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晚餐烹饪
战斗厨技？
这几个字令洛克心神一震。
在亚美尼斯，战斗厨师是个极其稀少的厨师分类，就好比洛克前世的习武之人。
虽说厨艺比拼充斥在大街小巷，但大家皆是正正规规的烹饪，以味取胜。
然而，透过和平的表象，厨艺对决之下其实涌动着暗流，这股暗流便是战斗厨师。
战斗厨师，顾名思义，侧重战斗，从食之欲的特质，到厨技，厨具，皆会带有浓郁的战斗风格。
想想卡洛琳超规格的斩骨刀，正常的烹饪显然用不到这么大的规格。
当然，战斗厨师并非肆无忌惮。魂之决斗决定了，双方必须进行烹饪对决。
故而一旦进入决斗，厨师只能完成自身烹饪，不能停止烹饪转去干扰对方，因为那样的结果是，双方都没法完成料理。
但这种源自食之欲的规则是有漏洞的，也正是这一漏洞，衍生出了战斗厨师这一系。
漏洞便在于，不可以停下烹饪去干扰对方，那可以一边烹饪一边干扰呀！
这样的结果是，对方没法顺利完成，但自身完成料理绰绰有余，虽然很有可能牺牲部分味觉。
这也就是战斗厨师的本质所在。
从这个角度，再看老头的‘光影刀技’，他只是很正常的切割食材，但对方厨师面对的却是几乎没法睁开眼的强光，别说烹饪，行走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洛克对这门厨技一时有些眼热。
自己现在火烧眉毛，屁股后面一堆麻烦。若是能学到这门厨技，到时候谁敢找麻烦，管你几阶厨师，先把眼睛戳瞎再说。
眼热归眼热，现在和努努其关系稍缓，但还远达不到传授技艺的程度。
洛克将食材盘放好，开始在厨房寻找其他食材。
“你想烹饪？”
见他这幅做派，努努其问道。
“当然！马上该吃晚餐了！”
“晚餐有黑面包，这是留给客人的食材。
黑面包？！
洛克脑海里浮现出又干又硬的条状物，没搞错吧？
“还有这么多食材！没必要吧？老头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努努其脸色一黑，讽刺道：“我是担心你做的菜我吃不下口！”
“好！”洛克拍了一下手掌，道：“一会儿除我之外，谁吃是小狗！”
老头哼了一声，提醒道：“这可是我的食材，你有什么资格用它们做菜？”
洛克哪管这嘴臭的犟老头，抓起一片晾晒干的棕红色叶子，寻常香叶大小，放在鼻尖，一股微辛的刺激味传来。
“那是甜辣叶！”老头在远处鄙视道。
‘卡卡棕红叶，二级香料，颜色棕红，带有适度的甜和辛辣味，产出于恶魔血渍位面，卡卡森林。’
洛克没搭理老头，伸舌尖微微舔了舔，甘甜里带着稍微顶舌的辣味。
这个辣度很棒啊！刚好挂在舌尖，让人唾液加入分泌，忍不住稍微吸气，却不会过度刺激，难以接受。
只是缺少了一点香味……
洛克继续看，土豆，西兰花，胡萝卜这类寻常食材也有不少。
除此之外，倒是一种独特的菌子吸引了洛克的注意。
‘卡卡鬼脸菌，三阶食材。白柄黑伞头，伞帽上生有绿色条纹，形似鬼脸。菌味鲜香浓郁，微咸酸。’
看到这用麻绳穿起的一串鬼脸菌，一道食谱突然在洛克心底冒了出来。
洛克看了看桌上的短尾雉，就是这道菜了！
敲定食谱，洛克开始着手准备。老头虽然不时鄙视的指手画脚，但却并未阻止。
先用点燃火炉，放上汤锅烧水，洛克同时准备葱姜，洗净，姜切片，葱一部分切大段，一部分切葱花。
鬼脸菌切片后，断面渗出淡绿色的微粘汁液。
这种粘液会粘裹刀身，拉成黏线，洛克大意之下，一时把砧板弄得一团糟…
努努其昂着头嗤笑一声，道：“让开。”
洛克嘴角隐隐一翘，也不生气，乖乖让开身位，把切配食材的事转交给了努努其。
汤锅里的水烧开，将清洗完血水的鸡骨架放入其内，再放上葱段姜片，投三四片甜辣叶。
做完这些，洛克回头，努努其已将准备的鬼脸菌全部切完。
比起洛克的切片，后切的鬼脸菌厚薄均匀，干脆清爽。
洛克将鬼脸菌放入滤勺，准备入锅汆烫，老头却突然叫道。
“你就这样下水，一锅汤就粘稠了。”
洛克一愣，没想到鬼脸菌的汁液还有这种影响，不过，适度的粘稠，反倒是一件好事！
“没关系。”洛克回道，将滤勺放入滚水。
此时汤锅已有香气隐约弥漫，汤水变得红棕透明。
待得鬼脸菌一下水，一阵莹绿色顿时弥漫开来，这股颜色量不大，没有整体改变汤色，但却让整锅汤更加透亮晶莹，仿佛亮起的眼睛。
“差不多了！”
洛克还想再来几秒，但努努其主动提醒道。
想了想，洛克将滤勺提出，散发着热气的鬼脸菌略微有些膨胀。
将鬼脸菌先放在碗中冷却，接下来，洛克在另一个灶台上烧热的锅子里放入些许油。
油是这边的一种树果提炼而出，带有股极淡的清香。
“帮我将鸡小腿切块，这么大。”洛克一边热油，一边比着大小对努努其说道。
努努其冷哼一声，有些许排斥，但迫于好奇，还是去切块了，问道：
“你要做什么菜？”
这个世界更多采用炙烤，铁板，煎炸等烹饪方式，就连锅也大都是平底的。
对肉材的处理更多是类似于鸡排猪排等扁平状，利于炙烤煎炸。
像洛克要求的这种方块状，努努其极少用到，故而他对洛克想做的菜式生出了些许好奇。
努努其处理的极快，后续的烹饪，他并未再用光影刀技，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三成。
洛克刚热好油，鸡小腿便切好了。
接下来是下葱姜，炒出香味，再放鸡肉块、甜辣叶，翻炒。
甜辣叶确实是种非常好用的香料，它的染色效果比洛克预想的还要出色。
不到一两分钟，鸡肉块便染上了红棕色，混合着肉质原本的金黄的色泽，光是看到这份颜色，便令人食指大动。
第三十二章 二阶美食
不过到这一步，本次烹饪只算完成了一半。
在努努其不解的目光中，洛克将厨台下的一口石锅翻了出来。
洗净石锅，放灶口将水分烧干。
与此同时，揭开一直熬制的鸡骨汤，将其中的鸡骨架、姜片、葱段，甜辣叶等料挑出。
将棕红晶莹的汤汁倒入石锅，再把之前炒上色的鸡肉块一并倒入石锅，合上锅盖，开始煨煮。
这一步骤洛克也不是太拿得准，但大致需要熬到汤汁蒸发得差不多。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食谱？”
见洛克停下，努努其出声问道，此时天色见暗，整个庭院被灶台的火焰染成橘红色。
“自创的。”洛克想也不想回道，总不可能说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吧……
老头显然不相信洛克这番说辞，但他并未再追问，而是回忆着洛克的步骤，沉思起来。
期间洛克加了一把火，让火又旺了一些。
约莫过去半个小时，打开石盖，一股鸡肉混合着汤汁的香气喷涌而出，整个庭院顿时被浓郁的香气充斥。
洛克和努努其不约而同滚了滚喉头，肚子里的馋虫被吊了出来。
但是，还有最后一步。
锅内愈发浓稠、翻腾冒泡的酱红色汤汁只剩下一个骨节那么高，洛克将之前焯水过的鬼脸菌一并下到锅内。
然后加到大火，最后十分钟左右用来收汁。
石锅内传来‘咕噜咕噜’的汤汁沸腾声，洛克脑海里浮现着鸡肉块在汤汁翻腾间微微颤动的画面，食之欲已急不可耐。
“还没好吗？”
努努其忍不住催促道，哪里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洛克心底忍不住笑开了花，但嘴上却半点不提之前的话，他还指望着从努努其手里学习光影刀技呢！
“马上！”
稍揭锅盖，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待得蒸汽散开，洛克看到锅内的汤汁只剩下浅浅的一层，而肉块则颜色红润透亮，上面附着一层莹莹油光。
那是汤汁被煮进鸡肉的样子。
食之欲在心底翻腾，洛克赶紧准备准备装盘。
想要将石锅端下灶台，然而锅沿太烫，一时没法下手。
见状，早就迫不及待的努努其上前鄙视道：“让开！”
老头手掌抓住锅耳，半点也不嫌烫，轻松抬了下来。
随后将汤汁混着鸡肉，一并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石碗之中。
汤汁浓郁微粘稠，鸡肉块在碗中翻腾弹跳，混合着滑腻细嫩的黑白色菌片，一锅异世界的黄焖鸡正式出炉！
这还是穿越后，洛克第一次用火焰复制前世的菜谱！
更令洛克惊喜的是，在食材装盛完毕的那一刻，系统提示，本次烹饪菜肴为二级菜肴，获得经验值2400点（400点来自于灵魂反馈。）
二级？洛克顿时一个激灵，自身食之欲之前便到了一阶巅峰，一道二级料理，岂不意味着自己只要进食，便能将食之欲晋升为二阶？！
可紧接着，洛克发现了不对。这次烹饪有努努其的参与，从短尾雉的切分到鬼脸菌的处理，皆是老头完成，并不算洛克独立完成。
想到这里，洛克一时涌起些许期待落空的失落感，不过转念一想，本次烹饪极大部分都是自己完成，距离二阶料理哪怕还有距离，也已经很靠近了。
也许下一次烹饪便能突破，即使不能，欠缺之处还可以用经验值来填补。想到这里，洛克不再纠结。
看向厨技面板，出现了‘基础火候50/5000’，其他几项涉及到的厨技也略有提升，还额外带来了160点经验值。
这片刻功夫，努努其找来了两柄餐叉，递给洛克一柄，自己叉起一块鸡肉。
“嗯？”努努其当即一声轻咦。
如此饱满的弹性？
仿佛能感受到叉尖下压，凹陷，再凹陷，最后‘啵’得一声，刺入到鸡肉之中！
肉块颜色比之前更加诱人，表面裹着晶莹的油脂，腾腾散发着热气。
努努其再也忍不住，塞入口中。
“呼~”
刚到唇边，微辣喷香的气息便顺着鼻腔，游到喉头，开始在舌根与食道之间往返弥漫。
伴着诱人香气，鸡肉落入舌尖。香辣味的刺激率先传遍整个口腔，食欲之门被轰然推开。
牙尖下咬，肉块果然有着超乎寻常的Q弹，更舒爽的是Q弹之后，内里细腻滑嫩的肉质在舌尖搅动，饱满的汁水四溢遍整个口腔，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菌子的鲜美，整张胃顷刻间活了过来。
再迅速叉起一片菌子，落入口中，极度爽滑的口感，将肉块逐渐褪去的口感再一次拔升到巅峰。
努努其满脸享受，恨不得将口中的美味一口吞下，同时又无比渴望多在口中咀嚼片刻。
这种矛盾感让他很是不爽，于是乎，老头看向盛装的石碗，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洛克正眯眼享受着自己烹饪的美味，谁知对面的努努其竟餐叉飞舞，一块接一块往嘴里送……
这他喵太过分了吧！刚才还说不吃来着，现在吃得这么快！
洛克心底恨恨吐槽着，来不及细细品味，赶紧把自己的速度也提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阵略微沙哑的女声从酒馆前厅门后传来。
“咦？什么味道？很奇特，感觉从未吃过！”
这个声音酥酥的，偏又带上了明显的颗粒感，显得磁性又慵懒，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便会撩起心底对声音主人的猜测与幻想！
洛克抬头，一袭黑色百褶纱裙从门后现出，视线向上，绝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顿时印照在洛克眼中。
这张脸轮廓极其分明，五官精致而端正，任何一个部位单独挑出来都是顶尖水准，组合在一起后，极美的同时多了几分邪魅之气。
从对方绝美的面容中回过神来，洛克这才注意到对方黑色的长发，发尖微卷，瞳孔同样是最纯粹的黑色，散发着一股异样吸引力。
女子如同水晶般纯粹的眼眸扫过洛克和努努其，最终落在木桌的黄焖鸡上，随即泛起强烈的兴趣。
她优雅踱步到洛克身前，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洛克脸前掠过，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香。
洛克脸色微红，身子却是早已紧绷，警惕的注视着女子，对面的努努其同样目光凝重。
女子对两人并无在意，嘴角浅笑，转眼间，竟是用指尖直接夹起一块鸡肉，小心地在汤汁里涮了涮，放入嘴唇之中，缓缓咀嚼，闭目品尝起来。
趁着对方闭眼，洛克给努努其投去询问的眼神。
没想到，接到洛克的目光，努努其老脸一红，径直起身问道：
“你好，阁下是前来就餐的食客吗？请到前厅等候，这里是后厨，食客不得入内。”
第三十三章 少女
洛克看得一怔，他只是想问老头对方实力如何，谁知努努其脑回路这般不正常……
少女没有搭理老头的问话，而是慢悠悠的品尝着。
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眸，幽黑的瞳孔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很新颖的烹饪思路。”女子浅笑着点评道。
“偏大的雉肉切块，把弹牙和细腻两种口感很好的彰显出来，关键是，鲜香甜辣的味觉完全渗入雉肉，巧妙的融合了肉质本身的香味，带来了味觉升华。”
“但是……”少女嘴角带笑，话锋一转。
“雉肉处理太过，并未达到肉质口感的极限。”
“香料配比失衡，在味觉的融合中，压过了主料。”
“卡卡鬼脸菌的选择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然而，作为融合部分，对其的处理太过粗糙，其内的酸咸味让整道料理如同掺了沙子的滚轮，不那么自然。”
少女说完，展颜一笑，目光扫过努努其，最后停留在洛克身上。
“一阶厨师？准确说是即将晋升的一阶厨师。”
洛克摸了摸鼻子，被一位美到窒息的同龄人一眼看穿，显然不是那么愉快的体验。
少女似乎在第一时间看穿了洛克的想法，她眨了眨眼，对着洛克狡黠一笑，道：“总体还是很不错的。”
‘这算是来自对方的安慰吗？’洛克感觉更不好了。
见洛克满脸难受，少女顿时开心地翘起了嘴，眸子光芒闪烁，露出两颗小虎牙。
努努其一直在旁侧冷眼看着，听到对方的点评，顿时皱眉问道：“阁下所说口感极限，不知极限又是什么？”
少女眨了眨眼，审视了努努其一番，道：“四阶厨师吗？食材味觉的第一极限——通觉。做到这一点，你便是高阶厨师了。”
她表情自然，不经意般说着。
然而话传到洛克和努努其耳中，不亚于平地惊雷。
‘怎么越说越不对了？！这种语气？对方难道是高阶厨师？’
至于味觉的第一极限——通觉，这又是什么？
洛克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少女的表情，试图从对方脸上判断这番话的可信度。
少女对此并不介意，反而眼眸透亮，饶有兴致的和洛克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洛克发现对方幽黑的眸子异常迷人，仿若一块最纯净的黑玛瑙，吸引着自己的视线，以至于完全忘了一开始的打算……
洛克一张脸红了半截，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
“这样吧！”少女眸光闪动，视线扫过皱眉沉思的努努其，笑着开口道：“你们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明天我送你们一道料理。”
送一道料理？
洛克眉头一挑，心底下意识想到：“你敢送我还未必敢吃呢！”
自从经历刘易斯事件后，洛克算是明白，这个世界‘病从口入’可不是说着玩的！
托宾作为一名中阶料理师，可以在几天之内，让一家人出现‘红眼’征兆，高阶厨师只怕更厉害……
“你是不是在想，我敢送你也不敢吃呀？”少女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眨着眼向洛克问道。
“……”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又猜对你在想什么了？”
“……”
“你是不是在想，胡乱想一个，我总不可能猜出来了吧？”
“……”
少女眸子晶晶亮，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似乎对让别人吃瘪很感兴趣。
洛克一时被女子噎得说不出话。
‘自己表情有这么上脸吗？’
洛克反思着，脸色一黑便想回怼，但念头转动间还是压抑住了这股冲动。
少女实力不明，若真是高阶厨师，自己刺激对方显然不明智。
抑制下心底的冲动，洛克开始仔细判断起对方来。这一判断他才发现，从少女出现至今，自己竟然从未仔细观察过对方的言行举止。
或者说，注意力总是不自觉被对方的一颦一笑吸引，而打断了思考。
这算不算是颜值降低智商？
不对，不单颜值，对方身上有股很奇特的气场，无形中便影响到了自己。
少女看起来总是眼眸晶亮，嘴角微翘，有时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但仔细一想，从她出现到此时，每一次谈话皆是牢牢掌控着主动权。
掌控欲不低！
再看对方直接进入后厨，不用餐具，直接用手指夹肉块……
不循常规？
这一判断也许稍显勉强，但更以自我为中心，这是显然的。
正在洛克思考时，努努其臭着脸，和刚见到洛克时一模一样。
“不帮，也不需要你的料理！你如果是想就餐，请明日再来，若是别的事，请现在离开。”
少女没有打断，浅笑着听努努其把话说完，也不生气，歪着脑袋，眨了眨眼诱惑道：“通觉的奥秘，你不想知道吗？这可关乎着进阶高阶厨师哟！”
听到高阶两个字，努努其当即沉默下来。
他嘴唇微动，本能想要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此洛克并不意外。
之前他便看出来了，老头表面上对厨艺蛮不在乎，实际上他热情比洛克高了不知多少。
只是因为断臂，故而一直压抑在了心底。
“先说说是什么事？”洛克把话接了过来。
少女抿了抿嘴，盯着洛克道：“帮忙寻找一个小家伙。”
洛克若有所思，问道：“谁？”
少女玩味的看着洛克，突然凑到他耳旁，轻声道：“恶魔~”
洛克脸色一滞，似乎被女子这两个字给吓到了。
“嗯？”
谁知，少女突然皱起了眉头，杏目盯着洛克。
这还是洛克第一次见对方皱眉，和微笑时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
“你为何没有惊恐？”盯了洛克几秒，少女再次展颜，带着一丝诧异问道，眸子亮晶晶的。
听到这话，洛克顿时一愣，自己演技真有那么差？
女子说的没错，洛克这一次的吃惊着实是装出来的，因为他向来以最差结果考虑，这个位面名为恶魔血渍，少女寻找的又是‘家伙’，洛克很难不联想到一块儿。
但洛克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伪装竟第一时间被少女拆穿了，真是因为自己演技太差吗？
第三十四章 郁闷的洛克
“你也没有惊恐。”女子看向沉默的努努其，眼中带着好奇。
“但是，你似乎很愤怒？”
愤怒？
洛克看向努努其，对方低沉着脸，此时天色已黑，不太看得清表情。
那么，女子是怎么知道的？
压下心底的好奇，因为努努其已抬起头。他面色平静，但哪怕洛克也能察觉到，这股平静之下压抑着强烈涌动的愤怒，就似即将爆发的火山。
“好，我答应你。”
努努其说完，一转头进了酒馆前厅。
经过女子这一打搅，加上之前本就吃了不少，洛克顿时也没了进食的欲望，石锅内剩了一小部分黄焖雉肉。
“你叫什么名字？”
老头离开，女子歪着头，向洛克问道。
借着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女子白皙的侧脸被染成了暖色调，她眸子依旧很亮，哪怕黑夜里，洛克也能看到两点星光。
“我叫托宾。”
洛克心底没有半点犹豫，张口便把‘托宾’卖了。
女子轻笑出声，语气肯定道：“假的，重新说！”
“……贾尔斯。”
“假的，继续说。”
洛克对女子的反应很是无奈，但更重要的是，对方是怎么猜出自己话里的真假？是靠推测？还是诈自己？
犹豫片刻，洛克回道：“江鱼。”
说出这两个字时，洛克目光打量着对方。
只见女子脸上升起一丝疑惑，语气没了之前的肯定。
“嗯？没法分辨？似乎是真的，但是……”
女子皱着眉自语，看向洛克，不解问道：“你是在骗我吗？”
“……没有，你不是能判断我话语的真假吗？”
“可是……”
女子盯着洛克，眼光渐渐危险起来。
“你要知道，我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通常会……很有破坏欲！”
女子目光灼灼，露出两颗虎牙，轻声威胁道，仿佛恶魔的低语。
见对方这副表现，洛克心底一惊。因为，对方并不是随口说说，随着少女话落，四周一时竟暗了下来。
在前方跳跃着的火光仿佛失去了色彩，漆黑如同两只利爪，将洛克围在正中，缓缓合拢。
这家伙果然很危险！
洛克印证了之前心中的猜测，赶紧开口道：“洛克，我叫洛克。”
周围的倾轧过来的黑暗顿时停了下来，洛克没法看到，但这种感觉却十分清晰。
“洛克？”
对方声音很好听，似是疑惑自语般唤了一声。
洛克此时毫无心情去欣赏对方那能让人酥麻的嗓音，他的后背正往外冒着冷汗，心底则暗骂努努其那老头瞎跑，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答应？”
“……”
洛克无端想起了孙悟空，‘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但他此时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对方的行为仿佛正戏弄猎物的猫，洛克能感觉到对方说这句话时露出的虎牙，对方眸子里带着的兴奋。
“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生气啦！”
周围骤然一轻，洛克四顾，炉子里的火苗还在跳跃着，一切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自己之前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梦。
“洛克，江鱼？到底哪个是真名？”
女子用晶亮的眸子看着洛克，绝美的脸庞里带着疑惑，就像一个无害的好奇宝宝。
“都是，以前叫江鱼，我改名了，现在叫洛克。”
“啊！原来是这样！这么简单的原因我都想不到！”
疑惑得到解答，女子顿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对方竟然有办法判断自己话语的真假，洛克心底一凛，打起了十一分小心。
为怕她又对别的奇怪方面产生兴趣，赶紧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
“那你是高阶厨师吗？”
“是啊。”
对方回应得这么爽快？
见洛克将信将疑，女子抬了抬下巴，眼睛都不眨道：“等阶比你高，相对于你，就是高阶厨师。”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是在鄙视自己等级低？那对方到底算不算承认？
洛克犹豫片刻，问道：“那老头呢？”
“高阶厨师啊！”女子理所当然道。
“……你之前不是说，他得通觉，才能达到高阶吗？”
“是啊！”
洛克只觉郁闷得想要吐血，自从少女出现，自己就没顺心过。
“那我换个说法，你是几阶厨师？”
“一阶，快到二阶了，怎么样？厉不厉害？”
“……那老头呢？”
“四阶。”
“……那我呢？”
“一阶。”
看着洛克极度郁闷，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女子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不逗你啦，看在你给我带来这么多愉快的份上，七天后你不用等在此处，让老头和我一起就行。”
‘等在此处?少女言外之意是，她寻找的恶魔会自动上门？以食客的形式吗？’
思绪转动间，洛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少女难得的‘大方’，他此行的契约是鹿头酒馆的七日帮厨。关于恶魔的事，要不要掺和，得看自己剩下的时间以及危险程度。
倒是女子之前关于等阶的话，洛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九阶厨师之上又会是什么位阶？
女子所说的一阶，仅只是开玩笑，还是……真代表着新位阶的一阶？若是后者，那就有点可怕了！
要知道，洛克目前为止，遇到过最厉害的厨师也就是戈斯老头，而对方最多也就九阶……
不对！洛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另外一道身影，黑发高高束起，白袍罩轻纱的穗门主，严格意义上，这位才是洛克遇到过最厉害的厨师。
想到穗门主，洛克顿时心底一震，他突然发现，自己从女子身上感觉到的奇特气场，和当时从穗门主身上感觉到的竟有那么一点相似。
两者皆会无形中影响着周围的人，穗门主的气场里带着一股庄重平和，而少女就很迷了，硬是要形容的话，或许是邪异……
想到这里，洛克便要开口询问。
谁知努努其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扛着一堆桌椅，放在洛克面前，道：“清洗一下，酒馆明日恢复营业。”
洛克面色一呆：“不可以直接在外面清洗吗？”
努努其面无表情道：“就当作我的力量恢复训练。”
“……”
第三十五章 努努其的早餐
努努其似乎是将心底的愤怒转化为动力，之后的时间里，他甚至将整间前厅的长桌都扛了出来。
洛克则是费力的清洗，也不知道老头是否还记得之前‘永不承认洛克为帮厨’的言论。
面对杂务，黑裙少女索然无味的离开了，连观看的兴趣都没有。
倒是令洛克意外的是，剩余的‘黄焖雉肉’被醒来的棕发长脸男吃了。
努努其当然是反对这种事情，作为主厨，让食客吃自己的‘剩饭’，有违厨师操守。
但奈何棕发男吃意坚决，在看到石碗内色泽诱惑的黄门雉肉后，对方连腿都挪不动了，将鸡肉扫荡一空后，对方甚至连一滴碗内的汤汁都不放过。
在整个石碗被舔得焕然一新后，男子一脸满足的离开了，连偷袭他的事情都不再计较。
让洛克欣喜的是，男子在系统内被算作了一位特殊食客，也就是说，无意间，契约七名食客的要求，已达成了一名。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扉，正好落在洛克脸上。
迷糊的睁开眼，洛克伸了个懒腰，身下坚硬的床板咯得后背很不舒服。
不过也许是因为忙碌得太深，昨晚洛克睡得还算不错。
来到大厅，整个酒馆焕然一新，桌椅虽依然显得陈旧，但上面的油渍几乎看不到了，整个前厅散发着一股清新味道。
努努其斜瞥了洛克一眼，似乎对他此时才起床很不满。
“今天得去采集食材，酿酒，后厨的食材也很紧。”
洛克点了点头，四下寻找，在吧台长桌上方发现一条黑面包。
“作为一名厨师，连自己的早餐都没法解决，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洛克抱怨了一句。
努努其目光闪了闪，出奇没有反驳，抄起桌上的黑面包，走进了后厨。
洛克挑了挑眉，有些吃惊，老头这是去准备早餐？昨晚开窍啦？
洛克趁着这会儿功夫，出到酒馆外，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顺带看看小镇的清晨。
和昨天不同，街头摆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集市，估摸着四五十人的流动人口。
阳光下，赶集之人虽如昨日般裹得密不透风，但较之昨日，大家眼里多了些许活力。
集市的人似乎一直注视着这边，洛克刚出酒馆便被发现了。
这些人虽然没有转脸直接看来，但洛克能感觉到对方正在不约而同用余光打量着自己。
‘鹿头酒馆在小镇似乎很有威慑力啊！’
没过多久，老头的叫声传来。
洛克进屋时，老头将一碗粥
‘砰’的砸在桌上，再次转头进了后厨。
相处了一天，洛克也算摸清了老头的脾气，对此并不见怪，对方能为自己准备早餐，本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对于关系的进展，洛克还是很开心的。
带着喜悦心情，低头打量桌上的粥。
乍一看，和冲泡出来的燕麦很像，只是颜色要深一些，偏向褐色。粥面上撒了一片乳白色碎屑，看起来和碎起司很像。
碗口腾起的热气中，洛克嗅到浓郁的麦芽清香，香气里裹着一丝奶味。
深深嗅了一口，整个人顿时精神一阵。
心底传来食之欲的催促，洛克不再耽搁，舀起一勺，吹了吹，塞入口中。
烫！
洛克没想到看起来没多少热气的粥，竟是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烫。
口腔内的烫感顺着顺着舌根，向四周蔓延。原本清晨微凉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随后，浓郁且同样滚烫的香气顺着鼻腔吸入腹中，仿若翩翩起舞的精灵，带着奶香，在洛克唇齿间打着滚。
奶香过后，一股微苦的醇厚味道开始浮现。洛克有种浑身打颤的舒爽感，先前奶香所带来的些许腻味在遇上醇厚的微苦后，仿若雨化春风，整个人都在这香郁之风中活了过来。
相较而言，口感显得稀松平常。略稀软，和寻常的粥没太多区别。
一口气喝光了整碗粥，洛克狠狠呼了一口热气，闭上嘴唇，开始在喉间回味之前的香气。
老头似乎掐准了时间，正好走了出来，见洛克满脸陶醉，老头嘴角一扯，整张脸焕发出些许荣光，连佝偻着的背也直了几分。
对厨师而言，至高无上的荣耀便是，自己的作品得到品尝者肯定！
努努其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成就感了，不知不觉翘起了嘴角。
‘咦，这老头竟然在笑？’
洛克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打昨天来到此处，洛克便从未见过老头展颜，当然，对自己的冷笑倒是经常出现。
此刻看去，老头笑起来很是慈祥，就像一位很和煦的老爷爷。
发现洛克在看自己，努努其嘴角笑容一收，冷着脸道：“自己洗碗！收拾好就出发。”
“……”
两人出门时，镇里的临时集市已不见踪影。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是跑着收集的吗？
洛克心底疑惑，但却并未多问。
两人顺着小路出了镇子，外面是一条三十度左右的斜坡，两侧是还算茂密的森林。
阳光顺着树叶缝隙投到林间，不时传来鸟叫，风光很棒。
“你快晋升二阶厨师了吧？”
老头开口问道，说话的功夫，林间竟是蹿过一只卡卡短尾雉。
回味着昨日细腻的琵琶腿肉，洛克忍不住想去捕捉。
“还需要独自完成一道二级料理。”
“嗯，你的烹饪水准已经足够，但你的身体素质还没有完全开发。”
“身体素质？”
“食之欲带来身体素质的提升，指的只是极限值，而想要到达极限值，则需要足够的训练。”
洛克反应过来，老头说的大概是特质，由于只上了三四天课，洛克对食之欲细节方面确实缺乏了解。
第三十六章 另一条经验途径
“我们一起进行训练。”
努努其抛下这句话便不再多说，向前走去。
之后的时间里，洛克便进入了所谓的训练模式，项目包括了，跟上努努其的脚步、灵活的穿越丛林、扛着一堆数倍于自身的食材，并长途行径。
洛克从未经历过这种程度的训练，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些撑不住了。
努努其这家伙故意走得极快，又处在上坡路段，洛克腿就好像灌了铅，又酸又重。
然而意外的是，洛克无意间发现，自己辨析并采集一些不认识的食材，竟然会获得经验。
之前烹饪时，便出现过这种状况。洛克在成功屠宰短尾雉以及完成料理烹饪后，皆会获得经验值和相关项目熟练度。
但之前毕竟实践次数不多，还不太确定。
如今经过好几次成功辨析，洛克基本确定，新食材的辨析会带来100点不等的经验值和熟练度，相当于契约奖励外，另一条获得经验值的方法。
同一种食材重复辨析，经验值则会逐渐下降，一直到消失。其中，若是努努其主动将食材特性告诉洛克，那便不会获得经验值。
当然，辨析并不简单，洛克看到一种新食材后，会获得基本信息。
但食材的隐藏特性，比如具体口感，凝固态融化态等，便需要品尝、加热，甚至简单试验，来进行辨析。
经验值的获得，针对的便是后一个步骤。
发现这点，洛克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腿也不那么酸了，腰也不那么累了，找起食材来比努努其还要热情。
“诶？那里好像有蜂蜜，等等……”
“诶？老头，给我搭把手，这棵树尖好像挂着果实……”
对洛克突如其来的热情，努努其一时有些茫然，原本在心底准备好的几套训练方案顿时落了空……
待到返回鹿头酒馆，总计获得了932点经验值，再加上灵魂反馈的184点，这一趟进山之旅，洛克便获得了1000多点经验值！！
不仅如此，属性面板内，基础食材辨析的熟练度，从原先700点涨到了1675点，基础培育养殖从300点涨到560点。
“老头……我快累死了！”
洛克将采集的各种食材一股脑扔在后院，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了一句。
努努其呼吸也很急促，但比起洛克要好很多。听到这话，他脸色黑得仿佛锅底，只恨不得削洛克几下。
一路上，洛克反复折腾，又是爬树又是下沟，努努其怀疑，若非自己早些年勤于锻炼，食之欲等级也不低，怕是得被这小子给折腾死。
想是这样想，怂却不能认。
老头重重哼了一声，鄙视的说了一句：“这就嫌累？”
洛克揉着酸痛的小腿肚，回头默默看着努努其。
老头被看得脸色微红，将一碗煮好的松芽茶‘砰’得砸在洛克身旁。
洛克咧嘴一笑，大口喝起来。
就在这时，酒馆大厅传来清脆的敲桌声。
来到前厅，一名瘦高男子正站在桌后，手指弯曲，有节奏的敲击着吧台，男子身边站着一位妆扮略显艳丽的年轻女子。
“鹿头酒馆？”见到有人出来，男子眼睛一亮。
努努其点头道：“没错，今日营业。”
“确定有吃的吗？”年轻女子目光扫过整间酒馆，神色里带着怀疑。
身旁的瘦高男子摆手制止女伴，指着头顶的鹿头，满脸兴奋道：“桑桑，每年春末夏初，鹿头酒馆营业七日，满足天下每一位挑剔食客，这可是流传了许多年的消息。”
女子脸上的怀疑并没有减轻，反倒是皱着眉道：“可是你看，这里连一名其他的食客都没有。”
“你忘了我们费多大劲才来到这里的吗？人少才是正常的！”男子脸色愈发兴奋。
“好吧。”名叫桑桑的女伴不再多说，但脸上的质疑并未减轻，男子的话显然没有说服她。
男子将女伴拉到座位上，主动介绍了一句：“我叫罗罗其，她是桑桑其，就麻烦你们为我俩准备晚餐了。”
洛克楞了一楞，罗罗其？桑桑其？努努其？
一开始还觉得老头姓名奇怪，现在看来，这个世界取名就这般奇葩。
罗罗其坐定，松了松衣领，问道：“有没有什么喝的？口很渴。”
“稍等。”努努其返回后厨，端出了两碗卡卡松芽泡的茶。
用作泡茶的松尖，均是挑选刚冒尖不超过三日的嫩绿松芽，带有独特松香，却未浓郁到烧口，口味略翻甜。
洛克之前喝的便是这种茶，不论是用来解渴，又或者是解腻，效果都极为不错。
上完茶，和老头返回后厨，洛克刚休息没多久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烹饪的菜肴正是洛克昨晚的‘黄焖雉肉’，这次努努其没有参与，从屠宰到切块分割全由洛克独立完成。
站在一旁，努努其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讶异之色越来越浓。
只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洛克便将短尾雉屠宰完毕。
以努努其的视角来看，这也只是达标而已。
然而，有着昨日的对比，看起来就完全不同了。
精准而巧妙的捕捉，每一次下刀都恰到关键，刀锋游弋看似寻常，但不经意间微妙的转角，实则避开了鸡肉内里的骨骼和脏器。
没有太多多余动作，在每个关键部位对食材的取拿皆保护了其结构和口感。
这番表现，相较于昨日，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努努其眼皮微跳，心绪翻涌，眼前这小子进步也太快了吧？
只用一天时间，就从一阶尚不达标的屠宰技术，进步到二阶有余！
努努其想起洛克昨日那句话，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冷笑，顿时老脸有些发热。
倒是洛克的刀工让努努其有些失望，鬼脸菌依旧把砧板弄得一团糟。
“今晚起，你跟我练习刀工。”努努其冷着脸说了一句。
‘嗯？’洛克一怔，老头要带自己练刀工了？那岂不是离光影刀技又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洛克心底顿生喜悦，手里的刀仿佛都轻了几分。
食材准备花了二十分钟左右，紧接着翻炒上色，然后是稍慢的煨煮。
洛克有心改进黑裙少女昨日提出的缺点，然而乍一时间却了无头绪，只好先按昨日经验完成烹饪。
第三十七章 突破二阶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这次对汤汁的掌握比上次要好。
最后五分钟洛克加大火力，火焰越过锅沿向上涌动着。
石锅内的汤汁逐渐粘稠、晶莹，香气四溢。
出锅！盛盘！
到这一步，结果即将揭晓……
“二阶料理！”系统判定为洛克做出了最后的裁决。
“成了！”
洛克心中涌起强烈的喜悦和成就感，忍不住挥了挥拳头。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步骤，进食。
之前洛克便考虑过这个问题，为此，他选了圈栏内最大最肥的一只短尾雉。
用小碗将雉肉从盘中分出部分，谁知洛克刚吃完第一口，食之欲便出现了反应。
每一下咀嚼，体内食之欲皆随之颤动。这种感觉就好比挑着装满水的桶行路，每一步都让桶中水晃溢不已。
随着细腻香嫩鸡肉的下咽，食之欲愈发活跃，极致的膨胀感，不断尝试挣脱着外在束缚。
‘啵’！
洛克仿佛听到一声水泡炸裂的脆响，于此同时，食之欲终于挣脱那层无形束缚，开始真正膨胀起来。
“膨胀了…”
趁着这个功夫，洛克对注视自己的老头摊了摊手，开了个玩笑。
谁知老头脸色一黑，大声教训了一句：“赶紧仔细体会！！”
洛克赶紧闭上眼。
食之欲膨胀完成，比一阶极限要大三分之一左右，一股更加轻灵，更加有力，更加通透之感从灵魂内传来。
整个世界都清晰了几分。
正在这时，系统提示传来。
‘成功晋升二阶食之欲。’
‘发现新特质，请从以下三个特质中选择一个，本次特质保留不消耗特质点。’
‘嗯？三个待选特质？’
洛克眼睛亮了起来，这部分知识已在‘初级食之欲研究’课程内讲过，食之欲晋升时，必然触发新特质，这种触发部分可控，但那涉及‘食祭’的神秘领域。
正常人在突破时，会感知1到3个不等的备选特质。
“从这个部分起，天赋的差异性开始真正体现。”
这是米娅当时说的一句话。
洛克对这句话印象极深，因为他当时想到的是，每个人生来便不是公平的。
令洛克庆幸而欣喜的是，自己有着不错的天赋。
‘双持（掌御，绿色，1级），双持厨刀时，掌御临时提升10％.’
‘青鸟（迅捷，白色，1级），气之料理烹饪过程中，迅捷临时提升8％.’
‘透析（灵觉，白色，1级），已学会该特质，再次选择该特质等级＋1。’
三个特质，惊喜的出现了一个绿色品质，另一个透析，洛克吸收百味茶时出现，被保留。
透析显然不可能选，它可以用特质点提升，不值得浪费一个新特质的机会。
洛克便是在‘双持’和‘青鸟’之间纠结，之所以纠结，是因为双持条件显然有着苛刻了。
现在的洛克，连一柄厨刀都耍不好，双持厨刀？整个灶台估计都得弄得一团糟。
倒是‘青鸟’，虽然限制气料理，但迅捷加成8％很可观了。更关键是，只要处在亚美尼斯，这一特质完全可以当作绿色特质。
纠结了一会儿，洛克一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双持’！
最终压过‘青鸟’的一根稻草是，洛克突然
想到，自己有机会学到‘光影刀技’！
若是真能配合，那就很变态了！
用脚也能想到，两柄厨刀熠熠生辉，光影狂舞，对面的决斗厨师要是不投降，一场烹饪下来怕是得去看眼科！
想到这一幕，洛克差点笑出声来，就是它了！
一阵绿光闪烁，‘双持’被彻底固定在了系统面板。
睁开眼，洛克对上了努努其紧张的目光。
“哈哈哈哈。”洛克开心的对老头笑了笑。
见他这幅小得意样，努努其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将盛盘的菜端了出去，外面还有两位食客正在等候。
一阵不小的惊呼从前厅传来，紧接着是‘叮叮当当’的餐叉敲击声。
看来食客很满意。
努努其从门后转出：“你有领悟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特殊的东西？老头指的是特质吧？洛克之前就发现，这个世界对食之欲的研究很粗浅。
“有吗？”
看着老头明明很好奇，却摆得若无其事的脸色，洛克故弄玄虚道。
“到底有没有？！”
这老头，一点耐心都没有！
洛克翻了翻眼道：“有，双持厨刀，我掌御临时提升10％。”
“掌御？你是指力量和控制方面的身体素质吗？”
老头呼吸略显急促问道，他虽然对专有名词不了解，但仅凭字面意思便猜了一准。
“没错。”
洛克回了一句，发现老头情绪明显有点反常。
老头从厨台抓起两柄刀，一把塞到洛克手中，将几颗卡卡红臻果放到砧板上。
“切片。”
洛克一手抓着自己的宽刃菜刀，一手拿着细长微弧的切肉刀，满脸懵逼。
‘红臻果？切片？’
再看看砧板上一堆红枣大小的硬质臻果……
没搞错吧？这不用手固定，别说切片，从中剖切都不一定做得到！
“快点！”老头催促了一句。
洛克只好硬着头皮挥刀。
还别说，这一挥便发现了不对，准确说之前双持那一刻，从肌肉涌出的力量感便明显大了几分。
当然，不止力量，洛克发现自己对肌肉，关节，乃至整个身体的控制度都强了不少。
最明显的就是，下斩的刀锋准确切中了一颗红臻果的边缘！
从眼到手，整个过程若是之前的洛克来做，定然没有这么精确，没有这么一击即中的肯定感。
紧接着，在两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中，被洛克切中的红臻果‘当’的一下弹起，斜射而出，正中努努其脑门！
“……”
场面一时死寂……
洛克悄悄往前厅挪了几步，努努其鼓劲时粗壮的胳膊在脑海浮现……
第三十八章 月牙鱼
这老头，不会暴打自己一顿吧？
洛克斜撇了一眼，老头面无表情，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
正在这时，一串笑声从上方传来，场内的死寂被打破。
抬头循声望去，昨夜出现的神秘少女正坐在厨院墙头。
黑裙宛若一朵黑色的莲花，少女晃动着光洁白皙的小腿，晶亮的眼眸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
“……”
洛克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一条银鳞鱼，鱼个头不小，腮帮正艰难的呼吸着，看起来还活着，却半点也不挣扎。
眼见得庭院内的戏差不多结束，少女纵身一跃，裙摆宛若绽放的莲瓣，轻盈落在院内。
“答应你们的料理。”
少女冲着洛克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
洛克心底不妙之感顿生，他压根就没打算吃少女的料理，而少女笑里显然看出了这点。
倒是努努其没什么表情，静静的看着少女从厨台下拖出了一块铁板。
“其实……我们刚吃完，要不改天？”
洛克试探着说了一句。
少女眸子幽光闪烁，注视了洛克片刻，浅笑里带着些许威胁道：“你可是第一个拒绝我料理的人！”
被对方这样盯着，洛克后背有些发冷。
少女并未停下动作，到灶台前看了看，似乎嫌旁边灰尘太多，随手找了一根树枝，探入炉内。
“咚咚咚”一阵络绎不绝的脆响，伴随着少女手臂轻巧的挑动，炉内烧得红透得木炭连成一条红线，纷纷朝一侧地面飞去。
一时间火星飘散，从炉口到地面，星星点点，危险而美丽。
这是在人为制造火灾吗？
洛克瞪大了眼，赶紧往旁边撤远些。
他相信，自己要是一不小心被波及到，少女绝对开心多过愧疚！准确说，她很可能根本不会有愧疚！
一旁，努努其则看得瞳孔一缩。
这种程度的控制力！！
洛克看不明白，他却看得很清晰，少女这一连串动作，用力极少，几乎只能看到手腕的抖动。
每一次下挑精准到了极点，可以说，每一块木炭的飞行轨迹在少女心底都一清二楚。
一般人想要做出这番操作，首先需要找准落点，精准的记在脑中。
挑动木炭时，需要同时找到最佳着力点和最精确的发力方向，要知道，每块木炭可都不规则。
然后便是上述操作连续不断的重复……
待得少女停下动作，红通通的木炭落成一堆，形似一个大号的火焰蒲团。
“……”
洛克惊讶得连嘴唇微张都没发现，，眼前一幕着实太违背常理了！
少女看着被自己镇住的洛克，得意笑了笑，露出两颗晶莹的小虎牙。
把铁板放在‘火堆’上预热，少女开始处理食材。
到了这一步，洛克这才近距离注意到少女手中的鱼。
‘卡卡月牙鱼，雄鱼，三至四阶食材，产自恶魔血渍位面卡卡湖，正常形态时腹部卷曲，游动形似月牙。肉质劲道弹牙，鲜甜爽口。’
这是初步辨析结果，洛克若是能接触到，发现一些更深层次的特性，便会获得不菲经验值。
只是不知为何，少女手中这条月牙鱼直愣愣的，哪有半点月牙样？
努努其不知何时走到洛克身旁，默契的解释了一句：“月牙鱼求欢时会全身绷直。”
“她应该是用特殊方式误导了这条月牙鱼，让它一直保持在了这种状态。”
“聪明。”
少女笑眯眯夸了一句。
洛克看她开心的表情，这不是在夸努努其，而是拐着弯夸自己吧？！
少女似乎没有一点藏私的想法，径直解释道：
“想要保持月牙鱼的这种状态，办法很多，最简单的是将雌性月牙鱼的血液涂抹到公鱼下唇。”
“但这种方法只有五分钟的时效。”
洛克看着对方空荡荡的另一只手，少女用的显然不是这个办法。
“另一种办法，找准部位，用合适的力度保持敲击。”
“这种方法省去雌性月牙鱼的血液，但必须保持连续不断的敲击，位置也不能偏离。”
洛克再次看了看少女随意勾住鱼鳃的手指，哪有敲击？
少女第一时间发现了洛克的打量，毫不犹豫戳穿道：
“别看了，我用的可不是这些蠢办法。”
说完，少女眸子看着洛克，等待着他发问。
洛克一见对方这眼神，就知道肯定有戏弄在等着自己，问了多半也没答案。
“……”洛克装作若无其事。
少女虎牙微磨，目光里带上了威胁。
“那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洛克瞬间改口，好汉不吃眼前亏。
少女弯了弯眼，给了一个‘这才对嘛’的表情，回头继续处理手中的鱼，一边自顾自道：
“因为……”
说到这里，少女便准备说‘不告诉你’，然后顺其自然收获一波负面情绪。
但是，感觉怎么不太对！话到了嘴边，有种‘强扭的瓜不甜’的索然之感。
嘴角得意的笑渐渐消失。
少女突然回头冷着脸瞪了洛克一眼！
“我发现你有点可恨！”
“你的小聪明会毁了我的乐趣！”
面对少女杏目冷脸的表情，洛克眼皮一跳，想要解释，却发现三言两语说不清……
少女越想越生气，连铁板烧出糊味都没理会。
洛克被她盯得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赶紧说好话：“我厨技太差，你的方法肯定用不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假话！”少女重重哼了一声。
“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半点也没有身为低阶厨师该有的自觉！”
少女毫不留情讽刺道。
其实不仅她，这话同样也说到努努其心坎里去了。
寻常低阶厨师面对自己，不说膜拜，也起码恭恭敬敬。
再看看洛克是什么样？一口一个老头，一起进山就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这家伙表面看起来有几分圆滑世故，但心底其实从未向谁屈服过。
第三十九章 少女的烹饪
看着眼前的洛克，老头恍然想到了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一生，从未向任何人屈服过，哪怕是死亡！
二人说到底，还是同一类人！
想到这里，努努其对洛克越看越是顺眼。
再说到正主，洛克此时摸着鼻子，
自己有系统，又身处在各项厨道体系高度发达的主位面，要真有一阶厨师的自觉，那才是怪事！
打心底，洛克就没想过自己只会是个低阶厨师，像斯通一样没法毕业，落得转业、或者成为私人厨师的结局。
洛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新锐’，是世界最顶尖的那一群青年。
“我从来就没觉得我只会是低阶厨师。”洛克实话实说。
听到这话，少女用晶亮的眸子仔细打量了洛克一眼，脸上的愤怒迅速褪去，被好奇取代。
她白皙脖颈一扭，重新处理起手中的食材，之前的愤怒和威胁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洛克不禁咋舌，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少女处理月牙鱼用的是自身携带的短刀。
刀刃两根手指长短，刃面薄如柳叶，带着极为特殊的反s型弧度。
洛克刻意用系统视觉观察了一下，隐约看到一抹蓝色光芒。
少女动作极快，握刀的手甚至起了残影。
以洛克的视觉没法看清她的动作。
刀刃快到了极处，也不见鱼怎么挣扎，腹腔便被划开，一连串内脏被刀尖勾着，轻松带出。
一直到这时，鱼鳃尚在正常呼吸着，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少女用细长的左手食指腹，有节奏的敲击着鱼腮偏外侧。
她特意分出神来解释了一句：“让它记住最后的节奏。”
敲击持续了不到五秒，铁板此时被烧得有几分透红，上面正腾着烟气。
少女铁板从一侧下油，琥珀色的油脂顺着漆黑的铁板流淌，然后迅速变热，‘噼里啪啦’翻腾起金色气泡。
一股油脂独有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开来。
少女刀尖尚在鱼体内，从铁板正上方松开手掌，掌心的鱼当即下坠。
刀尖勾着鱼侧鳍，整只鱼如同体操转体般，在空中半垂直旋转了360°，一整张带鳞的银亮色鱼皮仿佛脱衣般挂在刀尖。
‘哧！’
鱼肉落入铁板，一股混合着蛋白质焦熟和鱼本身鲜味的浓香在空中炸散开来。
只吸了一口，洛克心底的食之欲顿时剧烈翻腾起来，别说是唾液加速分泌，整个胃袋仿佛心脏般搏动起来。
对这种强烈的饥渴感，洛克不可谓印象不深。
那日托宾取出中阶诱惑食祭，洛克面对的正是这种强烈饥渴。
中阶诱惑食祭能让同为中阶的卡洛琳几乎丧失抵抗力，也就是说，在阶位上，它已无限接近高阶料理。
但不论如何，它毕竟还是中阶，而洛克那1点味御，针对的却是整个中阶层面的料理，这也是洛克侥幸没被诱惑到的原因。
眼下，少女烹饪刚开始，洛克心底感觉便如此强烈，换句话说，眼前的这道料理，注定是高阶！
想通这点，洛克整个心神一震，有种拔腿就走的冲动！
令自身丧失理智的料理，这是他极度反感的！那会给他一种身体是主人，灵魂反而为奴隶的错觉！
也就在此时，原本吃完黄焖雉肉，正舒坦歇息的罗罗其二人从前厅冲了出来。
两人眼里红光四溢，几乎看不到理智和灵性。
嘴角就躺着哈喇子，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铁板上的月牙鱼。
“咦？忘了这两个麻烦。”
少女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漆黑的瞳孔仿若一滩深不见底的幽潭，注视着罗罗其二人。
在她注视下，两人眼中的红芒竟是一点点褪去！
不过三秒，两人便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洛克正处在少女和二人中间，这仿佛变魔术的一幕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超能力！’
毋庸置疑，绝对是超能力！
昨晚五次三番被对方猜到想法时，洛克便有所怀疑。
直到此时，实锤落地，再无半点可怀疑之处。
只是不知道少女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很大概率与情绪有关。
‘瞪晕’两人不过片刻功夫，少女满脸笑意的斜撇了洛克一眼，对洛克的震惊很是满意。
不过铁板之上温度已经极高，烹饪的变化只在瞬息之间，少女也无暇多顾，目光随即转向表层已煎炸至金黄的月牙鱼。
香味愈发浓烈，洛克看了眼努努其，老头从少女烹饪起始便进入了‘呆愣’状态。
似乎在领悟着一些奇妙的东西，对于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视若无睹。
就在这时，短刀再次出现在少女手中，她手腕一挑，整条鱼翻了一面。
随着‘哧’的一声再度想起，香味同样爆炸式更进一步。
嗅到这股极致的味道，洛克脑袋嗡的一下，进入当机状态。
不止他，努努其眼里的理智同样在迅速消失。
少女用漂亮的眸子看了洛克一眼，这个家伙撑到了现在？
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味御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除若机缘巧合，想要获得，便只有大量越阶品尝料理。
此时，铁板上金色的油脂冒泡翻腾，带动着鱼身不断颤动。
洛克和努努其若是此时还能思考，便会发现，鱼身正中竟是浮现出两条金色线条。
“差不多了。”
眼见‘金线’越来越清晰，少女再次手腕一挑，整条鱼抛飞至空中。
鱼身从金线处断作三截，鱼头及其延伸、两条三指宽得金线部位、鱼尾及其延伸。
鱼头和鱼尾落向两端，中间部位则被少女用石盘稳稳接住。
待得落定，才能清晰看到，这竟是一片被铁板煎炸至金黄的肉片，颜色微深的几条棱角，中间则油脂晶莹，正在腾腾的热气里微微鼓动着。
少女齐鱼脊处迅速切了一刀，正好将这片肉一分为二。
少女嘴角翘起，露出亮晶晶的虎牙，脆声道：
“美味时间到！”
也就在话落，烹饪宣告结束时，洛克和努努其二人同时‘冲’到盘边，不顾烫手，抓起鱼肉，塞进口中。
“对~就是要这样，一口吃下！”
少女在旁边目光炯炯的看着，不时指挥一句。
第四十章 发光料理
鱼肉大小很适当，不多不少，刚好够一口。
刚入口，被煎至金黄的鱼肉表层传来半酥半软的口感。
洛克神情当即一震，这股口感明明算不上出彩，但它实在太合适了，对，就是合适，软硬结合得无比巧妙，有种一击中的之感。
伴随着烫口的温度，极致的混合鲜香味在口中氤氲缠绵。这股香味没有添加半点调料，将月牙鱼最本质的风味彰显到了极致。
突然，洛克耳旁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波颤动声，这种距离，自己似乎正身处湖泊边？
“唔！”
这股声音实在太过真实，洛克腮帮不由自主咬紧，便要睁眼。
随着这一咬，口中的鱼肉顿时从中破开，只见原本平坦的鱼肉好似断开的皮筋，‘嘣’得一下，竟然在舌尖弹了起来！
‘叮’！
洛克眼睛骤然睁大！灵魂深处仿佛传来一声脆响。
弹开的鱼肉好似在舌尖进行了一次爆炸，无数鲜香细腻的美食分子让食之欲大门轰然破碎。
极致美味带来的舒爽感瞬间窜至全身，整个人舒爽的仿佛来到了鱼鲜味的海洋。
就在这时，洛克眼前出现一条月牙鱼，弯曲的身子，呼吸的腮帮，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洛克茫然坐在地上，少女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刚刚这一幕是他在恢复理智后回忆起来的。
那清晰的水花四溅声，那熠熠生辉的银鳞月牙鱼，依旧历历在目。
那股极致的味觉更是深深刻在了洛克味觉基因之上。
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吃下了少女的料理，而且还是在‘失智’的状态……
至于身体，洛克刚醒便用透析检查过。
庆幸的是，少女并没有明显的恶意，体内并未出现黑暗疾质。
“老头，那就是通觉吗？”
洛克两眼依旧略微无神，尚未彻底从强烈的味觉冲击中走出。
耳旁的水声，眼前的月牙鱼，这二者都不可能出现于后厨庭院，可刚才那股感觉又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记忆里……
努努其一直在沉默，也不知是在回味，还是自责。
闻言，老头点头道：“将食材味觉发挥到极致，便会出现通觉效果，原来这就是中阶厨师追求的目标……”
洛克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扭头吐槽了一句：“你既然都知道了，怎么还臭着张脸？”
“被人强行投食……这种感觉很不好。”
洛克一愣：“我也觉得。”
一老一少两人扭头看了眼对方，相视一笑。
“对了，老头，你的手……是怎么没了的？”
洛克说得有些犹豫，见老头面色没有太多变化，这才问了出来。
“被人砍了。”
“因为厨师间的决斗吗？”洛克眯着眼问道。
“不是。”老头脑袋微微后仰，脸上看不到半点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温暖明媚的笑容。
洛克呆了呆，从未见过老头这样的表情。
努努其双眼失神，回忆道：“她叫雪雪其，是我师妹……”
“师妹……”洛克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师妹。自从师傅离世后，我们继承他老人家的遗志，追寻着真正化解恶魔污染的办法……”
化解恶魔污染的办法？那不正是指黑暗食疾吗？
听到这里，洛克神情一凛，想起了刘易斯一家。
后来通过卡洛琳，洛克了解到，哪怕美防科介入，几人的黑暗食疾依旧未得到根治，只不过被抑制住，代价就是定期接受治疗。
这也变相说明了，黑暗食疾有多恐怖。
“找到方法了吗？”洛克迫不及待问出。
努努其点点头：“找到了，但也没找到。”
不待洛克再问，他便继续回忆道：
“事情可以追溯到两年前。你知道，普通人每过一月，食之欲便会彻底苏醒一次，至少一阶料理才能满足。”
洛克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他刚穿越到亚美尼斯，便体会了一次食之欲失控。
而正常情况下，食之欲失控正是由于每月未充分进食。
对于厨师，只要能够烹饪一阶料理，那便可以自行解决这个麻烦。
但普通人就不一样了，在每月食之欲彻底苏醒后，若是不能品尝到足够美味（至少一阶）的料理，便会失控异化。
当然，额外说一句，随着食之欲的晋升，充分进食所需要的料理等阶也在提升。
在外界，联邦大厨发明了‘sf试剂’来解决普通人每月的食之欲苏醒。
但这个世界显然没有类似东西。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平民，生命保障全靠厨师的救济。
见洛克点头，努努其继续道：
“在一次救济烹饪中，雪雪偶然做出了一道‘发光料理’……”
“发光料理？！！”
洛克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老头说的发光料理和自己所想不同。
毕竟发光料理这种东西，他目前为止，从未在任何一个论坛内看过。
要知道，哪怕是‘超能力’或者‘黑暗食疾’，论坛内多多少少可以见到一些风影。
而发光料理，半个字都不曾有。
看洛克震惊的表情，努努其脸色严肃问道：“你知道？”
洛克摇了摇头，示意老头继续讲。
努努其凝视了洛克一眼，继续道：
“当时在场接受救济的食客中，正好有一名恶魔污染者，进食后，他食之欲内的恶魔污染竟然消失了！”
老头说到这里，语气依然夹着惊讶和欣喜，当时的情绪有多激动可想而知。
‘还真的能消解黑暗疾质！’
洛克目光愈发凝重，仔细倾听着努努其的每一句话。
“在那之后，我二人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师父毕生也没能发现的办法。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半年里，无论怎么尝试，始终没法让料理再度发光。”
“雪雪的心态在那段时间出现了问题，她太过急切于让料理发光，寻常方法无用后，她开始尝试一些更加偏激的烹饪方式！”
老头说到这里停住了，洛克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变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污染者……”
老头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但洛克注意到了他语气里掩饰极好的悔恨和愤怒，还有一丝，落寞……
第四十一章 光影刀技修行
听到这里，洛克心底一揪，看着老头平静的脸，下面藏了多少悲伤只有他自己知道。
洛克想要安慰，可又发现自己并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老头似乎也不需要。
他没有看洛克，继续说道：“师妹在意识到自身被污染后，辗转来到了鹿头酒馆，成为了上上任主厨。”
“传闻，在每年的这一周，只要让期间所有食客满意，恶魔便会在第八天出现。”
“我这只手，正是第七天晚，劝她离开时，被她失控砍断的。”
努努其说到这，洛克之前积攒在心底的疑问解开了大半。
难怪努努其一开始逼自己离开，难怪少女让自己七天后不用等在此处……
洛克深深看了努努其一眼，凝声问道：“恶魔出现了吗？”
“我不知道……”
努努其脸色黯然的说了一句：“被斩断手臂后，我心灰意冷，连夜离开了酒馆……”
“等二天我返回此处时，师妹已不见了，从此再无踪影……”
洛克微不可见叹了口气，这番话听得心情沉重。
从老头的话里，洛克听出了他对自己师妹的复杂感情。
那是一种交织了爱恨，里面深深藏着自责与悔恨的感情……
可以想象，这一年来，老头一个人心底都默默承受了些什么！
洛克看着老头佝偻的背，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努努其突然回头问道，直视着洛克双眼。
“没有……”洛克赶紧矢口否认。
老头‘哼’了一声，起身臭着脸道：“明早我会叫你起床，练刀工，然后进山。”
洛克脸色一囧，来不及说话，老头已转头离开了。
静静坐在后厨庭院里，天色渐黑。
今日经历了太多东西，先是一道高阶料理，让洛克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随后努努其又抛出一堆辛密，还谈及发光料理。
“不会发光的料理不是好料理。”洛克低喃了一句，眼神里微微闪烁着光芒。
单是今日的见闻，本次穿梭便不虚此行。
不再多想，洛克起身回房，光影刀技和大波经验值正等着自己。
第二日天还没亮，努努其便将洛克从床上硬拉了下来。
刀工训练全然没有洛克想象里的有趣，甚至可以说是，无比枯燥！
其中食材有坚硬的红臻果，也有柔软且带着黏线的卡卡鬼脸菌。
老头会给洛克示范各种刀法，片切、横切、推切、铡切等等，大多是洛克已学会，但使用不精的。
在一阶厨师里，洛克刀工并不差。
而且，也许得益于入学考试时，系统接管留下的经验，他的风格简洁干练，能一刀解决绝不两刀。一旦下刀，便带着一股子一往无前，哪怕切得一塌糊涂，也不半途收刀。
努努其看得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浑身透着古怪！
该懂的不懂，不该他懂的他偏偏又懂。
类似的刀势一般在中阶才会领悟到，洛克这小子低阶基本功都还没掌握好，就把刀势摸出了个大概。
努努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关键的是，这种刀势和光影刀技并不是太契合……
皱眉片刻，努努其看到洛克正眼珠微转，显然在思考着怎么‘偷工减料’……
“这小子！”努努其没好气的低喃了一句，突然想通了。
“他有他自己的路，该怎么融合刀势和刀技，这是那小子才该费神的事！”
想通了这点，努努其顿时眉开眼笑，乐呵的去一旁做自己的力量恢复训练了。
一直练了快有一个小时，天色微启，努努其这才叫停洛克。
“想不想学光影刀技？”
洛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老头这是要教自己光影刀技啦？
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要学！”
洛克大感惊喜的同时，生怕老头反悔，赶紧点头道。
努努其点点头，单手背到身后，看向东方，没有再说话。
洛克一时有些意外，在他料想里，努努其现在该向他提‘继承师门遗志’之类的事才对。
犹豫片刻，洛克决定主动开口，老头待他不错，如果对方有什么自己能够帮忙的事，那洛克定然不会推辞。
“老头……”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
努努其撇了洛克一眼，鄙视道：“就你一个二阶厨师？”
“……”
洛克脸一黑，这老头就没句好话！
眼见得东方正越来越亮，第一束光即将越过山岭投射而来。
努努其脸色严肃，语速快速道：“光影刀技唯二要素，光影，刀法，二者融合，刀技即成。”
“现在，练习‘光影’。首先，感受光源和光线强度，任何场合，必须第一时间注意到光源，没有光源，这门刀技便无从发挥。”
老头说话时，第一缕光终于迸射出来。
“盯着看！”
洛克转过眼睛，整个世界顿时一片白芒，眼珠刺痛。
强烈的刺激感，洛克瞬间闭上了眼。
“睁开！”
老头大声喝道。
犹豫片刻，洛克硬着头皮睁开了眼，强烈的光芒占据整个瞳孔，泪腺受到刺激，眼泪止不住外流。
又过了两秒，眼部几乎要失去知觉，就在洛克准备强行闭眼时，老头声音传来。
“闭眼，记住刚才的感觉！”
“……”
之后又反复折腾了两次，这痛苦的初学终于过去。
“老头，扶我一把啊！别走那么快！”
直到上山，洛克依然眼睛发黑……
土方法要不得！
感叹着，洛克看向系统，光影刀技尚未出现，应该还缺着相应‘刀法’部分，只能等到晚上看能不能学到。
一旦光影刀技进入系统，那就可以通过经验值来快速提升。
想到经验值，刚才练刀工，熟练度倒是有些许提升，但经验值却只收获了20多点，聊胜于无。
经验值的大头，还是得靠进山。
第四十二章 契约完成
这次进山并不是沿着上一次的路线，翻过一两个山头，还有一片宝石般的湖泊镶嵌在森林中间。
骤然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洛克心生喜悦。
这几日在酒馆没法洗澡，看到湖泊一时有些心痒。
努努其满足了他的打算，两人在湖这里折腾了半晌，就为了抓几条月牙鱼。
努努其似乎想要模仿少女昨日的料理。
回到酒馆，洛克结算了一番，这次进山经验值收获有一定程度萎缩，总共获得630点，食材辨析熟练度增长也不大。
主要原因是附近的独有食材几乎都被辨析过了，多数处于二次辨析，要不是湖泊里有不少特殊食材，今日经验都到不了六百点。
从这一次进山洛克发现了，每次位面穿梭都可以通过辨析位面食材收获一两波经验值，下次穿梭，这项活动得列入计划。
酒馆今日来了一位食客，食之欲已发展到三阶，洛克的二级黄焖雉肉没法满足他。
这家伙满眼通红，肌肉鼓起，身材微微膨胀了一圈，衣服都快被撑破，想要攻击洛克。
努努其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幕，关键时候，端出一道松芽炙鸡胸。
这是道铁板菜，主料为鸡胸肉。较之鸡小腿，鸡胸肉更加柔嫩，但弹性和劲道会稍逊一筹。
香料混合了甜辣叶和椒盐，晒干的甜辣叶被老头再度烘烤翻香，然后捣碎，碾成粉末混入椒盐。
另一道味则来源于松芽，正是昨日泡水的松芽。
松芽和鬼脸菌混合，油炸，将奇特而美妙的香气留在油脂内，在用处理过的油脂进行铁板炙烤。
上菜时，铁板上的鸡胸肉色泽金黄里透着酱红色。
铁板温度尚高，其内的金色油脂翻腾着，发出‘噼里啪啦’声。鸡胸肉在金色的油脂里微微颤动，晶莹滑润。
努努其将松芽最尖端掐下，一把撒在铁板肉排上，一阵鲜绿霎时绽放，仿若色泽诱人的铁板上冒出绿芽。
松香也被瞬间勾出，整个酒馆前厅顿时香气四溢。
这是一道四级料理，别说食客，就连洛克都看得一直咽口水，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享受鲜美椒香的肉汁。
食客品尝完，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连着昨日两位和前日一位，第三天，洛克的契约完成了一半有余。
接下来几天，洛克早上跟着努努其练刀工，进山，下午则是款待食客。
每天清晨注目迎接第一束阳光，傍晚再目送光芒远去。
洛克已记不清多久没这般充实过了。每日虽然累，但却很轻松。
身体的锻炼逐渐见效，准确说是一阶食之欲带来的三大主特质潜能的激发。
收获了2000多点经验，还有熟练度。
在老头第二日传授‘刀法’后，光影刀技成功录入系统，在进阶厨技内，处在夏尔弹跃下方。
这同样是一门绿色厨技，但升级经验值比夏尔弹跃少了一半。
光影刀技（绿）550/5000，利用厨刀，随心所欲调动光影的刀技。
洛克暂时不打算用经验值提升，经过这段时间，洛克对它的使用也有些窍门了。
相较于基础厨技，进阶厨技显然更难领悟，而且这部分目前尚未带来过经验值。
鉴于此，经验值最好分配给食之欲和进阶厨技。
类似于之前，直接给‘基础屠宰’分配2000经验值的行为，实在太铺张浪费了。
好在洛克向来谨慎，没有一口气加满，倒也不算太亏。
第四天来了两位食客，皆需至少三阶料理才能满足，第五天之后来的食客已需要四阶料理了。
洛克和努努其配合烹饪，老头单臂不能做到的事，由洛克补上。
到了后面，洛克甚至可以通过一个眼神明白老头的要求，快速娴熟的做出反应。
看着老头手握宽刃厨刀，刀光闪烁间，砧板上的食材顷刻切丝、薄片、拉线、成段，一道道四级料理在两人配合出炉。
这种合作的成就感洛克还是第一次体验，感觉很棒，更何况，过程里他学到很多，还收获了一笔不菲的经验值。
如果说原来的洛克烹饪起来掺了沙子，现在的他则越来越像一名厨师，越来越圆润灵活。
到了第七天晚，除契约规定的七名食客外，洛克额外完成了四位。
‘契约完成！’
系统内，一个金色的章银盖在了恶魔血渍羊皮卷上。
‘正在结算额外完成奖励，本次契约奖励已发放。’
‘1000经验值，100契约度，额外接待4名食客，共计获得200点额外契约度奖励。’
‘契约结束，信誉等级1，额外停留时间：1天，停留时间内，可随时于系统内结束穿梭。’
看到系统提示，洛克心情顿时明亮了几分，又是一笔经验值入账。
让他没想到的是，信誉等级除了解锁系统内一系列功能外，还能增加穿梭停留时间。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要不要等到第八天？或者说要不要在酒馆内等到第八天？
恶魔，对目前的洛克来说，算是致命危险。
理智来说，洛克应该毫不犹豫抽身而退，利用最后的一天，去山里转悠下，反正和老头走了这么多天，路基本都摸熟了……
一想到老头，洛克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洛克之前就发现，老头早已萌生死志。
让他一个人直面恶魔，状况可想而知……
不对，还有神秘少女，她不是来寻找恶魔的吗？她应该有办法。
想到神秘少女，洛克赶紧来到后厨。
天色已全黑，灶台内的火焰正哔啵哔啵的响着，明黄的光芒跳跃着。
庭院内并没有少女的身影，洛克若有所感，抬头看去，少女正坐在墙沿看着自己。
虎牙微露，眼眸晶亮。
少女就这样静静看着洛克，也不说话。
洛克刚出来便有些后悔，他极不想和少女打交道。
但面对老头的生死问题，咬了咬牙，洛克硬着头皮道：“可以下来吗？”
“干嘛？”
“有点事想请教你……”洛克心底打鼓。
第四十三章 生气的洛克
好奇注视了洛克片刻，少女半疑惑半讥讽了一句：
“你似乎很忐忑？之前可是很少出现这种情绪。”
洛克被少女说得脸色有些发烫，心里一横，道：“可以先下来吗？”
少女眼睛眯着，得意摇了摇头，长腿晃动，期待的等着洛克愤怒抓狂的反应。
洛克确实微恼，对少女热衷折腾很头疼，几天来，只要事情和对方有了交集，就别想简单解决。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了事化小，小事化大，大事爆炸……
这也是洛克忐忑的原因，找少女帮忙，怎么想都不靠谱极了，可偏偏洛克只有这一条办法。
斟酌片刻，洛克决定还是问问看吧。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不帮。”
少女拒绝得理直气壮。
洛克心底微微有些恼怒。
这几天老头的事让他心神烦躁，干脆扭头就走，不再理会她。
少女显然没想到洛克会这般失礼，眼睛瞪了瞪，遂又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目光。
自己算是被嫌弃了吗？
还是被低阶厨师？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少女心底冒出。
这股感觉夹杂着恼怒、烦躁，和一丝连少女自己也没发觉的新奇……
刚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站住！”
少女语气微恼，失了几分一直以来的慵懒和胜券在握。
听到这句话，洛克头大如斗，恨不得三步做两步赶紧走开。
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硬着头皮转身。
因为随着少女话落，四周黑暗一如墙壁，四面八方，朝洛克挤压来，就连空气似乎都瞬间稀薄起来。
“……”
转过头时，少女看不出太多表情的脸已贴到了近前。
漆黑却又晶亮的瞳孔，微微磨动着的虎牙，微重的呼吸。
“你嫌弃我？”少女嘴角翘起，凝声道。
‘这算什么话？从来就没稀罕过！’洛克昧心的吐槽了一句。
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赶紧摇头解释道：
“你既然不愿意帮忙，我还留在那里干嘛？”
少女眸子莹莹闪闪，看起来就如同带了几分委屈，继续道：“你嫌弃我？”
洛克心神一凛，注意力已集中到了系统之上。一有不对，他会立刻回归。
至于少女委屈的眼神？他信了才是见鬼了！
四周的黑暗如同实质，挤压感已到了胸闷头晕的程度。
并且这股感觉越来越强，黑暗的触感已如铁板，有种要把洛克夹扁的势头。
感受着骨骼越来越重的挤压力，洛克心头一怒，这少女是真要压扁自己啊？！
就因为自己转身离开？
想到这里，洛克也不再顾虑，豁了开来，反正也到了必须回归的关头，只是老头……甚至都没句正式的告别。
怒从心生，洛克看着少女，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期待着什么。”
“什么？”少女好奇问道。
“你在等我‘害怕’，你在等待我向你低头求饶，你在等着我被你戏弄后沮丧却又敢怒不敢言！”
“……”
“但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少女一时沉默，瞳孔愈发漆黑，似是被洛克说到了心底，就连周遭的黑暗也开始翻腾起来，彰显着少女不平静的内心。
对少女的恼怒已积压了好几日，洛克没有停下，继续道：“你不是能猜到我的情绪吗？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看我内心有没有半点恐惧！”
“你不怕死吗？”少女磨牙威胁道。
“你只有‘死’可以威胁我吗？”
“……”
洛克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四周的黑暗一松，痛苦的挤压感消散一空，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少女脸上没有笑容，默然的看着洛克。
这眼神？怎么看起来真有点委屈？
洛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刚才因为涉及努努其，对少女的愤怒又一下爆发，这才说了这番话。
此刻愤怒发泄了，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方毕竟只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虽然一直捉弄人，但却未曾真正使坏……
此刻面对着少女看不出情绪的注视，洛克反倒觉得自己成坏人了……
洛克面色尴尬，歉意道：“刚才，对不起……”
“我没想过杀死你。”
少女抛下这句话，轻轻一跃，从墙头飘然离去，黑色长裙渐渐融入夜色……
‘哎！真是头疼…’洛克叹了口气。
老头的事已让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和那少女起冲突了？”
就在这时，努努其快步从前厅走出，见洛克没事，这才松口气。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塞到洛克手中。
“该教的都教你了，现在你该离开了。”
洛克摇了摇头，他也想通了，自己既然随时可以回归，倒不如拖到明日，一睹‘恶魔’真容。
“赶紧走！臭小子！”努努其大声骂了一句，伸手推了一把。
这老头力气极大，洛克被推的一个趔趄，生怕他再出手，赶紧脸色严肃的解释。
谁知老头半点不听，赶着人就往外走。
无奈，洛克只好使出撒泼打滚大法，好说歹说，才让老头相信了自己有办法保证安全。
随后两人各自默然坐着，心里不知想些什么，洛克有意和老头搭话，但他似乎没有开口的兴致。
随着时间来到凌晨，前厅突然散发出莹莹绿光，一阵迎面风扫过洛克。
心底欲望有蔓延的趋势，莫名的渴望感和冲动逐渐苏醒…
“来了吗？”
努努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前厅走去。
正在这时，少女的诧异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你们最好不要继续往里走了。”
洛克停下脚步，却见努努其恍若未闻，几大步已消失在了黑暗里。
洛克一时有些犹豫，只好回头看向少女。
“看什么？你不进去吗？”
看到洛克的脸，少女当即便忘了刚说的话，毫不犹豫讥讽了一句。
第四十四章 无力感
“里面真的有恶魔吗？”
洛克摸了摸鼻子，试探着问道。
少女眸子晶亮地看了洛克一眼，磨了磨虎牙：“不告诉你。”
“……”
洛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一看，毕竟都到了这个时候，而且努努其进去后好像也没发出什么大动静。
一会儿谨慎一点，若真遇到最差的情况，也只能赶紧撤了，希望不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洛克示意少女先走，自己跟在其后。
对此，少女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挑衅地看了洛克一眼，脸色自若，没有半点紧张，就好似在自己后花园闲逛般，越过洛克，走了进去。
洛克既然已做出决定，自然是打起一万分小心，跟在其后，迈进了前厅。
前厅没有烛火，原本该是黑漆漆的一片。
洛克刚进来时，看到的却是一朵惨绿色的火焰。
这一幕很是惊悚，洛克呼吸都停滞了瞬间。好在火势暂时不大，仅只局限在酒馆柜台处，距离门扉还有好几米。
‘这种颜色的火焰……不正是羊皮卷契约一角，恶魔血渍上腾跃着的那种吗？’
想到这里，洛克收紧心神，仔细看去，终于看到了惨绿火焰的来源……
酒馆吧台的上空，正滴落着惨绿色液体，滴速不快，正下方已积起巴掌大的一小滩绿色液体，空中喧腾的火焰正来源于此处。
再仔细一看，滴落这绿色液体的东西，竟然是那只咧开嘴的鹿头……
此时，鹿头眼睛亮了起来，冒着两点好似鬼火般的绿光，它的嘴中则含着一滩绿色液体，正顺着下巴点点滴落。
原来恶魔一直就隐藏在鹿头酒馆？而那绿色液体就是恶魔血渍?
洛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担心绿色液体挥发到空中，会对自身形成污染。
压下心底的忐忑，他注意到，努努其正立在那摊绿色液体旁边，从位置上看，正好处于整个柜台的中心，就在酒馆主厨本该站立的位置。
绿色焰火把他的侧脸映照得一片惨然，从侧面看去，他的眼珠瞪得极大，洛克能清晰看到绿色眼球上面密布的血丝，森然而恐怖。
“努努其！”
洛克看得整颗心一沉，忍不住大喊一声，想要将老头叫离柜台。
听到声音，老头僵硬的回过脑袋，略微有些涣散的瞳孔注视着洛克。
似乎反应了片刻，老头嘴角艰难翘起，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洛克突然觉得眼睛一酸，眼泪止不住往外渗。
洛克赶紧眨了眨眼，大声喊道：“赶紧回来，老头，我刀工还没学好呢！”
关于努努其，洛克其实想过很多，‘雪雪其’的污染乃至失踪，他心底藏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正因此，老头最终选择了直面恶魔。
老头想找到雪雪其失踪的罪魁祸首，想证明自己勇敢，想偿还自己的愧疚，为此支付的代价他也早已想好，那便是死亡。
看着老头勉强挤出的笑容，几日以来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般在洛克眼前闪过。
老头又臭又硬的脸、倔强而愤怒的表情，单纯而慈祥的微笑、嘴上骂骂咧咧，却总在回酒馆第一时间把松芽茶砸在洛克身旁……
洛克捏紧拳头，第一次对黑暗产生了恨意！若不是来自于黑暗的污染，这一切便不会发生，老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努努其注视着洛克，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几分。他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不再留恋的转回了脑袋，仰视着头顶的鹿头。
“你能救下他，对不对？”
看着离火焰越来越近的努努其，洛克不再有半点犹豫，开口向少女直问道。
少女站在洛克不远处，眼眸晶亮，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一幕，闻言，她点了点头，斜瞥了洛克一眼，反问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救他？”
“你想要什么条件？或者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嗯？”少女似乎没想到洛克会说出这句话来，她嘴角渐渐翘起，虎牙露了出来。
“我说的没错吧，你真是半点身为低阶厨师的觉悟都没有！”
面对少女的嘲讽，洛克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和少女对视着。
少女依旧美得不像话，但这一次，洛克却没有再失神。
看着洛克毫不退缩的眼神，少女眸子闪了闪，忽然抬起下巴道：
“你之前连死都不怕，交易是吧？我答应你了，条件就是，用你的命换他的命。”
“……”
洛克一时无语，少女果然还在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换个条件。”洛克硬着头皮说道。
少女嘲讽的看了洛克一眼，抬着下巴道：“不换。”
“之前说不怕死那是骗你的。”
“不信。”
“我之所以不怕，是因为，我有办法逃脱。”
“嗯？”少女回头仔细凝视着洛克，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对方说的竟然是实话！
一个低阶厨师，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脱？
“想知道我的逃脱办法吗？”洛克诱惑道。
少女目光闪烁，默不作声。
“我保证，你绝对想不到。”
少女磨了磨牙，有几分躁动。
“只要你救老头，我立马告诉你。”
洛克循循善诱，眼见得少女就快要忍不住答应了，谁知就在最后关头，少女却是突然弯着眼睛，翘着嘴道：
“不干！”
看着对方得意的眼神，洛克哪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冷静，冷静！’洛克赶紧在心底提醒自己。
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底的负面情绪，却只见绿色火焰越烧越旺，便要蔓延到老头身上，而老头依旧一动不动。
洛克伸了伸手，叹了口气，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第四十五章 回归
吧台前的绿色血渍缓缓流淌，空中喧嚣的火焰逐渐凝成了一道人形。
随着血渍越滴越多，人形的细节也越来越丰富。
隐约间，洛克看到火焰凝结的人形竟是一位苗条女性，尚看不清脸，但大致的身型已可辨认。
恶魔不是鹿头吗？竟然是个女性形象。
看着眼前愈发清晰的人形，洛克突然想到了雪雪其，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那可不是你找的恶魔。”少女不时打量着洛克，见他面色难看，解释了一句：“这是他创造的东西。”
“恶魔创造的东西？”洛克喃喃了一句，他没有问少女，因为即使问了也多半得不到答案。
而在前方，努努其在看到人形的一瞬间便愣住了，哪怕这个身影如此模糊，他依然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老头嘴唇微张，显然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知激动还是怯懦，却是发不出声来。
“嗯？我见过你！”
一个刺耳而洪亮的声音从人影中传来，更像是男声。这个时候，柜台前的人形已能勉强看到脸庞。
那是一张哪怕模糊看，也感觉很清秀的脸。五官小巧而端正，哪怕在惨绿的诡异色泽下，也带着一股抹不去的柔和……
这就是雪雪其？老头那个师妹，也是他倾心的人？
可是，听这声音，这人影怎么也不可能是雪雪其吧！
人影对着老头，讥讽声传来：
“去年这个时候，那个女厨师映照出的正是你，你，认识她吧？哈哈哈哈哈哈！”
人影肆意的大笑起来，浑身的绿色焰火翻腾汹涌着。
听到这话，努努其伸到半空的手一僵，手掌明显抖了抖，沉默了片刻，老头低着头缓缓问道：
“她在哪？”
“在哪？”人影大笑。
“由于她的料理没法满足我，她已经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人类，你呢？接受奴役，还是拿出令我满意的料理？”
人影说着，终于扭头看向洛克和少女，邪恶笑道：“差点漏了你们俩，这次竟然有三只小羊羔~哈哈哈哈哈~”
面对对方得意的大笑，洛克眉头皱起，没有贸然说话，而是看向少女。
少女正嘴角微翘，挂着一个‘无害’的笑容，同样半句话不说，回看着洛克。
“你不是来找它的吗？赶紧带它走啊！”
洛克忍不住问道。
“还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什么差一点点？’
洛克看向人形火焰，依旧没有彻底清晰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420p画质。
少女指的是清晰度吗?
就在这时，努努其沉闷的声音传来。
“她当时做的是什么料理？”
“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对于糟糕的料理，我连看都不会看，不过……”
“这道料理我有印象……”
“似乎名叫……花溪青桔？”
“我记得……看起来晶莹剔透，闻起来更是芳香浓郁，本以为我的食欲终于能得到满足，谁知吃到嘴里……”
恶魔似乎回忆到某种痛苦的东西，声音骤然增大，身上的火焰狂舞，极致愤怒的咆哮道：
“吃到嘴里，又苦又涩！！呸！！什么垃圾料理！！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随着恶魔的暴怒，绿色火焰顿时轰然炸开，瞬间席卷过整张吧台，努努其第一时间便被火焰吞没。
洛克看得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一时蒙住了。哪怕早就料想到，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时，洛克依旧无法接受。
努努其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老头真的就这样没了？
眼见得火焰便要席卷而来，洛克扭头看向少女，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没时间了，洛克当即在系统内喊道：“回归！”
‘本次穿梭结束，准备回归！’
随着系统声响起，洛克周身顿时多了一层无形的隔膜，感受到这熟悉的穿梭感，洛克心底大大松了口气，强烈失落感却涌上心头。
最后向火海看去……
让洛克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幕印入眼中。
只见，少女安然无恙的立在绿色火海内，周围火苗纷纷低压，仿佛在向其臣服。
少女正左手抬起指向洛克，右手则提着一道被绿色火焰包裹的身影，不是努努其还有谁！
随着少女一指，原本涌向洛克的绿色火苗瞬间褪去。
少女似乎有意吓唬洛克，假如没有回归屏障的保护，火苗此刻应该将好要舔舐到洛克的脸庞。
可以清晰看到，少女嘴角正一点点翘起，眼眸晶亮地看着洛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哎……”看她这副表情，洛克却只是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屏障层层包裹，洛克与这个位面俞隔俞远，视线也快速模糊起来。
看着渐渐失真的洛克，看着对方非但没有劫后余生，反而满脸无语的表情，少女眼睛渐渐睁大，得意之色僵在了脸上……
一股比之前更甚的奇特感在少女心中涌出，少女只觉心里憋屈得难受，偏偏又无处抒发……
她从未感受过这般强烈的抓狂感，牙根痒痒，忍不住反复磨着虎牙！
洛克最后看到的便是少女瞪着自己磨牙的一幕……
还会再见吗？大概不会了吧……
洛克视线彻底转黑……
就在洛克彻底消失后，恶魔血渍位面，洛克离开的地方，少女捏了捏拳头，看着洛克消失的身影，眼眸却是逐渐亮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方法？”少女自语，嘴角重新翘起。
她轻巧跳上吧台，黑色裙摆如一朵绽开的墨莲。伸手从鹿头嘴中摸出一颗惨绿色水珠形半透明晶体，手腕一翻，收了起来。
随着少女的动作，地面的绿色血液顿时消失，努努其身上的火焰也同时熄灭。
少女似乎在想着什么，半点也不关注一片狼藉的酒馆。
“该走了，又是麻烦的食祭烹饪，那个家伙怎么就不用呢……”少女皱了皱眉头，向酒馆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努努其，少女脑海里跳出的却是洛克反复试探自己时毫无演技的脸。
“不如把食祭制谱留下？”
少女眨了眨眼，洛克再见到被污染的努努其，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便做，少女拿出短刀，去后厨找了块木板，将食谱刻了上去，塞到努努其手中，这才转身迈步走出了酒馆。
砰！大门彻底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