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造物法则
“你们这班废物，都给本王让开！本王才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黑灵咆哮着，丝毫不理铁甲大王等妖的紧张，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终归她还算有几分敬畏之心，没敢朝李尘出手，而是准备逃跑。
不过她想逃跑，不偷偷摸摸暗中行事，却偏要在李尘出现之时才这么做，可见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
这倒是黑灵这条虎妞一贯以来的作风，强悍，直接，莽。
通俗来说……就是无脑。
李尘淡淡一笑，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天空中浮现出无数道幽光，宛若八角铁球的虚空卫星一个接着一个在天穹背景之上浮现出来。
那是天枢这些年间不断营建，布设的成果，数十年如一日，不断持续追加投资，采买灵材，建成这些，绝不是拿来作装饰之用。
当黑灵靠近天穹，眼见着就要穿透虚空屏障，准备到外面进行虚空挪移的时候，一道道寸许大小，外形宛若怪物眼球的道纹在那些丈许大小的虚空卫星上面浮现，激芒交织，电光飚射。
黑灵身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斑，周身上下瞬间点燃。
转眼功夫，她就如同一道殒落的流行向下坠去。
平心而论，这些虚空卫星的攻击力并不算强，大多数都相当于筑基前中期的能级水准，但却架不住它们数量多！
这里的多，可不是寻常三五个筑基高手，或者四星战傀围攻结丹高手那么简单。
作为兵家将主，军团流派的傀儡师高手，又是在自己老巢，机动有利，后勤保障充沛的条件下，不同时派出个千百单位同时对敌，那简直都是在辱没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当中除了筑基境界的攻击，也夹杂着少量的结丹层次的攻击。
只是一轮齐攻，猝不及防的黑灵就被打伤，看得众人心有余悸，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黑灵不愧为黑灵，作为大妖巅峰的顶尖高手，超乎寻常大妖规格的存在，竟然虎躯一震，一个鱼跃就从半空中腾空而起，强忍着伤势再度飞了起来。
她这一次有所防备，轻易躲开接踵而至的齐攻，身影模糊，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就连气机也彻底无踪。
“咦？”梅萱眼前一亮道，“她的隐身神通不弱呀，我已经被你改造至结丹之身，但竟然也全无所察。”
李尘不置可否，他并不关心梅萱是否能够发现黑灵，毕竟她并非战斗人员，他真正关心的是天枢的反应。
他刻意在一旁看戏，就是放任黑灵发发母老虎的脾气，同时考验天枢。
黑灵的隐匿形迹本领，是他亲身考验过的，的确堪称高明。
毕竟，那是连元神法眼都无法轻易勘破的高明手段，寻常元婴也完全可能被她蒙蔽。
如若天枢对付不了这般的天赋神通，倒也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但是，骨鲲战舰内部的防御怕是还得着重升级改造才行。
就在李尘这么想的时候，天枢立刻有所反应。
李尘在一瞬间就感应到了诸般光波，灵纹，声呐，道蕴的侦察手段涌过虚空，紧接着，无形的虚空震荡起来，空无一物的云层处，黑灵的身影竟是被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天枢竟然继承了自己部分元神法眼的能力，更结合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自行推导和完善。
李尘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
“原来如此，她天然就是合道炼真的路线，与此方天地大道的结合程度远比我这个主人还要更加紧密啊！”
如今的天枢不是生命，近似生命，已然是人造元神的本质，也能掌握一些神通法术了！
当黑灵的潜行状态被破之后，接下来的战斗便堪称是毫无悬念了。
天空之中，黑压压的一片战机和各种各样的鲲血战士，异虫军团，机械战甲飞袭而至，光是看着都气势迫人。
在天枢的判断中，黑灵的威胁等级似乎颇高，竟然连李尘麾下珍藏已久的几尊结丹战力都调动了过来，大有要将其歼灭在此的态势。
黑灵一见也不敢再造次，连忙乖乖就缚，阴着脸被傀儡战士锁住，强行推进小型飞舟里面去了。
那是这些年间，梅萱经手为其购置的“轻羽”型三星飞舟图谱的量产结果，广泛运用于势力内部的常规运输。
“让她好好反省反省，闹完了脾气再来找我认错。”李尘传音对众妖说道，同时也是叮嘱天枢。
这当中面见者，绝大多数都是胡泽化身过去的旧部，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还好，太师……不，李尊并没有生她的气。
黑灵毕竟是一员大将，敲打敲打之后，该用还是要用的。
李尘嘱咐天枢安顿一番众人，让他们熟悉此间的规矩和偃者的日常生活，复又带着梅萱回到沧澜仙府去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两人不由再次谈论起了有关此地的未来发展之事。
不过相比沧澜仙府的发展前景，如今梅萱更加感兴趣的却是李尘的修为实力。
“你说你已经证道亚圣，通过儒道的法门变相达到了相当于法道元神的修为境界？我只知道，那是屹立于诸天修士巅峰的一大境界，亦有可能领悟法则，修成法身，但却不知，它究竟有何神妙。”
李尘道：“元神修为是自古以来的统称，其实各道对于它的理解和不尽相同，譬如武道就叫武皇，妖修古称大圣，妖圣，今称帝尊，儒道称圣人，亚圣。”
“但有一点，的确是以实质掌握法则之力为标志。”
“掌握了此等力量之后，最为显著的一大变化，就是将能调动天地大道之威能，修成根源道术！”
他言及于此，便把自己对于法则之力和根源道术的理解简单告诉了梅萱。
梅萱疑惑未得全解，却反而是更加好奇了。
“你并非儒门弟子，却修成了亚圣，但不知道，你所掌握的法则究竟是什么，还有你未来的道途，究竟要如何去走……”
李尘道：“这也正是我最近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不过我所掌握的法则究竟是什么，倒是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言及于此，突然伸出手掌，毫无征兆间，一团寸许大小，黄澄澄的金块凭空而现。
“它就是凭空造物的造物法则！”
第8章 逆天伟力
“真是神奇，这种能力和结丹境界元气固化手段好像有本质的区别，是凭空制造，而非元气转化吗？”
梅萱如今也已经拥有结丹修为，多年在天龙峰这样的偃者势力耳濡目染，同样具备一定偃道素养，立刻看出了关键。
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元气流动的变化，也知道李尘不会故弄玄虚，用屏蔽感知的法门捉弄自己，立刻意识到，这种法则力量真正的强大之处。
旋即，她更是悚然而惊：“这岂不意味着，诸天宇宙的物质总和增加了！而且，混沌也被逆转……”
这个世界也有质量守恒和质能转换的理论，也有熵增不可逆的原则。
如今李尘所演示的，却是打破了热力学第一和第二定律的超凡力量！
这是超越了天道，达到大道层次的超凡伟力，其奥妙之处简直无法言述。
李尘道：“不错，这是世间少数，真正意义上可称伟力的力量，堪比自然造化！”
他说话之间，又再催运念头，凭空制造出了几块亮晶晶的宝石等物。
“说实话，我也是因为侥幸才在新晋元神就掌握这一力量，这并非所有元神大能都能做到。”
“是吗？”梅萱有些不解。
李尘颇有感触道：“确实如此，平庸元神，或者依靠天赋晋升，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者，也就止步于生命层次提升和法则之力的粗浅运用了。”
“大多数古时天赋异禀的圣裔，天生道体，仙神者，就是空有元神境界的生命层次和精神力量，相当于前期境界。”
“他们依靠本能掌握这些力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更不知道如何去发掘和提升。”
“熟练掌握法则之力，转化成为根源道术为中期，更进一步旁通关联法则，掌握更多道途本源为后期，将诸多道途融合一体，化为法身道果，乃至参悟大道，则是巅峰圆满！”
李尘简单向梅萱阐述一番元神境界的层次分野。
他旋即又道：“但元神之境广博高深，这些也都只是人为的划分，并非自然的规律，因此，境界层次并不意味着绝对实力，也有可能，有些前期的境界和道果都比后期乃至巅峰更加高明。”
梅萱闻言，不由得暗自点头。
修为境界只是人为的划分，战斗的结果却是遵循了客观规律。
强弱之分当然不能只看纸面，得看实践。
她问道：“这么说来，你是通过自行参悟掌握的……现在就相当于拥有元神中期的修为层次？”
李尘道：“那倒也未必，因为我的肉身和神魂仍然处在前期水平，我之前说过，法则力量得之不易，有时候同一道途者能够领悟和掌握什么，也要看运气。”
“我自觉运气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佳，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要把我推至如此境地，又或许是因为我心目中的理想天国本该如此，依靠这一能力才能实现真正的物化之境。”
“法则和根源道术也有作用范围的特性，我现在所能凭空炼制的，都是排除了灵气之外的物质，也就是修真界时常说的凡俗材料。”
“但我制造这些消耗代价极小，只要我意识清醒，随时随地便能实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梅萱思索一阵，猜测道：“法力无边？”
李尘道：“不错，掌握这一法则之后，我在太阳之道的质能换造诣也已经大成了，如今的我已经彻底掌握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的变化，虽然理论研究未必比金阳门的修士们更加高明，但论掌握程度，却几乎如同本能，绝对比他们还要更强。”
他随手一掐，便见手中的金块，宝石等物化作了炽烈的火焰。
这道火焰只有寸许大小，如同蜡烛头在燃烧，但是梅萱却从其中感受到了惊心动魄的力量，仿佛一颗悬挂在星空之中的小太阳。
那是结丹修士都要为之惊惧的神雷爆炸，在李尘手中就如同温驯的小火苗，随心变化，可控散发。
片刻之后，火苗压缩，似乎变成了一股股如烟似雾的物质，法力的气息弥漫出来。
那是李尘运用心证炼炉的道果将其转化成为元气和法力，一如那些运用太阳炉为驱动装置的高阶战傀或者飞舟之流。
梅萱明显能够感受到，就这掌中的法力，都已经超过了自身所有元气的总和。
“真的是神雷变化！”李成麾下的势力曾经向金阳们引进此项技术，也已经能够做到自主生产，梅萱当然不会对此感觉陌生，不禁感慨道：“难怪总说大能者法力无边，这的确就是法力无边呀！”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只能制造凡俗材料吗？”
李尘道：“其实用凡物也是可以制造出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的，如今我所掌握的炼制工艺和金阳门相比，成本无疑低廉许多，因为在根源道术影响之下，这些都是随心所欲。”
“除了凭空造物这种能力本身，我还能利用心证道果将以指定的形态呈现出来，也就是说，我能凭空制造的并非仅仅只是材料本身，还包括了混合材料，甚至由这些材料所制造的成品！”
他说话之间，手中出现了许多数寸粗细，外形如同火箭的核弹。
没有错，就是前世地球的那种核弹，准确来说应是氢弹。
他依靠着此世的超凡力量，仅凭造物法则，就把此物创造出来！
由于这种东西是在末法之世所发明，丝毫不沾灵蕴，也就完全处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片刻之后，李尘又再掏出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导石芯片，还有各类凡俗化的工业化机械。
他甚至伸手一挥，一栋数十丈高的楼宇凭空而现，这东西本质上就是钢筋和混凝土，只是物质按照一定顺序排列组合。
李尘的精神已经完全透析其本质，所以能够越过把材料转化成为产品的步骤，直接将其捏造出来，里面家具家电，各种装修一应俱全。
“竟然还能这样？”梅萱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法则之力的作用，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大许多呀！
第9章 物化天的建设
以梅萱目前所知，李尘的这一力量堪称神奇，似乎还拥有许多可供挖掘的发展境地。
只是可惜了，它完全不涉灵蕴，否则就算高阶战傀，灵峰福地也能无限取之。
如若连灵蕴都能凭空制造出来，李尘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主。
李尘对此倒是颇为乐观：“这并无妨，毕竟还有修真凡俗化这条道路可以走。”
没有经历过末法时代的修真者是很难想象还有如此选择的，李尘恰好却知，因而信心十足。
甚至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追寻灵蕴材料的造化道果，只要把修真凡俗化参悟到极致，同样能证大道。
这却又是殊途同归的道理了。
月余之后，李尘坐在沧澜仙府内部的主基地中，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大光球若有所思。
“天枢，把规划好的造物清单交给我，筹备这么久，也该轮到我来运用这一法则之力了。”
“是，主人！”
玄光萦绕，幻影流泻，一长串的清单如同瀑布，密密麻麻的通过宛若精神的灵蕴波动传了过来。
李尘以神念感知，立刻映入脑海。
很快，他便知悉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李尘二话不说，身影自原地消失，出现在数万里之外的一座小洞天中。
此间是物化天国九大境地之一，也是最为基础的下层世界，第一重天物化天。
在李尘构建的理想天国之中，整个社会都是运行在充裕的物质基础和生产条件之上。
虽然精神方面，亦有他所推崇的大善大德去规范，但大善大德也不能当饭吃，脱离维持正常生命活动，以及繁衍生息和族群发展所需的各种物质条件，是万万不可能建成后续世界的。
因此，需要有这么一座物质条件基本满足，足以维持其中生民安乐无忧生活的丰盛世界。
“前期是百万人口，后期可能还要加上广云域，棋山域麾下的诸多子民。”
“我将花费将近百年时间，从外界不断接引，进行改造……”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机械飞升……”
这个诸天万界已经没有了飞升之说，但李尘亦可以通过如今的人为搬迁，令其重现人间。
从外界的贫瘠之所转移至这个物质极大丰盛的世界，某种意义而言，就是古修所言的飞升了。
不过麾下子民的飞升方式，并非由天地大道所决定，也不是考验其修为，功德是否圆满，而是遵循李尘所设的条件。
他自有一套去考校和检验的办法。
李尘计划在百年内把此间人口从百万计增加至百亿以计，未来若是条件更足，甚至可能达至千亿，万亿的凡民人口。
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多多益善。
李尘思索之中，一挥手，大批丈许大小的工蜂傀儡出现。
这是天枢专为李尘能力重新设计的特殊型号傀儡，全身上下俱皆采用凡材组成，但是工作效率绝下于传统的偃道傀儡。
李尘再施根源道术，以近乎自然造化的手段造就了一个又一个这般的傀儡，到后来，愈发熟练，一口气就是成千上万蜂拥而出，堪堪数以百万计的庞大蜂群出现在此间。
天枢与他配合默契，等到这些工蜂傀儡刚刚落地，已然是按照既定的章程接入信号，线程分化，操控起它们分散至各处。
李尘马不停蹄，又再施展根源道术。
核电厂，转炼炉，筛矿器，能量池，物资仓库，交通道路，城市楼房……
李尘仿佛在操作一款真实无比的虚拟游戏，借由地图编辑器的手段，把一个又一个充满着科幻风格的设备和建筑刷新出来。
时间飞快过去，足足七天七夜之后，一座直径达近百来里，拥有着完备公共设施和附属资源点的凡民城池出现在了李尘面前。
此刻李尘正踏立虚空，满意看着自己劳作的成果。
这是一座建立在质能转换技术根基之上的城市，主要能量来源于广泛运用的可控核聚变，部分采用偃者道途所掌握的聚灵法阵进行兜底。
未来李尘还将利用那些凡民进行科研探索，推导出真空零点能等更具优势的科幻侧能源，以供升级改造。
造物法则本身无限，但它的发挥与实践，是受李尘自身认知限制的。
他从未听说，也无法理解的事物，超越前世地球科学技术水平太多者，都无法立刻提供。
那或许是未来发展晋升的重点。
李尘在此前炼制间，也发现本地矿产其实是颇为匮乏的，但既然是第一重的物化天，保持凡民国度生活水准不难，只需要以转炼熔炉抽取灵峰福地灵气，运用点石成金，元气固化等手段，就可以源源不断进行合成与供应。
清水，肉食，瓜果等基本生存物资，根本不是问题。
凡民传统的食物来源是渔猎，进而发展至农耕，除此之外，手工业，轻工业的基础也在林木资源和金属产矿之流。
这些他都可以提供，因此并不打算让麾下子民过度采伐这里的资源，而是一挥手就把材料备足，堆满了城中各处仓库，准备交由天枢整合，统一分配。
一些暂时难以通过自身能力提供，以及凡俗手段进行工业化生产，还是归于偃道技术解决。
李尘没有局限于元神境的根源道术，该用传统造诣的，还是运用传统造诣，已经运用采购，自产等办法备好造化母器与相关资料，放置于城市之中。
那些凡民之中，自会拥有一些掌握技艺法门，至少也懂得学习的人去胜任他所设计的岗位，李尘接下来将重点栽培他们，将之转化成为助力。
他最终的目的是让这些人裨益自身成道，也是带领他们一起成道，这种栽培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这些衣食住行的基础条件，还有医疗健康，国民教育，工作岗位，家庭生活等等诸多要素，都将得到重新设计和满足。
但是此刻李尘并不需要考虑那么细致，他有天枢这个人工智能辅助，还有步青云等一批在工匠之中颇具威信的领袖人物作为领头羊约束民众，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自行解决。
第10章 智能与权力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启动运行的基本的物质条件都已满足，只凭这百万人自己的努力也可以维持下去。”
李尘看着这成果略作沉吟，吩咐天枢记录这边理想社会的发展，但有偏差，再来通知于他。
旋即便从这座物化天中离开，让天枢开始对那些奴工匠人们进行迁移。
浩浩荡荡的全民入驻开始了。
只见天际，一艘艘外形如同饱满扁豆的轻羽飞舟飘了过来，运载着暂时安置在其他地方的奴工和匠人来到此间，数以百万计的虚拟人格以各种形式入驻不同的傀儡仆从，单对单的对众人进行详细讲解与生活指引。
众人对此颇感新奇，在大乾王朝，可没有这般便利的资讯手段和智能终端为他们服务。
此间的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发展至强人工智能的程度，即便是虚拟人格，附加足够的计算力之下，也徐徐如生，每一个人很快都接受了。
不久之后，李尘找到其中的步青云和麾下阵道高手，把他们请到沧澜仙府。
“李尊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众人本来跟着搬迁，但却没有想到，刚刚动身就被召唤，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步青云却是把注意力投到了仙府基地之中，天枢以超大荧屏投射的调运图景，在这里可以看到搬迁工作的总体进度。
浩瀚的图景如同宇宙背景，数以亿万计的光点浮动在其中，全部都是采集自天国子民的资讯数据。
天枢以各种方式将其建模，转化成为简单易懂的灵光球体方式呈现出来，每一道光点都蕴含着类似神识感应的波动，能够神识外放的修士都可以运用神的力量去直接感知。
这也是偃道最为常用的输入输出接口。
为了兼容麾下的凡人偃者们，李尘还特意命她制定了一套转化文字，图表和影音等资讯的章程，表现形式更加丰富。
步青云见状，不由得微微失神。
前些时日，他们被接引至此，每一人身上都植入了米粒大小的电子芯片，这是李尘麾下技术早已成熟的一种通用型辅脑，能与终端互联，交汇资讯，上载至云端的数据库。
“李尊，你就是运用我们颅内辅脑搜集资讯，掌握我们性情，喜好，了解我们现状和所需的吗？”
他带着几分复杂，向李尘询问道。
他早已猜测到会有此运用，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直白的呈现在了李尘的面前。
李尘道：“不错，你有什么疑问吗？”
步青云微微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他也的确没法多说什么，难道要当面指责李尘窥视他们的**？
和掌控命运相比起来，这些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李尘见他欲言又止，却是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淡淡说道：“刀能切菜割肉，亦能开膛破肚，实施手术，当然同样也能杀人，你觉得这些用法有何区别？”
步青云微怔：“可刀始终是刀，它是危险的工具，铁刀也更比木刀锋利，造成伤害的可能性更大。”
李尘笑言道：“你这话在理，可日常做饭，还真非得要用它们才行，难不成还要像原始之民那样用石刀，甚至干脆茹毛饮血？”
步青云微微摇头：“这当然不能。”
李尘道：“所以，用铁刀是必然，为了避免伤害，交到能够善用此物之人手中更为妥帖，譬如庖厨，裁缝，医工……”
这是李尘的权力观，权力来源于暴力，但掌握和维持靠的却是能力。
封建王朝常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就是马上打江山时掌握了暴力，后世执政却未能培养出相应的能力，做到泽被天下，守牧苍生。
李尘曾经伪装成为胡泽，做过大乾太师，再次实证了民生之道的诸多章程，远超过去在卧虎丘和广云峰时期的领悟。
他深晓，凡俗世界的王朝官府各种弊端，根源都在于人性本私。
人性本私，则必自利，自私自利者掌握信息和权利，不是为他人谋利，而是为自己。
莫说没有伟大的道德理想，忠于职守，干实事，都算是难得的好人了。
然而，现实之中，行政管理和商贾之道一样，是维持社会运行必不可少的要素。
没有权力，就会使得民众陷入漫无目的四散状态，民心和民力根本凝聚不起来。
人始终还是社会性动物，离不开组织，而有组织，就往往会有阶级和争斗。
因此，李尘要构建理想国度，必然是首先对权力这个东西进行鼎革履新。
“你可以放心，在我这里，行政管理的机构已经被精简到了极致，我将把一切权力与责任收束于自身，以人工智能的手段取代从基层至高层各级官僚的管理。”
“虽然如今未必能够实现百分之百的覆盖，但至少，我是在朝着这个方向推进。”
“将来若得离欲寂静，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更可实现全民的平等自治，根本不必依靠权力来驱使或者约束。”
李尘过去向梅萱阐述商贾之道非必需，常用农民贩卖作物，可以放置于地来比喻。
如若人人都能遵从一定的规范，资源自会去往该去的地方。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理想的模型，没有一定的驱动力，资源的优化配置，还是要通过财富，通过商贾逐利这些来实现。
暴力的角逐，更是权力分配的客观规律，人类发展的漫长时期都无法摆脱这一轮回。
步青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担心的岂是什么官僚……分明就是李尘这个最大权力者！
步青云未必知道智械危机这个词，但却也同样对人工智能的东西不了解，不信任，总在担心那些机关傀儡突然发疯，对他们不利。
不过他是在大乾王朝成长起来的阵道大师，别的东西或许难说，见风使舵却是一流，明智转移话题：“李尊，你还没有告诉我们，此次召唤我等是为了何事呢。”
李尘道：“我想让你们帮忙设计建造一座覆盖全域的大型法阵，也即是我方特有的圣灵大阵！”
步青云闻言，面色微惊：“圣灵大阵？”
第11章 仿造大阵的计划
“不错，就是圣灵大阵，我想要在此地效仿大乾王朝的封神体系，建立一个收集万民香火与愿力，自动凝聚气运之力，转化灵蕴的山门大阵！”
李尘从一直坐着的机关飞椅站了起来，行至大厅之中，对步青云说道。
“据我所知，我们这边的偃者把阵道之法分为九大真传，分别为聚灵，塑能，传感，释放，转炼，通讯，灵知，挪移，天衍九种基本阵式，各自禁制别具特色，而似这等守护整个宗派山门，或者一方福地的，都是属于山门大阵级别的超级阵式，包含了九大真传的复合运用！”
“其实我也对此道有所了解，还曾自创符文之道与相关的全新阵道语言，但它们属于高级的解释型语言如今我需要以你等智慧与能力，将其效率更进一步提升，并追溯根源，参与这项大工程……”
李尘一边说着，一边以解脑之术向其传递思绪，简单把自己和广云域的麾下们在阵道领域的钻研成果介绍一番。
步青云也是技术型人才，玄门九阵书之类，他当然早有了解，但得知李尘这边有自己闻所未闻的符文之道和符文语言，不禁也是两眼放光。
但他看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
“李尊，你要我们着手建设此物，怕是为难人呀，实话说来，圣灵大阵的本质就是巨型的聚灵大阵，更兼具一些塑能，转炼，灵知妙用，但它的真正精髓，是封神祭礼，以及关联整个皇朝气运和仙山福地根脉所拥有的资粮……”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看……”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我早考虑到了，你看，这是什么？”
他说话之间，天枢把一道虚影投射下来。
浩瀚天地间，无垠虚空浩大空虚，宇宙背景一片漆黑。
一座高塔如同宝石雕琢而成，在空中散发着七彩的华光，它就像是一根璀璨的独角，稳稳安置于大鲲的额头，已然是扎根于表层外壳所搭建的大地根基之上。
这使得整个骨鲲如同独角鲸鱼，光芒四散间，充满了想象之门内那些神话生物般的梦幻色彩。
这正是李尘筹谋多年，花费大量大乾朝的民脂民膏和国库资粮建造而成的奇观级法坛鹿台！
单只这一鹿台，所花费的造价，拥有的灵蕴与力量等级，就已经超过了如今的整艘骨鲲战舰！
这就是实打实的财富堆积，如同宝山的存在。
步青云看到，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
整座鹿台就是在他手下主持设计和督造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不过他被李尘掳来此间在先，还真没有亲眼看到，鹿台也被整个连根拔起，带过来了。
这可真是虎口拔牙的大手笔！
“吼！”
突如其来的怒吼在空中响起，如同晴天霹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在这一片奇异梦幻之中，四尊外形如同袖珍圣灵，但是也足有数百里法身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浮现。
它们围绕着大鲲额头的鹿台飞翔，似小行星围绕太阳运转，时不时发出大音希声，直入人心的嘶吼。
步青云等人从中感受到了宛若皇者发怒的恐怖压力，正所谓神威如狱，源自于心灵深处的恐惧令他们险些失神瘫倒。
好在李尘及时掐断了信号，立时之间，气机消失。
“没有想到，只是传来画面，都能附带威压，圣灵的生命层次果然比寻常修士高出许多，这股神威，已经几近法则了！”
这时候李尘才意识到，这是一种伪根源道术层次的神通威能，或可单独摘出，称之为圣灵神威，而非仅仅只是强者霸气外露。
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跟这些圣灵正面交锋过，即便最后关头撕破面皮，掠夺本源和皇朝气运，也拥有着崇道帝自身所带皇室血脉的加持来兜底。
李尘就算掠夺本源，也不是圣灵大阵所针对的敌人，反而还是其半个主人。
李尘对步青云等人道：“如何，这可算是米吧？至于仙山福地，我也不是没有，你们脚下这座沧澜仙府就是根植于一座仙山支脉所建成，把它改造成为阵眼，从中抽取仙灵之气就是。”
“至于封神祭礼，气运转炼之法，此前你们参与建造的鹿台，不就是现成之物吗？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备好有这么一天了，大乾国库之中的各种奇珍异宝没有少用，想要达到与圣京城的正版大阵一模一样的效用，镇压整个皇朝的气运，怕是不太现实，但我所求者也只不过是镇压此一骨鲲战舰，为其提供必要的动力与阵灵守护之效。”
步青云快速在心底计算一番，结果却发现，根本不用计算。
一艘战舰，就算足有十万八千里长，体量也不可能和整个京畿之地，甚至大乾王朝的国土相提并论！
无论李尘所获的圣灵本源多寡，单凭这仙山支脉，还有鹿台法阵，就已经足够了。
李尘的准备，疑问是相当充分的。
步青云心头微热，道：“若是如此的话，我们能够做到！”
李尘道：“好，我会以自身人造元神的法术把四灵合一，凝炼大鲲！”
“它将作为整艘骨鲲战舰的器灵而存在，从此之后，永镇此间，成为整个物化天国的守护之神！”
步青云道：“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效仿大乾朝气运转化的机制，设计一套专属于此间的封神祭礼！”
李尘道：“那我就于此正式聘用你为圣灵大阵总工程师，你的弟子，门人，各依鹿台建造之时职位加以任用，一应资粮和人力物力调度，尽皆直接对我负责。”
他说话之间，天枢的意识就投射过来，专线通道建立。
“圣灵大阵工程立项……”
“身份确认，真灵密钥绑定，权限下发中……”
步青云等人被脑海之中生出的幻音惊得有些发蒙间，李尘又道：“平时无事不必直接找我，跟天枢或者麾下智脑说就是，你们尽快熟悉利用此间的人工智能和各种机关傀儡，权限之内，所有一切疑惑，需求，都可以通过这些智械得到解决。”
步青云等人闻言，只得道：“是。”
第12章 基建狂魔
离开沧澜仙府之后，步青云一行人回到了物化天国第一境，物化天中的居所。
顺着智能傀儡的指引，众人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一边欣赏周围迥异于大乾王朝的风貌，一边谈论刚才之事。
步青云门下，一名相貌年轻的弟子，略带几分感慨说道：“师尊，我们现在又有活儿干了。”
他名为罗晋，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了正式阵师的造诣，已经能够独立设计和主持架设许多法阵，以及大阵的单元部分。
“主家赏下活儿，我等遵命行事，卖力气换饭吃，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嘛？”
“就是，说得好听，理想天国，到头来还不是照样干活？”
“不过谁叫人家是强者大能呢，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嗨，我们只管出力就是了，别看这李尊待人和善，好像很好相处似的，这要是不能按期完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呢。”
其他几名弟子议论起来，却是对李尘此前表露出来的态度各有看法。
步青云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小心隔墙有耳！”
他神色几分紧张，看了看周围，但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这边，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旋即却是皱着眉头，对众人道：“过往我怎么对你们说的，祸从口出，闲话休提，有空还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提升自己。”
话虽如此，他对几名弟子的论议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模样，显然也是认为，自己如今的处境和过去差不多。
物化天国理想社会，说白了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步青云等人并不知道，此刻李尘正在沧澜仙府中，正通过天网监听，把所有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此一效果并非神通法术，胜似神通法术。
天枢在这数十年间持续不断投资基建，已然把传感装置遍布到了骨鲲战舰之内的每一处，虽然还没有达到类似神识感应的入微程度，也无法实现全面监控心灵和精神意志，但这等明白说出口来的话语，简直清晰不过。
李尘坐在主基地中，听着瑶光人格把这些播报出来，面色有些阴郁。
但他又不可能和这些人较真，也是颇为无奈。
梅萱从后面的侧门出现，暗感好笑：“看来这些人还是信不过你呀，不过这也难怪，人心隔肚皮。”
李尘道：“一切公私，你我之心，俱皆来自于生命个体的差别，自生命具有自我意识起，这种事情就已经无法避免。”
他幽幽一叹，道：“人类的悲欢和情感，果然并不相通啊。”
梅萱道：“所以你才要追求那万物相齐，人心相通之道？”
李尘道：“若使万人如一人，万心如一心，对整个理想社会的提升将会无法估量。”
“外道修士们总在追求个体超脱，强调伟力归于自身，也是源自于对他人他物的不信任……”
李尘轻叹一声：“先不管他们，反正如今他们已经入我彀中，但有疑虑，也得按照我的部署执行下去，今时今日不理解，不信任，不代表未来也不理解不信任。”
“而且我早已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并不强求所有人向我意志趋同，但求自愿而已。”
“等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且有对其人生命运负责的因果和必要，再来进行强制性的思想改造。”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思我想，趋于大同。”
梅萱道：“但若他们始终不肯呢？知微见著，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李尘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若有所指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在李尘的命令下，浩大的圣灵大阵工程启动了。
这一项工程的总量绝不下于过去建设鹿台，甚至要推及数十上百年的持续扩建和加固，不过先期筑就阵基，打下框架，却只需要鹿台的一半左右开销。
在这时候，步青云等人立刻便感受到了智能机械所带来的便利。
在一处处工地上，诸人简单对那些运输机械进行编程和调试，便令得它们如同蚁群，坚持不懈的运输着诸多物质。
每具一星工蜂都拥有着十吨上下的标准载重，专门为短程搬运而改造的，更是拥有着百吨以上的载重量。
这就已经超过了武者们的搬运能力，因为这种机械的爆发力虽然可能不如武者，但数个时辰整天整夜的坚持下来，损耗远比武者要低。
从体型结构而论，武者为人型之躯，适用于各种地形各种状况的灵机应变，但用在这种专门的场景，同样有所不利。
除了工蜂傀儡之外，李尘麾下也还拥有着各级鲲血战士，力士搬山，不在话下。
阵道建设本质上就是土木工程，除了这种搬搬抬抬的粗活，就数勘探测量最为重要。
须得拥有详尽的数据，以及对各方辅阵的掌控能力，才能保证大阵的质量。
在这一方面，李尘麾下所广泛运用的虚空卫星和灵波遥感探测技术更是足以值得称道。
天枢在早年间就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对整个星辰和洞天实施了数字化建模，即便是在这种大型工程的施工建设上，精度也能达至十微米级别，说是豆腐雕花绝不为过。
这要是再精密个千百倍，都可以用工程机械臂和能量场打磨芯片了。
阵道的建设工程没有如此精密的需求，这种测量和施工精度，放在工程领域，绝对堪称大杀器。
因为到了这个物理尺度，更大的影响因素在于各种材料的物理性能，随便一个热胀冷缩所产生的误差都能远超于此。
好比阵基之上的主要灵渠，对聚灵之阵运作之时的压力堪比火车碾压钢轨，同样能够达到数十微米以上的形变。
所以在此刻，限制天枢的基建能力，并不在于勘探和测量技术，也不在于行政管理和统筹安排，而是在于材料学科。
但是步青云等人对此并不知情，他们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万万没有想到在遥远的偃道之地，竟然有人掌握这等强大的建设能力。
第13章 技术危机
在步青云等人的亲眼见证中，一条条外形如同蜈蚣，拥有着丈许之粗至十余上百丈身躯的隧道制造机开了出来。
“轰隆隆……”
输入的指令确认无误之后，机械轰鸣，如雷而动，一条条“铁蜈蚣”遁地而行。
它们竟是从不同起点，沿着不同路线同时展开施工。
“师尊，这样真的能行吗？”
“这般搞法，只要其中一条路线有所偏差，挖出的通道就会偏离原轨，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虽说后期还可通过各种办法弥补，但如此一来，耗费的人力和时日就大了去了。”
弟子们面上带着怀疑的神色，纷纷看向见多识广的步青云。
步青云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它们行不行？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般之物。”
有弟子劝慰大家道：“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们都是按照要求而行，当真出了偏差也不是我们的错。”
步青云冷笑一声：“天真。”却没有多作解释。
不过仅仅只是小半天之后，天枢就以玄光幻影阵的形式把工程信息以数据和图表的方式直观投射出来，诸般进度一目了然。
一座立体的玄光视图中，山体被虚化，挖开的隧道则是被染成如同烟雾的朦胧灰色，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推进。
“快看，这条隧道挖通了！”
“什么，这么快？”
“这些铁蜈蚣究竟是什么玩意，所谓工程机械，当真那般了得吗？”
步青云听着弟子们的嘈杂议论，把目光转了过去，却见那是图纸标示为一里长的乙型横向甬道，编号乙字五三三零二六，位于物化天顶层的穹顶土层。
那是大鲲的表面，人造的“皮肤”层。
此间山体成分并不复杂，但探得多为一般沉积土层，围岩条件中下。
寻常施工之法，是一边出渣一边进行衬砌作业，确保支撑结构安全，大乾王朝对此也没有特别办法，多是靠着武者修为和人力去堆积，但碍于作业面有限，有时候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是白搭。
好比这种隧道，一般需得月余功夫方能挖通，但却没有想到，在这边五六个时辰就已经做到。
“掘进速度怎会这么快？”
步青云本是自言自语，但很快却又发现天枢投射下来的光幕可以看到现场实景，调阅之后，顿时哑然无语。
原来，那种“铁蜈蚣”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先进。
它并非仅仅只是一台机械，而是搭载着许多辅助机械的作业平台，自行掘进的同时，大量人头大小的小型蜂群飞出，以悬停方式同时进行注浆衬砌。
多种傀儡配合之下，隧道快速成型，钻通之际，结构也彻底稳定下来。
“铁蜈蚣”和衬砌机器内部自蕴空间，渣土和泥浆尽数都在其中，混合特殊灵材之后，形成近似胶体的特殊之物，随时用于回填。
泄露的地下水也被特殊灵材吸收凝结，融合于这种胶体之中。
过往工程人所苦恼的塌方，渗水等危害，全然不见影子，由此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类似地图编辑器的所见即所得效果。
更让步青云震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这条隧道钻通之后，更多掘地机进入其中，同时展开施工。
纵横交错间，总览图中，一条条通路彼此接近。
又再过得小半日，终于有几条隧道被接通，彼此之间分毫无差，混成一体。
这种同时施工的方法，但凡掘进方向有个少许误差，造成的后果都是严重的。
但在天枢的精密施工掌控力量之下，这份忧虑根本没有机会变为现实。
数日之后，更多的隧道被钻通，灵渠大模样成型，步青云等人才发现，原来此间的土木工程建设能力已经高明到如此初步，实际所用时间，大多都是被自己一众人等拖累。
因为他们负责的是灵渠和灵气导轨的施工，远比寻常土木工程更加复杂。
而且，此间涉及灵蕴和阵道知识，需要相当造诣才能按图施工，确保道纹禁制布设无误。
但不知道为何，步青云总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众人等所运用的各种技法，秘术，仿佛随时都能得到响应，拼装安置各种玉材，灵板之时，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是机器学习的结果，通过大量人工训练和实际操作的指引，天枢所赋予的工程智能，已经在开始掌握大型法阵施工建设能力。
来自大乾王朝的圣灵大阵精髓正在被其吸收。
时间到了年底。
恍然有一日，他们发现天枢把他们请到工地安全区中，大量旋碟如蜂飞舞，开始替代人力进行此前所不能做到的灵阵铺设。
一块块灵晶被填满到位，一道道禁制架设成型，各种精金，秘银，日月灵石，阴阳土壤也堆积到应至的所在。
“这里的智能傀儡已经掌握这等程度的施工能力？”
“我们做过的，它们好像都会了……”
众人尽皆惊叹，旋即却是生出了无尽的担忧。
这样下去，人家李尊还要自己这些阵道工匠做什么？
罗晋满怀好奇看着这一切，却是对此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人工智能，恐怖如斯……如若我等懂得合理运用其力量，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步青云训斥道：“住口！”面色一片阴郁。
罗晋面露委屈之色，问道：“师尊，我说错什么了吗？”
步青云道：“你只看到运用其力量，岂不知若再如此下去，我们焉有立足之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麾下门徒所掌握的阵道技艺，竟然能这么快就被偷师学去。
他倒是不甚担心自己饭碗，毕竟大师造诣超凡脱俗，并非那么简单就能被取代，但普通弟子可以说是现在就没有太大用处了。
“这样下去不行，从今开始，你们不要再依指令把相关参数和详尽数据输入终端！”
“诸般技巧，尽量只凭自身造诣施展，不要再依赖那些机器。”
“如若造成进展缓慢，甚至延误，一切罪责在我……”
他怀着阵道名师十足的责任之感，想要为同道中人和门人弟子保住饭碗。
第14章 罗晋
“这帮人，果真不出所料啊！”
步青云等人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李尘，他这几月时间以来，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却一直都在暗中关注，麾下智脑也始终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毕竟是根植于自己老巢的圣灵大阵，便是他再信任一众人等，也不可能放任自流。
但是步青云等人没有在大阵设计与施工过程暗做手脚，却反而是忧虑饭碗不保，打起了敝帚自珍的主意。
这让李尘感慨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深深的无奈。
改造人心，何其困难？
果然，不上傀儡化改造的手段就是低效。
梅萱道：“这个步青云大概还以为自己所做是伟大之事，要为弟子门争取未来地位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尘道：“怎么处置？且不管他，放任自流吧。”
梅萱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你不管他吗？”
李尘道：“他并没有能力威胁到我，也更改不了此间运用智械的大势，为何要管？”
梅萱道：“你不怕他带坏风气，与你意志相违？”
李尘道：“人生而不同，所以要追求趋同，万物相齐，但是在这之中，又要保持个体差异，因此唯有把心，言，行几者分开，对异见者加以区分，才能明智处置此间矛盾。”
“凡俗王朝并没有这般仔细甄别的能力，往往是一抓就死，一放就乱，但我坐拥此等福地，断不至于如此。”
梅萱道：“你可还真是自信！那你最近放权给麾下门客，把天龙峰正式转交给他们，也是出于这份自信吗？”
梅萱近来已经搬迁至此间，开始把天龙峰放归门客和商会联盟自治。
至此李尘麾下已经实现了全面的转型，李尘和自己心腹亲信，真正追随者的发展重心，将要全部转移至此间。
李尘摇了摇头，却是道：“并非自信，而是因为，我知广云并非我一人所独有。”
“天龙峰原本也并不属于我，以武力夺取之后，经营建设数十年，这当中成果有些归我，有些则应当归于众人，我也只不过是尽量追求公平，不剥削压迫他人罢了。”
“不过数十上百年内，广云域的资源出产，还是要向我交纳供奉的，我也不能做亏本生意，反把真正的大德之行损了。”
“而且，我这也是在逼迫自己做切割。”
“我的物化天国，需要很多很多资粮，十个广云供应不起，百个广云，千个万个也供应不起……未来的发展和经营，要彻底摆脱传统的模式……”
……
大鲲体表，天之穹，来自大乾王朝的阵师罗晋坐在一座小丘上眉头紧锁，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机械运转场面忧虑不已。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在步青云作出一番留藏秘手的决定之后，麾下门人和弟子们俱皆遵从，人工智能的训练进展大减，许多新技术，新方法，都无法悉数掌握。
步青云顿时就对此深感满意了，一时间颇为自得。
但众人当中也有清醒之辈，这罗晋就是个善于接纳新事物，对人工智能之道大感兴趣，且趋于认可李尘理念之人。
他总觉得，这样做甚为不妥。
可惜他一个小小阵师，末流子弟，根本说服不了师尊，也对如今的局面没有什么办法。
“罗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罗晋沉思间，一名青衫弟子走了过来，远远便摇臂招呼道。
罗晋回过神，开口问道：“什么事？”
青衫弟子道：“该是时候吃午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活。”
罗晋向远处看去，这才发现，同门弟子们已经三五成群登上停靠在工地附近的飞舟，准备用餐了。
罗晋站了起来，拍拍土屑道：“这几天都大鱼大肉，偶尔也吃点儿清淡的，来份雪耳莲子羹，还有云丝菜吧，再来一份龙牙米饭。”
他这是在对迎面而来的傀儡仆从发号施令，傀儡仆从是木人型号的一星傀儡，节材省功，并不具备太大实战价值，但却拥有着云端操控的智能系统，马上回应道：“是。”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结伴向飞舟走去。
飞舟内，如同电梯的门户合上，再次张开之时，已经来到用膳的小厅。
一张整洁明净的合金大桌摆在中间，台面如同莲蓬盛放，小型旋碟精灵般飞舞，正以灵元力场拘束食物，摆好一个个碗碟。
“反正这里有的是佳肴美馔，那么节省干什么？不如尝尝这个百香羊羔，我最近发现这东西是真的不错，肥而不腻，蕴含百香。”青衫弟子也坐到了桌前，向跟随着进来的傀儡仆从吩咐一声，便见凭空而现一大盘香气扑鼻的烤羊羔，虽然不是什么灵兽珍肉，但放在凡俗世间，也足可称是上品之物了。
青衫弟子略作沉吟，又道：“再给我们各来一份紫金魔龙虾，明泉玉鱼，银纹灵笋……”
修士们光靠普通食物根本无法支持能量消耗，后厨还是依靠人工手段提取灵石晶矿或者福地灵脉之中的灵气，将其注入凡材食物之中，使得其具备一定灵蕴材料的特性。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使用灵泉之水。
而恰好，物化天内绝大部分事物都是凡物，这引用之水，却是来自于灵峰福地的所赐。
李尘已经让天枢把自己在广云域中发现的灵峰群整体搬迁过来，与沧澜仙府本身的仙山支脉绑定在一起，形成大小泉眼，供应着整个物化天国的万物生灵。
这些阵师们也有修为在身，但都非常受用，各自和其他弟子一样享受起了眼前的美食。
突然，青衫弟子问罗晋：“罗师兄，你之前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呆？。”
罗晋略作犹豫，把自己的担忧告知了这弟子，并道：“我总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吗？”青衫弟子停下筷子，欲言又止，“其实，我也有同感……”
罗晋道：“你也觉得师尊错了吗？”
青衫弟子叹了一声，道：“我们为人子弟，怎能违抗师命？算了，说这些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吃饭吃饭。”
罗晋闻言，面上露出了纠结万分的神色，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但是在这时候，隐约的想法已然开始萌芽。
“我要研习偃道，弄清楚那李尊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第15章 理解之桥
“啊？”青衫弟子闻言，不禁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晋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略带几分担忧道：“你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罗晋摇摇头，道：“不，我是认真的。”
青衫弟子道：“你为何会突然这么想？”
罗晋道：“我觉得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我们不了解此间的一切，对前程未来也没有丝毫把握，才会陷入如此困境。”
“但如果我们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知晓一切根源和去处，就能理解李尊的想法，能够判断他所言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至于凭空猜忌。”
青衫弟子看了他许久，竟不知如何相劝才好，只得道：“那随你好了。”
罗晋言出而行，此后的一段时日，果然开始收集偃道资料，根据李尘所传范本自学起来。
“他们竟然把诸多功法公开分享，随意发行！”
让罗晋首先感受到了冲击的，并非造化大道的浩瀚和偃道的博大精深，而是偃者们丝毫不敝帚自珍，反而努力普及基础教育的做法。
东胜洲内，偃道学徒所需的一切知识与教学资料，几乎都是公开共享的，这在李尘出现之前就已经有所体现了。
李尘建立广云峰之内，更是效仿其他灵峰福地，把工匠级别的教育也普及化。
而后机械智能架构流行，各种低阶智能愈发常见，偃界天罗网也随之出现。
网络化的思潮之下，类似前世地球的互联网精神也是应运而生。
偃者们也并非不懂藏私，但在早期的《偃门全书》普及之下，普通知识早已没有藏私的必要了，受限制的一直都是传播渠道和接收效率。
而今，偃界天罗网的存在，极大革新了偃者道途的教育水平。
知识这东西，说珍贵那是极其珍贵，几乎每一分知识都是前辈高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探索而来。
但是前人探索这些，是为了开拓进取，而不是让后人也重复探索老路的。
后人必然要站在前辈高人的肩膀之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行。
所以，绝不能敝帚自珍，把知识当作藏家宝珍藏起来，秘不示人，而是要复制，分发，普及出去，带来更大的收益。
这一理念，始终贯穿着偃道的始终。
虽然在外道的打压之下，偃道百万年来始终发展不兴，但却早已延伸了自身的领域和内涵，使得本道从最初只会玩弄机关傀儡的小术，彻底转化成为自然造化的大道。
随后，罗晋才真正把注意力转移到偃道知识本身。
偃道知识，实证与心证并行，讲求的是一种知行合一的证道方法，然而在李尘和其他偃者这么多年探索下来，数字化的虚拟现实建模已经开始流行。
这种技术的意义在于，能够节省下非常之多的教育成本。
譬如，现实条件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和事物，亦或者寻求各种灵材，矿物，都要受交通条件和自身的财力，体力的限制。
在近乎完全拟真的虚拟技术之下，偃道入门的各项实证，经历，成本已经非常低廉。
这使得罗晋的自学过程超乎意料的顺利。
……
这一日，罗晋在自己房间中戴上一件头盔状的法器，躺进座舱之中。
这些设备，是他利用近来所得俸禄购置的，阵道修士们都没有想到，李尘竟然还给他们发放俸禄。
有人把它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有人随意挥霍，浑不在意，有人购置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享用机械女仆，人偶伴侣之流。
罗晋选择的却是此物。
得益于这段时日的适应，不少外来者也发现了此物，还成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网络社区，进行各种娱乐和体验。
在虚拟世界之中，他们可以化身武者，法修，各种英雄，大能，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也可以畅游各处险境秘境，寻幽探秘，无限刺激。
一时间，不少奴工匠人和年轻弟子都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甚至就连一些老一辈的阵师发现之后，表面训斥，暗地里也偷偷尝试几番。
不知不觉中，整个阵师团体都似被李尘转化了。
在这般的风气之下，根本无人注意到罗晋在干些什么，即便他一下工就溜回去紧锁房门，也只是以为他在玩乐享受而已。
不过外人并不知晓的是，罗晋登录虚拟实境后，立刻就召唤几名好友，来到一处洁白素净的无尘洁室中。
在他面前，一个不着片缕的青年男子躺在那里，浑身全无血色。
再看那男子的身形面貌，赫然就是罗晋自己！
“罗……罗师兄，这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自己解剖自己……我怎么总感觉你学这偃道有所小成之后，心理都开始扭曲了？”
几名同样对偃道开始感兴趣，暗中偷学的弟子面上神色古怪，忍不住说道。
罗晋面色一黑，笑骂道：“少废话，要不是我找到了把自己躯体数据化的拟真建模方法，自制素体供你们进行解剖联系，你们能够这么快就把解体**提升到学徒五级以上的地步？按照传统偃道的划分标准，那可是至少五年以上学历才能做到！”
上百年前，李尘是侥幸得到七具尸姬，才踏上解体**的道路，否则就无法在筑基之后立刻掌握割头换脑的技术，无法涉入宿阳之争，以草莽散修身为搞到卧虎丘的基业，进而拥有后续诸多成就。
但仅仅只是百年时间过去，李尘麾下就已经发展到利用拟真建模取代素体了。
这只是试验性质的产物，暂时还无法深入至血元和基因的层面进行拟真，更无法运算灵魂，但针对学徒层次，甚至工匠层次的解体**都是绰绰有余了。
一想到现实素体的价格，众人顿感囊中羞涩，连忙摇摇头：“好好好，你出钱，你说什么都对……快快开始吧！”
蹭刀无人权，出钱的大爷说什么都对。
罗晋点了点头，旋即却是面色凝重，认真对他们道：“今天我要尝试脑内神经驳接技术……”
“这是造倡秘法，抽丝驳经的通传内容，掌握之后，当能从硬件层面修改智脑芯片设定，彻底强化智力水平……”
第16章 机械筑基
“强化智力……”
几名弟子听到，不由得露出了向往和疑虑兼具的复杂神情。
这时候他们已经知晓，偃者道途竟然拥有从硬件层面进行脑域开发，从而变相提升自己修为法力和神识的窍门。
通过前期的换血，偃者工匠们可以拥有高阶武徒的体魄与气血，及至炼气巅峰，力量练入灵台，便能拥有法道筑基，武道先天一般的清明神念，能够做到神识入微，手工打磨芯片等等超凡脱俗之事。
师匠技艺，都是建立在这一成果之上。
不过那都是过往的通行做法了，如今的偃者道途正处在巨大变革的前夕，数十上百年时间，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偃者们，流行的是在低阶境界就对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脑域也植入灵子化记忆模因和辅脑芯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拥有了筑基以上的修为实力和造诣水平再说！
至于此后道路，究竟如何去选择，那是以后的事情，反正绝大部分人都是终生无望筑基的天资才情，能有此等造化，稳赚不赔。
李尘对此贡献有电子芯片，机械智能架构等物，广云域所产的辅脑芯片，通识玉符，也是如今市面上流行的响亮名牌，这些都在实际改造着整个修真界。
此刻这些外道弟子们并不知晓那么多过往之时，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时间接触的便是近十余年来时流行的“机械筑基”之法！
“我们原本就已经拥有炼气巅峰的修为，但却碍于体魄力量，灵根资质，久久无法提升。”
“如若灵台不清，灵根不佳，通过修炼打熬出来的气血真元和法力也称不上纯净，无法炼就足够质量的先天真元……”
“这般按照传统的老路走下去，是完全没有前途的。”
罗晋对几人说道。
资质所限，让他过去只能是个平庸阵师，但如今，他却看到了更进一步成就自己的希望，如何能不欣喜向往？
几人道：“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做起来未免也太危险了。”
他们对选择这条道路还是有所疑虑。
“是啊，机械筑基，闻所未闻，怎么听起来就有些不靠谱啊。”
“竟然要对自己动刀子，老实说，之前连接道换血，义肢，傀儡化改造那些东西，就已经够恶心了，如今竟然连自己脑子都要开个窍，植入芯片模块！”
“这要是万一有个差池，岂不成了废人？”
“不错，人身毕竟不是机械，我们也不可能把自己弄废了，就像木偶那般丢掉，或者回炉重造啊！”
罗晋闻言却道：“修炼之途原本就坎坷，怎么可能半点风险都不冒？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武者，把真元气血练入脑域，武道通神，也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甚至因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缘故，还要比我如今所做更加不利。”
众人听了，不由得暗自对比不同道途的做法。
确实，武者们的前辈虽然已经探明道路，也总结出了各种在体内打通经脉和运行真元气血的法门，但却始终都只将其当做自我提升的诀窍。
他们并没有由此而延伸出去，把人体密藏当做生命科学的课题来研究。
这倒也不是前辈大能们目光短浅，而是没有配套的医疗手段和其他生命学科的探索，没有整个大环境作基础。
道途成果绝非空中楼阁，技术的发展，也必须建立在前置学科的基础上，方向不同，所得成果不同，早已注定自身极限。
武道立足于对自身潜力的挖掘，主张人体就是大自然天造地设的宝物，最为珍贵，人身潜力无穷，只需要不断锤炼，强化提升自身便行。
又是换血，又是开刀的，多被庸医谋害，久而久之也就心生抗拒了。
更何况，这与武道精神本身也有着严重的冲突，不是自己千锤百炼得来的力量，武者们还嫌用得不顺手，因此原则上就是反对这等投机取巧之法的，倒是一些世家豪强豢养死士会对此感兴趣。
然而偃者道途恰好与之相反，偃者道途的根底，乃是立足于探索天地自然，夺造化之功为己所用。
这类法门非但不是邪门歪道，反而还是高深技术，一旦发明创造出来，便能成为主流，得到推广和运用。
众人思索之间，罗晋已经开始针对自身素体进行解剖研究。
这一素体虽然不是实物，但经过前些时日的兑换，已经借由天网完成了精准的数字化建模改造，在这虚拟实境之中，也拥有着如同真实的体验。
罗晋一番操作下来，终于对自身神经脉络拥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抽丝驳经之法愈发明晰。
更加有利的是，李尘前些时日把众人掳入骨鲲战舰，强行给众人植入的智能芯片里面，本来就已包含了强化的模块！
他如今所做的，其实就相当于前世地球购置移动设备之后，自行刷机，更换固件，以便解除一些限制，增加功能……
他是照着教程“刷机”，尤其是要探索解锁灵子化记忆模块之法，以便彻底解放这枚芯片的计算力。
外界的偃者学徒和工匠，还要自行购置此类物品，但他直接就可以利用了。
关键是，要找到被限制的那些脑机接口！
“这种东西似乎是李尊所发明，偃者群体已经开始普及利用。”
“它内置了许多丰富的资料，还有匹配先天道体的强大灵识和计算能力，不过其中改造似乎蕴含着一定风险，偃者们经过多番探索，制定了逐级解锁的章程，未经授权，便只能依靠自身造诣从外部进行一番改造。”
“我如今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一隐藏起来的脑机接口，以抽丝驳经之法接上通路。”
能够自行解锁辅脑限制，打破脑机屏障，便能称作突破了。
随着这一番探索的进展，罗晋愈发深刻认识到，这是一种限制，也可以说是考验。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数日，罗晋进行了一番准备之后，果断对自己实施了开颅手术，进行相关改造。
当罗晋把自身神经彻底与隐藏的辅脑接口相连那一刹那，大量灵子化记忆模因涌了过来，开始对其脑域执行格式化。
短短百息不到，堪比百年师匠的浩瀚知识载入，全新的定制化系统也取代了过往被限制的标准系统。
他顿时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第17章 标准化模式
房间内，罗晋翻身坐了起来，带着如获新生的欣喜，自我陶醉般的看着自己手掌。
旋即更是沉醉在一番难以言述的满足和感动之中，久久无语。
旁观改造过程的同伴们连忙追问道：“你感觉如何，成功了吗？”
他们来此，名义上是防止不测，实则罗晋要做的是开颅之后，接驳神经，刷新辅脑系统的操作。
组装电脑，安装主板，插上芯片，内存，显卡，牵几条线插上槽口便能解决，顺便再刷个系统，如此的简单的固定步骤都有人始终不会，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复杂程度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更令同伴们感觉深不可测。
他们在此，最多也就是出了差错之时帮忙叫人援护，或者为他收尸。
罗晋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变作咧嘴，陡而更是按捺不住满脸的得色，哈哈大笑道：“成功了！”
“什么？”
“真的成功了？”
“快，快说说看，解禁辅脑究竟是什么感觉？”
罗晋看了看几名伙伴，轻叹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生而知之，如今却已知晓。”
“刚才似乎是那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程序发生作用，自动载入了我的脑域，我的脑域已经得到充分开发，达至筑基修士应有的水准了。”
“其中所内置的通识玉符，更是蕴含着筑基师匠修炼上进所需的一切书本知识，但凡市面上能够搜罗到的藏书，基本上都在里面了！”
“我明明没有读过那些书，但却可以历历在目，毫无障碍的回忆和复述出来……”
他说到这里，略做停顿，旋即却是遗憾说道：“只可惜，记忆归记忆，以我现在的造诣水平，未能尽得其中精髓，绝大部分师匠造诣内容都还无法充分理解。”
“也就是说，你现在相当于学富五车的鸿儒硕学？偃者道途，筑基师匠所应掌握的一切通识学问，基础法门，你都无所不知。”
“但是，离真正掌握还有差距！”
罗晋点点头，道：“不错，好比一些解脑之术的内容，前额叶摘除术与情绪腺体替换，智脑工程的三星级机械智能架构与通用汇编指令集，新符文之语……这些每一个字我都认得，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何意思了！”
他叹了一声：“看来我今后所要做的，就是切实理解和消化它们。”
“而且自然之道浩瀚广博，想要成为通才，全才并不现实，我应尽快择取主修道途，在合适自己的领域发挥所长才行。”
众人听着他所言，却把握到了关键：“那学徒层次和工匠层次的通识呢，那些东西你能否理解？”
罗晋道：“能够理解！”
“仅仅只是百余息，我就水到渠成，恍如自然顿悟般领悟了它们！”
“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传说之中的顿悟，也不过如此啊！”
“不过当中绝大部分都是过往曾经有过一番研究，或者亲身接触和经历过的，似乎理解越深，得到的提升也越大。”
众人闻言，纷纷道：“那也是理所当然。”
罗晋紧接着又告诉了众人自己的其他感受。
解锁芯片，机械筑基，最大的提升便在于脑域开发。
这是直接靠着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强行记忆和融合知识。
譬如一刻之前还一知半解的抽丝驳经之法，他现在就自感已经达至小成，对于人身奥秘的许多理解，换头之术之类法门，也是自信十足。
这些都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所带来的结果，其内置的通识玉符，是大规模知识传承的廉价新法，能够直接把许多基础学科的能力直接灌入脑体，使之充分记忆，甚至理解和吸收。
暂时而言，偃者们还没有做到师匠以上造诣也能直接提升的地步，但却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其突破的关键，便是脑域的容量与资讯的转化效率。
各人对诸道基础掌握程度不同，由此而带来的提升，恐怕也是不尽相同。
不过抛开知识层面的理解和掌握，内置通识的资料载入，还有计算力的提升，却是如出一辙的。
偃者们似乎希望通过此法来实现标准化的机械筑基之法，如此一路，重在精神，其实还难称得上是真正的筑基境界。
但若配合傀儡化的强化改造之法，把自己的身躯强度提升上去，那便是货真价实了。
随后罗晋又亲身演示了一番人脑如电脑的计算力演示。
只见他运转自身仍然停留在原本境界的法力，模拟星体运行。
短时间内，亿万星辰如在掌间，一个小巧的星域模型便被其悉数呈现。
这些星辰之间彼此相互牵引，又受到遥远虚空的诸多灵山福地影响，虚空起伏，如同海中波浪。
想要精确模拟推演其运行环境，呈现出正确的结果并非容易之事，但是如今的罗晋，已然能够凭借自己脑力做到。
“那太好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把学徒层次和工匠层次的通识都融会贯通！”
众人见得，大为惊叹。
虽然所得资料上面早就提及此事，但在真正发生之前，他们依旧未能尽信。
今有罗晋现身说法，才令他们信服。
罗晋犹自有些意犹未尽，带着几分兴奋向众人询问道：“之前我曾说过，等我成功之后，也为你们实施改造，谁先来！”
听得此言，众人却又开始犹豫起来。
现在他们的心态有些矛盾，一面是对罗晋成就羡慕不已，一面却又担忧迟疑，顾虑重重。
好不容易，才有一人站了出来：“罗师兄，我先来吧！”
他面露决然之色，显然是豁出去了。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李尘作为此间主宰，麾下人工智能如同天道，严密监控着此间发生的一切之事。
罗晋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但实际上所作所为完全瞒不过他，早已为李尘所注意。
但李尘还是没有料到，这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外道弟子，竟然也能靠着自己一番摸索达到这等程度。
眼见着罗晋自信过头，刚刚自我改造成功就想要对同伴也来这么操作，不由也是微微摇头。
“这小子，也太冒进了！”
说完之后，空中灵波涌动，无形的力量隔空摄住罗晋，将其带了过来。
第18章 天才
罗晋正意得志满，忽见眼前之景变换，自己出现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不远处的前方，一个直径约莫丈许，表面泛着元罡波纹的无形立柱笼罩，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奇异光球安静悬浮。
其下是数团略小的光球，以及大至尺许，小至拳头，乃至于豆粒不等的微小异芒。
李尘就坐在这根立柱的下方，机关飞椅于离地尺许的地方飘荡，左右两侧，人偶少女亭亭玉立。
“你……你是李尊！”罗晋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见礼，“参见李尊。”
来到这边半年有余，他已经开始了解李尘在这边的成就和地位，对其敬畏依旧，只是敬重的成分比过去的畏惧更多了几分。
李尘无论是胡太师还是李大师，都是他们所需仰望的对象，但仰望的心态截然不同。
“罗晋，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李尘面带笑意看向他，不吝给出了几分赞许，“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自行掌握更改辅脑运作模式的技术，甚至开颅换脑，对自己实施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
“不过你可知道，你这样还不算是真正入了师匠之门，没有资格对他人实施改造。”
罗晋神色一滞，问道：“为何？”
李尘道：“因为人人生而不同，虽是同一属种，各自修为实力，生命本质都有所差异，你对自己身体状况较为熟悉，运用内视之法和神识感应也能真切掌控自身运作，甚至还曾在虚拟实境之中模拟演练过了多次，但是怎能确信，对他人施展此术时不会遇到任何问题？”
罗晋迟疑起来：“这……这个怕是不能保证。”
李尘又道：“不要说他人了，就是你自己，倘若重复再造几次，突然发生意外，如何才能解决？”
罗晋嘶的一声，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确实，他是怀着一腔热血那么做的，但是成功之后，竟然忘记之前隐约的担忧了。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才知道后怕。
贸然对自己大脑动手术，还是超高难度的截搭神经……
这万一要是发生了意外，那就算不死，也得变成白痴啊！
李尘看他神色，也知道他开始后怕了，不由想起了自己刚刚筑基就敢割头换脑的举动。
那种改造之术，其实也是具有一定风险的。
但是头颅的整体移植，毕竟远比解脑简单，而且自己还懂得谨慎小心，没有因为一时的成功就对老何与老乌使用。
自己是等到钻研多年，拥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在离开卧虎丘时对他们实施改造。
这个罗晋的胆子，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更大，作风也更加奔放，或也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从贬义来说，也可以算是无知者无畏，偃者是不提倡这种心态的。
李尘回过神，又道：“而且你当真以为，就凭你现在所知，就能算是当真掌握解脑之术？”
罗晋道：“难道我都已经成功解锁筑基模式，还不算掌握？”
李尘淡淡一笑，道：“当然，你连皮毛都还没有掌握！”
在李尘眼中，这个罗晋所掌握的也只不过是刷机，越狱，组装电脑的水平而已。
辅脑芯片是他麾下势力生产的，其中的灵子化记忆模因也是他所设定的，罗晋根本没有深入掌握这些东西，充其量只是会运用而已。
罗晋受到的打击不轻，不由得丧气道：“难道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吗？”
李尘道：“等你多加练习，快则小几个月，慢则三五年功夫，还是大有希望熟练掌握这门改造技艺的。”
“未来偃者当中会多出一门职业，那就是专门为他人进行开颅解脑的启灵者，意为启发灵智，领航道途。”
“但这门手艺掌握得再好，也只不过是个技术工人而已，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创造性，都是在沿着名师大匠所造的道路前进，你难道当真甘心永远都是工匠吗？”
罗晋再受打击：“不是说好筑基就是师匠吗，我现在还是工匠，不是师匠？”
李尘道：“这就是你对偃者道途有所误解了，筑基师匠，筑基师匠，说的是师匠必定为筑基，但筑基者，可未必见得就是师匠。”
罗晋一时茫然无言，原本他以为，自己解锁芯片之后，能够踏进新世界的大门，但如今却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什么都不是。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也的确不是简单解锁辅脑芯片就能提升的。
李尘见罗晋已经认识到了问题，却是话锋一转，转而又安慰起来：“不过，你能凭借自己之力，做到如此程度，已经可以称是天才了。”
“什么，我也算是天才吗？”罗晋正黯然神伤间，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不禁有些意外。
“不错，你在阵道毫无建树，看起来并非是学习符文禁制的料，让你由阵道转入符文之道，似乎也意义不大，但经我观察，你对生命奥秘颇感兴趣，自行研究，掌握造倡秘法，也不逊于其他天才学徒。”
“你在这方面，可能是有前程的，我想要安排你精修生命奥秘，成为生命领域的研究者，你愿意学吗？”
“我吗？生命领域……”
李尘道：“不错，我麾下正在研究血元因子与基因工程……此间尚有一些难题，涉及神魂之秘，在你未来掌握解脑之术后，还有解魂之法可以钻研，到时候造诣高深，为同伴亲人之流实施改造，也是水到渠成，不必专门去学那种工匠之流的技艺。”
“好吧，既然李尊你都这么说了，我且试试就是。”罗晋只好道，但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忽的又是一惊，“那，那我们师尊同不同意？”
他自学偃道有一段时日，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师尊了！
想到这里，罗晋内心隐约不安起来。
李尘淡淡道：“他会同意的，此间不再有传统的师徒关系，甚至你也不会是我学生，而是物化天国的偃者。”
罗晋面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一时间久久无语。
第19章 立地而成
“你这又是泼冷水又是称赞的，究竟是何手段？”
在罗晋被李尘送离之后的不久，梅萱从另外一处的门户走了进来，带着几分好奇对李尘说道。
李尘说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对他用手段。”
梅萱道：“你当真看好此子前程？”
李尘道：“但凡能够自发探索，有所成就者，都是可以算是天才偃者，因为探索天地自然，格尽万物之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兴趣使然。”
“我们不讲究什么灵根资质，也不重视神识，法力，大多还是要看智力与兴趣的差距，甚至在偃者改造大脑的手段面前，寻常的智力差距都可以忽略不计，更加看重这份兴趣。”
梅萱道：“你特意把这个罗晋调到眼前一见，是否意味着，将要彻底瓦解他们过往的师徒关系，把阵道弟子转变成为偃者？”
李尘道：“不仅仅只是阵道弟子，我从大乾带过来的奴工匠人，所有一切心智发育正常，拥有一定体魄，精力者，都要转化。”
“至于转化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我在罗晋他们脑里植入的芯片，都是花了大价钱制造的！”
“或许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看来，那是帮助我监视和控制他们所用，但实情却是，里面内置许多偃道知识和百科资料，而且早在此前，就已经开始潜移默化进行刺激和改造了。”
“一旦全面解开禁制，脑域灵子化，便能踏上偃者的道途！”
“我过去曾经提出百万大能与完人计划，也该是时候用到实处，在自己物化天国试验一番了。”
李尘的计划当中，植入各人脑颅之中的辅脑芯片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道具，只要有它在，每个人都可以效仿罗晋。
李尘之前见罗晋，也不仅仅只是制止他犯蠢，还就近观察了一番他的状况，确信这些大乾之人也能适应这一体系。
如今看来，时机已经成熟，过去潜移默化的改造是根本之基，聪明如罗晋都还没有发觉，李尘早就在暗中布局。
梅萱听了，轻叹一声，却是也问出了和罗晋一样的问题：“那他们的师尊和领袖，步大师他们呢？”
李尘道：“我见见他们，和他们说清楚吧。”
鼎革履新，并非请客吃饭，能够推辞。
但李尘的确也不喜欢轻易抛弃那些顽固落后之人。
因为他们也是自己所带来，安置在这座物化国洞天之内的。
从这一点来说，自己天然就对其富有引导，栽培的责任。
不久之后，步青云，铁烬，安丰，梅一成几位外道大师被李尘召了过来。
众人纷纷见礼，尽皆问道：“李尊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李尘道：“你们来此已有一段时日，应该知道我是何人，我们偃道又是如何运作了，最近一段时日，你们也看到了麾下门人和那些匠人的变化，他们都逐渐适应新的生活，不知你们将来有何打算？”
听到李尘这么说，几人不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李尘所言者为何，他们当然清楚。
门下的奴工匠人，弟子门人们，的确正在快速分化。
在李尘的刻意安排之下，他们各自三五成群，亦或单独而居，适应了全新的生活。
在全新的社会环境中，过往的师徒关系，上下级关系，正在遭受着全所未有的挑战，徒弟不必再依赖于师尊，奴工匠人也不必再听从于大师，即便是同为李尘效力，参与大阵工程，也多尽由智能终端分发安排任务，每个人的独立性被发挥到了极点。
步青云等人，实际上早就失去了对群体的掌控，不再是货真价实的首领。
“李尊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问我们？”步青云略带几分怨气，有些郁郁说道。
铁烬看了看步青云，又看了看李尘，神色凝重道：“李尊，这一切都是由你安排吧？我们不妨开诚布公谈一下。”
李尘道：“铁大师，你是个明智之人，好，我就如你们所愿，把我想要做的事情明白告诉你们。”
“我想要他们都成为我麾下偃者，探索天地自然造化的完人，他们将会适应新的社会，新的身份，过往的一切，自然也应抛开。”
步青云道：“李尊，你主掌此间一切，如何安排，我无话可说，便是你要别人把我们几个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领袖，也是理所当然，但这么说，难不成还能把过往的父子亲人隔绝，使我们师徒反目，血脉分离？”
“如若真是那样，便是被称不自量力，我也第一个不答应！”
“你把我们置在此地，不是来叫我们太平，乃是叫我们劳碌做活，如今又人与师徒生疏，儿女与父兄分离，朋友之间也不再见面，你要把我们各自孤立，全都变成一个又一个独人！”
李尘道：“你着相了，我所追求者，是一种超然的社会形式，你所认为不好的一切，全因知见之障。”
“你们如今的郁闷和迷茫，也不过是弟子门人不再凡事依赖自己，依从自己，因为他们每一人都已经独立出去，能够各自生存，甚至还有人不顾你的禁令，偷偷兑换知识，只为虚拟世界的积分！”
此言一出，步青云面色刷白，其他三名大师也不由得看向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步青云怅然若失，旋即却是哀叹道，“我早该猜到的，似你这等大能高手，虽然未及仙神之境，但也的确和仙神无异，什么都瞒不过你。”
李尘道：“你在私底下做的小动作，我全知道，但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也只是受自己心智与见识限制，有所迷惑。”
“如今我非但不惩罚你，反而还要赐你一场造化，等你拥有了足够智力与见识，自然就会知晓我良苦用心！”
他说话之间，伸手一摄，步青云突然毫无征兆升腾而起。
“叮！”
李尘神识运转之间，已然是穿透颅骨，直接操作内置芯片，立刻将其解锁，并以抽丝驳经改造回路，再行将其部分脑域实行灵子化的改造。
一瞬间，步青云的脑域受到了信息洪流的冲击，但以他过往修为，立刻承受这一切，师匠造诣，立地而成！
第20章 用真理说服人
步青云之流，可不是罗晋这样的普通弟子能比，他是受用过许多大乾所产灵材，掌握修炼之法的人，修为境界也早在筑基以上。
他的体魄，法力，脑域的开发程度，甚至整个生命的本源层次，都比罗晋高出不少，李尘索性直接解开了原本设置在辅脑芯片之中的限制，灵子化记忆模因流出，对早已潜移默化开辟的脑域空间进行局部改造，立刻就成就师匠造诣。
步青云感受到自己脑海之中突兀多出的许多东西，不由得骇然色变。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实在太新鲜了，每一份知识，每一道资讯，都在冲击着他的感官和信念，使得他过往花费了过往整个人生才建立起来的旧有观念摇摇欲坠，直至轰然倒塌。
铺天盖地的信息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过往所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摇摇欲坠，甚至就连道心都为之动摇起来。
“步大师，你怎么了？”铁烬等人还以为步青云傻了，同样大惊失色。
李尘却看向他们。
“不好……”
几人受到惊吓，就要各自逃离，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李尘的神识扫过他们全身，立刻以抽丝驳经切断大脑与四肢联系的神经，使得他们无法对自己手脚发号施令，几乎如同瘫痪。
在他们想到利用法力重新掌控自己身躯之前，李尘的法力已经凭空涌入，抢先一步做到。
“你们也给我悟吧！”
李尘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发人深省。
几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同傀儡木人飞起，丝毫不受控制。
“叮！”
脑海之中，似有清脆响声传出，一个个辅脑系统重启，载入全新固件。
紧接着，同样是灵子化大脑的改造，以及相关的资讯传输，知识载入。
几人同样拥有一定修为，生命本质堪比筑基修士，也在几息功夫就先后成就筑基师匠了。
他们只觉浩瀚知识充盈脑海，过往许多不明之事，不识之物，全都明辨无碍。
这种豁然贯通的感觉，仿佛生而知之，实在太神奇了。
外道大师们顿时有种徜徉在知识海洋中，眼前所见，一片辽阔，神思也无限自由的畅快之感，几乎迷失在其中。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仅仅只是“知道”这么一种状态，也能油然的使人满足和快乐，超越世间绝大多数的享受。
等他们意识到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更是被震撼得不轻。
“这……这是……”
“我们这就成就偃者师匠了？”
几人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那种仿佛天下之事尽知，扫除迷障的清明之感却不会骗人。
“不错，你们现在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偃者师匠了，因为你们的脑域早已被修炼开发过，智力绝不同于凡俗，接受融合的成效也更大。”
“而此前内置的辅脑，运用的是全新智能芯片，本身就具有操纵改造和传输知识的能力。”
“如今你们已经是心证诸多道果的通才，不过想要专精于各个领域，找到更进一步的道路，还得通过自己努力。”
“我们正在寻求一种更加安全高效的融合之法，能够把大匠以上的专精造诣一口气融入凡人脑海，如若能够成功，那怕便是真正的人人如龙。”
李尘向他们介绍着自己的主张，还有整个偃道一起努力的成果。
“李尊，我愿成为偃者，为您效犬马之劳！”几人之中，安丰大师最先表态。
梅一成也道：“能共襄盛举，实乃荣幸之至！”
就连之前显得有些顾虑的铁烬同样颇感心动，在这时候，他已经彻底了解了偃者道途和自身道途的异同，当中更有诸多共通之处，可供彼此转化。
这对他这般的器道大师，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步青云好一阵才从怅然若失之中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看向李尘。
“原来如此，你所灌输的，是自然造化的通识，还有整个偃者道途筑基师匠境界的精髓。”
“当我等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无论心中是否所愿，都已经是偃者了。”
“道途的转化，并不以我等意志为转移。”
他不禁想起了武道之中，也有传功一说，有些前辈高人能够把一身先天真元注入后辈之身，炼化其后天浊气，铸就道基。
所不同的是，前辈高人的先天真元修来不易，消耗和转化光了，那就是真的用尽。
而偃者的知识无尽，知识可以无限复制和分享，转化成为智慧的结晶。
修真界也早有神识玉简，神识金书一类宝物，偃者们所做，是将知识的载体廉价化，还有传输效率更进一步提升，以适应道途扩张的需要。
他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理解，李尘曾经提及的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究竟所指何意了。
“步大师，我今日不以强权压你，只问你一声，可心服口服否？”
李尘看向神色从激动渐渐恢复平静，情绪也渐趋稳定的步青云，开口询问道。
他非常自信，因为足够的知识，将会成为相互理解的桥梁。
人的知见有异，自然造化的真理却唯一。
用它来说服人，胜过一切力量。
步青云微垂下头，终于真正服软道：“李尊，我服了！我愿把自己所知阵道知识尽数贡献，为符文之道发展添砖加瓦！”
“我如今才知，过去的想法实在太愚蠢，而且根本毫无用处……”
他说到这里，不禁也有些苦涩，因为李尘通过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知识传输，把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的相关资料也告知了。
步青云如今才知道，即便有他从中作梗，李尘麾下的智脑仍然掌握绝大部分阵道秘法，转化为工程技术。
在他每日费尽心机隐瞒，藏私的时候，智脑却在芯片之内重复演算，构建，推导出了修士数百万年以来可能涉略的阵道工程和各种构建之法，其中一些全新道纹禁制，甚至令他这样的大师都深感惊艳。
机器可以一刻不停劳作，也可以一刻不停思考，如若不转变心态，主动接纳，自己迟早要被淘汰。
第21章 韩丽的迷茫
“这些我并不在乎，我之道，早已如同大道行天，天枢也将兑换体系上线多时，你们自行兑换就是。”
“物化天国内，物资极大丰盛，钱币，积分，信用，贡献种种，都将被统一转化成为功德，你们可以用它换取我手中所能供给的一切资粮，未来成就如何，也各凭自己努力。”
李尘如此回应了步青云等人的投诚之言，是要让他们明白，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步青云经由点化之后，似乎思路也一下变得广博起来：“功德……贡献……我若把独门秘技上传，为天枢所掌，应当算是不小功德？”
李尘道：“自然能算。”
步青云又道：“那我等通过自身掌握之术，再创新法，应该也算。”
“还有，如若我们帮助其他人解禁芯片，融合知识……”
李尘道：“当然也算！此中细则，你们可以自行查阅，完全不必问我。”
如若是过去，步青云等人可能会把这一句话理解成为不耐烦，从而误会李尘的态度，但如今他们却已经深刻理解，真的应该自行查阅，没有必要追问。
因为这种繁琐细则，不应浪费大师高人的宝贵时间和精力，各自凭借个人终端与智脑连线，自行获取答案就是。
它们早已如同律令，体现在这一方地界的每一处。
“看来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还是没有真正融入。”
几人油然感慨，心态终于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在此之后，众人告辞离去，果然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步青云花费全部功德兑换了一台定制的高性能智脑，利用五星智能的强大计算力归纳总结各类道纹禁制，开始和自身所学结合，研究新法。
铁烬，安丰梅一成等人各以炼器手段研究机关傀儡，一时间成为炼制高手。
至于其他奴工匠人，则是仍在操作各类工程机械，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圣灵大阵的建造。
此时整个工程已经完全步入正轨，除少数地方施工环境复杂，需要大师指引，其他都可由麾下之人自行解决了。
甚至就连那些奴工匠人们，也变得越来越清闲自在。
因为他们发现，李尘麾下机关傀儡正在变得越来越智能灵动，绝大部分体力劳动都在面临着淘汰的境遇。
甚至就连简单的创造，都在失去其意义。
……
物化天，一座如同塔台的高楼上，韩丽持剑而立，眼神清冷，凝望着不远处的数具机关木人。
这些机关木人全部手持刀剑，姿态生动，一副栩栩如生的模样，从四面八方将其围住。
寒风吹过，高楼上面，呼啸四起，所有机关木人齐动。
丁丁丁丁！
韩丽手中之剑也如同电光疾舞，瞬间化作茫茫寒星，笼罩自身。
刀剑交击之间，不时可见，剑走龙蛇。
抽，提，格，击，刺，点，挑，抹……
一招一式之中，全无修为法力，但却又演绎着她这些年来精心修持的娴熟技巧。
韩丽一直以来珍惜机会，修炼得非常刻苦，这些基础性质的东西，早已经如同本能，融入了自己剑道。
如今即便离开大乾，来到偃道盛行之地，依然以剑修的标准要求自己，时刻剑不离手，刻苦修持。
这些机关木人都是她花费功德从物化天中兑换而来，乃是特别改造的剑手型款，内置通用剑诀与各类剑道技法，实力在炼气巅峰层次。
她虽然早已晋升筑基，但除却征战磨练，剑道心得尚未圆满，仍旧处在吸收百家之长，融合自身成果的阶段，因此这样的对练也应有几分意义。
韩丽特意不用法力催发剑气，也不以修为压制，为免损坏陪练道具，甚至刻意把自己的身躯反应，力量，速度也降低至炼气巅峰时期应有的水准，只以纯粹的技巧对招。
如此一来，果然倍感吃力。
韩丽只感觉这些机关木人竟似掌握着极其高明的剑术，一招一式，浑如真人，仅仅只是数十息，突然就眼角猛跳。
不知何时，一抹寒光自肋下而现，手中之剑已经来不及回援。
韩丽下意识的以意念催发罡锋，无形之间脱体而出，朝木人激射而去。
砰！
木人的头颅立刻被这股宛若飞剑的激芒洞穿，动作停了下来。
其他木人如同连锁反应，立刻收住剑招，跟着不动。
韩丽赢了比试，却是面露懊恼之色，皱眉苦思起来。
“大小姐，你练了一上午，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我给你倒了杯椰奶，是冰镇过的。”
在韩丽停下的时候，一个豹头人身，身材玲珑的小妖上前，殷勤递上一杯椰奶。
韩丽轻叹一声，接过椰奶，喝了起来。
小母豹看着韩丽，有些不解问道：“大小姐，你最近都在跟这些木头人较劲，是为什么呢？”
韩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母豹早已习惯了韩丽的沉默寡言，并不奇怪，只是自顾自道：“我最近听说，李尊打算更进一步开放功德兑换和躯体强化改造的功能，以后大家都可以直接改造肉身，甚至习得武艺了，照我看，这练习的用处也不大，还不如接受改造呢……”
韩丽微怔：“练习的用处不大……”
类似的话语，她早就从李尘口中听说过，不过李尘所述，远比这小妖更加深刻和高明。
在李尘看来，剑术也好，剑道也罢，反复苦练的意义，无非就是给资质平庸之辈一个踏实上进的阶梯，是成就庸人的希望所在。
所谓勤能补拙，不外如是。
然而长远来看，庸人和天才所拥有的时间精力都同样有限，能把时间精力花费在这边，势必就在其他方面有所减益，焉能保证，这条道理就一定是对？
天才才不讲究什么勤修苦练，都是靠脑子在悟。
而且李尘曾言，诸天强者，无不取巧。
一个农民，辛苦操劳一辈子，所得出产又怎么超过农机和化肥？及至修炼之途，如何打熬气血，精修剑诀，磨砺心志，固然精神可嘉，但很有可能，也是白费。
过于相信传统修炼之法，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这是她的知见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