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诅咒
与刘雅容、金姨和李曼短暂告别之后，艾心回到酒店里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自己本身就没带行李来，这趟走倒也是轻松。
在前台退完房，酒店叫的车正好到了，艾心回头看了一眼酒店大门，便直接跨进了出租车里。
这到了t市还没几天，艾心就又一次坐上了飞机。
她还以为自己在回到北京的飞机上，解决了种种问题之后，会感到特别的放松。没想到这一趟回去的路程，却比来时感到更加沉重，更加疲惫。
一想到回去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要解决公司的问题，要重新联系上那些已经表示拒绝的资金方，要处理各种合同和文件……
不仅如此，今晚很有可能要通宵工作，明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睡觉，晚上还得专门赶到机场，装作自己刚到北京的样子，和童宇见面然后出去吃饭。
艾心第一次觉得，和童宇见面都是一件这么累的事，她恨不得立马回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个一天一夜，就像吞了整瓶安眠药的那种昏睡。
更气人的是，不仅北京要处理的问题犹如一团乱麻，自己这次专门赶到t市来就是为了照顾刘雅容的，结果连这件事也没完全做好，照顾到一半还得托李曼过来帮忙。
所有的问题和情绪凑到一起，让艾心感到加倍的挫败，疲劳感也潮涌而上。
艾心觉得身体无比的沉重，虽然有这么多心事，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飞机已经落地了。看来自己是真的疲倦，连颠簸都没有感受到，直接睡到了商务舱的乘客都已经下了飞机，空姐来喊自己的时候才醒过来。
回到了熟悉的北京，艾心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抱着这种无奈又纠结的心情，匆匆地下了飞机。
果然，一走出机场，艾心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陶离冲她招摇地打了个招呼，旁边有很多人站着，一直在看这辆豪车到底是来接谁的，看到是这样一个高挑清秀的美女，都转过头去，极大地满足了他们八卦的心理。
“大哥，寒冬腊月，还敞着蓬，您是不是让钱烧得，浑身热啊？”
“嗨，这不是接你嘛！接上了就关呗。”
陶离笑了笑，按下了车上的按钮，顶棚缓缓升起，车里迅速恢复了温度。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真的，你明天去脸上纹俩字儿算了，就纹‘有钱’！”
“行啊，那你纹啥？没钱？”
“哈哈哈哈……”艾心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又迅速地拍了一把陶离的胳膊，“别贫，我还得跟你算账呢。”
“哎哟，姑奶奶您就晚点算账吧，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
“大局？亏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了，先把事儿处理完，让你过个好年。等过完年回来，有你受的！”
“行行行，只要咱们把面前这几关过了，您爱怎么算怎么算，我跪在公司大厅听候发落都行！”
“好了，先说说现在情况吧。”
“那个……”
陶离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副驾上一脸疲倦的艾心，喉结上下动了动。
“要不然……你先睡会儿吧，或者先回公司睡一觉，睡醒了再说。”
“我没那么困，路上买杯咖啡就行了，我挺得住。”
“不是，我不是担心你身体……你现在这个精神状况，我怕我说完……你会直接把我从车上踹下去……”
“……”
艾心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陶离，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找个711，下去帮我买杯咖啡，再买瓶汽水，等我喝完了……回了公司，你再给我报告吧。”
“行！”
陶离迅速地点了点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像这样敢对着陶离颐指气使下命令的，陶离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偏偏艾心这样，不会让他感到一丝反感，反而多了几分内疚。
要不是因为自己，艾心这时候应该还在t市享“天伦之乐”，就算要照顾刘雅容，应该也算是来之不易的假期了，可以有人陪着聊聊天、出去散散步逛逛街，哪样不比现在这大半夜的赶回北京彻夜干活儿强啊。
虽然艾心没有言明自己此行去t市的目的，可这个目的地，去得又如此的着急，还嘱咐自己不能告诉任何人，陶离简单一想，也就猜到了七八分。
本来想着艾心有事要忙，而且这次还如此信任自己，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自己一定能够趁此机会挣挣表现的。
没想到，还是搞砸了，而且比以往的搞砸更加夸张。这几乎是把已经炒好的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胡乱地撒了各种调料，活生生地搞成了一道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然后还要把人家厨师从老家叫回来补救一样。
陶离也很是痛恨自己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毛病，可很多时候关心则乱，自己越是在乎、越是想做出成绩，最后结果往往都会适得其反。
这次也是……
“哎，停车啊。”
艾心忽然喊了一声，差点吓了陶离一大跳。
“前面，711啊，这地儿能停车啊，想什么呢你？”
“你没睡觉啊？”
陶离停好车，侧过脸看了艾心一眼。
“没，你去吧，一共买两杯咖啡，然后红牛、可乐、零食什么的都多买点，今儿晚上估计早不了。”
“得嘞，知道了。”
陶离点了点头，似乎还有些恍惚，打开车门走向了便利店。
艾心看着他的背影，始终有些担心。
陶离不是以前上学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富二代了，那时候好像只要有“有钱”这个属性，就能在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
很多人即使背地里看不起你，对你嗤之以鼻，但表面上还是因为很多不得已的原因，只能笑脸相迎。
但社会是残酷的，如果你只有钱，没有能力，那么比你更有钱的人同样会看不起你，连合作、连你努力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陶离脱离了家里，出来自主创业，背后多的是人等着看陶离的笑话。别说帮一把手了，不落井下石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这背后，说不定还有陶盛阳的力量，毕竟他也一直在等待着陶离打败仗，狼狈地回到家里，所以伸出援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这样，艾心依然选择站在陶离身边，陪着他渡过这样的难关。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艾心仍然是发自内心地希望陶离能够进步，她有时候真的很担心陶离。
陶离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出来打拼，如果有得选她也想当个混吃等死，最起码是高枕无忧的富家千金，可生活不允许她这样做。
但陶离，家里已经给出了最优渥的条件，不需要陶离做任何努力，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但陶离偏不愿意，偏要自己努力，偏偏要闯出一番成绩给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看一看。
就是因为这股心气儿，让艾心打从心里佩服陶离，即使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赌气，艾心依然觉得这是她未曾拥有过的勇气，并且很是羡慕。
所以，即使可能赔的血本无归，即使下半辈子都要打工度日，即使无法再在这个行业里混迹，艾心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陶离。
这么看……自己也是个赌徒啊。不过别人赌的是钱，她赌的是人生罢了。
“咖啡。”
陶离左右手腕上各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把手里装着咖啡的纸袋在艾心面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这才把游离状态中的艾心叫了回来。
“嗯，给你。”
艾心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咖啡递给陶离，自己又取了另外一杯出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咖啡算是艾心最喜欢喝的几种饮料之一了，在这样的寒冬里，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拿铁，即使是廉价的咖啡豆，此时此刻也显得分外香甜了起来。
“给我？大姐，这十块钱一杯的咖啡……”
“你喝是不喝？！”
艾心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打断了他，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瞪地圆圆地，陶离立马乖乖地接过了咖啡。
陶离虽然有一颗想要努力的心，但身上的坏毛病还是太多了，光是好吃懒做这一项就已经足以让陶离与许多机会擦肩而过。
所以，艾心决定一定要好好地给陶离改正这些毛病，第一步就从奢侈的作风改起。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品位直线下降了啊……这个咖啡你都能喝得这么起劲儿？”
陶离捧着咖啡啜了一口，又有些无奈地看着艾心。
“我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金钱作为唯一衡量标准的，你听过一个相声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吗？”
“什么玩意儿，珍珠翡翠……白玉汤我知道，盗圣嘛！”
“我怀疑你的脑仁儿就跟核桃那么大，该记的记不住，这乱七八糟的倒是记得挺牢，武林外传你不就只看过半集嘛。”
“废话，我是看过半集，听可是听了几十集你，你那会儿天天看……”
“行了行了，珍珠翡翠白玉汤啊，就是一个民间传说，相传朱元璋小时候家里特别穷，从没吃饱过肚子，后来父母死于瘟疫，被迫到寺庙里当了和尚。有一次，他三天都没吃饭，又饿又晕，在街上昏倒了，后来被一个路过的乞丐救了起来，把朱元璋带回了家，把家里仅有的一块豆腐块和白菜梆子，还有一碗剩米饭，合起来一煮，给朱元璋吃了。朱元璋吃完之后精神大振，问乞丐刚才吃的是什么，那乞丐开玩笑说那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后来，朱元璋投奔了红巾军，当上了皇帝，尝尽了天下美味珍馐。突然有一天他生了病，什么也吃不下，于是便想起了当年在家乡乞讨时吃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当即下令御厨做给他吃。那厨师无奈，只得用珍珠、翡翠和白玉放在一起，熬成汤，献给朱元璋。朱元璋尝了之后，觉得根本不对味，后来找人回家乡去找，还真把那个乞丐找来了。朱元璋下令，让乞丐做出来那时候吃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乞丐乐坏了，拿着材料熬了一锅，结果整个御膳房都臭死了。原来那时候朱元璋吃的，是一块馊了的豆腐、烂掉的白菜梆子和菠菜叶，还有放了好些天的糊米饭。可就是这么一碗馊汤寡水，居然能救朱元璋一命，你说神奇不神奇？”
“神奇。”陶离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你还听相声。”
“你能有点文化吗，这是特别有名的单口相声，刘宝瑞先生你知道吗？”
“相声……他也是德云社的？”
“唉……”
艾心无奈地看着陶离，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刘宝瑞先生是北京人，师从张寿臣，1968年就去世了，你说他和德云社谁先出现的？”
“得得得，我不跟你一个百科全书计较。我有时候就纳闷儿了，你是怎么能做到看过的东西全记得的？这谁谁谁哪一年去世，这东西你记这么清楚干嘛啊？”
陶离也很是无奈地看着艾心，从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发现艾心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只要是看过一遍的东西，基本上都能背个七七八八，尤其对于数字特别敏感。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艾心看书和看电影、电视剧的能力，一本几百万字的小说，两个小时就能看完不说，书一合上居然能一个情节都不错漏地复述出来，这看的居然还是刑侦小说？
电影就更过分了，只要是看过一遍，不管多久问起都能说出电影名字、情节、演员和角色的名字，甚至很多时候连上映年份、发行公司、得过什么奖都能记得。连里面的经典台词，也能一次不差地讲出来。
陶离有时候都怀疑，艾心其实是个外星人，只是来地球体验生活的而已。
“我没有特别记啊，你看的时候用心，不就能记下来了？就像你问我上礼拜吃了什么，那我肯定也不记得啊，因为根本没用心嘛。”
“我就觉得你这么好的记忆力，做生意真是亏了，就该送去什么研究所搞科研，给国家做贡献。”
“我才不去呢，你以为我想有这么好的记性啊？”
艾心撇了撇嘴，一口喝尽了杯里的咖啡，把纸杯重新放回到纸袋里。
“你还不高兴，我要有你这个记性，早就高兴疯了，估计我爸妈也得高兴死。”
陶离摇了摇头，一直以来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乃至智商，都有些保留。
“是吗？”
艾心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半晌，又扭头重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倒觉得，有时候记忆力太好，是一种诅咒呢。”
166.算账
“来吧，一个一个说。”
艾心脱掉大衣，随意地搭在了一旁的椅背上，大咧咧地坐在了地毯上，脸上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面前的几个人虽然是站着，却一个个低着头，很是丧气的模样。
陶离，喵喵，还有艾心钦点加入的小李，规规矩矩地排在艾心面前，等待着交代自己的错误。
虽然这公司名义上是陶离的，艾心只是一个投资的合伙人，可内部人员都知道，真有什么大事难事，出面的还得是艾心。
“小艾姐，那个合同……是我没有审查仔细，没注意到时间也要更改。”
喵喵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这种情况，她总不能让陶离第一个来承认错误。
“行了吧你，背锅也看看情况，你以前什么时候处理过商业上的事情啊，合同你懂？你最多也就核对核对错别字什么的，时间轮得到你来敲定吗？”
艾心本就带着气，又一眼看出喵喵完全就是在顶包而已，看着这一主一仆不争气的模样，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蹭”地一声冒了起来。
“那个……我这儿也有责任，之前去谈客户的时候，我订的餐厅大概是不太合客户的心意，可能也导致客户心气不顺吧。”
看喵喵挨了骂，小李又赶紧补上了队伍，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还是先挨骂挨得比较轻。
“你那个顶多就是个锦上添花的步骤，人家要是真有合作意向，还真会因为一顿饭吃得不满意就翻脸吗？要是本来就不想签，你带人吃顿国宴，人家也只会觉得你人傻钱多。”
艾心双眼一瞪，又把小李怼了回去，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陶离身上。
“老板，手下都替你出来背黑锅了，你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啊？”
“……”
陶离看了她一眼，咽了口唾沫，根本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照理说当着喵喵和小李这样说他，已经是一分面子都不给了，艾心以前几乎也没有这样过。但陶离心里明白，艾心一是气的厉害，二来，也是借这次机会让几个自己人彻底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即使心里理解，陶离也不觉得委屈，但他确实还没想好要怎么交代，也只能沉默地望着艾心，看着两个下属替自己背锅也只能无动于衷。
“唉，陶离，喵喵，小李，今天晚上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请求。”
艾心看着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缓慢而又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那就是……不要找借口。借口你们可以留给外人，留给我，但是不可能留给你们自己。是，这次的问题你们找个借口把我敷衍过去，我解决了，那你们以后呢？如果这次没有我呢？我也不是万能的，我也有很多问题解决不了，你们全指望着我一个人，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我没了，我不帮你们了，公司是不是就关门大吉啊？”
“小、小艾姐，你要走？”
一听到艾心的话，喵喵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问了出口。
“喵喵……”陶离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个比喻。”
“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艾姐真的要抛弃我们……”
“我现在倒是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我觉得我在这里你们永远也长不大，是时候离开一段时间让你们自己学着处理问题了。”
艾心无力地靠着背后的落地窗，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和五光十色的灯牌。北京这么大，这么繁华，可她又真的能走到哪里去呢？
“行了，都坐下来吧，喵喵你把陶离买的饮料零食分一分，咱们一件事一件事来，好吗？”
即使刚刚发完火，艾心还是那个艾心，依然是充满耐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每件事。
“好、好，我马上去。你们要热水和热咖啡吗，还有茶，公司都有。”
喵喵立即跑了过去，提起陶离拿进来的塑料袋放在地上，又赶紧跑到了饮水机旁边去。
“我不喝，他们要你就弄点，弄完就坐着，别瞎忙活儿了。今天晚上事儿不少。”
“好！”
喵喵应了一声，沏了两杯热咖啡又拿了回来，这才乖乖地坐到了地上，等着艾心发话。
“小李。”
三个人本以为艾心第一件事会跟陶离对接，没想到却喊了小李，一时间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怎、怎么了？”
小李有些木讷地看着艾心，心想着自己过来给陶离帮忙还不到一个礼拜呢，怎么这就变成重点看护对象了啊。
“没什么，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吧，今晚要加班，确实是紧急情况，也会给加班费的，让家里不用等你早点睡吧。”
“啊，就这个啊……行，行我现在就发个微信。”
小李吓了一跳，还以为艾心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发了条语音给还在家里等待着的妻子。
小李不懂，但喵喵和陶离早已习惯艾心的面面俱到，这种连家人都考虑到的温暖，同样也是艾心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之一。
小李才刚来，公司前途又未卜，因为一些不是自己的失误，导致在公司熬夜，这很容易产生对这家公司的抵触情绪。这些情绪虽小，但累积起来却很容易成为将来的隐患，所以艾心才会用加班费加上人性关怀这两招，及时稳住小李的军心。
“好了，后勤问题都解决了，我们现在办正事吧。”
看到小李发完了微信，艾心搓了搓手掌。虽然身体和精神都相当疲惫，可不知为何内心却有些兴奋了起来，看来自己还是喜欢挑战的。
“第一个，所有合同重新弄完之后发给对方重新签约，这个你们都做完了吗？”
“嗯，都发了，有四家没有回复，一家拒绝，其余的都重新签订了。”
喵喵站起来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来了笔记本，一边翻看着之前的内容，一边记录下艾心今天吩咐的新内容。
“好，没有回复的，小李明天问一下，记住语气温和诚恳，表示这是我们的严重失误，请求对方原谅，并表示会在后面的合作给一些让利。拒绝的那家，喵喵去。化一个淡妆，不要打腮红，涂豆沙色口红，左手手背上用医用胶带贴一个叉。不论要在那家公司等多久，都要一直等，死缠烂打见到负责人，然后诚恳道歉，说是你的失误导致了这次的损失，你会自己做出赔偿，请求对方再给本公司一次机会，要柔弱但是不要装可怜不要哭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见到负责人本人。如果前面四家未回复的公司提出拒绝，喵喵继续去用同一招。”
“好。”
小李和喵喵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迅速地在笔记上记下了这些内容。
“行，第二件事，跑了的那两个客户怎么回事儿？”
“第一个是你交接给我之后，我一打电话说换了交接人就直接不干了的，我估摸着是完全看在你面子上合作的吧。就那个，总能电器的赵总。”
“好，这个我知道了，我去处理。第二个。”
“第二个就是光齐的那个孙杨，孙总……前面谈得都还不错，然后他说要来公司签合同嘛，就过来了。结果中途说有点急事先回去，回去以后就联系不上了，打电话秘书就一直说他出差、忙，反正就是不见面也不回话。”
陶离说着说着，似乎还有些委屈了起来，无奈地伸了伸自己的一双大长腿，拿起红牛喝了一大口。
“陶大少爷，真不是我想说您……咱公司现在什么样儿，您心里没点儿数吗？这么大个屋，人都没几个，守门的还是个老大爷，看起来靠谱吗？而且，上次公司来人闹事，你能保证没人是住在附近的吗？如果这老总过来签约的途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是在外面听说，你觉得他还想跟咱们合作吗？大哥，人家往咱们这投的是真金白银，不是拿来打水漂的石头。”
“闹、闹事？”
听到这儿，小李忽然抬起了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艾心。
“哦，没事儿，他们要找一家叫‘地心引力’的公司，找到咱们这‘离心引力’来了，你说现在，没文化的人也太多了。造谣一张嘴，我们辟谣可是跑断了腿啊。”
听到小李的疑问，艾心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喵喵在一旁都忍不住佩服艾心说谎从来不打草稿的超能力。
“不是，那人家说要来公司签约，我能不让来吗？”
陶离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驳了一句回去。
“公司装修、公司搬迁、公司今天公休、公司停电……起码找个借口先拖延几天，等我回来再想办法也是能做到的吧？实在不行，等人快到公司，叫刘叔一拉闸假装停电了，咱们连大门都进不来，这都不行？”
艾心又瞪了一眼陶离，实在是没办法不对他发火，赶紧又喝了点可乐。
“行，以后我知道了。”
陶离心中还是不平，但艾心又的确说得对，自己也只能虚心听着。
“好了，这是我之前交接的东西整理完了。现在，你们这几天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还能让公司停转了？”
“还不是之前老赵搞的，跑了那么多人，人事招人都根本来不及，新来的也没时间给他们培训和对接，基础工作老出问题，然后又有干了几天就不来了的，这大事小事凑到一堆，我就一天没看公司，就给我闹罢工了。”
“……”
艾心闭上眼睛，身体沉重地靠在玻璃上，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
看艾心这副样子，喵喵已经猜到她快到忍耐的极限了，赶紧拉了拉陶离的袖子，示意他先别说了。
“陶离。”
艾心仍旧闭着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唤。
“嗯？”
陶离赶紧应了一声，又有些心虚地看着艾心，生怕她又会发火一样。
没想到，艾心并没继续开口，而是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一台电脑旁边，熟练地从电脑里调出一个文档，缓慢地念了起来。
“联系公司人事加班，整理公司现有人手清单，实行工作加量（薪水上涨）政策，愿意干的就涨薪水干，不愿意干的直接结账走人，立即开始新一轮招聘，务必在一周之内召齐团队人手。讲清楚公司现在是困难时期，同舟共济的员工在困难渡过之后自然会有升级待遇，但不愿意的员工公司也不会强留，愿意给予最大的尊重……”
陶离一直背对着艾心，身体微微抖动了起来。
其实艾心刚念出开头的时候，陶离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了，但他仍然等到艾心念完，才转过脸去，愧疚地看着艾心。
陶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艾心知道自己无需再跟他发火，他已经意识到了。
“陶离，我明白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你一定要让人事落实到这些事，才能保证进来的人都是有这个心思的。如果只是随便招聘，咱们可能就不需要人事这个职位了。”
“我明白了。”
这次，陶离再无反驳，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艾心。
“对了，那天我在飞机上给你发的微信，那个人你给我找了没？”
说到一半，陶离还以为艾心会继续开会，没想到她忽然提起了这件事，略一思索，又赶紧点了点头。
“那个……汪雨是吧，他已经在办离职了。”
“嘿，这件事儿你还办得挺到位啊？”
大概是终于有了一件顺心事，艾心忽然笑了起来，坐在地上的三个人也略微放松了一些。
“嗯，手上的事儿都太伤脑筋了，好不容易有件闲事儿，我就赶紧给办了。”
“闲事儿？这可不是闲事儿啊。”
艾心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手表，又看向陶离。
“明早7点给他发个消息，叫他直接来上班，前公司有事交接随时可以去，从明天开始算工资，他的钱从我这边走。”
“行。不过，明天这么突然的话，人家会来吗？”
“你放心，以我的观察，肯定会的。等他来了，我这带两天，你的人事应该就能回家带孩子了。”
“这么夸张？哎不对，你不是找他当助理吗，怎么又人事了啊？”
“那怎么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在咱们公司，只要是有能力，干几个人的工作就能拿几份钱！”
艾心勾起嘴角笑了笑，脸上重新浮现起了往日里的自信来。
陶离和喵喵同时吸了口气，他们很感谢这样的艾心终于回来了，但也为自己未来几个月的睡眠时间感到深深的担忧。
只有小李，仍是乐呵呵地看着艾心，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如何才能多拿几份钱。司机一份、跑腿一份、助理一份……
167.靠谱
直到早上五点多，几个人才处理完所有的后续文件和事务，艾心还没来得说结束，喵喵就已经倒在了电脑桌前。
“陶离，给她弄进屋里去睡吧。”
艾心看了一眼今天显得分外单薄的喵喵，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知道，一会儿7点我给你那个助理发完消息，发个地址我也睡了啊。”
“行。小李啊，你去那个会客室里，那是我自己挑的沙发，是公司最舒服的。”
“好、好，谢谢艾总！”
小李也如临大赦一般，迅速逃进了会客室里。
陶离忽然注意到，小李对艾心的称呼已经从“艾小姐”升级到了“艾总”，不由地苦笑了一番。
“我发现，不管是面对公司的人还是外面的客户，你的面子都比我大啊。”
“面子这玩意儿，也是自己挣的啊。”
艾心微微挑了挑眉毛，带着一丝挑衅地看着陶离。
“得，我反正早就是你小弟了，要不是这回办公司，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废物。不过我说，你找的那个空少，到底靠不靠谱啊？这可是三百六十度大转行啊，能行吗？”
“你看看喵喵，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你用着还顺手吗？”
“顺不顺手不知道，顺心倒是真的，你那个汪雨能和喵喵比？”
“你都承认喵喵了，还不承认我看人的能力啊？再说了，我觉得那个汪雨，说不定比你还强呢。”
“我？我没有可比性！我是混吃等死长大的，人家是靠自己拼搏出来的，能一样吗？”
“知道就行了，干服务业的本来就得样样都懂一点儿，会来事儿。而且天天面对那么多无理要求，这个耐心和容忍度肯定高。飞机上各种突发情况也多，所以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不至于像你们这么慌张，至少能先整理好情况再跟我汇报，不像你们每次一团乱麻还得我来梳理。最重要的一点，是热情，有的人就是能做到干一行爱一行，这流水线一样的服务流程他都能让我觉得惊喜，那肯定是下了心思的。”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特地为了讨好你的？”
“不，我是第一次见他。”
艾心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得，这要是他一来，我彻底停职了呗？”
陶离摇了摇头，对于即将到来的汪雨，感到很受威胁。
“你错了，从始至终你都是这个公司最重要的人。”
“嗯？”
陶离忽然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认真地看了艾心几秒钟，嘴唇上下碰了碰，还是没有开口。
“整个公司，都是因为你凝聚起来的。员工都是打一份工而已，但我、喵喵、小李……包括赵主任，刘叔，哪一个不是因为你开了口才过来的？就凭你钱给的多吗？你给的真不算多，人刘叔缺钱吗？小李没有好工作吗？赵主任不想回老家吗？我们留在这都是因为跟你陶离的一份情意，这都是你的面子。”
“好吧……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陶离撇了撇嘴，虽然艾心的话对他很是受用，但这还无法抚慰他极其受挫的心灵。
“我明白的，但这些不是你擅长的事情，你不要去在意。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最厉害的一点，是脸皮厚。”
“……”
陶离沉默着看着艾心，这大概是他少有的，一点也不想开玩笑的时候了。
“好了，说正经的。你在北京这些年，有很多隐形的资源，是我们真的都比不上的。慢慢都用起来吧，你也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艾心……”
听到那句“我会帮你的”，陶离心里又有些感动了起来，不论艾心说话有多难听，或是脾气上来了对自己脾气有多差，可心里依然是真真正正为自己考虑着的。
“行了，漂亮话不用说了，一会儿发完消息你就去睡吧，我现在先去眯一会儿，我估计他看到微信加上收拾自己最早也要九、十点钟了，我还能睡上一觉。”
艾心拍了拍陶离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相当困倦了。
“不像你啊，我还以为你打算连轴转，把事儿都干完再睡呢。”
“本来是这么想的，晚上有点事，还是先睡吧。”
“哦，童宇？”
陶离现在只要听到艾心说有事，基本上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就你话多，管我去哪儿呢！”
艾心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脸上却止不住地露出娇羞的笑容，默认了陶离的问题。
“行吧，反正你自己也注意点，快过年了，狗仔也得冲业绩。”
“知道，我去睡了。”
艾心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大，跟陶离打了声招呼，就躲进了休息室里，随便找了个沙发躺了下来。
休息室的沙发很硬，这也是当初她和陶离决定的，虽然说是给员工休息的地方，但还是不希望他们休息的时间太长。
躺了没多久，艾心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艾心便接了起来。
“喂，您好，是艾心小姐吗？”
“嗯……我不买保险，也不用贷款，房产有几套了，车子刚做过保养，还没小孩。”
一听到悦耳的男人声音这样确认着自己的名字，加上像是流水线一般的客服语气，没太睡醒的艾心仿佛机器人一样自动应答着。
“……”
那边的“客服”果然沉默了下来，像是推销生涯中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挫败一样，艾心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又开了口。
“那个，我是……汪雨，就是您在飞机上问了我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汪……哦，记得！”
艾心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四个多小时，还以为只睡了几十分钟呢。
“那个，你是过来了吗？不好意思啊，我早上比较忙就让同事给你发的微信……”
“没事没事，我还没出发呢。”电话那头传来汪雨令人愉悦的笑声，艾心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他那张年轻的脸上露出的友善微笑。
“哦，那你给我打电话是……哦，对了，是想要地址是吧？我现在马上发给你可以吗？”
艾心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新的微信好友提醒，难道是陶离没有把自己推给汪雨吗？
“不用不用，你同事已经把地址发给我了，我再准备一下，十点之前就可以出发了。”
汪雨急忙应答了一声，像是害怕艾心真的发地址给他一样。
“哦，地址你有了呀，那你给我打电话是……”
艾心有些疑惑，不知道汪雨这通电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大概是还没睡醒吧，脑子根本运转不过来。
“没什么，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在飞机上被人问到名字有些意外，您下了飞机没多久之后，您同事就联系到我，说实话这听起来还挺像个骗局的，但是我工作也辞了，也没有退路了，所以今天想来想去，还是跟您这边的同事要一个您的电话，想打电话确认一下是不是我那天在飞机上遇到的人，要是弄错了人的话，我可不好意思回到原公司去呢。”
汪雨虽然嘴上说的是滴水不漏，可很明显，这通电话就是来探虚实的，顺便也提醒一下艾心，我可是你钦点来的人，为你这份工作辞了上一份，你可得好好优待我。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呀。”
艾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又接着跟汪雨说：“行，你放心吧，这事儿肯定是真实的，虽然联系你的那位同事看起来不一定靠谱，但我们公司也是靠谱的，你来了之后就可以签合同，别的问题你不要担心，福利也一定是最好的。”
“行，没问题。其实我打电话来也没有别的意思，福利什么的我也不担心，你同事都跟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觉得有些诧异，而且毕竟是跨行业，虽然在空乘做的还可以，但也是做习惯了，不知道到了新公司做全新的工作内容，我能不能胜任的过来呢？”
汪雨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自信，跟艾心那天在飞机上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像是判若两人一样，但艾心觉得他不过是在托辞罢了，面对这份高薪优渥的工作，又有几个人能够不为所动呢？
“你放心吧，这些内容你应该都没问题的，等你到了之后我会详细跟你交接一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当面谈好吗？”
艾心还有一些困倦，不想在电话里跟汪雨赘述太多。
反正等一会要见面了，慢慢再说也行，想要把汪雨带进公司，成功地交手这些事情，培养出一个像喵喵一样能够心灵感应到自己的人，可不算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艾心还想再睡一会儿，养足精力，好好地去处理这个问题。
而且就算没有现在这件事，自己晚上还要赶到机场去见童宇，见完童宇还要一起吃饭，然后回到家里才能睡觉，一想到这件事儿艾心又有些头疼了起来。
反正这就是生活，要不就是好坏掺半地来，要不就是一股脑地来一堆芝麻绿豆大小的烦心事儿，说痛苦也没多少痛苦，但就是持续不断地烦扰着你，让你没一刻清净的。
即便如此，艾心想到晚上能见到好几天没见的童宇，两个人可以开开心心地回家过二人世界，还是无比的期待。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艾心估摸着应该是喵喵或者小李，便大声地应了一声。
“请进！”
门缓缓打开，居然是陶离走了进来。
“诶，你什么时候学会敲门了？”
艾心满是惊讶地看着他，这还是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陶离如此客气，如此讲礼貌。
要知道，陶离当年可是只见过自己几面，就好意思赖在自己家里一礼拜不走的人。不仅住自己的，吃自己的，欠的房租钱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还呢。
“傻不傻呀你，我不是敲门，我只是看看你醒了没有。要是你有回声了，我就进来，要是你没应答呢，证明你还没醒，我就不进来撞这个枪口了。你昨天那么累，估计这一觉睡得也不会太好，你的起床气我还是了解的。”
陶离大大咧咧地走进屋里，拉了把椅子，坐在艾心面前，有些不屑地看着她。
艾心笑了起来，果然这才是熟悉的陶离啊，刚才还是自己多想了。
“怎么着，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儿，有话赶紧说，我饿的厉害，一会儿还得叫外卖呢。”
艾心倚在沙发上，假装不耐烦地看着陶离，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也知道陶离进来找她一定是因为汪雨的事情。
“得得得，早上刚给你发个消息，帮你叫人来上班，现在还不到俩小时，就翻脸不认人了呀，真行。”
陶离撇了撇嘴，又把手上的手机丢在一边，不爽地看着她。
“亏我还一大早订了周记的豆腐脑和永兰的超浓冰豆浆，想等着姑奶奶睡醒了起来吃呢，结果给我来这么个态度，唉，只能便宜小李了。”
“好好好不说那些，我马上起来吃饭啊！”
听到陶离买了自己最爱吃的几家早点，艾心的表情立马柔和了下来，露出了笑容。
“刚才汪雨给我打电话了，像是跟我确认这个事情的真伪一样，他可能十点多就过来了吧，咱们一会订早饭的时候多订一份吧，估计他过来也得吃点东西，今天要干一天的活，我真怕他体力消耗不住啊。”
“有什么消耗不住的，咱又没让他加班，钱还给那么多，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吃点苦怎么了？再说了，你不说他家里是农村的嘛，肯定吃苦耐劳第一名，年轻人，就是要拼搏！”
陶离一顿连珠炮弹似的话搅得艾心头晕脑胀的，不过她还是能听出陶离语气中的冷嘲热讽。
“不是大哥，人家招你了啊，我怎么看你火气这么大？”
“废话，大早上不睡觉就为了给他发微信，发完我刚合上眼还没睡着呢，消息又回来了，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可以不回嘛，反正地址都发了，他都辞职了，难不成还能不过来啊？”
艾心笑了起来，有时候陶离的一根筋，傻起来还真是要命。
“不回？大姐，他找我要你电话号码，我没打电话骂他就好了，还不回……”
“好了好了不气了，走，咱们出去吃饭去。”
艾心站了起来，推着陶离的肩膀，把陶离连带着椅子一起推出了休息室里。
即使坐在椅子上被推着走，陶离仍是不肯松口，皱着眉头对着艾心又叮嘱了一句：
“反正我跟你说，这个人，你得注意点。”
168.师父
艾心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端着豆腐脑认真地吃着，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北京已经恢复了它应有的繁华，街上全是行迹匆匆的行人，共享单车散落在路边，外卖员们穿着颜色鲜艳的冲锋衣，穿梭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艾。”
陶离坐在她背后，只喊了一个字，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方式。
“嗯？”
艾心放下碗，转过头来，歪着头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你想过结婚吗？”
“结婚？”
艾心挑起眉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最近全都是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啊。
“嗯，结婚。或者说不是结婚，就是稳定……正常……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陶离点了点头，又想了想，才又补了一句。
“怎么，我现在不正常吗？”艾心笑了起来，“要这么说，你也不正常吧？”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啊。我的意思，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稳定生活呗，你想过没？”
陶离撇了撇嘴，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看着艾心。
“想过，怎么没想过啊？从小到大都想……可是，你觉得，正常这两个字……跟我们，至少是跟我……有关系吗？”
“哈、哈……你说的也对。”
陶离禁不住大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似乎对艾心的答案很是满意。
“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手上那么多事儿呢，等你把这些都处理完了，再思考媳妇儿的事儿也来得及啊。”
“谁说我想媳妇儿了？！”
陶离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拿过手边的豆浆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喵喵和小李就各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哟，你们俩踩点儿出来的啊。”
艾心一看他俩，就乐了起来，指了指桌上的早饭：“饭到了，先赶紧吃几口吧。”
“好。”
“好。”
喵喵和小李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喵喵又想起了自己还没洗漱，连忙跑回去拿了自己的洗漱包和漱口杯，又跑进厕所去刷牙了。
“你也赶紧吃几口吧，一会儿汪雨到了，你可没时间吃饭了啊。”
“嗯！”
艾心点了点头，又把腿盘在了椅子上，端起塑料碗里的豆腐脑，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这里是离心引力公司吗？”
一个悦耳的男声响起，艾心抬起头来，陶离和小李也转了过去。
“小艾姐，你的精华还有吗，我好像忘……”
喵喵戴着发箍，从厕所里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正和艾心说着，忽然发现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处，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和陶离的气质不相上下的男人……
“那个……咳，不好意思啊。”
艾心赶紧放下手中的豆腐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汪雨，我们的新同事。”艾心指了指汪雨，又依次指了指自己身边这几个胡子拉碴、一脸倦色的人，“这个女生叫喵喵，这个穿白衣服的是小李，这个黑色衬衫的是陶离，就是联系你的那一位，是我们公司的总裁。”
“总、总裁？”
汪雨一愣，他还以为负责联系自己的只是一个小同事，要不然就是公司的人事，没想到联系自己的居然是公司的总裁。
“嗯，我是陶离，你好。”
陶离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衬衫和裤子，忽然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表情，朝汪雨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汪雨。刚来这边，这样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汪雨也伸出右手，握住了陶离的手，客气地笑了笑。
不愧是职业的，笑容一丝不苟，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陶离在心里暗暗地感慨着。
“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呀？”
汪雨看了一圈周围，除了陶离看起来稍微利索一点以外，小李的胡子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刮了，喵喵也是一副在公司里住了好几天的样子，汪雨不禁有点担心，这公司一看就是要不停加班的类型。
“没什么，正是时候。我们正在吃早饭呢，给你也买了一份，你要吃吗？”
艾心倒是不以为然，大家这个状态任谁也看得出来，最近都熬得很厉害，自己说不加班，恐怕汪雨也不会相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公司要加班，但是会给予相应的报酬，这样肯定会更好让人接受。
“没事，我不是很饿，我吃了……咕咕”
汪雨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一时间几个人都看向了他，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一起吃一点吧。你今天刚来对公司，很多环境和工作方面都不熟悉，也需要时间。所以多吃一点，养好力气，才有精力更好地完成工作嘛。”艾心笑了笑，指着桌上的早饭，又看向汪雨，“这边有豆腐脑，有豆浆，有包子有稀饭，还有几个卷饼，都是老口味，味道都很不错，尝尝吧。”
“行，那我就吃一个豆腐脑吧。”
汪雨点了点头，从桌上捧起来一个袋子，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艾心端着豆腐脑正在吃，看起来非常好吃的样子，让他也很有食欲。
“那个……小艾姐。”
见招呼也打完了，早饭也吃上了，喵喵才又开了口，提出了那个刚才自己说到一半的问题。
“哦，精华是吧？应该在我办公室的一个黑色的大手提袋里，你进去翻一翻吧，里面应该所有东西都有，你挑你喜欢的用就行了。”
艾心还记得刚才喵喵说的事，只是没来得及回应，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那些东西应该放在办公室里。
因为平日里出差太多，又经常会在公司加班，就算是以前也不一定天天都能在家，所以艾心的包里都会放上全套的小样护肤品，以保证自己在任何紧急情况下都能做到洗脸卸妆护肤一样不落。
“好。”
喵喵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直接跑到办公室里面去了，倒也没管屋里这个新来的同事。
“那个汪雨啊，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陶离也坐到了椅子上，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绕着兴致地看着汪雨。
听到这个问题，艾心稍微皱了皱眉头，陶离是帮自己去调查过汪雨的背景的，也非常清楚他之前做的是空乘人员，可非要在这时候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不过就是为了看看汪雨的反应罢了。
可是陶离这次对汪雨的态度有些太过明显，加上小李还在这儿，她有些担心汪雨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吗？”
汪雨转过头来，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了笑，温柔地看着陶离。
“我以前是做空少的。”
“空少？哦，就是男的空姐是吧？”
明明汪雨说的这么清楚，可陶离却偏偏要再重复一遍，用这样不好听的话语来解释一次。艾心心里的担忧更深了，看来陶离这次是打算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助理轰走啊。
“对对对，就是男的空姐。”
让艾心没想到的是，汪雨似乎对这个解释很是满意，使劲地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
只是……汪雨的笑容太过熟悉，让她想起了自己。面对自己感到无奈或是没有兴趣的话题，她也常常会报以这样敷衍而客套的笑容。
“对了，你们这个豆腐脑是在哪买的呀？可真是好吃啊。”
汪雨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塑料碗，忍不住对这碗看似普通的豆腐脑发出了高度的赞叹。
“这个嘛……”
陶离正想说话，却被艾心直接打断了。
“这个豆腐脑是我们公司的特供哦，只有公司的员工才能吃到，只要你安安心心在这上班，每天早上都有换着花样的早饭。”
说完，艾心又侧过脸去看了一眼陶离，用眼神示意让他不要再这样针对汪雨了。
“嘁。”
陶离小声地啐了一句，站起身来回到了办公室里，似乎不想再在这个空间里多呆一秒钟。
看见喵喵和陶离都不在，小李在这儿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忙不迭地跟艾心开了口。
“那个艾总，那我也先去忙了吧，今天白天要跟几家客户联系，估计也得花点时间呢。
“”嗯，我知道了，那你先去忙吧，中午记得让喵喵给你买饭啊。”
“行，我知道的，其实我自己订饭就可以了，也不用喵喵每次都得帮我点，她事情也挺多的不是嘛，今天也得出去跟客户见面什么的。”
小李一个大老爷们儿，生活能力都能自理，每天工作的时候都要让喵喵一个小姑娘忙前忙后，还得替自己订饭，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你让喵喵订就行，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告诉她，如果订的不满意你自己订也行，就是怕你报账觉得麻烦。你不要觉得喵喵要干这些事情很辛苦，咱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责任，喵喵负责的就是照顾好我们每个人的饮食起居，让我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她是非常重要也非常负责任的一个后勤。如果你不让她订饭，她去做了别的工作，那你又做什么呢？对吧？
虽然知道小李是好心替喵喵说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一定要让小李明白现在公司的状况，也一定要让小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安排所有的人手，免得让小李觉得自己像是个无良老板，天天都喜欢让喵喵做这做那。
再说了，有些话她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跟小李说出来，喵喵天天能做这些事情，心里反倒是开心的，如果真的不让她做，她会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帮不上陶离也帮不上自己，反而觉得挫败感十足。
“行，艾总，我明白了。”
小李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过来艾心话里的意思，几口吃完了早饭，也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便准备到厕所去洗漱一番，开启新一轮的见客户大战。
“那个……”
等到小李去了厕所之后，汪雨才忍不住开了口，笑起来看着艾心。
“我发现咱们公司的员工都好像住在公司一样啊，看来福利还不错啊。”
艾心笑了笑，这种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明明就是担心这家公司会无良压榨，天天加班硬生生熬成996，却能通过这种方式说出来，不愧是服务行业出来的人，说话做事都有一番自己的技巧。
“你放心吧，我不知道陶离跟你表达清楚没有，所以再跟你说一遍。我们公司最近的算是比较困难的时期，工作量会比较大，事情比较繁琐也比较辛苦，但是薪水我们一定会给足，加班都有加班费，如果你实在扛不下去你也可以告诉我。不过你刚到这儿，我跟你交接工作都得需要一段时间，大概也轮不上你去做多么辛苦多么紧急的事情，等到公司这段时间熬过了，一切回归正轨了，薪酬肯定会更加优厚，也不会存在着大量加班的情况。”
“好，我明白了。”
汪雨点了点头。
“那么我具体是做什么呢？之前其实在微信里面说的比较含糊。今天叫我来上班也比较仓促，所以我也没什么准备来的，路上大致了解一下咱们公司是主做投资，资源整合和影视项目这一块是吗？”
“嗯，我们毕竟是新成立的公司嘛，所以项目这一块比较杂，各方面都有。只要是资方给的需求，咱们能够做的都会接下来，基本上内容还是偏向整合，还有就是项目投资这一块。也就是说甲方会给我们一个项目，让我们来评估这个项目值不值这个钱，还有就是后续的项目操作、项目流程跟进……反正要做的事情又多又繁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找你来帮忙，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承担一下我们公司的人事工作。”
“人事？”
汪雨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对这个话感到意外还是感到好笑，反正汪雨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容的。
“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人事之类的工作呀，而且这不是需要专业培训和学习的吗？您这对我还真有信心啊，刚来第一天什么底细都不了解，就敢让我做这么重要的工作？”
“嗯。”
艾心点了点头。
“人事工作确实挺重要的，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现在公司人手不算太充足，也是比较着急用人的时候，所以我才会专门把你从航空公司挖了过来，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每条遵守去帮我筛选人进来，就已经算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哦，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汪雨点了点头，这也比他想象中的好，他还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的培训，要经历试用期，才能够接近以前的收入水平。
但这样看来的话，应该一两个月，不……公司现在那么着急，可能时间会更短，就能够结束试用期，拿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还有几件事，我要跟你说明一下。”
艾心又开了口，正准备说话，喵喵突然从背后窜了出来，带着一脸明媚的笑容。
“小艾姐小艾姐，我都收拾好了。今天我这就一个客户要去见，上午没什么事情，我给你搭把手吧。”
“哎，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叫你来一起呢。”
艾心指了指汪雨旁边的椅子，对着喵喵笑了笑。
“你坐吧，你跟汪雨一起听这事儿，免得我再复述一遍了。”
“好。”
喵喵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但心里却想着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自己和汪雨一起听的。
“汪雨，这个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喵喵，大名毛又灵。喵喵，这是汪雨，以后就是你的徒弟了。”
“哎？”
“哎？”
两个人同时一愣，茫然地看着对方。喵喵更是一脸诧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也能给人当师父了。
不过汪雨反应倒是很快，立即笑了起来，冲喵喵点了点头。
“师父好。”
“那个……我……”
喵喵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样的工作，看着艾心正想习惯性地开口推辞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艾心向自己投来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嗯，嗯……以后、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喵喵也冲着汪雨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是这样的，因为我平时比较忙，所以很多事情可能没时间给你一遍遍复述，但是喵喵基本上都记得很清楚，所以可以直接转达给你，对于公司的情况和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的，都问喵喵就可以了，喵喵不清楚的再问我。没什么急事的话，就不要去找陶离说话了，平时见了打个招呼叫声陶总，不用多说话的。”
“好。”
汪雨应了一声，大概是也感受到了陶离对于自己并不算太友善的态度，就算艾心不说自己也打算不去招惹陶离的。
“应聘这块儿，要求什么的喵喵你等会跟汪雨说一声吧。然后现在你跟我进办公室吧，我跟你详细交接一下。”
说完，艾心就站了起来，指了指左手边一间完全透明的办公室，连百叶窗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总裁”的房间，倒像是员工的办公室，方便老板随时监督的。
“好，那以后就辛苦师父你啦！”
汪雨也跟着艾心站了起来，又冲喵喵笑了笑，跟着艾心进了屋里。
“喂，喵喵……”
陶离忽然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小声地喊了声喵喵，朝她招了招手，喵喵便一路小跑了过去。
“他们……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让汪雨跟我对接一下，之后做人事的工作就好了，然后他们现在进屋里去了。”
喵喵指了指办公室里，艾心坐在桌前，正和汪雨说着什么。虽然能看到口型，但一点声音也听不到，陶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汪雨，到底是什么来头……艾心又是为什么，对他这样器重？
自己可一定要搞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不然连出去泡妞都没心情了。陶离默默地想着，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摸底的计划。
169.托底
艾心坐在桌前，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脸上却全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汪雨。
汪雨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先开口就示弱了，要是想要更高的工资，一定要沉住气才行。
“是这样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艾心先开了口。
“人事这个位置，你只是暂时代替一下，也是我把你招进公司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主要的工作，是我私人的助理。”
私人？汪雨对这个词有些质疑，但这话说出来又有些反应过度的感觉，所以他还是忍着，想等艾心都说完了之后再提问。
“具体工作难度不大，但是范围很广，工作内容非常繁琐且细致，这也是我会挖你过来的主要原因。你的细心，耐心，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以及对于工作的热情，都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原来如此，汪雨忍不住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依然保持着疑惑。即便像艾心说的这样，也有很多比自己经验更充足的前辈，可艾心偏偏选中了自己。
这样看来，当时那抱着一份对工作热忱而专门为艾心准备的心意，倒成了自己鲤鱼跃龙门的机会了。
在自己来北京之前，父亲就嘱咐过，无论有多艰难也一定要留在北京，在家里是永远不可能有成就的。
自己当初挤破了头，也算是蹭了些自己长相的福吧，才几经磨难进了这家航空公司。虽然工资不高，福利也很一般，还很辛苦，但他认为这都是值得的，总有一天自己会升职加薪，不必再每天躲在狭小的机舱里卑躬屈膝，强颜欢笑。
可这进了公司已经两年多了，不仅没有升职，航班越飞越多，钱倒是没有多多少，连逢年过节也没有时间回家，这让汪雨也很是头疼。
自己没什么一技之长，毕业的学校也不是什么重点大学，没有办法跳槽，就只能更努力地表现，期待着领导有一天能够看到自己的优点，大发慈悲提拔提拔自己。
没想到，这一努力，领导没看见，倒是被一个陌生的乘客发现了，还邀请自己过去工作，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
父亲就一直认为，在大公司打拼是没有出路的，虽然平台好，可出头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还不如找家前景还不错的小公司，踏踏实实地往上走，做个中层管理也算不错。
没想到歪打正着，却做了件让父亲满意的事儿。
“那个……加班多吗？”
想了半天，汪雨还是问出了这个颇为朴实的问题。
“平时真不多，最近是特殊情况，但你做人事的也不用跟着我们加班。不过……最近比较重要，也算是你做助理的第一份工作……可能需要你春节加班。”
艾心笑了笑，脸上似乎带着些歉意。
“春节？”
汪雨本能性地想皱眉头，可长期养成的职业习惯却让他露出了笑容，合起来一看，就变成了一脸苦笑。
“是这样的，春节我不在北京，所以可能需要你照顾一下我的猫。它比较娇气，不能坐飞机火车什么的托运。”
“哦……是这样……”
汪雨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宠物要坐飞机火车什么的就必须托运，可由于长时间的旅途，也有很多猫猫狗狗会在途中发生意外，或者是缺氧，有的严重的当场就会死亡。
所以很多主人即使是舍不得，出远门的时候，也只能把宠物放在家里托朋友照顾，都不敢带去托运。
可要是像艾心这么说的话，自己春节要照顾这只猫，又不能坐飞机动车，根本就没办法回家啊。
“你不用担心，我记得你家在河北对吧，我家的猫是可以坐车的，你打个车回家应该一下午也就能到了吧，你要回家可以带着猫，只要照顾好就行了，车费报销。”
“嗯。”
汪雨点了点头，自己最关心的几个问题艾心都解决了，照顾一只猫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自己一直还挺喜欢猫的，要不是在北京租的单间太小，工作又太忙，他还想过养一只呢。
“基本就是这个事情，我春节要去外地，一周左右，可能会更长，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照顾好我的猫就好了。春节按照国家规定，三倍工资，我不管你去哪儿，每天一日三餐汇报它吃饭睡觉，三天送出去洗一次澡就可以。它很粘人，最好多陪陪。”
“可以。”
汪雨应了一声，这工作不算多艰难，加上三倍工资的诱惑，自己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行，我给你一份文件，里面是平时要做的事和我个人的生活习惯，大到帮我交接房产，小到替我买咖啡订餐都要做，不过现在估计没那么大的事要你做，都比较基础啦。”
艾心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放到桌上推到了汪雨面前。
“嗯。”
汪雨点了点头，拿过文件夹来打开看了一眼，第一页就是艾心的饮食习惯，光是这些就洋洋洒洒地列了一整篇出来。
从不吃的木耳、银耳、各种菌类，到过敏的香料，到喜欢的咖啡品牌和店铺，要加什么不加什么……汪雨看着这文件有些头疼，艾心要是坐在自己的航班上，那可是自己往日里最害怕的那种挑剔的客人。
不过，现在他倒是头一次感到曾经从事空乘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至少面对着这些精致而挑剔的生活习惯，自己有信心可以应付地过来。
“现在就看啊？”
艾心看着他的反应，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喵喵，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回去都得背，服务人员的工作可马虎不得。我看毛又灵不也是吗，照顾好你们的生活，你们才有精力完全投入到工作上对吧？”
“确实是这样，我们宁愿多花点钱找一个靠谱负责任的人来帮忙，因为我们没时间做这些……不过，你以后还是叫她喵喵吧，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过她大名了，不习惯。”
“好。”
汪雨频繁地点着头，不住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
“行了，回去再看吧，现在我跟你说点最近要做的事。”
艾心咳了一声，汪雨立即把手上的文件收了起来，放进了身旁的手提袋里，认真地看着艾心。
“第一件事呢，就是辛苦你面试一下来公司的人，我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就是像你一样……不，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就是能吃苦耐劳的那种人你知道吗，我不需要天才，就是能踏踏实实把自己手上每件事做好的那种普通人就行了。”
“明白，那就是跟我一样吧。”
汪雨心想，自己可没艾心说的那么优秀。
“第二，就是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人，在公司就等于我。当然了，我也不是要你狐假虎威，你要明白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有你自己的潜力。这其中的平衡，我给你时间自己把握一下。”
“可是……”汪雨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艾心，“我到底，是哪里让你觉得能配得上这份薪水的？”
“咦？”
艾心歪着头看了汪雨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你讲话倒是很直接啊，这点我喜欢。跟你老实说吧，这家公司我是合伙人，也算半个老板。但是在此之前，我没有过任何助理，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忙得过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也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我的生活和工作。”
“嗯，这点我能明白。”
对于这种女强人，汪雨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她们都有一副极其强大的武装，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们的想法，也就更不允许任何人来插手了。
不过，艾心的外形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这种专攻事业无心生活的女强人啊，不禁身型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总是报以一脸温柔无害的微笑，让人觉得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哪里像是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最近，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再者……我也发现，很多时候让人帮一下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在这个当口儿，我遇见你了，你的服务给人很惊艳的感觉。所以择日不如撞日，我就让陶离帮忙联系你了。”
“嗯……我明白了。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以前没做过相关工作，但这个薪水也是高于行业水平的吧……”
汪雨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份工资，自己当时也是冲昏了头，压根没考虑这个真实性就直接辞职了。现在，可得清清楚楚地把这个事情落实清楚了。
“诶，你猜，喵喵跟着陶离干了多少年了？”
艾心忽然嘴角一勾，冲着汪雨问出了这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嗯……三五年？”
“差不多吧，怎么也有三四年了。你知道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月薪多少吗？”
“多少？”
汪雨算着，三四年前，要是上万已经很夸张了吧。
“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们给了两万一个月。”
“两万？！”
汪雨一直带着温和微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别的表情，除了诧异，更多的还是怀疑。
要知道，三四年前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能找到两万月薪的工作，先不说这个人有多优秀了，大多数人都会怀疑这是个骗局吧。
想到这个，汪雨不禁对看起来柔弱害羞的喵喵有些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嗯，那只是一个测试的起步价，喵喵的能力没有让我们失望，你不要看她这副样子，办起事来很是利落，所有人的生活习惯都记得很清楚，打理起来井井有条的，给我们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烦恼。这也是我会给你这个薪资水平的原因，我相信你明白，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最值钱的东西，你帮我节省下来的时间我可以创造更大的财富。相应的，你工作做得越好，薪酬就会越高，这个道理你懂的吧？”
“完全明白。”
汪雨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艾心的话说得不好听，可这倒确实是真正的大实话，只有穷人才会拿时间去换钱，还换不来多少，这是他从小看到父亲工作就得出的经验。
父亲年轻的时候在一间车间工作，不仅白天黑夜地忙碌，工资低廉，还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老一辈的人没有上过什么学，又没有一技之长，家里是个小县城，他也不可能抛下一家人出去打拼，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现在父亲年纪大了，光是看病吃药就要花不少钱，加上职位低，交的社保也非常低，退休金一个月下来也就两千来块钱，一下子就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家里的负担。
即便如此，也是父亲一人勤勤恳恳地工作，才能养活这一家人，才能供自己上昂贵的艺术大学，保证自己的衣食住行都不比别人差。
在汪雨心里，父亲就是全世界最伟大也最厉害的那个人，所以虽然每个月自己能挣个一万上下，依然住在不到两千的单间里面，和另外五家人合住，都是为了能多省下一些钱来寄回家。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接到陶离的信息的时候，自己会顾不上辨别真伪就去辞职，也完全是为了这份工资。
他早已决定，不论这份工作有多难，多辛苦，也要咬着牙坚持下来。
“好了，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了，你也说点话吧。”
艾心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些老板的样子来。
“关于你，我的了解几乎为零，我都托底了，你也好歹说几句吧。”
“嗯。”
汪雨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走一遍普通面试的流程。
“那个，我叫汪雨，今年二十四。家在河北一个小县城，是在石家庄上的大学，学的就是空乘专业，毕业后在一家小航空公司待了两个月之后进了之前的公司，做了两年多从地勤到了空乘，也就只有空乘相关的工作经验了。”
“这些就不用说了，我都了解过了，请你来肯定也会做一些相关的调查，你能理解的吧？”
艾心眯起眼睛笑了笑，可汪雨觉得这完全不像是友善的目光，倒像是在审视自己。
“接下来，说一下关于生活上的事情吧。”
艾心挑了挑眉毛，窗外的日光打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一时间竟晃得汪雨有些睁不开眼。
170.妄自菲薄
汪雨这算是第二次见到艾心，对她几乎没有了解，在网络上也只能找到一些关于陶离的家世、情史的小道消息，关于艾心，就只有那两桩绯闻而已。
他对这件事觉得奇怪，又觉得好像在意料之内。
就像高调富豪的八卦故事里一定会有一两个年轻貌美风靡一时的女明星一样，富家千金的生活里有那么几个牵扯不清的男明星也实属正常。
尤其像艾心这样同样年轻貌美的富家千金，她的情史更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只是……汪雨总觉得，靖海这种单薄秀气的男孩子，并不是艾心喜欢的类型。
虽然艾心到底喜欢什么类型，汪雨也不清楚，可从陶离对自己阴阳怪气的态度看来，似乎这两个人也有些故事。
不过，很明显艾心对陶离没有任何兴趣，既然这样高大英俊而又家财万贯的男人艾心都没兴趣，也许那些略显俗气的男明星更是入不了艾心的法眼。
他第一次见到艾心的时候，觉得她和普通的女孩子并不一样。
坐头等舱的不一定都是什么商业巨贾，他们很多人有自己的私人飞机，更多的是普通有钱或是商业需要的乘客，其中也不乏很多年轻女孩子，投胎投的好，或是眼光好罢了。
艾心跟她们好像不太一样，也许是那天艾心满脸的倦容，靠着窗户默默喝香槟的样子，让汪雨觉得她虽然年轻，却是饱经沧桑与生活的磨砺。
很多时候，人都是有伪装的，这份伪装越厚，身上的弹簧就压得越紧。等到空无一人，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这根弹簧就会松开来，带来巨大的反弹。
汪雨见过松开弹簧的艾心，是那样一个瘦瘦小小的普通女孩，每一秒都感觉即将被生活压垮。可下一秒，艾心就会像现在这样，魄力十足地坐在自己面前，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不议论客人，是他们空乘人员的基本规定，可这条规定能遵守的人太少了。不论是大有名气的乘客，还是什么风流韵事，都是这无聊而狭小的机舱内最受欢迎的饭后谈资。汪雨也不能免俗，经常会加入到休息间的谈话里，不过时常扮演的都是倾听者的角色。
这不是艾心第一次坐他们航空公司的飞机了，她也不算大有名气，但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名贵气息，加上眼尖的空姐认出了这是曾经和当红小生传过绯闻的神秘女子，艾心自然也成为了休息间里几度话题的主角。
漂亮，有钱，态度极好。
这是汪雨时常能听到的关于艾心的几个形容词，客观来讲艾心的长相并不算惊为天人，当然不是和网上那些流水线生产的网红相比，而是和电视里的女明星相比，艾心有些普通。但纯天然的五官和脸庞，添了几分自然的气息，加上良好的体态和气质，还有过于温和友善的态度，都让艾心的脸看起来平添了几分讨人喜欢的感觉。
“想什么呢？”
艾心看着一脸神游的汪雨，禁不住笑了起来，发出了悦耳的笑声。
“怎么，一让你聊聊自己的生活，你就发呆了啊？”
“不、没、没有……”
汪雨忽然被抓到了走神，一紧张居然结巴了起来，这倒是让艾心觉得很是新奇。
“没什么，你不要当成是面试什么的，就是朋友之间普通聊一下天，我对于自己的助理也要有些了解才行嘛。即使是做助理，你也不要觉得就是个跑腿的，这可是很重要的工作呢。严格来说，这个公司能够运转，主要就是你和喵喵的功劳。”
大概是以为汪雨面对自己的问题感到紧张，艾心温柔地安慰着他，嘴中吐露出来的字眼都相当温和，脸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柔和。
在她看来，汪雨就像多年前的喵喵一样，紧张、害羞，却又对这份工作有着十足的热情，有着即使再艰难也一定要好好完成的决心，这是决定她是否选择一个人的关键因素。
和陶离对于穷人的理论看法不一样，艾心一直偏向于贫困的人会更感激得来不易的机会，并作出成倍的努力。
“其实……真的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也……我就是，就是没做过这样的工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而且如果失败了……我也没办法再回到以前的航空公司了吧？”
汪雨越说越小声，不知为何，他在来之前的满腔热血和信心，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些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中不易察觉的自卑与胆怯。
“汪雨。”
听到他的话，艾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把这种不悦的表情收了起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声音中也慢慢显露出了应有的严肃来。
“我不希望你这样想……或者说，我很不喜欢你这样想。我找你来，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你的不自信就等于在怀疑我的眼光，你知道吗？而且，我不希望你抱着给自己留后路的心情去工作，如果你每天想的都是‘如果我做不好我还可以干嘛干嘛’，那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好这份工作，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完，艾心往后一靠，转椅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艾心却闭上了眼，把头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汪雨望着艾心的样子，立即就想辩解，可沉默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组织好语言。
自己工作这么久了，还以为算是很会和人打交道了，面对什么突发情况都能良好地处理，可没想到现在只是对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竟然会被对方的威严震慑到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看来，自己这两年也只是在机舱里面假努力而已，其实根本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如果你想好了，就出去。想做这份工作的话，就去找喵喵，她会带着你。不想做或者是害怕的话，就直接下楼出去打车。你放心，来面试的车费我们也都会给你的。”
话音刚落，汪雨就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走了几步，又急急匆匆地转过来拿起了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提包，头也不回地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艾心靠在椅子上，连眼皮都不曾抬起来过，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算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有眼缘的人，所以才会在赶去t市焦头烂额的时候也要分出点精力让陶离去找这个人，才会在陶离这种态度之下仍然坚持留住汪雨，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来建立汪雨的自信。
她只希望，自己这次不要看走眼就好了。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中午了，她没什么胃口吃饭，早上也吃的晚，加上下午晚上都还有重要的事情，拿起手机给喵喵留了个言，就直接躺到沙发上睡了起来。
在屋外拿着满手文件的喵喵，听到手机响便立即放下了文件，打开手机一看，是艾心的微信。
“喵，我中午不吃饭，你管他们的午饭就好了。下午2点左右帮我点一份猪肚鸡汤这种东西，不要主食，你看着安排一点，拿进来的顺便叫我起床。”
“好。”
喵喵迅速回复完，又把手机放在一边，把刚才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汪雨。
“这些你不用着急现在看，今天之内看完就好了。那个……刚才在里面，小艾姐是不是也给了你什么东西？”
“嗯……是有一份文件……”
汪雨犹豫着，他不知道艾心是否告诉了大家自己的真正工作是生活助理，迟疑了几秒钟，还是把文件夹从手提包里抽了出来。
“喏，给了我一份文件，里面都是艾总的饮食习惯啊、生活习惯啊这些东西，很多。”
“嗯，肯定很多。”
喵喵点了点头，艾心算是她见过的比较挑剔的人之一了，但这些都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挑剔，而是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所养成的生活习惯罢了。
“对了，你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加湿器了吗？！”
喵喵忽然想到这件事，赶紧问了一句。
“加湿器？”
汪雨愣了一下，迅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在屋里的所有画面，因为过于关注艾心说的话，而根本没注意到屋里的摆设，想不起到底有没有加湿器，只好摇了摇头。
“唉……是这样的，你今天一定要把小艾姐给你的那份资料看完，那个是最重要的。小艾姐是南方人，不习惯北方的干燥天气，加上有暖气更是厉害，所以她屋里的加湿器一定要随时开着。如果她平时不在屋里，在大厅办公的话，也要在她旁边放个加湿器才行！”
“好，我知……”
汪雨点了点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喵喵站起来朝艾心的办公室跑了过去，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心地打开了加湿器，才又跑了回来。
“小艾姐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她起床气很大，但是如果是紧急的事可以去，没问题的。因为……小艾姐睡觉比较死，一般不是特意去叫醒她的话，是不会醒的。”
“嗯，我记住了。”
“重点就是衣食住行这一块，小艾姐对吃饭的要求很高，有一点点不满意的地方可能都得重新去买。不过你比我幸运，少爷可是会直接发火的类型，小艾姐脾气就好了很多。”
喵喵笑了笑，似是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她刚开始做这份工作的时候也曾经因为买错了饭菜，差点惹得陶离翻脸。不过现在，就算是陶离没说自己想吃什么，她也能十分准确地猜到陶离的心思，买到最合口味的食物。
汪雨虽然不知道喵喵口中的“少爷”是谁，但想想也就猜到了说的是陶离。只是没想到，现在对于自己的老板还有人这样称呼的……那自己以后是不是也得称呼艾心为“小姐”了？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很多时候，脾气火爆的人并不代表真的脾气差，发火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些往日里从来不发火的人，往往发起火来才是最吓人的。”
“嗯，这个我明白。”
汪雨也懂得这个道理，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虽然把陶离和艾心比喻成狗他有些愧疚，但毕竟话糙理不糙，陶离和艾心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一个只是傀儡老板，负责很多对外的事务，虽然有钱，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一个是真正在幕后操纵的老板，看起来每天都是在处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可其实把握住了整家公司的命脉。
这是汪雨来这短短一上午，最明显的感受。
“好啦，跟你说了那么多我也累了，该订饭了，你中午想吃什么呢？”
“嗯？”汪雨一愣，没忍住问了一句，“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没那么夸张啦。”
喵喵笑了起来，拿过手机来点了几下，递到了汪雨的手上。
“还是有预算的，不过很自由而已，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选一个就好了。如果没有自己爱吃的，你可以自己叫外卖，公司会报账的。这附近的消费不低，出去吃不太实际，还是外**较好。”
“好。”
汪雨划拉了几下屏幕，选了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煲仔饭，便很快把手机还给了喵喵。既然公司管饭，还有专人负责订饭取饭，那自己也没必要去点外卖了。
“行，我不打扰你了，办公室里你随便选个位置坐都行。今天没有招聘，下午我和小李也要出去，公司应该只有少爷和小艾姐在，你就负责把小艾姐给你的文件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就好了。”
喵喵说完便站起身来，抱着自己手上的文件，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去。这个位置背靠窗户，白天的时候会有很好的阳光，是喵喵一直最喜欢的位置。
她今天的工作虽然不多，但有些琐碎，加上还要带汪雨熟悉工作，还是尽早开始准备比较好。一想到艾心现在睡觉，下午2点才吃午饭的话，估计她晚上又有安排了。
汪雨大致消化了一遍喵喵说的话，这份工作倒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容易一些，只要足够的细心和认真，应该是能胜任的。
他站起身来，望了一眼艾心的办公室，她睡在沙发上所以自己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想来做老板的每天事多人忙，疲倦也是应该的吧。
汪雨拿起了艾心给自己的那个文件夹和刚才喵喵交给自己的人事资料，又提起了自己的手提包，选了一个面对窗户的背光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起了自己手上的资料。
从艾心的饮食习惯到什么时候要找家政保洁来做卫生、什么时候要把自己的衣服送去干洗、什么时候要给车子做保养……到艾心家的猫有什么生活习惯……还真是一应俱全啊。
汪雨一边看着一边露出了微笑，艾心家的猫叫“九管”是么，倒真是个怪名字呢。看来这份工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多了。
171.钟无艳
艾心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闻到了喷香四溢的鸡汤味道，摸了摸额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桌子边坐着的是专心看着资料的汪雨。
“嗯？”
艾心发出一阵带着鼻音的疑问，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很明显是在问汪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送饭顺便叫你起床的。”
汪雨指了指艾心耳边的手机，里面正播放着悦耳的交响乐，原来是这个音乐把艾心叫醒的。
“品味不错。”
艾心点了点头，把手机拿了起来，放在了汪雨旁边，便坐在了桌前打开了外卖。
环保的牛皮纸盒里装着的是熬了许久的新鲜鸡汤，一打开，热气就冒了出来，艾心用勺子扒拉了两下，里面是满满的猪肚、鸡肉和银杏。
旁边还有三个小小的圆形纸盒，艾心依次打开，一个是蘸料，一个是腌制的萝卜丁咸菜，还有一碗是粗粮饭配鹰嘴豆。
“我说了不要主食。”
艾心皱了皱眉头，虽然不至于把喵喵叫进来骂一顿，但还是有些嫌弃地把米饭推到了一边。
“粗粮好，你也没时间运动。下午晚上你都有事吧？不吃点碳水撑不住的。我还专门给你配了鹰嘴豆，你是不是爱吃这个？”
汪雨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上的资料，嘴里却毫不犹豫地回答着艾心的问题，这样像是朋友关心一样不卑不亢的语气，倒是让艾心很是欢喜。
“好。”
艾心立即点了点头，拿过米饭，泡着汤尝了一口，软硬适中，还带着些荞麦和紫米的香气，倒是挺好吃的。
“不可以泡饭吃哦，会对消化不好的。”
汪雨抬起头来，看着艾心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头叮嘱了一句，又从包里掏了个橙子出来，一点一点地剥着皮，指甲里全都染上了橘色的汁液。
“哎，拿刀切吧，拿手剥好恶心啊看起来。”
艾心看着卡在汪雨指甲缝里面的果皮和汁液，忍不住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从抽屉里抓了把陶瓷刀出来，在桌上推给了汪雨。
“嗯。我削皮就行了，刀切你吃的时候还得弄一遍。”
汪雨抽了两张纸巾出来擦了擦手，拿起陶瓷刀来动作轻柔地削起了皮，不到两分钟，就剥了个花瓣橙出来，摆在了外卖盒的盖子上。
“吃完饭歇一会儿再吃水果，一会儿我进来叫你吃维生素，没别的事我先出去看资料了。”
“好，谢谢。”
艾心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仅仅是睡了一觉，汪雨就如此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感到非常欣慰。
看来，自己晚上可以放心去约会了。
看了半个多小时资料，汪雨估摸着艾心也该吃完饭了，正准备进去提醒她吃维生素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
“星冰乐。”
微信上只有三个字，汪雨收起手机来，走向了喵喵。
“那个……艾总让我去买咖啡。”
汪雨有些犹豫地看着喵喵，似是有话要讲，喵喵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
“微信给我。”
喵喵掏出手机，打开了扫一扫，抬头看着汪雨。
“哦……”
汪雨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乖乖地放在了喵喵的面前。
“发送……通过……好了，我给你转五百备用金，什么时候用完了拿发票来报销，我再给你。你所有的费用都从小艾姐这里走的，所以你所有的支出也都是小艾姐相关的，别人的费用和安排你不用理会的哈。”
喵喵给汪雨转完账，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好。”
汪雨应了一声，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拿起了艾心给的那份文件，就直接出了公司的大门。
不知为何，喵喵看着汪雨的背影，总是会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茫然却又充满干劲儿。不过这样看起来，汪雨可比那时候的自己厉害多了呢。
想想也是，自己那时候不过是个才上大二的学生，汪雨好歹也工作了几年，基本的社会经验都是有的，自己也不需要太过自卑。
就像艾心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与其在不擅长的地方加倍努力，还不如在自己最强的地方踏踏实实地做好，这样能够取得比别人更大成就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艾心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说的都是大大的实话，跟她在外面圆滑而虚伪的话语不同，她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为自己好的叮嘱。
“哈喽。”
汪雨提着咖啡和甜点，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他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很好奇，一般大老板的办公室不应该都是私密性很好的吗，就算不是遥控，起码也会有个手动的百叶窗吧。
像艾心这样大咧咧的全透明办公室，还真的是非常少见的，就算这样能够更好地监控外面的员工在做什么，可艾心看起来完全没有关心外面的样子啊。
做老板的，一点**都不讲，就像自己现在这样敲门，完全就是走个过场，难道艾心还能真的假装不在吗？
看着跟皇帝的新衣一样的办公室，汪雨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一番，提着咖啡和甜点走了进去。
“摩卡星冰乐，不要奶油，加可可粉、肉桂粉对吧？我还给你捎了点甜点，怕你下午会饿。”
汪雨把纸袋放在了桌上，从袋子里拿出了咖啡，包好纸巾放在了艾心面前，又把甜点拿了出来。
“你别告诉我你买的是那种一盒四个，特别好看然后难吃的要死，里面似乎还有茴香还是什么香料的那种点心啊。”
艾心拿过星冰乐，吸了一大口，又无奈地看着汪雨。
“巧克力麦芬，你应该爱吃吧？还有块芝士蛋糕，我先给你放冰箱了。”
“好。星巴克的芝士蛋糕真的很难吃，我下次给你个地址，你去那边买，也尝尝。”
艾心点了点头，抬起手来向外挥了一下，汪雨立即转过身去，还没走出两步，又被艾心叫住了。
“对了……帮我叫个车下午五点左右到，去机场，再随便去哪儿弄点天津的特产来，记得要包装。”
“好。”
汪雨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一看手表已经三点了，看来自己得抓紧了。
等到汪雨关上门之后，艾心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电脑上洋洋洒洒的资料，不由地头疼了起来。
被陶离搞砸的那几个客户倒好说，当初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合作的，现在自己回来了，去聊聊应该也就能扳回来。
可现在手上的这些资金远远不够，自己确实是可以不断注入资金来维持公司运转的，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科学健康的运转方式。
自己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更多靠谱的合作者，接到更多的好项目，这才是让公司步入正轨的正确方式，可这听起来简单的一句话，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大致整理了一个小时的资料，艾心把自己和陶离手上的资源汇总了一下，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陶离……这也是很让她头痛的一个地方。陶离明明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却一直在浪费，平日里交好的全是纨绔子弟，在一起聊的都是跑车美女、去哪蹦迪，压根就没能积攒下什么有效的资源。
她最近一直想着，要找时间和陶离好好聊下这个话题，可无奈自己事情实在太多，这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一会儿又得出门了。
而且，要和童宇见面的话，童宇不是很喜欢自己一直拿着手机处理工作，所以也只能等到晚上回家才有机会继续处理工作，但晚上又不是适合打工作电话的时间……
自己最近怎么会这么忙啊，还都是瞎忙，一点成效都没有，想出门去做个护理做个美容的时间都没有，艾心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想到晚上要见童宇，还是保留着一丝雀跃。
毕竟自己公司再令人头疼，也和童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把公司的情绪留在公司，带着新的态度去见新的人，这才是艾心处理工作与生活之间平衡的诀窍。
当然了，也只有童宇才能让她真正做到这点。
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距离自己去机场还有一个多小时，路上自然也是不能带着电脑办公的，只能现在抓紧先把最紧急的事情做完了。
“喵，让陶离来下我办公室。”
艾心飞快地在微信聊天框里敲了几个字，又迅速把界面调回了企划书的页面。
“叫我？”
陶离推开门，看着在电脑后面忙碌的艾心，喊了一声，才把她从认真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嗯，快来，坐我旁边。”
艾心似乎是没时间和陶离开玩笑了，直接指了指自己旁边，就打开了电脑上的页面开始讲解。
“根据咱们能接的项目不同，我做了三种不同的企划书，这个我会发给你，你一定要牢牢背好，之后是会出去给客户讲解的。”
“明白。”
陶离点了点头，眯起眼稍微记了一下，马上又等着艾心接下来的吩咐。
“别的没什么了，我晚上回去接着做，你就把最近我给你的资料好好看看就行了。从下周开始，你的主要业务就是和一堆人吃喝玩乐，把他们都哄好了，需要谈合作的时候我上，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不是我老本行嘛。你放心，只要是北京合法的娱乐场所，我一定给他们安排地妥妥帖帖，保准个个都不想回家。”
“我呸！里面好几个都是有老婆的，老婆家里都还富得流油，你可得让人晚上准点回家，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我发现你这趟回来，嗦多了啊。”
陶离皱了皱眉头，做了个挖耳朵的手势，但还是把艾心的话牢牢记住了。
“没辙，要是你们能……算了，不说这些，总之咱们公司的未来，都靠你了啊！”
艾心知道这两天教训陶离已经够多了，要是再说下去说不定会起反效果，还是改了口，换成了对陶离的期待。
“怎么，听你这话，是要从公司撤资了？”
“这节骨眼儿的，我要是撤资，这不是要整死你么。非但不撤资，估计我最近还得弄点流水出来了。不过说到这儿，正好，我一会儿五点要走，估计明天也得快中午才能来了，今晚你别睡太早，我回去之后继续跟你整理情况。”
“行，去找童宇？用我给你叫……哦对，你现在有助理了是吧？”
陶离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现在公司多了一个汪雨，瞬间心气不顺了起来，阴阳怪气地看着艾心。
“行了啊陶总，我都孑然一身多少年了，找个男朋友没见你发火，怎么找个助理这么不高兴啊？”
艾心还是不理解，陶离虽然对童宇的态度也不算良好，但和汪雨比较起来，陶离对童宇简直称得上是友善了。
“那能一样吗，童宇我再不喜欢，那也是你那么多年的男神，你现在算是梦想成真，我没理由不高兴啊。但是他汪雨哪儿来的，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个人，我能不带点防范之心吗？”
“行，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但别太针对人家了，好歹先给人家一个月表现机会，完了你要是真的不满意，我也不强留，行了吧？”
艾心稍微软了软语气，毕竟自己等会儿要很不讲义气地抛下公司出去约会，还是先把陶离哄好了比较方便。
“行，那我先忍忍，要是他真出了错，你看我说不说他。”
陶离撇了撇嘴，本来就对汪雨有些敌意，加上艾心现在要跑，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我一会儿手上的事儿弄完差不多就要走了，你先去忙吧，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得得得，有事钟无艳呗。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见完你的夏迎春，记得干活儿！”
陶离站起身来，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出了房间。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么？艾心笑了笑，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还没这么过分吧？
艾心看了眼手机，自己刚才已经卡着时间给童宇发了微信，说自己已经到了机场，但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也不知道童宇现在有没有工作，只要晚上准时能见到童宇，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艾心收起手机，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172.童宇失联
艾心在屋里一直忙到快五点，直到汪雨带着所谓的“特产”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今晚还要赶去机场演戏。
“东西放这就好了，车叫好了吗？”
艾心站起身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胡乱地往包里塞了一些日用品和化妆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一样。
“嗯，叫好了，现在在地下车库等着。等您准备好，我跟您一起下去。”
汪雨看了眼手机上的车牌号，还是决定自己送艾心下去会更合适。
“行，我拿点东西咱们就下去。”
艾心点点头，又扫了一眼自己的桌面，确认该带的东西都带了，这才拎起了汪雨买来的特产大步跨出了房间。
“小艾姐，走了？”
看着艾心穿上了外套，坐在外面的喵喵跟她打了个招呼。
“嗯，别熬太晚，给大家多买点吃的。”
艾心叮嘱了一句，便自动忽略了房间里的陶离，直接跟汪雨一起出了公司的大门。
“白色的尾号998……在这里！”
汪雨在停车场扫了一圈，立即就找到了打着双闪的专车，指了指，转过头去看着艾心。
“行，辛苦你了，回公司吧，一会儿没什么事儿就早点下班，有事找喵喵，我晚上会很忙。”
说是很忙，艾心也是不希望自己和童宇在一起的时候有别人打扰，所以也就专门嘱咐了一句。
“您放心。”
汪雨点了点头，跟司机又确认了一遍地址，为艾心关上了车门，直到目送车子出了地库，才转过身按了电梯。
“师傅，您千万记得走国内出发那边啊，别去到达那个口儿停车。”
艾心生怕童宇到的早，到时候撞见自己刚下车可就完蛋了，放心不下地再三叮嘱着司机。
“好嘞您放心啊，我这开车十几年了，没问题！”
司机笑着应了一声，又打开了车上的电台，转到了音乐的频道，跟着小声地哼了起来。
艾心靠着椅背，也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既然已经出了公司，就没必要再把情绪绷得那么紧了。
可她拿着手机反复查看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来自于童宇的消息或是电话。这家伙……不会这种事也能睡着吧？
不会的不会的，艾心摇了摇头，很快将这种想法从自己脑海中赶了出去。
童宇不像陶离那么不靠谱，加上这次是他主动提出要来接自己的，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时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肯定不会临时变卦。
这时候不发消息，大概是觉得自己还在飞机上，回了也看不到，等着自己落地时第一时间打电话吧。
这样想着，艾心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加上午餐和下午茶都吃到了颇为满意的食物，带着一整天的困倦，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直到司机叫醒自己，艾心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熟，看了眼手表，刚好六点，自己今天居然没碰上堵车，看来真是要约会了，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呢。
“多少钱？”
艾心掏出手机，习惯性地准备扫码付钱。
“不用啊小闺女，叫车的人那边线上付款的。”
“哦，对。那谢谢师傅了啊。”
艾心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也是有助理的人了，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又低头笑了起来，跟师傅道过谢，便提着手上的东西下了车。
看来……自己得尽快习惯这种有助理的生活才行呢。
艾心拿着东西进了航站楼，又一路坐着电梯绕到了国内到达的出口，坐在航站楼里面的休息区，静静地等待着童宇的电话。
童宇是肯定不可能像普通接机那样，直接到出口来接人的，应该是一直在车里等待着艾心下飞机。
艾心本想直接给童宇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又担心这样看起来像是在催促童宇一样，万一他还没到，一着急，路上再出点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所以也就沉下心来，乖乖地等着童宇的微信先到。
可看完了两份工作文件，又回了通电话，童宇的消息还没出现，艾心反而有些担心了。
童宇不是那种没交代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临时变动或者是工作上的安排，他至少会发个消息告诉自己一声的。
而且……这个时候李曼应该还在t市，出来的时候一定是把手上的工作都交接好了的，临时给童宇安排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是最近没有工作，童宇也不是有这个闲情逸致专门来接自己。
想到这些，艾心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来给童宇拨了个电话。令她意外的是，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难不成真有什么突然的工作吗？
艾心知道童宇的习惯是在工作的时候也不会关机，但是会把手机调整成静音，这样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和消息，很多时候她也是等到童宇拍摄结束才会收到回复的。
可这次，要真是有什么工作，童宇理应给自己发个消息知会一声啊。
明知道自己今天有“航班”要回北京，还主动请缨前来接机，现在却突然联系不到人，这根本不像是童宇会做出来的事。
艾心害怕的并不是童宇的突然变卦，而是童宇出了什么事，现在处于一个无法接到电话的情况，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
想来想去，即使知道这样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但艾心还是给李曼打了一个电话，期待着她即使人在t市，也能对童宇在北京的情况有些了解。
可惜，不仅童宇，连李曼的电话也是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这让艾心完全慌了神。
到底会有什么情况，能让一个艺人和他的经纪人同时失联的……
艾心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天寰娱乐出了什么事，所以封锁了所有艺人以及工作人员的电子设备，以免消息外泄。
可转念一想，这种想法又太过于异想天开了，毕竟天寰是家很多年的大公司了，一点小事不会触及根本的。
再者说，自己也一直时刻关注着天寰的动态，毕竟是童宇的东家，有任何风吹草动，艾心都想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但最近，并没有这种流言传出来，艾心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可能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或是工作，才可能两个人同时联系不上。
艾心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比较好，只好自己坐在原地，无奈地看起了工作上的文件。
反正联系不上童宇，自己回家也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童宇是不是只是路上堵车或者手机没电了之类的情况，自己还是再等等比较好。要是童宇一腔热情到了机场，发现自己扑了个空，那艾心可就难办了。
然而，即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艾心努力地让自己看着文件看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什么都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童宇到底去哪儿了，根本没办法专心起来。
想了想，艾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苏亚拨了个电话过去。
“哎，小艾心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苏亚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语气，这样听来，苏亚应该也是完全不知道童宇的下落的。
如果自己打电话的对象是陶离，艾心这时候可能会干脆直接挂断电话，但毕竟是童宇的密友，硬着头皮也得问上一句。
“那个……苏老师啊，你知道童宇去哪里了吗？”
“去哪里？”
苏亚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是奇怪，犹豫了一会儿，才略带怀疑地开了口。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找不到老童了是吧？”
“嗯，差不多是这样吧。”
艾心应了一声，因为不知道童宇出门之前有没有和别人说过今晚的安排，所以自己还是先不要坦白比较好。
“这不太可能啊，这家伙最近不是休假吗？前几天你半夜突然走了，后来我们还见面了来着，他好像还去健身房了。你们是今天约好了要见面的吗？”
苏亚回忆了一下，童宇这几天几乎没有任何异常，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孤寡老人的生活，偶尔他们几个会约童宇出来送送温暖，但他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别的活动了。
“要不然你回家看看，要是这晚上风头紧的话，童宇在家里也有可能的。你们是说好了在哪里见面吗，要是没有的话，这货很有可能以为你定在家里了，估计在家给你准备惊喜呢。”
“是这样吗？”
艾心在心里反复确认了几遍，童宇的的确确跟自己说的是在机场见面，开车来接自己。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太过疲劳记错了，又或者是童宇记错了？
这样想来，苏亚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童宇身份特殊自然情况也会特殊一些。自己有时候还有突然失联的情况呢，更何况童宇了。
“嗯，老童这人比较孤僻，加上啥事儿都不愿意往外说，我觉得你俩要是约好了，他在家给你默默准备惊喜的几率很大。哎，不对……艾心你回北京了？”
“呃……这个，嗯、暂时、算是回了吧，苏老师我先不跟你说了哦，谢谢你，我找到童宇了再给你回复！”
说完，还不等苏亚回话，艾心就立即挂断了电话，打开软件开始叫车。
但是机场和火车站，向来是最难叫车的地方，加上正值下班高峰期，艾心把调度费加到了20块钱，居然都没有司机接单。
看着手机上的光圈一圈圈地闪着，却一直显示着无应答司机，艾心叹了口气，正准备给陶离打电话，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算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自己现在，也是有助理的人了啊。这种时候，就应该打电话叫助理来接嘛！
艾心忍不住笑了起来，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来自己也不能免俗。以前天天嚷嚷着自己没助理也能行，这助理才来了一天都不到，自己就已经习惯起了这种使唤人的生活了。
“哎。”
汪雨一接起电话，艾心忽然愣了一下神，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刚才给汪雨打电话是准备干什么了。
“艾总？”
听见电话里的沉默，汪雨还猜测着是不是艾心不小心拨错了电话，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却很快收到了回应。
“嗯，汪雨啊……是这样的，我现在在机场叫不到车，你叫个车过来接我吧。”
虽然这是助理的分内工作，但第一次这样使唤陶离以外的人，艾心还是有一点心虚。如果这时候汪雨说自己已经回家了，她想汪雨只是用手机叫个车过来，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哦？好啊，那我现在打车过来，你在哪个航站楼？”
“嗯……我看一下……我现在在里面，我给你发个位置吧，快到了之后位置共享。”
艾心抬头看了看周围，只知道自己在国内到达，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航站楼，一时间又懒得出去看，就先给汪雨发了个位置过去。
“艾总……”
那边的汪雨不知为何，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活泼。
“你忘了我之前是在哪儿上班了吗？你就告诉我旁边有什么，我闭着眼都能找到你的。”
“哦，对……你在这航站楼里待了两年多哈。行……那个，我旁边有个万宁，然后是711，然后是一个特产超市……”
“好，我知道了，你就在那儿等我吧，我到之前给您打电话。”
汪雨很快就确认了艾心的位置，就像他说的，自己连机场里711的关东煮价格都已经能背下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艾心在哪里呢。
“嗯。”
艾心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心里顿时对汪雨多了些好感。
虽然汪雨不像喵喵对陶离那样对待自己，对于陶离的所有指令无条件服从，永远第一时间想到陶离，有时候语气上也没有那么柔和，但他确实很靠谱，至少在今天这个情况下是有用处的。
而且，艾心也并不希望汪雨那样对待自己，关心则乱，这点她很清楚。如果像喵喵那样处处考虑着陶离，很多时候反而会因此出错。
她总觉得，汪雨还有更大的价值，就像是一块等待雕琢的璞玉一样，等待着自己的磨练。
二十分钟之后，艾心就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满意。虽然不知道汪雨用了什么方法，但能在晚高峰期间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出现到机场，她从汪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艾总。”
汪雨摇下车窗，冲艾心大声地打着招呼。
“……”
艾心皱了皱眉头，迅速地上了车子后排，又冲着汪雨回了一句。
“那个……你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公司最好也是，叫艾姐心姐或者是跟着喵喵叫小艾姐都行……”
“唔……好，我知道了。”
汪雨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艾心的年纪呢，万一自己才是哥哥呢？不过嘛，做老板的最大，别说叫姐了，就是叫姨，汪雨应该也会叫的心甘情愿吧。
173.惊喜
在车上的时间里，艾心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有时候拨弄一下手机，回复几条微信，但一直没有说过话。
汪雨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艾心，看着一言不发的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很明显，艾心现在心情并不太好，虽然脸上还带着略微的笑意，但并不是开心的样子。
他不知道艾心现在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不敢主动问，如果真是什么不愿意和别人提起的事情，自己问了也只会触霉头。
到了目的地，司机踩了一脚刹车，踩的有些狠了，艾心往前晃了一下，立即皱起了眉头。
汪雨赶紧跟司机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跑下车，打开了艾心的车门，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行了没事，给我拿吧，就到这就行了，你不用送我上去，就着这个车回去吧，车费记得报销。”
自己是要回童宇的家，艾心自然不可能让汪雨跟着一起，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回的是别人家，所以就只能让汪雨送到这里，然后便赶紧把他打发走了。
“好的，艾总……啊不是，艾姐，那你就先上去吧，记得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汪雨应了一声，便重新回到了车上，跟司机说了没两句，车子便开了出去。
艾心觉得有些好笑，汪雨的这句嘱咐不像是助理跟老板说的话，倒很像是男朋友跟女朋友的叮嘱。类似什么：到家了跟我说一声、安全到达了告诉我、出发了一定要让我知道这种话，以前还都是童宇喜欢跟她说的。
一想到童宇，艾心又心慌了起来，不知道他现在人到底在哪里，也只能回家看看童宇到底在不在家，如果童宇真的不在家的话，她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艾心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窗帘是拉着的，看不出来屋里有没有亮灯。但不知道为何，她有一种预感，童宇一定不在家。
抱着这种预感，艾心按了电梯上了楼，输入密码，有些紧张地跨进了家门。
咦？
艾心愣了一下，客厅里居然亮着灯，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难不成真像苏亚说的那样，童宇就一直在家里准备惊喜，等着自己回家吗？这倒真的是很浪漫啊，比去机场接自己可是有心意多了吧。
艾心笑了笑，看来这十多年的好友，了解还真是深刻呀。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玄关，换了鞋，便走进屋里去，准备找找童宇躲在哪里。惊喜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被发现的嘛。
可是，艾心跑遍了每个房间，连厕所都查看了一遍……除了九管，艾心一无所获。
童宇，根本就不在家里。
以童宇的习惯，出门一定会关灯的。看着茶几上还有摆放的杂物，艾心觉得很意外。童宇是个有洁癖的人，加上轻微的强迫症，一定不会允许东西这么杂乱无章地摆着而不收拾。
平日里，童宇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去处理，也一定会把自己打理地精致帅气再出门，才不会管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会不会迟到，会不会耽误大家。
所以，这些东西一点没收拾，整张桌子一片混乱，这让艾心忽然心慌了起来。
这要不是童宇被绑架了的话，只可能是特别紧急特别重大的事情，童宇才会根本顾不上收拾家里，连灯都不关，就赶出门去，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艾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思索着童宇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只是童宇失联，她觉得自己可能还不至于这么慌乱，还能冷静下来想一想所有的可能性，可关键是连着童宇一起失联的还有李曼。
李曼向来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很少会有这种情况，自己认识李曼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而且加上李曼和童宇的连带关系又是这样的紧密……现在两个人同时失联……
艾心现在很是担心，脑子里那些所有不祥的预感又冒出来了，觉得会不会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天寰娱乐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大事，才会一瞬间两个人都消失。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这种情况，经纪人和艺人同时被封杀被雪藏，消失在这个娱乐圈里。
再者说，北京城这么大，艾心也见过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可以真的让你从此这个人消失在世界上，而你连怎么得罪到这个人的都不知道。
所以，想到这些自己见过的种种最坏的情况，艾心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整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安的抖动着。
即使拼命地想要赶走脑子里的那些可怕的念头，但艾心还是抑制不住，一边思考着这些最坏的情况，一边努力冷静下来想着童宇现在有可能在哪里。
现在艾心唯一能想到的李曼，联系不上，而苏亚自己也已经打过了电话，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除此之外艾心想不到童宇还会跟什么人有联系了。
如果一定要说，童宇可能会联系的、身边最亲密的人，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那就是刘雅容了……
可是刘雅容此时此刻正在t市的医院里面修养，腿上还打着石膏啊。
再说了，如果刘雅容真的会联系童宇的话，那当初为什么还要联系自己，然后自己又找了李曼前来照顾呢？
她们做的种种事情，都是为了不让童宇知道刘雅容住院的事实，那刘雅容肯定也不会主动联系童宇的。
如果……真的是因为刘雅容出了什么情况，有人联系童宇的话，那现在这个时候童宇应该已经到了t市，那这样想来接不到电话也是很正常的。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只能证明刘雅容的情况非常严重、非常糟糕，才会顾不得瞒不瞒童宇这件事情，紧急联系到童宇。
一想到这，艾心的心又悬了起来，别不是刘雅容出了什么大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得立即赶到t市区才行了。
可是现在联系不上李曼，也联系不上童宇，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就怕自己跑了一趟t市扑了个空，刘雅容根本一点事都没有，而自己却离开了北京，让童宇回来找不到自己。
思来想去，艾心又给李曼打了电话，但不出所料还是没有人接。她就奇了怪了，如果真是两个人手机丢了或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理论上就应该关机的呀，如果真是公司出的事也会有这种规定，怎么会两个人的电话都能打得通，却没有人接？
艾心越想越担心，觉得刘雅容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想来想去直接挂了电话，手机立即又订了一张去往t市的机票，草草地收拾了点行李，又准备去机场。
在去机场的车上，艾心反复叮想着自己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于冲动，先不提自己这几天之内已经从t市和北京之间来回过太多次了，连去机场的路她都快背下来了。
关键是自己这次从t市赶回北京的原因，就是因为北京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她来处理，如果这个时候她要赶回到t市去的话，这岂不是证明自己之前说的都是谎话了。
即便如此，脑子里充满着各种念头在打架，纠结了半个多小时，艾心还是在机场换了登机牌，又给陶离打了个电话。
“我靠，大姐，你不是在约会吗，为什么又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是陶离相当不耐烦的语气，大概是以为艾心又要教训自己或者给自己安排什么额外任务了，陶离还想着晚上能睡个好觉，一看到艾心的来电就气不打一处来。
“凶个屁啊！”
艾心正胡思乱想地担心着，又窝了一肚子无名火没处发泄，一听到陶离的语气，瞬间就被点燃了怒火。
“我现在在机场，跟你说一声，起码两天回不了北京了。”
“机场？！”陶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重复了一遍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大姐，是不是去机场上瘾了啊，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常驻机场了？怪不得找个空少当助理呢，真是早有准备啊……”
“别贫了，真事儿，我跟你说，童宇失踪了。”
想了半天，艾心还是决定把这个情况告诉陶离。
一来，是陶离嘴巴还算比较严，艾心不担心他会把这种对自己毫无利益的消息散播出去；二来，是自己身边确实也没有个能出谋划策的朋友，陶离虽然不靠谱了些，但毕竟旁观者清，说不定能看到什么自己看不到的现象；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艾心是想着陶离的人脉圈子也广，能不能帮自己找找童宇，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失踪？什么情况，你报警了嘛……哦对，毕竟是个演员，不好报警是吧？”
“倒不是，我还没想到那块儿去呢，这成年人没到24小时也不能报失踪案啊。关键是他和李曼都失踪了，联系不上，然后李曼不是刚被我给弄到t市去了吗，我想着很有可能是童宇他妈出了什么事儿，才会俩人同时联系不上，所以干脆过去看一眼。”
“艾心，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
电话那头的陶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语气也变得低沉了起来。
“第一，他妈电话你有吧，不能打？第二，出再大事儿，几个人都不能接，那个保姆不是你的人吗，保姆能不接你电话？第三，你他妈是不是脑子秀逗了，要真有什么事儿，您大小姐一趟飞机过去，人都凉了，你去有个屁用啊！”
大概是对于艾心如此不冷静的态度过于生气，陶离没忍住连飙了好几句脏话，语气里也充满了愤怒。
他可以接受艾心为了谈恋爱无心工作，可以接受艾心全身心扑在童宇身上转型为贤妻良母，也可以接受艾心两边跑耽误一些北京的工作，只要不影响大局，他觉得艾心怎么谈恋爱怎么作妖都无伤大雅。
可是这一次，仅仅是电话没人接，几个小时联系不上而已，艾心就要直接坐飞机赶往另一个城市，这很明显是根本就没冷静下来思考过，脑子一热做的决定。
艾心完全失去理智和判断，这才是陶离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艾心都是他心中几近完美的存在，那样绝对的客观和理智，绝对的置身事外去考虑感情与工作，生活与事业的绝对平衡，这些都是陶离钦佩且羡慕艾心的地方，甚至可以说艾心是他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寄托。
可是现在，这个精神寄托亲手把自己拉下神坛，显露出如此疯狂的一面，陶离无可抑制地感到愤怒。
“我错了……”
陶离的一顿怒吼，才让艾心稍微冷静了一些，想到自己还可以联系金姨，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回应，就直接挂断电话给金姨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几秒钟，就在艾心以为这次又是无人接听的时候，金姨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小、小艾？”
不知为何，金姨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窘迫的感觉，甚至结巴了起来。
“金姨，是我，我想问您刘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这么问？”
电话那头的金姨很明显地沉默了几秒钟，又有些意外地问了回来。
“什么叫我为什么这么问？”
艾心一愣，心中忽然冒起了无名火，金姨不过是自己请来照顾刘雅容的保姆，虽然自己平时对她很是尊敬，也关心有加，可没想到现在连金姨对自己的态度都是这样，难道是自己平时友善惯了，所有人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吗？
“我之前跟您说过吧，刘姨的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是……”金姨应了两声，声音里却还是带着犹豫，“那个……容姐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了一跤，当时我去打饭了，再回来的时候就送去急救了。然后吧，那个小曼……就是来帮你照顾容姐的那个朋友，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回家了，我看她一直在打电话，估计是叫了容姐的儿子回来，不好让我见面吧。”
“……”
“轰”地一声，艾心的大脑里仿佛有一颗炸弹爆裂开来，炸出了无数个最糟糕的念头，也炸翻了她仅剩的一点理智。
174.脱离危险
一直到飞机起飞的前一秒，艾心仍然在不断地尝试着给李曼打电话，即使忍受着空姐无奈的目光与不断的催促，艾心仍然坚持着再打了一次电话才关机。
始终……还是不接。
艾心现在已经知道了刘雅容的意外情况，心急火燎的，虽然明白童宇和李曼现在肯定顾不上接自己的电话，但对于那边具体状况的完全无所知，让她前所未有的心慌。
这大概也是艾心少有的几次，在飞机上既不想睡觉，也完全睡不着的时候吧。
她现在最最担心的，反而不是童宇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怎么责怪自己，对自己生气，而是刘雅容到底怎么样了。
对艾心来说，这些日子和刘雅容的接触，以及照顾刘雅容，都是非常难得也珍贵的经历。与其说把刘雅容当做未来婆婆去讨好，艾心更觉得她像是一个温暖慈祥的长辈，自己舍不得离开这种温馨的感觉吧。
在她的内心里，她完全是渴望这种感觉的，去见刘雅容、去照顾刘雅容，包括平时给刘雅容寄去一些日用品和食物，看到喜欢的小玩意儿就会忍不住给刘雅容买一份……
这一切的一切，她从未体验过，她下意识地用刘雅容去填补了自己生活里缺失的那一部分。她以为自己只是亲近刘雅容，在知道刘雅容出事之后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在乎着刘雅容的，会像担心陶离、担心童宇那样担心刘雅容的所有事，也同样害怕失去刘雅容。
十年前，她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父亲，连诀别的话都没能说上一句，再见到父亲的时候，那只是一具略为残缺的冰冷尸体。
七年前，她又一次亲手送走了母亲，同样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没能有一个完整体面的告别，就面临了母亲的死亡。
这一次……这一次……
艾心抱起自己的双腿，缩进了温暖宽阔的座椅内，却开始不停地发抖。
这种久违的感觉，艾心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人类往往会对自己的死亡抱有最深的恐惧，源于未知，也源于对失去一切的恐惧。
可是艾心不一样，她早就已经不惧怕死亡了，甚至几次选择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妄图结束这只有无尽痛苦的人生。
她最害怕的，是别人的死亡。是别人选择放下一切，撒手人寰，自己却要承担起所有的风浪，在孤冷的灵堂里，守着冰凉的尸体，还要去一个一个地感谢那些虚情假意的吊唁者，收起所有的情绪，只表现出悲痛，然后收拾残局，最后仅剩自己背负着这些回忆继续生活。
这样的恐惧，曾多年不断地徘徊在艾心的脑海里。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刻，那些画面就会不停地切换闪回，不停地敲击着艾心几近破碎的心脏，不停地提醒着艾心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你不要试图做一个正常人，你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你的父母都是因你而死，你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你要做的只有、也只能是赎罪，为你的父母赎清罪恶。
这样的话语，曾在艾心崩溃的时候，以一种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不断地敲打着她。
不论何时回忆起这些，艾心千疮百孔的心就会仿佛第一次遭遇一样地疼，这些噩梦纠缠着她，让她情绪崩溃，无法自我调节，出现幻听甚至幻觉，可她仍是无法摆脱。
这些年来，通过坚持服药和复诊，艾心已经没有那么严重的情况了。但精神的高度紧张，以及过度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常常会让陶离担心艾心再度面临崩溃。
这许久未曾出现的感觉，现在因为刘雅容，又一次侵袭上了艾心的脑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再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类似于亲情这种东西的温暖，这也就是为什么，艾心会如此担心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人。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样东西，你是不会害怕失去的。
只有极度渴望，得到之后，失去才显得格外的可怕。
艾心靠着窗户，尽量不让自己一直胡思乱想，摇了摇脑袋，想要想些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事情，却完全没办法不去想刘雅容和童宇。
自己一个外人，都已经担心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那童宇此时此刻该是什么样子？
她知道童宇很小就失去了父亲，一直和刘雅容相依为命，是刘雅容一力抚养大的童宇。那种日子，即使童宇从不提起，艾心也能想象到那异于常人的艰辛。
这样被童宇视为精神与生活寄托的母亲，现在正生死不明，在危急的关头抢救着，可他却只能在手术室外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助和绝望，艾心连想象都不敢，更别提童宇正在经历了。
看着手表，已经接近十点了，艾心不停地敲打着机舱的窗户玻璃，企图用这种方式可以催促飞机尽早降落。
即使心里明白这种安慰完全无济于事，可她现在除了焦急和祈祷，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了。
往日里，艾心即使坐在头等舱，也会是头等舱最后一个下去的，有时候甚至会等到商务舱的乘客出了机舱之后才走，因为她不喜欢人潮。
可这一次，她直接叫来了空姐，再三嘱咐自己需要第一个下飞机，引得空姐都难得地露出了难色。不过，还是按照她的要求为她安排了顺序。
一下飞机，艾心就把随身的手提袋紧紧地按在了自己身上，一路狂奔在通道里，顾不上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也顾不上自己的样子会有多难看，艾心只想迅速赶到医院去。
这种事她经历地太多了，有时候哪怕是早一两分钟，结果都有可能不一样……
“师傅，第一人民医院！”
艾心打开车门就大吼了一声，吓得司机还以为上来的是什么匪徒，从后视镜里看清是个小姑娘，一听目的地是医院，想来这么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
“您只管开，我特别赶时间，闯红灯的罚款我双倍给您，麻烦您了！”
艾心又赶紧补了一句，也顾不上这种没素质的行为会不会危及他人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刘雅容和童宇。
坐在车上，艾心也没闲着，继续给李曼打着电话，这些不再是无人接听了，而是正在通话中。她耐心地等了几分钟，但李曼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
赶到医院的时候，李曼仍是没回电话给自己，但艾心已经不再那么慌乱了。
因为她一到大门口，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衣、捂着嘴一直打着电话的李曼。
看到这身衣服，艾心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又一次涌上心头，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麻痹了。
“曼、曼姐……我、我来了。”
艾心浑身发着抖，走到了李曼的面前，哆哆嗦嗦地打了个招呼。
“嘘。”
李曼抬起头来看到艾心，脸上竟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竖起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嗯。”
想来是很重要的电话，李曼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t市，艾心便乖乖地闭上了嘴，站在一边等待着李曼打完电话。
“是，是，我明白，但您现在这个时间突然要加……不是，我不是在埋怨您，咱们不是说不可以补，合同里都有，但现在童宇确实没档期，轧戏这事儿也……不不不，我知道，我明白……真对不起杨总，现在童宇真的是赶不过来，这两天都不行，这样您看行不行……我明天过来给您赔个罪，然后我保证童宇这周之内把所有事情解决了过来……真的，这周，最多周末，真的没办法再调整时间了，童宇明天真的赶不过来，真的！好，嗯……好我知道了，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回北京我一定带着童宇来给您谢罪……对对对，嗯，好的杨总……”
即使知道经纪人这行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风光，也知道娱乐圈里处处都要卑躬屈膝看人脸色，但李曼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艾心还是第一次看到。
听着李曼讲话的内容，艾心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但自己没什么插话的资格。现在的她自身难保，也不会有多余的热情想着去帮李曼解决什么事儿，哪怕这是童宇的工作。
李曼终于打完了电话，收起手机来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脸来正视着艾心。
“来了？”
“嗯。”
不知为何，艾心觉得李曼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毕竟是刘雅容正在抢救，连自己的情绪状态都是这样，李曼再奇怪也不过分。
“那个……我刚看到你未接，但是急着回这个工作电话，所以没来得及回你。”
李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给艾心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失联原因。
“嗯，我和金姨通话了，知道了刘姨的情况。现在……还好吗？”
“嗯，脱离危险了，所以我才出来回电话。”
“刘姨……这次是怎么回事啊，当时你在吗？”
“在，金姐买饭去了，容姨要上厕所，我扶进去就在门口等着，上厕所我也不好看着，结果上完起来的时候，低血糖晕了一下，咚地一声就摔地上了，摔着头了。还好就在医院，不到五分钟就给推进去手术了，血块拿了人暂时没事了，但是现在还没醒。”
虽然李曼现在一番轻描淡写，听起来像是感冒发烧一样的小事儿，但艾心知道，摔跤摔倒头致死的时间太多了，李曼现在这个样子，也只是因为刘雅容脱离危险罢了。
如果刘雅容真出什么事，恐怕现在医院里的童宇和李曼已经乱套了。
“人没事就好了，我联系不上童宇，担心，结果看你也联系不上，想想有可能是刘姨这边出了事，就给金姨打了个电话。心里着急……就直接过来了。”
艾心也舒了口气，虽然自己匆匆赶过来整个人都狼狈得很，但能第一时间知道刘雅容没事，也算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
“那个，我都来了，你看要不你先打电话，我先进去看看情况吧……”
“别！”
艾心话还没说完，却被李曼忽然打断了。
李曼打断完，似乎也觉得不太合适，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
“呃……现在不太……要不，要不……你看你这么着急赶过来，反正容姨也没事了对不对，你也辛苦了，要不先去酒店休息一晚吧，等你休息好了，再看容姨也不迟对吧？”
“酒店？”
艾心一愣，看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心虚的李曼，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好的预兆。
“曼姐……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童宇……童宇他不想让我去看刘姨？”
“不是哎呀，你别多想……真的，就是不太合适吧现在，容姨也没醒呢，你去看了也说不上话对吧，真没必要，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看看情况好点我带你进去看，行不行？”
看着艾心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李曼也不忍心打击她，再说之前艾心也没少照顾刘雅容，这次刘雅容摔伤腿也是她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自己这话实在太过不近人情，可自己也是情非得已啊。
“曼姐。”
艾心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看了看李曼，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仍极力克制着自己。
“这个时候，您还把我当外人吗？”
“外……不是，真没有……”
李曼急着辩解了一句，望着面前楚楚可怜的艾心，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艾心，我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在这个情况你真的不适合进去，童宇在里面守着容姨。这次事情很突然，要不是特别严重我也不会给童宇打电话让他过来。你不知道，当时容姨送进去的时候，病危通知书是我签的，大夫说再晚十分钟送进来可能人就没了。童宇是真吓慌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咱们瞒着容姨摔腿的事也就算了，毕竟一两个月也就恢复了……这次，算是我没照顾好吧，但确实也是太过分了，要不是需要我去缴费办手续什么的，童宇估计恨不得把我也赶走。真的，艾心，我不让你进去是为了你好。你不出现，等容姨恢复好了，你再去哄童宇。要是现在你进去，我真的说不准会是什么后果。”
说完，李曼仍是心有余悸地看着艾心，当时那个场面只有自己经历了，那种恐慌她完全没办法去跟艾心解释。
175.本性
童宇赶来的时候，李曼已经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三个多小时了。
她往日里算是见过一些大场面，但并没见过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也就失了平常的冷静，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
也就是因为情况严重，她作为非家属也只能暂时代签，为了防止真的出现病人死亡、患者家属找医院麻烦的情况，在医生的反复要求下，李曼还是给童宇打了电话。
她以为电话那头，会出现童宇的暴怒或是咆哮，最起码也会是严厉的质问，她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可童宇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回了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李曼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童宇的电话与消息，只是在童宇登机之前，有一条微信。
“哪家医院？”
李曼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看到消息之后就立马回复了过去，但并没等到童宇的回复，而是在几个小时之后直接见到了童宇本人。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童宇了，记忆中上一次看到他这样，还是他被雪藏那段期间，一蹶不振的时候。
那时候的童宇像是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期待，每天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躲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胡子不刮、睡衣也不怎么换，还天天熬夜。
可即使这样，童宇那个样子也只能称得上是颓废和憔悴，跟现在这个无助而狼狈的形象根本不一样。
童宇的头发大概是一天没洗，也没有打理发型，过长的刘海耷拉在额前，显得分外没有精神。一张脸也是完全的素颜，重重的黑眼圈加上未刮的胡茬，让童宇看起来老了好几岁，倒像是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样子了。
而穿着上，一看就是在家穿着的灰色棉t恤和牛仔裤，外面只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就跑了过来，连个包都没有背，手里握着手机，下巴上笼着个口罩，整个眉头皱的死死的。
在接到电话之前，童宇刚起床没多久，正在家里精心研究着晚上该穿什么去接艾心，除了洗脸刷牙以外，连饭都没有吃。
现在，童宇感觉自己似乎还没睡醒，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噩梦而已。
直到看到了手术室外面不停踱步、满脸焦急的李曼，看到了手术室上方正闪闪发光的红色应急灯，看到了来往匆忙的医生和护士，也看到了李曼手臂上抱着的那件红色大衣，童宇才确认了这是真实的世界，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那件红色的大衣，是自己上次出门的时候给刘雅容买回来的。
刘雅容虽然节约，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刘雅容也不例外。对于童宇精心挑选带回来的衣服，刘雅容简直爱不释手，并表示到了冬天一定会经常穿着它的。
童宇为了过年能够喜庆点，而专门挑选的红色，此时此刻看起来却无比地扎眼，让童宇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
“李曼。”
童宇远远地喊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才又开了口。
“里面……怎么样了？”
“我、我不清楚……医生正在抢救，可、可能就快出来了吧。”
李曼到现在，也不敢告诉童宇病危通知书的事情，不敢告诉童宇真实的情况有多糟糕。即使童宇能猜到，给自己打电话一定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但她依然抱着些侥幸心理。如果刘雅容能平安出来，自己再慢慢跟童宇解释也不急。
可事情并不如李曼的心意，童宇显然对这一切感到惊讶和愤怒，他不明白刘雅容好端端地怎么会摔跤，还摔到了头这么严重。更关键的是，如果刘雅容是在家摔倒的，为何又会送来人民医院这个距离并不近的地方，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找就近的医院第一时间抢救吗？
“李曼，我现在没时间跟你着急，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怎么回事？如果我妈真有什么事，你现在瞒着我，你就完了。”
童宇往后一靠，身子抵着墙壁，才感觉自己站稳了一些，有了力气，严肃地审视着面前的李曼，试图尽快地撬开李曼的嘴。
“容姨……之前在家洗澡的时候摔倒了，万幸没什么大事，只是腿有点受伤，休养休养就好了。然后就是在医院休养的时候……我一个没看住，上厕所的时候……站起来没太站稳，摔下去的时候头撞到了洗手池……”
“你等会。”
童宇一直认真地听着李曼的话，来不及思考，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回味了一下李曼前面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我妈之前，就是在今天之前，就已经住院了？”
“……是。”
李曼低下头去不敢看童宇，轻轻地应了一声，可这个字却如同一个炮仗，直接炸进了童宇的耳朵里。
童宇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李曼，还没等到李曼抬起头来，无可抑制的怒吼就爆发了出来。
“李曼！你现在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不过就是我的经纪人，不是我老板更不是我家人，我妈住院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瞒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事儿你都能做主了啊？你是不是觉得……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本事啊，这次要是不出事儿，你是不是打算这个事就一直瞒着我了？”
喊到一半，童宇似乎有些脱力似的，又往后倚了下去，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别的事。
“不对，你这些天一直在这边吗？”
“对……对啊……”
李曼点点头，她不知道童宇想到了什么，但为了保住艾心和刘雅容之间的秘密，她还是选择了先硬扛下来再说。
再者说，童宇的话虽然伤人，但这第一是气话，第二，也的的确确说得没错。自己压根没有任何资格瞒着童宇任何家里的事情，更没有资格擅自帮童宇做任何决定，这次就是她的错误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不可能，我妈住院几天了？前几天你还在北京的，而且昨天还是前天，我都还看到通告上有安排你的，你不可能这几天都在这里……”
说到一半，童宇忽然定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李曼，眼睛眯了起来，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又开了口，声音比往日里低沉了不少。
“你是不是……之前……我妈是不是……见过艾心了？”
这是童宇此时此刻最不愿意去想，却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了。
李曼和自己平时都在北京走不开，刘雅容在t市一个人生活，身边又没有人照顾。以李曼的性格，也不可能跟身边任何人去诉说童宇家里的情况，自己身边的朋友像苏亚、佩佩之类的又不算太靠谱，也腾不出时间大老远来照顾刘雅容。
只有一个人，是李曼有可能会提及到这些情况，也有可能随时随地都能到t市来，还能有一个让刘雅容非常好接受的身份那就是童宇的女朋友，艾心。
想到这里，童宇的上半身发起抖来，可双腿却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的沉重麻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一股气流在胸腔里打转却涌不出来，活活地堵死在了心口。
刘雅容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自己信任多年的经纪人瞒着自己干了这么多事，现在，就连自己千挑万选、真心实意去对待的女朋友，也合起伙来骗自己……
所有的一切汇集起来，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童宇脸上，也像是一闷锤锤在自己头顶上一样，一阵凉意从童宇的天灵感传来，迅速地窜到了脚底。
“咚”
一声闷响，童宇整个人顺着墙壁跌坐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多、多久了……”
童宇抬起头来，往日里明亮的笑眼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绝望与被背叛的痛苦。
“你们这样瞒着我，已经多久了？”
“童宇，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你都在放屁！”
童宇已经无法再忍受李曼虚与委蛇的解释，骂出了人生中仅会的几个脏词，眼珠似乎都有些充血了，满脸愤怒地看着李曼。
“我他妈问你，你们都瞒着我多久了？！”
“三……一两个月吧，真的，也就是不久之前容姨来北京的时候，才和艾心见了一面。容姨也是怕你担心，影响工作，又怕找我我会告诉你，所以才联系了艾心……”
“工作工作，你只知道什么狗屁工作！工作比我妈还重要吗？！你是不是要等我妈死了才准备告诉我这些事！”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怒吼还没结束，童宇猛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控，竟然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爬了起来，用右手在额头和两肩分别触碰了一下，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串话，才睁开眼继续看着李曼。
“对不起。”
李曼低着头，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一切只能等到刘雅容的情况明了之后再做解释，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了，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童宇继续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童宇扶了一把背后的墙，有些吃力地往旁边挪了挪，坐到了手术室外等待的长椅上，仍是余怒未消地看了一眼李曼，一瞬间失去了继续发火的**，转而望着手术室门上的灯，皱着眉头等待着刘雅容出来。
手机在兜里震动个不停，即使不用拿出来，童宇也知道是谁在给自己打电话。但此时此刻，他最不想接到的就是那个人的电话。
对方似乎很是顽强，在消停了一阵之后又开始给自己打电话，还一通接着一通地打。童宇不耐烦地把手机拿了出来，本想关机，犹豫了几秒钟，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在童宇这样做了没几分钟之后，李曼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人名，立即按了静音，正打算到外面去接电话，却被童宇喊住了。
“你也不许接。”
童宇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可……”
“没有可是，只要是艾心的电话你就不许接，接了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童宇眯着眼，仍是紧紧地注视着应急灯，根本不看李曼，语气却变得愈发的不友善了起来。
现在这时候，童宇是发自内心的除了刘雅容谁也不想看见，包括李曼，若不是多年的情谊，他很有可能刚才就直接赶走她了。
让她留在这，一是给她留一个面子，二来也是因为多年来李曼一直帮着童宇照顾着刘雅容，两个人关系也好，李曼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刘雅容，所以童宇才忍到了现在。
但对于艾心，童宇实在是无法接受，先不提曾经口口声声地答应过自己不会再有欺骗，光是背着自己和母亲见面，还一直保持联络，这种满怀的心机就让童宇此时感到无比的心寒。
他以前想过，艾心这种隐瞒、保留、小动作，会不会是生意人独有的心眼和习惯，为了自保也为了获益。但就算是在商场上这样，艾心和自己在一起之后也算是全盘交代了，还保证了以后不会再这样，童宇才放心地跟她在一起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艾心，又或者是艾心的本性根本就不是这样，这只是一种防范而已。他时常都在安慰自己，人和人不一样，没必要逼着艾心做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而且这几个月以来，艾心的表现也让他觉得自己是可以信任她的。
但是现在，童宇才明白过来，撒谎、欺骗、隐瞒……这些在他看来最为可怕的品质，根本就是艾心的天性，根本就是她下意识的决定和举动。
不管在自己面前演的再好再自然，不管怎么获取自己的信任，只要东窗事发，童宇就可以很快发现，艾心不声不响地在自己背后做了很多事情，从始至终都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傻子在玩弄罢了。
也许有一天，玩腻了，就会一脚把自己踢开，找一个更加年轻帅气的男明星。
也许……连艾心说的那些，什么喜欢了自己很多年，参与了自己第一次的唱片签售会，在家里挂满了自己的海报都是骗人的，不过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而已。
甚至……童宇现在开始怀疑，艾心所说的自己父母双亡，自己的父亲死于车祸这些情况，到底是真是假，有多少水分，他都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艾心在他眼中，已然不再是那个乖巧可爱，说话会脸红的小姑娘了，而是一个老谋深算、满腹心机的骗子。
往后，恐怕自己再也无法面对艾心了。
176.清零
“曼姐，算是我求你了行吗？”
艾心站在李曼面前，由于过度的疲累，她已经感到有些站不稳了，强烈的睡意也渐渐袭来，但她仍然站定在李曼面前没有动过一步。
“艾心，真的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看，现在童宇的情况，我敢保证你进去了，你们就会马上分手，童宇不会再见你了。”
李曼咬着牙，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坏情况都跟艾心说明了。自己是真的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去撞童宇的枪口，为什么她就不明白呢？
“曼姐……曼姐我都明白，这事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现在是真的担心阿姨，我求你了，我就进去隔着门窗看一眼阿姨，我看她没事我就马上走，我保证不见童宇行吗？”
“这不是你见不见……你真的能忍住不见他吗？”
说到底，李曼还是心软。并且在她心里，虽然不能说艾心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姑娘，但对童宇的心绝对是真的，这也是她接受艾心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曼姐，真的，我保证……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去见童宇。我真的只想看一眼阿姨的情况，我……我担心了一路，我真的很害怕……”
艾心越说越小声，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真的害怕到了极致，浑身都发起抖来，楚楚可怜地看着李曼。
李曼就算是再狠心，看到艾心这副样子也没办法再继续拒绝，只能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艾心的行为。
但艾心刚抬脚准备进去，李曼就拉住了她。艾心愣了一下，以为李曼又反悔了，正想开口问，李曼却先说了话。
“艾心，我真的提醒你，不论多想见童宇，都等过了这几天的。一定一定，童宇现在的情绪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而且他已经知道你瞒着他这些事了，你现在出现后果绝对是很严重的。”
“嗯，谢谢曼姐。”
艾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之后，便急匆匆地走进了医院。
望着艾心匆忙的背影，李曼心中始终充满了不安。按照这两个人一贯的操作，是一定会碰上面的，但童宇现在的情况李曼心里也发憷，为了保全自己，也只能暂时放弃拯救艾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进了医院，艾心本想直奔病房，但刚才站在外面的时间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还是先去找医生靠谱一些，而且也不知道童宇会不会给刘雅容换病房，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也不一定能先见到刘雅容。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应答声，艾心开门走了进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还好童宇现在不在医生办公室，不然自己还没见到刘雅容就要先报废了。
其实她又怎么会理解不到童宇的愤怒呢，同样是被至亲之人隐瞒重大的事情，她经历的可不算少。
再者说，这次隐瞒童宇也算是情非得已的事情，一来是她也不想让童宇担心，二来是刘雅容三番四次的请求，让她根本忍不下心来拒绝。
可童宇跟她，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这方面童宇比她更甚。不论是多么好的心意，只要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存在理由和借口，这是童宇一直以来信奉的原则。对于艾心这种圆滑惯了的人，当初也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才让自己变成了童宇可以接受的样子。
“来了？”
医生看了艾心一样，见她进了门却又不说话，觉得奇怪，便先打了声招呼。
“啊，医生好。那个，我……”
“来问情况的是吧？我看……你男朋友应该已经来了吧，怎么不直接找他？”
医生倒是觉得奇怪，他已经见过童宇了，没理由艾心又跑来一趟啊。
“那个……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我给他打电话关机了，所以就先过来问问您了。”
“哦，是这样啊，放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还昏迷着，毕竟手术也打了麻药嘛。不过，真的幸好是在医院受的伤，抢救的很及时。这要是在家摔成这样，送过来我就不敢说了。”
“那就好，谢谢医生了。”
只要刘雅容没事，那就是万幸，艾心并没有任何可抱怨的。
“嗯，但是脑部受伤这种事可大可小，血块我们是取出来了，但是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是别的情况，还得后续检查才能知道。”
“明白。”
艾心点了点头，之前说刘雅容腿受伤了起码得在医院呆一周，检查没问题了才能出院。现在加上头部的伤，看来春节是真的只能在医院过了。
“对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医生突然挑了挑眉，很是兴奋地看着艾心。
“之前我看你们这么神秘，还以为你男朋友是什么缉毒警察啊、特种部队的人呢，没想到，是个大明星啊！”
“大明星……”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词艾心忽然觉得很想笑，她几乎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形容过童宇，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上了电视的人就可以称作“大明星”了吧。
不知道童宇如果听到这个形容词，心里会作何感想呢？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又默默地在心里偷笑。
“对啊，我还不知道呢，大概是你男朋友岁数小吧，我没看过他的电视剧。但是我们这边护士都认出来了，他就是本地的嘛，都说是看他电视剧长大的呢！”
艾心心里算了算，现在年轻的护士也是二十出头，童宇的电视剧正风靡的时候，她们确实也就十几岁。
不说她们，连自己，也算是看着童宇的电视剧长大的。
“嗯……所以，之前一直不好跟您说，他也不方便随时来医院。之后，还得麻烦医院这边做好保密工作了，就怕媒体乱写什么的，毕竟是母亲住院这种事，要是被乱写也是很伤人的。”
“你放心吧，我们是权威医院，这点事还是明白的。加上这事儿也没发生多久，我们院里已经通知这件事了。”
“那就麻烦医生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先去看看阿姨了。”
艾心站起身来，对着医生道了谢，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过来最重要的事。
“对了，阿姨……就是病人，换病房了吗？”
“哦，这个倒没有，估计是时间紧急根本没来得及想这些。再说了，病人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反复折腾，要不是特别要求的话，我们都不建议换房间的。”
“行，那我就先过去了。后续的事，还劳烦您多照顾了。”
艾心鞠了一躬，便退出了办公室，立即向那间熟悉的病房走去。
到了门口，艾心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一点一点地蹭了过去，从门上那一小块透明的玻璃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她以前还觉得，都私人病房了，还要弄个透明窗户真是让人很窝火，有种时刻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块玻璃真的太宝贵了。只有这样，艾心才能确认童宇此时此刻不在病房里，自己才能偷偷钻进去看一眼刘雅容。
“阿姨……”
艾心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刘雅容。
即使仍然处在昏迷之中，但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刘雅容的脸色惨白，额前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湿，嘴唇也因为过度的干燥而有些起皮，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艾心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不停地揉捏着，这力度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床沿，眼睛却没从刘雅容的身上移开。
她要记住这个时刻的一分一秒，要把这个画面刻在自己的大脑里，她要记住，这次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因为自己的顾此失彼，因为充满了自信认为自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才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哗啦啦——”
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艾心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自己以为童宇不在病房里，却没想过他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下童宇一定是一步不离刘雅容身边的，要是不在就只有一种可能——
上厕所，也不需要出这个病房，毕竟是私人病房啊。
该死，自己刚才居然没想到这一点，怎么办……童宇马上就要出来了……
艾心慌张地看了一眼周围，整个病房里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宽阔明亮到让她想直接从三楼的窗户跳出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和童宇见面了。
床底！
艾心忽然看到了床上的床单长到了地面上，正好遮住了床底的空间，大小也很合适她躲进去，但这床底下到底会有多脏……
来不及思考这些东西了，艾心已经听到了洗手池的水声，紧接着就是烘手机发出的阵阵风声……心一横，艾心立即钻进了刘雅容的病床底下。
“妈。”
童宇搓着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朝床上的刘雅容打了个招呼。
他刚才在里面听到了响声，似乎还有轻微的说话声，还以为是刘雅容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便赶紧出来看了看，但刘雅容还是一如自己进去之前的样子，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嘴中不停地呢喃着。
看来是说的胡话啊……
童宇还以为自己是太心急了，都出现幻听了，这样一看，刚才应该是刘雅容的声音。
“唉，妈……”
童宇坐在床边上的凳子上，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什么事都瞒着我，小时候也瞒着我，我都这么大了还瞒着我，现在都搞成这样，你满意了是吧……”
艾心也不知道童宇是希望刘雅容听到，还是希望刘雅容听不到，就这样坐在床边碎碎念的抱怨着，倒还真是童宇的风格啊。
“那时候老爸生病你就瞒我，后来出去打工也瞒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每天出去那么久，家里吃的还是那些菜，我能猜不到家里有多困难吗？我都不在乎的，别的小孩有新衣服新球鞋我都可以不要的，高中我也可以不上的，甚至你要我去给餐厅洗碗刷盘子我都可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辛苦让我去读书呢……你看，我没读过书，现在不也是挣了很多钱吗……我都挣了这么多钱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过得这么辛苦……你就不可以花点钱吗，找个保姆，吃点好的，出门都打车……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说着说着，童宇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丝哭腔，停住了嘴里的话，吸了吸鼻子。
艾心知道，童宇应该是回忆起了很多年前，母子俩相依为命的困苦生活，忍不住难受了起来。
可即使是那样，刘雅容也未曾有一天让童宇饿过肚子、着过凉，就算是最便宜的素菜和刚死掉的鱼，她也能做出一桌饭菜来，让童宇健健康康地长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童宇最终还是没有去上高中，那时候刘雅容也托人去买了教辅书，让童宇在家的时候也能学上一点。
几百块钱的教科书和辅导资料，对于那时候的童家来说算是一笔巨资了，但刘雅容买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付钱把书抱了回家。
小童宇的心里，是渴望读书的，渴望像个正常人一样顺顺利利地读完高中再考一个心仪的大学，渴望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的生活。
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但刘雅容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即使到了现在这把岁数，童宇心里仍然对当年没能上一个完整的高中这件事抱有极大的遗憾，也是他很多时候感到自卑的根结。
尤其是和艾心在一起之后，童宇内心中的自卑就愈加明显了起来，而这种自卑常常转化为了情绪上的易怒与别扭。
童宇从小过的是苦日子，即使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也只是一个保证温饱的水平，可艾心这样的富家千金，行事作风极为奢靡，他自认这些年已经挣了不少钱了，却还是比不过这样得天独厚的背景。
以前，他还想着艾心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读过大学很正常，现在的小孩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都能顺顺利利地念到大学毕业。可艾心居然还是研究生毕业，虽然没怎么听过艾心提起上学时候的事情，但以他和艾心相处下来的了解，她的水平如果有一天说自己想要考个博士，大概身边的人也不会惊讶的。
“你说你，这么多事瞒着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瞒着我去见她，还拉着她一起瞒我……算了，不提她也罢，总之就是那么一个人了……”
什么叫那么一个人？！
艾心听着童宇的话，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解释一番，却忘了自己正在床底下潜伏着，“咚”地一声就撞上了床板，发出了一声惨叫。
“嗷——”
“？”
童宇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声音就算是在他自己昏迷的时候听到，也能立即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
“……”
艾心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再躲在床底下装乌龟也没有用，只好慢慢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一瞬间，艾心看到了童宇脸上极为嫌弃的表情，却分不清这嫌弃的是布满灰尘的肮脏床底，还是自己……
“嗨……”
艾心尴尬地打着招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缓解这个气氛，却看到童宇脸上的表情从嫌弃逐渐恢复到平静，最后转为了一脸的冰冷。
这个表情，她好像很久以前见到过，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的了。
她想过，童宇在见到自己之后会说些什么，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童宇有可能会非常惊讶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也有可能，童宇会看着她微微点头微笑：你来了。
又或者，童宇会平静地说：你来了？先坐吧，我妈没事。
当然了，最有可能的，还是童宇一副暴怒的模样看着她，质问她：你现在还来做什么？
但可惜的是，艾心已经努力预想了所有的可能性，并做好了相对应的解释方案，童宇却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看着面前满身灰尘和污渍的艾心，甚至她的脸颊上都蹭了不知道是灰还是什么，就这样一脸怯意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如刚相识的时候那样胆小而害羞，童宇一句话也没有说，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童宇……”
看着他冰冷的样子，艾心忍不住小声地唤了一声，心里祈祷着童宇还能愿意听她解释。
“……”
童宇坐在凳子上，目光移回了刘雅容的身上，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从嘴里吐了两个字出来。
“出去。”
“……嗯？”
艾心一愣，似是不敢相信童宇说的这两个字是真实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出去。”
童宇不看她，仍是只有两个字蹦出来，却如同杂耍人手中的飞刀，刀刀都掷在了艾心的要害上。
“……”
艾心沉默着站了几秒钟，点了点头，默默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然而，艾心站在门口，正想着是要等童宇出来自己再解释，还是先去酒店睡一觉第二天再来的时候，门内，传来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啪嗒。”
是童宇，在屋里锁上了房门。
艾心一愣，这几天所有的倦意一时间全部涌上大脑，加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童宇……童宇锁了门……童宇把她，锁在了门外……
艾心完全知道这个行为的意义，但她现在的大脑根本无法去运转，根本没办法思考这件事对于他们，又或者说，对于她和童宇的意义。
因为，她终于想起了童宇刚才的表情，自己在哪里见过了。
第一次……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童宇……童宇在自己的休息室里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陌生，烦躁，还带着一丝厌恶……似乎是……只要这个人能够尽快地从自己身边消失，其他的事，童宇一概都不在乎。
艾心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望着走廊里略微闪烁的灰白灯泡，反应了过来。
这几个月，自己和童宇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感情……都已经被童宇清零了。
177.返程
“醒了？”
艾心睁开眼，面前是同样一脸倦色的李曼，坐在沙发上，眼中却有一丝惊喜。
“嗯……我……诶？这是酒店？”
艾心看了眼周围，愣了一下，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嗯，你在医院地上睡着了，我就给你拖回来了。”
“地上？”
李曼在医院门口站了许久都没见艾心出来，要真是像她说的那样只是进去偷偷看一眼刘雅容，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时间这么长的话很可能是和童宇碰上面了。
虽然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这件事到底最初也是因为自己搞出来的，李曼还是不放心地进了医院想去看看现在的状况。
没想到，既没有看见艾心在刘雅容的房里看望刘雅容，也没有看到童宇和艾心吵架，甚至艾心都不在病房里，而是靠着墙根，躺在病房门口的水泥地上。
李曼第一反应还以为艾心也是晕了，吓得直接把手伸到她鼻子底下去探了一下，探到呼吸之后才觉得自己也够慌张的，于是慢慢地推着艾心试图叫醒她，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劳累，李曼竟然叫不醒艾心。
可这冰凉的地上睡下去肯定会生病的，加上医院也不是个适合休息的好地方，李曼心一横，直接把艾心拉起来驮着，一路拉到了车上，带到酒店把她放在床上继续睡，才放下心来。
到酒店的时候，前台的服务员看李曼的眼神都有些迟疑，这年头倒是见过男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女人来开房的，他们一般都会选择拒收或干脆直接报警，可女人带着这样昏睡的女人来，倒是头一次。
“别看了，赶紧！”
李曼从艾心的包里掏出身份证拍在桌上，瞪了对方一眼。
大概是被李曼的气场所震慑，服务员立即拿起身份证登了记，又双手捧着身份证递了回来。
“帮忙啊！”
李曼一只手接过身份证，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艾心，服务员又赶紧从前台里面绕了出来，帮着扶住了艾心，一路陪着送回了房间里。
“简直了，什么眼力见儿啊……”
李曼关上门，嘴里碎碎念着，又把艾心的身份证擦了擦，正准备放回她包里，忽然被上面的照片所吸引住了。
不同于一般人的身份证，艾心身份证上面的照片似乎比本人还要好看一些，雪白的皮肤，清秀的五官，加上一贯的黑色长发别在耳后，显出一股清纯无比的气质来。
这让李曼有些羡慕，虽然自己也曾有过青春无敌的时候，但那毕竟是很多年前了，而且自己那时候，也不一定有艾心长得好看呢。
除了照片，另一个地方也引起了李曼的注意。
艾心的身份证住址上，仍是写着老家的户籍地址，大概是还没到更新的时候吧，但身份证号，却是110开头的……也就是说，艾心的身份证号是北京的。
这就很奇怪了，她一直记得艾心是南方人，虽说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和研究生，也不代表就能拥有北京户口。再说了，如果真是北京户口了，那身份证上面的户籍地址肯定也会和户口本是统一的啊，不可能是老家的地址……
虽然有疑问，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李曼也没多想，把艾心的身份证放回了她的钱包里，也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唔……不好意思啊曼姐。”
听完李曼讲述昨天是如何回到酒店的过程，艾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实在是有些抱歉。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在地上都能睡着，我在剧组都没见过这种情况呢。”
李曼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在剧组这种超高强度工作时间的状态下，大家也会在车里或是片场找个座位睡，睡地上还真是头一遭。
“嗯，最近实在睡得太少了……一直在坐飞机，回了北京也在熬夜，精神比较紧张，一放松，就睡着了……”
“放松？”李曼一愣，眉毛挑了起来，“你和童宇见面了？”
“……”
艾心上下嘴唇碰了碰，从床上坐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床头。
“那个，我去倒杯水喝哈……”
看着艾心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李曼也猜了个大概，多半是艾心去看刘雅容的时候见了童宇，而且肯定还碰了钉子，才会这么丧气的样子。
“童宇说你了？”
怎么着这次也不能算是艾心的错，加上自己好歹是童宇的经纪人，要是童宇真的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自己也有义务替他道歉。
只是，李曼完全忘了之前童宇跟自己发火的时候说的话了，即使自己是童宇的经纪人，也不代表她有任何资格替童宇的私生活做主，替童宇决定任何事。
“没、没有，童老师怎么会说我呢？”
艾心干笑了两声，又硬着头皮敷衍了几句，想要迅速逃离这个话题。
“那个……昨晚上辛苦你了曼姐，你今天要去医院就去吧，我就先回北京了。”
“回北京？”
李曼以为艾心这次专程跑过来，怎么也要等刘雅容醒过来打声招呼，或者是陪着童宇一起照顾刘雅容，没想到只是昨晚看了一眼就要回去，想来一定是童宇说了什么话，才会让艾心这么着急逃走吧。
“那个……怎么着等容姨醒了，你打个招呼再走吧？我看，容姨应该今天就能醒过来了。”
“不必了。”艾心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确认阿姨的情况，只要阿姨没事，我就可以回去了。”
“……”
李曼还想说些什么，至少是安慰安慰艾心，但艾心喝完水就掏出手机来直接开始订起了机票，李曼也放弃了继续劝说的想法。
还是先把T市这边的问题都处理好，等刘雅容醒过来，两个人一起劝童宇更容易一些。
至于艾心那边，她是喜欢着童宇的，也不至于两个人吵吵架会要分手什么的，等童宇气消了，艾心也是不用担心的。
“那个……路上小心吧，用不用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这边的路，我都很熟了呢。”艾心摇了摇头，“曼姐你要不先去医院忙吧，童宇在那边一定也很多不方便，我自己待会出去吃点东西就去机场了。”
“你真的没问题吗？”
李曼看着她，心里还是有点犹豫，还有些愧疚。
“放心吧，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会有问题的。”
艾心握着手机笑了笑，李曼却只能看到她脸上的苦涩。
178.接机
和以往不同的是，每次回到北京如果不是专车接送，就是陶离那副招摇富二代的样子在机场等自己。可这次，来机场接自己的人，是汪雨。
“艾……姐。”
汪雨依旧是下意识地想要喊声艾总，却想起她不喜欢这称呼，又赶紧改了口。
“行啊，现在你挺有助理的模样。”
艾心的语气让汪雨分不清这是讽刺还是夸奖，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状态看上去还可以。
“那个……陶总说，既然您现在有专职助理了，这种接送的工作还是该助理来的。”
“嗯，他没说错。”
艾心点了点头，以前陶离来接自己不过就是因为闲得慌，或是怕自己打不到车耽误事儿罢了，现在有了汪雨，这事情当然该他来做了。
“那走吧。”
汪雨转过身去，正抬起腿想往前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把手上的保温袋递给了艾心。
“那个……刚才买的，你也没说要喝什么，我怕你早上喝过咖啡了，就去买了鲜榨的果汁。”
“胡萝卜？”
艾心掏出果汁来，面露喜色。
“嗯，胡萝卜芹菜加苹果，要赶紧喝哦，晚一点会氧化。”
“好。”
艾心笑着点了点头，把吸管插了进去大口地喝了起来，这是她很喜欢的果汁，但外面的商店餐厅少有这种搭配，一般是胡萝卜柳丁汁或者胡萝卜苹果汁，挺难买到加芹菜的果汁的。在飞机上她也一直在睡觉，下了飞机倒是觉得口渴，这果汁来得正是时候。
汪雨看见艾心高兴的模样，也跟着满足地笑了起来，这才转过身去带着艾心往停车场走。
不愧是在机场工作了两年多的人，带艾心走的路线都是最近最方便的，艾心一直以为下了飞机去停车场只能走那个超级不方便的直梯，没想到汪雨带着她抄了条近路，几分钟就到了地下。
“唔……”
艾心站在车外看着汪雨，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欣喜。
“怎么这么看着我？”
汪雨给她打开车门，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觉得捡到宝了。”
艾心笑了笑，正好喝完了手里的果汁，把杯子扔回保温袋，坐进了车里。
汪雨替艾心关上车门，又回到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才转过头看着艾心。
“还去公司吗？”
“……”
艾心愣了一下，转过头，像是征求意见一样看着汪雨。
“那个……我也没想好。”
“没想好？”汪雨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疑惑，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那先回家，把东西放下休息休息，洗个澡，再考虑去哪里好吗？”
“好。”
艾心很满意这个安排，把座椅向下放了放，又躺了下去。
车子平稳行驶了好一阵，不知道是前面的车急停还是怎么回事，汪雨忽然一个急刹车，把艾心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怎么？”
艾心直起身子，看着前面。
“没……前面车急刹车，我也跟着急刹了。”
“哦。”
艾心点了点头，既然不是汪雨的责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看了眼周围的景色，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汪雨……并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现在开去的方向是童宇家。
可是，以自己现在和童宇的情况，回童宇家真的合适吗……
艾心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加上这事也很难思考，一时间又头疼了起来。
“怎么了，刚才磕着了？”
汪雨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又没躺下去继续睡，还以为是刚才急刹车撞到了哪里。
“没有。”
艾心摇摇头，继续想着这事儿。现在还是应该先回自己家，毕竟童宇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自己在他家里住着也没什么意义。
再说了，如果童宇真的要和自己分手，那回到北京之后看到家里还有自己的东西肯定会很窝火吧。趁着这几天童宇不在，先把自己的东西和九管搬出来，一切事等到童宇回来了再做决定，这样应该比较合适。
“汪雨，有搬家公司的电话吗？”
“搬家？嗯，电话倒是有……”
汪雨愣了一下，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像艾心这么突然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啊。
“行，待会还是送我到小区门口，然后你打个电话看看最快能多久到。东西很少，猫也放在咱们车上，最多两个小箱子。”
“两个箱子的话……是不是放车上就行了啊？或者我叫个货拉拉吧，我帮你搬东西就行了。”
“好像也是……放车上不行，后排是九管要坐的。你叫个货拉拉吧。”
艾心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就一些衣服日用品什么的，来的时候也就是一个行李箱就装过来了。
“好，那一会儿我把车停了跟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了。”
这次艾心回答的倒是很果断，毕竟是童宇家，她不能让任何陌生人进去的。
“嗯……就是怕你拿不了，那我在楼下等你总行了吧？”
“行，一会儿到了再说吧。”
艾心好不容易思考完了这个问题，头疼得很，加上还没睡醒，一点也不想现在就跟汪雨讨论清楚这个问题，直接说完了就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刚闭上眼睛，手机又响了起来。
打电话来的必然不可能是童宇了，艾心猜着不是陶离就是李曼，不管是谁，都是必须得接的电话啊。
拿出来一看……艾心却愣了一下，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喂？”
“嘿，这次你接的倒是很快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晟廷略带惊喜的声音，似乎是根本没想到艾心会接电话一样。
“有事？”
艾心现在本就没什么好心情，加上又困又累，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下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关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在飞机上。”
艾心懒得跟他废话，也不相信他会真的关心自己，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晟廷倒是把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
“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忙人，怎么样，晚上一起吃个饭吗？”
“没空。”
艾心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自己今晚要搬家，哪有时间跟李晟廷吃饭。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有童宇的消息想跟你说呢。”
“童宇？”
艾心一愣，在车里坐直了身子。
“对啊，他没跟你说过吗，我们拍戏的时候可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呢，包括你们晚上去酒店前面那块空地约会我都知道。”
“……”
艾心无语地握着电话，李晟廷现在都开始拿这种事情来要挟自己了。不过摸着良心说，她也确实好奇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不管再怎么不想见李晟廷，关于童宇的消息她还是需要的。
“时间，地址，我晚点到，要先回趟家。”
“哈哈哈哈哈……”
李晟廷的笑声爆发了出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艾心的回答一样。
“好，那就晚上见咯。”
179.银行
“汪雨，一会儿过了红绿灯你看一眼手机，我给你发了个新定位。”
“哦，直接去吃饭吗？”
“吃个屁啊！”
艾心忽然火冒三丈了起来，自己几天没睡上一个安稳觉，赶去T市还吃了闭门羹，现在想去把童宇家里的行李搬出来都没时间，还得去应付李晟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但这跟汪雨并无关系，艾心也没理由把气撒到他身上，便又软了软语气。
“那个……我先回趟家收拾一下，然后去一个饭局，你吃饭了吗？”
“吃……没……吃了……吧？”
“吃了就吃了，没吃就没吃，什么叫吃了吧？”
看着支支吾吾的汪雨，艾心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
“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让我陪你去饭局，还是不想让我陪着啊……”
汪雨心里无辜地很，自己才在艾心身边待了还不到一天，哪能这么轻易地看出她的心思啊。
“哦，我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一起，你要没吃就顺便吃点，你要是吃了我也就不让你陪着了。”
“我没吃。”
汪雨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自己知道要来接艾心，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东西呢。
“行，那你先陪我回去吧，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去吃饭。”
“诶，那……就是去新的那个定位对吧？”
“废话。”
艾心翻了个白眼，又重新躺了下去，不再开口。
这是……在北京不止一处房产吗？汪雨愣了一下，他明明记得上次送艾心回家的地址是另一个地方，看这情况，艾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钱啊……
在北京买房，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他的梦想就是能多挣点钱在老家买一套好点的两居室，让父母的老年生活能够过得舒适一些罢了。
之前他还以为，这个梦想都得需要接近十年才能实现了，现在看来，只要跟着艾心好好干，不消五年就能在老家买房了。
开了没多久，汪雨就开到了导航的地点，看着依然闭着眼的艾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她。
“到了？”
艾心似乎对于被叫醒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地，看了眼周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家了。
“我在车里等你？”
汪雨看了她一眼，还是觉得自己不跟着上去比较好。
“嗯，我不洗澡了，换个衣服什么的，不会太久。”
艾心点了点头，也没管汪雨，便提着包自己下了车，迅速消失在了汪雨的视线里。
汪雨坐在车里，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等艾心收拾完再去吃饭，起码也要八点多才能回家了。
但不知为何，对这种加班，汪雨好像没有任何反感。自己开着豪车，一会儿还有免费的晚餐，还是和艾心一起，估计还能见到一些所谓的“大人物”。
不管怎么说，这份工作可比以前有趣多了，而且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能被艾心看到，只要好好表现，升职加薪根本不是天方夜谭了。
艾心推开家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看来是很久没回家，也没叫阿姨过来打扫，家里的灰尘太重了。
这也是她不喜欢北方的一个原因，在南方即使偶尔开着窗户，家里也不会有这么重的灰尘。可北方不一样，就算是紧闭门窗，地板上也会积上一层灰。
不过，今天她可没时间嫌弃家里，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钻进了衣帽间。
虽然不介意素颜出现在李晟廷面前，但想来他忽然邀约饭局，多半是还有别人，就算是为了艾心根本不在乎的社交礼仪，自己也得穿着比较体面的衣服，稍微化个妆去才行。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要是大咧咧地素颜出去，李晟廷多半会以为自己生病了吧。
看着镜子里快要掉到下巴上的黑眼圈，艾心无奈地拿起了遮瑕。
以前艾心一直仗着自己天生皮肤好，很少会化全妆，出门就是画画眉毛和口红，现在看来，自己也都二十五了，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艾心就重新提着包回到了车上，这倒是让汪雨相当惊讶。
在汪雨的意识里，即使不用洗头洗澡，女孩子换衣服化妆怎么也要一个小时，要是遇到比较精致的类型，那没有两小时是不可能结束的。
看着艾心的脸，汪雨发现她也没有多用心化妆，只不过就是打了个底上了个口红，但气色倒是看着好了许多。
他在机场刚看到艾心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才两天不见，艾心就好像瘦了一圈似的，原本就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更为憔悴，黑眼圈、水肿，甚至嘴唇看着也很干燥，让他很是担心。
不得不说，女孩子化妆还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啊。
“想什么呢？”
艾心上了车，看着汪雨迟迟没有出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那个……去哪儿吃饭？”
“哦……我把定位发给你。”
艾心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把李晟廷发来的地址告诉汪雨，看来自己把使唤陶离的习惯完全加在了汪雨身上，差点又错怪人家了。
“诶？”
看到地址，汪雨似乎是愣了一下，又回了神，迅速地发动了车子向外开去。
艾心看着他的样子，倒是也没多问，就像回家时一样，继续躺下去睡了起来。
这要是李曼在，多半会打趣，艾心现在倒是和童宇越来越像了，平时不好好睡觉，一上车倒是睡得比谁都香。
可现在，艾心就算是想到他们俩，都会觉得心脏依旧隐隐作痛，只能让自己立即停止这种想法，数着数字让自己尽快入睡。
平时让艾心难以忍受的堵车，此时此刻艾心却觉得来的正是时候，多亏了晚上三里屯的热闹，让艾心足足睡满了半个小时，感觉精力也回复了不少。
“烤肉？”
艾心望着车窗外，似乎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李晟廷居然会选择这么热闹的地方，难不成真像童宇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该死……现在自己不管想到什么，都会联想到童宇。往日里两个人好端端的时候，自己倒是没这么丰富的想象力，现在不该想的时候，童宇的名字却随时随地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你先进去吗？这块儿不好停车，我可能要停远一点。”
汪雨看了眼外面乌泱泱的豪车和人群，皱了皱眉头。
“不，你先停车，我们一起走进去。”
艾心担心李晟廷在烤肉店里会引起什么轰动，自己要是一个人进去，非得被那些粉丝活剥生吞了不可。现在有了汪雨，好歹还能帮自己挡一挡。
“嗯。”
汪雨不多问，开着车继续往前，直到开到了路口，才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好车，艾心也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关于这点，汪雨倒是觉得她挺有意思的。不管睡得再死，只要汪雨喊一声，艾心就能立马醒过来。很多时候，她虽然闭着眼睛，好像也根本没有睡着，刚到目的地就会睁开眼来。
“好像是停的有点远……”
刚下车，艾心就小声地念叨了一句。她平日最讨厌运动，自然是不愿意多走路的。
“没事，快走的时候我提前把车开过来，你在门口上车就行了。”
汪雨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毕竟是私人助理，这点眼力见还是应该有的。
“行。”
艾心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烤肉店的招牌，吸了口气，还是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挺当红的男演员开的烤肉店，即使在寸金寸土的地段，价钱一点都不便宜，每天也是排着长龙的。就算下午三四点来排号，也要六七点才能吃上饭了。
有趣的是，作为一家演员开的网红店，虽然味道还不错，但最让人称奇的是，时常来这里吃饭的客人表示从来没在这里撞见过任何明星，倒是常常能见到很多科学家或者是从政的人来，看来这个男演员的主要人脉还真的不在娱乐圈里。
艾心本来就对任何带着“网红”头衔的事物没有兴趣，加上自己不喜欢排队，便没来过几次这家店。仅有的几次体验也不怎么样，她还是喜欢原汁原味的烤肉，不喜欢腌过的肉，更不喜欢带着甜味的腌料，感觉完全掩盖了猪肉原本的香气，吃起来很是腻人。
“你好，我去……汪汪汪包间？”
艾心走到前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李晟廷发来的消息，刚跟着念了一遍，怀疑起了这个包间的名字，看起来很像是李晟廷为了整蛊自己而胡乱发来的。
“哦，好的，您跟我来。”
服务员冲着艾心和汪雨点了点头，便带着他们上了电梯。艾心注意到，服务员是刷了自己的手中的卡，电梯才能按到三楼的……这么一想，那李晟廷选这里也是有道理的了。
不过，就算电梯要刷卡才能按，也不能避免狗仔或者私生饭通过安全通道去埋伏李晟廷。想到这点，艾心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遮住了自己的下巴。
“就是这里，房间密码是324198，您请进。”
服务员一边输入密码，一边对着艾心念了一遍，门开启之后便退到了他们身后，在他们进门之后便立即关上了房门。
“嘶——”
艾心一进屋，就瞬间明白过来李晟廷“邀请”自己来这个饭局的含义了，不由地感到了一丝厌恶，吸了口凉气。
“来了？”
李晟廷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邀请客人的意思，手上已经夹着肉吃了起来。
“嗯。”
艾心也懒得跟他寒暄，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汪雨，你坐这儿。”
“嗯。”
汪雨点了点头，迅速地坐在了艾心身旁，把桌上的餐具拆开，放在了艾心面前，又往杯子里倒上了一杯热水。
“嚯，新宠？”
李晟廷看着汪雨讨好的动作，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毫不掩饰地问了出口。
“会说话吗？”
艾心挑起眉毛瞪了他一眼，平时李晟廷跟自己说什么都无所谓，可她很是讨厌李晟廷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冷嘲热讽的样子，每次都让她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这是我新请的助理，汪雨，人家可是干干净净的。”
说完，艾心就像不服气似的，朝着李晟廷回了一个冷笑。
“跟你，可不一样。”
“行行行，说不过你。今天请你吃饭，可别吓坏我朋友了。”
李晟廷早就摸透了艾心的脾气，知道她是真的不高兴了，便立马住了口，指了指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男孩。
“王瀚钰，认识吗？”
“……”艾心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钟，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男孩了，“之前一个饭局上见过，我还以为早就找好靠山了，现在还跟你混在一起，看来是阿姨们的喜爱不够持久啊。”
“嗬……什么饭局，我怎么不知道啊？”
李晟廷转过头去看着王瀚钰，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样子，也有些不悦。自己现在算是帮着他铺路，他却对自己还有保留，这让李晟廷觉得很是不爽。
“……之前有一次，刘姐，哥你知道吧……刘姐叫了我们几个同届的去，是三个女……企业家。”
王瀚钰似乎对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倒是引得艾心笑了起来。
“女企业家？哈哈哈哈……你这朋友跟你一样有文化啊。”
“没办法，我们就是对女性抱有最高的崇敬之心嘛。”
李晟廷一听到刘姐的名字，对那饭局的性质也猜了个大概，便不再追问，和艾心聊了起来。
“对了，你最近忙什么呢？”
“唔……”
艾心吃了块肉，又往汪雨盘子里夹了几块牛肉，细细地嚼完，才又缓缓地开了口。
“有什么事，就直说。能帮的，我就帮。帮不了的，请吃什么饭也帮不了。”
听着艾心说的话，王瀚钰似乎有点发憷，转过头带着些怯意地看着李晟廷。他对艾心有些印象，在那饭局上看到王总对她青睐有加，还以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但今天，李晟廷专程带自己来见她，想必她还是有些本事的。要是这样，也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在饭局上的表现，会不会让艾心觉得反感。
“你这话说的，请你吃饭就一定要有条件啊，叙叙旧不行？”
“叙旧？”艾心眉毛一挑，倒是笑了起来，“我们俩叙旧，旁边坐两个初次见面的大哥，我看他们手里差个录影机，对吧？”
“……”
李晟廷皱了皱眉头，喝了口杯子里的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艾心点了点头。
“行吧，那我就直说了。你最近……有开娱乐公司的打算吗？”
“娱乐公司？”
艾心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看了眼李晟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晟廷，你还真把我当银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