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1章洋薇篇(29)
折腾一个晚上,此时已是饥肠辘辘。
顾不上吃东西,从店员手接过打包好的药付好款立即往回赶。
沿途看到不少车辆往季家庄园方向开去。
下了公交,环顾四周无可疑人,这才从树林里推出自行车。
回到住处,季逸洋还没醒。
摸额头滚烫的厉害。
叶乐薇打开包取出体温计夹到季逸洋腑下。
紧接着打开窗户透气。
随后打来一盆水,擦拭身体。
体温40度。
又烧起来了。
叶乐薇吓的不行,赶紧喂退药烧,额头贴退烧贴,同时用酒精擦。
折腾出一冷大汗,烧总算慢慢退下来。
明白,身上多处受伤,伤口细菌感染有炎症,不消炎会反复高烧。
喂季逸洋服下消炎药,再擦外用药。
季国华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反复高烧也不敢长时间离开,只有持续几小时不复烧,才敢去找人。
整整一天,季逸洋没有醒来,高烧也反反复复。
喂药,擦药,物理降温。
折腾到天黑,烧退下后,持续两小时体温保持在三十七度八,不降不升。
叶乐薇已经筋疲力尽。
山里夜里凉,给季逸洋盖好毯子,关好门窗,找了套运动连帽衫,戴上罩踩着自行车在夜幕中前行。
少爷一直不醒,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必须去求助季国华。
季家庄园区域拉上警戒线,警戒线外很多记者和看热闹的群众,当然,也有一些好心人点起了蜡烛。
叶乐薇在人群里找寻着,希望能看到熟悉面孔。
同时,打听着。
“嘿,死了三十多口,知道尸体怎么处理吗?”
“据说,总统亲自来过现场,尸体全运进殡仪馆了。”
“我一个亲戚是消防队的,当时在救火,据说,全都烧焦了,惨不忍睹,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听说还有好几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惨绝人寰。”
“官方说是煤气爆炸,可一下烧死这么多人,感觉不太简单。”
“可能是不想引起恐慌,隐瞒了真相。”
“……”
一听尸体会运去了殡仪馆,叶乐薇转身拦计程车。
市区最大的殡仪馆是东城那边的。
季国华肯定在!
“师傅,东城殡仪馆,麻烦你开快点。”
师傅发动引擎的同时问:“去看热闹?”
继而说:“今天拉的客不是来季家庄园就是去东城殡仪馆,全都拉上警戒线,根本进不去,倒不如在家看电视报道。”
叶乐薇没接话,脸朝向窗外。
半小时抵达目的地。
果然很热闹。
不仅有大批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一群哭天喊地的家属,及许多吃反群众
一名记者站在殡仪馆紧闭的大铁门前对着摄像机说:“这里就是乐山殡仪馆,季家遇难的三十二口尸体全部安置在这里,法医正在验尸,由于焚烧程度非常严重,工作进程非常艰难且巨大,我身后这些,便是庄园工作人员的家属……”
家属们情绪很激动,边砸铁门边哭喊。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开门,我们要进去。”
“造孽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啊。”
“……”
第1882章洋薇篇(30)
叶乐薇这整天都没时间看新闻,不知道为何不让家属们进去。
眼下,家属们情绪异常激动,甚至有几个男人开始爬铁门,记者疯狂报道,里面的人肯定架不住社会與论,会放行。
挤进家属群,大哭起来。
心里好难受,不哭出来会憋死。
没过多久,有人举着喇叭说:“家属们请安静,已经向上级汇报情况,同意放行,非家属不得入内,排好队一个个验明身份……”
闻言,家属们这才安静下来。
铁门开,排好队一个个进去。
论到叶乐薇时,叶乐薇抹着眼泪说:“门卫老张的孙女,张梦梦。”
不敢说真话,是以防万一。
人太多,保安也分不清真假,一看面前这个女孩子,年纪小学生模样,眼睛哭肿的像桃,声音都哑了,便放了行。
叶乐薇跟着家属们跑。
尸体当然看不到,工作人员为家属们安排了一个房间,黑压压站了一屋子。
悲嚎哭喊声大的让闻者动容。
叶乐薇假装找洗手间趁没人注意离开。
殊仪馆很大,灯光也昏暗,到处阴森森的。
经过一道走廊,看到另一个房间亮着灯。
沿着暗处走向前,透过窗户,看到凌锦程和季国华两家人都在。
独唯不见两个当家的。
四下张望,却见那边树底下亮着两个红点。
悄无声息靠近。
“在场都处理了?”
“一共三十四人,叶伯的孙女和一出门采购的下人当时不在,下人开车撞了人,被警方带走录口供,叶伯的孙女晚上没回来,到现在都没现身过。”
看不见人,听声音,正是凌锦程和季国华。
“难道,事发时,她其实在,怕被杀,躲起来了?”
“有可能!”
“小心使得万年船,找到后找个机会处理掉。”
“季氏企业如今一盘散沙,以后,辛苦国华兄了。”
“凌总多多关照。”
“季逸洋还没找到?”
“铲草除根,一定不能留活口。”
“……”
叶乐薇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国华竟让凌锦程杀了自己。
只为以防万一。
原来,他们狼狈为奸。
最后的希望破灭,心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失魂落魄回到家属屋。
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嚎啕大哭起来。
季家,是被自己人毁掉的。
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信任和依靠。
她和爷爷相依为命,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
凌锦程和季国华还要杀她。
少爷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毕竟只有十六岁,没经历过大风大雨,像个无主的孤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薇薇?”
“天,你还活着。”
季若雪姐妹和工作人员给家属们送来茶水,看到坐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叶乐薇,十分意外。
“你去哪了?”
季若冰转身朝门外高喊:“爸,妈,薇薇还活着。”
当看到凌锦程和季国华出现,叶乐薇心中顿时害怕不已。
哭的更厉害,更大声。
用尽全部的力气。
只有哭,才能掩饰心中的害怕。
她不能生,她若死了,少爷怎么办?
第1883章洋薇篇(31)
“季家被烧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唯一的亲人也死了,我成孤儿了……”
叶乐薇嗓子都哭哑了。
抱着头发拼命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随后往地上滚起来,“爷爷,我的爷爷,爷爷啊,你死了,孙女以后怎么办……”
其他家属的哭喊声完全被盖住。
凌锦程和季国华见状,相视一眼。
随后,凌锦程蹲身,把哭的眼泪鼻涕一脸的叶乐薇扶起来,红着眼睛说:“孩子,苦了你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活着人,要坚强。”
季国华接过工作员递上前的毛巾,为叶乐薇擦脸,语气哽咽:“万幸你昨天不在,否则,唉……”
张舒丽一遍遍轻抚着叶乐薇的后背,“好孩子,不要哭了,节哀顺变。”
季若冰倒上一杯水,“薇薇姐,你嗓子都哭哑了,喝口水。”
叶乐薇在众人的安抚下,总算止住哭来。
眼睛肿的厉害,几乎看不见眼珠子。
从袋子里取出礼物盒,抽泣着断断续续说:“小姐生日,我给她定制了一份生日礼物,去取时出了些状态,重新做,顺便到乐器店给少爷挑了把吉他,回去时电瓶车坏了,只能推回去,在庄园区域外,看到很多警车和消防车,庄园里全是火,我想进去,可是他们不让……”
凌锦程接过递子,给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认真看包装袋,几秒后转身离开。
“……后来,听说政府出面,把尸体运到了这里,程伯伯,季伯伯,你们一定要查清楚,不要让三十二口枉死……”
捶着胸口悲恸不能自己。
父母车祸去世后,老太爷,先生太太,小姐,从来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还给她布置了一间闺房。
他们是好人。
为什么,好人没好报,要遭此横祸。
宝贝才十三岁啊……
最后,嗓子哑的失了声。
保镖走过来,在凌锦程耳边低语几句。
凌锦程的脸色明显起了变化。
这个丫头没有撒谎。
庄园外发现一辆没电的电瓶车和一把吉他,工艺品店老板也作证,确实在店里呆了一整天。
既然没看到,便放一马。
季国华从凌锦程的神色中得到答案。
抹着眼泪安抚哭的几乎虚脱的叶乐薇:“季家没了,你要是愿意,从今以后,把伯伯家当自己家。”
叶乐薇趴在膝盖上,不住的耸动肩膀。
最后,张舒丽在殡仪馆不远开了个房间,安排叶乐薇暂时住下。
叶乐薇劳累过度,有些感冒,看不到亲人遗体,也不想和这些虎狼在一块演戏,拒绝好意,要去学校。
季国华特意安排车子送。
上车前,把一叠现金和一张支票递给叶乐薇,表情和语气和往日一样慈爱,“孩子,这些钱你先拿着,伯伯这边要处理的事比较多,你若不愿意跟我们住一起,就自己租个房子,有什么难处,随时打电话。”
眼下最缺的就是钱。
少爷要钱救命,药要钱,吃穿住行要钱。
恶心,可不能不要。
接过,费劲开口:“谢谢伯伯,我走了。”
第1884章洋薇篇(32)
关车门前,季国华再次红着眼睛说:“孩子,节哀顺便,一切都会过去的,坚强些,好好活着。”
叶乐薇点头,“再见。”
随着车门关,再次无声流泪。
季国华是老爷的养子,因为入赘离开家。
逢年过节一家人都会过来聚。
这几年,明明看起来,一家人相亲相爱。
可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和电视里演的一样,为夺家业?
他为夺家业理由成立,可凌锦程女为了什么?
昨天,是两家正式结亲的日子。
宝贝将来是要嫁进凌家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凌少辰,你不是对天发誓,要一生一世爱宝贝,呵护她、保护她、宠着她吗?
违背誓言,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们这些坏人,总有一天,全都会下地狱!
叶乐薇哭了一路。
哭他们的绝情狠毒。
哭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只有十六岁,正在上学的高中生,除了会洗衣做饭,简单的调香料,其他什么也不会。
也没有人脉,不能求助为季家查明惨案真相。
无权无势,无依无靠。
即使说出真相,也没人会相信,更会招来杀身之祸。
连少爷也保不住。
只能忍。
把秘密吞进肚子。
总有一天,真相会被公之于众。
司机把车停在校门口,拉开车门,“叶小姐,到了。”
叶乐薇这才把脸从膝上抬起,抱着礼物盒下车,“谢谢。”
在司机的注视下走到校门卫处。
门卫开门放行。
平生第一次感受人性险恶,叶乐薇不敢冒险。
凌锦程和季国华,平时都是温和平易近人的样子,若不是眼亲所见,亲耳所听,刚才绝对会被蒙骗。
阴险恶毒擅于伪装。
现在回老房子,万一被人暗中盯中,岂不是送人头。
只能回宿舍。
上天保佑少爷今晚不要发高烧。
宿舍内,室友们正在讨论季家的事。
“整个庄园都烧了,薇薇是季家的下人,平时周日下午就到学校,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难了。”
“听说,全部烧焦了,面目全非。”
“好怕怕,她睡我下铺。”
“……”
从洗手间出来的同学看到叶乐薇站门口,睁大眼,“薇薇。”
正在谈论的几个同学转身,见叶乐薇披头散发,吓的抱住一团。
“是人是鬼?”
“我平时对你态度不好,但没有恶意,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
“妈妈呀,我要回家。”
“……”
叶乐薇一声不吭进来走到自己的铺前,倒头便躺下背朝大家。
“有影子,不是鬼。”
“吓死我了。”
“薇薇,你还好吧?”
“……”
叶乐薇哑声说:“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时候不早,明天还要早起,都早点休息吧。”
反手拉上蚊帐。
大家安慰一阵便各自上床睡了。
工艺品底部有灯,叶乐薇望着两个璃琉娃娃,眼泪又止不住无声流下。
宝贝,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凌少辰在场,你一定很绝望吧。
对不起,我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对不起……
恨你们所有人……
第1885章洋薇篇(33)
宿舍楼熄了灯,窗外只有微弱的灯光。
叶乐薇担心季逸洋,内心的悲愤无限放大,根本静不下心。
同学的鼾声响起。
按亮手表的夜光功能,十二点半。
掀开蚊帐下地,轻轻拉开房门。
从宿舍楼的另一头楼梯下去,跑向学校后门。
校外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
叶乐薇一头钻进药店,对正昏昏欲睡的店员说:“你好,我家牛不小心从高处摔了,家人打电话让买些针剂和外用药送过去,麻烦你了。”
店员立即站起来,“稍等。”
“消毒水,纱布,消炎药,葡萄糖多拿点。”
“好的。”
两头恶狼要杀人灭口,不能进城,只能自己想办法,挺过来,以后就好办了。
店员把所需的东西都装好。
“麻烦你教我如何打针和输液,乡下条件有限,只能自己医。”
“这个一时半会教不会,找个兽医,实在没兽医,赤脚医生也行,请顿饭送两包烟就能办好。”
“哦,也对,谢谢。”
付完钱,叶乐薇从路边租了辆脚踏车。
记得,隔壁村有个兽医,很多年前,家里一头母猪难产,就是这兽医给救下的。
经验丰富,总比她瞎折腾强。
见过人性的可怕,走夜路鬼都不怕了。
世上本无鬼,怕鬼之人是因为心中有鬼。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在城市中择近路,踩了两小时脚踏车才回到老房子。
村里静的吓人。
推开房门,拉亮灯,季逸洋静静的躺在床上。
拉开毯子,手摁在心脏位置。
身体很烫。
好在心跳还在跳动。
一天的反复高烧,此时,凭感觉,至少39度以上。
这样烧,怕是会把脑子给烧坏。
又是一阵折腾进行退烧。
当烧退到38度时,再次离开房间,踩着脚踏车去隔壁村。
老兽医的家在村外,院子里栓着一只黑狗。
黑狗看到有人来,站起来狂吠。
叶乐薇把脚踏车放下,绕到窗前,用力拍打窗户,拼尽力气叫到:“兽医爷爷,兽医爷爷……”
好在路上一直含着润喉片,这会发得出声音。
叫了好一会,窗子灯亮了,屋内传来苍老的声音,“谁呀。”
“我,隔壁村的小叶子,家里有点事,麻烦您现在去一趟。”叶乐薇怕这种看门狗,站着不敢动。
老兽医问:“牛还是母猪难产了?”
深更半夜的,一点小伤用不着这么急。
叶乐薇急啊,“十万火急,到了就知道,麻烦您快点,要没命了。”
“好好好,别急,等我拿工具箱。”
几分钟后,老兽医打开大门。
叶乐薇把地上的脚踏车扶起来,“您坐后边,坐稳当了,麻烦拿下手电筒。”
老兽医把外套扣扣好,戴好帽子,拉过手电坐上脚踏车后座,“行了,走吧。”
十来分钟后抵达。
老兽医下了车,“咦,这是老叶家,你是小叶子?啊呀呀,小叶子几年不见,长高不少,刚才真没认出来,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老家的……”
乡下原住民不多,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不会上网,城里发生什么大事,一时半会也传不到耳中来。
第1886章洋薇篇(34)
“才回来没几天。”叶乐薇把脚踏车停她,抓着老兽医的手便进屋。
摁亮灯便把门从里面关好。
随后扑通往老兽医面前一跪,拉着老人家的手:“爷爷,求求你救救我朋友吧,他快死了。”
老兽医冷不丁吓一跳。
忙说:“小叶子,你别哭,先起来慢慢说。”
叶乐薇站起来,拉着老兽医来到里屋,摁亮灯走到床前,掀开被子。
老兽医老眼睁大,“啊呀,这是,这是?”
叶乐薇抽泣着说:“我朋友,开车车子坠下山坡,从昨晚昏迷到现在没醒来,一直反复发烧,您快帮看看。”
老兽医放下工具箱,取出老花镜戴上。
仔细看下伤后说:“这个我真医不好,很严重,赶紧送去医院,再拖下去,会没命的。”
叶乐薇不敢说实话,“去过医院,费用太高,我没钱,他也是孤儿,帮人开货车,车翻了,货全没了,公司那边没人性,说造成损失太大,要弄死他。”
又跪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求您,救救他吧。”
随后把背里的现金全取来:“我只有这么多了,全给您。”
老兽医问:“您爷爷呢?”
叶乐薇眼泪疯狂滚落,“爷爷他,爷爷他,死了,呜呜呜……”
老兽医睁大眼:“什么时候的事?”
叶乐薇哪顾得上说这些,一下下磕着头:“求求你,救救我朋友吧……”
老人家朴实心地善良。
只好说:“眼下,我只能先帮帮看看,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救,尽人事听天命。”
叶乐薇立即爬起来,把药全取过来倒到床上,“您看还需要什么,我马上去买。”
老兽医粗略检查一遍,“倒是挺齐全,暂时先用着。”
随之坐在床沿叹气,“这几天气温升高,看看,伤口都化脓了,室内要保持通风,更不能用毯子捂着……”
重新处理伤口上药。
处理包扎好准备输液。
叶乐薇打着手电让老人家看的仔细些。
虽是兽医,可毕竟行医大半辈子,应急处理还是很熟练。
处理腿伤时,发现不对,抬头望着叶乐薇,“你老实跟爷爷说,当真是车祸导致?”
叶乐薇点头。
老兽医摁着伤口:“我年轻时当过猎手,经常进山打猎,这伤口,是子弹打的。”
叶乐薇没料到老人家见多识广。
只能继续扯谎:“对不起,我骗了您,实际上,他确实是孤儿,被人带入歧途当了黑一社会,这是仇家干的。”
再次跪下:“求求您,不要说出去,否则,他就死定了。”
又补充一句:“我私藏,也死定了。”
老兽医拍拍叶乐薇的手:“当年,我酒精中毒,是你爷爷救了我一命,欠他条命,放心吧,不会说出去的。”
叶乐薇这才站起来。
“爷爷,您能帮把子弹取出来吗?”
老兽医检查一番,摇头说:“子弹射进骨头,需要先进的设备才能取子弹,先救命,取子弹的事,以后再打算吧。”
叶乐薇重重点头,“听爷爷的。”
这种时候,保命为首重。
其他的,只能从长计议。
输好液,老兽医感叹到:“伤成这样,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第1887章洋薇篇(35)
随后起身:“你在这守着,我回去拿点草药。”
“兽医爷爷,求您件事。”叶乐薇紧握住老人家的手,泪眼汪汪的说:“我在上学,虽是走读,可也不方便,这样好不好,我把人送到您那,劳烦你这几日帮照顾着,银行里存了点钱,费用多少你说了算。”
目前这种情况,不能休学。
被盯死那就麻烦了。
凌锦程和季国华都不是简单人物。
万一查到老家来。
只能转移阵地。
季家没了,少爷是唯一的血脉。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住他的命。
“我和他关系好,怕那些人会查到这里来,爷爷,求求您了,将来,我会为你养老,替你送终……”
老兽医本就动了恻隐之心,最后这一句,直击心灵。
这个孩子命苦,早些年父母车祸离世,现在,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他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个亲人。
若是将来有人养老送终,也不至于那么凄凉。
重重拍叶乐薇的手,“好孩子,爷爷尽力而为。”
叶乐薇见老人家答应,擦掉眼泪,把季逸洋背起来。
夜色下,一老一少,举着点滴瓶背着人走在乡间泥马路上。
安顿好季逸洋,天色也微亮。
必须在在晨操前赶回学校。
叶乐薇摘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放到老兽医手上:“爷爷,我先回学样,晚上再回来,麻烦您了。”
老兽医此时已经把叶乐薇当孙女,忙把镯子推回手腕,“孩子,爷爷帮你,一来是还你爷爷的人情,二来,指望你将来给爷爷送终,以后,你就是我亲孙女。”
叶乐薇眼睛又湿了,重重点头,“您就是我亲爷爷。”
老兽医擦去叶乐薇眼角的泪,“去吧,这里放心交给爷爷,若是有可疑人过来,爷爷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能让这丫头付出一切,肯定心上人。
叶乐薇破涕为笑。
俯身亲吻季逸洋的额头,轻声说:“我先去学校了,晚点回来,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
蹬两小时回到学校,正六点整。
刚回到宿舍,早操铃响。
叶乐薇进洗手间洗漱。
小学中学中高部属于同一个校区,凌家和季家兄妹都在这里上学,而且名气很响。
叶乐薇长的一般,可全校都认识。
早操时,同学们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
校长更是亲自来找,批一个星期假。
叶乐薇说,她没有家了,学校就是家,不请假。
一些老师和同学当时红了眼睛。
白天正常上课,下课,吃饭,晚上十二点过后离校,早上六点赶回来。
季逸洋一直处在昏迷中。
老兽医悉心照顾着,死马当活马医。
政府发布通告,确认是煤气爆炸导致火灾,相关事宜还需进一步确认。
由于网上各种声音四起,凌锦程和季国华接受调查。
凌家和总统府关系密切,叶乐薇很清楚。
所谓调查,不过是想堵悠悠众口。
只能将真相吞进肚子。
一星期后,季逸洋终于睁开眼睛。
叶乐薇激动的一把抱住季逸洋,“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第1888章洋薇篇(36)
太高兴,难以抑制哭出声。
季逸洋望着周围的一切,眼里全是迷茫:“你是谁,这是哪?”
随后又问:“我是谁?”
叶乐薇的哭声嘎然而止。
放开季逸洋,睁大眼望着他。
季逸洋抬手碰下巴,“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以现自己下半身动弹不得,惊恐万分:“怎么动不了了?”
老兽医见状,停止了吸手里的旱烟,“娃,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逸洋抱着头,“我是谁,我是谁……”
叶乐薇摁住季逸洋的手,说:“我来告诉你,你是谁!”
季逸洋茫然的望着叶乐薇。
叶乐薇眼中含泪,“你姓叶,叫叶忆曾,今年十九岁,我你是女朋友叶乐薇,我们都是孤儿,几天前,你出了车祸,睡了一星期才醒来。”
季逸洋喃喃到,“叶忆曾,叶忆曾……”
叶乐薇再次抱住季逸洋,一字一顿说:“我爱你,不会抛下你,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老兽医把药罐子里的药倒出来,“若不是薇丫头,你这娃儿恐怕早就没命了,醒了就好,先把药喝了。”
季逸洋两眼直勾勾,像是丢了魂一样。
老兽医放下碗,戴上老花眼镜,举起手机对着季逸洋的眼睛。
仔细一番后说:“先喂药吧。”
叶乐薇端起碗,勺起药送到季逸洋嘴边。
季逸洋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失血过多身子虚,喝完药便昏昏睡了。
“这娃儿,怕是高烧烧坏了脑子,导致失忆。”
老兽医安抚叶乐薇,“活着总归是好的,失去的记忆,以后或许会慢慢想起,想不起也没关系,车祸造成的心理阴影,忘记也好。”
叶乐薇凝着季逸洋的的脸,轻轻说:“痛苦的记忆,能忘记是福。”
其实,这些天一直在害怕。
害怕阿洋醒来后,会承受不住发狂。
想了很多谎言。
失忆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好事。
逝者已逝,活着的才更痛苦。
从此,他叫叶忆曾。
“这药是驱寒排毒的,喝下去一会身体会发热排汗,你给他擦擦。”
老兽医重拿起烟杆,“我去杀只鸡给娃儿炖汤补身子。”
叶乐薇一听,连忙烧水。
烧好水,掀开毯子,果然,季逸洋身上已经全是汗。
樱花季过后,气温越来越暖和,旧房子空间狭小,室内闷热,方便上药和防止得褥疮,这段时间只给他穿一条底裤。
推开窗,拧干毛巾轻轻擦拭。
季逸洋突然睁开眼。
叶乐薇对上季逸洋的眼睛,脸一热,佯装淡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感情深厚亲密的情侣,你不要觉着不好意思。”
季逸洋盯了叶乐薇一会,再次合上眼睑。
这些天,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梆状态,时刻担心季逸洋会撑不过来,上药擦身子里,内心半点杂念也没有。
度过危险期并醒来,揪老高的心终于放下。
望着面前的身体,心猜跳不止。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泳池游泳时,身材还没这么强壮,又白又瘦,跟电线杆似的。
在部队不出一年,皮肤变黑,还练出了肌肉。
第1889章洋薇篇(37)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碰触到他的肌肤。
甚至,最为隐秘的位置。
现在,全身,都看过、碰过了。
原谅她趁人之危。
只有这样,她才有理由留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
反复擦拭,汗水不停的排出。
老兽医杀好鸡进来提开水,说:“会排一小时左右的汗,排完汗晚些再喝点鸡汤,明天睡醒精神会好很多。”
叶乐薇不敢松懈,不停的擦拭着,以防汗水浸泡已经结痂的伤口。
季逸洋一会睡一会醒,半夜里再次睁开眼。
“现在是哪年哪月哪日?”
叶乐薇回答完,趁着这会清醒着,赶紧端来炖好的鸡汤。
鸡汤里加了几味中药,养气血的佳品。
“啊,张嘴。”
季逸洋一眨不眨盯着叶乐薇,“你说,你是我女朋友,可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叶乐薇灿然一笑,“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季逸洋没有再说话。
喝完鸡汤,一会便再次沉睡。
第二天上午醒来,精神确实好些,但还是吃完就乏困。
睡前,抚着脸颊,低声问:“我现在这个样子,忘记了过去,又生活在不能自理,你会嫌弃我,抛弃我吗?”
叶乐薇亲吻季逸洋额头,语气坚定:“不会!”
老兽医笑呵呵说:“当初,这丫头可是下跪求着我救你。”
季逸洋脑海里没有过去一点记忆,下半身动弹不得,任何没有任何感觉,眼前的人便是他唯一的依靠,睡着时,抱着手不松开。
叶乐薇像母亲一样,把季逸洋搂在怀中,一遍遍轻拍着他的肩膀。
接下的日子,季逸洋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每次醒来就喝汤少少吃点东西,吃完接着睡,睡醒再吃,开口说话费劲,说的话屈指可数。
老兽医说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周末两天,叶乐薇每天给季逸洋多次擦身子。
有时正擦着,突然醒来。
没有什么交流,四目相对这样。
对视一会,季逸洋便合上眼睑,任叶乐薇把他的身子翻过来翻过去,甚至扒底裤。
老兽医上山采药,回来时说看到一些可疑人。
叶乐薇担心自己周末不在学校,凌锦程和季国华会派人到老家来,抓紧时间打扫房子,并把老兽家的几只鸡抓了过去圈起来。
宝贝曾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正大光明。
果然,周日下午,叶乐薇正在院子里整理捡来的柴,一辆黑色轿车开进院子。
下车的,正是凌锦程。
随同的是两保镖。
见状,叶乐薇放下手里的柴,“凌伯伯。”
凌锦程笑容满面的走过来,“到学校找你,听说你这两日不在,一查档案,得知老家在这里,特意过来看看。”
保镖打开后备箱,取出不少东西。
这丫头一星期内并无异常,只是性格变了,从前活泼开朗变的沉默寡言。
“这几年一直住在庄园里,现在庄园没了,好在老家房子还在,不至于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叶乐薇走到水井前,打了半桶水洗手,“长时间不住,房子潮和发霉,刚打扫完,室内空气不太好,凌伯伯外面坐,我去倒水。”
第1890章洋薇篇(38)
凌锦程已经走到门口,“没关系。”
保镖提着礼品盒也跟了进去。
叶乐薇低头洗手,眼中泛起嘲讽。
就料到姓凌的心思深。
“看看缺少些什么。”
“确实潮,一会让送台空调和除湿机,这种老式电视机早该淘汰,沙发也破了,再送张好床好过来。”
叶乐薇擦好手进屋时,凌锦程正在站在客厅正中。
沙发晒过,沙发套也是昨天洗好的,破旧但干净。
坐都不愿意坐,显然是嫌弃。
暂时没煤气,烧水用厨房里的柴火。
倒上三杯开水过来:“家里长期不住,什么也没有,凌伯伯坐下喝杯白开水吧。”
不见两保镖。
想必是在搜查。
凌锦程勉为其难的坐下,用往日慈爱的目光望着叶乐薇,“听你季伯伯说,你不愿意住他那,这里条件实在差,要不,去凌家住?”
叶乐薇摇头,“谢谢凌伯伯,这是我的家,我若不住,这个家里,就真的没人了。”
说罢,眼眶一红。
两个保镖分别从一楼卧室和二楼过来。
并摇了摇头。
“也是。”凌锦程确定季逸洋不在,心里总算放心,低叹声气,“凌伯伯电话你有吧?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随时电话。”
并从钱包里取出一叠现金。
目测一万块。
“家具太旧,一会就让人送套新的过来,这些钱你先拿着,够你用到高中毕业。”
凌锦程把钱放到叶乐薇手上,“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学校,到时候上大学的学费凌伯伯帮交。”
叶乐薇感激不尽:“谢谢凌伯伯。”
随后说:“这些家具都是以前爸妈结婚时置办的,是我仅存的念想,凌伯伯的好意心领,就不换了。”
凌锦程点头,拍拍叶乐薇的手臂起身,“一切都会过去的!”
“凌伯伯也要节哀顺变。”叶乐薇送凌锦程出来。
车子远去消失不见,叶乐薇眼中的感激被怨恨取代。
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你们这些坏人会遭报应的。
蹲身继续整理柴。
幸好前几天下了场雨,把路上的血渍清理掉,前晚也把家里打扫干净,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否则,今天这关不好过。
以凌锦程的谨慎,至少这两年行事要十分小心。
少爷失忆,伤势过重,只能先藏着。
进城治疗非常不现实,兽医爷爷说的对,活着总归是好的。
现在,活着才最重要。
正上高二,下学期高三,季国华给了张十万的支票,凌锦程刚又给了一万。
除去生活费、学费,加上自己也攒了点,到时候打假期工,日子再苦再难,也不至于过的凄惨不堪。
整理好柴,叶乐薇进了趟城。
买了一些菜种花种、置办生活用品。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家里土地还在,重新锄草开发,撒种。
自己种的菜吃起着放心。
暑假时,更是买来小鸡小鸭。
历时几个月的季家灭门惨案最终成了迷案。
凌锦程和季国华洗脱嫌疑。
曾经辉煌的季家庄园沦为荒宅。
时过境迁,半年后,凌家成为香水之都新龙头,季国华把季氏企业迁回Z国洛城。
第1891章洋薇篇(39)
听说,季家变故后,凌少辰性情大变。
先是颓废了几个月,之后不断换女伴,且个个都是大美女。
叶乐薇在学校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
本不想关注,可实在忍不住,便上网查。
这一查,肺都气炸。
网上很多铺天盖地都是他和女友的报道,隔一段时间又曝出换新女伴。
据说,女朋友的保质期是一个星期。
整人洛城,谁不知季凌两家联姻。
这些花边报道再多,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凌少受不了未婚妻惨死的打击,一度消沉颓废,可怜又可悲。
“男神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心痛。”
“振作起来,她在天上看到也不会安心。”
“家世好,颜值高,还痴情。”
“听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叶乐薇看到这些评论,内心冷笑不止。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上午,凌少辰在樱花林哄宝贝的情景。
更不会忘记,那晚,他一身血从庄园出来。
害死了宝贝,害了季家,现在却装出一副痴情种的样子。
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
真是讽刺!
宝贝,你一定死不瞑目吧,如果你看到了,就惩罚他吧。
惩罚一生一世得不到真爱。
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
平安夜和圣诞节到了。
这次正好是周五和周六。
叶乐薇放学时买了许多菜和苹果,准备一家人好好过个节。
事情过去那么久,地球没有因此停止转动。
那些坏人越过越好了。
他们也要好好的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在站台等公交时,乌黑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雪。
这是D国入冬后下的第三场雪。
D国冬天很冷,一直要冷到明年三月樱花季才会回暖。
叶乐薇取出从口袋里取出圣诞帽戴上,脸上挂着笑,回去后上山砍棵对,然后和爷爷阿曾一起装饰,晚上吃着平果迎圣诞。
身边一对戴着圣诞帽的情侣依偎在一起。
“亲爱的,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ktv订了房间,晚餐过后去唱歌。”
“下雪好冷啊。”
“再抱紧点。”
“……”
眼见两人说着说着,旁若无人的亲吻起来,叶乐薇下意识退出几步远。
想起前年圣诞节。
那晚的雪比现在还要大。
凌少辰拉着宝贝的手,在雪地里发誓,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现在,也不知道怀里抱的是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车来了,叶乐薇提着大包小包上车。
正值周末,路上堵车,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行驶一个半小时才抵达目地的。
此时,天色更暗。
叶乐薇提着东西走在路上,暗暗决定要买辆电瓶车。
公交虽只要一块钱,一遇堵车心慌的很。
有电瓶车方便些。
来年开春时,也能载着阿曾去踏青。
下半身无法动弹,两条腿没有知觉,精神状态也一直不太好,兽医爷爷上了岁数,加上经常有可疑人在村子周围出没。
入冬后很冷,元气大伤身子很虚弱,更是连窗都不敢大开。
至今没让离开过房间。
第1892章洋薇篇(40)
事情过去即将一年,那些暗处盯着她的眼睛,也愈加松懈了。
应该很快就会放弃。
雪越下越大,到家里,衣服上积了一层雪。
推开篱笃,一只大黑土狗从柴堆里钻出来,热情无比的摇头晃尾。
“小黑又来接姐姐啦。”
叶乐薇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火腿,摸摸小黑的头,“真乖,回家吧。”
小黑正是兽医爷爷家那条老狗,很有灵性,每天下午都会过来迎接叶乐薇放学。
风雨无阻。
当然,叶乐薇每天都会买根火腿奖励。
小黑叨着火腿跑出院门。
开锁,喝杯热水暖身子,抓把谷子玉米扔进鸡圈,随后生火烧水。
屋顶炊烟袅袅。
洗完热水澡,天已经黑透。
和平时一样,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雪越下越大了。
这种日子,相信没人会来找罪受。
熄灯锁门,迎着风雪提着东西走在乡村小路上。
刚进院子,便听到屋里传来咳嗽声。
叶忆曾的声音传来:“爷爷,您还好吧?”
“没事,老毛病,不打紧。”老兽医说:“小时候,家里穷,冬天就穿件单衣,光着脚丫打猪草,咳嗽也没钱医,久咳成疾,后来就得了顽固支气管炎,一到冬天就咳不止,姑娘们以为我有绝症,都不愿意嫁,呵呵,于是,成了老光棍。”
叶忆曾说:“爷爷是个好人。”
老兽医语气里带着笑意,“以后,就指望你俩给我送终咯,咳咳……躺着别动,我自个儿会倒水。”
叶乐薇推开门,“当当当,我回来啦!”
举起手里的袋子:“平安夜,吃苹果!”
当看到地上有一棵树,睁大眼睛:“爷爷,您砍好树啦。”
叶忆曾挣扎着靠在床头,“爷爷摔了,我又什么都帮不上,薇薇,赶紧扶爷爷走一圈,看看伤没伤到哪。”
叶乐薇立即放下袋子,挽住老人家的手臂,“爷爷您没事吧?”
老兽医呵呵笑,“没事,心想着,今天是周末,又是过节,你肯定回来晚,天又下起了雪,就到屋后随便砍了棵当圣诞树,谁料地上结冰,不小心滑了一跤,穿的厚,没摔着。”
叶乐薇不放心,“您要哪摔着,可千万别强撑着,别替我心疼钱,我同学家是搞娃娃加工的,答应寒假给我拿些货让赚点家用,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老兽医吸了旱烟,“真没事,放心吧。”
眼见老人家精神状态不错,叶乐薇总算放心。
用温水把苹果洗干净切好端过来。
随后把圣诞帽戴在一老一少头上。
“你们先吃苹果,我去做饭,买了好多菜,有烤鸭,有鱼,还有猪蹄。”
“可有酒。”
“有,二锅头。”
“一会陪爷爷喝两口?”
“成!”
“我帮烧火。”叶忆曾吃了片苹果,手撑着床沿想下地。
“外面冷,你乖乖在床上躺着。”叶乐薇忙换叶忆曾躺下,把他的双手放到被子里,取一个枕头放在后背,打开半扇窗,“赏花赏雪么么哒。”
窗外,腊梅开的很是好看。
叶忆曾又开始打吹欠。
第1893章洋薇篇(41)
叶乐薇掖了掖被子,亲吻下额头,“困了就睡会,晚饭好了叫醒你。”
“好。”叶忆曾听话的像个孩子。
随后便合上眼睑。
重创至今将近一年,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季家庄园这半边区域,一年来,时常有可疑人出现,叶乐薇深知季逸洋情况不太好,可不敢冒险送医院。
心想着,时间过去越久,就越安全。
重新送好窗户,到厨房准备晚餐。
老兽医正在烧火。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断断续续一直没停歇。
爷爷的咳嗽愈发严重了。
叶乐薇取来雪篮,掏空肉装冰糖放进锅子里蒸。
“爷爷,您懂医理,就没办法治断根吗?”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只能缓解不能断根,治标不治本,晚饭过后,你把阿曾转移回那边,白天你照常上学,我定时过去照顾,这样一来,白天夜里他也睡的踏实些。”
“没关系的,再说,他这样昏昏沉沉睡了快一年,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您偶尔咳几声正好吵醒,过些日子,放寒假了,到时候,我来照顾你俩。”
“你说的也是道理,不能总睡,那行,活到这把岁数,终于享福咯。”
“……”
晚餐很丰盛。
有荤有素有汤,按过生日和佳节的标准。
和平时一样,桌子摆在床前。
叶乐薇把饭菜酒饮料碗筷统统摆好,这才唤醒正沉睡的叶忆曾。
叶忆曾睁开眼,闻到饭菜香,笑说:“好香,突然觉的肚子好饿。”
叶乐薇把盛好的鱼汤端上:“先喝口热汤,汤里有瘦肉丸子,我呢,陪爷爷喝两口小酒。”
把二锅头盖子揭开放到老兽医面前,自己则倒了半碗自制的甜米酒。
“来,干杯,祝来年日子越过越好!”
老兽医干了一口,笑眯眯说:“老头子我没啥心愿,如今,唯一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抱上大孙子。”
叶乐薇豪气万丈,“会努力达成您老的愿望!”
叶忆曾脸一红,垂眸喝汤。
叶乐薇偷瞄着叶忆曾,见他不好意思,笑的见牙不见眼。
失忆的少爷,性格也了。
害羞的模样真可爱。
老兽医心情好,喝了整瓶二锅头,放下碗筷后便摇摇晃晃回房睡觉。
叶乐薇收拾好,开始布置圣诞树。
叶忆曾静静躺着。
想帮忙,可根本挪不动两条腿。
用力揪大腿,一点知觉也没有。
眼睛里再度盛满迷茫。
要这样躺一辈子吗?
突然开口:“给我一面镜子。”
闻言,叶乐薇手里动作一滞,“晚上不要照镜子。”
“白天你们也不给。”
叶忆曾脸上呈现不满,语气提高几分,“我只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从睁开眼到现在,快一年了,从来没照过镜子。
他要,他们不给。
他的手告诉他,脸上有疤痕。
可笑吗?
没有过去,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毁容了,只想知道,毁到什么程度。”
叶忆曾语气又抬高几分,“我知道自己成了废人,难道,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第1894章洋薇篇(42)
叶乐薇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放下东西,起身到外屋,取来一面镜子。
防止他看到自己现在样子,镜子藏远远的。
望着镜子里那半张满是粉色疤痕的脸,叶忆曾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终是开口:“下周回来时,带个口罩。”
这副模样,不要吓到来家里的人。
叶乐薇放下镜子,将一个张圣诞老人贴纸巾在叶忆曾脸上,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今天雪下的好大,明早肯定积厚雪,我堆雪人可厉害了……”
叶忆曾语气清冷打断,“很困,先睡了。”
叶乐薇知道叶忆曾不开心,脱掉外套躺上床,紧紧抱住他,“即使你现在变丑,生活不能自理,我只会比以前更爱你,阿曾,我爱你,爱了好多年。”
就算天蹋下来,也有她顶着。
叶忆曾低声说:“将来,你会后悔的。”
他现在,不仅丑还废,就是个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的废人。
腿,恐怕一辈子都这样了。
她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她还那么年轻。
他不能像普通男人一样,陪她散步逛街看电影,赚钱。
除了躺着等人服侍,什么都做不了。
总有一天,她会累。
到那时,他真的会一无所有。
叶乐薇仰起笑脸,“十一岁初见你时,便喜欢了,你是我一眼就心动的人,曾向上天祈祷,若能和你在一起,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一生不离不弃。”
爷爷说,她是个死心眼。
她就是个死心眼。
喜欢上一个人,永远不会改变。
随后俯身吻下叶忆曾的唇。
深凝着他好看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以后,我就是你的腿,会背着你看遍这世界!”
这是她的初吻。
轻轻亲吻他可怖的疤痕。
“真的,一点也不丑。”
或许,初见时,让她心动的是颜。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叶忆曾很动容,抱住叶乐薇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口,低声说:“别不要我。”
叶乐薇紧紧抱住叶忆曾,一遍遍亲吻他的额头,脸颊,下巴。
“我爱你,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弃,勇敢把你的心交给我吧。”
房中间的碳火烧的很旺。
室内温度节节升高。
叶乐薇放肆的、大胆的亲吻叶忆曾。
从他睁开眼那刻起,便属于她了。
他是她的。
曾经,不止一遍幻想拥抱和亲吻的感觉。
现在,真真实实的感受到。
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她都不会停止对他的爱。
除非她死了。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叶忆曾更是处于被动状态。
吻了好一会,最后紧紧抱在一起。
叶乐薇心里甜如吃了蜜。
闭着眼傻笑不止。
叶忆曾说:“说说我们的初遇。”
叶乐薇睁开眼,嘴角高高扬起,“你以前,性格高冷着呢,我们初次见面,你都不带正眼看我的。”
叶忆曾也露出一丝微笑,“真的啊?”
叶乐薇不敢提及季家庄园,怕刺激触动叶忆曾的神经,闭上眼睛讲起故事来:“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我在公园里迷路了……”
第1895章洋薇篇(43)
时间过的很快,放寒假了。
取完成绩单这天,班主任留叶乐薇训话。
“叶同学,现在已经是高三关键阶段,你看看你的成绩,上三本分数线都困难,大家都积极补课,准备高考前的冲刺,校长已经破例,只收取资料费,不收补课费,你现在居然说,不补课!”
“年轻的时候就要努力拼搏一把,至少也要争取考个二本,现在这个年代,连个大学文凭也没有,出社会怎么生存?”
“你家的情况我们都了解,正因为如此,才只收取资料费。”
“这是刚买的羽绒服,赶紧穿上,都下几场雪了,还穿着这么薄的棉衣。”
“谢谢校长,谢谢班主任。”叶乐薇拿着班主任送的衣服,感动的红了眼眶,“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家里老爷爷病了,需要有人跟前照顾,我保证,会努力拼一把,高考时努力考上二本。”
她是学渣,考三本都难。
若是以前,大不了高中毕业不读了。
可现在,不仅要养半身瘫痪的季逸洋,兽医爷爷上了年纪,入冬后身体也不好。
两个都需要她的照顾。
哪挤的出时间补课。
但为了将来能赚多钱,一定会努力备考。
孤儿,又是少数民数,政策上会加一定分数。
班主任是个很好的老师,近一年来,即使叶乐薇成绩不太理想,对她也格外关心,去家访过,知道家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无血缘关系的唯一亲人。
语气温和许多:“既然你有你的难处,老师也不责备你,这些资料拿去看,对你将来提高分数有帮助。”
叶乐薇感激不已,“谢谢老师,谢谢,谢谢!”
随后,换上新衣服,抱着资料开开心离开办公室。
虽然,她成了孤儿。
可是,有兽医爷爷,有阿洋,这么好的老师,还有一些好同学。
要笑着面对每一天。
-
D国的冬天很冷。
圣诞节那场大雪过后,温度一直持续零下,之后又陆续下了几场,导致积雪一直没有融化。
叶乐薇终是没买电瓶车。
因为叶忆曾不让。
冬天本就冷,积雪久不化,地滑,开车不安全。
城市里不一样,有专人处理地面积雪,坐公交车比较安全。
叶忆曾冬天容易生冻疮,长期卧床血液循环不畅肌肉容易僵化,好在叶乐薇放了寒假,每天至少帮按全身按摩两小时。
兽医爷爷的咳嗽一直不见好转。
不管叶乐薇怎么劝,就是不愿意去医院瞧,说年年如此,死不了。
叶乐薇拗不过,只好把家务全揽下,尽量不让老人家碰冷水。
洗衣做饭服侍病人,晚上看书做题到凌晨。
每天时间都不够用。
叶忆曾心疼叶乐薇辛苦,上半身能活动,清醒时,会帮着加工娃娃。
日子虽过的清苦,却很温馨。
很快,佳节到了。
节前更忙碌,打扫卫生,擦洗家具,置办佳节所需的各种东西,杀鸡杀鸭,做传统糕点。
一年时间,脸上的青涩稚气被成稳取代。
完成从小姑娘到一家之主的华丽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