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目击者
“吴老师显然是隐瞒了什么。”离开k师大附中后，星璇说道。
x先生点头道：“不过，有人的调查进度超过了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关语兰吗？”星璇撇了撇嘴，“怎么哪儿都有她？”
星璇跟随x先生去了都市杂文社，对于这里她并不陌生，不久前叶滦还在这里上班。
而这次造访，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叶滦以及主编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进杂志社的大门，第一个注意到x先生的人是张筠溪，她似乎有一瞬的失神，过后便满面微笑地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是约了哪位编辑见面？”张筠溪问道。
“关语兰编辑。”低沉的男声答道。
“哦，关编辑啊，”张筠溪神色间难掩鄙夷，却又在对上那一双碧眼的时候绽开了笑容，“她就在办公室呢，请随我来。”
对于张筠溪这超出常人的热情，x先生也未感到不适，大概是他惯常招女孩们喜欢，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吧。
星璇在背包里吐了吐舌头，心中正在好奇叶滦的去向，便听x先生问道：“听说你们杂志社有个姓叶的编辑？”
“叶滦吗……”张筠溪脸上的微笑一滞，“他已经很久不来杂志社上班了。”
星璇有些失望，叶滦后来也没有去心理诊所复诊，不知道近况如何了。
张筠溪在一间独立办公室门前停住脚步，轻声叩了两下门后，里面传来关语兰的声音：“进。”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x先生令关语兰有些措手不及，她此时鼻梁上架着一副夸张的金属镜框，穿着也很随意。
“你、你怎么来了？”关语兰目瞪口呆地问道。
“有事找你。”x先生随意地坐在了她对面的座椅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关语兰笑笑，恢复了常态，“关于玩偶的事？”
x先生摇了摇头：“我并不关心那些。这次来是想问问你西川中学的事。”
“西川中学？”关语兰有些惊愕，“为什么想打探那里的事情？”
“我想要了解的事都和病人有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x先生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关语兰面上有些窘迫，要知道她一向以聪明自居，却总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显露出笨拙的一面。
“哦，那你问吧。”关语兰没有追问病人的情况，而是做出了坦然的姿态。
“十五年前西川中学发生火灾的真相是什么？”x先生开门见山地问道。
关语兰抿了抿唇，定神后答道：“火灾……是为了掩盖西川中学在建筑质量上出的问题。”
“这个说法我在吴老师那里听过了，现在想听听不一样的答案。”碧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窥探之色。
“你已经去找过吴雅萍了？”关语兰问道。
她直呼了吴老师的名字，语气里似有不满，也不知是冲着x先生，还是吴老师。
“你也知道，那并不是真相的全部。”x先生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直视着眼前的女人。
关语兰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含糊不清地答道：“我也很想知道真相。”
“是因为你姐姐吗？”x先生沉声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个姐姐？”关语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的所有档案上都没有关于姐姐的任何资料！”
“但是不能完全抹去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x先生答道。
“我还真是服了你，警方查不到的事，你总能找到线索，还都是时隔十几年的案子。”关语兰扶额。
“都是为了我的病人而做调查。”x先生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你的真实身份不会是情报局的特工之类的吧？”关语兰笑道，“我觉得你很神奇，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却令人莫名地想要信任。”
星璇在背包里磨着爪子，随时准备对关语兰亮出锋利的钩子，“哼，什么莫名的信任？我看你就是被美貌迷惑的花痴！”
“言归正传，十五年前，我姐姐确实在西川中学读书，当年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了。”
“哦，怎么说？”
“因为她就是目击者。”
对于关语兰的回答，x先生亦是感到意外，看来当年事情的内幕关语兰早就摸清了。
“可否了解一下，你的姐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x先生问道。
“姐姐的失踪，和西川中学的事件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我不想多做解释了。”关语兰的脸上难掩悲伤。
x先生点头道：“那么，西川中学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姐读初二那年，我才上小学五年级。所以对她那时候说过的话，也只是存有模糊的印象。
西川中学当年招揽了一大批优秀的教师，不少k市重点中学的老师都被挖走了，这也是成功引起家长们关注的原因。
我的姐姐当时从实验小学毕业后，直接被父母送进了西川中学，我记得学费十分高昂。
姐姐在校期间，只有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疑点重重。”关语兰突然压低了声音。
x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姐姐曾经和我说过，她在办公楼的卫生间看到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而此事没过多久，学校就发生了火灾，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不可描述的画面？”x先生表示不解。
关语兰咬了咬嘴唇，恨声道：“当时在里面的是一名教师和学校的学生，至于究竟是谁，姐姐当年应该也没有告诉我。”
厕所的隔间？星璇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梦里出现过的那双窥视的眼睛，极有可能就是关语兰的姐姐了。
“你去k师大附中找吴老师，除了问西川中学火灾的事，还有没有其他怀疑？”x先生问道。
“刘校长……莫非你也调查到了他的头上？”关语兰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x先生点头：“有一篇报道，上面披露某学校老师所犯下的恶劣罪行，似乎在影射刘校长。那篇报道出自你手，对吗？”
“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关语兰神色惊慌道，“报道不是出自我们杂志，也没署名，你凭什么断定……”
看到x先生一脸了然的神情，关语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报道是我写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隐瞒的过去（一）
x先生眼中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惊喜，问道：“那篇报道的根据是什么？”
“也没什么，”关语兰看向窗外，“在我追查姐姐失踪的过程中恰巧捕捉到了刘校长当年的劣迹。但是一切早就被掩盖，如今想要揭露已是晚了。”
“从你这里得到的信息，足够了。”x先生起身，准备离开。
“你想要做什么？”关语兰问道。
“一切都是为了病人的治疗。”x先生说罢便提步离开了。
关语兰却是摇了摇头：“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回去的路上，星璇叹道：“没想到关语兰的境遇和我不久前的状况竟然如此相似，都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姐姐。”
“你怎么突然对她产生了同情心？”x先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门上问道。
“这不是同情心，而是同理心。”星璇解释着。
“她姐姐的事，你有兴趣吗？”x先生突然问道。
“听你这么一说……有兴趣也变得没兴趣了。”星璇扶额。
“为什么？”x先生唇边溢出一丝轻笑。
“像是一种刻意的引导，如果她姐姐失踪的事情指向能量事件，我希望你还是早点告诉我。”
“被你看破了呢，”x先生笑道，“不仅是关语兰的姐姐，当时西川中学二年级的学生后来相继失踪的共有七人，这并不是普通的失踪案。”
“和西川中学十五年前的事件有关？！”星璇惊讶道。
“是否存在着必然的联系，现在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调查。”x先生答道。
“那么，现在准备去哪里调查呢？”星璇歪着脑袋问道。
“去拜访刘校长。”
当然如k师大附中校长这样的人物，没有预约是不可能轻易见到的，吴老师那边又拒绝了采访，只能使出些特殊的手段了。
此时刘校长正在会客厅里面正襟危坐，正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校长，李总到了。”
“请进。”刘校长立即站起身，向门口迎了上去。
x先生的一张俊脸落入刘校长眼中，他望着那对碧眸愣了片刻，笑道：“李总真是一表人才，哈哈，比我想象中年轻很多啊。”
x先生对着刘校长热情的笑脸，也勉为其难地客套起来：“哪里哪里，已经是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刘校长在我这个年纪早已经是教育界的翘楚了。”
星璇忍不住要笑出声来，x先生这彩虹屁真的是吹到天上去了，语气听上去却异常诚恳。
而眼前这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气质儒雅，谦谦有礼，嘴角的弧度都保持得刚刚好，怎么看都无法和衣冠禽兽联系到一起。
如果不是能量锁发出强烈的震动，星璇绝不会对他产生半点怀疑。
“这次我们学校扩建，也是为了在教学环境上尝试一次新的突破。”刘校长说道。
“在我看来，学校的环境已经足够好了，再增加一些供学生活动的场所算是锦上添花，”x先生附和着，“扩建的事交给我们来做，应该会让你们满意。”
“小李，你可要亲自把把关啊。”刘校长叮嘱道。
“您放心，绝对不会出现西川中学当年的那种情况。”x先生微笑着说道。
刘校长的眼皮却是一跳，面不改色地问道：“怎么会联想到西川中学？我记得那里被封停是因为发生了火灾啊。”
“您是听说吗？还是……亲生经历呢？”x先生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
刘校长轻咳一声：“这件事，以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多说了，我们还是继续谈谈学校扩建的具体事项吧。”
x先生从包里拿出了一份计划书摆在刘校长面前，而此时星璇早已开启能量锁共享功能附在刘校长身上。
在x先生装模作样地描述扩建计划时，星璇正在读取刘校长关于西川中学的记忆。
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在星璇面前。十五年前的西川中学，虽然不及现在的k师大附中气派，却也是处处充满了生机。
来往校园里的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神采，在看见刘校长后，都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刘老师好！”
有几个女学生在问好的时候竟然还红了脸，不难想象年轻时候的刘校长应该也算是美男一枚了。
刘老师一路走到办公楼二楼的初二年级组办公室里，此时眼前出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吴老师，还没下班啊？”刘老师问道。
没错，他面前的人正是吴雅萍。十五年前的吴雅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脸还很青涩。
“还有卷子没改完呢，刘老师呢，还不走吗？”吴雅萍神色有些扭捏，应该是刻意在等刘老师一同下班。
“我吃完饭，还要留一会儿再走，你早点回去吧。”刘老师掂了掂手里的饭盒，笑着回答。
“你可真是敬业啊，”吴雅萍有些失落，刘老师显然没有想和她一起下班的意思。
“那我……先走啦？”吴雅萍起身理了理裙摆，看见刘老师一边吃饭一边专注地看着教材，不禁小声嘀咕着：“难怪三十过了都没讨老婆。”
是啊，在这群年轻的女教师眼里，刘老师虽然是青年才俊，却是不解风情，一心都扑在了教育事业上。
吴雅萍离开办公室一会儿过后，整个办公楼里都静悄悄的。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形成加班的风气，大家都是按时下班。
刘老师拿着空饭盒走到洗手间门口，突然间愣住了，里面第四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这个时间会有谁在里面？
刘老师抬头看看洗手间门口的标志，确认是男用的，才拎着饭盒走到洗手池前。
打开水龙头，里面的水花一下就喷了出来，而这时第四个隔间的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长发齐肩，面容秀气的女孩。
透过镜子，两人对视了几秒，女孩尴尬地收回视线，说了声：“不好意思，我走错了。”便匆匆跑了出去。
而刘老师在怔了片刻后，心中竟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具体的感受，总之是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隐瞒的过去（二）
记忆里的画面逐渐发生了变化，依然是在刘老师的办公室里，刚才出现在洗手间里的女孩赫然站在他面前。
女孩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轻声问道：“刘老师，你没事吧？”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子却是一脸凝重，半晌他压低声音说道：“刚才在卫生间里，我们应该是被人看到了。”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我不怕，就算被人发现了，我也会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是在和你谈恋爱。”
“你乱说什么啊？”刘老师面色铁青，握紧的拳头在微微地颤抖着，“小诺啊，首先你还未满十八岁，
其次，我们的身份是老师和学生。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种关系都不会被大家接受的！想想你的父母会是什么反应……”
“大不了我转学，那样就不是你的学生了。”女孩坚定地说，一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模样。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刘老师温言劝道，“你先回去，这段时间先不要来找我，知道了吗？”
女孩咬着嘴唇，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然而就在她出门前几秒，门口掠过了一道黑影。
记忆的画面中出现了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端坐在刘老师对面，“小刘啊，学校打算提拔你做初二的年级主任。”
刘老师喜出望外，激动地说道：“主任，我才进校工作半年，组织这么快就提拔我，真是感到有些意外啊！”
“你的能力出众，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妨告诉你，校长也有意重点培养你，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
男子笑着拍了拍刘老师的肩膀，继续说道：“在升任年级主任之前，学校会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考核，这个嘛也就是走走形式，在这期间你只要不犯什么错误就没问题了。”
刘老师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认真地点头：“一定不会让校长失望，不会让组织失望！”
记忆中的画面开始褪色，窗外温暖的阳光被满天的乌云替代，而周遭的场景变成了校舍背后一处僻静的角落。
一口枯井出现在星璇的眼前，就是那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俊俊曾经看到的那口枯井。
“小诺，我们分手吧。”男人低垂着头，闷声说道。
“为什么？刘老师，你不爱我了吗？”少女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哽咽着声音低声问道。
男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含糊不清的字句从他的嘴边溢出：“我们之间，哪里谈得上‘爱’啊……”
“可是，你明明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女孩眼神中透着绝望，“难道，你都是骗我的？还是，我的存在妨碍到你了？”
男人身形颤抖了一下，绷紧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都跟你说了，暂时不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以自杀来威胁我见面？”
“可是，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去找你了，我实在忍不住想你！”女孩哭泣着拉住男人的手，让他环在自己的腰间。
男人却像是触了电一般立即缩回手，“你不要这样！”说着他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轰鸣声刚刚消退，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
女孩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躲了躲，却被他猛地一把推开，失去重心的女孩身子往后面仰倒，而她身后不远处就是那口枯井。
雨水打湿了地面，可怜的女孩脚底打滑，失足跌进了井里。而十五年前这口井虽然也是枯井，却有三米多深。
“刘老师，快拉我上去！”井底传来女孩惊慌的哭喊声。
男人站在井边，居高临下地往井底看去，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谁又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呢？而这一晚过去后，她还能活着吗？
“刘老师，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孩的求救声不断地敲击着男人的耳膜，而此时井中的积水已经漫过了女孩的小腿。
这样下去，她会淹死的！星璇愤愤地看着面前的枯井，心里燃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然而这是十五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星璇也无能为力。
雷雨夜的画面在眼前消散，刘老师又回到了安静明亮的办公室里，而如今的办公室里只摆放着一张书桌，显然此人已经升职了。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吴老师，有什么事吗？”刘老师微笑着问道。
“初二三班的文小诺……”吴雅萍不知该如何开口，眉宇间尽是踟蹰。
“她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刘老师双手环胸，拧了眉头问道。
“我只是在她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个。”吴雅萍将一枚银色的领带夹放在了刘老师的桌上。
男人神色慌张起来，一把按住桌上那泛着光泽的小东西，警惕地看向门口，问道：“她的遗物没有交给警方吗？”
“在交给警方之前，我已经翻看了一遍，早就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吴雅萍神色平静，“这是你的吧？”
男人目光闪了闪：“我确实有个差不多样子的，但应该不是这个……”
“别找借口了，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吴雅萍打断了刘老师的话，像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般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男人如同被一道惊天霹雳击中，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不透风的墙吗？”吴雅萍突然贴近男人，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保证乖乖听我的话，你的秘密就不会被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
“你是在威胁我吗？”男人眼中闪过厉色，咬着牙问道。
“你就把这当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秘密，这样不是显得很浪漫吗？”吴雅萍冷笑道。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男人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问道。
“很简单，趁没人的时候在大楼里放把火。”吴雅萍说的很是轻巧，仿佛放火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吗？！”男人不敢置信地问道，似乎眼前站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吴雅萍，而是一个疯子。
第一百七十章 制裁者再现
“你还不知道啊，我们学校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吴雅萍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什么意思？”刘老师看来并不了解当下的情况。
“校方高层私自挪用款项，偷换建筑材料，现在我们每天所处的大楼其实就是一幢危楼。”吴雅萍答道。
刘老师面上露出狐疑之色，盯着吴雅萍看了半晌，问道：“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高层还算是有那么点儿关系的，”吴雅萍拢了拢头发，脸上浮现出几丝得色，“既然我们都有想要隐瞒的事，何不找个由头让学校趁早关门大吉呢？”
话音落下，刘老师却答道：“你说你早就知道我的事情，但又有什么证据？”男人的眸光中划过厉色，脸上似是结了一层冰霜。
吴雅萍打量他的神色，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文小诺那种单纯无害的学生吗，随随便便就能被你杀人灭口？何况这事并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刘老师愤怒的脸终于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的面庞变得隔外可怖。
“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男人伸出的手突然掐住了吴雅萍的脖子，手指正在微微用力。
“你、你干什么，”吴雅萍挣扎着试图掰开男人的手，却发现他手劲极大，“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
“我要听真话。”男人狠厉的目光咄咄逼人。
“我没告诉别人，就是、就是保存了一份文档在我的邮箱里。”吴雅萍涨红了脸，感到有些呼吸不畅。
男人松开了双手，仍不死心地说道：“除了你的说辞，没有其他证据，你认为谁会信呢？”
吴雅萍大口地吞噬着空气，又接连咳嗽了几声后哑着嗓子说道：“有时候，留言足以毁掉一个人了，何况你这种前途光明的人真的会一直留在西川吗？”
男人怒不可遏地攥紧拳头，用力到骨节略微发白，终于他闷声道：“这事，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也不是没有付出的，你真以为警察会大意到忽略掉那口废井吗？”吴雅萍突然问道。
“你是说……后来是你处理了尸体？”男人惊愕地望着她。
“没错，”吴雅萍戒备地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是我把水泥灌进去的，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我一直在你身后。”
“你！”男人双手撑在书桌上，猛然站直的身子禁不住开始摇摆，“你竟然把人活埋了……”
“你别把人家的一片好心说的那么难听，这叫善后，”吴雅萍的眉梢皱了起来，“所以，我们能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吗？”
共享的回忆到此，星璇已经看不下去了，她输入口令“return”回到了心理诊所。
一个是失手将人推入井中而不救，另一个是帮凶，这两人的罪行绝不能被饶恕！
当x先生见到星璇时，对着她一双兔子般红红的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了？哭了？”
星璇点了点头，将猫爪搭在x先生的手背上，共享了刘校长的记忆给他。约莫一刻钟后，碧眸缓缓睁开，沉声道：“去k师大附中。”
“现在找吴雅萍？”星璇不解，“上次遇到她的时候，能量锁能没有反应，可见她丝毫没有悔改之心。”
“去看看情况。”不由分说x先生带着星璇立即动身，前往k师大附中。
然而这次在学校办公室中并没有寻到吴雅萍的身影，从她同事的口中得知吴雅萍已经休了假，这几天都没来学校。
星璇此刻隐约预感到要有事情要发生了。查询到吴雅萍的住址后，两人直奔目的地地，此时车窗外已是夕阳西斜。
吴雅萍所居住的公寓距离k师大附中还有一段距离。
半个钟头后，站在堆了几袋垃圾的公寓门口，x先生皱了皱眉：“我们可能来晚了。”
x先生的手指隔空画了个圆圈，大门立即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一步跨进屋内，放眼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突然传来的话音将星璇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竟是电视里发出的声音。
餐桌上摆放着几碟吃剩的菜肴，两幅筷子散落在地上。种种迹象都表明，就在刚才，这屋里正有两个人在吃饭。
只是，他们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x先生手指轻触餐桌的台面，发现上面有一些烧焦的痕迹，说道：“应该是制裁者出现了。”
“clotho？”对于这个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的名字，星璇感到很是惊讶，“他也能穿越时空吗？”
“不是穿越，而是他本身就掌管着所有平行时空中制裁命运的权利。”x先生答道。
“所有平行时空？”星璇瞠目结舌，“他……忙得过来吗？”
“每个时空都存在一个clotho，也可以说是他的分身。”x先生徘徊在屋里，寻找着更多的制裁者会留下的痕迹。
“这权利之大，感觉都要成神了。”星璇惊叹。
x先生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他的领域，是属于我们的禁区。只不过，这次他好像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知道他来过。”
“为什么呢？不想让我们插手？”星璇猜测着。
“恐怕和我们想要继续调查的事情有关。”x先生答道。
“西川中学的失踪案？”星璇脱口而出。
x先生点了点头：“这是来自clotho的警告。”
“但是，关语兰一直在查她姐姐失踪的案子，这样下去，她会不会也有危险？”星璇在这一瞬竟然担心起关语兰来。
“找机会同她聊聊。”x先生说道，“这里没什么值得逗留的了，我们回去吧。”
“吴雅萍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会是刘校长吗？”
“应该没有别的可能了。”
奔波了一整天，两人都未察觉到夜幕早已悄然降临，月光透过斑驳的树隙丝丝缕缕地洒下来，在地面上铺了一层碎银。
“你说，那个叫俊俊的孩子究竟在井里见到了什么？”
“大概是一缕冤魂。”
第一百七十一章 跳跃的阳光（一）
没过两天，k师大附中刘校长连同吴雅萍神秘失踪的新闻登上了k市各大媒体的头条，各种流言，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袭来，将k师大附中推向了舆论的制高点。
然而关语兰第二天一早出现在心理诊室，并不让星璇感到意外。只是她不确定x先生此时有没有想好说辞。
“你该不会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吧？”关语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绑架？还是杀人？”x先生弯了弯唇角，眸光冷冽，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真的不是你吗？那他们为什么好端端地就突然失踪了？”关语兰此刻不敢同眼前的碧眸对视。虽然在来的路上想好了说辞，却还是在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变得心虚起来。
“随便你怎么想，”x先生收敛了气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只不过，我有个忠告给你，西川中学的失踪案不要再往下查了。”
“为什么？”关语兰问道。
x先生的话中带有一丝讥诮：“查了十几年都没有结果，还需要再继续浪费时间吗？”
“我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关语兰蹙眉，“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想掩盖曾经犯下的恶行？”
“我就说吧，她一定听不进去。”x先生对着空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星璇知道他是在同自己讲话，关语兰却是不了解情况，警惕地看向四周：“这里，还有别人吗？”
“你该走了。”x先生收回目光，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我真心希望，你和那些人能有所不同。”关语兰深深地看了一眼x先生，转身离开了心理诊室。
“她好像对你有点失望呢。”星璇揶揄道。
“别人的想法，与我无关。”x先生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我在梦里，好像看到过关语兰小时候的场景。”星璇说道。
“嗯？”x先生抬头瞥她一眼，有些意外。
星璇继续说道：“应该是她姐姐刚刚失踪那时候，我在梦里看到关语兰和她父母一起在大街小巷中张贴寻人启事的画面。”
“不必多想了，此事还是暂且搁置吧。”听x先生如是说，星璇总感觉目前他心里似乎有更加重要的事，却摸不清到底是什么。
对于clotho的出现，x先生一直都会刻意回避。星璇暗暗觉得clotho的能力远远超过了x先生，鹿景梵，甚至是hermes。
“剩余能量应该不是很充裕了吧？”x先生忽然问道。
星璇查看能量锁剩余能量状态，答道：“只剩下百分之四十了，最近的事件都没有遇见净化的契机。”
x先生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沉声说道：“看来不能单单依靠找上门来的人了。”
话音刚落，诊室外传来了敲门声，星璇和x先生对视了一眼：“看看情况再说。”
“请进。”随着x先生的声音，推门进来的是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而他身后并没有跟随着家长。
“你一个人？”x先生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问道。
男孩长着一张圆脸，身材微胖，五官很是普通，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立马就找不到的类型。
“是啊，我是自己来的。”男孩微笑着回答，两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单纯无害的样子。
“那么，说说你的情况。”x先生说道。
“其实……我是想帮别人问问病情。”男孩的音量逐渐变轻，目光也闪烁起来。
“哦？那病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呢？”x先生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她觉得来看心理医生的人都是精神病患，所以非常排斥。”男孩回答。
x先生问道：“那么，你和病患是什么关系呢？”
“她是……我的妈妈。”男孩回答完问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哦，那你的母亲有什么症状让你觉得她在心里上存在一定问题？”
“嗯……我感觉她平时经常焦虑，好像所有的事都不顺心。有时候又对人格外冷漠，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漠不关心。
她还特别容易发脾气，发完脾气就会很伤感，情绪非常不稳定。”男孩抱怨着，“我都快被她逼疯了。”
“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x先生问道。
男孩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大概是从我上了高三开始的吧。”
“那么她和家里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比如和你的父亲？”x先生继续问道。
男孩抿了抿唇，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印子，似乎在隐藏他愤怒的情绪，“我没有父亲。”
“这么说，你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x先生问道。
男孩坚定地点了点头：“虽然妈妈只有我一个亲人了，但是她一直都很坚强乐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明白。”
“根据你转述的情况，我们并不能随意地下结论，”x先生严肃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请病患本人来这里做检查和心理测试，才能给出结果。”
“她不会愿意来的！我担心她万一哪天想不开，”男孩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医生，你能不能先开点药给我？”
x先生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飘窗，知道星璇此刻已经附在了男孩身上，便开口道：“什么药？”
“利培酮，类似这种可以控制情绪的药，都可以！”男孩的眼里充满渴望。
“你懂得不少。”x先生从玻璃柜中取出了一个药瓶，“但是这样做不符合规定。”
“拜托您了！”男孩恳求道，“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么我只给你两天的剂量，在此之后，但愿你能说动她过来。”x先生将药片从瓶子里倒出几粒，放进透明的袋子中封口，递给了男孩。
“谢谢您！我回去一定努力说服妈妈过来看病！”男孩激动地握住药片，双手都有些颤抖。
然而当男孩关上诊室的大门，身影消失在大楼的拐角时，星璇惊讶地发现他将x先生刚刚开的药吞了一粒下去。
幸好这只是维生素，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此时能量锁发出轻微的震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跳跃的阳光（二）
男孩沿着马路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他从衣服兜里摸出手机，被唤醒的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女孩的笑脸。
“小洁……”男孩贪恋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手指摩挲着屏幕。
照片中的女孩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柳眉弯弯，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花瓣一般娇嫩欲滴。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星璇不禁发出感叹，然而她完全不能将这样相貌的女孩同眼前的男孩联系在一起。
此时天空中的霞光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变成了绯红，绯红又变为浅红。
最后，当这一切颜色都消失殆尽的时候，那突然显得高而远了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片肃穆的神色。
男孩走进一栋公寓楼，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他又重新确认了一遍x先生开的药已经被藏在了书包的最深处，才掏出钥匙开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听到这动静，屋里立即传来女人的声音：“文曜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男孩并不答话，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打开桌上的电脑，手指敲击着键盘和鼠标。
屋里的灯暗着，唯有电脑屏幕闪着幽幽的蓝光。
男孩正在将手机里的相片导入电脑，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上面，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地交织着。
照片里除了那名叫“小洁”的女孩，还有一个棱角分明，五官英气的男孩。两个人对视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爱意，显然就是一对情侣。
单从外表的角度来讲，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确实十分般配。
而此时握着鼠标的指节却在微微泛白。电脑屏幕上，文耀正在用修图软件一点一点地将男孩修掉，直至照片中只剩下小洁一人时，文耀满意地点了保存的按钮。
“文耀，该吃饭了。”身后响起了催促声。
星璇回头看去，不禁有些愣住，门口站着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正盯着屋里的电脑屏幕，也不知道在那里究竟站了多久。
“知道了。”文耀平淡地应了一声，身体却迟迟没有行动。
“菜都要凉了。”女人继续催促。
也不知是因为文耀毫无动静，还是因为他母亲的一再催促，星璇都感到莫名的焦虑起来。
室内的空气有些紧张，女人咬了咬牙，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出来一般。
文耀总算站起身来，向着门口挪动了步子，脸上又恢复了平和的笑意，问道：“妈妈，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不是总说想喝鸡汤嘛，我今天专门去市场买了现宰的活鸡……”女人喋喋不休地叙述着自己辛苦做饭的过程，而文耀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餐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几碟家常菜，文耀在椅子上落座，盯着上升的热气发呆。
“快吃啊。”女人说道，似乎只有下达催促的口令，才会触发男孩的行动。
文耀机械地拿起汤匙盛了一口汤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说道：“嗯，好喝。”
“对了，文耀，今天你们陈老师给我打电话了。”女人说道。
男孩手中的汤匙一顿，眼神立即黯淡了下去。
女人继续说道：“陈老师说你今天又向她请假，说身体不舒服，一下午都待在校医室里。”
“你跟妈妈好好说说，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吗？”女人眼中似有责备地望着男孩问道。
“我……头疼，”男孩双手抱着头，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头真的好疼啊。”
“上次你也说是头疼，医院也去过了，明明医生都说没事。”女人问道，“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逃避学习？”
男孩没有回答，面对着晚餐已是完全没了胃口，他蓦地站起身向着房间走去，神情麻木。
女人叹了一口气，眼中泛起泪花，稍稍平复了情绪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接通后，女人立即问道。
星璇听不到对面的回答，只能看见女人脸上一瞬的失落和痛苦。根据文耀所说，他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那么电话另一头的人会是谁呢？
窗外夜色已深，房间门口又出现了女人的身影，半晌她开口问道：“看你晚饭没怎么吃，现在要不要吃一点？”
“好。”文耀答应了一声，却始终没有回头。
女人走进房间，将一碗鸡汤面搁在了书桌上，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关于学习进度的表格，习题集和辅导材料堆得像小山一样。
男孩的头低垂着，似乎被淹没在其中，对于站在一旁的母亲没有产生半点反应。
直到女人合上门出去，男孩麻木的神情才出现了变化。被点亮的电脑屏幕上再次显现出出那张美丽的脸庞，就如同深夜里的唯一亮光。
“return”星璇输入口令指示，回到了心理诊所。
这次难得不见x先生在房里等她。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身影，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呢？
屋子里静悄悄的，星璇有些失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仿佛她和x先生都只剩下彼此，虽然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前拉近了许多，但是星璇还是时常感觉到寂寞，会想念曾经的家人和朋友。
“relive”星璇唤醒了ai乐琪，想要和她聊聊天。
“晚上好，星璇。”乐琪微笑着说。
“晚上好，乐琪……”星璇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有什么心事吗？”乐琪问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很厉害嘛。”星璇苦笑。
“人工智能可以通过人类的微表情判断他们的情绪以及想法。”乐琪答道。
“微表情？怎么鹿先生以前没提过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功能？”星璇惊讶道。
“创造我的人并不是鹿先生，所以他不清楚我的部分功能，也属于正常现象。”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不用客气，请说吧。”
“我想让你通过观察x先生的微表情，看看他有没有对我隐藏什么事情。”
“抱歉，x先生不在我所观察的范畴之内。”
第一百七十三章 跳跃的阳光（三）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钻了进来，星璇微微睁开眼睛，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恩泽。
一只莹润光泽的大手将快要滑落在地上的绒毯放回到床榻上，又试了试被窝里的温度，确定还很温暖后，问道：“醒了？”
“嗯……”星璇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抽动了两下鼻子，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让她困意稍退，“这个味道是……”
“觉得熟悉吗？”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耳畔。
没错，这个香气是她曾经在x先生公寓中闻到过的熏香，淡淡的花草香气，清新自然。
她此刻有点怀念x先生曾经是咖啡店长的那段时光了。
“这东西从哪儿弄来的？”星璇好奇地问道。
“鹿先生从二时空捎来的，”大手又在星璇毛绒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说道，“过几天，我们也该换地方了。”
“又要去哪儿？”星璇立即紧张起来。
x先生轻笑一声：“在这个小地方你还没待够么？要是有更大的房间，你不愿意去吗？”
“原来只是搬家啊。”星璇松了一口气，虽然诊室配套的公寓除了一间卧室，就是厨房和卫生间，但这一个月下来，她丝毫没觉得拥挤。
“是啊，”x先生点点头，“等搬了家你或许就不会觉得冷清了。”
“什么情况？”星璇眉心一跳，预告到二人世界要被打破了。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卖着关子。
星璇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而问道：“对了，你昨晚去哪儿了？”
“处理了一些事情。”x先生含糊其辞地答道。
“什么事情？”星璇追问。
“小事而已，你无须担心。”线条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轻叩着桌案的手指的频率，却透露出他心情的不悦。
从何时起，她想要完全掌握他的行踪和动向，完全洞悉他的想法？星璇内心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恐怕已不是一两日了。
见他不悦，星璇换了个话题，“昨天来看诊的男孩家里的情况似乎并不像他自己所说那样。”
“哦？”x先生推开了窗户说道，“你过来看。”
星璇爬到窗台上，和柔柔的风撞了个满怀，视线下移，她看见男孩正站在楼下，一副踟蹰不前的样子。
“还没过两天，他怎么又来了？”星璇疑惑道。
“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x先生披上外套道，“下去看看。”
这座城市刚刚苏醒，所有的声色都泊在清澈的晨光里，自然而和谐。星璇趴在x先生的肩膀上感受着温暖的春意。
“来找我？”x先生问道。
男孩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慌忙解释着：“不、我不是来找你，碰巧经过。”
x先生望了望他身后的路，问道：“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你还不去学校？”
男孩立即调转了方向向前跑去，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明天，我能来找您吗？”
x先生微微地点了点头，男孩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这孩子，有点奇怪呢。”星璇嘀咕着。
“有什么发现？”x先生问道。
“他昨天把你开给他妈妈的药自己吃了。而且据我观察，他的妈妈并没有如他所说那样情绪化，不过是和普通的高三家长一样有点焦虑罢了，想当年我高考前……”
星璇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了，一想到所有的过往都是虚构出来的，她的心里一阵抽痛。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x先生打断了她的思绪，指着巷尾处的早餐小摊问道。
“啊？”星璇看着摊位上摆放着的油条豆浆，仿佛也嗅到了空气中的香气，被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只是这充满烟火气息的小摊怎么看都和x先生的气质不相符，星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这人却是已经向着摊位大步走了过去，笑着问道：“告诉我，想吃什么？”
对于星璇来说，x先生在她心中的印象一开始是冷淡的，后来又是有些无情的，再后来就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最近在他身上似乎出现了许微小的改变，渐渐地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
一天后的傍晚，文耀出现在心理诊室，眼里带着迫切的希望，仿佛x先生就是他的救命药一般。
“怎么还是你一个人来？”x先生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问道。
“我……”男孩低下头，绞着手指，低声说道：“我没办法说动她来，不过那个药很管用！”
男孩抬头的瞬间，眼里都是欣喜，“您能再开一点给我吗？”
x先生摇了摇头：“这种处方药之前开给你本来就违规了。”
“拜托您，救救我吧，”男孩哀求着，“我每天就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太难受了！”
“所以说，你能承认是为自己看病，而不是为别人？”x先生问道。
男孩一怔，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如此一问，嘴角抽动了两下，没能说出话来。
“如果你能把自己的症状如实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开药给你。”x先生刻意将“开药”两个字念得极重。
男孩脸上的欣喜之色瞬间变得荡然无存，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
“有病的人是她！我很正常！”男孩发出愤怒的低吼，看得出内心深处对此充满抵触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你是不是时常感到焦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晚上经常会失眠，觉得情绪异常压抑？”x先生问道。
“我没有。”男孩一字一顿地回答，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向外走去。
“不用开药给你了吗？”身后传来x先生带着一丝讥诮的声音。
男孩木讷的沿着楼梯向下走去，整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我……为什么要活着？”他似乎是对生活完全失去了兴趣。
此刻星璇已经附到了文耀身上，体会到他茫然和痛苦的情绪，然而对于他如此消极，星璇有些不能理解了，难道单纯是因为学习带来的压力吗？
星璇决定读取文耀的记忆，从中找找线索。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跳跃的阳光（四）
童年的记忆的彩色的，星璇在回忆的画面中看到了带着满怀的热情和盈盈欢喜的男孩。
那时候他的笑容单纯而明朗，可如今在他的脸上却是找不到一点当初的痕迹。
和每个幸福家庭的孩子一样，文耀从出生之后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在精心呵护下度过了一个完整而美好的童年。
然而自他开始懂事后，父母之间的关系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起初是频繁的争吵，再到后来就演变成父亲的离开。
“爸爸还会回来吗？”小文耀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发现她已是满脸泪痕。
“你爸爸他……不要我们了……”女人哭着搂紧孩子，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原来是离异家庭，星璇不禁叹了口气，不合格的家庭关系对孩子造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画面一转，文耀的个头已经长高了许多，只是脸上那种开朗的神情已然不见。
“文耀，快叫秦叔叔。”面前出现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似乎比他母亲略微年长一些。
文耀往母亲身后躲了躲，扭过脸去，对眼前的男人表现出抗拒的情绪。
男人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第一次见面还不熟悉，以后慢慢就好了。”
由此看来，男人同文耀母亲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且有长期发展下去的趋势。
果然自此之后，男人经常出现在文耀的家里，接替了他父亲曾经的地位。
“文耀，你的班主任今天找我谈话了，说你的成绩有些下滑。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女人担忧地看向儿子。
坐在餐桌边的男孩神情麻木，嘴里嚼着饭菜，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女人继续开口道：“是不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能不能告诉妈妈？”
“别说了，”一旁坐着的男人冷冷地开口打断道，“都是你太惯着他了，才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是别对他太过期待了，免得以后更加失望。”男人瞥了一眼文耀，丝毫不顾及他的情绪。
“我们文耀小时候学习一直很好的，都是班上前几名。”女人替儿子辩解着。
男人冷傲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小学时候成绩优异算得了什么，就是到了现在这时候才能看得出到底是不是学习的料。”
此时文耀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摔在了桌上，恨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男人冷哼一声，“学习不行，性格又孤僻，今后到了社会上该怎么办？你妈能护得了你一辈子吗？”
男孩猛地站起身，飞快地向着门外跑去，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喊声：“文耀，你去哪儿？”
“别管他了，只会让父母丢脸的孩子。”男人愤愤地说着，拉住了女人的胳膊。
记忆中的画面开始变换，周围的场景变成了学校的医务室。文耀躺在医务室雪白的床单上，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忽然身旁的帘子动了动，一道轻柔的声音跃入耳中：“同学，你也身体不舒服吗？”
文耀愣了几秒，他并不知道在自己闭眼小憩这一会儿功夫，隔壁的位置上出现了别的同学。
是一个女孩，虽然隔着帘子看不清容貌，却能依稀感觉到是个温柔的女孩。
“嗯。”文耀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随后轻声问道：“你呢？”
女孩压低了声音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单纯不想上课，来偷懒的。”
“啊？”文耀惊讶地张了张嘴吧，不知该说什么。
女孩突然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猜你也是吧，就别装啦。”
两人从此成为了医务室的朋友。逃离了现实的压力，他们无所不谈，却始终没有掀开中间那道帘子。
终有一天，女孩对文耀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来了。”
“为什么？”文耀有点慌了，这可是他上中学以来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他不想失去她。
“老师跟我妈告状了，她很生气，所以以后我都不能来这里和你聊天了。”女孩的声音里满是惋惜。
“怎么会这样……”文耀一时不能接受这现实，却也想不出挽回的办法来。
“那么，我们聊了这么久，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了吧？”女孩笑着问道。
“我……”文耀的心跳骤然加快，一向对于自己外表感到自卑的他朝着身后的方向缩了缩。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拒绝，面前的帘子就被突然拉开了。一张娇俏可爱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这一瞬，他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喂，你看呆了吗？”女孩扑哧一声又笑了。
在文耀的印象里，这是个活泼开朗并且爱笑的女孩，只是他从未想过她长得如此好看，好看到令自己自惭形秽的地步。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起，女孩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无论怎样都挥散不去。青春期里，最懵懂的情愫正在慢慢地生根发芽，蓬勃生长起来。
星璇停止了共享回忆，对文耀的情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后，她此刻最好奇的还是文耀和那女孩子之间的关系。
看得出，文耀对她的爱慕之情从未消退，而目前这女孩似乎已经有了男友。
文耀从心理诊所离开后，朝着巷子深处的酒吧走去，看着他坚定的步伐，星璇有些疑惑他何要去那里呢？实在不想是他回去的地方。
然而不一会儿答案就被揭晓了，文耀进入酒吧后，星璇在不远处发现了女孩的身影，此刻她身旁坐着的正是照片上的男孩。
文耀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酒吧里喧闹的音乐声不禁让他皱了皱眉头。他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着女孩的位置拍摄起来。
而镜头里的两人却是毫无察觉，暧昧地靠在一起，男孩的手臂环在女孩腰间，时不时还有亲吻的动作。
虽然是俊男美女，但两人都是一脸青涩和稚嫩，落入星璇眼中，她都觉得有些出格。
然而文耀却是面无表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百七十五章 跳跃的阳光（五）
酒吧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那种细细地，浅浅地，如同滴落在酒杯中的五光十色的液体，慢慢地沉沦下去。
旖旎的灯光中，随着音乐摇摆着身体的男女，流转着暧昧的眼神，唯有坐在角落里的男孩与周遭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星璇暗叹，原来文耀心里纯洁的“小白花”竟是个流连夜店的叛逆女孩，褪去了校服自带的清纯感，化着成熟的妆容，谁又能联想到在校医室里与他谈心的女孩就是眼前此人呢？
看见小洁的男朋友和几个男孩勾肩搭背地进了洗手间，文耀立即站起身，也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跟了上去。
他这是准备做什么？星璇有些惊讶，难道是想冲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吗？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文耀迈入洗手间后，迅速地躲进了其中一个隔间当中，划上了门。
门外传来清晰的声音：“威哥，你是怎么泡上这么好看的妞的？”
“女人而已啊，在这种地方，要多少有多少。”语调间完全显露出他的得意忘形，而这个大言不惭的人正是小洁的男友。
“话虽如此，可是你也知道，我没这种本事啊。”
“你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小洁的男友说道，“找女人是有诀窍的，一旦领悟，就会变得很简单。”
“什么诀窍？”他身旁的哥们着急地追问。
“干脆借给你算了。”小洁的男友不以为意地说道。
“借给我？女朋友吗？”他的哥们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明天吧，找个机会。”
“这样……不太好吧。”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期待。
而此刻透过隔间缝隙向外窥视的文耀已是捏紧了拳头，幸好这一切都被他用手机录下来了。
隔间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放心吧。”
“真的吗？”
“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对她来说也一样。”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文耀靠门板上，觉得整个人都无比沉重。
文耀从酒吧离开后，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星璇此刻都在为他感到着急，如果今天不向小洁说明的话，或许明天她真的会落入罪恶的圈套之中。
然而他拿起手机，几次都没能拨出小洁的号码，心里再三犹豫后发了条信息给她：“我有事想告诉你，明天早上能来校医室找我吗？”
文耀回到家里，母亲责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几点了，你怎么才回来？”
文耀只顾盯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有听见母亲的责问。
“我在跟你说话！”女人一把夺过了文耀的手机，怒斥道，“别的高三学生都是争分夺秒地学习，你怎么就不能上上心呢？”
文耀看着母亲的怒容，伸出手说道：“把手机还给我。”
“手机我没收了，你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想要回去了！”女人说道。
文耀突然间眉毛倒竖，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让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似乎连他母亲也没见过他如此暴怒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回过神后，怒气冲冲地说道：“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失望”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戳文耀的心尖，他能忍受母亲责骂他，却不愿她对自己失去信心。
文耀突然发出自嘲的笑声，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房间，“拿去吧，反正我已经不需要了。”
这一晚，文耀并不知道小洁回了他的信息，而这条信息恰好被文耀的妈妈看在眼里，由此心里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第二天清晨，文耀起得很早，为了去告诉小洁真相，就算能作为证据的录像他暂时拿不出手，但是他认为小洁一定会相信自己。
文耀背起书包，转动门把手，却发现大门从外面被反锁了。他在房间里焦急地翻找起来，却始终没能找到钥匙。
文耀的母亲是故意将他锁在了家里，一切的源头都是应为手机里的那条回信：“我在校医室里等你，一定要来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文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果不是住在高层，兴许他早就从窗户里跳出去了。
直到夜幕降临，外面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在大门被打开的一瞬，文耀飞快地冲向门外，将门口站着的母亲装了个趔趄，险些跌倒。
“文耀，你给我回来！”看着儿子的背影，被甩在身后的母亲发出绝望的声音。
此时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一遍遍地拨打着小洁的号码，可是却一直无人接听。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文耀奔跑的身影出现在街头巷尾，纵使他急出了满头大汗，对于小洁的去向也只能感到茫然。
可怜的女孩究竟经历了什么，星璇不忍去想，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不能及时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这一定是命运在捉弄他。
星璇输入口令指示“return”，回到了心理诊所，看见x先生的一瞬间，心底的愧疚之情顿时翻涌起来。
“其实，我应该帮帮他的，或许那女孩就不会遭遇不好的事情了……”她为此感到懊恼。
x先生望着窗外的月色平静地说道：“在净化能量的事情上，我们一直都是旁观者，最好不要介入其中，以免影响他们的感情和判断能力。”
“所以，我今天一直在控制自己，”琥珀色的眸子被一团愁云笼罩着，“可是，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我们并不是正义的化身，你要学着从里面抽离。”x先生说道。
“真的很难保持一颗平静的心，有时候我觉得clotho的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世间的恶逃得过法律的制裁，却逃不过命运的制裁。”
“哦？这么说你很认同他的做法？”
“或许吧，当罪恶遭到审判的时候，你的心里不会有一丝快意吗？”
“你这种想法有些危险。”x先生看向星璇的目光不由让她心中一凛，那双青碧的眼中的东西，她看的真切，是警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梦境的指向
这一晚，星璇睡在卧室的大床上，却刻意和x先生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似有赌气的意思。
“怎么了？”x先生凑近，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触着鼻尖，碧眼映着她的黑瞳，嗓音有些沙哑地轻声问着。
星璇忍住瞪他的冲动，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干脆闭起眼睛装睡起来。
怎么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因为他始终保持旁观的冷淡态度？还是他总是站在制高点上批判自己处理事情带着太多主观的情绪，不能抽离出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回想起一个多月前面临抉择的时候，是他的保证给了她一时的安全感。她一门心思地想为姐姐报仇，却又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到现在星璇完全明白自己每一步路都是在他的引导之下，虽然这些秘密他一直都闭口不谈，却始终留给自己挖掘真相的机会。
当然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他和鹿先生所喜闻乐见的，因为唤醒身体是他们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
整件事经历的过程太过漫长，到现在为止，星璇内心深处都无法淡然处之。
然而最近感觉到x先生又在她面前变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起来，她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她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想被动地去选择。
想到这些事情，星璇感到力不从心，窗外天色已晚，一阵困意袭来。
“星璇，星璇”有人在梦中呼唤着她的名字，十分陌生的声音。
星璇迷糊地应了一声：“是谁？”
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轻笑：“许久不见，不会是已经忘了我吧？”
星璇猛地睁开双眼，她感觉到自己正悬在半空中，周遭的一切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唯有一道令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立在眼前。
“x？”星璇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惑地问道。
“你退步了哦，以前都不会将我错认成他。”男子笑了笑。
“你是……clotho？”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星璇不禁脱口而出。
x先生曾说过clotho能幻化出无数张面孔，但他为什么几次都会以x先生的样貌出现？
男子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星璇问道。
“不是你呼唤我来的吗？”男子笑道。
星璇有些讶异，心跳猛然间加快起来，莫非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认可了clotho的存在，他就如此快地出现了吗？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熟悉的脸上带着陌生的表情，“在这里独自支撑的感觉一定不好吧？”
“我……我也不算是独自一人。”星璇试图为某人开脱。
“就算此刻他在你身边，你内心深处真的能感觉到安宁吗？你的担忧和苦恼，他能理解吗？”
看着他同x先生一模一样的面孔，却说出这般诛心的话来，苦涩从心底翻涌起来。
“这么久以来，你还没受够吗？旁观者究竟是谁呢？”
“我……”星璇还想争辩，眼前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他肆意的笑声回荡在耳畔。
晨曦的微光驱散了夜的最后一缕黑暗，星璇睁开了迷离的睡眼。
x那张俊脸近在咫尺，却让她产生了一瞬的错觉，这个人会是clotho吗，或者他们曾经互相交换过身份？
星璇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打了个激灵，越看眼前之人越觉得陌生起来。
男人的身子动了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阖的碧眼才缓缓睁开：“醒了？”
星璇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只是“嗯”了一声便跃下床去。
她此刻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关于clotho的梦，星璇鬼使神差地选择了隐瞒，或许心中还有些窃喜，却不知两人之间的嫌隙却是加深了。
不一会儿，x先生便起来洗漱，看见小家伙一脸无视自己的表情，有些无语。
“你这是同我置气？”x先生伸出手去，习惯性地想摸摸那毛绒的脑袋，却被星璇一侧身躲过了。
“没什么事好生气的。”脸上很是平静，语调却有些冷淡。
僵在半空中的手捏成了拳头，碧眸中似有些无奈：“是为了上次问我的事吗？”
“我不在意了，今后你要去哪里，要处理什么事，统统都不需要告诉我。”星璇说完这句话后，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
x先生却是拧了眉，脸上却丝毫没有不悦之色：“你别这样，好吗？”
看着他好脾气的样子，星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里酸酸的，也想同他重归于好，可心底却有一丝隐忧，怎么也消散不去。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星璇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人星璇一眼便认出，是文耀的妈妈。她心急火燎地冲进诊室问道：“你知道我儿子去哪儿了吗？”
“请问您说的是哪位？”x先生虽然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却还是询问道。
“我、我是徐文耀的妈妈，他从昨天起就没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从他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想着他有可能来过……”女人手里拿着x先生的名片。
看着女人六神无主的样子，星璇猜测昨晚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他几天前确实来过这里。”x先生答道。
“你能告诉我，他都和你说了什么吗？”女人焦急地问道。
“第一次他来的时候，形容您是一个存在心理问题的病人，焦虑，易怒，冷漠，让他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什么？说我？！”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x先生答道：“不过，看得出他叙述的症状都出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拿您当了借口而已。”
“那他昨天晚上来过吗？”女人问道。
x先生摇了摇头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天晚上他情绪突然很激动，可能是因为我责备了他。昨天早上我想去学校和他老师谈谈，就把他先留在了家里。没想到他竟一声不吭地从家里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文耀的母亲直接跳过了没收手机那一段，整件事情听起来像是她小题大做了一般。
“有没有到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找找？失踪没到24小时，还不能报案。”x先生对着星璇使了个眼色，知他等下要出门，便会意地钻进了背包。
星璇将方才不满的情绪储存下来，等到适合的时机再来读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嫌隙
文耀的妈妈离开后，x先生带着星璇直奔文耀就读的高中。
走廊里响起上课的铃声，和文耀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们迅速回到教室座位上坐好，静静等待老师的到来。
x先生经过走廊，推开了高三年级组教师办公室的大门，目光在里面扫了一圈，问道：“请问哪位是徐文耀的班主任？”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站起身来说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徐文耀从昨晚离开家之后就失踪了，我想跟您了解一下他最近在学校的情况。”x先生沉声说道。
“那么请问你是哪位？”班主任似乎对x先生的身份有所怀疑。
x先生手里拿着证件在她眼前晃了晃，女人突然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原来是警察同志，您坐您坐。”
x先生没有同她客套的意思，继续问道：“徐文耀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这孩子一直比较内向，成绩不好不差，在学校没犯过什么错误，我可从来都没有责备过他。”
“我今天过来只想了解他近期的情况，不是来找校方来承担责任的。”x先生又重复了一遍来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班主任摆了摆手，“徐文耀最近倒是经常和我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下午都会去医务室休息。我想医务室的王老师对他的情况或许更清楚一些。”
x先生同班主任告辞，向着校医室走去。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校医室，还要兜个圈子呢？”星璇小声问道。
“做戏当然是要做全套了。”x先生不以为意道。
“你不做演员还真的可惜了。”星璇的话里带着嘲讽。
校医室里面坐着个年轻女人，身穿白大褂的背影让星璇想起了白小寒。
x先生又向面前的人出示了手上的假证件后，说道：“我们接到高三学生徐文耀家长的报案，目前需要了解徐文耀在校的一些情况。”
“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很明显是出于真正的关心。
“昨天离家出走后，到现在下落不明。”x先生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问道，“你就是王老师？”
年轻女人点了点头：“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和他母亲谈谈的。”
“具体是指什么？”x先生问道。
王老师抿了抿嘴答道：“徐文耀连续有一个月的下午都是在我这里渡过的，一开始说是身体不舒服，我没检查出来原因，还建议他去正规医院做检查。
可后来我明白他是在撒谎，我猜是为了逃避高三的压力不愿意待在教室里。但是后来我观察到这孩子和其他同学都不太一样，他那种消极和冷漠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我曾经试图跟他交流，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
x先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徐文耀，还有没有其他人经常出现在校医室里？”
王老师迟疑了片刻，还是答道：“有个名叫林小洁的女孩前段时间经常过来，她……”
“她有什么问题？”x先生问道。
“林小洁在班上的成绩一直是倒数的，性格比较叛逆，几乎是被班主任放弃的学生。”王老师压低声音说道，
“但我发现自从林小洁频繁出现在这里后，文耀这孩子好像变得开朗起来，有时候见着我还会主动打招呼，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啊。”
“能不能带我去找林小洁问问情况？”x先生说道。
王老师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不巧，就在刚才，林小洁的家长来学校来给她办了休学手续，说是因为身体的缘故。”
“哦？林小洁有什么特殊情况？”x先生问道。
“我觉得她和徐文耀一样，都是因为心理压力而逃避，身体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先后都出了事，这真的都是巧合吗？”
“出了事？”x先生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追问道：“林小洁出了什么事才会休学？”
“这些事本应该由你们去调查，”王老师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情绪，“林小洁父母的态度一直都是不管她能不能考上大学，毕业证是一定要拿到的。现在突然办了休学，我当然会觉得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x先生点了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感谢你的配合。”
“你们一定要找到徐文耀啊。”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出了学校的大门，x先生对星璇说道：“你试试，能不能追踪到能量源？”
“现在找他还有什么意义吗？”星璇冷冷地问道。
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x先生双手将她从背包里拎了出来，对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问道：“还在生气？”
星璇只是安静地回望着他：“如果你觉得还存在净化的契机，那我举双手赞成现在就去找他，毕竟剩余能量并不充足了。”
“你难道不想确认一下他的情况吗？”x先生的眉梢轻微地皱了起来。
“不需要了，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能量净化机器，我应该积极地寻找下一处能量源了。”
话音落下，x先生目光变换，在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说道：“好。”
这一字落下，就仿佛一记闷雷砸在了星璇胸口，x先生并不去看她发白的脸色，而是自顾自地将她塞回包里，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x先生将星璇送回诊室后，又独自出了门，这是要将冷战进行到底了？星璇望着合上的大门，心里突然生出烦躁的情绪，他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开呢？
星璇气鼓鼓地趴在飘窗上，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早上出门太早，她只觉又饿又困，不一会儿功夫又沉沉地睡去了。
“你们……还没和好么？”clotho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星璇的梦里。
“你不是很忙的吗？统领所有平行时空，还有闲工夫来管我的事？”星璇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怼了起来。
“只要有人呼唤我，我就会出现，”clotho摇了摇手中那一串泛着光泽的铃铛笑道，“是不是很神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信不信由你
“那你真是有求必应，把自己当神了。”在梦境中，星璇似乎对clotho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你别忘了，我还救过你呢，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星璇听出他语调中的调侃，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clotho发出爽朗的笑声，突然间凑近，换上一种绵软又带着阴凉的嗓音说道：“因为你们两人实在是太有趣了，简直就是我枯燥生活的调味剂。”
“有趣？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星璇问道。
“如果说，我们其实是兄弟呢，你会不会信？”clotho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星璇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说道：“我不信，你只是幻化成他的样子而已。”
clotho脸上露出一抹诡笑：“我的确会幻化上千种外形，但是你可知我现在的样子就是我原本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后脊升起一缕缕凉意，星璇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理智告诉她，clotho的话是真是假，尚待分辨，她轻眨了几下眼睛，哑声道：“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不觉得，一出好戏，只有一个人看，太无聊了吗？”clotho的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神情。
“你了解x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星璇抿着唇，没有作答，而clotho本来也不期待她的答案。
“一个目的性太强的人，”他缓缓道，“因为生性冷淡，所以本能才比常人更强烈，一旦确定了目的，就会不惜任何代价，任何手段，
哪怕中途会受伤，也只有达到目的时，才会停下。比起人，他更像是不知名的凶兽，就算你再无畏，直面他时，也会生出一丝退意来。所以，我实在是很讨厌他。”
听着他充满诱导的声音，突然觉得他口中的x，同自己认识的那个，渐渐交错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看来你还是不大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再让你明白些。”clotho继续说道，
“你应该已经发现，自己是在他的引导之下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是为了唤醒被藏匿起来的身体，从而得到st病毒的抗体？”星璇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然后呢？”clotho玩味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然后就可以对付hermes他们一伙人了，他们原本就是对立关系，难道不是吗？”星璇问道。
“你不会真的认为，他答应留在你身边是为了帮你复仇吧？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心跳猛地加快，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星璇再抑制不住内心的震颤。有的时候，当真相被一件件摆在面前，你才会发现，你更希望被蒙在鼓里。
“为了他自己？”星璇重复着clotho的话，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想甩掉脑子里荒谬的念头。
“不错，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们一家和hermes的渊源，所以才会找上了你姐姐和你。
说来也真是讽刺啊，你们姐妹一个是病毒，一个是解药，所以注定其中之一要成为牺牲品。”
“所以，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就是解药？”四周的光线变幻莫测，星璇的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她语调艰难地问道：
“还…还有吗…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不过有件事近在眼前，”clotho伸出一只手会散了空气中的雾霾，更加清晰地露出他的面容，
“唤醒你沉睡的身体，所要冒的风险极大，运气不好的话，魂飞魄散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个，他一直在瞒着你吧？”
星璇只觉胸口发闷，这件事x先生从未告诉过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她轻易答应下鹿景梵要唤醒身体的时候，x仿佛有那么一瞬的犹豫。
“不过暂时不用担心，这种最坏的结果应该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他最近都在忙着找合适的灵魂容器，一旦唤醒的时候出了岔子，也是可以及时补救的。”
“灵魂容器？”星璇猛然想起了葛林区老宅的几个玩偶，他那是说过玩偶身上残存着孩子死前的意识，那就是灵魂容器？
“要我说，你真是个傻子，”与x先生近乎完全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嘲弄，“都快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你就那么信他？”
听到自己这样被贬低，星璇也不觉气恼，眼下有叫她更在意的：
“你除了想要看好戏，还有别的目的吧？”
“啧啧，说到目的，确实有一个，我希望你离开他。”
“为什么？就你的说法而言，解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而我在他得到解药前选择离开，这无疑就是最大的背叛吧？”
“你要弄清楚一点，来这里到底是要为姐姐报仇，还是只想听命于他？他对你利用至此，你何来背叛一说？”
“为姐姐报仇……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这种能力。”
“你看不到我手中握着的命运红线，只要我想剪断它，它就没有挣扎的可能，包括hermes，也一样。”
“你能帮我除掉hermes？”
“就在一念之间，前提是你要离开x。”
“可是，我不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无人可信，最后还是要乖乖回来找我了。”
梦里clotho的身影变得朦胧起来，凉凉笑声却是久久地回荡在星璇耳边，让她只觉汗毛倒竖。
一觉醒来，星璇看见那道倚在窗边的身影，夕阳的余晖将他的侧脸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半阖的碧眼中透着一丝慵懒。
他这样好看，这样安宁，在clotho嘴里就是洪水猛兽，眼前这个人，自己究竟了解几分？
“你……”碧眼对上黑瞳，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难得他没有岔开话题，继续了二人早上的对话。
“我气你对我有所隐瞒，气你利用我吗？”然而星璇此时只是在心底小声地默念着，表面却是十分平静。
“准备一下吧，明天搬家。”
第一百七十九章 聚会
许久没有见过白小寒了，此时她正笑盈盈地望向星璇：“好久不见。”
“白老师，你的身体恢复了吗？”看着她那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中透出的淡淡红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白小寒笑着点了点头：“看到你恢复成猫的形态跟我说话，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了呢。”
鹿景梵却在一旁嚷嚷着：“小寒寒，你怎么一来就把注意力完全放到小猫身上去了，这么久没看见x这家伙了，难道没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白小寒同x先生对视的一瞬，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你，还好吗？”
只是一句平淡的问候，星璇确实听出了其中饱含着的关怀之意，不由得盯紧了x先生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捕捉些什么。
然而他也只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x你就不能热情点吗？”鹿景梵抱怨着，“还有还有，我帮你找了这么高大上的公寓，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
这座高级公寓虽然坐落在k市最繁华的地段，却是倚靠着江边，算是闹中取静。站在十七楼的阳台上，江景净收眼底。
房间的基础色调是暖色，星璇正趴在沙发上放置的白色的绒毯上，对于新环境感到十分满意。这里比起前段时间住的地方，不仅宽敞了许多，还布置得十分温馨。
尤其是星璇的卧室，墙纸和窗帘都带着粉色的印花，整个房间每一处角落都透露出浓浓的少女心来。
刚刚踏进屋子的时候，被一片粉红包裹在其中，星璇感到有些过于甜腻，待得时间久了，反而有种沉迷其中的感觉，谁的内心还没住着个小公举呢？
反观x先生的房间，就是以舒适为主了，柔软的床榻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想扑上去在上面打个滚。
床头柜和衣橱都是极简风格，色调也是以暖色为主，处在这种环境中，让人觉得很容易放松下来。
鹿景梵一脸期待地等着x先生表扬自己：“怎么样，很不错吧？”
“如果不是和你做邻居的话，这公寓确实算是不错的了。”x先生一句话就打消了鹿景梵的积极性。
“你就那么嫌弃住在我隔壁吗？”鹿景梵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是啊，”x先生认真道，“天知道，你整天在我们附近打转会有多烦。”
“你们？”鹿景梵挑眉，“听上去似乎是‘我们’打扰了‘你们’独处的空间？”
“小寒的话，我是不介意的。”x先生笑道。
鹿景梵鼓起了腮帮子，双手叉腰道：“那你就是要排挤我了？小寒寒，你快来帮我评评理啊！”
白小寒没有搭理闹脾气的鹿景梵，反倒是转向了一旁的星璇问道：“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这里待得不顺心吗？”
星璇是在为clotho梦里说过的话烦恼，而此刻面对的人是白小寒，她更加无从说起，“也没什么，最近能量收集的事情进展得不顺利罢了。”
白小寒打量着星璇，意识到她没讲真话，却是顺着说下去：“能量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形成的，我们在space中也在做努力，你不要压力太大了。”
星璇突然就笑了：“其实我一点都不着急，做猫也挺好的。”
听她如此说，白小寒感到有些意外，联系到目前星璇同x之间别扭的感觉，她问道：“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何止是闹矛盾？想起clotho那一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嘲讽，星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x这个人，喜欢把事装在心里，不愿意说开，”白小寒轻声道，“有什么想法，可能要委屈你主动开口了。”
“你倒是很了解他嘛，”星璇的眼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像我，对于他的了解，完全是浮于表面。”
白小寒从星璇的话中听出了些许情绪，又问道：“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误会吗？星璇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虽然梦里clotho说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直至清醒过来都完全记得。但那终归还是梦一场，在现实中或许是做不得数的。
想到此处，星璇长出了一口气，这种心态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侥幸心理，总之她内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白老师，”星璇瞥了一眼正在和鹿景梵谈话的x先生，随即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亲人？”白小寒狐疑地盯着星璇看了半晌，答道：“据我所知，他可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一个亲人都没有吗？难、难不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星璇惊讶道。
“这该如何说起，”白小寒有些怅然，“自打我记事起，他就是孤身一人，不过我曾经听说他的家族……”
“你们神神秘秘地在说什么呢？”鹿景梵在两人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凑了上来，黄灿灿的头发甩来甩去，上面不知名的香味弄得星璇只想打喷嚏。
“当然是女孩之间的秘密。”白小寒神秘一笑，冲着星璇眨眨眼睛。
“切~”鹿景梵表示不屑，冲着x先生说道：“去看看冰箱，该你大展身手了。”
x先生拉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他不禁满头黑线：“我现在很怀疑，你非要和我成为邻居是另有目的。”
“难道是为了蹭饭吗？”星璇扶额。
白小寒笑道：“别看鹿先生这样，其实也是个会感到寂寞的人呢。”
此时电视频道里正在插播一条新闻：“k市被人们称为‘魔鬼弯道’的地方再次出现车祸。一辆摩托车转弯时由于没能及时减速而撞上了公路的护栏，导致车手从弯道一侧的山崖坠落，意外丧生。”
“年纪轻轻，家人可是要伤心死了。”白小寒惋惜道。
画面中出现了车手的照片，看上去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模样。
当画面切到记者采访他家人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名哭声撕心裂肺的中年女人：“我的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第一百八十章 魔鬼弯道（一）
餐桌上依次摆了三份简餐，给鹿景梵的煎牛排配什锦蔬菜，给白小寒的吞拿鱼大虾三明治配蔬菜沙拉，而放在x先生自己面前的则是茄汁意面配奶油牡蛎汤。
看见这道菜，星璇内心不禁有点感慨，曾经在二时空因为收集能量忙得团团转的时候，好几次忍着困意就是为了等着吃这道菜。
眼见x先生用叉子缠绕出几根面条放在星璇专用的盘子里，她连忙阻拦道：“别给我了，你自己吃吧。”
拿着叉子的手一僵，鹿景梵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你们俩，今天怎么怪怪的？快点，老实交代。”
“我、我的意思是面条这东西，我现在变成这样要怎么吃啊？”为了缓解尴尬，星璇只好这样说了。
“喂你吃。”x先生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见他一副没有在同自己开玩笑的神情，星璇满头黑线，在鹿景梵注视的目光中勉为其难地张开了嘴巴。
一根细长滑溜的面条沾着酸甜的番茄酱汁滑入口中，星璇细细品尝着这熟悉的味道，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不错！”鹿景梵拍了拍手，“小猫以后多学学该怎么自己吃饭，混个网红猫也好贴补家用嘛。”
星璇不禁扶额：“会说话的猫，直接做网红得了，还需要什么其他的才艺吗？”
“那可不行！”鹿景梵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这样是会吓到人类的。”
“我看你倒是好好的没被我吓到，难道你不是人吗？”星璇反唇相讥。
“我可比人类高级多了。”鹿景梵冷哼一声。
“张嘴。”一根面条又悬在了星璇的鼻子上方。星璇无语。
一顿饭在鹿景梵不间断的话音中进行到尾声，自从星璇跟着x先生来了这个时空后，身边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那么，时间不早了，”白小寒扯了扯鹿景梵的袖子，“该回去了。”
“急什么嘛，难得聚一聚。”鹿景梵摆摆弄着刀叉，盘子里的食物早被他扫荡地一干二净了。
“不如你留下来洗碗，我刚好出去散散步？”x先生提议道。
鹿景梵咳嗽了两声说道：“小寒寒，你刚刚是不是说space里还有事要处理？我们赶紧走吧。”
白小寒笑着点头，对x先生说道：“那我们先撤了，不介意下次再来蹭饭吧？”
“快把这家伙带走吧。”x先生看着那一头躁动不安的黄毛，无奈道。
将两人送到门口，白小寒忽然回过头对星璇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听听你的烦恼，”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女孩之间的秘密，对吧？”
星璇只是点了点头，她并不会因为白小寒这亲切的态度就把轻易将心底的秘密说给她听，她如此关心自己无非也是为了x先生。
这一晚，星璇独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她又做梦了。
梦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而她面前站着的人正是clotho。
这一次，星璇已经不会将他错认成x先生了，因为他那绵软的声音和x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有着极大的区别。
“是你呼唤我来的？”clotho对着眼前的女孩问道。
女孩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似乎是不能相信此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愣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拜托你把她带走，好吗？”
clotho点了点头：“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女孩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clotho身后是一片血色残阳，他回过头冲着星璇一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什么意思？”星璇追问的同时，梦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印着粉色碎花的墙纸。没想到鹿景梵是个如此少女心的人。
梦里的clotho似乎在对星璇发出邀约，对于他最近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中，星璇不得不重视起来。
那么梦里的那名少女是什么人，她又想让clotho带走谁呢？
“如果能再多给一点提示就好了。”星璇这样想着，望向窗外，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长弧，继而消失在天边。
星璇记得有人曾经告诉过自己，一颗流星的陨落象征着一段生命的结束，怅然之色从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来。
整间公寓都静悄悄的，星璇从门缝中还能看到x先生房间里微微透出的灯光，夜都这么深了，他还没休息吗？
也罢，星璇同他尚在冷战之中，不想猜测他此刻正在做什么，星璇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这一觉星璇一直睡到了窗外天光大亮的时候。不知何时窗户被打开了，一阵微风吹拂在脸上，略有寒意，顿时吹散了困顿。
外面似乎是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被洗的怪清凉的，书上的嫩叶儿依然很小，可是处处都有了些绿色，春意渐浓。
星璇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悠悠地晃到厅里去。
x先生正坐在沙发上，见星璇起来，便将目光投向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来了这里之后，我的睡眠一向很好。”星璇回答。
x先生点了点头不再多问，目光转向对面的电视机屏幕。
“这个路段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难道施工方就没有任何责任吗？”电视机里传出女人悲痛欲绝的的声音。
星璇不由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貌似又是昨晚看到的那条新闻，标题是“魔鬼弯道再次酿成悲剧”。
画面中这个满腔悲愤的女人应该就是不幸身亡的车手的母亲，而当一旁搀扶着她的女孩落入星璇眼中的一瞬，她的呼吸仿佛都要停滞了。
那就是出现在她梦里的女孩，也正是和clotho对话的女孩。
“这是……怎么一回事？”星璇问道。
x先生答道：“警察已经排查过事故的原因了，并不是出在所谓的‘魔鬼弯道’上，而是因为驾驶者过弯时没有减速，加上下雨天路面湿滑的缘故。”
“可是，家属似乎完全不能接受呢，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星璇叹道。
“怎么，你对这有兴趣？”x先生扬了扬眉。
星璇眼皮一跳，同样的问题，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魔鬼弯道（二）
“我也只是想想，”星璇有些心虚地回答，“那女人看起来怨气很重的样子。”
“不如，出去走走？”x先生试探着问道。
星璇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背包。x先生似乎没料到她如此干脆，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出门后x先生带着星璇一路往k市某一处公寓赶去。
在楼下，见到了被记者们蜂拥着的一对母女，便是事故中不幸身亡的车手的母亲和妹妹。
“刘太太，对于令郎的死，道路施工负责方有什么答复吗？”记者高举着的麦克风几乎要贴上了女人的脸。
“对于他们的态度，请问您有何感想？”还没等女人回答上一个问题，已有其他记者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您是否认为，如果当初负责方能好好修整公路的话，令郎就不会遭遇事故了？”
“但是警方调查事故现场得出的结论是，这起事故是由于令郎的过失造成的……”
“他没有错！”听到这句话，女人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都是因为‘魔鬼弯道’！是它带走了我儿子！”
此时搀扶着女人的少女朝着拥挤的人群挥了挥手：“不要再逼问我们了，请让一让！”
“那么车手的妹妹也认为哥哥是被害的吗？”记者突然将矛头调转向少女，无视了她不愿接受采访的意愿，还将两人围得更紧了些，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x先生双手环胸，站在离这群记者不远的地方问道：“怎么样，能量锁有反应吗？”
背包里没有传来回答的声音，在这同时x先生感觉背包的重量明显地减轻了，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还真积极。”
星璇此刻已经附在了少女的身上。其实方才能量锁对母女两人都有反应，她选择了附身少女完全是因为在梦里看到的景象。
星璇竟然有点期待clotho的出现。
成功附身后，星璇首先开始读取少女的记忆。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举行丧仪的大厅，大厅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白相片，相片中的男孩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我可怜的孩子啊……”穿着丧服的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她的丈夫和女儿在两旁搀扶着她那摇晃的身形，生怕她会支撑不住突然就昏厥过去。
“都是你的错。”女人忽然转向她的丈夫，满面指责，“如果你不给他买摩托车的话……”
“大庭广众之下，你在胡说些什么？！”男人强压心头的怒意，盯着四周亲戚朋友投来的目光说道。
见妻子仍然怒视着自己，男人压低声音辩驳道：“不是你说儿子想要的话，就买给他吗？”
女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泪花不住地在眼里打转：“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你是想、是想怪到我头上来吗？”
“一开始我是反对的啊……”男人还欲争辩。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好吗？”少女总算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星璇结束了共享回忆，觉得这家人有些可笑，对于他们来说，这起事故的重点到底在哪里呢？
此刻在现实中，母女二人已经甩开了一众记者，总算回到自己家中。
“妈妈，该吃饭了。”少女推开母亲卧室的房门，发现坐在电脑前的女人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对于她的话语充耳不闻。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标题为“亲眼目睹儿子死于事故一个母亲的记录”的帖子，上面已有不少人的回复，点击率惊人。
少女看着母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悄然退出房间。
“我们先吃饭吧。”少女将炒好的菜端上餐桌，对着一旁的父亲说道。
“你妈妈她又在做什么？”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皱着眉头问道。
少女轻声答道：“妈妈她……又在更新帖子了。”
男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乐天的头七都过了，她还是……”
父女两人沉默地进行着晚餐，少女只觉得每口饭都有些难以下咽。
忽然母亲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少女焦急地问道：“今天还要去吗？外面下雨了啊。”
母亲依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女孩放下手中的饭碗，拿起雨伞匆匆地跑了出去。
没错，自从她的哥哥过世后，母亲每晚都要徘徊在出事的路段附近，无论刮风下雨，没有一天会被落下。
“乐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女人跪坐在那一段已经修复完好的护栏旁边，伤心欲绝。
少女将伞撑在母亲的头顶，低声的劝道：“妈妈，我们回去吧，站在这边很危险啊。”
雨夜中，一道道车灯将他们惨白的脸照亮，每个路过的司机都会看到女人那张脸上写满的绝望。
少女就这样立在原地，无心为自己撑伞，只是任雨水无止境地淋着，身上感受到充满潮湿的冷意，心头的惆怅挥之不去。
“你的心里难道只有哥哥吗？”少女发出哽咽的声音，立即就消失在寒风之中。
这一夜，星璇没有将自己的灵体送回x先生的公寓当中。
虽然她已经拥有了温馨的房间，但也无法将那里视为自己真正的家。主要还是因为那句“晚上记得回来”在她心里不知不觉变味了吧。
此时在公寓中，鹿景梵意味深长地盯着x先生看了半晌，问道：“那家小猫，今晚是要夜不归宿？”
x先生指了指星璇的房间说道：“她一直都在。”
“废话，我说的可不是实体，”鹿景梵说道，“她的意识不会失控了吧？”
x先生抬头看了鹿景梵一眼，青碧色的眼瞳微微一闪：“你多虑了。”
“谁知道呢，我瞧她现在是翅膀硬了，不愿意听你的话了。”
对上鹿景梵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x先生挑了下眉梢问道：“你想做什么？”
“照我看啊，你们两个还是应该把话说开。”白小寒柔声说道，“以免被人钻了空子啊，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