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味觉链
火焰顺着鼻孔吸入，如果此时小胖子在场，估计得惊得张大了嘴吧！
洛克脸色一变，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鼻腔传来一股炙热到融化的爆炸感。
虽说融化，但每个嗅觉细胞好像在这次爆炸里迎来新生，浓郁的香味顷刻间渗入灵魂。
有点像微烤过的迷迭香？
还是麦芽的自然清新？
又或者是丁香那种轻飘飘缭绕的芳香？
灼烧感顺着鼻腔、咽喉一路穿过食道，进入胃中，俨然就是名副其实的火线！
洛克额头汗珠滚落。
恍然间，他看见自己全身冒起了火，就像当时站在火焰里的努努其一样。
就在这时，一丝甜润感从舌尖冒了出来，从刚开始的隐隐约约，到后来愈发明显。
“唔！”
洛克眼睛猛地一瞪，全身毛孔都张了开来，心底的燥热感被这股清泉彻底抚平。
“呼~”
就这样在半空飘了许久，很难想象，那么长的火线被自己完全吞了下去。
还有刚才浑身着火的幻觉，那是‘通觉’吧？
当料理的美味太强烈，导致刺激感在舌尖超载，过度到其它器官，从而产生幻觉。
这就是‘通觉’，只属于高阶厨师的美食效果！
轻轻咂了咂嘴，回味着唇齿的余味，心底的食之欲并没有充盈，但却很满足。
严格来说，之前这道美味只能算是甜点。
‘触发临时特质‘味觉链’，来源：特殊食祭，预计持续二十分钟。’
‘味觉链（灵觉系，蓝，1级）发动后，能察觉到部分食材间‘味觉侧’的联系。’
又是一个‘新月’核心特质！
眼见得贴近前方光圈，洛克紧守心神，在脑海里思索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感知’类特质，就像透析一样，能开启某种特殊视界。
而它的目标是‘味觉侧’，联系‘新月’的烹饪方式，似乎是用来寻找不同主食材之间的关联？
想到这里，洛克发动特质，脑海里同时出现花瓣粉末和比斯鸟蛋。
两种食材的味觉在大脑清晰浮现，就如同两团生着很多突触的光球，每根触须代表着一种味觉特质。
随着注意力集中，光团旋转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突触一点点链接起来。
信息立刻反馈回大脑。
由甜润过度到粉末的混合香味，通过火焰气化合二为一，这不就是洛克之前的做法吗！
可以换种方式吗？
他很自然的想到，调动注意力调整光团的触须。
主链缓缓消解，旋转，再度链接。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洛克有种心神剧烈消耗的虚脱感。
信息反馈，这次链接的是最原始的粉晶花香，形成花香蜜汁的混合味觉。
洛克大感新奇，循着这股味觉，脑海里浮现出零碎的烹饪步骤。
又穿过了两个光圈，他收回心神，一时有些惊叹。
味觉链有点像调味法，但有本质不同。
它只是看到主食材间可能的味觉联系，也就等于指出方向。
至于该如何实现，还得通过厨师自己来想办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特质对任何派系的厨师都很有价值。
又是几次弹射，前方的光圈最终消散，出现一个颜色更深的漆黑洞口。
洛克身子一轻，周围由暗变亮，已落到了地面。
“很好！看起来很完整，就差小圆球了！”冈萨绕着他腿边转了一圈。
洛克一愣：“小圆球？”
他手里正攥着一颗呢！
冈萨没好气道：“我说那头猪！多诺！”
话音刚落一个肉球跌了出来，嘴里正絮絮叨叨：
“……长舌头，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咦？出来了？我竟然活着出来了！”
他眼睛瞪大，满脸欣喜，只是左边胳膊好像挂了彩，将周围包扎的衣服都染红了。
“哼！运气挺不错啊？”
老头冷笑了一声：“蹲下！这种白痴包扎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他两人折腾的功夫，洛克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黑曜石色泽的小球。
球身密布着发丝粗细的银色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从碎裂球壳中透射出光芒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见老头处理好，洛克将手伸了过去。
老头随意撇了眼，表情一震：“光灵之球？这是光灵之球！你在里面捡到的？”
“没错，什么是光灵之球？”
对方这激动里带着狂热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是新月遗物了。
冈萨颤微着手将其接了过去，动作小心翼翼，喃喃道：“黑球……”
他随即回过神来：
“这是一种新月人的信息储存装置，分为银球黑线和黑球银线，习惯称为白球和黑球……”
“信息储存？”洛克一下来了兴趣：“里面会有新月路径的具体信息吧？”
老头先是点了点头，遂又摇头道：
“如果是白球，肯定记载着至少一门厨技或是特质培养方法，但黑球就难说了……”
“因为目前为止，所有有关黑球的信息都只在残破文献里见到过。”
“书上说，黑色光灵球负责记录某些权限极高的信息。”
“权限极高？你能把它打开吗？”洛克问道。
“你高估我了……黑球和白球不同，它很可能有自毁装置，一旦灵觉路径走错，嘿嘿……”
“……”
洛克顿时有些失望，他稍作回忆，奎恩之前似乎展现过一种无视灵觉迷宫的能力？
倒是可以问问戈斯，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回去还得面临血舌的威胁呢！
将黑球收了起来，三人继续向前。
从甬道出来，到了一片宝蓝色湖泊的岸边。
湖泊中心的岛屿上能看到遗忘之塔的一角，距离已经近到仰头甚至没法看到塔顶的程度。
后面一个奇迹点名叫‘镜湖’。
据老头推测，由于遗忘之塔某种能量泄露，使得长湖部分区域不定时冰封。
要穿过这片区域，需要用拔丝吸引长湖鱼群，通过它们来预判和躲避冰封。
再往后的奇迹点已逼近遗忘之塔，十分危险，名叫‘星环’。
听起来很漂亮，实际上是塔周边环绕的悬浮物。
一部分类似于陀陀蜂，有自主意识，一部分是流窜的电火花，还有固定在机械手臂周边的各种采集厨具！
洛克远远看到了一个轮轴刀阵，挂在半空晃来晃去，不时转动几下……
第十三章 回归！
当然，高风险往往意味着高回报。
星环作为最靠近遗忘之塔的一个奇迹，里面漂浮着许多极有价值的东西。
幸存者迄今为止发现的白球，有80％来自于星环。
不仅如此，冰格的制作原理也是从这里发现的。
可以说，方圆几百公里以内，想要获取新月人遗迹，只有星环这一个途径！
对它的‘征服’程度几乎可以与当前科技上限划等号。
不过，洛克几人只是擦着星环边缘过去，并未深入。
远远能看到一段盘踞在湖心岛上的黑色甬道，圆形入口半嵌入草坪，不知道是坏了还是真的可以嵌入……
“这是目前为止观察到的唯一入口……”
冈萨顿足远远看了一眼，略显沉默。
多诺当即张口：
“不是吧？就我们四个人要深入到那个位置？还得从一看就快塌了的失重风甬钻进去？”
“多诺找到了进去的办法，能增强风甬的稳定性。”冈萨回道，补了一句：
“说的不是你，只会废话的小胖子！”
“另外，你现在尚处于淘汰出局的边缘，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小命吧，哼！”
洛克在一旁默默听着，也许因为他触发的一系列核心特质，冈萨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准确说，自从他想到如何运用‘定点烹调’特质时，老头态度就出现了变化。
真要形容就是，终于把他当做了同等智力水平的生物对待。
至于小胖子，老头每次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会说话的有机体……
值得一提的是，洛克触发的临时特质名叫‘聚变’，紫色品质。
每当料理定点数量到达到5的倍数时，获得一次味觉翻倍增幅。
这是一个完全契合‘定点烹调’的特质，前者是数量的增幅，后者是由数量引发的质变。
见识过这三项核心特质，洛克基本抓住了‘新月’路径的脉络。
这个进阶职业用多种主食材烹饪，通过一系列特质，使得料理的味觉获得夸张的增幅效果。
简言之，越阶烹饪就是家常便饭……
不过遗憾的是，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齿轮能量’的具体效果。
想要真正找到，只能进入遗忘之塔了。
从星环出来，又经过了植株疯狂生长的‘野蛮林地’，这里是各种猛兽的猎场，同样也是巨大的食材宝库。
在穿越过程中，小队救下了一名被藤蔓裹成粽子的厨师。
他的队伍招惹到巨蟒，逃跑过程中，他倒霉的踩中了地王藤，被裹缠后吊了起来。
这种植株会将猎物风干后掩埋至根须处，一旦被缠上，中阶以下的厨师毫无反抗能力……
之后是‘烬谷’，遂又通过‘星露沼泽’，直到半夜三人终于靠近了出发时的营地。
多诺叉着腰，机警地扫视了一圈，气喘吁吁却止不住得意道：
“总算出来了……没想到我的成年仪式竟然征服了六个奇迹！！”
“说出去会吓死那帮孙子的！”
洛克同样大感疲惫，他回身凝视着星露沼泽。
还算静谧的夜里，各色荧光飞舞在细长的草叶间，下方隐约能看到一圈圈晃动的水纹，不时跳出几只肥大的鱼虾……
星露沼泽，若不算它危险的一面，可以说是美到了极点。
老头同样在凝视着沼泽，瞳孔里光芒闪烁。
“你先选火线花园，将这里留到最后，就是为了看夜景？”洛克怀疑道。
冈萨没有否定，反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很棒。”
侏儒回头朝营地的山坡走去：
“文明湮灭，秩序黯淡，它再漂亮也只不过是一道刻在骨头上的伤疤。”
多诺：“？？？”
齐奥达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不愧是工匠大师！”
工匠大师？
洛克心底有些惊讶，倒也不算太出乎预料。
从刚接触起，他就发现了老头身上若有似无的倨傲。
没记错的话，新月厨师需要修习一门‘机械原理’的核心厨技，还有‘深度机械掌控’这个配套特质。
能被称为工匠大师，老头这方面的造诣怕是不低！
回头看了眼如同画卷一般的星露沼泽，他大步跟了上去……
……
光影渐渐黯淡，蚕茧包裹。
经历过数次位面穿梭，但没有哪一次洛克会这么紧张！
眼前的蚕茧开始一层层剥开，他浑身紧绷，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
那夜在营地度过，第二天返回城市废墟，到此时，时间已过去两天！
其实在冈萨转身的时候，他的契约已显示完成。
但由于信誉等级提升为2，在位面逗留时间增加到2天，这才拖延到现在。
算上之前，他在这个位面一共呆了三天半的时间，这比他预期要少了太多……
好消息是，由于穿过6个奇迹点，除3w经验值外，他获得了超额奖励‘遗忘之塔系列契约（蓝）’。
绿色的‘精灵之森’是小型位面，那蓝色应该是中型吧？
就是不知道时间流速怎么样……
色度愈发清晰真实，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但感受到凉丝丝的雾气和浮力，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洛克手臂挥舞，当即砸到了岩壁上。
他稍微松了口气，一丝安心感涌上心头。
在这种没法分清方向的地方，能找到参照物是件极有安全感的事。
现在剩下的唯一威胁就是血舌，一旦听到动静，他会毫不犹豫启动穿梭！
然后冒险进入遗忘之塔，寻找齿轮能量进阶为新月厨师。
到时候死斗起来未必会怕了对方！
即使真的不行，他还能继续穿梭，大不了鱼死网破！
没有时间的等待是一种极度折磨人的煎熬。
你以为过了一个小时，也许不过是10分钟……
好在洛克不傻，通过心跳来模糊计时。
如果超过半个小时血舌都没有出现，那基本可以判断自己安全了。
以防他搞鬼，洛克将时间延迟到一个小时。
美防部和学院都在附近，他不相信对方敢陪自己耗这么久；
也不相信安格斯他们会弱到一个小时都没法解决问题！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就因为这一个小时，他错过了最后叫住舰队的机会……
至于血舌……
早在两天前就拖着凄惨的张琪离开了。
当然，风影花被他愤怒的扔进了天空之海……
第十四章 霍奇
整整一个小时不能精神松懈，洛克从未发现时间竟能如此漫长……
好在并未等来恶劣的结果！
在时间临近的那一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安全了，这次暴风骤雨般的打击终于挨了过去！
“不容易啊……”
只是一个小时，精神消耗却像是三天没阖眼。
虚弱的同时，他心底涌现出强烈的成就感！
从一位破晓厨师手中逃脱，还是一位神秘组织的破晓！
洛克有种仰天大笑的冲动，现在回头看许多事情有了眉目，这全然就是针对自己设下的一次死局！
张琪高调出现在杂食客中，而血舌隐藏在暗处。
谁能想到为了捉住自己，对方不仅派出准特级，还丢出烟雾弹……
更绝的是，突如其来的异像打乱了戈斯的计划。
对方显然笃定这一点，利用洛克的侥幸心理完成了一次围剿……
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但只是差点！”洛克轻声自语，目光越来越明亮。
这一次过后，想抓住他怕是不会再那么容易，而对方也将迎来他的报复！
休息了十来分钟，他顺着岩壁往上浮去。
浮空岛背面大致呈锥形，越往上越宽阔。
这里有着独特的生态圈，经过开发后，可以用来培育着出一些奇妙的食材。
刚上浮没多久，岩壁已经软化，变成一种质感粘润的墨蓝色土壤。
它的学名叫阴质土，颗粒细腻，硬度介于沙粒和土壤之间，只能存在于天空之海。
之前逃亡太过匆忙，此时放松下来，洛克才注意到各式各样的海底生物。
这种注意和看不同，他每游一段距离，就会在白色雾气里碰上它们。
长的、圆的、扁的、长着翅膀的鱼，成群或落单，从白色雾气里浮现又大摇大摆消失……
“这边的渔业很倦怠啊。”洛克打趣了一句。
很快又出现了岩壁，他从雾海里冒出头来，只觉得空气一下浓郁了数倍。
顺着岩壁攀爬，穿过二十多米的散雾层，阳光愈发强烈，被雾气折射出极其梦幻的靛青色。
终于，他爬上了岛屿，视野瞬间开阔。
天空高邈无云，阳光温暖，和风习习。
这是一片沙砾和碎石混杂的浅滩，前方是茂密的丛林。
身后洁白云海上，一艘艘船只像蚂蚁般往返于各个小岛间，看起来很热闹。
外面到底过了几天？
洛克一时有些懵逼，美防部和学院的舰队是离开了吗？
那自己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敏锐听到左侧五米外传来响动，是岛屿边缘的方向。
“哇嘎！终于上来了！”
一道人影从岸边爬了上来，一如之前的洛克……
他顶着一头显眼的金发，每根发丝肆意妄为地冲着天空，简直乱到了极点。
往下是张和发型0匹配度的小脸，矮鼻梁尖下巴，眼珠占了三分之一的脸部面积。
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
洛克面无表情看着他，心底却是更懵了。
对方呆愣片刻，眼睛一亮小跑过来：“你也刚爬上来？我叫霍奇，认识一下？”
他个子很矮，只到洛克胸口，一双‘大眼睛’里竟然是黑色的瞳孔。
“灰兔。”洛克简短自我介绍道。
霍奇笑容僵了僵，伸出手来：
“我说句实话，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
洛克微笑点点头，没有伸出手：“你是哪个杂食客组织的成员？”
霍奇将手缩了回去，脸上略有些尴尬，但很快被好奇取代：
“螺旋藻，你呢？你不会是锯齿的成员吧？”
洛克没有回答。
“啊？还真是！！”霍奇似乎自己脑补了某些东西，大眼睛流顿时露出一丝疏远。
“很厉害！你们竟然敢正面和雾院较量……”
他虚情假意地称赞一句，转身准备离开。
别说洛克，哪怕一个小孩子也能听出这话里的愤怒。
“等等，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组织里，许多决定并不是我这种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洛克叫住了他，对方似乎是哪个组织的逃难者。
从口吻里听，对美防部并无敌意，很可能是中间派。
眼下自己需要信息，他倒是最佳的交流对象！
霍奇回过身来，狐疑地打量了几眼：“真的？”
“我听说锯齿很团结？”
“我跳海逃跑了……”
洛克面不改色道。
听到这话，霍奇疑惑顿时消除大半，迫不及待的小跑过来，再次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霍奇，我也是个跳海的胆小鬼……不过，得到了队长的同意！”
洛克不轻不重拍了他手背一下，打趣道：“螺旋藻的成员都这么有礼貌？”
倒不是托大，在这个世界握手危险性可不低，尤其在不清楚对方根底的情况下。
霍奇笑嘻嘻地缩回手：“队长也这样嘲笑过我。”
“你队长在哪座岛屿？”
“……他可能被抓住了吧？美防部应该不会杀战俘吧？”
洛克：“……”
霍奇明显有些烦躁：“我说句实话，罪魁祸首是你们锯齿和双舌云雀！！”
“如果不是你们杀死学员，阻碍高阶厨师救人，他们也不至于大发雷霆！”
“阻碍高阶厨师救人？”洛克问道。
霍奇点头：“听说有位很厉害的学员被杀死了，雾院首领大发雷霆，展开了地毯式清剿……”
这位冲天头心有余悸：“我们组织就是那时被牵连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洛克赶紧问道。
听起来，安格斯的清剿似乎是为了找自己？
那戈斯呢？老头回来了没有？
魔藤遗失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他现在两眼一抹黑，谁也联系不上……
霍奇摇头道：“我也是刚上岸，在海里泡了两天，这滋味可真……操蛋！”
两天？
洛克一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原本为了躲避血舌，谁知把舰队给错过了。
早知道中型位面和外界时间流速相近，他就应该提前两天出来的……
至于现在，只能考虑先找根魔藤绑上自己的食之欲再说。
他之前就注意过，霍奇腕间并没有魔藤！
也就是说，他必须与一些杂食客组织打交道了。
美防部一番清剿刚走，卫士等大型组织应该在异像海域，也就是说这里现在正处于洗牌阶段？
难怪船来船往……
第十五章 洛克的坟墓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从霍奇嘴里，洛克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大部分信息。
不出所料，‘锯齿’正是那天对学院发动袭击的杂食客组织。
他们利用卡宾巨型野猪的血液吸引来腥雾蜂，导致两名学员的死亡。
事情的发生地点正是这座小岛。
在那之后，又加上自己失踪，安格斯愤怒地将整座岛犁了一遍，顺带将怒火烧向别的组织。
霍奇所在的螺旋藻正是背锅者……
了解完，洛克决定先在岛上逛逛，顺带思考下之后的行动。
他用木头削了一张兔子头面具，覆盖鼻梁至额头，刚好遮住了半张脸。
这样一来，哪怕看过他画像的组织也没法认出，就可以放心行动了。
刚进入林中没多久，洛克就注意到大量的人为痕迹。
斩断的树枝藤蔓，塌平的草叶，以及一串串凌乱的脚印，几乎遍布整个林子。
一路上，霍奇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道：
“整个岛都被搜了个遍……太…太夸张了吧？”
“锯齿的厨师估计剩不下几个来。”
洛克知道安格斯这是在找自己，心底对他的些许怨念也消散开来。
其实也不怪他，为了保密，戈斯想来没有透露太多信息。
这就导致安格斯对敌方实力估计不足。
他或许还觉得，只要他在这个岛上，就没人能够威胁到洛克。
谁又知道神秘组织会如此丧心病狂？
说来，这其实也是洛克的一个疑问。
这次行动太夸张了！
他承认自己破坏了对方好几次大事。
但在和美防部较量的关键时期，派一名准特级来针对自己，怎么想都太过了！
以神秘组织的行事风格，必定有一条逻辑线在，那就是：
这次行动的收益值得一名准特级出手，值得放弃异像海域的探索！
‘自己值这个价吗？’
洛克目光微闪，难道对方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特殊点？
莉莲留下的纸条也能支撑这个判断。
会不会是因为‘魔镜’身份的泄露，导致天赋被对方知道？
又或者神秘组织还有更大的阴谋？
千头万绪，无奈线索太过零碎，洛克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就是不知道高阶红云蜉蝣卵找到了没？
早在异像出现前，戈斯就已经远程指挥着美防部逼近了可能的隐藏岛屿……
不再多想，洛克绕到了那天作战的山坡。
这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被野猪撞断的树木，地面残留着结痂发暗的血块，但是没有看到野猪的尸体。
“这里是战场，我一开始就没参与。”
洛克朝霍奇解释一句，走向坡中间，不出所料，看到了三个简易坟墓。
霍奇勉强认得字，结结巴巴读道：“……友……洛克……”
洛克凝视着最后一块木牌，目光奇异，解释道：“是挚友洛克。”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我知道，就是认不出画个什么样。”
霍奇正要好奇的看向其他几块，发现洛克竟然刨起了墓。
他眼睛睁大，赶紧上前拉住：“你在做什么？那可是死者！”
“别说话。”
两三下，洛克就将土堆刨了开来，树枝探到一个坚硬的盒子。
他眼睛亮了起来。
霍奇一边试图阻止，一边好奇地看向坑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不会是戳到了……尸体的牙齿？”
“有可能喔，三天了，尸体会血肉模糊，组织脱落！！”洛克阴测测说道。
霍奇咽了口唾液：“我觉得……还是别刨了，他不会杀了你兄弟吧？”
洛克差点没笑出声来，自己杀自己吗？
轻巧地挑开土壤，一个用锡纸严实包裹的方形盒子出现在坑中。
锡纸外面裹了几层保鲜膜，使得颜色很显眼。
“果然。”
洛克嘴角咧了咧，还是猩猩这家伙懂自己！
实际上，刚看到木牌时，他就发现了不对。
和另外两块不同，自己坟墓铭牌上的字是周星澜的笔迹。
也正因为这样，洛克几乎没有犹豫就刨起了自己的坟……
撕开锡箔纸，盒子里放着根魔藤，学员版l3.0，没记错的话是周星澜那根！
除此之外，里面没有任何其余物品。
“魔藤！！”霍奇惊讶道。
洛克心情愉悦地点点头，将其带上，链接食之欲。
趁着这个过程，他犹豫起一个问题，要不要通知安格斯？
第一反应当然是让他们来接自己，然而转念一想又十分不妥。
由于不清楚他们离开了多久，贸然联系导致消息走漏的话，情况可能会瞬间恶化。
‘算了！只联系戈斯！’
他很快做出决定，这个时候也只有戈斯能稳住局面。
洛克不知道的是，当他在小岛搜寻的这几个小时间，学院船队已分出一批赶到了异像海域。
安格斯领队的那艘正好在其内。
而另一边，广袤云海下方，穿过连绵洁白云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云层空洞。
阳光从空洞的两头射入，经过洁白云层的反射，将其染得金碧辉煌。
一间完全漆黑的空旷厅室内，莉莲沉默着，视线不受黑暗影响落在血舌肩侧。
砰！
张琪抽搐了一下，脑袋撞击木质地板的声音轻微回荡。
“不打算说一说？”
见血舌一言不发地倚在黑暗里，莉莲率先打破了沉寂。
“特殊能量。”
“我看得出来。说说洛克那小子的事吧！”
血舌目光闪了闪，轻哼一声：“失败了！”
“也看得出来，不介意说一下具体经过吧？”
血舌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干瘪尖锐的声音里带着轻微颤抖，他语速极快：
“莉莲，别以为可以看我笑话！你恐怕不知道你给组织培养了什么人才吧？”
“呵呵，那小子竟然能得到你的称赞？”
莉莲仿佛听不出血舌的讽刺，这更加刺激到对方。
血舌洗了口气，迈着沉重步子走到张琪身旁，扯着头发将半个身子提了起来。
“看看你孙子的杰作，精神类能量！！”
砰！
他放开手掌，任张琪砸回地板：“我直接告诉你，他的能量还可以将人拉入幻境！”
“你的失误！不会比我好得到哪去！！”
莉莲看着这位老搭档狼狈而带点惊惧的模样，活像被厨师捏住耳朵的兔子。
第十六章 失败的神秘组织？
莉莲沉默片刻。
“我不知情……”
“不知情？呵呵！”血舌绕了两步：
“在组织待了这么久，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莉莲心绪翻涌起来，一时间没有说话。
“高阶红云蜉蝣卵丢了。”她吐出一句。
血舌原本正心烦气躁，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问道：
“你不是说藏起来了吗？这么容易就被找到了？”
“美防部就像是嗅到肉香味的野狗，突然间鼻子灵了起来，我怀疑……”
“哈！”
血舌盯着她，一副没搞错的表情，直接被气笑了：“可以！”
“真厉害！！你不当教官简直浪费人才，如果这次接受惩罚还能活下来，我一定全力推荐你去培养新人！”
莉莲默然地面对讽刺，等他情绪平静几分才徐徐说道：
“我们不应该再互相针对，组织在第四环岛那边的行动失败了。”
血舌呼吸一滞：“怎么可能？那可是首领亲自……”
另一边，洛克给戈斯发了消息后，来到锯齿原先的据点。
‘克特沃防御战形势逆转！’
一路上，他随手刷了刷论坛，没想到看到一条出乎预料的置顶帖。
第四环岛被袭击了？
帖子里将袭击者定义为流窜在天空之海的‘邪恶组织’。
但看到袭击规模，洛克已否决了这个官方说法。
神秘组织吧，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帖子里说的形式逆转，指的竟然是美防部占据上风！
昨夜凌晨，克特沃环岛的大型食材库纷纷遭到袭击。
袭击者手法熟练，分工明确。
由大量高阶厨师带领的精英小队负责进攻，大批中阶厨师运输食材。
截至目前为止，发生了不下十场新锐级别的战斗。
仓促之间，克特沃美防科被全面吊打，几乎到了一击即溃的程度。
但就在前三个小时，洲美防部宣称截住了袭击者的运输船只，并且在交手中获得决定性胜利。
帖子最后贴了一张图片，是数艘装满食材的船只，以及一名低垂着头跪在甲板上的厨师。
这人狭长眼眉，极具辨识度。
眼角上挑，看起来像在笑一般。
洛克一时有些心绪涌动。
这种级别的对战，能被拍出来当典型反派，那人多半是破晓。
在特级很少出手的情况下，这几乎是顶尖战力了！
神秘组织吃了大亏？
他有些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心底的别扭感也更加强烈。
这么大的行动，竟然愿意分出一个破晓来同时对付自己？
决策者脑袋被驴踢了吧？
带着一肚子疑惑，两人将据点的木屋翻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群落外是一片片夹杂在林子里的种植田，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只是已经被踩踏地不成样子了。
霍奇看着一条条简陋的沟渠，明显有些兴奋：
“被清理得好干净，一个人都没留下！”
“你想干嘛？”
“这座岛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如果这些田都归我……”他大眼亮晶晶的。
“额，我的意思是，我来负责种植！什么植株都可以！”
洛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欢食材培育？”
“对啊！”他指了指自己‘肆意生长’的头发：
“不是我吹牛，我种植的蔬菜，长得比它还要旺盛！”
洛克嘴角抽了抽：“……你不想救你的队长？”
他叹了口气，应该没少想这件事：“我也没办法……”
洛克摇了摇头：“现在不行，我们得去别的小岛。”
“为什么？”
“趁乱收编点人手，你一个人管得过整片小岛？”洛克随口应付。
他的真实目的是混入某个大型组织。
不出预料，戈斯应该是进了别的位面。
与其一直等，不如藏在暗处，找机会前往那片海域。
自己有丰富的穿梭经历，顺带还可以调查一下。
两人来到码头，这里之前被控制住，倒是没有遭到太多破坏。
大船已经被学院收缴，只剩几条小舟拴在雾海里。
船头插着一面三角形的磁旗，用来定位。
只要将旗尖对准要去的小岛，等上十几分钟，它就会一直指着那个方向。
两人转了几座岛，来到附近最大的一个聚集地。
比起之前那个被翻得底朝天的小岛，这一座人气就旺盛多了。
岸边停靠着一艘艘中等规模的船只，刚爬上岩壁就看到几位厨师投来审视的目光。
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女性径直走了过来：“哪个组织的？”
她穿着很清凉，是碧绿藤蔓和树叶制成的衣裙，晒成小麦色的四肢露在外面。
“没有组织。”霍奇脸色有些发红。
听到这话，对方脸色顿时松了几分，笑问道：“有兴趣加入‘尖嘴鲨’吗？”
霍奇本能的要摇头，却听洛克开口问道：“能讲讲岛上的状况吗？”
女子目光在兔脸面具上定了定，饶有兴致道：“戴面具的杂食客？你叫什么名字？”
“灰兔。”
“啊？灰兔？”女子顿时笑了起来：“我叫白兔。”
“我说句实话，你应该叫棕兔。”霍奇红着脸插话。
经过了解，女子名叫佩芙卡，是‘尖嘴鲨’第二小队的队长，五阶厨师。
目前这座岛屿有两个大型势力，在美防部清剿下完好无损的‘人类美食互助协会’……
以及几个残余势力联合组成的‘漏网之鱼’。
洛克听得满头黑线，前面这个是‘老朋友’了，后面这个取名也很皮啊！
两大势力皆有高阶厨师坐镇，并且有五个小队以上的配置。
余下的是几个中型势力，尖嘴鲨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就像许多饮品店的‘中杯’一样，自称中型，但下面已经没有更小的了。
佩芙卡让组员继续守在岸边，她带着洛克两人去领地参观。
这座岛屿道路四通八达，旁侧皆是碧绿的树木和丛林，各种野果花卉掺杂其间，别有一番风味。
走了一段距离，开始出现一些精巧的木质建筑，屋檐大多编着藤蔓。
尖嘴鲨的核心领地就是半个足球场大的一片建筑集群，被用荆棘围了出来。
三人来到中心木楼时，两伙人正面色不善地对峙着。
第十七章 咳嗽的霍奇
“我管你什么原因！你们的人影响到我的种植区了，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方形脸，轮廓分明，手臂尤为粗壮，就像那种只练上半身的健身者。
佩芙卡原本正说说笑笑，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似乎有人找茬？”洛克问道。
她咬住牙根：“xxx一群仗势欺人的野狗！”
这个组织她之前提过一句，看这表情是积怨已久。
洛克没有再问，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尖嘴鲨首领。
他会怎么处理？
某种程度上，这是自己当下的‘顶头上司’。
谁知他刚转过头来，只听到一声洪亮得有些震耳的怒斥：
“瘪头鱼，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只要个说法，前三个小时刚定下的规矩，你公然违背不太好吧？”
被叫‘瘪头鱼’的男子不为所动。
卡鲨脸色涨红：“给你三秒钟时间滚！”
“三……”
洛克看得有些傻眼，竟然还数起数来了？
“你们首领是个暴脾气？”
佩芙卡有些得意地点点头：“首领很有男人味！”
霍奇忍不住道：“我有个疑问，要是数到三对方还不滚怎么办？”
“决斗呗！首领可是说一不二的，要不是这样，组织也不可能抢下这么大一片领地！”
洛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场中，瘪头鱼摆摆手：“我懒得和你浪费口水，这件事就让互助协会来评判。”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卡鲨脸色极其难看，垂在身侧的手掌气得发抖。
“站住！！瘪头鱼，不是孬种就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决斗！”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瘪头鱼第一次来找茬了。
半天里，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从尖嘴鲨身上撕下一块又一块血肉。
最可气的是，他本人滑不溜秋，又偏偏和美食互助协会有关系，卡鲨拿他毫无办法。
对方停下脚步，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决斗？可以啊！但不是你和我。”
“咱们各出一位队长，你要是赢了，这事一笔勾销，要是输了……”
他‘哼哼’一笑：“人归我。”
听到这里，对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洛克看了佩芙卡一眼：“他的目标似乎是你？”
尖嘴鲨只有两只小队，一队由卡鲨亲自率领，二队是佩芙卡。
正巧这时，对方看了过来，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
“恶心的野狗！”
佩芙卡怒气冲冲的走了上去：
“决斗是吧？你要是输了，再也不准踏入我们领地半步！敢不敢？”
瘪头鱼轻笑一声：“没问题。”
洛克和霍奇对视了一眼，刚加入组织，就被人欺负上门来……
“我觉得……要不要开溜？”霍奇提议道。
“用不着。”洛克突然笑问道：“你还没当过队长吧？”
“啊？我怎么可能当队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洛克笑而不语：“等会你按着我说的来，决斗完再和你解释。”
场中很快架起了简易厨台，数种食材被搬了出来。
佩芙卡选择的主食材是‘圆喙鸡’，一种造型奇特的四阶食材。
这种鸡生着黄色羽毛，脑袋和背部被一层绿油油的条纹绒毛覆盖，拉风程度和西泽雨石有得一拼。
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嘴是圆形的，有点像鹦鹉，但弧度更大几乎看不到喙尖。
也正因此，它进食得仰着脑袋，吃枝条上的悬挂物。
烹饪方面，她选择了石。
这是浮空岛常用的方式，将一定大小的圆石烧得通红，然后同时下入食材和汤汁，搅拌。
视觉效果方面，往往是‘哧’的一声油脂声炸响，水雾猛地腾起，伴随着爆香的料汁，令人食指大动。
食材五分蒸五分烤，再混合石头的特有香气，会形成极其独特的口感和风味。
当然，这种烹饪方式要求食材必须保持合适的大小和形状。
倒入的五秒内熟透，但不过熟过。
和佩芙卡对阵的是一位缩头缩脑的男子。
他同样选择了石，但主食材是一只黝黑的亚美墨鱼。
眼见得对方开始处理食材，洛克把霍奇推到场中，给他使了个眼神。
“咳！”霍奇心不甘情不愿。
男子刀锋顿了顿，抬头撇他一眼，继续剖刀。
“咳！”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响亮的咳嗽声。
男子刚想抬眼，只觉得手中刀锋力度没及时收回，多拉了一段。
他眉头蹙起，不爽地看向霍奇，却发现对方正满脸歉意地回看着他。
他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神经病！’
心底骂了一句，重新凝聚心神。
处理亚美墨鱼，有一道极为关键的步骤，将其眼睛下方的一条神经线割断，然后才是掏除内脏。
如果刀下得准，墨鱼会在内脏掏出后保持大概三分钟的活力。
而这也是整道料理的精髓，让它将触须探入圆石缝隙，形成惊人的q弹口感。
寻常中阶厨师慢一点就能完成这一步，但男子却遇到了问题。
“咳……咳……咳……”
厨台旁响起连绵不绝的咳嗽声。
霍奇满脸通红，带着浓浓的歉意。
瘪头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喉咙也痒了起来，赶紧往旁边拉开几步。
“小声点！”男子瞄了半天，迟迟无法下刀，怨气十足地喝了一声。
霍奇赶紧点头：“咳……咳……”
“你！”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排除干扰，恰逢其时，霍奇忍住了咳嗽。
他不再耽搁，目光锁定墨鱼椭圆形头部，提刀一划。
“咳！”
这声来得精准到了极点，哪怕男子全神贯注，依然被惊了一下。
再回过注意力来，他呼吸一滞，直接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该死！！你能滚远一点吗？”
霍奇赶紧点头，满脸歉意：“咳……咳……”
啪！
男子气急，直接将手里的墨鱼甩了过来，糊在霍奇脑袋上。
围观的厨师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目瞪口呆。
决斗台上的厨师用主食材袭击观众？？？
“咳咳……”
看着手忙脚乱的霍奇，感受着四周惊愕的目光，男子脸憋成猪肝色，一时间僵在厨台旁。
第十七章 刀势的运用
在决斗时干扰场中厨师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这就像不完成料理一样，涉及理念和信仰，大多数厨师都不会这么干，但却不包括洛克。
如果戈斯在这里，肯定忍不住找他谈心，因为这种做法带着浓浓的‘黑暗’风格。
会这样做的，要不就是对厨道没什么尊重，要不就是走上了‘极端’厨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洛克属于后者……
不像大多数正统厨师，他压根没把厨道当做信仰。
而更像是一种兴趣驱动的探索，以及对自由的追求。
当然，这不代表他对其就毫无敬畏，只是在不涉及自身时会更加灵活。
更何况，对方杂食客一看就不像好东西。
场中，男子僵立在厨台旁，愤怒逐渐褪去，脸色一点点胀红，如同煮熟的虾。
‘自己在干什么？’
‘好端端的烹饪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
佩芙卡不知何时停止了烹饪，嘴唇微张，显然有些发愣。
下一秒，她狐疑地看向霍奇，对方正满脸歉意，回头和他那名奇怪的同伴比着手势。
霍奇是故意的？
佩芙卡下意识否定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仅凭咳嗽就让一名厨师失去理智？
要真有那么简单，大赛事嘈杂的观众呼声岂不是得把厨师逼疯！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沉下心将手中的烹饪完成。
十分钟后，洛克尝到了她的石焗鸡，寻常五阶，算是正常发挥。
鸡块被灼烫得微焦，显出金黄色棱边，中心的肉质则白皙滑腻，附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脂。
夹入口中，岛屿香料独有的风味顿时溢满唇齿，清香微甜如同一阵浅浅和风，将鸡肉的鲜嫩完美衬托。
稍微用力咀嚼，肉块滑作两半，在舌尖划出滑腻柔嫩的触感。
层次极其分明的口感！
洛克忍不住点头。
更让他感到新奇的是香味，清浅的一丝甜味如同润滑剂，将所有元素合而为一。
霍奇眯着眼，表情无比享受。
在他们品尝时，瘪头鱼脸色难看，带着男子头也不回离开。
之后，佩芙卡将洛克两人汇报给卡鲨。
这位暴脾气首领进行了简单的交代，两人就算正式成员了。
说完正事，卡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霍奇。
“有……什么任务吗？”霍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你的发型很不错，合我的胃口。”卡鲨称赞了一句问道：
“之前你是故意干扰那家伙吧？”
霍奇刚想点头，脸色顿时有些发红：“不……不是……”
“不是？”卡鲨眉头疑惑地皱了皱：“那时机怎么会卡得这么准？”
“时机？”佩芙卡问道。
“对，咳嗽听起来杂乱，但每次都正巧卡住了那家伙的气势……”
佩芙卡看了眼懵逼的霍奇：“气势？这种东西也会被干扰吗？”
卡鲨笑了笑：“准确说那是刀势，突破高阶才能掌握的东西，六阶能慢慢体会到它的力量。”
“……”
高阶才能掌握的东西？
霍奇越听越觉得不对，朝洛克投去一个惊诧莫名的眼神。
这个首领眼力不错。
洛克嘴角翘了翘，他确实是用刀势达到碾压对方的目的。
但之所以看起来很容易，主要是因为石焗依赖刀工。
对方恰巧又选了亚美墨鱼这种更需要集中注意力的食材……
但这无所谓，能吸引到卡鲨的关注就行。
这位首领面色有些疑惑，沉吟片刻，带着不加掩饰的笑容道：
“有没有兴趣当队长……”
走在前往种植区的路上，霍奇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我竟然当队长了！”
佩芙卡本该返回岸边，但她主动请缨带路：“刀势是什么东西？”
霍奇压根没有听到，洛克则是‘毫不知情’地跟在一旁。
第三小队暂时只有两人，负责食材的培育养殖，这部分之前由一队负责。
田地夹杂在林地间，正中分布着几口人为开辟的小池塘。
三人到时，最边缘一块田地处，瘪头鱼领着一队厨师正和一队成员交涉。
“该死！这只野狗在干什么？”佩芙卡脸色一变，直接骂道。
对方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齐转过头来。
“嗯？”
洛克轻咦了一声，其中一道面孔竟然是熊吉，美食互助协会的副会长。
瘪头鱼正笑容殷勤地和他说着什么。
之前干扰决斗的副作用来了，对方显然没有将其当回事，将‘大势力’给请了过来。
洛克注意到，纠纷所在的那块田地正巧在地势上坡处，下方就是瘪头鱼的地盘。
两块区域连着一条水渠，远远看去水质青黑，应该是出了问题。
上游影响下游，这不会就是对方找茬的借口吧？
“那好像是大势力，怎么办？”霍奇问道。
洛克笑了笑：“你是队长，上前交涉。”
霍奇脸顿时变得比锅底还黑……
第十八章 加入夜之蝠的机会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熊吉刻意绷着脸，下巴微抬，两只手揣在大衣兜里。
若不是皱巴巴的衣领出卖了他，洛克都要以为这家伙篡位了呢！
在他身旁是一位差不多穿着的沉默男子，肤色微黄，抿着厚厚的嘴唇，棕色瞳孔注视着场中每一个人。
同样宽大的风衣，熊吉穿得松垮垮，但在男子身上却紧紧绷着，凸出健硕的肌肉轮廓。
洛克不动声色的挪开目光，这个人看起来不简单。
两人并肩，是其他组织的吗？
“我觉得……队长应该由你来！”霍奇硬着头皮往前走，突然说道。
他原本满心欢喜，还以为能管理一大片种植区。
“我真的只想种种田，还是植物好相处！”
洛克安慰道：“放心，你种田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他在心底补了句：如果表现不错的话，可以考虑放了你队长。
人以类聚，这家伙看起来还算单纯，他的队长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
跨过几条泥泞的沟渠，瘪头鱼尚在十米开外就冷笑看着佩芙卡。
“希望协会能做出正确的裁决。”
“正确的裁决？”熊吉斜眼看着他：“你想要指挥老……我们做事？”
“没有没有……”瘪头鱼赶紧摇头：
“只要是协会的裁决，我都无条件支持！”
熊吉满意地点头，很享受对方小心翼翼的神态：
“这才对嘛，互助协会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视线转向佩芙卡，清了清嗓子：
“你们组织胆量还真不小……”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瞥见霍奇‘张牙舞爪’的脑袋。
熊吉眼睛微瞪，一时间被这肆意妄为的头发给惊住了。
“你这颗脑袋，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兔子面具？”
他手指点个不停：
“穿这种奇葩装扮，你们是不是对协会有意见？”
洛克嘴角抽了抽，许久不见，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不正常啊！
那么问题来了，这群傻蛋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实际上，互助协会这种规模的杂食客是清剿重点。
上面的大型势力，类似于夜之蝠，往往只能敲打，下面又都是喽，没有计较的意义。
洛克突然想到对方那天果断干脆、视尊严为无物的撤退。
之所以能完整的存留下来，大概是凭着令行禁止的逃跑作风吧？
见两人没有搭话，熊吉脸拉长，撸起袖子迎了上来。
“把你面具拿开！不拿是吧？我来拿！”
“还有你的头发！拿刀来，我非得把你给剃整齐了！”
瘪头鱼看得有些愣神，没想到自己还没告状，熊吉已经和对方起了冲突。
这群人的人脑子还真是不正常！
吐槽归吐槽，他赶紧递了把修剪枝叶用的双片刀：“剃！必须得剃！”
霍奇看得后退了几步，干笑解释：“它们对你其实很尊敬的……”
熊吉笑着逼了过来：“是吗？那你叫它们给我敬个礼。”
霍奇：“？？？”
洛克差点没看笑，主动走上前：
“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下田地的问题？”
熊吉瞪着他：“讨论什么由我说了算！”
洛克浅笑道：
“听说美食互助协会公正讲理，每个成员都把分享美食作为坚定信念……”
熊吉何时听到过这种夸赞，简直是说到了他心底。
他气势汹汹的脸一时愣住：
“哪里哪里，没想到你对协会这么了解！”
“哧……”旁边的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洛克余光扫了一眼，男子笑容里带着一丝俯视的姿态。
这是实力差距很大才会形成的傲气。
脑海里思索着，洛克一本正经道：
“没错，以我对协会的了解，你一定会公正地对田地纠纷进行判决。”
他转向尖嘴鲨的几位成员：
“你们过来，把这片种植区的水渠封住，不要让污水影响到别人的食材。”
几名成员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目光躲闪着熊吉和瘪头鱼。
佩芙卡皱着眉道：“等首领过来再说吧！”
“不用，现在就封！”
洛克摇了摇头，却发现几名成员压根不听自己的话。
好在霍奇是队长，又有接管种植区的命令。
他亲自上阵，其余几位成员才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见这一幕，瘪头鱼顿时站不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水渠可不是你们尖嘴鲨的！”
“我在帮你啊！”洛克笑嘻嘻说着，活像一只咧着嘴的兔子。
“把水渠堵了，污水流不进你们的田地，也就不会影响到植株健康。”
“你这是放屁！”
洛克摊了摊手：“那让协会评评理。”
熊吉捏着下巴，思索片刻点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啊！”
瘪头鱼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熊吉。
他的种植区正好在山腰，若是水渠被断，就不是一块田的问题了！
他又试图解释，无奈洛克已经和熊吉聊起了协会理念，压根听不进去。
瘪头鱼气急，向来都是他恶心别人，没想到今天自己被恶心得不轻。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洛克：“决斗吧！小子，我会让你尝尝烧兔头的滋味！”
烧兔头……
洛克摸了摸面具，正要把霍奇给卖了，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
他大步走了过来，动作干练，颇有种久经训练的气质：
“你挺有意思，答应他的决斗，如果获胜我会给你一个难以想象的机遇。”
“你是？”洛克眯着眼。
男子略微迟疑，将风衣打开，左胸处露出一个显眼的徽章。
一只振翅欲飞的漆黑蝙蝠，两点猩红冰冷地回视着凝望者。
夜之蝠！
洛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胸章和之前船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栩栩如生。
尤其是从上面透出冰冷与狂热的反差感，让他第一时间排除了造假的可能。
“我的天！夜之蝠！”
佩芙卡惊呼出声。
瘪头鱼瞳孔收缩，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
“怎么样？”
男子将风衣纽扣一颗颗扣紧，不慌不忙抬起头来。
洛克表现出适当的惊讶，刻意转了转眼珠，‘迟疑’道：
“能……说说具体是什么机遇吗？”
“加入夜之蝠的机会。”
第十九章 出航
“夜之蝠的正式成员必须经过特殊试炼，你如果获胜能得到一次参与机会。”
洛克脑袋微垂，心底迅速权衡。
加入尖嘴鲨，是为了弄到一条船前往异像海域。
也正因此，他把霍奇推为队长，方便后续的行动。
但眼下一条更直接的途径被放到了眼前，要不要试试？
思索片刻，他摇了摇头，歉意道：“我不认为自己能通过试炼……”
“至于他，我也没把握战胜……”
“嗯？”男子诧异了一声：“可以。”
就在洛克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时，他突然道：
“有没有兴趣接受夜之蝠的雇佣？”
雇佣？
夜之蝠最近似乎很缺人？竟然反复邀约！
洛克心底微微警惕，这感觉就像一家大公司对普通人反复抛出橄榄枝，很奇怪。
难道对方认出自己？
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如果是因为面具而怀疑呢？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因为遇到某些事，导致这个组织急需人手。
会不会是因为异像海域？
假如是这样，那可以考虑接受雇佣，既不用接受太过严格的身份排查，还可以免费坐船。
想到这里，洛克决定试试对方。
“我真的有资格替夜之蝠做事吗？我担心自己能力不足！”
男子笑了起来：“你够机灵，这就够了，至于等阶，你觉得夜之蝠会缺乏吗？”
‘这不就等于在说夜之蝠没脑子？’
洛克心底愣了一瞬，没有嘲笑对方话里的失误，‘欣喜’道：
“那给我一天时间，我需要准备点东西，可以吗？”
男子想也不想道：“没问题，三天之内随时可以来互助协会找我。”
“对了，会有一个小任务，你还是尽快过来吧。”
男子没说什么任务，但洛克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之前的话是一次试探。
假如对方怀疑自己身份，那一定会想办法控制住自己。
甚至更坏打算，对方已通知神秘组织，就更需要控制住自己，而不是放任离开。
而男子显然是无所谓的态度，这就排除了最坏的情况，可以放心接受雇佣。
卡鲨赶到时，熊吉和瘪头鱼都已离开，田地中心流淌的水渠也被完完全全封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卡鲨有些傻眼，他看了看下方绿芽莹莹的种植田，做得也太绝了吧？
佩芙卡偷偷看了洛克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霍奇已被推了过来。
“霍奇队长带领小队成员亲自完成的！”
卡鲨‘哈哈’一笑：“有骨气！瘪头鱼没有为难你吧？放心，我帮你挡着！”
霍奇脸色发红，摸了摸后脑勺……
之后，洛克刻意钻入雾海，在周围岛屿游览了一圈。
途中并未发现监视者，最坏的情况已被彻底排除。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男子，在其带领下来到群岛最核心的岛屿‘晶露’。
这是一座面积很大的岛屿，建筑密集，人流庞大。
一路上，洛克看到数十处集市和摊贩，就连林子里也闪动着厨师小队的身影。
目的地在核心区域，一座名为‘困兽’的烹饪场。
困兽由十几根巨型石柱围成，名副其实，显露着一种凶厉荒蛮的气息。
碧绿藤蔓点缀在石柱间，往外是逐渐拔高的观赏台，层层叠叠，规模不小。
场中的厨师就犹如困兽吗？
洛克四下观望，欣赏着杂食客独特风格的决斗场。
男子领着他直接来到场中。
站在这里，几十米高的巨型石柱将人印称得矮小瘦弱，一股心理压力自然涌现。
利用压力将厨师的斗志激发，从而激化决斗吗？
洛克正猜测着建筑背后的意义，男子已在一块青石前站定。
“后面三天会有一次竞技考核，十几场决斗，你需要从参与者中挑出合适的人选。”
“挑人？获胜者吗？”霍奇好奇问道。
“挑选谁取决于你们，我偶尔会过来。这件事没什么技术含量，也算是对你们的试炼。”
不得不说，尽管高看了夜之蝠一眼，前来参与试炼的厨师数量依然出乎了洛克预料。
整个‘困兽’坐满了人，外面还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看到眼前一幕，洛克甚至不知道群岛有这么多人……
“哧！”
场中，一位面容青涩的少年将白花花的米粒倒入圆筒，里面装着烧得通红的卵石。
热气猛地窜起两米多高，随即翻滚着散了开来，带着诱人的清浅糯香。
“石米花鸡，好想吃！”
霍奇手扒着青石桌面，眼巴巴看着，恨不得爬到场中。
洛克也被勾起了食欲，将香味浓郁的圆米包裹鸡肉一同下入。
经过圆石的灼烫，米香蒸透鸡肉，每一口都带着悠长的回味，从鼻尖香到喉咙口。
不仅如此，里面还带着一丝锅贴的糊香，咀嚼起来，肉汁无比鲜美又富有层次。
成品是五阶。
至于他的对手，一位中年女子，气质极富进攻性，如一只野猫，半点没有这个阶段女士该有的温雅。
她的料理是蕉香包，用一种丝丝缕缕的脆嫩蕉叶将饭粒包裹，放入桶中翻面石。
这种做法有点像粽子，但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内层蕉叶可以吃，口感和竹笋很像。
而且，饭粒中混合了数种果肉，经过石后，蕉叶的香味将水果的风味完美调和。
塞入口中，晶莹米粒间升腾的热气会让人浑身舒泰，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臂。
自然！一道带着自然之息的料理。
“怎么选？”霍奇纠结无比。
他身旁坐着佩芙卡，这位崇尚阳刚的女士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洛克咂了咂嘴：“选？当然是都要！”
还能这样？
霍奇眼睛睁了睁，有种被刷新三观的感觉。
“你不怕被责怪吗？”佩芙卡问道。
“没关系，后面也可以同时淘汰的嘛！”
“……”
之后两天，三人算是大饱口福，将石料理吃了个遍。
最后挑选出三十多位厨师，算是远超预算。
第四天一早，岛屿旁驶来一艘‘巨兽’，男子领着众人登上飞艇，朝异像海域驶去。
第二十章 霍奇的天赋
夜之蝠的空海飞艇内饰简练宽阔，墙面大多是冷色调，给人一种冰冷的氛围。
男子上船后便没再出现过，洛克和一众雇佣者被分配到最下层，一间间如同网格般密集规整的舱室中。
让他没想到的是，霍奇这家伙也跟了过来！
原因是洛克曾提过有办法解救他的队长。
既来之则安之，躺在狭窄的硬板床上，洛克打开魔藤。
戈斯依然没有回复，盘算下来，时间已经持续五六天了。
毋庸置疑的是，老头必然进入了另一个位面。
但问题是，能持续这么久的位面，至少也是中型以上吧？
又或者，这种位面和自己穿梭的有所不同？
答案只能去到那里自己寻找了。
不再多想，他刷起了论坛。
经过两天的沉淀，美防部和神秘组织在第四环岛的交战逐渐冷却，一些细节也浮出水面。
在官方给出的简短报告里，美防部高层早就预测到了这次进攻。
也就是说，神秘组织踩进了美防部的陷阱，在转移食材时被埋伏，功亏一篑。
“啧啧啧！”
洛克忍不住咂了咂嘴，心情颇为复杂。
目光落在大大的宣传照片上，正是那天看到那张。
男子垂头半跪于甲板，眼眸狭长似笑非笑。
就在昨天，新锐厨报已查明并公布了他的身份。
‘‘苍白之花’赫尔西斯，破晓榜25名，有十场决斗记录，黑暗厨师！’
将他击败的是‘狂风’阿诺德，破晓榜18名，刚被招募进‘骑士之刃’。
这个组织在最近成立，伴随着本次战役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它直属于圆桌骑士会，官方公布有7名成员，皆是破晓。
也正因为这个数字，网友们又给组织取了个接地气的外号‘七把刀’。
“七把刀……”
洛克低吟了一声，据他搜索，目前公布身份的只有三把刀，还有四位如迷雾般隐藏在幕后。
‘还真是风云涌动！’
他在心底感叹了一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神秘组织的战损似乎没有公布？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位‘苍白之花’被抓住，除此之外，到底抓了多少人，截获多少物资，都没有透露。
这一点似乎不太正常啊？
以美防部铺天盖地的宣传，假如大获全胜，没道理不公布出来。
难道说论坛上的新闻是假的？又或者是惨胜，被修饰成了大获全胜？
就在洛克为此疑惑的时候，穿过茫茫天空之海，一队v字型舰队寂然无声地航行着。
如果有人从高空俯视，能发现每艘飞艇都保持着精准到极点的间距，船舱如同是一个个黑洞洞的堡垒。
冰冷、肃杀，只看一眼都会不可避免生出一丝惊惧和寒意。
就在一切都平静如常时，正中黑洞洞的堡垒突然轰开，两扇铁门重重砸在船舱边缘。
紧接着，丧尸般的人群从门框涌出，挣扎撕咬狂啸着占据整个甲板。
哀嚎声打破了雾海的宁静，其余几艘船却如同视而不见，没有半点动静。
v字型顷刻间展开，从不同方向消失在白茫茫雾气中。
直到这时，一道消瘦的人影从船舱里缓步走出。
哒哒哒。
随着清脆脚步声的出现，所有哀嚎一时间停了下来。
男子幽幽的长发在肩头轻微晃动，阴影里的侧脸上，一道狭长的眼角明显上挑，像是在嬉笑……
“灰兔老大，你觉得我们会被安排什么任务？”
霍奇翻了个身，半边被压下去的头发又一点点竖了起来。
洛克看得无语，这家伙的头发难道进化成身体器官啦？根本不遵守正常规律！
“异像海域，知道吗？”
“知道，那天简直太震撼了，就像是末日来临！难道出了什么宝物？”
霍奇眨了眨大眼睛：“在小说里，只有厉害的厨具出世时，才会有异像。”
洛克忍不住坐起身子：“你还看过小说？”
要知道，他接触的大多数杂食客都缺乏教育，很多甚至不识字。
类似于佩芙卡这种气急了骂脏话的，都算是比较克制的了。
霍奇又翻了个身：“队长给我讲的，他很爱看书。”
“放心吧，完成这次航行，我给你出主意救人。”
为避免暴露身份，洛克没有多说。
霍奇眼睛里闪过些许担忧，遂又亮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厉害！如果能救出队长，我想跟着你干。”
“噢？”洛克轻笑一声：“跟我干？假如很危险呢？”
“我指的是……你有没有地，我可以帮你种植。”
“……”
洛克翻了个白眼，自己看起来像是有地的人吗？
如果不是之前亚美青年厨师外围赛挣到一笔，他现在怕是连入学贷款都还不起……
倒是说起田地，越往后食材获取难度越大。
要么钻进云海做美食猎人，要么自行培育种植。
当然，去交易市场购买也行，但价格绝对不会低。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中阶厨师都会选择培育一些可养殖的中高阶食材，缩减花销。
‘培’科学员的价值正在于此，实业方向可以搞食材种植，研究方向可以探索食材的人工培育方法。
毕竟大多数中高阶食材都是没办法人工培育的。
学院新推出的积分兑换系统里似乎就有种植田，这次回去得想办法弄一些。
洛克收回思绪，培科有琳赛，她在这个领域很有天赋。
想到这里，他看向霍奇：“你很擅长种植？”
“那当然！”
见洛克笑而不语，霍奇纠结了半秒：
“我觉得……可能……我……”
“结巴成这样，你该不会在想怎么说谎吧？”
“不是，我觉得……我能和它们交流……”
见洛克笑容收敛起来，他继续道：“听起来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说着，他挠了挠头。
“……”
两人瞪着眼对视了半晌，洛克忍不住问道：
“这种感觉出现多久了？内感有没有什么发现？”
霍奇干笑道：“我不会内感……”
“蛤？”洛克差点没咬到舌头，还有不会内向感知的厨师？
“那你怎么分配特质点？”
霍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特质点还没有分配。”
“……”
第二十一章 雾月
洛克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会内感的厨师，在他看来，这就像没有灵觉一样荒唐。
但听这家伙的描述，这种与食材交流的能力又像是天赋。
姑且当做是天赋吧！
经过仔细询问，勉强推测出他在培育养殖方面的三种能力。
通过交流加快成熟速度，此项效果比较显著，也是霍奇之所以能发现自身异常的原因。
除此之外，他还能轻微增加食材的产量，以及感受到食欲能量的轨迹。
似乎有点灵觉路径方面的能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针对食材以外的东西。
经过几天的相处，洛克也看了出来，霍奇只有四阶。
以4级灵觉的程度，能感受到食材内能量的轨迹，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要知道，哪怕透析也没法看到精准的轨迹，更别提更细致的节点了。
想到这里，他对霍奇还真生出几分兴趣。
这家伙没太多杂念，思维单纯，虽然胆量小了点，但却还算有义气。
假如他的自我描述没有错，那就很值得招揽了。
这个问题等遇到戈斯再说吧……
洛克摇了摇头，他现在连自己都不一定顾得上……
空海飞艇在第二天傍晚停了下来。
雇佣厨师们被领到甲板，直到这时洛克才再次见到了男子。
“大家好。”男子没有遮掩，胸口的黑蝙蝠栩栩如生。
他对洛克点头示意，继续道：
“一直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介于本次任务后，场中少数厨师有成为夜之蝠一员的可能，我简单介绍下……”
他指了指脚下：“这艘船名为‘鬼翼’，归属夜之蝠第七魂，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魂主。”
魂主？
这家伙似乎职位不低！
类似于卫士、夜之蝠这类大型组织，每个基本单位往往会包含着许多小队。
就像眼前的第七魂，虽然不知道具体级别，但能拥有一艘船已经足以证明它的体量。
听着七魂主的介绍，洛克同时打量着四周。
这片海域已及其接近异像区，和在远处看时的灰色不同，前方不远处是一面扭曲的透明屏障。
就像火炉上方的空气，肉眼仔细辨认很容易发现。
今天天气一般，太阳比平时高了不少，只剩下一层模糊光晕。
天空之海上雾气弥漫，周围竟是看不到半点人影。
作为伦萨最近的异像区域，这里应该很热闹才对，但由于在海上，没法向陆地一般严密封锁。
也正因为这样，杂食客组织才有了探索的机会。
没看到美防部的舰队，洛克心底生出些许失望，但既然要进去，也就无所谓了。
据七魂主所说，目前为止夜之蝠进去了三位魂主，没有传出半点消息。
本次雇佣任务，就是跟随他一同进入这片海域。
能接受雇佣的厨师大多有所猜测，加之对方将船开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临阵脱逃也没办法了。
解释完，七魂主挥了挥手，空海飞艇缓缓驶入屏障。
洛克只觉得视线一暗，再恢复时，整个世界已被夜色笼罩。
整船厨师骚动起来，这说明长长的船体是一瞬间进入屏障的。
洛克拍了拍霍奇的肩膀，这位同伴瞪着大眼四下打量，倒是不算失态。
鹅黄色的光芒弥散在空气中，仿佛能看到飘荡的尘粒。
洛克抬头一看，天空挂着一弯雾蒙蒙的月牙。
已经不在一个位面了吗？
‘进入特殊领域。’
系统倒是传来提示，但却是句没头没脑的话。
洛克大步走到船沿，低头看去，下方似水似雾，梦幻迷离。
乍一看是淡紫色的雾气，但里面偏又倒映出天空的月牙，简直奇妙到了极点。
七魂主显然也有些惊憾，没有第一时间稳定秩序，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岛！小岛！快停船！！”
洛克凝神看去，前方雾气里，一座小岛若隐若现，上面隐约能看到绚丽的光斑。
第二十二章 梦幻之月
小岛隐藏在缭绕的雾气中。
鹅黄的月光穿过紫色雾气，形成一道道梦幻光柱，让岛屿看起来如同开演唱会一般。
不少厨师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美轮美奂的景色，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七魂主脸上残留着震撼，快速命令道：“转向，来不及停船了！”
他反应足够快，并做出了正确判断，然而命令的传下去却像是石沉大海。
一直到靠近至二三十米内，船体才恍然苏醒的转向一旁，由于舵打得太急，整个船身倾出巨大的斜度。
“老天！”
“抓住我！抓紧！”
洛克只听到一声声慌乱地叫喊声，紧接着，厨师们如同下锅的水饺……
噗通噗通！
雾气翻腾水声清脆。
洛克早已抓住了船舷，顺带拉住霍奇。
“跟着我跳！”
他目光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小岛，预判着跳船时机。
随着愈发靠近，原本雾气弥漫的海面竟然一点点变得黝黑，就像一块散发着寒气的黑色冰块！
直到雾气彻底消散，他才看到‘冰面’激荡起一圈圈水纹，骤然软化下来！
洛克心感震撼，海面的变化太过神奇，就像是施展了魔法。
也不知道先前掉下去的倒霉蛋会成什么样？
船体倾斜着撞向码头，那里是一圈圈木质走廊，围绕着岛屿边缘。
就在要撞上的瞬间，岛屿上空突然亮起一层扭曲的屏障！
失控的船体如同被排斥的磁铁，滑向一旁，原本就过度倾斜的船身彻底砸向海面。
“跳！”
洛克顾不得太多，跃出甲板，朝着几米外的码头走廊跳去。
他只觉得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凉，像是穿越一层水幕。
下一刻，脚已稳稳落在木质走廊上，发出‘咚’得一声脆响。
“啊！”
霍奇手臂乱舞着砸在了走廊上……
与此同时，不少机灵的厨师也跳了下来。
回头看去，船体掀起十几米高的大浪，却是半点没影响到小岛……
‘超自然力量。’
洛克心底做出判断，这样看来，小岛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神秘。
有超自然能量的地方，很可能有特级厨师。
这是很容易做出的推断，因为进阶特级的核心条件就是融合一种能量。
换言之，超能量就如同鲜血之于鲨鱼，有着致命聚合力。
庞大的船体一点点沉入水中，直到这时，七魂主和一众夜之蝠成员才朝这边游来。
洛克注意到，海面漂浮着一圈圈彩带，有大有小，像是特地圈出的垂钓区。
落水的厨师们穿过彩带圈，狼狈地上了岸。
“就地调整，十五分钟。”
七魂主抹了抹发尖的水滴，制式衬衣湿哒哒贴在身上，将健硕的身材完美凸显出来。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朝着洛克走来，脸上看不到半点沮丧之类的负面情绪。
“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七魂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洛克指了指黝黑的水面：“数个垂钓区，岛屿上人应该不少。”
“里面呢？”
“隐约看到几条路，那边是岩壁，上面好像也有彩带。”
“嗯。”
七魂主点点头，转身朝临时生起的火堆走去。
转身的瞬间，洛克分明注意到他眼底强行抑制的狂喜。
这就是高阶厨师见到超能量的反应，对方还算比较克制的了。
只过了十分钟左右，被提前派出去的夜之蝠成员从林子里返回。
他们和七魂主简单说了几句，队伍立刻出发。
近一百人层次分明的沿着小路进入林子，雇佣者和七八个夜之蝠小队走在最前方。
这条路正是洛克之前看到的其中之一，两边皆是林地。
里面生长着一种枝干嶙峋的黑叶树木，叶面小而圆，一簇簇贴在枝干上，如同鳞纹皮肤。
这种树给人一种很瘦得感觉，它的顶端枝干不生长树叶，尖锐而弯折，像是巫婆皮包骨的手指。
“诶！”霍奇突然拉了洛克一把。
“怎么了？”
“它在讥笑我！”
“？？？”
霍奇指着身侧不远处的一颗树：“还有它……它……整个林子都在笑！”
洛克感受到身旁厨师投来奇怪的目光，下意识远离他们两个。
别说，这种昏暗的氛围里，树干看起来本就诡异，再听到霍奇这话简直得慌！
洛克倒还好，他只是确认了下这种树会不会动，发现枝干很僵硬后就无所谓了。
笑呗，反正也只能笑笑。
倒是霍奇的能力让他越发好奇了。
他压低嗓音问道：“有没有恶意？能不能感受到其他的信息？”
话说，之前他曾见过安小兔抚摸约比猎食者，展现出德鲁伊般的能力。
霍奇和他很像，只不过是对付植物。
“它们只会笑……应该没有恶意吧？”
洛克本就是随口问问：“好吧，怎么笑的？”
他玩笑刚说出口，一阵风拂过林地，细密的圆叶相互刮蹭，发出‘嘎嘎嘎’得反常声响。
与此同时，枝干‘咯吱咯吱’，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洛克脖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霍奇耸耸肩：“就是差不多的声音。”
往里走了一段，路开始变得宽敞，泥土被踩得宛若一块铁板，泛着亮光。
道路两边出现了数块巨大的空地，用小臂粗的麻绳圈出，里面除了浅浅一层灰草什么也没有。
看起来像是废弃的临时用地？
队伍又走了一段距离，林子里开始可以看到其他方向的道路。
道路在尽头汇聚，前方出现一块广阔空地，倚着山壁，正中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帐篷。
这座帐篷体积很大，近两层楼那么高，尖顶是一轮月牙。
往下是紫色打底的篷布，其上涂着其它颜色的条纹，中间印着一颗颗星辰。
乍一看有几分滑稽。
然而下一瞬间，当所有纹路和细节涌入脑海，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感如同雾气般涌现，越来越浓！
如果有人保持清醒，他会发现整个队伍的厨师愣了一瞬间，面部表情开始下意识严肃起来。
就连洛克和七魂主也不例外。
叮铃铃~
一阵清脆空灵到极点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洛克猛地回过神来。
帐篷入口两侧挂着银线穿起的弯月，在微风下互相碰撞。
注意力落向每一弯银月，洛克皆能看到一瞬间自己眼眸的倒映。
但每当他凝神，银月如同寒冰般雾气朦胧起来。
第二十三章 美食占卜屋
洛克挪开眼睛，忍不住摇了摇头。
之前的一系列事物，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此时回过神来，又仔细品味了片刻，他这才找到原因。
也许在看到帐篷的一瞬间，那股神秘气质就涌入脑海，将自我灵性压抑，从而产生一种存在抽离的虚无体验。
就好像自己化作一轮月牙，随风轻摆。
好厉害！
他心底忍不住惊叹，无形中就干扰了自己的灵觉。
关键是，始作俑者不过是顶花花绿绿的大帐篷……
场中厨师开始逐渐清醒，作为最先清醒的几人，七魂主手背在身后，目露沉思。
“你挑几个人进去看看。”他转向洛克。
“嗯。”
洛克没有多说，探路本就是夜之蝠雇佣厨师的目的。
只是对方这话听起来有些歧义，到底是让他带队进入呢？还仅只是挑几个人？
实际上，经历了之前的恍惚，在场厨师都知道眼前帐篷的厉害！
这时候挑人探路显然是件极其得罪人的事，搞不好会引起叛逃。
厨师都是洛克招募进来的，他如果能说服人主动进入探查，那他就不需要亲自领队。
如果说服不了，那他势必得自己带头进去。
这就是七魂主的意思吧？
有能力就不用冒险，没能力就亲自上。
‘还真是厉害。’
没记错的话，对方之前就有过这种歧义的表达。
不得不说，这位七魂主在驭下方面很有手段。
洛克叫了一圈，厨师们果然畏畏缩缩，只有之前石米花鸡的大男孩站了出来。
他和七魂主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径直朝着帐篷走去。
“我也跟你一起吧……”
霍奇面色无比纠结，叫了一声。
“不用，你稳稳跟着他们就行。”洛克拒绝道。
实际上，他一开始就准备最先一批进入。
经历了这么多次穿梭，若说场中谁最了解超能量，那一定是他！
眼前的帐篷涉及精神方面，虽然神秘，但其上感觉不到负面能量。
参考噩梦能量，可以判断它要么偏中性，要么偏正面。
也正因此，进入应该不会有猝不及防的危险。
更何况他之前就检查过，系统的穿梭功能在这里依然可以被激发。
唯一有些出乎预料的是，本以为七魂主会和他一起，谁知道这家伙克制力比想象得还要强。
除他们两人外，夜之蝠也派出一名成员。
越靠近帐篷的门帘，其上细节越发丰富的灌入脑海。
洛克目光在雾蒙蒙的弯月上停留了一瞬，当先拉开门帘。
篷布入手有一股厚实感，还有点冰凉和丝滑。
下一瞬间，微醺的黄色灯光印入眼睑。
他感觉自己又穿过一层无形屏障，站在一个宽敞却显出几分拥挤的大厅内。
宽敞是形容它的面积，高高的尖顶，近两三百平的占地。
拥挤是因为里面堆满东西，有好几个黑青色的矮胖火炉，正烧得通红，不时飘出几点火星子。
旁边是厨台、水池还有食材架子，以及一整面刀墙。
当然，这一切都被一张长长的褐色柜台隔绝开来。
在洛克这一面，也既是进口处，是几张零零散散的菱形桌凳。
上面累着一摞条纹彩色碗碟，边角处能看到油渍，但却不太多。
洛克估摸着是被舔成这么干净的，里面应该盛放过极其美味的料理。
“欢迎光临美食占卜屋。”
一个中气十足的老爷爷声从柜台后面传来。
转眼看去，柜台下探出一个大白胡子。
这张脸被白色胡须和眉毛遮掩，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看不到。
若不是正中两颗黝黑晶亮的眼珠正闪着光，洛克一时间都没法分辨这到底是脸还是脑勺。
“你好。”
他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身后空无一人，许久时间都还没人进来。
老头将一口胖墩墩炉子上的锅盖揭开，咕噜噜的汤汁声传遍帐篷。
只听到声音，洛克脑海里已想象到略显浓稠的汤汁在大火下沸腾翻滚，里面食材沉浮，一点点炖软炖烂。
与此同时，诱人的香气飘散过来。
有股牛肉的膻鲜味，混杂着多种香料，极其沉浑，微吸一口，悠长绵延直入肺腑。
老头只是看了一眼，遂又将盖子合上，打量起洛克。
帐篷里一时间陷入沉寂，两人互相打量，谁也没说话。
过去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老头才轻轻敲了下柜台边缘。
“挑一个。”
这话听起来某些莫名，挑什么？
但洛克还是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或者说，哪怕不明白也当做明白。
他扫了眼四处散落菱形桌子，随便挑了个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
老头微微颔首，继续道：“挑一个。”
洛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再次仔细的扫视了一圈。
除了刀架和一摞没洗的餐盘外，就只剩飘着火星的炉子了。
这几种都是复数，也即可供挑选的对象。
那么，具体选哪一类呢？
厨刀、炉子，餐盘，都有什么象征？
他想到了弯月，这些物件能否与弯月产生关联？
思索片刻，并没有答案，这类神秘侧的东西往往更依赖直觉，排斥逻辑。
用他最擅长的逻辑去分析是比较荒唐的。
‘算了，随便指一个吧。’
老头站在柜台后，满脸胡须中，两颗眼珠凝视着洛克，像是浩瀚星空俯视生灵。
洛克的手抬至半空，指尖朝着火炉方向移去。
老头面色沉静，毫无波动。
但就在对方指尖即将停滞的一瞬间，老头眉毛突然挑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四周传来，就好像两块磁石相遇，又像是酥麻电流凭空流入脑海。
刺激感让老头眉心跳动，牵连到了眉毛。
变化出现了！
洛克本该停滞的手指，在最后一瞬间又动了起来，继续移动，最终落在了老头身上。
“你。”
他简单地吐出一个字。
老头目光猛地亮了起来，如同两道星光，与此同时，他那股浩瀚高邈的威严感荡然无存。
时间回到半秒前，在最终决定即将做出的瞬间，洛克突然想到了自己。
没错，就是自己，坐在这里被动应付的自己。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改变了想法。
同样是人，准确说同样作为可观测者，两人也就同样在挑选范围内！
洛克毫不犹豫地指向老头。
第二十四章 占卜糖
老头静静看着他，就这样又持续了近一分钟，终于走向矮胖圆炉中的一个。
只见他弯腰从柜台下方取了一口玻璃皿。
说是玻璃皿，却见他直接将其放在火炉上，丝毫不担心被烧裂。
应该是某种和玻璃很像的特殊材质，又或者就是某种耐烧的玻璃。
洛克不动声色地看着，只过了不到十秒，透明容器底部开始变得通红，质地也肉眼可见的软了下来。
他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仔细看去。
玻璃皿底部如同融化的岩石，准确说是岩浆，在火焰的加热下不时鼓动几下。
这种奇妙的变化只局限于杯底。
就在洛克看得投入时，老头不知何时在柜台上放了三个‘酒瓶’。
他轻轻敲击桌沿：“抉择。”
“抉择？”
三瓶酒从左往右依次是晶红、宝蓝和莹绿色。
晶红色瓶身内能看到一条条丝线，像是裂开的水纹。
宝蓝色瓶身内部转动着一个个小型漩涡，莹绿色则是充满气泡，破裂又凝聚。
每一瓶都美轮美奂到了极点，让人没法移开目光。
“有什么区别吗？”洛克试探道。
老头轻轻摇了摇头，不作回答。
他本就只是随口一问，将目光又移回瓶身，闭目感知起来。
中级食材辨析没有显示，打开透析依然没有反应。
直到切换至镜像视角，瓶中的液体突然发生了变化。
每当视线触及，瓶中开始激起一圈圈波纹，随着眼神的离开又恢复平静。
‘波纹！’
洛克心底一惊，这是只有在厨师身上才能看到的东西！
用研究术语来说，它是食之欲自然产生的辐射，里面蕴含着每位厨师独一无二的信息。
然而眼前，它却出现在三瓶不明液体上。
关闭镜像视觉，洛克少有的纠结起来。
感受着来自三个瓶子差不多的诱惑力，他问道：“可以都选吗？”
老头沉默了一秒，抓起晶红瓶走到炉子旁。
啵~
一声极富弹性的轻响，软木塞被他徒手拔了下来。
倾倒瓶身，一丝丝晶红色液体顺着瓶口缓缓淌出，给人一种不着力的轻飘飘错觉。
落入玻璃皿后，晶红液体顿时一丝丝盘了起来。
原本通红宛若岩浆的皿底开始流动，就像是就躺在火炉口的岩浆！
洛克屏息凝视，眼前一幕给他一种配置魔法药剂的感觉。
他用力嗅了一口，没闻到什么香味。
老头麻利地打开宝蓝和莹绿瓶子，口对口，同时朝玻璃皿内倒入。
和晶红液体的轻飘飘不同，宝蓝色液体水花飞溅，明明没什么碰撞，瓶口却是像坏了的洒水器。
至于莹绿色更是神奇，它如同一颗颗绿宝石，连成串往下坠。
若非听到哗啦啦的声响，洛克都要以为它是固体了！
三种液体落入玻璃皿，其内顿时发出翻天覆地变化。
只见原本沉在最底的晶红色液体开始上浮，皿底通红的‘岩浆’中凹陷出数个宝蓝色漩涡，水花四溅！
莹绿色液体赫然在其上堆出一座座小山包，边缘能看到一条条晶体棱边。
这神奇一幕牢牢吸引了洛克的目光，甚至连老头投来的视线都没发现。
随着皿底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三种颜色的液体开始软化，就像腐蚀的蜡烛，甚至连颜色也在褪弱。
漩涡越来越大，一块块通红的‘岩浆’从其间涌出，宛若喷泉，变化终于到了极点！
轰！
洛克只感觉所有感官同时发生爆炸，五颜六色的信息涌入脑海，像是一团迷雾般笼罩住意识。
这团雾气轻微膨胀遂又收缩，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渐渐演化成一片绚烂星云。
变化并没有停止，星云开始放大。
一颗颗星辰从沙砾般大小，变成连串玻璃珠。
放大在继续。
穿过重重迷雾，视觉最终锁定在了一颗幽暗的星球上。
星球的体积越来越大，占据视线，所有感官变为一片漆黑。
停止了吗？
洛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个念头。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膨胀在继续。
感官虽然被屏蔽了，星辰却钻进了他的脑海，越来越大，就要把整个人撑爆！
轰！
又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炸。
和上次不同，就在这瞬间，所有感官通通‘亮’了起来！
微黄的灯光、没有太多味道的空气……
‘我死了吗？’
‘好像没有……’
洛克刚想抬头，眼睛突然发黑，身子晃了晃。
隐约间，他看到一个完全由线条组成的球体。
诶不对？好像有棱角？
这个念头刚起，他发现自己看到了球体内里每一点空间。
再一恍惚，又看到了表面每一寸圆弧。
黑色空间里的白色线条？
又或者是白色空间黑色线条？
所有念头皆只在一瞬间，下一刻，光线开始恢复，意识下坠。
洛克只最后看到球体内悬浮着一颗黑色星辰，现实世界再次入侵感官。
他扶着桌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从穿越后，他还是第一次体验贫血式双眼发黑，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柜台看去，老头双眼微合，沉默无语。
所有火炉不知何时熄灭，玻璃皿也变回了正常模样。
其中放着一颗碎了一半的糖珠子。
这颗糖晶莹透亮，最外层是晶红轻纱。
透过轻纱能反常的看到宝蓝色流动夹层，以及最里面的荧光绿多面体核心。
洛克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糖，之所以做出判断，是因为系统已传来提示。
‘特殊食祭，作用不明。’
没想到是食祭！
也对，早在看到那几瓶奇怪液体时，洛克就该猜到了。
这种烹制方式除了食祭，还会有什么呢？
只不过比起之前在飞艇上见到的小儿科，眼前一幕彻底向他展示了这个世界的神秘一侧。
沉默了许久，老头转过身子，动作有几分僵硬。
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透明软袋，用镊子夹起半颗糖珠放了进去。
提着软袋，他又是良久沉默，最终走到柜台，将其挪到了洛克跟前。
“拿好你的……”老头似乎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停顿几秒：
“占卜糖。”
第二十五章 一池子特级
老头似乎不太情愿？
虽然他的表情都被须发遮住了，但洛克依然能从动作里看出几分情绪。
管他呢！
洛克迫不及待地提起软袋，入手才发现这似乎是玻璃制成的？
材质看起来软，但指尖触感却偏硬，柔韧度也很强。
没有太关注这个东西，他直接将糖珠凑到眼前。
光线透过珠子的色层射入瞳孔，洛克并没有看到料想里的绚烂色彩，而是一颗漆黑星辰。
将其往后拉开一段距离，梦幻的色彩这才恢复正常。
洛克反复试了几次，发现只要凑近到两三厘米的距离，黑色星辰就会出现。
他一时间陷入沉思。
黑色星辰……
这东西先是撑爆了自己的意识，之后又在发黑晕时巧然看到，被装在一个奇怪的球体内。
不会是眼前这颗糖吧？
洛克将其放在距离外仔细查看，这才注意到，这颗糖并非碎裂成两半，而是本就如此。
它裂开的四分之一个半球内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多面体！
最有意思的是，多面体同样具备着三个色层，只不过是绿蓝红反着来。
由于连接着球体截面，光芒反射下，视觉效果就像从球心往外看！
这他喵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克花了一点心神，将视线从其上挪开。
抬起头来，他发现老头两颗眼珠直愣愣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持续多久了。
“……占卜糖？能解释……解读一下吗？”
老头嘴巴上的白色胡须动了动：
“用你之前的特质看。”
“之前的特质？”洛克切换到镜像视觉。
低头看去，他手指一颤，差点没抓牢玻璃袋。
这颗特殊食祭赫然散发着熟悉的波动！
只看一眼洛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食之欲辐射形态！
也正因此，他竟然生出一种在照镜子的诡异错觉！
这怎么可能？！
他心跳止不住加速，许多念头在脑海闪现。
一模一样的食之欲辐射态，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将魔藤套在珠子上，当作分身？
又或者风影花定位时，发现两个他？
老头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否定道：“只有你能看到它的辐射。”
洛克愣住了，反问道：“在你眼里，它只是一颗普通糖果？”
“咳……咳……”
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半晌后，他指向身侧，洛克这才注意到，那里一左一右有两道门帘。
这是要赶人了吗？可是自己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啊？
这算什么占卜？
“能解读一下占卜结果吗？”洛克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好歹有点职业道德啊！吊人胃口算什么嘛？
老头瞪了他足足半分钟，眼神可谓变化丰富。
“天赋。”
“这是一次天赋占卜，如果胆量足够大的话……可以吃了这颗食祭。”
天赋占卜？
洛克摸了摸鼻子，自己天赋不是‘幻花’吗？
而且没记错的话，自己并未指定占卜种类。
也就是老头有意指定的咯？
他抱着什么目的？
心里这样想，话到了嘴边，洛克浅笑：“占卜结果需要自己解读吗？”
“快走快走！我很忙！”
见问不出更多信息，洛克只好顺着方向，穿过柜台到帐篷另一侧，掀开右手边的帘子。
不出所料，又是一次屏障穿梭。
弥漫的白色水雾，圆石小路，身旁是一口月牙形的温泉，里面泡着寥寥几道人影。
洛克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二三十米外一道梳着背头的人影。
戈斯！！！
与此同时，池子里的四五道人影也投来视线，包括了戈斯。
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笼罩全身，如同进入了超重领域，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全是特级！’
洛克心跳漏了半拍，手心微微冒汗。
好在他如今也算见识不小，单就超能量都见过不下三种。
就压迫力而言，也完全比不上嘉熙当时无意流露出的恐怖。
所以，洛克只是紧张了片刻，就若无其事转悠起来。
进来的帐篷已消失不见，温泉很长，鹅卵石路的尽头是一颗参天大树。
抬起头，能看到星光顺着树叶层层叠叠的缝隙流淌下来，空灵而静谧。
池子的另一头是一台台岩层，水流顺着阶梯往下流淌。
目光追溯，只能看到最远处高耸的岩壁，侧面连接着绵延的山峰，在月光下只显出廓影。
朝着树洞刚走没几步，池子那头传来水声，戈斯起身，随意地朝这边走来。
‘老头认出自己来了？’
洛克脚步几乎没有停顿，他还带着灰兔的面具，倒是不担心身份曝光。
实际上，场中气氛凝固，绕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更何况在场都是特级厨师，连一个高阶都没有。
洛克作为中阶厨师，一旦身份泄露，保不定有大麻烦找上门。
想到这里，他干脆装作看不到戈斯，低头自顾自走着。
两人擦肩而过，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下，老头脚步突然顿住。
“刚进来？”
洛克沉默地点点头。
“外面什么情况？”
洛克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干瘪尖锐：“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
戈斯回过身，偏了偏脑袋，目光极具侵略性：
“指什么？时间、美防部、杂食客……”
洛克沉默片刻：“你需要支付报酬。”
说完，他不等回应，顺着木质阶梯进了树洞。
戈斯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自顾自擦了擦身上的水迹，穿好衣服，这才进了树洞。
直到两人消失，池子里的目光才缩了回去，除了哗哗流水声，又恢复到之前的死寂。
树洞里出奇的宽敞，一个圆形大厅连接着通向四面八方的走廊。
正中央有个回型柜台，里面空无一人。
柜台正中央垂下的藤蔓上挂着一块残缺不全的木牌。
洛克绕到前方，一眼看到木牌上写着大大的数字，五。
再往下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试炼结束倒计时。’
‘此大厅为通过试炼者特意准备，1、3、5号通道始终处于开启状态，2号通道会在每天午夜开启一次。’
‘9号通道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开启，持续一个小时，通过者会自获取雾月请柬。’
‘此处禁止决斗！’
刚看完最后一行，哒哒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戈斯对他轻轻眨了眨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