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全事故
“哒……哒哒哒哒……”
三日后，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九岭城分所，训练基地中，侯涛等人正在所中教员的带领下一起打靶。
“记住了，你们此刻穿戴的铠化战甲是生物型单兵机甲，提供包括神经反应和动态视力在内的全面增幅，感知能力也被强化了。”
“如今进行高速移动靶训练，是为模拟大多数战斗情况，你们所面对的敌人多为拥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或者失控的畸变怪物，其中前者多擅长高速机动，狭窄地形内也能以惊人反应躲避子弹，难以瞄准，而后者皮糙肉厚，即便打完整梭子弹也未必能够杀死。”
“你们所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相信同伴，配合默契，作集火攻击……”
“更要善于利用地形，战术，各种武器道具……”
如今分所使用的，是和广云域相同的枪械使用者操训手册，据传这份手册的编撰者就是李尘李大师，这让知晓真相的人大为惊叹。
高人果然不愧是高人，当真博学多才，无所不精。
但无论如何，射击火力的概念就是由此而在广云兴盛，侯涛等人被迫抛弃过往散修时期的战斗方式，进行全新训练。
幸而他们都有不错底子，服从性又高，在铠化战甲的辅助之下，很快便得以打出八十分以上的优秀成绩。
侯涛等人最开始的时候尝试过，脱下战甲，连六十分的标准都达不到，这种枪械射速是快，弹道也精准稳定，但想要格杀筑基高手，还是需要经过高强度训练才能做到，不可能随便一个平民拿起枪械就可以。
所中教员当中就有一位筑基高手表演过在离他们数丈的地方站好，任凭一人开枪射击，结果在起手瞬间预判攻击，轻松躲开子弹。
不过那教员也承认了，他这样的高手仍然有可能被乱枪打死。
一条长枪单发模式火力有限，不能封堵所有躲避空间，但改成连发模式，弹指之间数发激射，他躲避起来也困难，再来上几人集火，就得死在乱枪之下。
除了这种作战用的枪械之外，教员又带侯涛等人认识了不少天龙峰所产的长枪短炮，包括各种手枪在内的便携武器。
这些都是天龙峰的特产，但随着诸天商城的发展，已经卖到了不少地方，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整个偃道。
现如今，太虚灵铁所所锻造的破法弹拥有了真正可靠的破罡能力，枪械必定会在道途之间的战争史上占据一席之地，侯涛等人懵懵懂懂，就投身到了这场变革的洪流之中。
接连几日的高强度训练下来之后，侯涛等人也和其他几个原为散修的同僚相识了，问了一下，都是和他们一样来自内陆地区或者灏海域，苍海域等偃道掌控之地的江湖人，受这边的高福利吸引而来。
“如今的时代发展还真是快，几十年前哪里听说过这等东西，不是都说远程武器难以加持法力，容易被护体罡气抵挡，因此无用吗？”
打靶训练过后，几名散修聚在一起闲聊，有人摸着手中造型粗野的雷火式军用手枪，感慨万千。
侯涛走南闯北，见识不浅，闻言纠正道：“其实早几万年就有枪械了吧，偃者们早就有发明此物的。”
那人道：“但也没有用在实处啊，都是需要灵材作子弹才具有破罡能力的，我们散修哪里用得起？”
旁人附和道：“是啊，听说以前的偃道枪械，一枚子弹就相当于一枚灵晶，那不是糟蹋钱么？”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种太虚灵铁所炼制的破发弹，原型为类似安瓿瓶的工业化造物，李尘提供原材，麾下子民把相关的锻造工艺攻克之后，以聚灵法阵为其注入灵蕴，就成功取代了过往直接使用灵晶铭刻符文，加持法力的做法。
太虚灵铁能够禁法，中空的太虚灵铁弹壳则是性能卓越的密封瓶，再不用铭刻符文的方式进行加持，简单粗暴的灌装，彻底把成本降了下来，威力也远胜过去的罡石弹。
“呜……呜……”
就在众人休憩闲谈间，警报声响了起来。
“他娘的，警报怎么响了，你们都跟我来，还有那谁，快问问看怎么回事。”
几个教员一跃跳起，对众人说道。
情况虽然紧急，但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没有菜鸟，倒也有条不紊，各自按部就班把守要道，掩护非战斗人员撤离现场。
智脑已经把警报地点的监控画面传了过来，但见山谷入口，一头身形庞大，足有堪比真魔的庞然大物不知因何冲破了转运的笼子，在附近肆虐起来。
它形似猞猁，通体密布奇异黑纹，也不知道是什么奇珍异兽，侯涛等人从来没有见过。
“是从广云运过来的符兽试验体发狂！似乎是因为这边灵蕴高于广云域，让它提前消化身体里面的药剂，苏醒过来了！”
“妈的，那些蠢货贪懒，没有等合规的牢笼就位，随便拿了个装普通真魔的铁笼糊弄！”
“这是二级安全事故，老侯，你们几个跟我到外面制服它。”
“是！”老侯等人对望一眼，带上武器就往外赶去。
数里距离很快就到，但这时候，那头被称作符兽试验体的庞然大物已经杀死了现场的几名杂役，朝他们冲了过来。
教员看到，大急道：“不好，先避开！”
侯涛等人还道他大惊小怪，抄起手里的家伙就开火，密集子弹如同瓢泼大雨，卷起一场金属的风暴。
但却只见，那头怪兽周身妖元泛起，强大的罡元抵挡住了大半火力，紧接着，一声狂啸，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过来。
侯涛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疼，紧接着，万籁俱静，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他竟然被这股波动直接震得失聪了。
侯涛晃了晃脑袋，看向教员的方向，这才看到他嘴巴张合，仿佛在大喊着什么。
通过口型，侯涛勉强辨认出，那是“这家伙拥有结丹实力！”
“靠，你怎么不早说！”
侯涛一瞬间就在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个遍，并对其中女性表示了殷切亲近的期望。
第21章 符兽
所幸短时间内，众人穿戴的铠化战甲便开始发挥强大的辅助作用。
随着温热的灵血注入身躯，侯涛感觉五脏六腑都获得滋润，快速恢复起来。
强大的生命元气修复了颅脑的损伤，失聪耳鸣的感觉也飞快消退，甚至有触须深入耳洞，开始进入应激保护形态，把曾经受伤的部位紧紧包裹起来。
这种铠甲拥有着全方面融合和修复的作用，能够最大限度保障宿主的机体完整和生命安全。
侯涛的神经和战甲直接相连，因此无论神识传音还是直接听到四周声音都恢复正常，完全无碍感知。
这种恢复能力，已经胜过许多筑基修士了，只是其生命元气储备有限，才没有达到真正的筑基战力。
“嘶！”
外形如猞猁的怪物发出了沙哑的嘶吼，突然举起利爪，一道长长的风刃凝聚实体，如同刀罡斩了过来。
“啊！”
几名护卫发出惨叫，当场肢体分裂，被斩成两半。
“开火！”
教员高声喊道。
侯涛也顾不得抱怨了，连忙端起枪械，带着怒火的激芒宛若雨点倾泻。
“嘶！”
怪物再次发出痛苦的嚎叫，这种子弹法术穿透极强，竟然无视其超凡之力，直接打在了躯体上。
但它本身是拥有着庞大体型的怪物，光凭血肉之躯硬抗也抵挡住了这波集火，除了表皮被打烂一块，仍然并无大碍。
它一跃而起，在谷口乱闯起来，庞大身躯踏平了混凝土堆砌的塔台，哨岗，不时可见林木折断，山石飞滚。
宛若天摇地动的震颤之中，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不多时，就有多辆停靠在附近的驰车被砸扁，方圆百余长的围墙和哨塔也几乎夷为平地。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有人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在通讯频道里面大声叫骂。
“这是符兽，风魔狸！”其中一名知晓内情的教员带着几分苦涩，向众人解释道，“虽然它的存在仍是机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告诉你们了。”
“符兽又是什么玩意？”众人一边撤退，一边依靠山石，土丘的天然掩体隐藏自己，时不时冒头开火，牵扯对方注意，继续询问。
“这得从我所与盘宁宗师的合作谈起，自我们东主李大师认识盘大长老以来，获得部分荒兽资料以及相关的血元秘法，甚至还有兽神将的炼制之法。”
“但我们在相关领悟并无太大建树，重复走其老路也无前途可言，王通大匠突发奇想，将此物与自己所擅长的符文之道结合，试图糅合人器活兵，生物改造诸多秘法，炼制一种具备人造超凡属性的强大魔兽。”
“由于此法旁通灵根奥秘，有可能取代灵根资质对于修士的作用，获得了李大师的鼎力支持，于是短短几年之内，突飞猛进，成功调制出数头拥有强力天赋神通的**。”
“这风魔狸便是其中之一。”
教员其实还知晓其他秘密，比如此项研究本意是获得符道加持的血肉器官，以炼就人造符体，成为灵人之外的又一全新傀儡机体，亦或者尝试与李尘所提及过的尾兽结合起来，改造成为可供人类驱动的法力源泉，取代真丹等物。
相关的技艺，旁通多个领域，乃是探索真道的重要研究。
与之相比，所能获得的**兵器，能够用于投入战场，进行实战，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李尘麾下的偃者高手们根本不在乎此物的战斗力如何，只想探究其强大的由来，因此投入了非常多的灵材和宝物加以培养，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护卫人员将其收治的阻碍。
早有数据表明，这种符兽达到了结丹后期乃至巅峰以上的修为，而且都拥有着法力无边的道果，能够凭借体内的真空炼炉源源不断汲取法力，乃是足以单枪匹马对抗一座灵峰福地或者法道宗门的强大怪物。
它们甚至拥有着李尘亲自炼制的人造元神，能够凭借模因复生的特殊机制循环重生，拥有着近乎不死的生命，普通元婴高手倘若对灵魂之道研究不深，都不可能真正杀死它，只能降至封印。
总体而言，这种怪物拥有着堪比结丹巅峰的六星战傀实力，堪比元婴的生命力和灵魂强度，更兼具诸多人工改造所获得的实用特性，是一种天生的战斗工具，非常难缠。
教员们心知肚明，这种怪物实在太强，除非是元婴高手，或者多名结丹高手付出一定代价，才有可能击败，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这物引开，避免伤及研究所，带来更大损失。
不过这种大实话说出来会伤士气，他也没有指望这些护卫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拼死奋战。
好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发现之前被风刃劈成两半的同僚竟然在不知何时拼合重组了。
那是他们穿戴的铠化战甲自动分出丝绦状的触须连接彼此，以断肢断肢重续之法拼合起来。
风魔狸虽然强大，但却没有太多针对他们的恶意，充其量只是出笼闹腾，因此都侥幸保住了性命。
“太好了，他们都没有死！”
“这铠化战甲厉害啊，都切成两半了还能保住性命。”
看到这一幕，众人士气大振。
但在这时，似乎被众人间续不断的开火射击打疼，风魔狸渐趋愤怒，周身黑纹宛若烟雾升腾起来，如同在表体生长出了一丛丛长达丈许的绒毛。
“不好，它发怒了……”
熟悉此物特性的教员是来自天龙峰基地的老人，看到这一幕，目露惊骇。
“为什么我们要跟这种怪物战斗啊？”众人感受着如同怒海惊涛的恐怖法力，无穷的威压恍若狂风暴雨向四面散发，同样面色纷纷为之改变。
“轰！”
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携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向四面八方扩散。
侯涛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感觉自己身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旋即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事故之后
由于身经百战，且处于着装状态，侯涛并没有昏迷太久就苏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听到了连续的轰鸣，感受到身下大地在震动。
强忍着身体宛如被撕裂的不适之感挣扎爬起，侯涛骇然发现，四处都是残檐断壁，几个和他一样昏迷了一段时间的同僚聚集过来，尽皆步履蹒跚，如同残兵败将。
但更多人，却永远起不来了。
“老金，老云……你们怎么样了？”
侯涛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火烧般疼痛。
虽然没有太多使用铠化战甲的经验，但通过操作手册和辅脑芯片的提示，他也明白，自己经历了这种战甲提供的整体修复。
之前的冲击波震碎了内脏，造成严重伤势，如若换成没有战甲保护的炼气之人，只怕已经不治而亡。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还能留得性命，正常炼气实力者在结丹级战力面前是没有抵抗之力的。
不过，这仍然无法抹平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危险了，看来我得尽早上岸才行。”
没有听到通讯频道传来的熟悉回音，侯涛不无悲哀的想着。
江湖儿女不兴矫情，哪怕同伴死光，也仍然还要继续战斗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真的铁石心肠，他们只是生活所迫，没有那么多悲春伤秋的空闲。
这一次，侯涛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以区区炼气之力，对抗结丹战力，那是真的能叫人意志动摇，甚至怀疑人生的。
侯涛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察觉，那所谓符兽恐怕不是普通结丹战力那么简单了。
“还好，没有像那些真正的倒霉蛋，遇上仙盟元婴甚至元神大能！”
他有些木然的挪动脚步，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却是自嘲般的安慰自己。
那些死在元神大能和元婴高手手里的炼气修士，才是真的冤枉。
正当侯涛抱着决死之心，想要和那怪物拼命的时候，却是意外发现，正有好几身影与远处那个周身密布黑焰的符兽战斗着。
那是九岭城坐镇者放出的战傀和机甲，这边的动静已经遮掩不住，从研究所的事情变成了整个城池的事情。
这种地方自然不乏高手坐镇，他们看到风魔狸出现在城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侯涛远眺战场，还看到了梅萱正被一群人保护在中间，站在对面的一栋高楼上张望。
她似乎说了些什么，当下便有两道婀娜的身影飞出，以天人之姿降临战场。
那是李尘亲自炼制的近卫团剑卫，拥有不俗的实力。
虽然在体型，力量各方面无法和作为战争工具的符兽相比，但这种战傀也拥有者近乎金刚不坏的躯壳，以太虚灵铁精炼提升过后，即便是结丹巅峰级别的战力也再难以伤及。
只有多番硬碰硬的物理攻击，才在其身上留下几道伤痕。
但近卫团战傀的体型极小，机动灵活，很快就改变战术，让风魔狸再无办法伤及自己分毫。
就这样拖住了对方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才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看起来像是研究人员的偃者匆匆赶来。
他乘坐在一个机关飞椅上，带着几分紧张迎向风魔狸。
随着嗡的一声，奇异声音传向四面八方，紧接着，又是无形灵波灌输向风魔狸，那巨兽像是喝醉酒般摇摇晃晃，开始站立不稳。
又过了一会儿，风魔狸如山的身躯终于倒下，轰隆一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生化研究所肯定拥有克制符兽的办法，但来得有些迟了。
侯涛转头看了看四周，方圆数里的建筑都被毁坏了不少，附近的一个山头更是直接被打平了，人员更是死伤难计。
太虚灵铁虽然可以抗拒神通法术，但对普通的物理攻击反而无能为力，只能利用法阵之流辅以棋山域并不出彩的能量护盾之类科学技术加以保护。
但在结丹巅峰的战力面前，仍旧被毁坏不少。
符兽就像是台重装堡垒，靠着蛮力四处乱闯，造就了如同这场宛若天灾的场景。
……
“你真的决定退役了吗？这次确实是所里失误，所以才提供退休保障给你们，但这种级别的战斗出现概率非常之小，随着这边安保设施和规章制度完善，以后更不用担心再遇上了。”
“若你留下来，完全可以保留这次功绩，多年之后，享受更佳待遇……”
数日之后，分所基地，行政大厅中，负责护卫工作的一名人事总管亲自召侯涛谈话，他感觉侯涛这次表现可圈可点，如若能够留下来，完全可以胜任管理岗位，培养不少新人。
“多谢挽留，但我去意已决，还请成全。”侯涛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坚持说道。
“唉，这样也好。”人事总管知道侯涛的好朋友，老弟兄们都死在了这场事故之中，也自觉无颜挽留，只是万分可惜道，“但就算离职，你也可以保留与我所的合作关系，以后有什么外围任务，可以交给你，若你有人手的话，帮我们做事吧。”
他这是给侯涛营生之便。
虽然上面给了丰厚抚恤，足够侯涛现在金盆洗手都衣食无忧，但毕竟不可能跟再干几年相比。
侯涛感激道：“多谢。”
离开基地大楼，侯涛转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匆匆而过，但却葬送了几个朋友弟兄生命的地方，眼睛微眯了一下，旋即却是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正当此时，九岭城中，另外一处地方。
梅萱亲自坐镇，监督城中商会和行政中心的管理人员验算损失，并亲自核准了抚恤和赔偿章程。
当所有人退下之后，她身边便只有贴身保护的剑卫少女了。
房间中，一道光幕展了开来，李尘身影出现在其中。
李尘言简意赅道：“如何？”
梅萱道：“这件事情我原想不用通知你，但调查下来，却发现有必要，因为它不像是真正的意外，应该是有人擅作主张，把这处地方都当成了投放战争武器的试验场！”
第23章 他太难了
“人为之祸吗？”李尘听到，面无表情，即便是十分熟悉他的梅萱都无法揣摩丝毫。
梅萱道：“天龙峰虽然比不上天国，但也智能齐备，各种规章制度渐趋完善，当然不可能背这个锅，分所兴建伊始，一些设施和护卫力量有所不足，同样情有可原，那么要为事故负责的就是人了。”
“或许一开始真的是个意外，但后面那么慢赶来处理，我就感觉不对了，可能有人想要借此机会将错就错。”
李尘道：“确实如此，天龙峰运用了不少人工智能和现代管理技术，已经可称发达了，还出这样的纰漏，纯属笑话，但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或许，人的思想，习惯，本来就是智械发展的阻碍。
如若仍然还是人类占着主导，那就有可能因私心或者种种疏漏使得智能机制沦为摆设，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从某种意义而言，法律，规矩也是程序，立法就是编程，这是人的理性部分。
李尘提出的解决办法是通过偃道手段“离欲”，“寂静”，也即是从躯体和精神上改造人，使之趋近完美，这是与完人计划一脉相承的理念。
只可惜，就连物化天国内部也只是在朝小同的标准进发，子民素质还没有提升到那等完美天人的境界，更何况在它之外的地方？
李尘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那就按章执行吧，不过，我并不希望高调宣扬，宜当秘密了结。”
梅萱心中一动：“你……”
但她和李尘相处已久，很快又明白来：“好。”
通讯结束之后，李尘坐在主巢大厅的机关飞椅上陷入了沉思。
此时韩丽恰好在场，知悉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带着几分疑惑道：“师尊，真的按章处理吗？”
这一次，符兽造成不小损失，粗略统计竟有数百死伤，建筑器械损失更大。
这也亏得此间并非凡民城市，如若是凡民国度之中的聚居地，起码几十上百万口人就没了。
李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曾下令，麾下势力禁绝有违人道，以及容易造成不可逆伤害的人体实验和相应的病毒，生化试验。”
“我提倡素体，研究魔兽，妖兽之流，为的就是尽量避免针对人本身进行相关操作，就连基因工程，人体改造也多以非自然生命为基础进行。”
“当然，出于对客观规律的理解不同，我并未把机体，人格，意志，记忆这些列在保护范围之内，在我看来此间犹存奥秘，过于保守的政策不利于研究探索，因而惯熟解体解脑之法，但多是遵循自然变化，和原始的锻炼，教化有同理之功。”
“我麾下存在不少灵人傀儡，存在小倩，小卓这般的人造神灵，以及符兽，鲲血战士系列傀儡，各种偃道闯入生命禁区的禁忌实验也没少尝试，但却有一点可以自豪宣称，并没有以此残害过任何自然生灵，甚至就连攻入此间的仙盟修士，也没有利用过他们留下的尸体炼制尸傀。”
“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为何？”
韩丽想了想，道：“因为师尊道德水准高，对自己和麾下要求更严格。”
李尘闻言，笑了笑，道：“错！大道无常，所谓道德也根本没有唯一标准，何来的高低对错？”
“譬如一些落后的凡俗国度，父死子继的收继婚，亦或为保障所谓高贵血脉的血亲乱婚比比皆是，这些难道违反当时当地的风俗习惯和道德吗？但在高等文明看来就是愚昧落后，而后社会发展，他们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么做的坏处，同样有所改变。”
“而修真界中，祖孙通婚，辈分差乱却比比皆是，哪怕父女母子，同胞血亲亦有见成亲者，及至仙神，男女变化，断情绝性皆可，已然无法再用凡人礼法道德去约束。”
“嗯？”韩丽闻言一滞，她知道李尘说的是事实。
李尘又道：“在许多外道看来，我们偃者邪恶怪诞，为非作歹，事实上也曾多番闯入禁忌领域，进行各种不人道甚至惨绝人寰的研究和试验。”
“历史上，剥皮为材，采生折割，拼凑人头蜈，各种尸姬，尸傀，畸变怪物，哪一样不是偃者所干的恶事？”
“但那是过去时代的残余，如今我有更文明，也更具效率的方式，可以通过抽取血液，保留基因序列，血元信息等手段进行研究，才有底气将之斥为落后愚昧。”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的道德观是天道大徳，以自身立场为基准，总揽全局。”
“道德本质上就是利益，大徳就是大利，大利就是大徳！”
“我不希望前辈先贤的革新努力白费，不希望文明原地踏步甚至倒退，不希望各道憎恨，误解以及排斥偃者，同样不希望走进错误的研究方向，运用低效的研究方法，所以才推崇那些仁政，因为我知道它们的正确和有利。”
“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何我要提倡自守清规，利用素材，以信息化模拟手段取代大部分实证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具备我这般的觉悟和条件，也并非所有人都认同我的理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韩丽看着李尘，突然感觉，这位在自己心目之中顶天立地，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祇的师尊，竟然也在这一瞬间显露出了前所未见的疲惫和无奈。
她细细品咂，顿时也明白过来。
从感情角度来看，天龙峰的那帮人多是师尊的客卿，供奉，都是曾经追随他，和他一起进步，成长的旧人。
从利益角度而言，他们也曾对物化天国的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提供各种各样的技术，生产巨大财富，迄今为止，仍然还处在高产状态，源源不断供应物化天国发展所需。
他们当中或许有急功近利者，但这岂能因一时之罪而否定过去？
师尊他，太难了！
这个诸天宇宙，不是说你晋升元神大能就是神仙，飘渺出尘，不问俗事了，反而需要担当更大的责任，带领更多的同道。
可就是人心各异，奈之若何？
偃道大师可以扭曲人心，改变灵魂，但又岂能一下改变渺渺众生，亿兆本心？
第24章 重新做人
“人尽相齐致大同，果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出身，修为，财富，力量……区分人命贵贱的因素实在太多了，难怪师尊你要隔离尘世影响，只在骨鲲战舰之内付诸实证。”
“骨鲲战舰内的物化天国，本质上就是一个封闭的理想社会，是实验环境。”
“也难怪物化九境要分九步走，而非一蹴而就。”
韩丽突然感觉有些同情师尊，看来偃道高手们的浮空城，不仅仅是躲避外道攻击的工具，还是自己的避世尘乡，实证之地。
每一名偃道强者的浮空城都凝结了自身的道途，技术，理念诸多成果，朝着不同方向发展。
从一开始，师尊不立刻接引那些人上船，要实行机械飞升的遴选制度，就已经可见苗头了。
迟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与物化天国渐行渐远，直至几代之后，成为陌路之人。
现如今，物化天国就已经逐渐有和广云域脱离关系的苗头，下放权限给他们自治，并非李尘不要那些资源和财富，而是要纯化物化天国。
天下人管天下事，泱泱天国，广袤之地，始终都是生活在其中的子民自己管理的，便是有神仙大能的神识和心志，又岂能做到真正的全知全能？
物化天国的终产之道，没有那么容易推及外界。
韩丽也终于明白，为何直至如今，东胜洲仍然还是一副萧条落后的模样，师尊初出草莽之时，甚至以打猎为生。
或许当年的东胜洲地面也曾经高度发达，但却屡经战火或者自我堕落的腐朽轮回，这当中外道入侵占了大半因素，但另外小半却要归咎到偃道阵营内部的分歧，归咎到人心的差异和大师们的无能为力。
偃道大师也是求索者，并非无所不能的仙神。
……
梅萱的办事效率很高，因为物化天国和麾下智能机关发达，各种天眼监控，信息备案齐全，从某种意义而言，可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限于计算力和能源供应的条件，李尘并未在天龙峰内实行实时监控，但被动的收集亦存在。
因此，始作俑者的踪迹浮出水面。
结果让人有些意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竟然是原金阳门弟子，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追随李尘，一路筚路蓝缕，建立基业的功勋之臣王通大匠。
梅萱洞察人心，猜测完全正确。
这次事件从一开始的确只是麾下执事贪懒失误，但本应在百息之内反应过来，以控制器制服符兽的处理机制被他人为暂停，硬生生拖到了二百余息之后。
那多出的百余息，恰好就是符兽冲进城中，大肆杀戮破坏的时间，他必须为死难和损伤的后果负责。
“起因是所里实验排程不合王通心意，他急于求成，屡番争取投放符兽至战场进行实证未果，恰好事故发生之后，第一时间通报至其处，才临时生出此念。”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梅萱通过视讯和李尘化身交流，谈论着调查结果。
李尘面上神色微动，道：“那他可有收集到什么成果？”
梅萱面色微异，道：“还真收集到不少东西，这是有关太虚灵铁造物面临符兽的战斗表现，这是神罡枪，破法枪，荡魄神雷等武器装备的实证数据，还有战斗人员的心理评估，激素变化，铠化战甲的作战数据……”
王通是否做错了事情，与他偃道成就无关，如此一场符兽肆虐的事故下来，还真叫他收集到不少宝贵的实证数据。
这些都在客观上有益于更进一步的研究。
“可惜他了，按章应该如何办？”
李尘自问自答，他很快便在脑海之中搜索到了相关资料，那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
“物化天国麾下没有死刑，最严厉的惩罚是强制抹除天生人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即是，重新格式化！”
现有的元神大道理论之中，真灵为真我灵性，生命根本，但一个人的灵魂，记忆，人格同样宝贵。
这些都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
物化天国的确没有死刑，但抹除天生人格，格式化元神，就相当于凡俗意义的死亡，重新投胎，轮回转世。
梅萱沉默了一阵，对他道：“我已经派人去了。”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天龙峰，生化研究所总部，几名一身玄甲的鲲血战士突兀出现在王通的私人精舍中，不由分说上前拿人。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卫兵，卫兵！”
本该对他命令有所反应的护卫傀儡全无动静，如同木头人呆立原地，王通看到，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面色煞白，瘫坐下去。
但在鲲血卫士按住他，要往胳膊扎针的时候，他突然又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为天龙峰立过功……”
随着药剂入体，已然被改造成为结丹之躯的王通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昏睡过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通过挪移法阵被带至物化天国，摆在手术台上。
“据物化天国零一三号，零六五号，一七七号法令，对罪人王通处以极刑，立刻执行。”
“准备虚拟人格中，轮回模拟器启动，人造元神服务框架准备。”
“记忆备份上载完成，开始执行格式化……”
“元神格式化中……”
精细的元神格式化，相当于人身机体的“刷机”，物化天国成立以来还没有几例实施。
毕竟李尘是在大乾潜伏期间才掌握人造元神之法，对于此道也还不是十分精通。
不过这一次，他仍然还是借助天枢来配合完成，自己远程施法，只为其提供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的灵性注入。
第二日早上，重获新生的王通便苏醒过来，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
隐秘处，天枢对李尘展示消息记录：“目标状况良好，授予物化天国子民身份，暂定四等。”
原来的王通已经社会性死亡，再也不会见到亲朋故旧，人格上的王通同样死亡，相关记忆抹除，只剩下虚假而又真实的全新人格。
用传说故事来解释，就是他已经经历了一场轮回转世，瞬间被注入足足十八年精心设计的虚拟人格记忆，成为了转世之后的物化天国子民，少年王通。
第25章 天灾
“二牛，你小子又在走神了！打起精神来，不然等下被虫兵叼了去，我们可救不了你！”
云州大陆，神岚山，獒口岭，一座临时修建的关城上，几名外院弟子刀蕴罡风，用力挥砍在沿墙壁攀爬的异虫战士脖子上，随着墨绿色的血液喷射，那些异虫战士纷纷向后仰倒而去，关上之人终于得以暗松一口气。
然而转眼功夫，又是一大群异虫战士接着涌来，几名外院弟子不得不暗骂一声，再次挥动着已经开始酸痛的胳膊，战刀往敌人身上斩去。
战斗已经持续许久，从打响至今，完全没有停歇过。
物化天国拥有着远胜云州的兵力，虽然占比九成九以上，绝大多数的单位都是低阶杂兵，但亦可以给低阶修士带来不小麻烦，而在当中，不时随机混杂一些强大个体，令得仙盟不敢松懈，始终都要派驻筑基，甚至结丹修士在各地驻守。
如此一来，虽然少数地区可能是顶尖高手以一敌万，杀敌如割草，但更多地区却是捉襟见肘。
云霆宗把各级弟子都派遣出去战斗，作为外宗投靠者的西河门弟子，各方草莽坊市招募而来的散修，临时招收的凡民子弟，甚至外院扫地的杂役之流都被破格授予功法，灵丹，派上战场了，但仍然还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原因非常简单，云霆宗所拥有的结丹修士以百为单位，各种结丹战力勉强拼凑，也就是过千之数，再加上其他地方势力，结丹坐镇者也不过数千而已。
李尘同时挑起的烽烟，何止数千处存在？数万都远远不止。
他懂得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以一国之力对抗大宗，同时数以万计线程操作，更有大把筑基，结丹战力的相应战傀随时准备偷袭，把自身的统御能力，行政管理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少年二牛等人所在的战场只是云州一隅，但也是他各处地方的缩影。
从李尘主动打响针对云州的战争，小半个月时间把虫族大军蔓延神岚山下以及云州各方的城池，至后方的九岭城中，侯涛等人前去应募打工，而后训练了几日，又遭遇安全事故，仅仅只是过去共总月余时间。
各方的城池，坊市，就接连陷落。
云霆宗的有识之士们不得不作出选择性放弃的退缩战略，避免优势的中高阶修士分散在各地被歼，大半以上的筑基，结丹，都回缩至神岚山中坚守。
但即便如此，有些资源据点也不可轻言放弃，灵峰福地不但是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本钱，也是虫族军团生产发展的依仗。
放弃这些资源点，就如同抱薪救火，只会让敌人军势越来越大。
为此，仙盟的援兵已经在努力寻找虫巢的真实所在，接连捣毁多个能够生产虫兵的巢穴，但是骨鲲战舰于虚空神出鬼没，依旧还在不停投放产卵机器，蜂后十号又隐藏极深，这股虫灾还是愈演愈烈。
好在不久之后，前方的空地上传来雷声阵阵，耀眼的白芒轰击之后，方圆数十丈的虫兵一扫而空，尽皆被这股宛若闪电风暴的神通法术击毙了。
那是云霆宗派驻在此的筑基真传终于休息足够，再次出面作战了。
筑基出手，不同凡响，千百难缠的虫兵几乎在转瞬之间就被格杀，就连躲藏在后方的侦察旋碟也被追上，打落。
片刻功夫，危若累卵的局势得以缓解。
“当当当当！”
有人在后方敲响铜锣，同时传音过来。
“炼气境者退下，抓紧时间轮换休息！”
二牛拖着疲惫的身体，跟随众人往后方退去。
当众人来到不远处的堡垒之下的时候，有人不顾形象，一跃就扑向排在过道上的铺板，发出了猪猡般的呼噜。
没有人笑话他们，因为大家大多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过合眼，再加上连轴转的高强度战斗，铁打的身躯也吃不消。
只有一些炼气后期的内院弟子还能勉强坚持，其中一名师兄眼看着二牛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揪住他的衣领，大声道：“小子，先吃过东西再睡，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这些带灵蕴的食物，好不容易才开的灵田就废了！”
“对，所有的人，把他们都叫起来，好歹先服过辟谷丹再睡，能坚持的就用运转周天的龟息功替代！”中年模样的宗门管事也道，“我知道你们很累，但都得听从指挥！”
二牛只得跟着来到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混合灵材的药膳，然后才强打精神，盘坐在一旁运转周天。
“嘿，这小子……”
之前关照他的师兄点了点头，也在旁边不顾形象的靠墙盘腿而坐，闭上双目，呼吸渐趋微弱。
“该死的偃者！怎么那么会玩虫子，这比传说中的魔潮还要恐怖啊！”
看着大家逐渐陷入瓶颈，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尽快恢复精神和体力，以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下一波进攻，一名管事面上带着忧色暗叹不已。
旁边的同僚小声道：“这就是结合妖魔血肉祭炼而成的魔虫，据我们的密探打探所得，他们管这叫做天灾军团！”
管事道：“天灾军团？”
“对，智能傀儡为第一天灾，发展至成熟形态，犹胜金光城一役之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些巡山鹤军团百倍，古往今来，我们都在和偃者的战傀战斗，不难想象其威势！”
“妖魔是第二天灾，古往今来，魔潮不断，自是不必多说，而这这些异虫，动辄百十亿以计规模席卷大陆，成熟形态能过千亿甚至超万亿，当之无愧第三天灾……”
“据说物化天国还拥有着与人工智能，元神法术密切相关，被称作第四天灾的神秘部队，降神者！”
“他们如同域外天魔，不死不灭，作战风格悍勇而诡异……”
作为管理人员，他们拥有远比二牛等弟子更多的消息获取渠道，对如今的局势拥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云霆宗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危若累卵，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就要步那些此前战败的宗门，势力的后尘灭亡了。
但大能高手们忌惮于骨鲲战舰的存在，迟迟举棋不定……
虽然明白，决战关键始终都在高层，只要顶级高手之间的交战获得胜利，便可逆转一切，但这种作为弃子随时灭亡的感觉，还真叫人心中不安啊。
第26章 战略的较量
“现在形势如此危急，我们的援军在哪里，我们的高手在哪里？难道只会退缩，退缩，不断抛弃阵地，丢失灵峰吗？”
云霆宗，云景天，一座独立于云州之外的异度空间，传说之中为神仙居所的洞天福地内，炫彩万丈，海天明媚。
云霆宗的真正山门总舵屹立于群山之中的一座高大主峰之上，四面雾海环绕，云霞与仙鹤齐飞，一副宛若人间仙境的盛景。
这里是宛若世外桃源的外域洞天，云州各界战火纷飞，但却暂时还没有敌人攻打进来，毕竟想要突破一个大宗的山门大阵也非容易之事，他们可是拥有着足足四名元婴高手，十余元婴级战力的深厚底蕴。
但在这座山门总舵的议事大殿内，几名仙衣法袍，气度不凡的修士却在其中争吵，现场硝烟味浓，气氛紧张。
云霆宗的外景别院院主，长老会成员之一的祁啸鸣祁长老忍不住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麾下已经接连有多名真传弟子战死，就连我的亲传，徒子徒孙也有好几人随外界的古莱峰陷落而牺牲，现在怕是都已经成为虫子腹中之餐，你们居然告诉我，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为何就不能好好的打一仗，灭灭敌人的威风？”
一旁的座位上，同样身穿宗门长老袍服的结丹长老皱了皱眉头，道：“祁长老慎言，我们并非一味退缩，而是在等待时机！”
“还有，仙盟上使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同样在各地游击，征战，剿灭一个又一个虫巢，击杀产卵雌兽，否则你以为，就凭之前丢失的那些资源产地，灵蕴福地，虫群能是现在这般的规模？”
“不错，虫灾如山火，柴薪愈多，其势愈烈，扬扬止沸，岂如釜底抽薪？”
“敌人非常卑鄙，他是智道大能，正在利用机械智能不知疲惫的优势，于多线战场同时进行滋扰，为的就是打乱我们的部署，迷惑我们的视线，一旦我们疏忽，立刻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是啊，我宗弟子已经非常疲惫，就连那些投靠附庸，草莽坊间的力量也已经用上，短短月余之内，形势恶化至此，你以为就光你的麾下有压力？”
“敌人就是兵多将广，势力极大，能有什么办法？”
祁啸鸣道：“那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殿首，一身紫袍的老者，长老会理事长老终于发话了：“各位稍安勿躁，时至如今，我们该抛舍的都已经抛舍，的确是不能再继续撤退了，丢失阵地反而还在其次，主要是剩下的资源点大多为真正的灵峰福地，每一座都足可供应亿万虫族大军，如若丧失，敌人就能挖空我们的矿产，吃光我们的灵石，然后转变成为虫族军团来攻打我们！”
“此前的退缩，是为拖住敌方大军，赢得喘息之机，并让他们有所松懈，从而再原地铺开，大规模开展生产制造。”
“现如今，我们把它们分散在云州各地，并侦察出多处虫巢和大型基地的所在，很快就能安排反击。”
“但前提是，仙盟上使们准备就绪，才能在守住神岚山山门的前提之下展开反攻……”
他安抚了一下两方，并作出许诺。
“哼，但愿真是如此！”祁啸鸣一摆衣袖，终于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祁长老，我知你部损失惨重，这样，总舵再调拨三千弟子给你，并给你一座下品福地资源借以养兵，你可以从凡民王朝中广开仙门，招募贤才，也可以从前线战场调拨附庸宗门弟子，他们都已经经历过战争考验，资质心性俱佳，完全可以任事。”
众人一听，心知肚明，真正的反击时机恐怕没有那么快到来，继续退缩的战略还要再持续一段时日。
但祁啸鸣得了好处，一时之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郁郁接受。
……
时光匆匆，很快又再过去月余，转眼已是五月二十。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李尘研判着此时的战争形势，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现如今，云州大陆烽烟四起，各方旷野，山林，草莽沼泽以及各种自然野地都已经为我方所夺，相关的次等福地也收获不少，但真正的灵峰福地还没有几处啊。”
天枢道：“主人，云霆宗一方完美实施了战略放弃的那些野外资源点的计划，把蕴含灵蕴不多的鸡肋之地都抛给我们，重兵把守真正的灵峰福地，才导致如此结果。”
“但这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单凭低阶虫兵不可能轻易攻陷那些拥有大阵可守的灵峰福地，仙盟高手又已开始四处出击，寻找虫巢与雌兽，倘若轻举妄动，就连蜂后都有可能被斩首。”
“战舰需要提防仙盟大能突袭，难以保障它的安全……”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们的兵力分散了，他们的兵力集中了，两相对比，战果不言而喻。”
他说到这里，却是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般的宝贵经验我又怎会不知？”
李尘早就预判到了如今的情形，如若再继续持续猛攻下去，迟早会使得兵力更加分散，轻易为敌方高手所破。
虫族大军看似来势汹汹，一下繁衍出几十亿，上百亿之多，几经血战，数量非但不减，反而继续增加。
但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凑数的炮灰，质量持续不断下降。
同样狩猎虫，虫兵，飞犽等物，一开始时还有平均炼气五六重，甚至偶出精英，拥有堪比炼气后期高手的实力，几次全军覆灭之后，再造的后继兵团就只有三四重了。
再后来，普遍二三重，一二重，甚至只是略比凡民士卒强上一些，三五个村民克服恐惧之后，拿上柴刀，粪叉都有可能弄死的劣质产品都出来了。
可想而知，质能守衡的定律在这里也牢不可破，无限制的扩大族群，繁衍下去，单打独斗打还比不上凡人成年男子的垃圾必然出现。
那时候，就算造上上千亿，上万亿，又有什么用？
但在李尘的计划中，这些垃圾虫兵也是重要的一环，只用运用得当，同样会有大用！
第27章 种田
“战争说到底还是看资源啊，元神大能，元婴高手那些逆天超格的个体除外，绝大部分修真者都是可以用资源堆出来的，当然同样也可以被资源堆死！”
“从始至终，偃者的敌人只有掌握了根源道术的元神境大能，余者不值一提。”
“但如今我已经拥有了制衡仙盟元神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骨鲲战舰停留在云州地界加以威慑，还有造化宗的宗师们随时策应。”
“如若仙盟的大能高手胆敢出击，就在这里把他们击溃。”
“如若他们不出击，则计划顺利进行，余人无法阻止！”
五月下旬，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李尘化身依旧坐在机关飞椅上，足不出户，监控所有前线场景。
此刻以视讯模式投射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毗邻神岚山的前线之地，一座原本为云霆宗麾下附庸所拥有的木姓世家族地。
这是一座筑基修士统治的侧峰山头，品级为次等福地，拥有着一座日产千余灵石的灵田，以及一座储量中等偏上的紫岩矿。
在其方圆百余里附近，分别是一座储量中下的火铜矿，一座云母矿和灵铁矿，加起来也堪称可观。
这就是仙盟势力的底蕴，他们百万年来占据着远胜偃道阵营的资源，长久掌握着丰富的灵材和物产，每有天地自然变化，洞天成型，亦或灵矿再生，都能第一时间占据，从土地里面获得天地自然所赐予的财富。
但如今，通过战争这一激烈手段，这些资源点的掌握全也落到了李尘手里。
天枢道：“根据已有资料和我们战争期间的统计分析可知，仙盟手里的灵峰福地资源储量，普遍在偃道阵营的四至五倍之间，灵蕴密度二点五倍左右……”
“当然，这是包含地仙洲内灵峰福地的估计数值，均海域中平均矿脉储量和灵蕴含量略低，只是一点五倍至二倍之间……”
李尘道：“生产计划安排得怎么样了？我的产学战一体化战略，产字排在第一，可不是要跟敌人玩闪击战，游击战，而是阵地战！”
“能够种田胜，就不要什么奇兵奇谋，百巧不如一工。”
李尘认为，生产才是第一战斗力，而偃道又是当下修真界第一生产力，完全不必在自己的弱势领域和敌人硬拼。
偃道占有的资源丰富程度是不如仙盟，但胜在生产力强，尤其是以结丹为分界线的中下层境界，更具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应该做的是不断发展基地，修建堡垒，生产兵力，让敌人想要剿除虫兵，需得付出巨大代价。
而在这期间，加紧种植菌毯，收集灵蕴，矿产资源，最大可能掠夺资源和财富。
这样此消彼长，足可消耗仙盟的许多财富和底蕴，削弱其势力。
从总体来看，可以在无形之中扼杀敌方大能的产生。
虽然一直都有说法，大能高手无法用资源堆出来，全看个人悟性和机缘机遇，但芸芸众生之中产生那等存在也是需要一定物质条件和灵蕴基础的。
没有足够资粮，就没有足够修真人口，没有足够修真人口，就难以产生大能，此事昭然。
哪怕在看重心性，强调感悟的古修时代，这一规律同样生效。
“已经安排……”
在天枢回复间，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几分变化。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宛若粘胶的紫红菌丝飞快生长起来，随后，光滑的表面分泌出大量透明无色的粘液，一片片的相互连接。
这是具有一定灵蕴的营养液，虫族菌毯就此发芽，扎根，从看不见的地方向地下蔓延而去。
不远处的山头上，成千上万的虫族工蜂和机械供奉同场劳作，把原本土丘挖断，河道改流，林木砍伐，山清水秀的灵峰福地变作热火朝天的工地。
电动的车厢顺着已经先行铺筑的铁轨拉动高品富矿，往山体之中已经挖掘开来的地下基地运去。
而在另外一边，不时有工程机械朝地桩，涵洞灌浆，但却不是寻常工程所用的混凝土，而是混合了太虚灵铁等物所炼成的特殊铁水。
顺着事先挖掘的灵渠与轨道灌注进去，可以在短时间内构建一个箍紧山体的巨大虫巢外壳，保护内里相对脆弱的生物组织和重要建筑。
而在深达千丈的地底深处，同样亦有不计其数的虫兵在掘土开矿，把一个又一个的通道和堂室的雏形制造完成。
平心而论，这些虫兵本是为战斗而生，无论从体型，力气，耐性，还是从其他各方面来看，劳作效率都无法和工蜂，工程机械比拟，但也贡献了不下三成的琐碎劳力，搬搬抬抬，清理平整，播撒灵植都能胜任。
如果此刻有仙盟的修士来到这里，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必定会毛骨悚然。
因为虫族在虫后的高级智能操控之下，已然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生产能力，李尘麾下的机械族工兵辅助，更是帮其建立起基本的修真工业，制造了大型的地下城市和加工制造业。
李尘就像是蹲在树根下数蚂蚁的孩童，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这种画面，一连小半个月都不曾转移注意。
不经意间，一个连绵十余里的地下虫巢就建造完成，而且仍在不停继续向外扩张。
模块化的生产线被运输机偷空转移过去，安装调试，同步投产。
那竟然是制造机械外骨骼和单兵战甲所用。
和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武铠或者生物装甲所不同的是，此刻这座地下虫巢中生产出来的，竟然是专供这些虫族使用的各类原材和强化道具。
只见流水线上，一整排的量产型狩猎虫乖乖趴伏，一个个被运送至纹身车间，神光之中蕴含灵子，符文加持。
经过这种“纹身”般的处置之后，具备轻微灵蕴属性的伪符兽就制造完成。
但徒有其表根本不行，它们紧接着又被送入改造车间，接连进行植入人造虫核的微创手术，以及表皮铠化，骨骼强化等等系列改造。
这些所有一切，都能从偃者造倡的十大秘法之中窥见端倪，本质上都是利用灵材对麾下战兵进行系列强化改造。
数个时辰下来，这些低等虫兵内置的生物大脑被重新唤醒，立刻就脱胎换骨，成为了经历强化改造的精英兵种。
第28章 战争中的学术生态
另外一处地方，精密车间中。
“哧……”
随着一道赤红色的神炎切割，外形如同刀螳的异妖左臂被齐根切断。
但经智能系统的精确操控，它的神经丛和能量经络没有丝毫损伤，很快便有一条工业制备的太虚灵铁战刀被机械臂吊了过来，安装上去。
拧紧螺丝，锁死插销，紧接着，便是具有生命元气的灵能灌注，催生内部神经与能量经络，把关联接口重新激活。
在这源于抽丝驳经的改造秘术加持之下，这只原本就拥有着炼气巅峰实力的虫族个体重获新生，获得了堪比筑基的强大攻击能力。
随后，一连串植入虫核，外壳加固的改造之下，更是具备了堪比筑基的跳跃，移动，防御能力。
最终，机械臂还在它背上安装上了类似氧气瓶的背囊式火箭推进装置。
不远处，另外一头同样的刀螳异妖也被移植了一种形似多管机枪的机械筒壁。
再此前的战斗之中，它的左刀臂被云霆宗麾下附庸的筑基高手剑气削断，彻底残废了，但却侥幸留存性命，被运回后方疗养。
这些多管机枪为后方制备的机械义肢，原本满怀信心投入商城，意图一炮而红，在偃道阵营之中推广，但不知因为传统文化还是什么原因，并不如意想之中受欢迎。
现如今灵能枪械的破法破罡特性并不算稳定，这种新式武器的优势也还没有达到碾压修士的地步，才导致如此局面。
但李尘是懂得废物利用之人，这些滞销产品正好运来此间，为虫兵加持利用。
其实从便利的角度来看，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这种肢体改造，把机枪安装在手臂上，只需要像传统工具那样以手臂握持就可以了。
但虫族并没有进化出人类一样灵活可靠的的双手，而修真界中，各种神经链接，意念操控的技术也异常发达，所以反倒是直接移植的方案更胜一筹。
从便利的角度，修士们当然难以接受这种异形肢体，但虫兵没有负担，正好消费积压产品。
另外一个车间中，则是巨大的血池如同煮沸的岩浆翻滚，不断有在战争中被打残，打死的虫兵，亦或被黏菌分解，吸收的营养液注入，以重新回炉的方式回收其中的物质和能量。
虫兵是会死亡的，但物质和能量不会凭空消失，运用这种回炉重塑的办法，能够以最小成本维护虫群数量。
相比之下，人类修士就不可能把伤残者回炉重练，也不可能轻易植入相应的战斗经验，培养为战士。
人类修士还有生活，发展的需求，还会带来管理上的压力，而虫兵再这些方面都极其廉价。
得益于其他偃者提供的技术，这当中的物质和灵材被析出，生命元气也被重新提炼，凝塑成为虫核，假体等可装卸组件。
与此同时，物化天国，虚拟实境论道台内，千百偃者身影隐约，各自在自己专属的精舍内进行着各项实验数据和相关结果的交换。
这处论道台，本质上是整个偃界之中天罗网，造化宗所设论道台的分坛。
得益于天罗网创造者之一的重要身份，李尘在机械智能和网络领域都拥有着特别的权柄，能够执掌根源数据以及相关的备份资料。
他非常轻松就能建立起一个网络上的独立王国，并模拟天罗网的发展方式不断充实和发展自身。
造化宗也乐于把许多数据和他共享，共同提高。
这处平台的前身是李尘在灏海时期创建的诸天论坛，早期成员是诸天论坛道友和广云学派的诸人，此后又联络了北丰、李生元等一大批外界的新生代大匠，以及自己的朋友，齐麦谷，华无错等同辈大匠与沈大长老，盘大长老等前辈巨擘一起参与。
不过一直以来，李尘这个分坛始终小众，并不如造化宗钦天院所主导的论道台那么流行。
这玩意儿的硬件基础和通讯环境还在其次，主要是学术氛围和研究生态。
拥有更多大师，强者，以及各种资源的造化宗，显然才是主流。
然而时移世易，随着战争的进行，李尘麾下物化天国势力参战，并建立起九岭城这么一座以利于均海腹地的异域城池，他所拥有的资源一下丰富起来。
只有投身于此，各方偃者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实证材料和道途资料，才能利用李尘麾下力量参与合作，研发自己的技术。
各方的商贾之流，才能贩卖自己的产品，或者获得相应的新型技术。
这就是产学战一体化战略之中，学术的部分，利用战争的便利条件开疆拓土只是传统意义上的收获，他还把这次战争当作演习，最大限度提供研究环境，偃道的力量自然愿意为他所用，回报以各项技术。
然后，这些技术又可以转换成为战争动力，维护战果，掠取资源，形成良性循环。
但那些偃者们也不吃亏，相反，有人把李尘进攻云州之时大量运用虫族技术称作是虫道的盛宴，全体生物技术研究者，尤其是虫道高手大狂欢，纷纷主动找来，寻求合作。
他们寻求合作的入场券就是提供相应秘术，将获得李尘通过战争实证所获得的大量生物工程资料与珍稀灵材。
一时之间，李尘的广云学派俨然从智能领域权威以及芯片制造业巨头转变成为生物学巨头。
甚至一度有人试图忽悠李尘开宗立派，建立生物领域的学派。
他们愿意奉李尘为宗主，物化天国为圣地，千秋万代，传承圣名。
不过，开宗立派是要花钱的，宗主得出大头，还得承担起相应的领袖义务。
李尘自是清楚这一点，笑着婉拒了。
他的广云学派始终还是立足于智能之道，实在不愿意去掺活生物领域，哪怕他实际上对此也有巨大需求。
生物技术始终是偃道主流，名门正派，造化宗的自留地。
可以说，造化宗就是生物学起家，尤其是人类仿生一派的圣地。
这里面的水极深，沈龙城沈大长老，盘宁盘大长老等人也是生物领域的巨擘，他们都没有顺势自立门户，而是遥尊古代那些宗师为祖师，传承造倡秘法，可见这根本没有必要。
第29章 虫巢见闻
“那些虫子变少了？”
物化天**势的主动收缩很快引起仙盟注意，各方的阵地中，众人很快就察觉到，持续攻来的虫兵少了很多。
日夜不停的战斗终于停了下来，变得断断续续。
虽然依旧时常有小股虫兵前来偷袭，但只要调派筑基弟子加以镇守，就可以保证一方安全无忧，云霆宗的压力无疑大减。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立刻松懈，因为此前的战争史上，不乏偃者通过类似战略调动士气，绷紧的心弦一旦松懈下来，想要再次恢复，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为此，各方延迟了小半个月方才确定，虫兵是真的减少了。
但针对这一现象，云州内部也是众说纷纭，云霆宗的高层连忙召集各方首领共同商讨。
“众位，近来之事你们怎么看？”
“这定然是物化天国的虫群消耗太大，无法持续此前的攻击了。”
“说得是，那些虫兵多则多矣，但都是些不足为道的杂兵，我等修士翻掌之间就能叫它们灰飞烟灭，就不信攻击能一直持续下去。”
“话虽如此，此前侦知的虫群也不会凭空消失，应该是在哪里躲藏了起来，千万不可大意呀。”
“说到底，还是要找出虫巢，彻底剿灭！”
大殿上，云霆宗长老会的理事长老看着众人，微微皱眉。
其实他隐约感觉其中有诈，但却明白，各方挂念旧土，一心想要收复失地。
此等情感，并不能一味用理智来遏制。
更有人认为退守灵峰是懦夫之举，对高层的决策早已不满许久了。
“寻找虫巢的确是优先之事，不过这非得挑选精英之辈才能完成，如若各地同时返攻，又恐情势有所反复，不如先派小股部队试探一番，取得战果之后再作决定。”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讨论出这么一种折衷的结果。
以云霆宗的体制，这种不偏不倚，不上不下，不优不劣，不好不坏的决定，反而才适合。
它虽然平庸，但却能够兼顾各方的利益，最大限度得到支持。
各峰峰主，坊市商会，世家土豪们可不像李尘麾下的虫子，把它们发配矿山，甚至回炉重塑都毫无怨言。
又再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商讨，遴选，准备，几支试验性质的探索小队终于被派了出去，于草莽之中出击，寻找虫群下落。
仙盟高手巡逻之时发现那些福地和矿脉有异，早已怀疑其中就有虫巢深藏，但此前人手多坐镇灵峰，也没有那么容易深入探查。
又过去几日，木姓世家族地，新建的虫巢基地上空，一伙由结丹境长老带队，各家共遣精英组成的探索队伍降落下来。
挥手之间，雷云如蛇，噼啪作响。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电芒过后，山岭上巡逻的十余狩猎虫当场变成焦炭。
“咦，这些虫子好似和之前不同。”
“真的，覃长老，你快过来看看。”
覃长老就是这次带队的云霆宗结丹高手，闻言走了过去，掂起虫兵的一块残躯看了看，目露寒芒。
“这是凡铁……但似乎融合了一些轧制钢材的锻炼之法，强度已然达至凡俗合金的高端水准。”
“这是从这些虫子甲壳内层发现的，难不成……是它们的护甲？”
众人内心深处，极大的荒谬之感升了起来，旋即却是深深的不安。
这支队伍里面的都是修为至少筑基以上的精英修士，大宗真传，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物化天国麾下虫群在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某种异变，曾经普遍采用的生物甲壳被改换成为钢铁或者其他高强度合金的外壳了。
“虽然以我等法力，可以无视这点防御力，但对低阶弟子而言，就是当之无愧的重甲。”
“凡俗世间，无甲士卒对上重甲士卒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拥有重甲护体，那绝对是可称刀枪不入的。”
“是啊，寻常一剑就可以重伤甚至杀死的普通虫兵，也变成了需要寻找要害，更耗精神与气力。”
“更有可能全身着甲，只能寻觅眼睛等等微小破绽，或者以五行法术祭炼水火雷电加以针对。”
“以炼气境修士的法力，或许施展十几数十个掌心雷就难以为继了，就算一招能杀一虫，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议论之中，有人问道：“听闻物化天国的李老魔修出无上大神通，虚空造物之术，会不会是他凭空变化所炼制？”
覃长老苦笑道：“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他麾下的工坊作场所炼制，如若是他亲自出手，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披着太虚灵铁打造的重甲，刀枪不入，万法不侵的重装虫兵了。”
他说到这里，顿时咯噔一声，心中暗叫不妙。
“以那些偃者的尿性，一项技术但凡能够运用在战争中，那就必然会使用的，我们肯定会碰上这种异虫的！”
“而且他一人施展神通，产量毕竟有限，必定是用在浮空城或者强大兵种和高阶战傀之上。”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临的对手非常难缠！”
“迄今为止，仙盟上使们探得那些异铁的唯一弱点就是实体攻击，它们和灵材特性几乎是反过来，神通法术的抵抗几近完美，对于实体攻击却堪比凡材。”
“所以，对付这等存在，神通法术直接攻击用处不大，加持自身，蛮力破敌反而才有用。”
“其次就是以纯粹的高温灼烧，冰火催化，但这不能发挥神通之威，平白浪费大半法力，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
“明白！”众人来此之前，其实也看过一些秘册，记事。
那都是仙盟的元神大能们攻入物化天国内部，以巨大牺牲换来的珍贵情报。
“我们进去，定要探清敌情，好为长老们下一步决策提供依据！”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带着决然之意，义无反顾的朝寻得的山洞入口而去。
此时的山体早已被改造成为地下都市的入口，一大群狩猎虫严阵以待，见面就如同恶犬扑了过来。
第30章 覃长老的担忧
“这些畜生真的变强了好多！”
在场众人尽皆都有筑基以上修为和实力，而且数量达十余之多，更有包括覃长老在内的足足三名结丹高手，自是应付自如。
但即便如此，虫兵实力的变强，也是显而易见之事。
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对付这些虫兵需要耗费的法力增加了许多，甚至就连炼气境界，都有可能一击不死，需要打足精神认真以对了。
火雷蜘蛛，刀螳异妖，尖首异虫，重甲虫兵，地行魔，暴雷虫……
各种各样独具特性的新型兵种出现，五花八门的战斗手法异彩纷呈。
他们看到了安装各种机械装置，简直和那些机关战甲有得一拼的异妖，也看到了内蕴虫核，明明是曾经熟知的普通虫族，但却突然拥有筑基以上实力者。
有见面就机枪连射，手雷丢来，或者躲在后方打冷枪偷袭的阴险杀手。
亦有披着厚甲，如同坦克横冲直撞的重装机兵。
众人结成阵势，不断杀敌，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出数里之远，就开始感觉有些无以为继。
“确实，它们整体实力变强了好多，品种也愈发丰富起来。”
覃长老身边，一名筑基中期的真传弟子皱着眉头，手中剑尖转动，然后挑起，就把脚下刚刚击毙的一头尖首异虫眼珠挖了出来。
这是一种拥有着棱形尖首，下方长着修长节肢的异虫，它身躯如梭，通体暗金，浑似玄钢锻造，整体看来像是机械傀儡造物更多一些，但经分析，却又的确是生物。
它只不过是一身钢筋铁骨融入了灵蕴矿物，经过强化改造而已。
这种异虫身体极轻，行动如风，或是骨髓之中掺入了部分元磁之故，甚至能够短时间内滑翔飞行。
它拥有着前腿扎刺的近战攻击能力，但威胁不高，真正值得注意的还是一双仿生虫眼内部所具蕴的高能神炎发生器。
它的大脑内部拥有高度发达的神经丛，动态视力与神识感知能力极佳，能够轻易锁定音速移动的目标，以神炎打击。
这种简单的组合，造就了针对筑基修士的有效威胁，这名真传弟子刚才就是一时不慎，险些被当场击毙。
“方师兄，你没事吧。”队伍中的一名年轻女修走了过来，看着真传弟子已经焦糊的左肩，心疼说道，连忙伸出双手，以玄青色的光芒包裹真传弟子伤处，开始为其疗伤。
“没有大碍。”真传弟子端详着虫眼，隐隐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但却没有尝试拆解，而是将其收进乾坤戒指，保存起来。
这种东西是重要的证物，能够从中获得许多珍贵情报。
覃长老此刻也俯身看着脚下一具刀螳异妖，对那明显不是自然造物的多管机枪皱眉不已：“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是那些偃者口中的枪械？”
旁边的随行高手道：“不错，这是一种发射子弹的法器，比袖里剑，神机弩，飞蝗石等暗器更具威胁。”
覃长老点点头：“看来它们已经和机械结合起来，进行强化改造。”
高手道：“这的确是偃者惯用的手法，不过与之相比，我更在意另外一点……”
覃长老神色微动：“哦？”
那高手道：“不知覃长老注意到了没有，这些虫族各具特色，进化路线和强化手段多种多样，不像是物化天国一家就能搞出来的模样。”
“它应是聚集了偃道阵营诸多虫师和生命之道高手的道果结晶，彼此交流互通。”
覃长老面色微变：“偃者们在这一点的确远比我们开明，他们心目中全无祖宗之法，只要价格合适，都可以买卖。”
那高手道：“我曾听闻，偃者视战争如盛宴，都将之作为改良和发明创造的试验场，当然，前提是须有强力的大能高手庇护，保障自身生命和财产安全。”
覃长老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李老魔麾下已经聚集一大批偃道智者，帮助他研究开发新式技术，所以这些虫族的变异速度才会那么快？”
那高手点了点头，指着地下乱七八糟的虫兵尸体道：“覃长老请看，这些虫兵五花八门，多为此前从未见过，或者虽然见过，但却已经变异进化的品种。”
“各家各门，不同流派的偃道技术，亦多在其中体现。”
“这些都证明了他们麾下正有一批精悍的研究力量在改良技术，只要被验证有益，就能得到李老魔的支持快速迭代，得以发展。”
“这种机制其实才是最可怕的，我怕再过几年，这些虫兵就要变成我们全然不认识的模样，再利用我们的灵田，矿脉福地为资源根基，大规模生产制造，再行总攻！”
旁边的方师兄听闻这高手言论，忍不住反驳道：“陶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场战争之中，我云霆宗也涌现出大批精英才干之辈，临危受命，火线拔擢，顿悟晋升。”
他说着这句话，面上露出自傲之色，显然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名新晋的筑基真传。
原本按照正常的轨迹，必须花费数年之功巩固修为，方可进步，数年一重，总计甲子之功，方可冲击结丹。
天才之辈能把这年月压缩至二三十年，但也至少需要三五年修为才能达至中期。
是战争激发了他的潜能，屡次的生死历练让他见性明心，道行大增，又立功受赏，得传秘法，以及各种原本凡俗出身不可能获得得奇珍秘宝供应才达至如此境地。
短短不到两年，他就从筑基前期修炼到了筑基中期，有信心在三五年内达至后期，然后开始攀升巅峰，尝试结丹。
覃长老闻言不禁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叹息，认真而又严肃的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有自傲的本钱，也知你未来若是不死，必成栋梁之材。”
“草莽之中，宗门之内，同样还有许多像你这样脱颖而出的新生代高手。”
“但纵然如此，也毫无意义。”
“因为这不是一家一派之战争，而是道途，体制之战争。”
方师兄皱了皱眉，以为他说的是战争规模宏大，个人之力难起作用，也就虚心接受了。
殊不知，覃长老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以前就听说过李尘所提的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口号，而今才隐约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31章 禁忌实验
一番交谈之后，众人继续前行。
以他们这一行人的力量，侵入地底虫巢并不困难，因为李尘麾下异虫是以集群智能理念为主导的人造种族。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虫道专家，炼制此物的初衷只是为了获得廉价劳动力以及推演群体智能的样本，因此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发展出超过结丹的强大个体。
真正强力的守卫力量也没有部署在表层，虫巢所在被太虚灵铁墙壁依着山体相隔开来，堪称堡垒。
众人明显感觉，地表处是个已经半荒废的二线基地，一直剿灭守卫，都没有发现什么重要设施或者资源仓库。
不过当他们来到内侧回廊之后，一条充满未来感的金属通道出现在面前，截然不同的感觉立刻涌现出来。
“这里面的气息很不对劲，我有直觉，不能贸然闯进去。”
在场众人都是历经生死考验的精英之辈，个个见性明心，神识通彻。
光是凭着直觉，他们就预感到前方藏有不计其数的虫兵，更有诸多杀人机关，战争利器，对他们的生命存有极大的威胁。
“难道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异虫巢穴？它们竟然在里面建造了一座地下要塞！”
“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事到临头，覃长老也犹豫了。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探明敌情，但眼前的敌人似乎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强悍许多。
不过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道：“我们继续往前！”
眼前的巢穴大门并没有关起，反而大开着，如同魔兽巨口，要择人而噬。
当众人的脚步踏入此间的一瞬，千百道神炎激光以如同骤雨的密集阵势袭了过来。
众人祭起法力，抵挡这些堪比修士神通的攻击，但很快，千百守卫涌了过来，枪林弹雨一起把他们淹没。
匆忙抵挡间，方师兄悚然而惊。
他看到了，数十个浑身长满尖刺，外形如同披甲战士的半虫人飞袭而至，全部都拥有堪比结丹的强横气息！
他毫无抵抗之力，就被重重一拳轰在墙壁上。
太虚灵铁结合灵性合金所锻造的虫巢墙壁都被撞得变形扭曲，一个巨大的圆弧状凹陷当场浮现。
三个半虫人交替飞翔，如同残影飞袭而至，再次攻来之时，已是手中利刃扎穿其身躯。
“它……它们居然也用法宝……”
感受着身上穿戴的玄青法衣毫无抵抗就被刺穿，方师兄恍然明悟，对方手中的武器也丝毫不弱。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传入方师兄耳中。
方师兄转头看去，顿时目眦欲裂：“畜生！”
他竟见到，几只虫兵紧紧箍住小师妹，直接把尾器扎入其躯体。
他自身无力，满怀急切看向其他人，却见几名同伴已经被开膛破肚，各自撕裂，覃长老等人也被十余半虫人围攻，岌岌可危。
绝望之中，为首的一具虫兵张开血盆大口，咬在脱力的方师兄脖子上，方师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嘀……嘀嘀嘀……”
“主人，发现异常情况。”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主巢大厅中，天枢传讯李尘，唤醒其化身机体。
李尘眼睛睁开，便见一道玄光投影在面前呈现出来，是那虫巢遭受进攻之后的破坏场景。
“遭受进攻有什么可奇的，我正在尝试参悟天鬼法身，哪怕整个基地覆灭也不必叫我。”
他还有些不满，按理说来，天枢与他心意相通，不会犯这种错误。
但天枢却坚持要他处置：“主人，您看……”
“嗯？”
李尘的埋怨顿时停住了，因为他下一刻所见的画面，是一具半虫人在慢慢咀嚼入侵修士的尸体！
随着血肉入体，灵蕴为其所夺，一系列复杂的灵蕴反应在那具半虫人的机体里面发生，迅速改变其基因信息和血元底蕴，朝着灵性化的方向蜕变。
“这是血元派的灵根侵夺之法！”
偃者为了研究灵根资质，曾经尝试把拥有一定修为实力的修士血肉与自身融合，亦或以此为根基炼制血肉傀儡。
尸傀之流的本质，也是在探讨这类机体的奥秘。
但一直以来，运用浑然天成的灵根容易，人造灵根却困难，即便花费极大代价造就出来，也如同早期的可控核聚变，完全得不偿失。
灵材的消耗，始终是个问题。
这种秘法消耗的是相应资质的修士尸体，获得数份较次一等的灵根资源，已经堪称高效。
不久之后，画面一转，指向几名腰腹鼓起的女修，全部被绑住双手，吊在虫巢之中的一个房间半空。
她们肺部起伏，竟然还保留着生机。
“这是魔灵派的魔胎转生秘法！”
虫族的奥义在于集群智能，而想要形成集群，离不开繁衍能力。
虫群是集各种生物基因信息与血元奥秘于一体的生物型数据库，有人借机研究打破物种生殖隔离的秘法不足为奇，但却没有想到，做得如此野蛮粗暴。
画面再转，这一回，展现在李尘面前的，是几个修士身上密布血洞，泡在浅式的营养盆中。
一条条寸许来粗，形似剥皮香蕉的蛆虫在其中欢快蠕动，不时吸噬血肉。
“血灵大药！”
也不知道这些人临死前被注入了什么秘药，全身乌青如僵尸，但却仍然保持着血液的流动。
这同样是虫群的繁衍和再生之法，源自于“人为仙之蟲”这一密语，与寄宿，培植，养分息息相关。
以此法栽培出来的血灵蛆看似恶心，其实是一种大补之药，可以炼就效果远胜筑基丹等传统丹药的血灵大药，增益血肉机体。
但它也有缺陷，那就是容易与精神之力相冲，污染元神，所以用在机械智能控制的血肉傀儡身上最佳。
得益于近些年来自己广云学派的发明，这项早已面临淘汰边缘的秘法正在重焕新生。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背着我进行这些禁忌实验？”
李尘终于明白天枢为何会唤醒自己了，因为她监测到了自己曾经三令五申严厉禁止的事情，但以她的权限，并无办法直接阻止。
那些合作者是偃道阵营之中的大师，大匠之流，身份地位也颇为不凡。
第32章 分歧
“李大师，不知寻我们何事？”
不久之后，虚拟世界，天罗网中，三名负责麾下虫道试验的合作势力首领就被召集过来。
他们以精神降临主巢大厅，虚拟实境幻化投影，显出虚拟化身，但是彼此之间依旧如常见礼，与现实无异。
以目前的形势，李尘财大气粗，势力庞盛，本身又已晋升亚圣之境，乃是当之无愧的大能巨擘，这样的人物，随时都有可能被提名宗师，领袖群伦，是以同为大师，甚至可算是前辈高人的众人都表现得非常尊敬。
李尘看了看众人，左边座位的是滢藤福地的首领，造化之道血元领域的大师级前辈黄兆，麾下负责血元秘术相关研究，涉及到了生化领域，符兽，虫族虫族进化多方位的战略性合作。
右边座位的是玄台仙城的城主戚尚阳大师，专精虫道繁育与变异进化，与物化天国展开虫道的专项合作。
再右则是古埠仙城的城主剡京大师，专精灵根资质相关的造化秘术，同样与物化天国签署有相关的合作协议，同时也对鲲血战士等血肉傀儡，符兽，兽神将改进有所涉略。
这一次李尘所不满的诸多恶行，都是来源于这些人麾下。
他们未必亲手作为，但却绝对知情，甚至就是其本人授意，否则麾下之人不会那么大胆明目张胆违反自己之意。
“你们先看看这个。”
李尘也没有和他们客套，直接把天枢摄录的诸多画面投放出来。
果然，一见到这些，三人面色顿时就变了。
李尘道：“我曾三令五申，将此类实证列为禁忌，为何三位大师还要纵容手下人去做？”
黄兆道：“李大师……”
李尘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三位，我等明人不说暗话，还是摊开来说吧。”
黄兆只好道：“请讲。”
李尘道：“我不相信你们对这些事情是毫不知情，就算当真毫不知情，既已发生，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三名大师陷入沉默，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李尘道：“三位，看来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请撤出云州，另谈合作事宜吧。”
“什么，你要中止合作？”一听到这话，之前还沉默不语的三人顿时急了。
以现在的形势而论，李尘无疑占据着优势地位，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实证资源和论道平台，登高一呼，一诺百应，甚至有可能以此断绝他们证道之基，对于有志更进一步的三名大师而言，眼睁睁看着一场盛宴在面前展开而毫无机会，岂不等同于酷刑？
此前毒王等一批毒道高手，何以不顾长老会决策擅自专行，自己出人出力跑到战场去，还不就是为了实证，以求神通秘法？
毒王等人虽然获得了一时的成功，但后续收益大多为宗门所侵吞，相当于吃力不讨好。
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甘冒奇险，辛辛苦苦忙碌一场，还要空手而归。
而且，云州大陆虽然暂时没有仙盟大能出没，但战至酣处，亲自出手可以说是必然，如若没有李尘这般的大能坐镇，谁来保障他们的利益？
造化宗本身的多位宗师高手，或许可以，但他们也没有如同李尘这般亲自下场，连浮空城都推进至此，更没有在地面建立诸多哨点，基地，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不如。
现如今的云州，就是李尘一家独大，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离开李尘，他们的许多实证试验，摸索尝试，是肯定进行不下去的，此前的投资也相当于打了水漂。
而若他们也把自己的浮空城搬过来，置于前线高手威胁之下去做同样的实证工程，就不得不考虑成本和风险。
一旦如同擎云仙城那样为人所破，那就悔之晚矣。
以李尘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断无可能像救援擎云仙城那样去救他们的，就算救了，也同样损失惨重。
黄兆大师连忙说道：“我们不过是纵虫猎食，吃了几具高阶修士的尸体而已，何至于此！”
李尘道：“我说过，我是素材使用的提倡者，不用修士躯体炼制尸傀，亦不以其为饲料栽培虫兵。”
黄兆恼了，毫不客气道：“李尘，你不要忘了，你所采用的黏菌技艺也是以生灵尸体为食的，这和我们栽培半虫人的秘法有何异？”
李尘道：“相差大了，黏菌是无情众生，没有主观之恶，自然界中也存在如此食腐循环的机制。”
黄兆道：“胡说八道，你要谈自然，难道就能忽略鬣狗秃鹫食腐？人若曝尸于野，还不是照样为这些自然生灵所吞噬？”
李尘道：“我把它们区别开来，自是有我缘由。”
黄兆冷笑：“我倒想洗耳恭听！”
李尘道：“我之黏菌食人，多为消化腐尸，顺其自然，你之虫人食人，是为弱肉强食！”
“倘若当真食腐倒也罢了，偃道之中多有利用尸体炼制尸傀者，我虽然不用，但也没有盲目反对，仍然尊重他们的选择。”
黄兆道：“那你为何就不能尊重我们选择，我们比之炼制尸傀者又如何？”
李尘道：“你们控制的半虫人是如何食人的？分明就是生吞活剥，意图获得最新鲜的血肉甚至生魂！”
“如若令得这项技艺大兴，岂不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最合适，人道不兴而虫道兴？”
说到此处，又看向戚尚阳：“戚大师，你用那些女修作为苗床修炼魔胎转生秘法，应是为了获得更接近于人族本质的新生代虫人，但此类研究，我并不苟同，我擅作主张，把她们全部杀死了，敌人就该杀死，而不是给你生魔胎！”
“还有剡大师，你以人身血肉为土壤，豢养血灵蛆，同样是削损人道而益虫道之举，难道就没有想过，假若有朝一日彻底失控，将会酿成何等后果？”
他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我李尘从来不是道德圣人，但我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要坚守自己的底线，不可逾越。”
第33章 错的是这个世界
“放屁！”听到李尘这么说，黄兆顿时也不客气了：“你根本就是伪善，你以为就你李尘有底线，我们无底线？”
“我们亦知此事危害，但若论损人道而兴虫道，何如你李大师纵虫为祸，兴建天灾军团之万一？”
“你也会说你知许多人在以人为材，采生折割炼制尸傀，你之所以反对，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广云域的素材生意，谁不知道你们早早在此道有所突破，研究出大规模栽培泥人的工业化制备之法？”
“但你可知，迄今为止，人族修士身上所具的灵性，根骨都不是泥人傀儡可以模拟的，即便灵人同样无法与真实的自然生灵完全一致，想要比拟甚至超越自然之功，已经是根源道术层次的运用！”
“还说什么擅作主张，把那些女修杀死了，你以为这就是在挽回她们尊严？你这举动与古时逼迫那些为山贼所掳女子投井自尽的愚民何异？”
“你有亲自问过那些女修，究竟是愿意给戚道友生魔胎，能苟活下来，还是愿意给你杀死？我就不信她们全部都愿意去死，不肯承受你所认为的折辱！”
“还有，这个诸天，像我们这样的偃者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你？”
李尘沉吟不语。
戚尚阳闻言，轻叹一声：“是啊，李大师，你有你的底线，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则，这些只不过是外道敌人，何故为难呢？”
“你就这样把我们猎取的女修杀死了，这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我谨以人格向你保证，从来没有残害过任何一个偃道同胞，哪怕是东胜洲里生活的凡人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面，我们的立场是和你完全一致的，不信，我可以提供我方近千年以来所有实证纲目和相关器材的采购账本给你查验，都是源于外道俘虏和奴隶！”
听到戚尚阳这么说，剡京倒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也道：“我们所用血肉苗床也多是从外道之敌而来。”
黄兆道：“我们倒是一直都用素材，或者各种天才地宝，甚至虫族本身血肉供试验体吞噬，来此云州之后才开始探究人材血食的可能，得出的结论是效果极佳。”
他们把这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在偃者世界的道德观中，人材，血食，就好比古代先民的人殉牺牲，奴隶制度一样理所当然，完全不违反约定俗成的道德观念和风俗习惯。
偃者世界，战火纷飞，各种有关人格何生命财产安全的保障制度也与和平的凡俗世界的官府律令大不相同。
相较之下，主张取缔人材，禁绝相关试验的李尘，反倒显得有些狭隘，且无理取闹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说，偃道之中，此类事件，观念普遍存在，他以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管得过来，也没有资格去管。
李尘闻言，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因为他知道，道德从来都是以利益为标准。
某种意义而言，正义和邪恶是无从区分的，法律也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统治的工具。
“多说无益，在我这里，我说的话就是金科律令，你们也不必试图和我争辩，或者说服我，除非你们拳头比我大，比我硬！”
他的神色逐渐冷漠下来，眼中再无丝毫人类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机械的冷漠。
三人见状，心中一颤，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
李尘并没有听取他们的争辩，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强硬以对。
这就是把握事物真正的本质，强者为尊了。
他才是物化天国的统治者，云州的入侵者，军团领袖，虫族主宰。
他掌握着合作的主动权，平台的所有权，包括三人在内的所有随军偃者都要听他指挥，受他管辖。
他的意志倘若坚定，无论对错，都无人能抗。
事已至此，三人只得起身，各自默默行了一礼，黯然而去。
……
“这个李尘，真是太过分了！”
“此前我还觉得夏玉堂勾结外道，死有余辜，但现在看来，倘若我们继续跟他对着蛮干，说不定也要步那人后尘，被他杀死！”
“简直可恶！”
离开物化天国的虚拟实境之后，三名大师聚在一起无能狂怒。
期间他们谈及了夏玉堂之事，终于明白，为何夏玉堂会死得那么干脆。
戚尚阳倒是还保留了几分理智，制止黄兆的抱怨：“黄道友慎言，我们和夏玉堂是不同的，李尘他也绝不可能因此事而杀我们。”
黄兆道：“但你没有见他的眼神，多么可怕……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剡京无奈，解释道：“那是机械心智，他显然不想听我们解释，索性进入绝对理性状态，如同程序一般死板了，那种状态下，你就算当面骂他祖宗十八代他也不会生气的。”
戚尚阳试图幽默一下：“当然，也可能死得更快……”
说到此处，三名大师不由得再次沉默。
良久，黄兆才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有不少资产和人员在云州。”
戚尚阳冷静道：“中止合作就中止合作吧，但我们的人可以撤出，相关的盟友和合作伙伴总不可能也被卷入，搞株连九族吧，还有，他可是和我们签署过协议的，还有宗门和天志作保！”
“我们要打官司，我们要上告，索赔，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了！”
另外一边，物化天国中，李尘眼神渐渐恢复人气，显露出一丝复杂之极得神色。
剡京说得没错，他刚才的确是进入绝对理性的机械心智状态，强迫自己禁绝情感了。
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也认为自己冲动了。
可李尘之所以不把这种状态作为常态，而是作为辅助之用，也是相信自己得原生人格，情感和认知更为自然，更为可靠。
机械心智得判断，未必就正确。
李尘喃喃自语：“天枢，这一次，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天枢闻言，沉默了一阵，忽然回答道：“主人，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第34章 打破轮回之法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乍一听这番热血十足的回答，李尘也不禁被逗笑，但转眼，却又渐渐神色凝重。
“确实如此！”
人之为人，就在于拥有思想和智慧。
每个人的少年时期，成长岁月，或多或少都曾有过自命不凡，亦或可说是认识到自己对于天地宇宙而言唯一独特的念头。
是成长教导了众生以平庸，历经千回百转，终究还是被生活磨平棱角。
但李尘两世为人，已然不同过往。
他是此世顶尖的大能，是一方巨擘，也正引领时代，改变道途，给这一方的诸天宇宙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影响，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
天枢是真正明白他心意的存在，她的回答，就是李尘自己的回答。
李尘本心之中，何尝又不是想逃离这个浑浊混乱的尘世，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之乡？
其实他完全可以理解三名偃道大师的做法，正如王朝轮回之中，新贵族打败旧贵族，获得身份位格的办法，偃者们想要取得灵根，也唯有暴力掠夺，联姻媾和这两条路可走。
凡俗世界的造反，何尝又不是在旧王朝的尸体上吃肉喝血，或者通过联姻继承血统和财富？
但他想要打破这些轮回，走出全新条路。
“创造，才是偃者的根本！”
“这个世界……乃至诸天宇宙都是错的，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灵根和修士！”
“灵根的存在限制了神通伟力的发展，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就会导致巨大差距。”
“我愿人人如龙，天下大同，唯有打破灵根限制，使得所有人都可以修炼，成为强者大能！”
……
“派出去的队伍死伤惨重，但得益于配备了结丹境高手，仍然留得部分人员把情报带回。”
“请大家记住这些英雄的牺牲，是他们不畏艰险，给我们带来有关虫巢的详尽情报。”
云景天，山门总舵中，理事长老再次召集长老会成员和各方高层进行紧急讨论，议题是覃长老等人历尽艰险所获得的成果。
方师兄等筑基真传几近全军覆灭，他们原本是凡俗出身的精英，好不容易熬出头，就碰上这样的杀劫，实在可惜。
但大宗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通过覃长老等人的努力带回情报，高层仍旧深感满意。
“已经可以确定，虫群的确回缩了，但它们开始在各地开掘矿场，挖取灵脉，肆意破坏和掠夺。”
“各方的偃道高手也赶赴前线，聚集在李老魔麾下办事。”
“偃者的体制非常特殊，他们要为战争贡献力量，并不见得需要亲临前线，而是躲在后方帮助研究，处理各项技术难点即可。”
“事实上，在云州大陆，我们所见的散修傀儡师都已经极为稀少，李老魔正在各地兴建基站，彼此联络通讯，然后远程遥控的方式控制占据。”
“智械拥有集群意识，虫后更能深藏于巢穴，远距离掌控大军，目前除非元神大能出手，才能以法力屏蔽其讯号。”
这是当前战局的主要特性，堪称前所未见。
“偃者们百万年以来都没有采取过类似手段，怎么突然一下变得如此难缠了？”有人禁不住揉了揉额头，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来，仙盟和偃道已经是老对手了，双方有什么底牌和实力都相互透明，没有理由会如此困扰。
理事长老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道：“道友，时代变了！”
“偃道自有偃界天罗网，走上信息时代以来，就在高速发展之路一去不回，短短数十年，犹胜过去数十万年！”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惊骇道。
理事长老面无表情道：“先古之民茹毛饮血，筑巢而居，乃至刀耕火种，何止百万年，及至从部落走向城邦，短短几千年便可以发挥出辉煌文明，可见神通法术和文明发展的路线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要用老眼光看偃者，认为其在百万年前来不是我们对手就小瞧他们，他们选择的是集众智的文明之路，或许……”
“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殿中有人冷哼一声，不满打断道。
理事长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来看看需要注意的几种全新异虫，首先是这以虫核为根本炼制出来的半虫人，实力炼气至筑基不等，基本可以视作又一全新属种的血肉傀儡。”
“其次是这些与机械部件结合的重装虫兵，属种之下，各依本性配备不同特性和威能的道具……”
“然后这一疑似雷螽的怪物，外形似独角仙，身长十丈如真魔，身披太虚灵铁重铠，左右两侧各配一挺雷霆机转轮炮，腹腔内经由改造，能储存十二发飞弹，据偃者惯例，随时都有可能装备小型神雷或者各种烈雷，整体威胁为结丹级。”
“还有这些以前就见过的狩猎虫，飞犽，烈螽……”
“这些是各个探索队伍带回来的实物，都好生记住它们特性，回去广为宣扬。”
理事长老一挥手就把那些异虫尸骨，残肢等摆在殿中，任大家近前观看。
众人上前摸摸瞧瞧，尽皆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愤然抨击道：“简直疯狂，他们竟然用机械傀儡的制备之法和血肉结合！”
众人皆叹：“这是械命派的做法，偃者观点之中不乏人如械之偏激做法，认为灵材入体可证大道，把骨骼爪牙替换成为钢板，血液替换成为汞浆，五脏替换成为法宝，乃至于灵性，灵魂都替换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是改造这些虫子？”
“造倡秘法，不是早就崇奉此道吗，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他们虽然是法道修士，但在偃者们百万年来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见惯不怪了。
有人犹豫道：“可是，这也太多了！以前的改造多见高级个体，从未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现象……”
李尘麾下虫族的强化方式其实没甚稀奇，古代偃者早就玩过这一套。
唯一的不同，是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