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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寂弦音     驰骋昭和txt下载     驰骋昭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七年之痒(解决篇)

    “你找我?”伊野尾看着面前的薮,“然后问我进球队的初衷?

    -我为了逃避违纪单,所以挂名在了足球社哦。”伊野尾直截了当地自问自答起来。

    “不要连你都这个样子,”薮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我不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诶?”伊野尾夸张地张大嘴巴,“我一直以为你是按亲密度的排行来审人的,我还以为八乙女之后,下一个就是我了呢!原来还没轮到我啊。”扫兴地耷拉下眼皮。

    “你能不跑火车嘛!”说着,朝伊野尾身上的后颈狠狠捏去……

    白云飘过,建筑学院天台上的打闹逐渐停歇。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自己都怀疑不下去了。我甚至希望我什么都不要知道,这样的话,或许还能更幸福一些。”薮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活在校方的监视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森本君当年究竟是因为自己的丑闻被开除,还是因为无意间泄露了校方在高中生球队里塞初中生来拉低平均年龄的丑闻而被开除,无人知晓;高中生联赛的时候,向来注重名誉的jonny,竟然会把球队两张王牌拱手送给外校,不知那是经济性质的外派,还是处罚性质的外派……我都不知道下一个会遭殃的是谁。”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伊野尾拍拍他的肩,“从队友的层面上说,这支球队本来就是jonny为我们创造的,你抓得了内鬼,防不住jonny。再说,要是球队里真有内鬼,人家也挺不容易的,你是带球队的同时外加揪内鬼,人家是做间谍期间还得练几把球,我都不知道该同情谁好。”说着,还摊开双手。

    薮眨了眨眼睛,“你还没有说完。”

    伊野尾笑出声,“诶,除了队友层面,还要我说什么层面?同期?兄弟?知己?还是基……”

    “都行!”薮轻推了他两下,“想听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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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七年之痒(解决篇)

    疲倦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日历,计算着这是副社长离任的第多少天。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努力是否会出成果,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多久,我们不介意为修复他们的关系作出更多的努力,只是害怕他们比我们更早地选择放弃。仅来参加统一训练而不参加夜训的替补队员,对我们正式队伍中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还小声吐槽着枯燥的学业;看着薮和八乙女站在一起汇报训练结果的模样,还无忧无虑地开着他俩的玩笑。

    他们不懂,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平静。我们站在原地,听他们做完报告,听他们下达“正式成员今晚记得参加夜训”的指令,听他们说出一声简短的“解散”。

    一个手抖,薮的计分板掉到了地上,揉皱了的纸片从里面落出,被风吹得飘出好远。那是薮失而复得的纸片,他对我提出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时,也在这张纸上圈圈画画些什么。我猜这应该就是名单,也是他与八乙女矛盾激化的源头。

    薮看到了这张纸的飞出,他的视线跟着飘向远处,双眼微合。不知是否是我的臆想,他的眼中好像有片刻的失神,以至于没有任何要追出去的动作。反倒是八乙女,替他把这张纸捡了回来。

    其他正式成员也觉察到了两人动作的不自然,我们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如果是坏事的话,我们希望至少别让小我们两三岁的替补也为此焦虑。相互交换了眼神,我们一人带着一两名替补,快速离开了操场。替补问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为什么解散跑得比集合还匆忙。

    替补走后,我们回头看向球场。薮正背对着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看见他撕了这张纸!而且还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它撕得粉碎。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八乙女转身一头抵在球门的门柱上,把脸深埋进臂弯之间,肩膀随着过于激动的情绪、无意识地颤抖个不停……

    我们没再往下看,以为是发生了最糟糕的事。学弟们也很害怕,相互提醒着对方,无论如何要把八乙女哄来参加夜训,这已经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一整个下午,我们学长几个都没有看见薮,原本想着再劝他几句,却也没有找到这个机会。夜训开始前十分钟,我们叫上寝室楼下闲谈的a君、b君,一起前往操场。一行人刚要进更衣室,就见冈本慌慌张张地跑来,哭丧着脸对我们说他跟丢了八乙女。跟他一起的知念,也说哪儿都找不到,委屈地揉着眼睛。站在更衣室门口的我们,一边劝学弟不要难过,一边沉默地看着彼此。是八乙女甩掉学弟他们的吗?是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们承认这样半强制的盯人行为确实有不妥的地方,如果被讨厌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如果不盯着的话,八乙女就不会来参加夜训。我们难过的不是这次盯人失败,而是这之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八乙女肯定明白学弟们的心意,他可能也为给一切做一个了结;

    八乙女从来不是有意让晚辈难过的人,但或许他真的有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苦衷……

    当年他负责校队文化建设的时候,详细地问过我们除足球以外的兴趣爱好,我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都有仔细的聆听。如果真的有什么苦衷,我们希望八乙女能够好好地告诉我们,让我们也做一回他的听众。能解决的,我们帮着解决;不能解决的,我们听他诉苦。但请不要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啊。

    “那个,你们为什么不进去,”感觉到有人拍我的肩,“在磨蹭些什么呢?”

    我回过身,只见八乙女正站在我们背后更衣室的台阶上,已经换好了球服,困惑地看着大家。

    一旁的薮,指着梨花雨凉的冈本,“怎么又在哭?还没开始训练怎么就哭起来了?今天哭得未免也太早了吧!”

    ……

    虽然这么说对冈本不太好,不过那天,也就那唯一的一天,看到薮和八乙女一起“指责”冈本的情形,我们没有半点心疼他的感觉。心里完全被感动所充斥,做不出更多的思考。先后跑来的山田和中岛看着全员到齐的更衣室,渐渐收起了脸上失望的表情。

    那一天,就连碰撞时的痛感、拥抱时的粘腻,都成了我们用来相信眼前之所见的有力佐证。因为这对我们来说,对我们这一整支球队来说,是太好太好的消息了。

    “这下终于放心了,能睡个好觉了。”

    “我也是。”

    “看你们一个个的,我就没像你们这么着急。”训练结束时,伊野尾勾上我和有冈的肩膀,脸上笑嘻嘻,动作上却妄图借我们的力把自己拖回寝室。

    他那瑟的表情,我看着受不了,“你省省吧,谁还开过什么老干部要退休的玩笑?差一点点玩笑就要成真了,看你到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倒还记着!都说是玩笑了,你们当时不也笑得可开心嘛。信不信由你们,我是真不担心八乙女会离开。”

    “不觉得你说得出什么像样的话。”我毫不关心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这种事后诸葛亮最没用了。

    “只要八乙女还是户主,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还真没想到!难怪这家伙当时找人的时候也那么慢条斯理。“这么重要的细节,你怎么早不说!”

    “八乙女是自己没意识到居住证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自己主动交给薮的……”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伊野尾也只是仅仅逞了一时的嘴上之快。他把关注点落在居住证上的同时,却也在担忧哪天八乙女会自己想起来,或是薮逼迫他交出居住证这种事的发生。注意到的细节越多,担心也就会越多。是突然释放了困扰,才会这样的口无遮拦。

    “……果然脑子里只装得下足球了呢。”

    “你们理工生对人都是这种态度的吗?好歹七年同学情!”我也较起劲来。

    “薮和八乙女的事解决了,现在轮到你俩了是吧!”眼看我和他像要吵起来的时候,有冈及时停止了我们的口角,“这一届队友不行,我以后还是跟着下一届的学弟们混吧。”

    我和伊野尾赶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想要逃跑的有冈~

    “要我说,学弟比你们都省心呢。”有冈瞥瞥嘴,“知念是乖巧的孩子,冈本又是安分的小可怜,就连吵得那么凶的两人都能够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够可以的了。”

    “一个屋檐下?”我似乎没有跟上。

    “诶,高木原来不知道这回事吗?”

    这才得知,圈出来的那间二人寝室,原来是给了山田和中岛。而且还是刚来关工大的那个下午,薮和八乙女一起做出的决定。听他们说,这样安排的理由好像是遵循了女教练的心愿,因为山田和中岛,一个前锋,一个门将,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个职务,担心这样下去即便到退役,两人也不会说几句话,就把他们塞进了一间寝室。

    “那这屋檐现在还在不在?真的没有被掀掉吗?”这是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回寝室之前我们三人也悄悄向周围打听了一二。似乎寝室报修公告上并没有出现过他们的房间号,外班同学和宿管阿姨那里也没有关于他们寝室的投诉。

    “诺,我俩就住他们隔壁,床板动一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你们放一万个心好啦,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还有时嫌我俩吵呢,对吧!”

    “你少说两句!”做室友的吼得耳根都红了。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我们仨赶紧从混乱中退了出来,替他们掩上寝室的门。

    我们队里的危机走向尾声的时候,其他队正式球员的名单也相继落实完全,看上去很快就能相互切磋了。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控进度呢。

    我室友被选为甲队的正式球员,依旧负责边锋。我对他表达了祝贺,也听他随意地聊了选拔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如我所料,市队是两极分化更严重的地方。有实力又善于抓住机遇的选手,很有可能变成天之骄子般的存在,但也有人会因为一时的失误,面临比从核心掉到边角更惨淡的遭遇,成为替补,甚至成为替补的替补。当初我们的第二前锋选拔赛,虽然已经变成了大家心中的黑历史,但筛选的细致之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为了第二前锋那一个位置,花费整整一个下午,给足大家展示机会,考察各方面的能力。而如今他们三支队伍的十一名正式球员,以及所有选手的职位分工,在一个月内全部尘埃落定。无论是教练还是球员,都经历了极大的压力与考验。

    从我室友的描述中,我也了解了大致甲、丙、丁队正式成员的组成。擅长球技的拼凑组和体能出色的棒球组均匀地混搭到了一起,平均实力可能会在我们之上,恐怕应对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外,他们与教练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磨合,这也是我们球队所欠缺的,真是一刻也得不到停歇。

    想到这里,我赶紧问了一下每支队伍的师资分配。我室友所在的甲队和丙队,由不戴眼镜的那位教练负责,而我们乙队和丁队则归在戴眼镜教练的麾下。还果真是他呢,那个在看台上帮我们解围的他,那个帮我们想办法保留22人席位的他……要不是他的笑声过于魔性,或许我能回忆得起更多美好的初印象。

    罢了,这以后才是真正要与他一同度过的大学生涯,还能一同创造更多的回忆!对着未来一片憧憬的当口,我室友自言自语一句,“明天会不会被其他队的选手吊打?”

    美好的展望,戛然而止。

    他怎么就逼着我想起明天的切磋呢?真是过分,经历过层层筛选、脱颖而出的甲队边锋,还在担心明天会被吊打!

    怕是今晚又要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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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外面,狭窄的走廊过道上,a君和b君朝薮迎面走来。

    不要管多余的事。是上一次出现类似场面时,b君朝薮下的战书。

    “我们仨是初一就混在一起的人,我相信我也好,八乙女也好,都是可以让你安心倾诉的对象。如果连这样的八乙女光都需要去怀疑,就没有谁值得你相信了。以后,还如何安心地给队友们传球呢?”

    那日天台上,伊野尾难得沉下的嗓音回响在脑海之中。薮释然地合了合眼睛,一如他任由名单被风吹远的一刻。

    既已亲眼目睹了薮撕碎名单的一刻,薮心中无形的怀疑名单是否也能就此烟消云散呢?

    错肩时a君不自觉地加重了呼吸,及时发现的b君把相方的疏漏隐藏在了简单的问候之中:

    “辛苦了。”

    “球场见。”

    b君抬起寒暄时微垂的头,薮放下致意时挥舞的手,远去的脚步声各自消失在了走廊的尽端。

第三十二章 大操场所有权之争

    “这次月考的理科排名如何?”

    “别问。”

    “我就看看你错在了哪儿……数都能数错,你数学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对啊,他们体院那个院长不是连自己院有几个人都算不清嘛?”旁人也跟着起哄。

    众人笑成一片。

    从其他院系聚完会回来的体院院长,在听到里边学生的欢笑声后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却又因为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而大气不敢出,只能愤愤地走过,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是你们误会院长了,那天真的是有人缺席。你们理工生跟我们不住在一栋楼,所以不清楚……”从楼里走出的山田,与体院院长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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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大操场所有权之争

    “短传,是我们日本足球引以为豪的绝技,也是我们关东的特色。你们不是关工大的学生吗?谁上黑板帮我画个受力分析……”

    我室友哀嚎了一个晚上的切磋,第二天没有“如他所愿”地发生。为期一个月的选拔令人心力憔悴,下午的足球课上教练没有安排训练或是比赛的任务。取而代之的,是为期半年的理论课。

    体院的理论课还有点意思,就像上文化课一样,教练在黑板前讲,我们一百来人在阶梯教室里听。

    他们讲解了发力的原理和肢体的协调,避免过度劳累和不必要的受伤,又介绍了历史上经典的足球阵型以及相互之间的演变。我之前所说的“4-3-2-1”,其实在最初使用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些说词,只知道前场、中场和后场的区别,简单地分配谁站这儿谁站那儿。是在这里上课以后,才知道了各种相关术语,反推之前的阵型,意识到似乎之前采用的就是所谓的4-3-2-1。教练也与我们明确了足球的违规条例,这个内容每过五六年就会发生革新,与现在的足球规则已有了非常显著的不同。

    下午的足球课暂且是理论课的形式,晚上的训练依旧还在继续。除我们以外,其他的几支球队也开始模仿我们,在晚上进行一些额外的操练。对于我们队首创的夜训,两名教练也很支持,表示大家如果喜欢这样的活动,可以继续下去,并且不会干涉,甚至愿意担当裁判,带我们温习赛场条规。

    有教练参与的夜训,在体院内部渐渐形成了一种狂热。虽然教练明确规定过,每支队伍使用场地的时间要均等无差,但空闲时间总有个优劣之分。比如周末的晚上大家都想着出校游玩,工作日的晚上才适合静下心来训练。长此以往,工作日的场地使用问题,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们乙队长期占据的小操场,因为容不下二十多人的大队,逃脱了沦为猎物的命运;而大操场的使用权,则成了另外三支队伍争夺的核心。

    他们的协调方式也颇为简单,通过相互之间的比赛,决出胜负,决定场地所有权。简单来说,第一名优先挑选训练时间,然后再给第二名选,最后一名则只能接受前两名挑剩下的,就此失去自行安排训练时间的机会。

    大操场所有权的角逐事关整个体院,所有人一同围观了比赛。

    第一场,丙队vs丁队。可能是上过理论课、了解过阵型的缘故,没有队再选用之前五前锋的狂暴打发。丙队选用了较为少见的3-5-2阵型,丁队则利用我们队非常中意的圣诞树阵型应战。还在社团时期,我们就曾用4-3-2-1的阵型击败过校队,自然对我们的同门充满信心。后场的截断有惊无险,中场的过渡平稳顺畅,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受到阻挠,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不是自己射空失误,就是被对方下底传中目睹着对面三后卫之间的默契配合,顿时明白,那里,聚集着丙队的王牌。相比之下,只靠中场个别几名球员力挽狂澜的丁队,显得力不从心……

    率先夺下一城的丙队,在第二个晚上,对阵甲队。或许是目睹了昨晚丙队的惊人表现,甲队选择采用在西方广受好评的阵型:以球场中心为界,两排选手插空排列,构成w-m的字样。两队的三后卫阵容旗鼓相当,前锋方面甲队多一人,两名边锋、一名中锋在两名内锋的组织下发起猛攻我室友在右边锋的位置上企图撕开防线,但就像我前一天预测的那样,丙队的后卫实力雄厚,一连数个补位,将被撕开的漏洞填补于无形之中。

    角球击出,又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角逐。在即将踢出下一个死球的刹那,甲队左内锋朝对侧紧急长传,将球救回场中!右内锋拦截对手,我室友主动进攻,两人合力抢下主动权。然而,没有经过片刻的停留,甚至还没来得及站稳,我室友直接将高高跃起的足球用头顶出,传回中路已在球门口待命的中锋,撞开前来抢断的后卫,一脚凌空射门,拿下了这场比赛唯一的进球!

    那名中锋朝看台挥手时,我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在我室友的盛情邀请下,加入甲队的那名球员!一个月前,他还是因惹怒了院长而对前途心灰意冷的落魄选手,一个月后,他凭借实力在激烈的选拔中脱颖而出,继承了征战甲子园的荣耀!

    第三天,进行甲队和丁队的对决。

    丁队在败北之后,修改了原有的阵型。作为中流砥柱的两名中场球员被安排在了赛场中心,其余八名球员均匀散布在前场后场,如同张开双翅的飞鸟横卧于绿茵之上。密集的进攻和防守战术竟让wm阵型无法大施拳脚,甚至在中场记分时落后两球!原以为三个队之间的比赛,三场球就能解决。原以为败给丙队的丁队,会毫无悬念地再败给甲队。却是在这第三场比赛中,又让我们看到了新的意外!

    赛场上喊声四起,赛场之外的我们四下无声,甚至连无需陷入混战就能得到场地的优越感都在一点一点地离我们远去。拼凑组、棒球组和理工组在经过混搭之后,与先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各自独有的优点变得不再显著,但劣势也同样得到了互补,各自都在朝着成熟的足球队伍靠近。虽然教练没有组织官方意义上的切磋,我们也因场地特殊而躲过了一劫,但有差距是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实。掩盖,不是正确的做法,害怕被碾压的同时,也对我们乙队没有比赛的机会而暗自失落……

    “看那边,看那边。”听到其他观众的惊呼,我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了眼前的比赛上:不经意间,甲队也微调了原有的阵型,中场四人回撤一名担当后卫;一名中锋两名边锋保持前锋格局,与中后场共同进退!鱼死网破式的猛攻,在比赛的最后十分钟追回了所有的比分,并将2-2的平局延续至了终场哨音

    根据310的积分制,甲队一胜一平,得4分居于第一;丙队一胜一负,得3分居于第二;丁队一平一负,得1分居于第三。按照之前的约定,甲队先挑选一个月中最想训练的十天,然后丙队再选十天,最后剩下的十天,作为丙队训练的日子。

    “请等一下好吗?”在离开球场的时候,薮叫住了甲队的球员。

    对方停下脚步。

    “可以的话,想和你们打一场比赛。与场地无关的那种,就是纯粹的比赛!”薮想摸清最强队伍与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室友冲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着急嘛,薮队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们不练球的晚上,也偶尔会去看看当天使用大操场的球队的训练情况,一般来说,就是他们的正式组与替补组之间,1111的常规比赛。

    就我自己的观点来说,他们正式组和替补组之间的水平相差不大,这和选拔时间匆忙脱不了干系。另外,拼凑组能被选进市队,本就是对其实力的肯定;棒球组也不是浑水摸鱼地摸进甲子园的,体力上也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同样是一起进来的人,有的就分进了正式队伍,有的就分进了替补队伍,明显能看得出替补组是带着脾气在踢球。而且,替补一旦进了一球,那种对正式球员的态度,真叫一个嘲讽。每回看到,我都相当佩服他们正式组球员的胸怀。

    但毕竟,这个年龄都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忍耐是有限度的。在一次我们正准备开始夜训、进来了一个丙队的球员说有事要找薮商量的时候,我们意识到隔岸的火已经烧到了我们这一边。

    能商量点什么呢,不是正式组把替补组踢出来,就是替补组把正式组踢出来了。盲猜前者,还真给猜对了。薮的想法自然是劝他们回去,还在想怎么跟他们开口的时候,伊野尾看上去非常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薮的肩膀,“乙队现在沦落到要踢55、56的地步,就是因为乙组的替补在忙自己的学业造成的。正式组占着小场地单独训练,实在是无可奈何的结果。踢常规比赛不好吗?”晓之以理,我都快对伊野尾刮目相看了。他又继续说,“哪怕做竞争对手,也是很能培养相互之间感情的。竞争嘛,是男人之间的友谊!没有什么恩怨是踢一场友谊赛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踢两场……”

    这个伊野尾,说着说着就跑偏了。他们本来就是踢比赛踢出来的火气,这还往火上浇油!算了算了,还是换我们文科组来吧。

    先是a君,我们问他准备好了没,他点点头,给我们看他打的小抄。打大抄那就算了,小抄万一被对方看到不是很尬吗?

    然后我被推了上场。我文笔确实不差,毕业考的作文也拿了高分,但我就是那种写作很慢的人,辩论这种东西,我跟不上人家思路,三句话后,我成功地被对方辩友带跑了。

    接下来换山田,山田的语文功底很好,但这些被刷下来、带着火气踢球的替补组,一个个都是中岛的翻版,山田对此有点苦手。

    再之后,是冈本,别人球员吼了几句,冈本吓得差点飚出了英文。

    果然,这种事还得靠有冈……

    第一次成功把他们劝回去了。但这之后,甲队、丁队全来了,正式组和替补组的矛盾在球队间非常普遍。想来也是,前场后场之间的调换,尚且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式与替补之间的,更是难以填补的裂纹。他们都没法做到与正式组安然相处,最好每天夜训,一支队伍占大操场、一支队伍占小操场。听我室友说,他们的正式组、替补组在轮流占大操场和小操场这件事上达成了协议。听上去是不错呢。但他们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办呢。

    薮打算找另外三个队长商量,参与大操场所有权的分成。

    “我知道我们的实力或许都在他们之下,会有踢出第四名的可能。但哪怕是第四名,也会有第四名的份额,大不了分到的日子不理想,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强多了。大家,克服一下吧。”薮让我们做好踢比赛的心理准备,又让我们不要太有负担。

    然而,就在我们换好球服,蓄势待发的时候,薮带回了“另外三个队长,无人接受我方提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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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打起精神来。”八乙女推了推薮,“告诉你个好消息……”

    “他们愿意分场地了?”薮低声问道。虽是疑问的语气,心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比这个还要更让人兴奋的消息……”八乙女斟酌着措辞。

    薮不情不愿地回过头,迎上八乙女递给他的电话听筒。

    “おめでとう!你们的付出有回报了,这是女教练打来的电话。”八乙女微笑着告诉他,“语气记得要温柔一点哦……”

第三十三章 名副其实的大夜训时代

    “山田君,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坐在走廊上,为大操场使用权而烦恼的山田,听到这一句陌生的问候时,警觉地站起身。

    “院长好!”山田鞠了一躬。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轻松的笑容,“没有,一些小事情而已,自己可以克服。”

    现在,还不是麻烦院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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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名副其实的大夜训时代

    “得到好处的甲队和丙队,自然不愿意重新洗牌。这很好理解吧。”休息室里,中岛再次提到这件事。

    薮点了点头,“但丁队,明明没有得到好的训练时间,为什么也甘于现状呢?”

    “丁队目前处在垫底的位置,心里一定着急。但哪怕在比赛中得到了好的名次,分到的天数会从每月十天降到每月七天。比起对你提出的方案拍手叫好,他会选择站在甲队、丙队那一边,计划怎么排挤我们这个想来跟他们分奶酪的后到者。”中岛叹了口气,“这事难办了。”

    “还后到者!到底谁先想出夜训的,心里都没点数的吗?”薮咬咬牙打算再次交涉。

    我们站在一边,围观那如同在搓麻将的四名队长讨论半天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知念挤到薮身边,“各位队长,听听这样行不行。”

    另外三个队长弯下腰,困惑地看着知念,“这是谁啊?”知念的身高让他们忍不住想伸手摸他的头。

    薮习惯性地将知念护到自己怀里,不让他们碰。

    “之前我们乙队在小操场练,而你们在大操场练,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你们不就是正式组不愿意和替补组踢比赛吗?”知念的声音里透着狡黠,“不就是正式组和替补组没法在一块场地上练球吗?既然这样,那我们乙队,就与你们队想来小操场踢球的那一半人,互换场地。不就大家都相安无事了吗?我们哪里要占用你们的份额啊。”

    薮在反应过来以后,马上表示之前想参与所有权的分配是自己的错。另外三名队长也很愉快地一致通过。

    知念真不愧是个机灵的小恶魔!这个协定一旦达成,就换到了大的操场。开头几天先装模作样地进行常规练习,任何人一句“来都来了,要不比一场?”,我们便能自然地与其他球队进行切磋。不仅能和正式组踢,还有机会和替补组踢!从此,我们成为了交手机会最多的队伍。

    而这样的机会,其实是对方给的。只有正式组和替补组窝里斗的队伍,才会给我们这种外人带来可趁之机。但这样的机会,更是我们的替补组给的,他们的临时离开使得我们球队更加灵活。要不是这样半支队伍的情形,知念的妙计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奏效。想来,正是我们正式组和替补组之间的友好关系,才能相伴着走过更远。

    替补组的离开虽然是出于他们自己学业的需要,但他们回来之后,肯定会因此而落下一截。作为因替补组而得益的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地在他们回来以后去帮助他们。这是我们共同决定的事情。而为了能够更好地帮助他们,我们先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

    那段时间,我们用了理论课上所说的多种阵型,反复试验,试图在其中找到最适合我们自己的。想着反正都是输,输也要输得有点创意,便把没有束缚的自由发挥到了极致。随着阵型的变化,基本上除了门将以外,我们前中后场都有机会尝试。职位确实相当混乱,但每次都是满满的新鲜感。

    有些阵型,前锋特别多,我也赶鸭子上架似的踢了几次前锋。几次下来,我果断做回了我的后卫。前锋真不是每个人都能踢的。做后卫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防住对方前锋,做过前锋之后才意识到突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先前一直都以为前锋的风光足以盖过一切,其实前锋除了射门机会多,选拔占优势以外,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和期盼。

    那个时候,感觉山田这一路走来确实不易。在高中的时候,他那么出色,到现在,在将近百人的体育学院依旧如此出众。无论他踢前场,中场还是后场,教练和其他组的球员都能很快地认出这个富有实力的球员,就连偶尔路过的院长,都会在他上阵的场合长久驻足,甚至送来掌声。

    有他在的比赛,对方球员,尤其是替补组的球员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看到他带球奔跑,都会把球传出的一刹那作为截球的时机,不敢轻易从他脚下抢夺。

    长驱稳进,凌空一击!紧盯皮球的对方后卫没有料到他会选择在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直接射门,悔恨地跳起,却也只能徒劳地寄希望于最后的防线门将扑空,球门乱颤,他那骤然坠落的独特球径,在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后,已然成为了我们球队得分的利器,成为了外人眼中所向披靡的任意球。

    “很漂亮的进球!”圆阵散开,知念拍了拍他的肩。

    “也多亏你,在把传球给我之前,帮我甩开了好些对手。”山田回应他。

    知念的盘带,在与越来越多的队伍交手之后,渐渐有了更多自己的特色。最初,他在赛场上能略胜一筹,靠的是让人迷惑的身高。但多次对决之后,其他队的选手也摸清了他的底细,不会再在他面前轻易松懈。甚至在识破他把我们乙队迁回大操场的妙计后,有目的性地给他施压。

    我们安慰他,在真正全国性的赛场上,不会遇到同校的球员,体型上的差距可以由团队合作来弥补。他认真地听完我们的话,说着“体育已经是我最擅长的东西了,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进一步提高盘带的速度和技巧之中。如今,能够成功甩开认真应战的对手,对他来说,又是一次了不起的突破。

    “可不是嘛,知念现在偶尔还能接应我从后场传过来的球呢!”伊野尾跟着鼓励道。

    自从伊野尾在那次偶尔的机会上,发现了自己远传的才能,知念渐渐成为了他在前场的接应。知念的身高限制虽然不足以争夺第一落点,但长期的盘带训练帮助他在预判方面获得了意外的优势。只要球没有在第一次落地时被他人率先抢夺,知念多半能够把握住再次坠地的时机。

    “别只顾着为别人高兴,你的短传,练得怎么样了?”八乙女轻飘飘一句问候,让伊野尾汗颜。

    跑步从来不是伊野尾的强项,比起相对静态的远传,短传需要的是整场跑动不息的体能。但可惜短传又偏偏是我们关东的特色,是人人必须精通的必备技能,即便他在远传上有所造诣,也很难得到教练和观众的认可。为此,八乙女时常监督他练习跑步,如同还在jonny时日复一日给他打morning call一样,从不遗忘。而伊野尾也如同当年坚持足球、高考两条腿走路的倔强高三生似的,一边接受八乙女的监督,一边也不放弃远传个人技的练习。只要完成每天该有的短传训练指标,八乙女也不会再多唠叨些什么,甚至有一脚没一脚地帮他捡回踢飞掉的远传。或许,副社长的内心,也并没有那么抵触。

    待大家都把场上的职位都玩了个遍以后,终于把“魔脚”伸向了球门。

    中岛似乎已经对场上的职位没有了留恋,没有加入到我们中来。不过,他不上场是他的事,我们打着“万一门将犯规被罚下场,总得有个人来守门”的旗号,借着每一次对方罚点球的机会,把中岛请出球门,而后每个人尝试了做一回门将。轮过一圈之后,我们头也不回地把门将还给了中岛。不说别的,光他这个身高、弹跳和球踢过来的反应能力,门将绝对非他莫属。

    “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守得比你们好,是因为我有担任过前锋的经历。在别人射门的时候,我能从对方的进攻方式大致推测出球的路径,所以我扑中球的概率会更高……”在我们的赞许声中,他还在耿直地为我们做解释。

    这个较真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在海边说着“会努力做好门将”的男孩子融合在一起。他真的努力去做了。

    并且做到了一件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这同样也是教练给的原话,并且只说过一次。在教练给出这个评价的瞬间,中岛身上所释放出的激动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看着他连续几天在场上疯得有点过头的表现,教练都忍不住朝他喊出“再这么作践下去,就没几年门将可以当了”的警告!终于,中岛在一句“你以前的教练是不是也特别为你伤脑筋?”的调侃下,缓和了亢奋的状态。

    那年的夜训,对我们来说,真是一个幸福的日子。不仅仅是我们自己,连我们的国足也在世界的舞台上刷新了形象。那年八月,在柏林举行的足球赛事,我们体院靠着工业大学的便利弄到一台扩音器,一边听着无线电里的赛况直播,一边在大操场上进行复盘。听到日本队3-2决胜瑞典队的瞬间,整个体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惊扰到了方圆十里外其他院系里忙着跟人搓麻将的体院院长……

    仿佛也从赛事的胜利里受到了鼓舞一般,我们把更多的热情投入到夜训之中。

    大家都尝试新的职位,从中寻找自己擅长的东西。之前,或许有人对分配到的位置不甚满意,常常有抱怨的想法,这次的机会帮大家看清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以及自己究竟能否胜任。并且还隔三差五地尝试不同的阵型,所以对手眼中的我们,没有哪两天是完全一样的。由于对手战术不及我们多变,我们更容易地能找到对方的特征。在遇到特定对手的时候,会选用不同的阵型以及会在特定的位置安排特定的球员。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致胜了甲队、丙队的替补组,以及丁队全队。

    回想起来,本意只是一种报复式的发泄,终于离开了女教练的管束,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做主的训练之中。夜训是我们自己开创的,时间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场地也是我们自己争取的,全部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所以即便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在玩着过家家的孩子,不过是一群无头苍蝇般乱踢球的新选手,也成了关工大生涯中最快乐的一页。

    寒假即将来临,为期半年的体育理论课程也进入了尾声。最后一节理论课上,教练为我们讲了一些世界闻名的足球强国。像英国这样近代足球的发源地、巴西这样把足球作为全民文化的国家自然介绍了很多,但这些地方对于我们来说都有些遥不可及,是跨过半个地球才能到达的地方。而且,那里的人远比我们高大,一个个都比中岛还高。即便学习到了他们的技巧,体型上的硬伤也无法将动作发挥到极致。见我们快没兴趣听的时候,教练告诉我们,其实还有一个距离我们非常近的国家,可以作为非常理想的学习范本。它是与我们仅隔一片日本海的中国。

    上一秒还无精打采的学生,在听到这个名词后,立即坐直了身子。纵使在座的都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位熟悉而陌生的邻居,纵使鱼龙混杂的媒体将其议论得扑朔迷离,它却是真正让我们品尝到了厉害之处的足球强国。

    早在明治44年,远东运动协会成立,中国足球就已经在亚洲地区享有盛名。那个时候,我们国家连个足协都没有。这之后的十届足球比赛中,中国蝉联了九届的冠军,并且每次都是大比分的领先。有一届举办地设在大阪府,我们作为主场,被中国的足球队踢了个5:1,那真的是我室友所谓的“吊打”。那场比赛上,中国还出了一位祖籍香港的优秀名将,现在已然成为了全亚洲当之无愧的球王。教练给我们展示了几盘当时录下的影像,据说是足协的内部资料。那个年代技术有限,全程默片,但大家都看得特别认真,没有任何闲谈的声音,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黑白的画面。那种协作、那种力度,至今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出,看完之后,全班爆发出畅快而激动的呐喊: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足球!

    下课以后,一群学生还意犹未尽地挤到讲台前,问教练还有没有更多的影像资料。又有学生问什么时候中国代表团会再来日本参加比赛,届时想前往现场观看。教练说从前年开始就没有再举办过远东赛事了,不知明年还会不会办,可以期待一下。更有甚者问有没有机会在暑假期间,前往中国,去拜访那里的球队。教练说足协确实在争取这件事,但是因为两国紧张的关系,交流一度被暂停,没能再进一步地学习下去。他个人认为接下来的局势只会更加糟糕,还是趁早放弃为妙。

    年底的时候,失散好久的替补组,终于归队,带着他们通过jonny毕业考试的消息。看着他们一个个过于兴奋的样子,暗自嘲笑毕业考都过不了才是更困难的事吧。

    理论课一结束,真正的训练课紧随而来。强度有了显著提升,不仅有下午两小时实打实的训练,就连原本夜训的时间,也成了课堂的一部分。

    浪够了,该听教练的话了。

    最后一晚结束自行训练的时候,我们挥别了自由自在的大夜训时代。载着替补组球员不解的目光,载着操场上低吟的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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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了吗?我们体院的院长,好像特备喜欢乙队那个山田凉介。”

    “可不是嘛!隔壁那队也这么说,院长从来都不主动跟人打招呼的,有的时候甚至连咱们教练他都不理,倒是会和那个山田搭话。”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什么重要赛事,院长绝对会推山田,你们信不信?”

    “球技也没高到那种地步,怎么看都是个手段比能力高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新生期过后的我们

    “请你们停止这种诽谤!山田他是靠自己的实力走到今天的,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球员们,抬头后发现说话的,正是乙队的中岛裕翔,各自小声提醒着“这人是山田他室友”,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一串不屑的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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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新生期过后的我们

    “今天的训练还算让人满意,个别几位在分组对抗里不够专心。晚上继续练任意球,允许踢不进,但姿势必须对!刚才没跑完圈的现在来补,其他人解散!”

    新生期过后,我们慢慢适应了大学的节奏。

    足球课的风格开始变得系统而规整,不似jonny时期的束手束脚,也不似去年夜训时的狂放不羁。我们的新教练,是相较于女教练,更加专业而理性的存在。他本身就是上一代人里绿茵场上的才俊,大学时期,代表学校参加过好几次全国足球联赛,甚至与那位传说中的亚洲球王踢过比赛。退役之后,来关工大担任教练,其足球上的造诣自然不在话下,训练我们实在绰绰有余。并且,他从不过多干涉我们在足球上的个人发展,鼓励大家去做自己的创新。不会因为球员之间关系的好坏而改变训练的方案,比如不会因为山田和伊野尾相看两相厌,而故意在随即匹配时将两人拆开;也不会因为a君b君认生,而给他们降低传球方面的要求。也许是他不屑于了解球员之间的恩恩怨怨,抑或是他向来都有自己的安排,不添加个人情感的办事风格竟意外地受人欢迎。

    新年伊始,大大小小的足球赛事已经筹备得如火如佘,体育报上大同小异的名目看得人眼花缭乱。虽然如此年轻的我们基本上还不够资格参加这些,却总是眼巴巴地盼望本就极少露面的体院院长,能给我们带来有关赛事的消息。

    院长还真的出现了!叫人在大操场的正门口张贴了“朝日邀请赛”的海报,手拿沉甸甸的档案袋,面带颇为正经的笑容,远远地朝我们走来……大家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脚上练习的动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走过了丁队,又走过了丙队,最后,竟然在前两队脸都快酸成柠檬的场面下,到我们乙队面前停下了脚步!招呼我们的教练过去,与他谈话。

    “这是让我们队代表关工大去和关西踢比赛吗?”

    “如果有机会踢一场预赛,那都是求之不得的!”

    “天哪,又是一次刷新我们队形象的机会!”

    “我们的浪潮要来了!!”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大家讨论得不亦乐乎。

    然后,院长又叫了山田,他最赏识的选手。我们推着他,催他赶紧去。于此同时,往回走的教练给我们带来了这样的消息:机会确实是给了我们队,但真正能上场踢比赛的,只有山田一人。

    “因为今年是朝日邀请赛的第一届比赛,你们可能对这个赛事不够了解。原则上只有去年关东关西联赛上取得冠亚军的队伍才有资格参加,现在不过是挑选个别选手,为那些球队临时补充流失掉的球员……”教练缓缓解释道。

    没了解清楚大赛的情况就起哄“机会来了”,是我们的不对,但那一刻的失落感要说“没有”,也一定是骗人的。是该对山田说“别给我们丢脸”,还是该告诉他“别在意我们”?看着一边回头告诉院长“只要请示过jonny桑就可以马上给出答复”,一边躲避着我们的目光、默默走回队伍的山田,我们都不知道怎样的祝贺,才显得足够自然。只听着教练厉声喊道“都不训练了是嘛!”,才低下头督促彼此“小心下课以后被留下来哦”。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又是一个偷偷跑出学校去打电话的夜晚,距离公用电话只有一个岔口的地方,我听到了山田与人说话的声音。

    抱着不想偷听别人私事的心理,我转身就走。

    “我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他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我实话实说地告诉他。

    他喘了口气,“不是院长就好。”看清路灯下我的脸后,他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

    “你……没事吧?”看他样子不太对劲,我有点担心。

    “嗯,”他深呼吸了一下,“我刚才在拜托jonny桑,帮我推掉朝日邀请赛的事。”

    路灯昏暗,他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想放弃这么来之不易的机会,但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些想法确实不能让那个坏脾气的院长知道。难怪他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jonny桑怎么说呢?”我问他。

    “他要求我,参加……”声音里,都有了几分内疚的意味。

    不得不说,我真的摸不透他。明明是个很想超越对手的人,从后卫变到了前锋,又从前锋变为了最受人赏识的球员。能拥有这样的机会,无疑是一条捷径。却又清楚地记得,他拒绝市队邀请的一幕,为的正是把我们也一起带进市队。

    他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们不愿成为他心上的高墙。

    “……我发现我越努力,反而越是伤害了大家。我想,索性退出……”

    “不要抱有那种想法。”我及时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把这次的机会,作为契机,打开大大的风口,让更多的风吹进我们jonny足球队吧!”

    我拉着他一路飞奔,赶在熄灯铃前跑回我们体院的寝室。冬季的寒风扑打在脸上,呼呼作响,听不清他的回应。我怕他还要争辩什么,也害怕自己想反悔什么。

    随着一句“对不起,我决定了,想一个人试一试!”,山田走出休息室,代表我们关工大踏上了朝日邀请赛的球场。

    他没有为我们丢脸,也没有让我们担心。他踢得比平时校内更加卖力,他用自己扎实的个人技协助球队一战成名!关东双雄双双击败关西对手的消息一经传出,关工大的名字也开始跃入足球协会的视野,就连jonny中学也跟着享受了几分殊荣!

    隔壁队的球员说这不过是山田在报答院长的知遇之恩,我们的教练说这是山田为提升我们知名度而做出的努力。不管别人如何评说,我们在那间休息室里,听他当着全队成员的面说出想一个人尝试的时候,便明确地回应了他我们的心意:

    “理解,加油!”

    大家围成一圈,握拳相碰。把这份简单的支持,延续到了他凯旋而归的那一天。

    绿茵场以外的文化课课堂中,纸页翻飞,学年更替。

    大一的通识课一结束,大二的专业课席卷而来。像伊野尾这样有明确院系的学生,自然是去自己该去的专业。我们其他人,虽是体育生,但学校规定,也必须进行理工科专业课的学习,并需要通过所选专业的考试。因为我们即便学了也只能拿体院的文凭,所以专业对于我们来说没有限制。如同去大学蹭课的社会人士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需要参加考试。

    专业的选择,我随了我室友。主要是因为他能教我。还在通识课的时候,每逢考试,我如梦初醒地开始预习鉴定过是“天书”后就搁在一旁的理科课本,都会听到我室友一边刷题、一边发出“是不是要挂科了?”、“挂科的话该怎么办啊?”之类的灵魂拷问。

    刚好,他问,我答。

    但好在他顺利翻过“考试”的围墙以后,还记得来拉我,这就足够了。相比这些,灵魂拷问只是小事。

    新学年才过去一个学期,伊野尾便已经掌握了不少皮毛。听别人说,在一个适合度假的连休周末,他拿起木板,卷尺,敲响了山田和中岛的寝室门。说是要帮他们加固房顶和屋檐,来以防万一……天真的中岛竟然还真同意,两人叮叮当当了一个晚上,吵得山田差点真的回家度假。

    果然,理工生就是不一样。除了文化课比我们优秀很多以外,在体育学院的待遇也跟我们有区别。去年开学的时候,我就发现好像他们理工组的学生在训练结束以后会结伴去体院的办公室。有好奇地问过他,他便打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票子,冷饮票、水果票等等。他说,这是每天发给他们理工组学生的福利。他们理工组12人,除他以外的另外11个,都是学校百般忽悠才肯来的。素拓加分,游学优先,没有点好处是不会有人愿意每周花时间踢球的。之所以要找11人,是因为这样的话,关工大就可以挺起胸膛对社会宣称自己拥有一支名副其实的、由理工生组成的足球队。只是碰巧伊野尾作为体育特长生被破格进入地同时,真的凭实力考上了这所大学,理工组就变成了12个人。

    除福利以外,对于理工组的学生,体院向来不敢提过分的要求。一来,他们都是真正的国家栋梁,磕着碰着赔不起;二来,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才被骗来的,气跑了就找不回来了。所以一般不帮忙打扫办公室,或是无故缺席之类我们绝对不敢做的事,他们要是做了,体院只当没看见。

    但伊野尾没有因为自己理工组的身份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该他打扫的时候也按时报道,延续了jonny时期“一直打扫到毕业”的美称。所以只要他不说,别人都以为他只是普通的jonny组球员。没人称他为理工生,他也不生气。他让我拣自己喜欢的票子拿,要多少拿多少,别动他的米饭票就行。算得上是很与众不同的偏好了。

    大二的暑假开始前,学校有一次全校范围内的寝室评比活动。这个活动两年评选一次,但我们却只能参加这一次。因为虽然体院四年一招,不会有新生来占我们的寝室,但学校不愿意再以较低的价格让我们体育生继续入住。学校会把空出来的房源给交换学生,总之就是不给我们体育生。如果执意要住的话,寝室费会比之前高出两倍,所以大多不会死扛,大二之后便纷纷搬出寝室。

    考察的内容除了内务等常规条目外,还包括寝室特色、寝室文化。评比虽然没有奖金,但会发零食作为奖励,据说前年是棒棒鸭,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是如此。评比的时间恰好在假期前夕,机会又仅此一次,大家也乐意去做些什么。

    分给我们体育学院的评比名额不足五个,不是每个寝室都有资格参加校级评选的,因而我们体育学院的老师会自己先进行一波初审。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山田和中岛的寝室出现在了名单上之上!当时是完全不可理喻的,他们的寝室我们参观过,两人有意地把自己的书桌和床铺摆得很不一样,一个枕头朝南,一个枕头朝北;一个左面放盆栽,一个右面放盆栽;一个把书竖着放,一个把书叠着放;一个用红毛巾,一个用蓝毛巾(呸,这是允许的)……完全不知道这个寝室有什么文化和统一性可言,就连当初给他们安排寝室的薮和八乙女都对这件事感到有点抱歉。因为他们自己在经历过争吵之后,意识到关系很差的两人站在一起都会感到很不自然,还要住在一起简直就是折磨。他们说当时那样的安排是一时冲动,是他们的错,如果住得不开心的话,愿意帮他们重新安排寝室,搬的时候也会帮忙。但可能是嫌麻烦的缘故,两人说就将就着过吧。

    至于这次被选上的原因,问过之后,才知道,竟是归功于伊野尾给他们修的那个顶!那个顶修得确实漂亮,与床的木板纹路一致,一起构成简约小资的风格。两名教练或许是觉得这颇有创意,能够独辟蹊径。

    但是被选上以后,就要去参加校级的评比,山田和中岛接到了“要把寝室摆得统一、规整”之类的指令。距离评比还剩半天时间,我们jonny组其他人不参加评比,闲得正慌,就想给他们帮点忙,一不小心得了奖,还能心安理得地蹭棒棒鸭。站在寝室门口朝内看去,才发现里面的场景叫人一言难尽:

    山田:你,鞋子靠墙摆!

    中岛:凭什么听你的!都体院生了,球鞋这种天天用的东西,你靠墙摆也放太假了吧!

    山田:来评比的又不是体院的老师,你怎么连装样不会?

    中岛:别跟我争鞋了,倒是你,给我把书竖起来放。

    山田:你不都说自己是体院生了,谁会来管你的书啊?我叠着放都比你竖着放整齐!

    中岛:跟你交流怎么这么困难?

    山田:我就跟你杠上了。

    放床铺的时候,他们对于朝南还是朝北的意见也没有达成统一,死掐半个小时之后,有冈看不下去了:“你们就把被子塞柜子里,别拿出来了,评比只评看得见的地方”两人把被子扔进了柜子;放课本时,他们的意见再次没有达到统一,他们就又把课本塞进了柜子……一连几次之后,柜子已经满了,但意见依旧没有达到统一。没有办法,但我们却真是来对了。其他队的球员就看见我们把他们寝室里无法协调好的东西,一件一件转移进我们自己的寝室。伊野尾领到了他俩的闹钟,有冈领到了他俩的餐具,冈本还领到了他俩的仙人掌……我们就这样搬空了他们的寝室。

    最后,他们竟然在全校四百多个竞争寝室中拿到了前十!那个漂亮的房顶自是不用多说,什么都不放的书桌和床铺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统一,令其他院系的学生都自愧不如。

    他们的名字也自然出现在校园的榜单上,引来了无数学生的关注,常常把他俩放在一起谈论,隔壁艺考班的女生甚至给他们起了个名为“理想的室友”的昵称!私下乱说倒也罢了,那些磕cp的姑娘还会跑到我们体院来喊话,把本就不太合拍的两人折腾得越发尴尬……

    看着他们苦恼的表情,我都在想,要是他俩趁着我们搬空他们寝室的机会,提出要换室友换寝室,不就没之后那么多烦恼了吗?知念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是我的想法有点过于成熟。

    搬空寝室那会儿,大家都宠着知念,什么都不让他干。他便站在外面,看屋里人说话。

    “你看,现在寝室都空了,要不我们也就乘机分开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理寝室累了的缘故,山田的语速也放缓了。

    “凭什么听你的,我的事轮得到你做主?!”中岛一脸傲娇,沉浸在吵嘴成功的喜悦之中。

    我这才明白意见不合的最高境界,是对“分道扬镳”这件事都意见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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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中岛傲娇的回复后,山田不再做声,静静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其他的成员,包括知念,都兴冲冲地跑去领棒棒鸭了,寝室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人。房门打开,地面床铺在清扫之后,整洁得一尘不染。比起获奖的寝室,这更像是一个毕业了、即将搬离的寝室;而里面的主人公,比起理想的室友,更像是收拾好行李,等待着火车班次,然后各奔东西的毕业生一般。头顶的三叶吊扇慢悠悠地打转,搅动了一屋子的燥热。

    倚坐在桌上的中岛偷瞄了一眼山田的睡颜,烦闷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说,你有点担心他?”伊野尾来给他们加固屋顶的夜晚,山田不堪其扰地出去遛弯。接着这个机会,中岛悄悄地对伊野尾说出近来几日,山田总是很晚回寝的事。

    “其他队伍里的人总是传山田和院长走得很近,我也知道他们是嫉妒。”中岛愤愤地说道,“但他每天都那么晚回来,我怕院长会强迫他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院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们的背后还有jonny,院长应该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伊野尾敲进一颗钉子,“但如果你很担心的话,就直接告诉他好了!或者威胁他”

    以后再这么晚回寝,我就锁门不等人!

    中岛下定了决心,咬紧了嘴唇。

    “山田,跟你说个事。”突如其来的搭话,让山田赶紧睁开了眼睛。

    “以后再这么晚回寝,我就上门去找人!”

    ……

    “いいよ。(好啊)”信誓旦旦地表示今天就是要抬杠到底的前锋,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回答了眼前这个因说差词而不知所措的门将。简单明了的回应,一如那个下雪天,电车玻璃上的字迹。

    走廊里适时地传来了吵闹的声响,听上去是队友在争夺棒棒鸭,言语里还夹杂了几句他俩的名字。被点到名的中岛飞也似地逃出来寝室,山田慢慢站起身,随手关掉了吊扇。

    这种坐着睡觉都会着凉的天气,哪里热到要开风扇的地步……

第三十五章 那年奥运

    “阁下这个月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脸上有肉了不少。”b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还伸手想去捏。

    a君抿着嘴抓下他的手,“只需要完成jonny桑的任务就行,自然轻松了不少。听jonny的人说,藤岛小姐最近又在和饭岛小姐闹,恐怕她的注意力全在校内,根本顾不上校内的。”

    “收到饭岛小姐的指令也是好几周前的事了,难怪在下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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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那年奥运

    大二这一年的暑假,是我们过得最传奇的一个假期。

    其实去年我们进关东工业大学没多久,便得知了日本将在昭和16年举办奥运的喜讯。这一著名的赛事中,自然有足球的项目,但只有国家顶级的选手才有资格参加,所以我们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就在暑假、我们打算回家的时候,学校收到了来自县里的消息:即将被举办的体育盛会,需要一定数量的在校大学生或离校两三年内的毕业生,来担任工作人员。能从事这样的工作,是一种荣幸,毕竟这是日本第一次成功有机会举办如此隆重的国际性赛事。

    名额十分有限,在各高校都特别抢手。但由于这本就属于体育赛事,体院拥有优先权。只要报名,都有机会参加初筛。当时我们乙队,除了伊野尾作为建院的学生没有优先权以外,全部报了名。其他队也大都如此。因而除理工组之外,全院学生以非运动员的身份,前往了县政府办公处。

    与我们一起的,还有几名艺考进入我们大学的女生,也就是文化课导师口中唱歌跳舞的那些,她们的身份跟我们体育生几乎无差。问她们是否也是报名去做工作人员的,她们说是,主要涉及一些小众化的工作。可惜没能与可爱的小姐姐相处太久,我们便和她们在政府办公处前分流了,我们走进了体育协会的会场。

    在那儿,我看到了县里各大高校体育系的学生,我们县的县长,还有全国体育协会的副会长!“正”级别的,通常都真人不露相,我也不求见着。但这位县长,却是我们经常能见到的人物。第一次近距离地看他,越发觉得他是相当有趣的前辈。蓄着小小的胡子,讲话很快,性子又急,和体育协会副会长一起给我们做报告,会议间隙,还给副会长端茶送水,笑倒了台下一片。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可别那么点头哈腰啊!一壶茶的功夫,副会长把头微微一撇,体协的次级干部已经走到我们的身边,给每个人发了胸牌,开始讲解具体的工作内容……说好的初筛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从次级干部的讲解中,我们认识到盛会的规模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宏大,不仅仅是日本,很多其他的国家也会派代表团来参赛,而体协也因此需要招足够多的人,担任各代表团的引导员。所谓的引导员,不止在开幕式上举牌那么简单,还要带着代表团到各地游玩,宣传日本文化,一直陪伴他们直到他们回国。之所以优先考虑大学生,看重的还是“年轻”、“精力充沛”这类形象上的优势。当然,文化水平较高、外语较好,也是相当重要的因素。至于暑假的这门活动,为的就是分配具体的任务,决定谁带哪个国家哪个项目的代表团,开展相关培训。

    即将分配引导员职务之时,副会长又插播了一条重要通知。其实比起引导任务,还有一项更为核心的工作:体协内部高层为体育赛事专门成立了临时工作组,需要招募二十四名大学生,为该工作组担任的临时公务员,问我们是否感兴趣。若是被选上的话,薪水自然比引导员高出不少,而且这是不限暑假、真正为期多年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会是一份稳定而客观的薪水。而且是文职的缘故,不是坐在红木桌前整理文稿,就是会议上站在领导左右听差充数,看上去也颇有档次。我们当然感兴趣。

    因为临时公务员的任务比引导员重要得多,放在引导员之前选拔。选拔的要求也相对苛刻,需要先通过一轮群面,接受四天的授课培训,再通过一轮笔试、一轮面试,才能得到这份工作。

    第一轮,我们正式组里就挂了一名。群面考察的是整体形象,难度不大,但存在一个身高的硬指标。知念身高差了两公分,遗憾出局……到县里的第一天就遭遇这样的挫折,我们安慰他,公务员选拔估计要花一周的时间才能结束,回家休息几天也好。他说,一个人坐火车回小城会寂寞的,还是留在学校,等待引导员培训开始吧。

    但知念的寂寞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回到学校后,赶上还没回家的伊野尾,两人从此开始了愉快的一周。

    县政府的办公楼不少是明治维新时期建的,富有西方特色,好多都是伊野尾课本上才出现的建筑。办公楼平时不开放,伊野尾说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内部研究一番。知念便跟着他一起观摩,我们上课,他俩摸鱼。

    有一回,我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突然看到窗台口知念朝我们挥舞的小手,当即清醒过来。隐隐想起一楼教室的外面有一方小花坛,他们可能是爬进花坛来偷看我们上课的。

    目测了一下这个窗台的高度,感觉知念应该够不到。仔细一看,才发现知念的手边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蘑菇头。看得我差点笑出了声,像极了小时候姐姐抱着我去工厂、透过窗户看爸爸上班的场景。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也注意起了窗外的异样,赶紧趁着被老师发现之前,朝他们做了“快躲起来”的手势……

    花了两天时间,把县政府好好参观了一番后,伊野尾告诉我们,他计划和知念去更远的地方游玩。

    “你一个人死哪儿去都行,带着知念你要还敢那么随性你可以试试看!”

    “现在拐卖儿童的可多可多,可得悠着点儿!”

    “伊野尾一个人带到底行不行啊……”

    若不是赶上a君生病请假,转移掉了注意力,我们怕是不会那么轻易给伊野尾开通行证的。

    转眼间,四天的授课培训已经结束,随之而来的是笔试的考核。第二轮选拔淘汰率很高,因为考察的科目是英语。幸好我高中选了文科,英语学得还算扎实,选理科的几名成员,就比较苦手了。至始至终学习理科的薮、b君,和临到最后才改文科的八乙女,全都被刷下去了。令人意外的是,中岛也成功晋级!这大概是一直以来教冈本球技的回报,中岛自己的英语已经不输文科生的水平,这俩还真是互帮互助呢。可惜中岛表示,自己其实并不热衷于政治类的工作,只想借着这次机会考察自己的英语水平,随后选择了弃权。我们也尊重他的想法。但令人更意外的是,被中岛当作英文老师的冈本,竟没有出现在晋级的名单上!冈本的英语无人能出其右,我们全都认为是哪里出了差错。直到发榜当天快下班的时候,给我们授课的老师叫住了冈本,“喂,你,就你,明天不用来这个会场了,去五楼,文化部的校对科……”

    冈本从一个部门被调去了另一个部门。因为他的英语实在太好了,留在体育部太过浪费,被拍去文化部做了英文校对的工作。我们原以为那是一份在小黑屋里看文稿的活儿。但他很难过地摇头否认,作为新员工,他到不了这样的级别,得多跑外勤:

    体育赛事举办期间,因为会有数以万计的外国友人来日本游玩,景点需要张贴相关的英文介绍,文化部基层的校对工作便是去实地检查这些翻译有没有出差错。比起坐办公室,他需要每天背着一部砖头般厚的辞典,去他指定的地方,对着各种翻译生硬的旅游简介看上七八个小时!想来他也怪可怜的,被体协当作礼物送去另一个部门,工资还未谈拢,总是处于为文化部免费打工的状态。

    “你就当公费旅游吧。”我们再想不出其他什么安慰的说辞。

    “哪有公费旅游天天去一个地方的?”看着冈本翻译官生无可恋的表情,我们强作镇定。

    “就当,是买了月票。”大家附和着。

    “当初如果不参加这个公务员选拔,我还有个引导员可以当,现在我人都不在体协了……”冈本委屈巴巴的眼睛好像快要溢出水似的。

    “没关系,我们做引导员的时候,会很骄傲地对外国友人说,上面的英文是我同学翻译的!”中岛信心满满地说出他自认为能起到安慰作用的话时,冈本彻底气到落下泪来……

    冈本哭完没多久,就该轮到我难过了。第三轮落榜的远比前两轮可惜得多。

    第三轮是个人面试,气派的大厅中,正装出席的面试官一字排开,把小心翼翼地坐上椅子的面试者吓了个措手不及。除去这些模样很高级的人外,大厅的两侧各站着一排礼仪小姐,有几个还很面熟,在政府大厅前见过面。可能也是为培养她们适应这种正式的场合。

    面试的问题提得很有难度,我凭借我仅有的口才,尽可能地在被吓蒙的状态下做出让面试官无意识点头的回答。但我面到一半的时候,教礼仪的老师朝那些女生悄悄训了话,“这才面了几个人,怎么就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是他一上来你们就分心啦?”

    这话一说完,评委顿时像有了灵感似的开始相互之间交头接耳,尤其是坐在正中央的络腮胡,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大学期间,和班上的女生相处得如何?”

    “如果以后你要和女性一起工作,你会采用什么样的态度?”

    “有人给过你エロ之类的评论吗?”

    ……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我都不相信其他人面试的时候,会给到我这样的题目。满脸不耐烦地答完了最后一问,走出大厅,听到面试完的同学相互议论着“怎么样?给人留下好印象了没?里面可坐着难得一见的体育协会正会长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戏了。

    所以公务员选拔,我们正式组里,只有山田和有冈留到了最后。羡慕的同时,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他们不再做引导员,但得到了一份体面的文职。几天后,体协给他们发了高级西装和极富官派的公文包。因为他们上下班的时间与我们引导员不同,时常看见他们一同在洒满绿荫的人行道上赶电车,结伴在月影斑驳的杨树林里回学校。透过办公楼的落地窗,看着会场门口相互为对方整理领带的两人,我觉得身处其中的有冈,一定是倍感欣慰的。想当初,刚建成校队的时候,山田还是由有冈带着、参加各种社团的学弟,现在已经成为了与他一起入职、一起步入“官场”的同僚。这不是我毫无根据的猜测,倘若他俩真的能不出差错地干四年,赛事结束以后,绝对不会再只是临时的公务员,一定能在体协得到一份更长期更正式的工作。

    无论是西装革履、在室内工作的临时公务员,还是外衣乱敞、在教室里做着引导员训练的我们,还是烈日下顶着辞典的冈本,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暑假结束时,我们引导员每人领到了一只信封,里面装着我们暑假以来的报酬,以及一张写有我们即将引导的项目代表团的通知:

    a君、b君分到的都是射击,薮分到山地自行车,八乙女分到举重,知念分到了体操,我和中岛分到的则是水球。据说,八乙女为了符合自己的职务形象,特意在自己的包里放了哑铃,简直吓坏了来为我们接风洗尘的伊野尾,让他误以为这是下学期球队训练的一部分。而具体带哪个国家的代表团,因出席名单尚未确认而没有公布,但我知道我和中岛肯定被分在了不同的国家,在离开政府办公楼后,我俩还很恶趣味地猜起了谁带的代表团会先班师回朝……

    虽然在暑假的活动结束以前,被告知之后的长假也要来接受培训。但就在这之后的第二年,县里收到了“赛事可能会延期”的消息,让我们暂时不必再把培训考虑在假期的行程之中。山田、有冈以及冈本的工作也相继停止了下来。关于这件事,学校还收到了来自县政府的道歉函。其实我们自己,并没有感到太过失落,毕竟这种级别的赛事,能给我们担任工作人员的机会,就已是无比幸运了。有关赛事的工作结束以后,我们才突然发现,因为工作的不同、档期的差异,大家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开我们正式组内部的短会了。能有更多的时间,聚在一起聊聊我们球队自身的事务,也是另一种幸运。

    赛事一延期,就延期了二十多年。那个时候,我们早已退役,再也不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了。看着黑白电视机里,开幕式上代表团一个接一个入场的画面,就很容易想起那年暑假,各种美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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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火车票,五张住宿发票,n张电车发票。那年暑假的账单,在多年以后也有了岁月的气息。

    “阁下原来还有过一个这么愉快的假日!”b君打趣道。

    “这哪是假日?掉队的伊野尾和知念,自然也在监察范围以内,这叫奉公行事。”

    “既然是公事,怎么没见你报销呢?”

    “……那要是写成工作报告,岂不是变成偷窥小情侣度假的狗仔记者了?才没脸上交给jonny桑报销费用呢。在下尽力了。”

    “听听,有人偷偷给自己放假。jonny桑要是知道了,会很生气地喊‘you’的哦!”

    “他老人家才不会生气呢,”a君脸上的笑意变得沉静而绵长,“多希望还能再听他喊一声,you。”

第三十六章 玩笑

    “山酱,体协的临时公务员,这周好像是最后的活动了。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走出县政府大门时,有冈一边解开领带,一边问身旁的山田。

    “接下来?”山田走下台阶,把脱下来的西装搁上臂弯,“回学校啊。我们才大二。”

    “话是这么说,但是退役以后,这或许会是条不错的出路,能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好像真的是一件愉快的事。”有冈一脸向往的神情。

    “但我觉得,有冈君这样……”山田做不到当着人面说出“呆萌”二字,“……的人,不适合从政。我自己也不喜欢。”两人并肩穿过台阶上阳光与阴影的交界线,“若是喜欢说话性质的职业,电台主持人似乎更能满足你的愿望。”山田眨了眨眼睛。

    有冈如梦初醒般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道:“想着你现在多少要迎合院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山田瘦削的脸廓上,“若真能在体协谋得一官半职,日后深造也好、参赛也好、”

    “没关系!”山田打断了他的话,“很快就不用顾忌院长的脸色了,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

    在有冈迷茫的神情中,山田趁其不注意拽过他手中的公文包。两人相互追逐在回学校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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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玩笑

    大二的新年,我们四支球队有了前往明治神宫外苑竞技场观看全国足球联赛的机会。

    从大正十年开始,全国联赛延续至今,是日本足球界最大的盛会。联赛通常在每年的秋季举行,赛季持续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于来年的元旦进行最终的决赛。因为我们的第二学期从九月开始,至十二月中下旬结束,所以这是我们能有幸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比赛。

    比赛的双方,一支是来自关东的庆应,另一支是来自关西的神户,由他们来争夺冠亚军的位置。虽然在理论课上听说过大阪府对阵中国球队的败绩,在朝日邀请赛上不敌关东双雄的报道,但真正亲临赛场,观摩关西球队踢球时,才发现所谓的残兵败将,对于我们来说,亦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比起关东紧张刺激的短传接应,关西狂放不羁的长传配合同样令人拍手称快!更多的长传,带来的是更多的反转,精心设计的下底传中,夹杂着单枪匹马的强行攻门,博得了关西球迷乃至关东路人的惊叫与喝彩!

    上一个球确实精彩,但哪里还能提升?假如放到我们脚下,又该做怎样的处理……

    相较于看台上应有的欢呼呐喊,我们这边则沉浸在热烈的讨论之中。教练往我们身边一坐,平日里对我们的严苛要求便涌上心头,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他平时让我们思考的问题,哪怕是在这样激动人心的决赛赛场上,也会条件反射地去仔细琢磨战术和技巧。看着教练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模样,我们便知道新的一年的训练中又增加了新的项目,相互扮个鬼脸后,又重新回归之前讨论的话题,还有意使坏似的压低嗓音,不让教练听我们讨论的内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哦,kekekeke!”魔性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平时加强训练,为的就是在赛场上各领风骚。难道你们不想有朝一日,也能踏上全国顶级竞技场的绿茵地吗?”

    按教练的意思,如果我们乙队能够成为四支队伍中的前面两名,明年就有机会成为在联赛中踢球的人,而不只是坐在这里看球的人。

    这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算是个跳一跳能够到的目标。丁队几乎不是我们的对手,丙队败北超过半数,偶尔还能打赢甲队。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在门将方面。因为我们队只有两名门将,其中一人发生了意外,走势就会变得无法预料,甚至不可避免地输球。对此,中岛和替补的门将也在训练的过程中尽力不让自己受伤,保证我方的实力。

    “缺了一名球员真的不要紧吗?”带甲丙队的教练看向我们问道。

    “是,”我们教练点了点头,“我会按缺席上报,到时候可劳烦兄弟别拆穿我哦。”避开了对方关于我队实力的发问。

    这时,与我们一同前来的体院院长也插了一句嘴:“但我听到的版本是,你们队想增加一名球员来凑满23。正好其他队人数有剩,要不要调一名来到乙队?”

    我们完全不知道他是听谁说的!纷纷给了他不接受调人的回答,告诉他从来没有这回事。

    他听到的时候有点困惑。顺着我们的话,继续了下去:“要是真的缺了一个人,按你们教练的安排,也不是不可以,比赛的时候保证场上有11人,基本就没有问题。但正规的足球队需配备23人自有它的道理,缺人对你们来说肯定是不利的,要想想清楚!别到时候推出去了还给我丢面子!”

    这不用想,来市队之前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们表示空缺的位置就让它空缺着,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有什么不利我们自己担着。

    在与我们商量无果之后,院长又去问了山田。

    来市队之前,他就对山田赏识有加,并且这份赏识一直持续到了今天。而且入学后,山田似乎也经常有意地去找他,我甚至觉得他和院长的关系比和我们自己教练的关系还要亲近几分。显然,院长也认为,他是能够代表我们这支队伍的重要人物。

    我对山田的社交圈子本没有太大兴趣,只是觉得这件事上他肯定也会很干脆地拒绝,所以一点都没料到他会回答说想跟院长去外面聊聊。二人离席之后,我们这边简直炸开了锅,连比赛都顾不上看了。一句“不接受调人”,犯得着山田去外面跟院长商量吗?!不禁想到“加一名球员来凑满23”的传言或许就是从他这里传出的。正困惑着,他们回来了。我们统统安静下来,试图听清他俩的对话。

    “行,我去帮你想办法加一个名额进来。”院长这么说。

    “那就麻烦院长了。”山田这样回答。

    真的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所有人一时间都在核对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确实是那两句。

    “你一个人在瞎折腾什么?!开什么玩笑,是嫌人不够吗?当初离开jonny的时候我就承诺过jonny桑,凭我和替补门将,就足够担起球队的门面,22人又怎么了?!”中岛当即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山田大声问道。

    “那你倒是别输球啊。”站在台阶上的山田平视他的双眼。

    在中岛的手指戳到山田身上以前,我们赶紧把他俩扯开。底下负责看台秩序的工作人员已经朝我们这边吹了哨,我们一边道歉,一边重新在座位上安坐下来。

    新年第一天,谁也不想吵架。大家都是大二的成年人了,不想说太多,或是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为什么要背着大家去答应这种事?22人,也是有机会站上联赛的赛场的,大家不都在为此而努力吗?深知离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能保留那一席空位,是大家心里最后的慰藉,真到了万不得已要添人的地步吗?若是为院长所迫,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自说自话地替所有人做了决定?

    “山酱一定也想保留22人的形式的,山酱一定也记得那个雨夜的约定,对不对?为了赢球而去破坏约定,山酱是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只有冈本弯腰走到山田身边,轻轻地问这问那,为赛场的喧嚣,增添了又一重繁复的低语。

    这样念叨了好久,也没有从山田那里得到什么明确的说辞。中岛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拉起冈本的手臂,告诉他不要说一堆没用的话。冈本的叨叨念这才算停歇。

    看着冈本不舍地坐回原位,中岛再次侧过头,把目光转向山田。情绪相比方才,已经缓和了很多:

    “山田,我本该知道的,你找我单挑时我就该明白,你不想输,但我不知道你竟然想赢想到了这种地步。”

    说完以后,他停顿了很久。好像在等待山田反驳

    但终究是没有等来。除了赛场上与我们无关的叫喊声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并且在这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没有新的人调入,也没有人调出,我们照常上课、训练,唯一一个闹得轰轰烈烈的晚上还是伊野尾唱的主角,当时的我也从未思考过这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就在哪一天起,山田突然便不与院长那么亲近了,不去他的办公室,也不见他俩单独说话。而且那一整个三月的山田,看上去都有些消沉,我们有客套地上前关心过他,问他是不是调人方面出了差错。他回答说没事,与他最为亲密的知念,也称他的难过可能只是源于失恋之类的小事。

    工业大学仅有的女生,几乎都集中在艺考班,扳着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我甚至没见过山田与他们有过什么交集。

    苦笑了一下,便不再作声。只当这又是一件,山田不愿多提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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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假宁静的车站边,有冈核对了一遍实习通知上的电台地址后,悠悠地踢着脚边成堆的杨絮。

    电车驶停,他在下车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要挥手打招呼时,问候的言语却梗在了喉口,整个人惊讶到僵在原地,甚至没有去追赶即将驶离的电车。

    “为什么?”对方衣冠楚楚,高级西装和公文包再一次整齐地挂在了身上,一如去年夏天的模样,“我听你亲口说过,你不喜欢从政。”

    “……是我改变了主意。”山田冷静地回答说。

    “你是自己找体协求得的公务员职位吗?”有冈问,然后自问自答似地点了点头,“那也该我和你一起。你孤零零地一个人踏进官场,我是没法安心的。”说着,把实习通知胡乱地揣进口袋。

    “别费劲了,我们关工大入选临时公务员的不过你我二人,不太可能做出更多的倾斜。抱歉,我好像与你开了个玩笑。”

第三十七章 ☆知念篇☆(上)

    本篇为知念篇,上中下三篇均主要为知念视角。

    街上的行人越见稀少,夜宵店的看板灭了灯光,再过一分钟,三月第二个周一即将到来,小城在一望无际的暮色中沉沉睡去……

    可惜,城中人今夜无眠。

    静静地朝墙侧卧,身后摇曳的烛光里,另一人对着桌前关于体院增加名额的申请材料,默默发呆。那是一张盖过章的材料,只需签名即能生效。

    然而,材料上没有签名,桌前人无法释怀。

    几个小时前,返回小城的期待,重逢故人的喜悦,近在咫尺的悸动,以及转身离开的落寞,都像黑白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划过,伴随着哽咽和叹息,杂作一团。

    末了,将空白的申请资料搁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了笔记本。为了不吵醒正在睡觉的同伴,他小心地翻动纸页。日期标着昭和十年的地方,夹着一封书信。

    借着烛光,把书信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在笔记本上落下几个字后,就着蜡烛,将信纸点燃……

    袅袅青烟飘起,床上的知念睁开眼睛,“山酱,你在烧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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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知念篇(上)

    我就不该信他什么能够顺利把申请名额退回去的鬼话!

    今天下午的足球训练课结束以后,我们的教练开始监督没跑够圈数的人跑步,山田拿着申请资料,一个人去了体院的办公室。他在返回大城的火车上,就说着,要把院长为他申请来的那个体育学院的名额退掉。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阻止他。我们的院长,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上个星期还嘱咐他这周一定要把人带来。我告诉山田,如果就这么把院长花了两个月申请来的名额原封不动地退回去,院长绝对是会发火的。只要名额批下来,新人便非找不可了。我说,我去跟大家说明“增加名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大家一定是能理解的。但他让我别去,他说一个人可以应对。

    课下打扫办公室的人中,没有我们乙队的人。我跟着进了办公室,假装我也需要值日。我进去的时候,出来了四五名学生,感觉办公室里人很多的样子。老师其实只有两位,甲丙两队的教练以及体院院长。学生倒是不少,有些围着自己的教练谈论球技,还有一些扎堆站在一张摆了彩纸的空桌边,相互聊着天。还有两三个则拿着扫把,他们才是真正值日的学生。

    当时的我紧张到完全无心去考虑他们在做点什么,聊点什么。办公室里异常吵闹,山田和院长的对话也没有人注意,我隔着旁边的办公桌,祈祷一切顺利。

    山田走上来就深鞠一躬,称自己之前向院长提起的那名球员,因为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无法前来体院报道。他一连说了好多个“对不起”,我看着心里特别难受。

    院长本就对增加的名额是谁不抱有太大的兴趣,一下子没想起来山田什么时候跟他说的这回事。但也没有生气,“没办法来就算了,当时你跟我说随便找一个人,来补充进替补组当中。是谁都无所谓的,来不了就换一个,快一点。”甚至没有正眼瞧他。

    “对不起,我们不想再找人了。”山田回答说。

    院长这回正视了他,声音低沉了下去,“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乙队就保持22个人的形式,这个名额不要了,我把它还给您。”

    “你是在耍我吗?之前几个月隔三差五地跟我提这个事,帮你弄到了又反悔。你到底想怎样!”那吼声刺痛我的耳膜。

    我已经感觉非常糟糕了,但周围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忙碌着,吵闹着,不知道这边发生些什么。偏偏我们自己的教练又不在,我瞄了一眼窗外,果然冈本那家伙还在哨音的催促下拖拖拉拉地跑圈,那一刻我真的对他有说不出的怨言。

    “真的没有开您玩笑的意思。是我的错,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的。怎样的处分我都接受,您让我离开球队也可以。”

    话虽如此,我知道此刻,山田的内心其实确实有想让院长开除他的想法。

    昨晚回小城的时候,我邀请失魂落魄的他留宿到我家。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他在烧着什么。被我发现后,他当即止了手,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想离开球队”之类的丧气话。

    作为事事参与其间的同行者,我知道他的话不假,若是作为单纯的亲友,我必定支持他的选择,劝他早日离开这个给他带来痛苦的地方。但作为队友,扪心自问,我做不了那个善解人意的自己。

    “你困了,我们明天再做打算,好不好?”

    他点点头,不再作声,任由我拖拽着躺进我为他打好的地铺……

    现在,又亲耳听他提及这些,心里同样是不由得一颤。

    “噢,我知道了,原来是想逃跑了。”院长的话充满了诡异的感觉,他理解成了其他的意思。“真没想到连前锋也会这么想,这是不能有的想法吧。”却听不出半点惜才的语气。

    山田摇头说绝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跟你废话,把材料还给我,你不找人,我替你找。名额都已经批下来了,必须有人填!”他狂吼道,要夺山田手里的文件。山田紧紧护住手里的文件,一边躲闪一边说着,“就像我和您当初说好的那样,就22个吧,我们不想加人了……”院长没抢到文件,就一把抓住山田的衣领,一个耳光直接扇了过去!

    那巴掌扇得很重,山田一头撞到了旁边的柜子。没支撑住,摔倒下来,靠坐在桌角边。我跑过去想扶他,却被一个值日的学生拽住了手臂,“你要去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你要做下一个?”我抬眼看了看他,是原先棒球组的学生,“一个耳光就能解决是他的运气啦,管好自己,体校来的哪个没点脾气!”我甩开他的手,完全不懂他在说点什么。我也实在不明白了,刚才院长打人的时候,办公室里确实安静了下来,但片刻之后,隔壁班的教练也好,打扫卫生的学生也好,又都忙起了手头的事,好像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即便山田已经摔在了地上,院长也完全没有解气的意思。我拽住院长的手,求他别打了,但他随即做了一个我们练足球的人都看得懂的姿势,一个抬脚的动作他准备再补一脚。这是在气头上的原体校的老师啊,那一瞬间我真的怕到不敢直视,但就在下一秒,一双手把山田护进自己怀里,堪堪躲过了院长的一击!

    山田靠在那人胸口,微微抬起的脸上,血从嘴角滑落。救他的那个人,正低头瞄着山田手里死死攥着的文件。额前是细密的刘海,我第一眼没认出他是谁。

    “不就是要找个人填吗?”那个人从口袋中拿出笔,很快在写人名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张纸你尽管交,只要我们建筑学院的院长肯答应下来,明天我就是你体院的学生!满足了吗?”

    原谅我是个没选文科的高中毕业生,当时的心情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就像做梦一样,看到伊野尾的瞬间,我知道已经得救了。突然反应过来,围在空桌边的那群人,便是理工组的学生。训练课一下结束,刚好是他们发福利的时间,那些五颜六色的票子啊!好几次遇到伊野尾,他都很大方地让我随意拿除米饭票以外的任何票子,说等我挑完了,他再拿去给其他人挑~诶,这些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体育学院的学生,他不是院长管辖范围内的人!一边激动地想着这些事实,一边听着本就没什么口德可言的伊野尾骂着那些粗人可能还真听不懂的话:

    “不愧是‘常驻’我们理工科学院的老师啊,分贝和焦耳都名不虚传。不露这一手,都快忘了您原来是体院的老师了呢!

    以后也请常来我院哦,不用拘束,就当作自己的地盘一样。这声波、这动力一开,地震模拟仪都免了,隔天就来给您送感谢状……”

    伊野尾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也不响,如同闲聊一般,也越发引人恼怒。院长的脸已经气到变形,他多半是没完全听懂伊野尾的嘲讽,又从语气中听出了玩弄的意味,但又不能拿他如何。伊野尾能轻松地占得上风,凭的就是他理工生的身份地位。小小一个体院算什么,这里可是工业大学啊!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院长掀翻了自己的办公桌!“滚出去!姓伊野尾,你今天不用训练了!你以后也不用来了!别让我见着你!”一连串的狂轰滥炸。

    “相互作用,彼此彼此。”伊野尾愉快地点头,扶着山田迅速走出。我也跟着,离开了满是狼藉的办公室。

    为了接水帮山田处理伤口,我们在楼里多呆了一会儿。透过镜子,瞥见了山田肿起的侧脸,眼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泪痕。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再做不到多看几眼,只能埋头继续打湿手帕。

    过道上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那几个值日结束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

    “没事吧?”

    山田朝他们摆摆手。但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提问的对象却是伊野尾,他们的眼睛里甚至还闪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谢谢你们为我操心。”伊野尾故作礼貌地回应道。外人在意的,只是伊野尾什么时候离开,乙队什么时候会失去重要的正式球员罢了。“还请记得到时候来送我哦。”说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第三十八章 ☆知念篇☆(中)

    本篇为知念篇,上中下三篇均主要为知念视角。

    出了楼以后,我们坐在大操场旁边的长椅上。

    对于我们的感谢,伊野尾一如往常的随意,“刚好在那里,就帮忙咯,总不能看着山田被打吧。只听到你们院长在乱吼什么‘必须有人填’,所以那到底是份什么材料嘛!”

    原来,伊野尾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院长吵起来的。

    山田摇了摇头,手下意识地按住长椅的木板,说这件事确实错在自己。我能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对他来说,如果不执意折腾这一遭,22人的团队,院长虽不满但好歹默认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球队失去了拼命想守护的球员号,他真的是会非常自责的。

    “但就算有过失,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当我试图澄清的时候,山田猛抓了一把我的手,对着我耳语一番我根本不想听,哪怕他真有无数个需要保守秘密的理由,这样什么都不解释的话,只会令旁人对他产生更多的误会。

    烦恼地扭过头去,“求你了”三个字,清晰无误地传入我耳中。

    一个小时前,我也对气头上的院长说过类似的话。相比于我的叫喊,山田是那么的沉默。那样的他,此刻对我说出了“求”这个字眼。

    “要是实在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伊野尾把我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那么至少,山田,今晚的训练课你就请假吧,别去了,我去跟大家说一声。”

    “没事,训练课我能去,不然就真被院长说中是逃课了。”山田回答说。如果手边有镜子,我真的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脸肿得有多厉害,逞强也得有个限度呐。

    “别装得和没事一样,你总该让大家关心关心你吧,这事不小了。”伊野尾的话,听起来像长辈一样。

    我知道山田是不想让大家担心。虽然很想让大家知道院长对他做了什么,但看到他求助眼神,只能指指他的脸,对伊野尾说,“他好面子。”

    伊野尾叹了口气,“那总该让社长他们知道吧。”

    “不要。”

    “真受不了你这样的人。”伊野尾话还没说完,薮和八乙女真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他们应该刚好路过的,但可能看到我们三人诡异地坐在一个长椅上,就过来凑了热闹。

    走近一点后,薮和八乙女的脸色凝重了起来,问山田为什么哭,问他的脸怎么了。我暗地里一笑,还是赶紧让大家知道吧,我都要掩饰不下去了。就听到伊野尾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失恋。”然后指着他的脸说,“欠的情债。”

    薮和八乙女当即就傻眼了,但我觉得比他们更震惊的应该是我和山田。连这都行!听着薮和八乙女小声嘀咕着到底是哪个女生,伊野尾补充说,“这么坏脾气的相方,你们还是别好奇了。”两人也像受到惊吓一般,不约而同地捂上了八卦的嘴。“看在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的份上,帮他请个假吧,失恋需要好好‘疗伤’……”连连点头的正副社长,在伊野尾越跑越远的火车中也渐渐走开了。

    “也好,社长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用回队里多说些什么了。”伊野尾站起身,还不忘叮嘱山田不要逞强。

    “等一下,”我叫住他,“那今晚你还参加训练吗?”

    伊野尾一个摊手,“我是想啊,但院长都对我掀桌了。”微微垂下头,一副伤脑筋的模样,“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他实在不让我留在队伍里,那我也只能走。虽然是很没办法的事……”突然,他抬起头,朝我们绽开一个满分的微笑,“也没事啊,我们还在一个大学,依旧可以找我玩。还有,那混蛋如果还乱来的话,尽管找我帮忙!”

    他的微笑,我们都看到了。微笑里的“サヨナラ”(再见了),我们也听到了。

    山田紧抓长椅的手,关节泛白,木板上已经留下了几道划痕。与院长对峙时忍住不哭的双眼,开始止不住地落泪,慌得跟当时龙太郎违反校规时一模一样。上次与他关系不大,他尚且觉得去看了龙太郎和女孩之间的表白、没保护好龙太郎的自己很有责任。这次伊野尾如果真的离开,就彻彻底底是因为他的缘故了。

    “对不起,知念,让你也跟着担心了。”他胡乱地朝我递来手帕。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脸颊也已经湿成一片。

    被勉强克制的惊慌和失落,在这个稍显宁静的午后,控制不住地宣泄出来。我尚且如此,山田只会比我更加艰难。

    “……应该的。”除了陪他一起流泪,我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可以安慰他的办法。

    晚上的训练,伊野尾无缘参加,山田也已经被请了假,我若是再掉链子,队里一定会急疯的。整个人懵懵懂懂地走进餐厅,周围人都在聊着欢乐的话题,笑声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耳朵,显得我和环境那么的格格不入。

    “你们知道吗,建筑学院那个伊野尾……”

    提到他的名字,我立即回头,狠狠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瞪过去。人都要走了,需要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嘛!我不想惹是生非,但我真的听不下那些刺耳的议论。

    仔细一看,发现那一桌好像都是理工组的学生。人到得很齐,除了时常与我们一起吃饭的伊野尾以外,几乎全都到了。

    “你们当时看到只剩米饭票这种很没意思的票就提前走了,你们没看到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人在桌上手舞足蹈地发表演说。

    “他跟体院院长吵了一架,结果,他就可以再也不用来校队练习了,是不是很厉害!原来吵一架就能光明正大地走人!”

    “真的?吵一架就行?那么简单!”

    “我想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种福利骗小孩啊,每天要花三个多小时在足球上,干点什么不好。”

    “都陪他玩了两年了,仁至义尽了!”

    ……

    晚上训练之前,院长的办公桌上,堆了将近十封辞退信。我们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里面的体院院长背对着我们,与两名教练商量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个理工院系的辅导员也参与了他们的讨论。办公室门外,那十余名理工生正胸有成竹地等待让跑路的消息,相互憧憬着下周要把这些练球的时间花在什么事上,伊野尾就那么双眼迷离地瞧着他们。

    真不知其他院系只派几名辅导员过来解决矛盾时,我们体院院长脸上该是怎样的表情。

    起初,还能听到里面频频传来的拍桌声,便知道院长原本的态度是相当强硬的。理工组这些人,本就不如专门从体育特长生途径招进来的选手,在队里也多半是替补的角色,退出便退出,做院长的丝毫不会在意。但现实是,如果退出了以后,工业大学引以为豪的“学校有一支名副其实的、由理工生组成的足球队”的标语怕是要毁于一旦了。数通电话从学校行政处打来,取代拍桌声的应答声中,我们听出了体院的妥协。以后的日子里,体院恐怕是要好好对待这些全靠情怀在踢球的理工生了。

    几分钟后,教练和辅导员走出办公室,告知了讨论的最终结果:

    愿意留下的理工生,福利翻倍。不愿意留下的,也不能全部逃跑。现在理工生为12人,至少得留下11人(来凑成一支校方名义上的球队)。

    这说了等于没说,因为只有一个人可以被“释放”。用那些理工生的话来说。

    “谁想离开?”辅导员问道,手举起了一片,“放下放下。”辅导员看得头都大了。

    “那么谁想留下?”只有伊野尾一个人举手。“……行!”辅导员们看到这么省事的孩子激动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也不再多管体院的意见。隔壁的教练不反对,护着我们的教练更加举双手赞同,我就看着院长默默地去阳台上抽了根烟……

    伊野尾的退团危机结束后,我便不凑热闹了。听说剩下的11个理工生,选择通过摇号决定谁做那个能够获得自由的人。至于最后决出来的那位,似乎是被其余二十道嫉妒到扭曲的眼神目送离开的。

    另外,因为伊野尾在文件上签了字,建筑学院不可能拱手把人送给体育学院,文件作废。

    “笑得那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刚想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山田的时候,我在楼梯口被人搭了肩膀……

第三十九章 ☆知念篇☆(下)

    “笑得那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刚想把这些好消息告诉山田的时候,被楼梯口的薮拍了肩膀。“最近,这是怎么了?”

    知道社长不是好糊弄的人,但真正面对他的追问时,心理准备做得有多充分都不为过。

    “是的,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

    “和山田有关?”

    “和山田有关。”

    “但不能透露?”

    “对不起。”我点了点头,山田因为这件事都求我了,我不能食言。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秘密?只有你俩知道?”

    “对。”

    他停顿了一下。“知念酱,女教练在走之前,给我们留过书信,每个人她都提到了。”展开一张叠好的信纸。薮多半是在下午就发现了端倪,有备而来。“这一段是写你的。”他指给我看,折起了其他与我不相干的内容。

    ……日后需要正确的引导……

    内容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一句。

    原来薮不是在怀疑些什么,而是在担心些什么。

    “我明白你们的心意,虽然我不能透露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山田他没有做对不起成员的事!”

    “……那便好,其他没事了。”薮朝我挥挥手,方才富有压迫感的气场消失殆尽。

    “社长,你,是相信山田了吗?”我心里不踏实。

    “他做的事,我没看到。但我看到了你对我的承诺。我愿意相信的是你,你的眼光向来不错。”

    上一秒还不踏实的内心,这一秒已忍不住开始偷笑社长大人的逻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自信,为什么会觉得我眼光不错,就因为我从百来个社团里相中了足球社吗?

    笑过之后,细细想来,似乎又确实是那么回事。

    小学时期,子承父业,去学习了体操。不出意外地话,将来会走体操这条路。但我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却也没想过要说出口。

    只是身体很诚实地爬上了jonny中学的墙头,从五年级开始,每天傍晚,雷打不动地看篮球队场上的哥哥们打球。

    “队长,你的小跟班又来啦!”他们队的队员起哄道,我也一点不害羞地接受他们的瞩目。

    “小心别摔下来。”那是我听过最温柔的声音。

    原本,与他之间的邂逅,只是一个看球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学生和一个练球练得心不在焉的中学生的邂逅。一个跃出围栏的篮球,打着转儿从墙头落下,不知是出于恶作剧的心理,还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我捡起球拔腿就跑……他没追上我,到家以后,我还是心有余悸地把球藏在了我的床底。

    但这是我昨天帮山田搭地铺时才意识到的事。当年塞在床底后,我自己给忘了,找翻天也没找着。

    因为还不了球,便不敢去面对他,连学校围栏外都不敢多晃。但越是远离,越是发现自己忘不了篮球场上的那道身影,就算他不是队里最有上进心的,就算围观的女生会笑他长得黑……最后看重了角落里的后墙,悄悄躲在那里看的话,应该不会影响到他。

    “小心别摔下来!”不知道是怎么被他发现的,他指了我!就如同球场上被名选手点名“小心别摔下看台”的球迷一样!兴奋得我更加手足无措!

    “要看就坐在那里好好看,”他的队友们也应和道,“球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不急,我都记住他家门牌号了。”满是威胁性的话语,却成了我耳中最甜的告白!

    从墙头到坑底,只在一念之间。平日里,若是老师在的话,我就安分地坐在上面看球,若是周围没人,我就会跳下来,走进场地,近距离地观摩。看得多了以后,我发现,真正在比赛的时候,队长其人,是那种真的会闪闪发光的优秀选手。而训练的时候,他也比之前认真了一些,没有再轻易露出那种“好想下班”的表情,可能是怕了像我这样会偷占便宜的人。

    就这样长久地注视着他,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够加入他的队伍,用手中的球,去创造一个闪亮的成绩。但渐渐的,我发现那是一个很难企及的目标。

    “我的个子不适合打篮球,而且……”他所在的队伍,在学年即将结束的时候,被提拔成了校队,冠上了“风雨soul soul”的名号。人员已定,他又总是把队友当弟弟般在保护,我几乎没有机会和他一起打球了,“那我以后做你们队的球童好不好?”

    “我觉得知念酱应该有更高的追求。”他把我抱下墙头,“你看,”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社团,总会有一个是适合你的,要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就算你不擅长篮球,你有其他更擅长的东西,我可有很好地领教过哦……”

    从鼓起勇气告诉家人,“我不要学体操,我要去jonny”,到大声地告诉办社团不到一年的年轻的薮社长,“我就是为足球社而来的”。我想,我是做到了相信自己的眼光。

    只是现在,我依旧如此,相信着自己眼中的山田。更幸运的是,我还得到了薮的理解。

    “万分感谢!”我不禁朝薮的背影深鞠一躬。

    因理工生集体罢课的缘故,老师们折腾了一整个晚上,该有的训练,也给学生放了风,到处都是人。尤其是另外三个队伍的球员。在得知伊野尾不会离开以后,扎堆凑在一起,说着一些自以为我们jonny组听不到的风凉话。

    穿过人群,我看到山田又坐在了下午我们所在的长椅上。他没有看到晚上办公室里大快人心的一幕,但或许也从风凉话中得知了喜讯,我们冲着对方,再也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呐,知念。我想离开队伍的想法,可能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吧。”笑够了以后,山田释然地说道。我告诉他说不是的,谁累了谁都会说这样的话。

    “这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潜在的危险哪里都有,院长不好对付,其他队的球员巴不得我们有个三长两短,教我们的教练也会有护不过来的时候……这里比jonny凶险多了。”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当初,自作主张地把大家带进市队的我,如果就这么把球队扔在狼巢虎穴,大概也是没法安心离开的吧。

    现在的市队,已经不是我一个人为了某个目的而拼命执着的私事了,这是22个人的事了呢。

    那时,大家就约好,少了一个人,也是要坚持下去。人要是再这么少下去,会被jonny那些没能成为校队的社团笑话的吧。

    不努力在一起的话,我们就会被分到其他的队伍,就没法再和喜欢的人组队了。

    趁大多数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还能够装作没事一样,像之前那么生活的吧。”

    “别说了哟,”我点了点他的嘴唇,及时制止了文科生的长篇大论,“退团或许需要理由,回来不需要理由。欢迎回来!”

    “谢谢你,知念。”

    “不用跟我客气,还没到道谢的时候。”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果然,他低头笑了笑,“有些事,可能太过危险。”

    “所以我才要来帮你啊。你是不打算‘续约’了吗?”

    他犹豫了很久,“那今后,还请知念大人继续关照了。”他满眼都是带着依赖感的温顺。

    “愿闻其详。”

    ……

    这才对嘛,这种会在女教练办公室外失口泄露计划,这种在文印室换墨盒都能跑错仓库的人,没我可怎么活?

    此刻,我坐在少有人烟的食堂里,写下这段文字。哪怕困到眼皮都在打架,还是想尽力记下今天发生的种种。

    山田说想在外面再坐一会儿,吹点冷风清醒头脑,也好为之后再做些更具体的打算。我就随他去了,挑了一个能看到他的、离长椅最近的座位坐下,以便他突然又想起什么,要与我商量。

    偶尔间的抬眼,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我对面的冈本。

    “怎么都不叫我?”我抬头之前,他都没吱一声,显然是想等我忙完了再找我说话,“圭人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呢。”经历了身心俱累的一天,这是我内心由衷的感叹。

    “山田他……”他把目光投向长椅上的人。

    好多人都来关心过,就连平时很少说话的a君也来慰问了一番。只是都被我回绝了。但当时心里的感动是真真切切的,若不是突然被薮叫走,我定会当面表达我的谢意。被薮叫走的,还有那时离我们长椅不远的b君,我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也说自己只是顺道路过,没有听闲话的意思。我自然不会去误会他,倒是薮担心我们被听了墙角似的。其实自从有了山田不小心在女教练办公室门口说漏嘴的前车之鉴,我和他聊重要的话题时,都会有意把音量放到最小,不会被轻易偷听。

    看着眼前的冈本,我只当他也想问类似的问题。

    “……是真的失恋了吗?”

    我差点把日记本压出一条折痕,这么一捅就破的谎言,为什么他信了?!我勉强管理了自己的表情,点头称是。

    “那他今晚,可能会很寂寞吧?还赶上了一个这么浪漫的节日。”

    “啊,大概,确实有可能。”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

    还想着如何应付冈本的迷之提问,只见他径直朝山田那儿走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山田身上。后者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推手的动作,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靠在长椅的扶手旁……

    昭和十三年 3月14日

    “山酱快看!下雪了。”冈本激动地徒手就想接。忽然想到打扰了山田的清梦后,尴尬地吐了下舌。

    “小傻子,”山田没有完全睡着,指了指冈本手里没有化掉的“雪”,“那是飞絮。”

    “对~不起。”冈本一贯的口头禅。

    还是下意识地道歉呢。山田苦笑着摇了摇头,注意到了盖在身上的外衣……

    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白色情人节。山田悄悄地把脸埋进了外衣之中,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声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感谢。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露在外面的、含笑的眼睛,宠溺地看着那个对任何人都无比温柔的小傻子。

    一个月后,山田在有冈惊诧的目光中,身着笔挺的西装,手提公文包,走向县政府的办公大楼。

    一句“是我改变了主意”,一串坚定的脚步声,人生就此发生了新的转折。任凭有冈再多的疑惑,再多的劝说。

    风里飞舞的杨絮,一时间扬了起来,好像为擦肩而过的两人筑起了一道屏障。阻断了山田往回的归路,迷花了有冈注视他的双眼。只看见那个渺小的西装背影,就此没入了灰白的纷繁世界之中,再也辨不清它的模样……

第四十章 群猫街传说

    “马上大三了,考虑起租房的事了吗?”

    “还没有吧,不过这确实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拖久了很有可能真的没有房子住,万一……”

    “总有地方可以住的,”对方不耐烦地打断道,“就是来问问你,跟我合租,愿意吗?我已经找到房源了。”

    “诶?”

    “就当是,你邀请我进甲队的回礼。我不想欠你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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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群猫街传说

    三月接近尾声,当我在期末考期间再次向我室友请教的时候,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下学期,再有问题的话,来这个地方找我。

    我一看,纸上写着一个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住宅区。这才想到,过完这个春假就是大三,体院不让住超过两年,我也得搬出寝室才是。

    我们这边,a君和b君率先合租,没过多久,薮和八乙女也相继落实了住所。

    “都快二十岁的人了,租房的事也上点心吧,我们还要关照替补组,就顾不上你们啦!”

    但我们没有人把社长的话放在心上。相比于他们四个,我们剩下的实在拖拉,整个春假都没有为租房作过任何打算,直到开学前一周,才开始为房源稀少而发愁。正烦恼着,我有幸拜访了一番社长两人的“豪宅”。

    那是一个休息日的下午,我在寝室楼下看到了一个寄给a君的信件。是从jonny中学寄出来的,当时还以为他与jonny中学的晚辈混得很熟。根据他们留下的合租地址,我把信件替他送了过去。

    挨个寻找信箱的时候,我从住宅区管理员口中得知了不少有关这里的概况。这个名为群猫街的住宅区,房型很大,价格却出人意料的便宜,是勤工俭学都能支付得起的房租。但即便如此,很少人选择单租,往往都入对出双。

    刚要按下a君b君房间的门铃,我听到有人叫我,声音还格外耳熟。抬头一看,就发现五楼的阳台上站着一只薮!

    突然有种全世界都住在群猫街的错觉。如果说这里的租客大都选择合租,那么八乙女恐怕也在附近。这个猜想,在薮邀请我进屋瞧瞧时,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这已经是一间布置得相当不错的屋子了,十八平米的面积,被他们用壁橱分成了一室一厅。壁橱的两边都是自制隔扇,颇有一番走进了夏目漱石的小说的意境。看他俩处得不错,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准备离开的时候,薮一步挡在鞋柜前,“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你大概还没租好房子,可以先体验一下租房的生活。看看能不能适应。”正想推辞,八乙女从内屋走了出来,“床铺都为你准备好啦!”带着吃惊的心情进去一看,壁橱内的杂物被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的被褥和枕头。天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样温柔的室友!

    晚饭的时候,他们也不让我帮忙,让人怪不好意思的。高中的家政课上,八乙女就显露出了不逊于女生的料理才华,薮倒是与我一样,完全不行。我对于食物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是看着他们一个洗菜一个做饭的背影,我感觉我已经吃饱了。

    在多番推辞无果的事实面前,我只能住下。计划明早趁他们没醒之前,赶紧回去,别再蹭他们的早饭。因此提前写好了字条。

    夜晚,他们与我聊起了一些兼职有关的话题。薮是三个月就要换个地方的那种类型,想到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其实我也觉得挺好,毕竟大家都还年轻。八乙女则跟他相反,是举止严谨的类型。他现在打的工,是他到大城以来打的第一份工。我感到相当不容易,万一遇上糟糕的上司、同事或是糟糕的时间安排,恐怕得多多忍耐,八乙女确实是相当能顺应环境的人了。他不喜欢时常变更的兼职,我想这也许与他的家庭背景有关,一定程度上更加向往稳定的生活。

    但常年打一份工的好处是,他已经拥有了较高的资质,薪水会比普通的兼职高出很多。他给正准备打一份新工的我推荐了这份兼职,我便认真听了他的建议,计划有空的时候前去面试。

    从空气的氛围中,读出薮和八乙女似乎还有其他的话题想要私下交流,我就识相地去睡觉了,拉上隔扇,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果然,灯灭以后,他们开始了“纳凉晚会”。我本不想偷听,但话题的内容实在能把一个一心想睡觉的人笑醒。

    “呐,宏太,球队之后的站位,一直就这么下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都成年人了,在意站位的已经不多了。第二前锋选拔赛以后,大都看开了。现在的站位,都是夜训那段时间根据各人擅长的项目选出来的,不是被迫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但如果一些后场争着要往前站,还是会很困扰的吧。”

    “你说后场,伊野尾、有冈、高木那几个?”

    从纳凉晚会开始,我就料到他们把我整个人都给忘了。为了不吓到他们,我努力抑制住想笑的冲动。

    薮继续说道,“其实进球,真不是中锋一个人的事。1到23号,理论上人人都可以进球。都踢了那么多年了,他们也知道真正激烈一点的比赛打到最后,根本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如果后场的人实在想往前站,我们就先把中场让出来。”

    “那是自然。正式组或许还好,不知道替补组能不能想到这些,他们还小,估计没那么成熟。”

    “嘿,果断放弃重新洗牌的替补组,能有多少想法?对入正式队伍都没兴趣,怎么会在站位上多寻烦恼呢?别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啦,像是更年期似的。”

    “喂,你说话可给我注意点!”八乙女的音量不知不觉已经提高了。“你打工的时候是不是情商也这么低?难怪三个月换一份工。”

    “哈,我情商确实不高,情商若是再高一点也不至于租不起房子,非和你这种人挤一间屋了。”隔着隔扇看不到实况,但我能想象薮此刻脸上得意的表情。

    “靠,今晚不睡了!”来自八乙女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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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他们还在打闹的,我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在上面放上之前写好的要早回去的字条,悄咪咪地带上了他家的门。原本还担心名单事件是否会让两人产生什么隔阂,但偶然的拜访中,我已找寻不到任何感情上的裂缝。不错,你们不睡,我还是要睡的。你们继续~

    像做贼一样逃了出来,走得太急在楼道里还撞到了人。在一群猫的注视下,侥幸跳上了空无一人的末班电车,回到学校。打开寝室的门,看到我那还在收拾行李的室友。

    “怎么这个点回来?以为你会在外面过夜。”室友问我。

    “人家想你了嘛~”我一边往牙刷上放盐一边说。可能是说谎心虚的缘故,我竟然还带了尾音。

    “诶?”他嘟囔着。“你该不会……”

    想到寝室生活很快就结束了,我还真挺舍不得他的。我静静地听他说完。

    “……也想和我同居吧?人,人家已经被预定了哦!”

    我吞下了一口刷牙水。这听明白他哪里说得别扭。“那不叫同居,叫合租!”

    “我说的就是‘合租’,你哪只耳朵听到的‘同居’?!”他跑过来掐我。手上还拿着正在整理的风吕敷,里面放着新的日用品,每件都是双份,准备得很是周全。

    原来……温柔的室友,我也有。只是,不是对我。

    工作日的时候,我才再见到薮和八乙女。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半夜就溜了,但也没有因为我的不辞而别感到生气,反倒是为强留我过夜感到有些歉意。

    之后,我没有再去群猫街过过夜,但有其他人有去住过。

    那是乔迁后的第二年。那一年,我们这些做学长的年满二十,回小城过成人礼。薮将备用钥匙交给学弟,希望他们能够保管空房期间的信件。却没想到我们的学弟非常热情,打着“新年期间,特别容易被闯空门”的旗号,知念和冈本一起开开心心地去群猫街给他们守房子去了!薮和八乙女知道这件事后,吓得半天没回过神。

    “你俩昨天去了群猫街?”他们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怕有小偷进来。”知念回答他。

    “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八乙女双手搭上知念的肩。

    “啊,不好的事?”冈本也一脸惶恐地看看左右,“我,我不小心把隔扇玩坏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有没有遭遇什么?”

    “没有吧,前辈的豪宅可气派呢~”

    看到他俩如释重负的模样,我问这是在担心些什么。他俩悄悄告诉我说,他们那个住宅区的房价比其他地方便宜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这条名为群猫街的街道,并不是因为这条街上猫很多,而是每年夏天,街道上的猫都会聚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空气看上很久,给人不太吉利的感觉。他俩也很不好意思地承认说,当时留我过夜,也是出于胆小的心理,想多个人,给房子增加点人气……

    当真是好奇害死猫,这种事情如果我不问,或许还能像知念和冈本那样聊聊那个隔扇有多好玩。知道真相以后,我一想到他们家的隔扇,脑子里就会自动切换成夏目漱石的《心》里映出人影的那面隔扇。

    “幸好那时刚搬进去的时候,留你过了夜。不然大晚上的,我们两个人都感到害怕呢。”八乙女笑道,“果然多个人多份安心。那一晚你也睡得可好,鼾声吵得我和薮都睡不着,只好一直聊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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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上明明写着体院宿舍楼的地址,怎么就寄到了在下刚收拾好的新居呢?这群猫街可真是不一般。”a君抬手抚了抚被撞疼的额头,小声嘟囔道,“不过也好,省去了回宿舍再去取的路程。这住宅区不通电车可真是叫人头大……”

第四十一章 乔迁之喜

    “呀……不行!”在第n次与群猫街的猫亲密接触失败之后,八乙女选择了放弃,“猫这种动物我真的欣赏不来。”

    “是很可爱的家伙哦,”薮捞起地上的一只,用指腹顺了顺毛,但后者没有多少搭理的意思。

    “看到吧,它还瞧不起你呢。”八乙女忍不住嘲笑。

    “那可不一定,它是会记得的,猫是会报恩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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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乔迁之喜

    勤快的四人早早地解决了住宿的问题,正式组中,我们这剩下来的七个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准确地说,是六个人没有一点头绪。

    唯一不用考虑租房的估计只有伊野尾。他是理工生,本就应该住在建筑系的宿舍里。只是当时因为我们是提前来的关工大,建院还未开学,他就跟我们一起住进了体院的寝室楼,一住就是两年。现在我们住不了,但他还有建院的宿舍可以回。

    搬离寝室前,我看了好几间房,也把群猫街当作过理想的房源,也反复斟酌过面积和交通到底哪个更值得我花钱。收拾行李的那个周末,伊野尾代替不在场的社长,把我们正式组叫到一起,开了一场短会。

    他是如此描述的:建院的宿舍,与体院相似,都是约占地10平米的双人间,设施比体院略好,寝室费与我们之前住在体院宿舍时一样。他跟院长说起要搬回建院的时候,随口抱怨了几句自己前两年没享受到这么好的设施。他们院长念他在吃亏、外加晚上训练会吵到其他建院同学的份上,直接给了他一间寝室。也就是说,他可以再帮助我们其中一个人解决住宿问题。

    等他实际去看新寝室的时候,发现顶楼最深处拐角的地方,有一间长期空关着的寝室。这间寝室比普通寝室稍大一些,15平米,但因为在转角的位置,整个房间带有弧度,也就是实际利用面积不到15平米。这种寝室在这栋楼里仅此一间。当时他告诉我们这间不受待见的原因是位置较深,出行不便。但再怎么不方便,对我们来说也比乘两三站路要好得多,所以伊野尾跟宿管阿姨商量了一番,把这间寝室也要下来了。因为面积比一般寝室大,被大家戏称为“总统套房”。

    他带我们参观了这间他自己要住的寝室,三楼的307室,非常完美的朝南房间。看过之后再来看总统套房,落差就出来了。“你们肯定不相信这里有15平米,嗯,讲真我学建筑的一开始进来我也不信,它的位置都这么深了,光照就不要多想了。床还是两张,理论上也是住两个人,但面积就有点浪费了是不是?面积是一般寝室的1.5倍,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住三个人的~两个床拼一下,挤一挤,我觉得勉强凑活~”

    我们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伊野尾说别人的事的时候最开心了,因为跟他自己没关系。倒是给我们示范一下怎么挤一挤哦!

    我就是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考虑得过早。其实我应该抱着一线希望,思考怎样讨好伊野尾,争取能成为他的室友。毕竟,这样的概率只有1/6。

    经过合计,307一个床位,总统套房三个床位,加起来总共可以搞定四个人的住房。伊野尾安排得可谓是相当出色了,不靠谱的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得到了一致的肯定。我们也暗自偷乐着,搬得早不如搬得巧。

    为了决定哪四个人能捡这个便宜,伊野尾做了六张签。两张空白,表示需要自己另谋出路;三张写着“总统套房”,一张写着“伊野尾的室友”。然后就让我们这几个目前无房可住的人开始抓阄游戏。

    因为游戏的结果会严重影响到我们接下来两年的人生,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十分钟过去了,愣是没人敢轻易上爪,只有伊野尾在一旁情绪高涨地催促我们抓紧时间。

    难得我们的速度让被他嫌弃,便任由他摆出一副大爷的模样,“早抓晚抓,总是要抓的,你们这么墨迹,我先来吧。”同一时间,有冈也下了十二分的决心抽取了其中的一张。

    然后,就听到有冈发出一声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尖叫,他抓到了“伊野尾的室友”!

    但这一声欢呼,也同时把情绪高涨的伊野尾拉回了现实伊野尾是不需要抓的,今天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帮他选室友,其余都是次要的。但抓了便是抓了,他不好意思当着我们六个人的面再放回去。这个情绪过于高涨的家伙,抽到了“总统套房”。

    更糟糕的是,他把原本有机会住进307的有冈,凭着一纸“伊野尾的室友”的契约也带进了总统套房,我就看着有冈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刚才的尖叫好像也失去了灵魂……

    兴奋过后,我们改了签,重做五张,变成两个“307”,两张白纸,和一个“总统套房”。我便抓到了那张“总统套房”。

    抓到307的两人是中岛和冈本。知念至始至终都是被所有人宠着的,中岛刚一抓完就转手送给了知念,而冈本也对山田说,自己已经跟中岛约好要合租了,也想把签让出来。之后如何,我当天也不知道。不过想到307日后惬意的生活,我们三个提着行李惨兮兮地滚进了总统套房。

    空关已久的房间,经过打扫还是很适合居住的,比起去外面租房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我运气不算差了,比起伊野尾和有冈这两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已经好了太多。(我是说他们是分别被命运捉弄的人,别产生有趣的歧义~)

    其实说伊野尾被命运捉弄,也是不够恰当的。因为他即便错抓阄,也可以继续住在307,这些寝室说到底都是他给我们争取来的。他只是误抓之后,有意不跟我们计较罢了。

    回想起还在jonny的时候,我们高三的暑期,伊野尾因为准备考大学向校队请了假,被校领导训过话。当时他一直在对我们道歉,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了球队进度。他说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做出回报。当时,我们也知道他如果真的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再为jonny踢球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也没指望他为我们做点什么,只是觉得他还能有这份心,我们就十分感动了。如今,他果然在用他的方式支持球队,当真是没有食言。

    而且现在的他,甚至还成了队里极富人气的存在。虽然一定程度上归功于他和院长之间的大吵大闹,还归功于隔壁艺考班女生的添油加醋。是的,自从伊野尾所说的“山田失恋”一事在学校传开后,艺考班的女生没逃过其他院系的指指点点,毕竟关工大的女生只有这些,“嫌疑人”必在其中。就此,伊野尾成了她们群起而攻之的目标。一面被抹黑,一面却也在足球方面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继去年全国联赛,关西摘得亚军,他们所擅长的远传开始进入了大家的视野。同时,柏林奥运的比赛报告中,不少体坛资深人士也提到了其他国家强有力的远距离进攻。在这样的契机下,伊野尾这个不曾放弃过远传的冷门球员,成为了我们队伍闪亮的焦点!

    想到即将要和如此奇妙的人成为室友,心里还真是有种按耐不住的幸福。看着手里正在装套的枕头,我忍不住把它往伊野尾头上扔去,“手滑。”我坏笑着看他。

    他也反手朝我扔了一个,“我也手滑。”

    “打架不可以哦!”有冈背着双手,和事老适时地站出来劝架。话音刚落,他把藏在背后的枕头扔向了我们……

    然而,所谓的幸福,在当天晚上就因为床位之争而不复存在。两张床拼一下,睡三个人的问题确实理论上可行,但谁睡在中间这个凹陷的、不太舒服的位置也同样是个好问题。最后,通过比抓阄更公平公正的猜拳游戏,我和伊野尾成功地把特殊席位留给了有冈。

    第二天的闹钟还没响,就感受到了来自有冈幽怨的目光。早上出门的时候有冈还在抱怨不断,看着被我们捉弄的有冈,我和伊野尾一边安慰他说以后轮流来,一边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但忽然,我们感觉到有冈不再抱怨了,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307寝室里出来的四人,在讨论着要去哪里买两张的床垫问题……

    已经再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我们这间寝室,的确是人均面积翻学弟他们一倍、名副其实的总统套房!

    这样优越的人均面积,这样可爱的室友,在得知群猫街的传说以后,我变得更加喜欢总统套房了!

    这种庆幸之情一直延续到了退役后的某一年,当然那个时候也早已搬离了总统套房。伊野尾在一次电话中无意间提起寝室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总统套房会空出来吗?”

    这样的句式我在哪里听到过!而且,我就是容易招惹这种东西的体质!

    “我们建院也有传说哦~”

    “啥意思?”我很想撂下电话。

    “那天,那个头发像狮子一样的宿管阿姨求着我说,‘伊野尾啊,拜托了,我不想让那间房间空着……’”

    我及时撂下了电话。

    不过之后,我还真有意去打听过一番,问问是否有人真的知道关于建院的传说。

    “没有的事吧。”“没听说过呢。”“你说建院?”“我上了四年建院从来没听说过。”

    “啊,你说建院的传说吗?!里面转角上的那间寝室……”我还真以为这位学妹知道点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明明只有两张床,却挤了三个男人!”

    ……

    好吧。

    按照伊野尾跑火车的个性,也极可能是故意编了个故事来吓唬我。

    现在想想,这位学妹说得也没错。总统套房里的传说早已无从考证,但那间寝室里却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属于伊野尾、有冈和我三人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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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要住群猫街的?”八乙女用检查漏电的指形,把手伸向了猫,结果被猫随之而来的一挠,吓得立即缩回了手。

    “也不一定吧。”薮笑着固定好猫的爪子,不让它袭击八乙女。转而,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a君b君的阳台。

第四十二章 电光火石!八乙女式短传

    “jonny桑,这是足球队下个月在全国联赛预赛中的出场安排,请过目。”手下最得力的女员工饭岛,递来了一份《文秋》报纸。

    “哟,真上联赛了?”jonny桑抬头接过报纸,对上饭岛自信的微笑。“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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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电光火石!八乙女式短传

    大三那年,九月初。甲队和我们乙队作为校队的前两名,代表关工大前去参加全国足球联赛的预赛。

    前两场比赛,我们踢得马马虎虎,第三场,是改变了我们的一场球。

    那天的比赛对我来说尤为漫长,开场没几分钟,我就不小心伤到了韧带,心里清楚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称职的后卫所应尽的义务。

    但比起我这边的意外,门将那边显然出了更大的问题。跟以往不同,这场球的上半场,门将由替补代劳。原因是前两场比赛中,中岛扑了很多回球,秉持了他自身一直以来、不放过任何一球的态度。虽然我们有劝过他不要这样,容易让教练误会是在逞能,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参加联赛,我们也能理解中岛想要尽力不输球的心情。前两场比赛我们胜得不算轻松,中岛出了不少力,虽然他自己说之后的比赛可以照常参加,但教练多半是出于惜才的心理,让他稍作休息。

    门将换成替补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上半场被进了两个球。看到这样的替补,我也不好意思因为韧带这些小伤申请下场了。

    替补不够资格固然是一方面,但要将球队的命运寄托在一个门将身上时,场上多半已经出了严重的问题。我在其中深有体会,对方突破防线的效率远高于我们守住防线的效率。在形势变得有些严峻了以后,教练终于同意中岛上场。

    更换门将后,丢球的几率降了下来……我们的心里多少踏实了几分,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后半场的比赛中。

    站在我前面的前半场球员,几乎一逮着机会就开始有序地策划进攻。连续几个传球,距离球门只在一步之遥!对方一下出其不意的拦截,球猛然间朝我们后场长驱直入!进攻固然重要,但急于扳回比分的球队,会在防守上变得错漏百出。

    我们那几个已经找不到阵型的后卫飞快地交换眼神,匆忙地走位,准备再做一次挣扎。就在那个刹那,一个速度不算最快却极富技巧的腿法,凭着三两下轻巧的回拨,将飞速移动的球控在了我们眼前!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八乙女离开了自己原有的站位,拖后到后场前方,站在了后腰的位置。

    “不要再向前了,就像现在这样!”教练的指令从身后传来,阻碍了八乙女企图返回原先站位的步伐。可能是从刚才的一击中,教练看到了机遇。但当时的八乙女,恐怕只是畏惧在比赛结束以后被指责,才硬着头皮接受指令。

    教练所要求的位置,靠近球场中心,我方和对方球员都广泛地跑动在这个区域,正是人员密集的场所。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在短时间内记住这些站位,但我知道身处这样的风口浪尖,如果无法将球快速传出,下一秒一定会被对方抢夺球权。一个敏捷的转身,八乙女隔着对方一名球员的身位,将球切给了a君。a君接下此球,但周旋一番以后没能摆脱步步紧逼的对手,在未寻找到下一个可以传球对象的情况下,慌忙中把球回传给了已向前场移动了两三米的八乙女。这样令人手足无措的举动,竟没有打乱他的步调。面对过高的球位,他微微俯身,头球传给了身侧的伊野尾后者远传接力!这一次,前场的进攻没有再发生失误,在有序的组织下,完成了第一次成功的射门!

    后腰的位置有了精湛的球技作为支撑,我们整个后场也渐渐稳住了阵脚。八乙女几个精准有力的短传,将随时可能奔向后方的球拦回了前线。几乎看不到他远距离跑动的身影,也很少见到他带球过人的英姿,但他的身侧,总有反败为胜的奇迹!这一刻的他,是球队进攻与防守之间的关键枢纽,这一刻的他,是球队最能被依靠的重要防线!

    眼见着球已经被很好地控制在了前场,八乙女的目光依旧牢牢咬紧着周围的一切。这样的洞察力,为下一轮独辟蹊径的短传,为下一场万无一失的防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的付出,为前场争取到了更多进攻的机会。在下半场开始后的三十分钟内,我们球队又有了第二粒进球!

    已然拉回了比分,但对手在也必定在担心我们的反超。比起守住防线,他们选择在前场安排更多的人手,看样子打算在比赛结束前再次领先我们。我能理解他们这样的做法,因为一旦平局,随之而来的,就是残酷的点球大战。

    在对方前场人数远超想象、进攻势不可挡的困境下,八乙女做了出乎我们意料的举动他犯规了!在我们看来,向来谨慎行事的副社长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但他脸上还未收起的孤注一掷的神情,不禁让我觉得,这好像并不是简单的犯规:

    他很平静地承认自己拉扯对方球衣的行为,很平静地接受黄牌,也很平静地接受罚任意球的裁决。反倒是对方,在察觉到要在我方后腰这个位置罚任意球的时候,气氛开始变得僵硬了起来。

    “这个距离,我觉得山田都很悬。”薮在与我们几个后卫一起拼人墙的时候,已经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

    果然,对手没能进球。后来回忆这个犯规举动的时候,我明白了这是一种战术上的安排:对手很难罚进任意球的同时,抑制住了一场无法阻拦的进攻!

    “你怎么想到的?!也是教练告诉你的吗?”对方射门失败、我们乘机放松的时候,我悄悄问他。

    “没有,只是站在这个位置,便想到了这些。”八乙女坦诚地告诉我说。他还真是进入后腰这个角色了呢。想来,似乎也是那场球之后,八乙女成了球队里的黄牌担当。

    这样一个失败的任意球严重影响了对方的心情,到比赛结束,他们都没能再进一球,而我们在扳回比分的过程中也消耗了大量体力,也没有了更多的进球。在2:2的平局中,点球大战悄然而至。

    我的韧带在90分钟的比赛中也达到了极限,在队友的劝说下,先行离开赛场,去做及时的处理。虽然错过了人生第一场点球大战,但也没觉得遗憾,这样紧张的氛围让人相当困扰。我觉得即便当时在场,我或许也会把头撇向别处。

    在返回更衣室的路上,穿过散场的人群,我听到了对方球迷在津津乐道着最终4:3的结局,我基本推测出了个大概,也能想象得出队友的心情。试图不引人注意地走进那间死寂得像墓地一般的更衣室,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我失误了一个球。”山田是说给我听的。

    “我还失误了两个球呢!”中岛愤愤不平地接上。

    “争功劳呢?失误有必要反复强调嘛!”背对着门的薮还没发现我。

    “照你这么说,雄也就不该了解赛况了是吗!”

    ……

    我简直就像一个火药桶,大家积压在内心的不甘,一时间被彻底释放。事后觉得有点内疚,当时我的火气也不小。

    有冈很耐心地劝了架,但那天大家几乎是互不理睬的。是的,全国联赛采用单败淘汰制,预赛也不排名,一场输了,连安慰赛都没有,直接出局。第一次参加全国联赛,我们以止步于第三场比赛的成绩告别了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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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这是赛后外界对足球队队员身价的评估,请过目。”jonny桑的小侄女藤岛,递来一份《文秋》报纸。

    jonny桑叹了口气,接过报纸。

    附表:

    姓名/身价

    薮宏太/2100钱

    伊野尾慧/3000钱

    八乙女光/2500钱

    知念侑李/2400钱

    有冈大贵/2900钱

    中岛裕翔/2100钱

    高木雄也/2000钱

    山田凉介/3000钱

    a君/2000钱

    冈本圭人/1500钱

    b君/2000钱

    “这跟刚毕业的时候相比,差距好像不大呐。占着那么好的资源,结果……”藤岛嘴角泛着嘲讽的笑容。

    “我都替他们急!”jonny桑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冷秋私语

    “我说饭岛小姐,你负责的球队不会那么差的吧,一定是那个专跟我们作对的《文秋》故意报低身价!”嘴上满口同情,内心早已眉飞色舞。

    “藤岛大小姐怕是糊涂了吧,”饭岛冷冷地反击道,“哪里只归我负责了?里面难道没有你的人吗?唱衰他们对你也没好处吧。”

    藤岛突然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弄错了,但又不甘心承认,只能愤愤地回应道:

    “这也不怨我,其他队里就只有一个耳目,就他们队有两个,变成了我和你共有的球队。谁知道怎么回事嘛!”

    对啊,是怎么回事呢。饭岛苦笑着摇摇头,不去理会大小姐的胡搅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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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三、冷秋私语

    离开联赛的赛场的时候,我顺道去看了一眼甲队的比赛。他们在赛场上的表现和平时训练的时候差得不多,没我们这么失常。虽然他们没过多久也被淘汰了,但至少挺进了复赛。

    还没来得及接受如此巨大的差距,又得知了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我们止步于第三场比赛的战绩实在差得离谱,就此失去了明年代表学校参赛的资格,由位列第三名的丙队取代我们参赛。这意味着什么?即便我们有了提升,至少也得两年以后才能有比赛的机会。冷板凳是在所难免了。

    那段时间的大家,真的非常悲观,训练课结束以后,暗地里的抱怨声很多,抱怨前锋的也有,抱怨后卫的也有,几乎没有一个职位逃得了责任,相互之间都不太满意。

    “在窃窃私语点什么呐!被你们埋怨的人他听得见吗?倒是议论得大声点啊!”薮这一嗓子,吓住了两个正在更衣室门口的悄声议论着什么的成员,“心里的不满,回去打个草稿吧,今晚的短会上一起说!”

    其实社长的本意应该是想找个机会,让大家公开地说说彼此做得不够的地方。估计薮也没料到我们每人还真带着一张“抱怨草稿”来参加了短会。

    正副社长最先说了自己的不足。说了很多,相比较下来,大家对他们提的意见显得很少很少。看着这样的正副社长,我们顿时对自己推卸责任的心理感到愧疚,虽然输球是大家的事,但不仔细想想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真的没有办法清楚地认识到,我们到底输在了哪里。

    然后他们点了冈本的名字。说实话冈本还真没有出现在我的“抱怨草稿”上,之前几天,听到的抱怨也多半集中在中锋、门将这样与得分失分有明显关联的职位,我几乎没有听到过一句有关冈本的抱怨。大家早在jonny时期,就接受了冈本作为困难生的形象,给的更多的是鼓励,这种全员沦陷的灾难里很少会有人去揭他的短。但之后回忆起来,我们才意识到,也许这样的忽视,才是令他最难过的否定。

    “高木把球传给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发呆?”

    “没跑完的圈数,有教练盯着你的时候,你会补完;那教练不在的那几天,你补完了吗?”

    “球被人截掉以后不要露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好吗?我们是该救球还是该救你啊?”

    ……

    “以上这些都是这段时间里大家对你的抱怨,不全是我一个人说的,冈本你可别记恨我哦~”八乙女这样告诉他。

    这些还真都是八乙女自己说的。

    冈本是不会记恨人的。对于每一条意见,他都很谦虚地接受,如同以前被我们恶意欺负的那段时间里一样,说着“对不起”,说着“是我做得不够好”,说着“谢谢大家给我的建议”……不过,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冈本,我们也变得开始能够接受其他成员所给的抱怨。之前,看着自己写的满满的一张“抱怨草稿”,还暗想着如果自己收到这么一份批评,多半是不会心平气和地接受的。在看到冈本的态度以后,我想我在接受他人意见方面有了很大的改观。也是从那以后,“窃窃私语”的抱怨基本消失了,很多不满都会在公开的场合说出来,而且每次我们有了一点要吵群架的兆头,社长都会适时地组织这种批评性质的短会。

    队友之间的恩怨终究是一时的,即便有不满,也只是单纯的口角。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应该如何开始接下来的训练。被剥夺参赛资格的处罚确实过重,但我们的实力欠缺也是必须承认的事实。预赛就踢得如此辛苦,不说距离进复赛、进决赛还有多远,就连跟甲队之间的差距,我们都说不上来。好像校队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真有明显的断层似的。

    关于差距这个问题,其实刚来关工大的时候,我就有过困惑。刚到的那一天,拼凑组和棒球组为我们展示了一场他们之间的比赛。那场比赛,我看到他们球技和体能上的优势,也因此,我开始怀疑那场把全员带进市队的比赛中,拼凑组给我们放了水。因为他们对阵我们、和对阵棒球组时的气势,完全不一样。而且从进球顺序来说,都是我们进了一球,他们紧接着也再进一球。若不是在临结束的时候,伊野尾截了一个很漂亮的球并且顺利地击出一记远传,只怕很快就会被拉回比分。

    如果真的是放水的话,我们技不如人倒也说得通了。但那也就意味着,我们根本不应该存在在这里。

    最初产生这个疑问的时候,内心还沉浸在进市队的喜悦之中,在这些都淡去之后,焦虑一阵阵地朝我袭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问我的室友,他们拼凑组有没有给我们放水的时候,又被扯开了话题,终是没能问成。但在事后,我也没再追问,毕竟,向刚刚认识的室友提这样敏感的问题,容易伤感情,而且未必能得到真实的答复。经过两年的相处,交情也深了,我发现他除了消极以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现在,我和他又已经不在一间寝室,他成了我的前任室友。即便公开了放水的真相,也不用顾虑朝夕相处的尴尬。

    我便是带着这样的决心,根据他给我的纸条,去拜访他的

    “我承认,我们跟你们踢比赛时的心态,跟对战棒球组时的心态确实不一样。”我的消极室友倒是非常直截了当地给了我回答,“跟棒球组他们踢的时候,我们拼凑组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他们是到过甲子园的运动天才,本就不把我们普通的体育生放在眼里,若是再在唯一擅长的足球上败给了他们,今后还怎么抬得起头?”他消极的性格,一点没变。

    “我们知道,棒球组是因为在棒球事业上受挫,才来这里踢了足球的。我们拼凑组虽说也是为了一张文凭在踢球,但毕竟还是真正喜欢足球的人。我们若是踢不赢这样的棒球组,我们会对自己感到抱歉的,换做是你们,你们也会这么想的吧。”

    “不瞒你说,要跟你们比赛的前一天,院长是对我们说了有意思的话。他说你们队里有人提出了荒谬的条件:想跟新进市队的球员比一场。院长就随机抓了11个人,说让我们给高中校队的球员看看,什么叫市队,只让我们陪你们玩玩就好。

    低估了你们是他的事,但我们并没有。我们当中来得最早的,不过比你们早三四个月来市队。不要以为刚进市队的我们会去刻意掩藏自己的锋芒,都是十六七岁的男生,谁又会甘拜下风?而且你要知道,那时正式和替补都还没有分,比赛的时候院长教练都在观战。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场展示!不卖力踢,简直就是自己把自己踢进替补组!你们用心地准备那场球,是因为对你们来说,关系到你们能不能一起进入市队,我们也在用心准备那场球,那是因为我们那11个人都想凭着这个机会各自成为队伍里驰骋赛场的正式球员!我知道你们乙队从小就在一起,感情深厚,但也别瞧不起我们拼凑组之间,不会说出口的各奔前程的约定好嘛!”

    他那一席话,弄得我越发觉得自己理亏。

    “明明是自己赢了球,还说是我们放水,该是认为你缺乏自信呢、还是该认为你自信心爆棚?缺乏自信的人才会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但臆想着自己一到大城就有素不相识的人让着惯着,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别告诉我这种傻问题困扰了你整整两年!”

    其实不止两年啦。

    他说得不无道理。单从进球顺序来判断对方球员有没有在认真应战,似乎确实欠妥。这个疑问从刚进关工大时产生,在夜训时代其实已经被我自己渐渐淡忘。那个时代,我们球队在与其他队伍的切磋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之所以我会再度想起这个疑问,也是因为在全国联赛中丢掉了过去两年培养起来的信心。此时此刻,只感觉到当下的乙队,仿佛和两年前刚来到市队时惴惴不安的jonny足球队重叠在了一起,不是没有进步,只是进步得还不够。

    “虽然你一直说我消极,但我也没消极到像你这样因为输了一场比赛,就连自己球队有没有资格进市队都要去怀疑。我知道如果你心里真的还以为我们在踢假球的话,我怎么说你都是不会信的。

    把自己凭真实实力赢得的比赛,说成是别人放水的结果,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讲真,没有什么,比从一个消极的人那里得到安慰,更令人感到羞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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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们还是太嫩了啊~”

    高木刚离开,一人便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忍不住对刚才所听到的评论了一番。

    “对啊,就属你最糙,院长都打不死你!”消极室友笑着调侃道。

第四十四章 蜕变

    “虽然两年后还有机会参赛,但现在像现在这样下去,jonny方面恐怕是会有手段的。”a君担忧地说。

    b君点头道,“虽然暂时我们还没有接到消息,但他们自己内部,也确实需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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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蜕变

    不定期的短会一连持续了数周,起初是相互之间互吐苦水,后来多是用来讨论如何改进。这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总结出的方案,加之没有了比赛的任务,短会渐渐成为惯例,通常在每周三晚上训练结束以后进行。

    短会上不免提到一些古老而又崭新的话题,诸如体能、球技之类。其实通过观察其他队伍的情况,我们发现跟原拼凑组和原棒球组的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至少不能说是一个弱项了。论默契和凝聚力,我们也比甲、丙、丁队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是我们不变的优势。

    随后,开始猜测是否是阵型上出了问题。有人说,输球的原因是阵型没选对,面对不同的队伍应该选用不同的阵型,但也有人说,就是错在阵型换得太勤,应该找到一个像当年4-3-2-1一样适合我们的、并且能用很久的阵型。然而,阵型的命题在现在的足球界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凭我们当时那种阅历,是绝对讨论不出一个所以然的。

    其他的部分比较下来,其他队有的,我们基本都有,我们所没有的,其他队也没有做得多好,但总感觉哪里还缺点什么。偶尔冒出一两声,被模糊地肯定或保留,短会上沉寂一片。

    “一直在听你们讨论球队里缺点什么,要不,我插一句嘴?”

    都没注意到,我们的教练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平时的短会,教练有空也会过来看看,但一般不发表意见。课堂以外的地方,他很少干涉。

    那阵子,他可能确实不忙,我们因为没有比赛变得有些清闲,他只怕比我们更加清闲。第二年要参加比赛的是甲队和丙队,他带的两支队伍都不用参加比赛。我们输了比赛还只是我们一支球队的事,他倒可能还有一种自己带的兵全军覆没的挫败感。

    我们朝他看去,从不在短会上发表言论的教练,也许会一语惊人。

    “我觉得,你们最缺的,应该是球服!”

    果然是一语惊人……

    我们在认真思考着如何让团队发生蜕变,他倒还真要给我们换一层新皮。他估计是来调节气氛的吧,我们都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嘛,也算说得没错。”我们善良地给他留了台阶。他说的当然没错,球服是该换了。其他三支队伍,穿的都是体院订制的球服,但因为我们是直接从jonny过来、没有经过重组的团队,便沿用了jonny时期的球服。这套球服的历史相当悠久,是校队刚成立的时候订做的。一些没有明显长高的球员可能还真没有再换过新的球服,从高中穿到了大学。

    可是笑过之后,我们突然明白了教练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所谓的欠缺的球服,其实是球服上的球员号!

    在jonny初成校队的时候,校方只把它当成了一支校队,没有根据足球界的惯例来给职位安排具体的号码,除了门将的衣服颜色跟其他球员不一样并且号码特定以外,其他的球员号都是随机分配的。印象当中,也就第二前锋选拔赛的时候,因为中岛从前锋变成门将,伊野尾从门将变成后卫,他俩互换过球服。那时他俩的身高还算相仿,也就没做更多的调整。到了市队,上过理论课,了解到具体的职务有相应的球员号以后,我们确实有过换球服的打算。但相互瞅了一眼彼此狗啃的身高,立即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所以,除了中岛和伊野尾互换号码,龙太郎的号码空缺以外,其他所有人的球员号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固定的球员号,事实上是对“职位固定”的暗示!我们打赢市队的那场比赛中,因为对手特殊(基本都是前锋),采用了加强后卫的举措。把该是中场的八乙女换到了后场,把该是后场的冈本换到了前场,把该是前腰的知念变成后腰……可能是从中尝到了甜头,我们在夜训时期,与其他队伍切磋,尤其遇到强大对手的时候,也会根据对方力量的分布,对球员的职位进行调整。这确实有一定的功效,但事实上却是一种投机。见招拆招的打法,在陌生的对手面前起不到明显的用处,往往在找到对方的优势和劣势的时候,比赛已经过半。就像联赛上输掉的那场球一样,如果早早地定下八乙女后腰的职位,也不至于追比分追得那么辛苦。

    教练说得没错,每个人都需要有相对明确的定位。清楚自己该负责些什么,才能把默契发挥至更高的程度。

    教练为我们粗略地制定了进攻和防守的分工,4名主进攻,4名主防守,3名防守反击,即兼顾进攻和防守。他不反对我们更换阵型。正是考虑到了不同阵型在进攻和防守上的人数上存在差异,所以安排了一定数量的兼顾进攻和防守的角色,以满足各种阵型的需要。

    “如果对分配到的职务不满意,可以找我商量;有什么疑问就直接提,我很乐意解答。只是别再让我打字谜咯。kekekeke”

    我们轻笑着嫌他笑声魔性。四年的校队生涯,让大家走向成熟,不再一味追求受人瞩目的站位,充分意识到了球场上没有一个职务是可以怠慢的背景板。鲜艳的新球服迎风飘动,大家带着积极的态度开始了这场角色定位!

    中岛的门将无人撼动,名至实归的1号球员,成为了第一个被定下的职务!

    2号、3号、4号分别是球队中左后卫、右后卫以及中卫。其中,最常踢后卫的是我、有冈、伊野尾和冈本四人。冈本的实力与我们另外三人存在差距,不出意外的话这三个号码会被我们“总统套房”收入囊中。但教练坦言,“我信任你们三名后卫的实力,但我需要派一人支援前场。”教练安排我和伊野尾担任左右后卫,着2号、3号球服!冈本成为4号,中后卫球员!

    “中后卫固然重要,但需要平衡左右实力。4号的防守一旦出现问题,左右后卫进行补救。你们带带他,中卫不是个小角色,这孩子需要点自信,让他担任4号,你们同意吗?”面对教练这样带有征求性质的请求,我和伊野尾没有任何反对。当初因为关系户的问题,我们还欺负过他。这是一个拉近关系、增加合作的良机。

    1号至4号落实完毕,教练开始了主进攻方面的分工。

    9号是真正的中锋,这份责任众望所归地落到了山田的肩头!

    9号之后,是传说中的9号半,前锋背后的影锋,进攻时最得力的助手,真正意义上的第二前锋!中锋一旦被铲倒,影锋必须及时的补位,从而接球突破。影锋对于球技的要求极高,还需要非常准确的判断能力,其压力丝毫不亚于中锋。在得知团宠即将继承这样的要职时,我们的心里可谓喜忧参半。

    “我会努力守好这个职位的!但要是真的踢出了令人失望的球,还请山田帮我承担这个责任哦~我只是一个影子。”小恶魔用一脸的坏笑,缓和了我们心疼的情绪。

    没有9号半的球服,知念选择了自己喜欢的7号代替。

    有冈被调到前场之后,接受了右边锋的职务!从进社团开始,有冈和我一样经常担当后卫,这一多是防守方面的工作。为了均衡球队的实力,一下子被调剂到了前场还记得当年中岛做惯了进攻工作、猝不及防地接手防卫工作时的情形吗?这不是从前到后还是从后到前的差别,是完全换了一种工作模式。是需要忘掉之前的一切,捡起一种新的心态,学习一门新的技巧,去适应一份完全陌生的职务!有冈没有一句怨言,就连号码也是大家挑剩下的5号。一直默默为球队付出着,嘴上说着想获得存在感,却又总是那个尽量给球队少添点麻烦的人。

    a君主动请缨做了有冈对称的位置,左前锋,获得11号球员的席位!

    至此,主进攻球员再无悬念。

    剩下的三位,薮、八乙女和b君,名副其实的高龄组,成为队里的防守反击担当。对进攻全局拥有高度把控的前腰职务,由薮认领,成为球队里最靠谱的10号球员!在他身后,八乙女接过8号球服,延续上一场比赛中的惊人表现,成为球队不可或缺的后腰!最后的6号,原先龙太郎的球员号,球队依旧为其保留,该位置上的工作则交由b君负责,而他的球员号依旧遵从他刚进球队时分配到的23号!

    此三人主要负责中场,但倘若阵型对前后场的人数有特殊要求时,他们作为兼顾防守和进攻的角色,将奔赴需要他们的地方。相反,如果中场需要足够多的人手时,我们后场和有冈他们所在的前场,将通过缩短与中场之间的距离,巩固中场的实力。

    几天后,替补组也做了类似的调整。我们没有多加过问,但那时我们就知道,替补组当中,一些年轻的小将已经开始初露锋芒,也拥有了很出色的前锋和很出色的后卫。为了不被替补组超越,我们也需要加倍的努力。接下来的一年,成了韬光养晦的一年。没有比赛任务的我们,在训练课上更加扎实地学习球技、操练体能,积极地配合教练做更多的探讨;每周三的短会也是风雨无阻地进行,及时清理同伴之间的抱怨,分享近期意识到的问题并努力解决。

    气氛轻松的短会上,大家也提出过对未来的展望,比如,想在全国足球联赛中取得的最终成就。有人说,想挺进复赛。我就是抱有这种想法的人,我们学长组多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学弟中想挺进决赛的呼声很高,其实我们也想,并且认为,这将是我们所能眺望的极限。

    “就没人想过要拿冠军吗?”

    四下无声,大家一脸惊讶地望着山田。

    “就算达不到,说一说总还是可以的嘛!”教练圆场道,“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虽然最后还是没达到。别说没达到呢,就连竞争对手的那道墙我都没能翻越。但我不依旧有望培养出能达到这个目标的球队嘛!kekekekeke”说着,教练又发出了他具有代表性的魔性笑声。

    大家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没错,没有不想,只是不敢想。但有些事,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就真的连实现的可能都没有了。现在回想当时的场景,真的非常感谢山田,给了我们的这个看上去近乎狂妄的梦想。若是没有这样的梦想,我们不可能看到顶峰上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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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你们说啊,我当年那个竞争对手,可真的很强,kekeke,我跟他不相上下,比球技也好、追女生也好,各种意义上的不相上下……”

    选手们悄悄埋下头:

    清静的短会一去不复返咯~

第四十五章 遥遥无期的两年之约

    “xxxx大学,在校男学生,约七千五百名。

    xx大学,在校男学生,约两万名。

    关东工业大学,在校男学生……”

    “等一下,”对方打断了汇报,“所有工业大学一律划去,不计做后备兵力。继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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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遥遥无期的两年之约

    为了在全国足球联赛中取得更好的名次,在足球方面的提升固然最为重要。但能够留在关工大,是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我们大学每年都有人退学,有的是迫于经济压力,也有的是因为学业上的失意,或是出于能力问题,或是出于个人理想。

    特招的体育生在学费方面比一般本科生稍低,毕竟这是一个才住两年宿舍就会被赶出的低等群体。而早在jonny的时候,就有“校队被提拔为市队以后能得到补贴”之类的惯例,所以经济问题还是小事。体育生在学业成绩方面虽然不像其他本科生要求那么高,但就像我们刚来时被交代的那样,文科课也需达到最低的标准。这对于通过高考途径入学的本科生来说要求很低,但对于高中就不重视学业的体育系学生来说还是非常有挑战的,尤其在大三大四这样快要毕业的年级。文化课达到最低标准,在那些奔着文凭而来的球员眼中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对文凭没有执念的我们来说,更是如此。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被这所学校相中、做了这所学校的体育特长生,就必须完成学校所要求我们做的事。在没有专业足球运动员的时代里,只能通过校队的方式参加全国性的比赛。离开了学校,将会一无所有。

    害怕的,并不是结束自己业余足球选手的生涯。早在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那一届的几个人就有过想放弃足球的愿望。之所以还在努力踢球,之所以还在咬着牙学习理科,就是为了能同大家一起,看看我们能在全国足球联赛的巨峰中攀登到什么样的高度。

    听着甲队和丙队在联赛中的成绩,踩着一场又一场专业课考试的及格分数线,大四的一年也即将走向尾声。我们相互之间约定,不管本科毕业以后是否有机会读研,都要做关工大的old boys,继续为关工大踢球。但现实是,如果因为工作或是个人家庭的因素,没有机会一起训练的话,迟早是会解散的。这也是有史以来体院的学生在本科毕业以后通常只剩下一半的原因,如果我们这一届也是如此,说不准有幸读研的人也会落到要跟其他队重新整合的结局。本科最后的日子里,短会的气氛没有了往日的欢闹,每个人都看起来有心事一般。我在图书馆里准备研究生考试的时候,也时常看见队友在角落里奋笔疾书、努力寻找着愿意带自己的导师的身影。内心是说不出的感慨。但也知道,考上的概率还是不大的,哪怕最水的专业对我们当中的很多人来说也难比登天。

    想着,大学四年,我们jonny组再也没人掉队,大家都努力过了,已经相当不错了。再下去也不敢贪求了。但就在我们本科的毕业典礼上,收到了一个有些意外但又有点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那个时候,局势已经非常动荡。军队是一方面,国家也需要工科方面的人才。因为关工大所有本科生,就像看不起我们的导师所说的那样,不管是跳舞的还是踢球的,在进了这个大学以后都被要求学习其他本科生的课程,挑选自己的专业,所以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和专业培训。因而,为了工科人才培养的需要,一切像我们这样准备毕业或者即将毕业的本科生,都被强制性地要求留下来读研。

    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是没有负面影响,但很多本科生,存在一些其他的理想和抱负。有些想进入高级的单位,将大学四年所学的知识应用于现实,有些是只是想早点毕业回去继承家业,还有一些激进的直接想去参军。对于这样的本科生,校长借本科毕业典礼的机会,做了颇为严肃的发言。他说我们工业大学的研究生职责本就是大学、工厂两头跑,所学的知识绝不会没有用武之地。对于第二类想打退堂鼓的人,他说培养工科方面的人才,本就是国家当前的目标,让这样的人才去继承家业实属浪费,亲笔为每一个希望学生回家继承家业的家庭写了信,劝他们做出尽可能的让步。至于最后一类人,更是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工业大学的学生,学好理工科才是最应该做的事”的言辞。结果便是,我们那一届毕业生和我们下一届的本科生,基本都被校方劝回了学校。

    从那以后,开始了我们研究生的生活。读研本就是强制性的要求,读什么专业,自然不由不得我们。简单来说,就是国家需要我们学什么,我们便学什么。记得当时,要求人人必修的都是跟军工有关的学科,高年级的研究生多是从事科学研究,低年级或是像我们这样级别低的,则多是去军工单位监工,给工人进行指导和培训。

    足球被彻底地丢在了一边,在我们本科毕业以后,本该四年一次的体育生招生取消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基本不再碰足球,没有什么比工科的学习更加重要。为了在科技方面取得成效,我们的课时比本科期间有了很大的增加,甚至比和平时期关工大的研究生课时更多,从周日上到周五,每周上六天,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六点,八点开始至十一点结束的晚自习还要帮负责科研的学长整理文件。如此紧凑的时间安排,即便想踢球也没有时间。事实上,从我们开始做研究生后的第二年,全国足球联赛也停办了,据说战争结束以前也不会再有任何赛事。理想中的两年之约,开始变得遥遥无期。

    同时,因为战争的缘故,通讯也越发迟缓。这在之前几年,就有了兆头,但当初以为是经济萧条普遍罢工的缘故。相对便捷的通讯,比如电报、电话等,更是全部投入到了军事上。要说寄信,隔半年收到都不足为奇,能收到就已是万幸。电车和火车也多用于运送物资、运送军队的任务,民用的班次越来越少,出行都变得非常艰难。导师也让我们尽量少寄信件,也别频繁地回家。种种因素,都促使我们埋首于理工科的学习之中。

    因为战争的缘故,我们的课程也变得特殊了起来。一开始还是正规的学习研究生该学习的课程内容,到了时间也发给我们证书。但因为战争还在进行,而那个时期除了军工以外,几乎没有正常发展的产业,只能再去工厂,与研究生期间没有显著的差别。很多学生都选择了留校,留校从事科研的工作。学校可以提供补助,比自谋出路稳得多。而关工大作为挑起国家科技事业大梁的大学,也迫切地希望做出成绩,本身也鼓励学生做出留校的选择。因而我们那几届的学生,在大学度过了尤为漫长的时间。一些理工科方面有绝对天赋的同届,早就在科研的路上走得很远。像我们这样非科班出身的,多是跟着导师做一些相对基本的、维持战时社会运转的研究。

    很多人认为,我们从事理工的学习,会了解很多,但其实我们也有非常不了解的东西。我们或许能够很快地反应出各种设备的型号和代码,但我们对于外界了解得少之又少。通信的贫乏本就延迟的消息来路更加闭塞,上层为了让理工生心无旁骛地学习,也很少告知学科以外的事情。除了我们能接触到的电车、战机方面的数据,社会上、国际上还在发生些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学校、工厂两点一线的生活,使得我们对于时代的认识,还不及很多社会上的普通人。

    对于这样模糊的世界,大部分人选择安分地做自己,上层要求做什么就做什么,上层让信什么就信什么,不做过多的质疑和思考。但也存在一些个例,比如我的前任室友。

    可能一方面是他确实聪明,他的自学能力我可以作证,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他消极的性格。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与他一直以来的消极是否相关,他至始至终都觉得战争不会胜利。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战争的出发点存在问题,不是什么正义的作战。改善亚洲人民生活水平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借口,实际是一种侵略的行为,而其他地区人民的生活水平,只会因此而变得更糟……

    这跟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不一致的,他自己肯定也知道,但我想他愿意与我分享,即表明他很信任我。不过他也向来是安分的人,念本科时就没招惹过谁,即便有着这样的思想,但每天也在跟我们一起认真地工作。

    他还说,因为自己是体育生,造不出厉害的武器,只能做些维持社会运转的工作,但他对此感到庆幸。就这点来说,我是认同的,能为因战争而受影响的人们做点什么,让我觉得我们的工作存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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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jonny桑看着军方用来作为后备兵力的学校名单喃喃自语道。一边谢过电报那头的耳目,一边叫来藤岛和饭岛两位最高级别员工:

    “安排下去,jonny中学所有在校男生,必须选修理科。召集学生,去礼堂开会……”

    p.s.三观可以保证!!

    他们大四毕业那年,昭和16,1940年。(可以参考“jonny 篇总结”时间轴)就算局势没那么动荡,当局的野心也已经足够膨胀。这是特殊时代下的情节发展。全国联赛在41年-45年期间停赛。

    一直都有理工生不用上战场一说。不这样安排,人物很难活下去。

    文里的设定是,他们忙于学业,不了解外界的情况。因为这个文是第一视角,观点肯定跟我们不一样,上个世纪的看法和这个世纪可能也不一样,很难把握,所以做了这个处理。没有想刻意去写这个时代,只是因为没能绕不开,想表现的是这些人物在这段时间里的生存方式。这段时期大概持续四个章节。主角以外的东西不会多提,提也是反战。

    消极室友~我的求生欲

    情节与真人无关

    下一章:那一年,看台上的叫喊与掌声(会写球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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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骋昭和介绍:
用足球的方式打开日本组合Hey!Say!JUMP事业主线:昭和年间,一个足球社团,成为足球校队,最终挑战足坛顶峰的故事。情感主线:最年幼的球员因违反校规被校方恶意开除,成为了全队心上的疤痕。其同期(山田)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而深感自责。在其他人都已接受现状的情况下,暗中作了一个决定。却不知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被自己珍视的人所憎恨的代价……驰骋昭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驰骋昭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驰骋昭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