躺椅旁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家伙正闭着眼睛，身体动作很放松，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在现场这样的嘈杂环境下，她显然不可能一秒入睡。
“什么情况啊，一姐。”
沈欢觉得宋一的名字有一个好处，叫她姐的话直接就是叫“一姐”，很占便宜。
“彩排不行，正式拍就没问题了？你玩我呢？”
宋一眼睛也不睁开，就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他一句：“所以叫你不用排了。”
沈欢摇摇头。
他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演员，也不知道是临场型、需要正式的环境来激发才能发挥出来呢，还是单纯地因为懒。
不过这种演员无疑是有些麻烦的。
导演很多时候都需要通过开拍前的彩排才能掌握好等会拍摄的节奏，刚才这种水平相当的两人戏还好，碰到那种多人、甚至群戏的场景，不彩排直接上的话，实在不好协调和预估，这是从导演方面，从拍摄经费方面，也是一个麻烦：如果是拍摄电影的话，就算宋一能够做好她的表演，但是她表演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导演需要用的，导演可能要的另一种风格，那时候又需要再来，之前拍的就废了，这是会浪费胶片的，可都是钱啊。
当然，现在他们是拍电视剧，成本上的这点倒是不用考虑。只是以后如果想要找她拍电影，那这点还是要纳入考量范畴的。
沈欢还是想的挺远的，把这点记了下来。
或许天才都是怪人吧。
沈欢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说道，然后拍了拍手，招呼道：“起来了，接下来的这场戏过来走一下位。不排戏，位还是要走的嘛，你也要听听等会儿我的安排，这才好配合嘛？起来了起来了……”
宋一这才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跟着沈欢向片场里走去。
真这么拍起来，沈欢也没空去招呼陶和苏了，这个湖广卫视来的人就自己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记录着，倒也不起什么幺蛾子，挺好。
……
天豪酒店位于良渡市环城北路西段附近，是一家三星级酒店，五楼到六楼全部被包了下来，作为《潜伏》剧组的临时住所。
那些本身在良渡就有住处的剧组人员，比如说宋一自然是不需要住酒店的，可是《潜伏》剧组里还有很多从外地招过来的人，主要是幕后工作人员，这些人可都是需要剧组来负责他们的住处的。
沈欢也住在这里，虽然这个级别的酒店对于他来说档次有点低了，不过他倒是也好养活，一点不嫌弃。
现在他就在自己房间里上着网，身上包裹着浴袍，已经是洗过澡了。
“记住，不要传给别人，朋友也不行。”
沈欢打开了tt的聊天窗口，正在和一个名叫“一”的网友聊天。
“知道了。”
几乎是在他这句话刚发过去没两秒，对方就回了信息过来，然后跟着又是一条：“每次都说这么一句，你烦不烦？”
沈欢打字回应，“这不是怕你忘记么。给你看的这些都是未面世的版本，要是传出去，出版社那边我不大好交代。”
这个名叫“一”，网名如此独特的网友，自然就是宋一了，而沈欢刚刚才按照他们约定好的，把今天的《鬼吹灯》份额发给她。
时至今日，《鬼吹灯》在新蓝的连载份额已经全部用完，实体书第一册即将付梓出版了，却终究还没有出版。
网上看不到，实体也暂时不见个踪影，沈欢只好采用这种一天几章的方式发给她来看了，直接用加密wodrd文档，倒也是别有一种阅读乐趣。
“我发现你在网上的话比平时多多了，你打字不累吗？”
沈欢不等宋一回话，又打了一句话过去。
他确实很满意宋一这个演员，下部戏还想找她合作，所以从现在开始拉好关系似乎也是挺有必要的。但是宋一好像不大买他的账，刚才回话还很快呢，现在又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条：“累，所以再见，我看书了。”
说完，头像就暗了，也不知道下线了还是隐身了。
自己还真是话题终结者呢。
沈欢摇了摇头，tt的讯息声又立刻响了起来，打开弹窗一看，是“水晶女孩”、也就是林荷溪发过来的信息。
“在？”
沈欢回道：“在。”
那头然后又发消息过来：“今天试录了慢慢喜欢你，总感觉哪里差了一点，好奇怪啊。”
沈欢对于林荷溪还是很上心的，为她新专辑写的歌都弄好，她的新专辑制作已经提上日程了，争取在年底之前面世，以高密度、高质量扩大一下她的知名度，让她的事业再上一个台阶。
而在沈欢为林荷溪打造的这张新专辑里，一共收录了《勇气》，《小幸运》，《暖暖》，《小手拉大手》，《说爱你》，《当你》，《爱的主打歌》，《宁夏》，《慢慢喜欢你》，《无条件为你》十首歌，整体走的是暖色调女性情歌风格。
和上一张专辑相同的是，沈欢为林荷溪“写”的这十首歌同样是在另一个世界经受过市场考验、具有优秀商业素养的歌曲，而且从传唱度上来判断，这次这张暂定名为《慢慢喜欢你》的专辑受市场欢迎的的程度可能比上一张专辑更高，只是销量可能会有所不如。这点也是从沈欢自己的市场经验来看的，毕竟今年的唱片市场比起去年来明显不景气了，年中就已经这样，再拖到的年底，情况可能更加糟糕了。
当然，现在林荷溪已经打出了一定的名头，是今年华语乐坛最耀眼的一个新人了，这对于她的第二张专辑发售是有优势的，对于市场的下滑不景气起到一定的抵充作用，能够跟她的第一张专辑销量打个平手，在沈欢看来就已经是一种成功了。
“哪里奇怪了？”
见林荷溪说“好奇怪”，沈欢回了一条信息过去，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老陆怎么说的？”
这次林荷溪的这张《慢慢喜欢你》专辑，沈欢没有再过去担任制作人，一来是因为他自己这边有戏要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总不可能一辈子给林荷溪保驾护航。词曲定了后，找一个技术水平过关的制作人过来总体效果应该是大差不差的，所以海风唱片这次找了陆言咏过来当这张专辑的制作人。
陆言咏也是圈子里颇有名气的一个制作人了，手底下也出过两张畅销专辑，做过的专辑总数更是有十几张，经验很丰富，还是比较让人有信心的。
林荷溪打字道：“陆大叔也说不对劲，说我感情不对，但是他说的那些我又听不明白。”
沈欢看到这，摇了摇头。
陆言咏本事看来应该还是有的，但是他可能和林荷溪不太熟，两人之间没有默契，无法让林荷溪领会到他说的东西。
他想了一下，从一旁把耳机拿了过来，给他的这台笔记本插上了，然后直接给林荷溪发了一个语音连接过去。
“喂，听到吗？”
语音连接之后，林荷溪的声音先从那边传了过来。
沈欢答道：“听到了，能听到我吗？”
“听到。”
林荷溪听声音还是比较活泼的，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录制不顺利的影响。
沈欢说道：“你清唱一遍吧，就按照你录音室里唱得来，我来听听，看能不能听出什么问题来。”
他这个耳机也不是一般的货色，给林荷溪随便买点衣服都花上十几万的他，在这种关系到工作的小东西上也没有省钱，是定制的博特头戴式，花了他6万多。
虽然前端是个笔记本有点坑爹，影响音质，网络传输更加影响音质还原，肯定是比不过录音室现场听的了，会漏掉许多细节，不过有这个耳机在，多少能拯救那么一点。而且林荷溪也说了，问题在于感情不对，所以主要是听那么一个感觉就完事了。
“那行，我来了。”
林荷溪不知道为何，声音听着有些紧张，沈欢还听到她那边吸了两口气，之后才开始唱起来。
“书里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傍晚，”
“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
“好多桥段，”
“好多都浪漫，”
……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
经过不断的学习和一张专辑的磨炼，林荷溪的唱功又有进步了。
她之前的那些喜欢乱颤音、瞎拖声之类的小毛病现在已经半点都听不到了，嗓子天生的那种绵密的碎裂感更加强烈了，相当有女性的磁性魅力，最让沈欢感到高兴的是，她把她嗓子天生就具有的那种营造出意境来的天赋发挥得更加出色了，情感无比丰富，却并不激烈澎湃，而是像涓涓细流一样缓缓涌来，到副歌部分慢慢变大，最后无声无息地充满听者的整个世界，把听者完全包裹在她的歌声情绪中。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感情也没有不对，表达得很好啊，就是这种沉浸在夕阳中的温暖感觉。
沈欢听了一会儿，完全听不出哪里不对劲来，反而觉得林荷溪把这首歌演绎得非常好。
……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回忆，”
……
第二百零二节：恋爱心理学
新康美小区的某间住房内，林荷溪穿了一件宽松的丝质睡袍，坐在电脑前。
她身下的电脑椅是网布的，随着她的后仰，椅背和水平面形成一个夹角，她就这样半躺在椅子上，右手拿着麦克风放在嘴边，缓缓唱着。
她的头枕在椅背的头枕上，唱歌的时候神情很柔和，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双眼向上看着天花板，眼神的焦距却不对，像是透过天花板看到了无远弗届，又像是穿梭了时空，看到了记忆之河。
……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给你，”
……
其实她今天试录这首歌的时候没有一点问题，陆言咏还大力夸奖了她，称赞她的感情非常到位，让人有坠入爱河的感觉，只是在细节部分稍微还有些瑕疵，保持这个状态再多录两遍绝对就成了。
歌没有问题，但是人有问题。
林荷溪参加这张专辑制作的时候，虽然面对的是陆言咏这个制作人，但是眼前总是闪过她上一张专辑录制时的情景，总是在隐约间仿佛看到一个把自己的脸化成鬼一样的家伙在她面前晃悠。而在今天试录这首歌的时候，她唱歌的时候更是不断想到她和沈欢还在海风唱片时的情景。
她看到了自己第一次看见沈欢时的场景，那是在田川的办公室里，她当时正在打扫卫生；她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去沈欢的宿舍给他打扫卫生的场景，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非常紧张和警惕，因为这可是一个名声很差的家伙，而现在又是他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一开始对于沈欢的感官真的很差；她看到了自己和沈欢在一天天的相处中逐渐熟络起来，也发现这个家伙非常正人君子，简直堪比佛教徒，不但没有对她不规矩过，反而是日常的接触都没有发生过，对于沈欢的感官也逐渐开始改变；她看到了他们越来越熟络之后，有的时候她很累，懒得动弹，沈欢也叫不动她，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跑去厨房做饭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就会从沙发上爬起来，慢慢地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看到了沈欢带着自己上街，第一次给她改变形象时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发现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也在沈欢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艳，那让她心情非常好；她看到了他们每次出去吃饭的时候，沈欢顶着那个越看越是搞笑的造型，还总是妙语连珠，让她哈哈大笑；她看到了金曲奖提名的时候，自己在看到沈欢得到提名的时候，抱着他高兴地又跳又叫；她看到了他们当晚出去大吃一顿庆祝了一下，回来的时候自己喝得有点多了，在马路上发酒疯乱跑，还跑到马路中央，最后是沈欢背着她回来，她当时手上好像还拎着高跟鞋，在沈欢背上一路撒着酒疯唱着歌回来的，手还乱挥，好几次高跟鞋都打到了沈欢的脑袋，每次打到的时候，沈欢都会反手打一下她的屁股让她不要乱动，但是他越打自己动得越起劲……
“溪姐，你谈恋爱了？”
她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助理瑶瑶这样问她。
瑶瑶全名沈瑶，跟沈欢五百年前是一家，是个虎背熊腰的“小姑娘”，很能干，就是嘴皮子碎了点，跟她的外形不太相衬。不过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给林荷溪的日常生活多增加一些乐趣，毕竟林荷溪本身是一个话不太多的人。
被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的林荷溪向对面的沈瑶看去，见到她正一脸忧心地看着自己，嘴里还在嘟囔着：“我多嘴一句啊溪姐，这件事张总知不知道啊？你有没有向他报备过啊？你现在事业刚起步，公司对你的形象打造也是清纯玉女路线的，这种事其实最好是不要有的……”
“停！”
林荷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叫停了下来，好笑地看着她，“我怎么就恋爱了啊？”
沈瑶瞪大了眼睛，“不是吗？溪姐你今天总是时不时地笑一下，刚才更夸张，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在笑，饭没动两口，笑倒是笑饱了，而且还一直神不守舍的样子，这一看就是恋爱了啊。我虽然没怎么谈过几场正经的恋爱，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沈瑶赶紧又补充道：“溪姐，我不是说你是猪啊，我这就是一个比喻，比喻！不过溪姐，这种事其实你没有必要瞒我的，我可是你最亲密的人呀，这种事你要是瞒着我，很多时候我反而不好给你打掩护，反而可能会坏事。”
“其实谈恋爱也不打紧的，圈子里多少说自己不恋爱的，其实全在恋爱呢，还有那个几十年没女朋友的天王，不是刚刚爆出来其实都已经结婚几十年了吗？明星也是人呐，主要是咱们把掩护工作做好就行了，不过我觉得，溪姐，这件事你最好还是给张总报备一下，我相信张总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而且张总知道了，咱们着掩护工作也能做得更好一点……”
沈瑶的这张嘴确实是碎，饭都塞不住她的嘴，叽里呱啦说了老大一通，停都停不下来，林荷溪却是听着听着，表情逐渐怔然。
自己这样子……是在谈恋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沈瑶点破之后，林荷溪再一次的陷入了沉思，想要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可是却越想越是心乱。
然后她干脆饭也不吃了，拉着沈瑶研究起恋爱的这点事来，还专门让沈瑶去买了几本“专业书籍”过来，比如说什么《恋爱宝典》，《恋爱心理学》，《当男人遇到女人》之类的，厚厚一摞。
没办法，林荷溪小时候上学，肄业之后就出来打工，家里又穷，整天为了生计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去谈恋爱？所以她还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能买向人类进步的阶梯书籍求教了。
沈瑶也算是这里面的半个老师，这位老师甚至觉得没必要买这些书，她自己就能解答所有了，不过林荷溪还是让她把书买来了。
最后在两人研究了半天之后，林荷溪按照那些书上的描述和沈瑶的讲解，基本确定下来了。
“一个都对不中，看来白忙一场，我只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注意力不集中罢了。”
林荷溪在研究了半天之后，把书扔到了一边，故作镇定地如此说道。
“注意力不集中？”
沈瑶很是疑惑，又把那几本书翻来覆去，最后挠了挠脑袋，“表现这么相似啊？”
“哎，别看了。”
林荷溪从沈瑶手中把书抢下来，和另外几本一起扫到一旁，“再研究也就这样，不如说说明天吃什么吧。你不是喜欢吃日料吗？明天我带你去一家不错的日料店，那里的鹅肝寿司……”
情势相逼之下，林荷溪都难得的滔滔不绝了起来。
沈瑶的虎背熊腰不是没有由来的，一听到吃的，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开来，双眼精光四射，听着林荷溪的描述，嘴里的唾液分泌都增多了。
“……其实瑶瑶你有没有发现，从刚才我们看的那些书上来看，日料和恋爱好像呀，”
林荷溪说着说着，不知怎地，莫名其妙地就把恋爱和日料扯到了一起。
“像？”
沈瑶完全想不明白哪里像了。
林荷溪也不解释或许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只是说道：“对啊，很像，刚才我们看的那本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表白，这我怎么看不懂啊？”
沈瑶“嗨”了一声，在沙发上盘腿而坐，精神奕奕地解释起来：“溪姐，你别看我正经恋爱没谈过几场，但是在理论方面我的研究可是很深的。其实‘千万不要表白’，这是从男人的方面来说的，而且前面还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是在刚开始的接触阶段，表白并不是恋爱的冲锋号，而应该是恋爱的句号……”
沈瑶说起理论来那是滔滔不绝，十足是个爱情大家，林荷溪听得一愣一愣的。
“……从我们女生方面来说，那又不同了。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女生表白的威力可比男生大多了，不过就我个人的看法，还是不太支持女生主动表白，这样的话，就算这段恋爱真成了，在日后的相处里女生也处于弱势了，失去了话语权。所以我们女生就算喜欢一个男生，该做的也不是表白，而是通过各种暗示的方式，让对方主动表白，这样既能在一起，又能在以后的恋爱中占据主动权，达到单方面的的双赢！”
林荷溪听完之后，感觉自己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可理解：“占据主动权这么重要吗？恋爱不应该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么？计较这么多会不会太累啊？”
沈瑶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林荷溪，连连摇头，“溪姐，你太天真了，情场如战场，谈恋爱就是一场战争啊！你想想看，在一段恋爱中你要是处于弱势，不占据主动权的话，以后你连话语权都没了，对方要你往东你不敢往西，要你吃菜你不敢吃饭，说话都不敢大声，这多卑微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很卑微，很可怜？”
沈瑶说到现在，这个“卑微”算是用词最精准最直击人心的一次了。
“卑微”这个词，男生听来感触不大，但是对于天生感性、天生缺乏安全感的女性的杀伤力确实很大这个词对于女性的杀伤力不是男性可以理解的，这是天生性别导致的思维模式不同的结果。（本人一女性朋友，听到有人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她爱得卑微，直接哭了半天停不下来，怎么哄都没用，本直男也是无法理解）
就算是觉得自己可以不计较的林荷溪，听到这个词之后，都不由得产生了一大段的遐想，然后隐隐觉得这样好像是有点可怜。
“那怎么暗示？”
林荷溪装作漫不经心地又再询问了一句。
聊到这种事情，沈瑶迸发出了比平时工作还要充足百倍的精神：“暗示的方式可多了去了，不过也要看人的，有的人，比如说溪姐你吧，你条件这么好，随便对对方笑一笑都算是一种暗示了，可要是自身条件不怎么好的，那就需要多花一点心思了，暗示要更加明确一点，最好是能再配合一定的环境条件……”
说女人是长舌妇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姐妹淘就恋爱心理学的内容聊了半天，最后是沈瑶还有点自己的私人事情，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家伙聊起这种事来也真是热衷，明明早就过了下班时间了，愣是又跟林荷溪呆到了现在，现在实在有事才离开。
沈瑶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林荷溪一个人。
她先呆坐了半天，然后去洗个了澡，最后穿着睡袍过来想上网看看，看看某人在不在线，结果真看到对方在线。之后她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最后这才发生了现在的这一幕。
……
“慢慢地陪你，慢慢的老去，”
“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
这首歌唱完之后，林荷溪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样？”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能够从上面看到某人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脸。
沈欢实话实说：“我觉得挺好的啊，感情演绎得非常好，你在软唱功这方面进步也很大啊，让我很欣慰。硬唱功方面问题也不大，只是有一些细节我通过网络可能会漏掉，但是光从感情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林荷溪听沈欢说了半天，全都是在专业技术上的讲话，这让她的牙齿狠狠地磨了起来。
“没问题就好。”
林荷溪的声音突然转冷，“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洗澡去了。”
身处良渡的沈欢满脑门问号。
大姐，不是你有事找我的吗？
“我没事啊。”
“那好。”
林荷溪惜字如金，“再见。”
说完，就直接点击鼠标，结束了这次语音通话，一下子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在房间里走动个不停，最后一头扎进了沙发里，“啊”地大叫起来，还不断打着身下的沙发。
远在良渡的沈欢则是疑惑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tt对话框。
身为一位专业的导演，他当然能听出林荷溪前后语气情绪的变化，这让他很疑惑。
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