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少年
手臂的主人是个面色枯黄的瘦弱少年，正带着几分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尘。
见李尘似乎失神，他连忙用力一扯，挣脱束缚之后撒腿就跑。
李尘震惊稍缓，这时候回想细节，才哑然失笑。
那少年只是长得像老游而已……
“倘若老游年轻个二十多岁，回到和刚才那小子一样的年纪，或有几分相似。”
“不过，老游都死好些年了……”
李尘带着些许困惑，思索起来，不久之后又感觉自己可能思虑过多，以致快要出现幻觉了。
这倒不奇怪，因为他曾研习罗长山研究成果，知晓脑体运作的基本原理。
脑子这东西，原本就容易骗人，一切知觉，都是依靠在外的器官感应所催生，自然也包含了错误的信号传递。
有修士通晓其原理，就能施展极其高明的幻术，骗过一切感官知觉。
只有修成法眼，灵动聪敏，又或修心养性，神识强横，才不会轻易受到蒙蔽。
“或许只是人有相似罢了，茫茫人海，总有那么几个相似的，我今日神思恍惚，有所臆想也不足为奇。”
但李尘身为画皮高手，对皮囊形貌分外敏感，这时候再次对比少年与游安的面貌，依旧感觉，这难以用巧合来形容。
“难不成，他和老游之间有什么血缘关系？”
李尘纠结了一阵，终究还是怀着几分好奇，跟了上去。
那少年虽然跑了，但是留下的气息仍在，等闲平民，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根本无法逃脱筑基修士感应。
一路上，拐过大街小巷，李尘跟着气机来到了几条街外的民宅区。
这里分布的多是一些低矮的砖石楼房，道路也变得非常狭窄，隐约间还可闻到一些生活垃圾的霉臭味，与外面光鲜整洁的主干道大相径庭。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在不远处的拐角传了过来，李尘面露笑意，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继续逼近，一转头，就见到那个少年正半蹲在墙角喘气。
“啊！”少年见到李尘竟然追了上来，不由得惊叫一声，又想逃跑。
但却不料脚边杂物将其绊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李尘看着那少年，开口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彼此呼喊，相互联络。
不久之后，就见几人从后边的道路追了上来。
他们尽皆凶神恶煞，当中有两人光着膀子，一身横肉，手里分别抄着棍棒以及短匕，另外几人则青衣短褂，一副跟班的模样。
“他娘的，见过嚣张的，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竟然敢追上来。”
“小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五爷的地盘，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你们是什么人，跟他一伙的吗？”李尘转头问道。
“弟兄们，上，干死这家伙。”几人根本没有理会李尘，只是兴奋叫喊道。
两名打手和几名跟班嗷嗷叫的冲了上来，他们似乎惯熟群架，手脚麻利的把棍棒敲向李尘脑袋，另外一个人则趁机用匕首朝李尘肚子捅去。
李尘伸手抓住棍棒，匕首也如同捅在铁墙上，反震的力量，使得打手持握不稳，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打手还来不及震惊，就见李尘伸脚，一把将其踢飞。
“这个人是修士！”
“原来是个硬点子，难怪这么大胆。”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害怕，又是震怒。
李尘没有理会他们，转身上前，提起少年。
“放开我！”少年挣扎了一下，只感觉李尘的手臂如同铁钳，根本纹丝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李尘开口问道。
“小子，你别太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有点三脚猫功夫就了不得了吗？我们黑虎帮也有傀儡师大爷，给我等着，这就过来收拾你。”喽们在一旁叫嚣道。
少年用尽力气挣扎，憋红了脸，没有理会李尘。
李尘轻叹一声，也明白在这样的环境根本问不出什么，只好伸出手指，一道法力如同绳索缠绕，牵在了他的后颈上，随即就见少年全身僵住，完全无法动弹了。
少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瞪大着眼睛，满脸惊恐的模样。
“你们真是太聒噪了，已经给了机会逃跑还不知足。”李尘转向那几名自称黑虎帮之人的喽，从兜里掏出一把形似袖箭的机关器。
随着机括触发，噗噗连射，百十钢针飞向四面八方。
那些人全部惨叫着倒了下去，个个身如刺猬，鲜血横流，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也多出了许多几乎齐根没入的孔洞。
少年见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随后，让他更感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跟着李尘一起向外走去。
少年神情僵硬，却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一步步的跟着走出巷口。
“不，不要这样，五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差不多要重新回到街上的时候，少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说道。
李尘道：“不要紧，地煞门的外围，小喽头目而已。”
少年激动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他也是傀儡师，他还有具杀人的傀儡，所有违抗他的人，都会被碎尸万段的！你杀了他的人，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拥有傀儡的傀儡师，已经是远远超出平民阶层的高手，无论财势，实力，都不是普通人可比。
再加上手下一帮打手，就算外乡的散修到来，也要感觉颇为难缠。
更何况，那个五爷听起来就像是控制这一片街区的头目，还与当地的地煞门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是执堂大爷豢养的高级打手，本身也是拥有炼气中期以上修为的傀儡师。
少年的身份，李尘也猜出了几分，大概是他手底下控制的扒手之流，平常在大街上放着，专向看起来有钱的外乡人下手。
平常人被偷，没有察觉倒也罢了，一旦当场抓人，或者追上去，那些喽和打手就会从暗处跳出来，明火执仗的强抢。
第76章 万万不可招惹
“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追来。”
“而且，你也回不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李尘知道少年在担心什么，那种人为了维持统治，常常会用残忍手段立威，人虽然是自己杀的，但与之沾染上了因果的少年也绝对讨不了好，指不定回去就被当做祸星给宰了。
少年原本还激动惊恐的神情一下就垮了下来，他现在才想起，自己应该怕的，的确不是五爷，而是眼前这个人。
“前辈，我错了，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停！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尘一听这满嘴的江湖话就头疼。
其实李尘当年也曾接触过地煞门的底层，如若不是白岩坊的赵师匠照应，说不定也被拐带入伙，跟着做扒手或者混混去了。
东胜洲并无官府之流治理民生，一个平民孤儿即便拥有成熟心智，想要守住父亲留下的遗产也非容易之事。
单靠街坊照应，是无法阻止饿狼饥虎的，说不定没几月功夫就被人掏空了，但打着师匠旗号当虎皮，就没有人敢惦记。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淡淡道：“闭嘴吧，闭嘴就不杀你。”
少年瞪大着眼睛，连忙住口不说话了。
可在这时，后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李尘转头看去，只见之前被射针击倒的几名混混当中，两人满身是血，带着其他几个青衣短褂的同伙追了上来。
被簇拥在中间是一名身穿锦衣，看起来光鲜许多的中年男子，面色阴郁，身边跟着一具颜色暗沉的镰妖傀儡。
“五爷！”少年一见到那人，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儿。
“给我砍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五爷冷酷下令道。
连自己手下混混都没法一举杀死的家伙，他也不担心什么。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李尘见状，就明白自己还是高估这些人的眼光和见识了。
他们只看到自己用射针没杀死人，却不见那是有意避开要害，再加上这种武器本身就杀伤效果有限，设计上也不会太强。
李尘不使用更具威力的手段，只是不想轻易杀人而已，却被这些人当作了软弱可欺。
他轻叹一声，也不多说什么，手指屈张间，以牵丝术拉扯少年身躯，气脉贯通其全身，冲了上去。
“游三，你疯了不成？”一名提着短剑的混混怒骂道。
少年惊恐张了张嘴，可这一次，他震惊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舌头好似变成了不属于自己的软肉，在嘴里麻掉，四肢却似被一股暖流所包裹，驱策着他腾跃上前，一拳击向混混。
噗！
提着短剑的混混当场吐血倒飞，胸口也凹陷下去，眼见着是不活了。
没等众人震惊，少年再次如猿腾跃，这一次，他身前再无余子，目标赫然是哪个身穿锦衣的五爷。
“找死！”
五爷震怒于少年的反击，顾不上多想，就操纵傀儡扑了上去。
他身旁的镰妖大刀招呼，虎虎生风之中，身前半丈全被罡锋笼罩。
少年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完了！”
他现在身体不由自主，神志却仍然保持着清醒，甚至能够感受到锋芒加身，一股仿佛寒毛都要倒竖起来的颤栗之感如同电流激涌。
“当！”
预计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发生，原本在少年和五爷都觉得应该直接斩断的手臂，如同金铁铸就，稳稳当当的接下了镰妖的攻击。
甚至肉眼可见，在镰妖大镰上面，一个崩裂的缺口豁然出现。
攻击之势戛然而止，五爷一时愣在了那里。
“忽！”
少年的身躯再次动了起来，如同化身武修，一拳砸扁他的鼻子，然后将其整个撞倒在地。
下一刻，少年手掌并拢成刀状，噗通一声贯穿了五爷的身躯。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近距离内，五爷甚至都没再来得及驾驭镰妖反扑。
他瞪大着眼睛，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轰然倒下，直至死去，都仍无法瞑目。
“妈呀！”
“五爷死了！”
“死了……”
喽们都是血勇之辈，欺凌弱小之时如狼似虎，看起来不可一世，但遇到这般的场面，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起来。
李尘也没有管他们，只是五指屈伸，牵在开启自动战斗模式的镰妖身上，立刻将其镇住，然后操纵着这具傀儡和少年一起往外走去。
这边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旁人，但血案在前，并无几个敢多管闲事。
他们大多都在远处指指点点，直至李尘和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有人围上来，查看情况。
不久之后，地煞门的执事和精锐也赶来了。
有人蹲下去，检查了一下五爷的尸身，起来摇头道：“穿胸而过，一招毙命。”
扑通！
之前逃窜的喽被另外一人推着上前，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五爷，你死的好惨啊！”
另外一名同为喽者满脸讥讽道：“得了，嚎什么嚎，你们当时不是都逃了吗？”
五爷的手下哆嗦道：“胡说，我们是去找枫老搬救兵，不曾想到那人如此凶残，竟然把五爷干掉了！”
另外几名重新回来的喽也道：“对呀，林爷，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们黑虎帮弟兄都唯您马首是瞻，跟您一道追杀凶手！”
几名黑虎帮帮众群情激昂间，有去附近寻找线索的部属带了一份玉简过来。
“林爷，目晶拍摄到的经过在这里，我们给弄到了……”
被称作林爷者把神识沉入其中，看了一下，旋即便是身躯一震，连忙将其转给旁人。
几名地煞门精锐传着看了一下，个个尽皆神色凝重，旋即把目光集中在一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锦衣老者身上。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老五死了就死了吧。”
那老者开口道：“谁也不得再提起此事，倘若遇到那人，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万万不可招惹！”
“谁要是敢给我们铠都分舵惹麻烦，我就灭了谁满门，明白没有？”
话说得威武霸气，只不过，是针对自己人，警告他们不可惹是生非。
第77章 游三
“你叫做游三，爷爷为本地赘婿，入的是一户游姓女子的门庭？”
本城世家吴家为李尘提供的府邸中，游三冷汗涔涔，听着李尘道出他的身份来历，不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点头如捣蒜。
“小人正是，小人无意冒犯，还请前辈饶命！”
李尘坐在上首，似笑非笑：“你放心，我并非要对你不利。”
游三战兢道：“那……您究竟……”
李尘摆了摆手，道：“其实，你也算得上是我一个故人之后了，外甥像舅，然后再传甥孙……呵呵，这才几十年来着，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这个时候已经弄明白，这个游三，的确正是游安的甥孙，他的奶奶，则是游安曾经牵挂担忧的姐姐。
从朝云天宫下来之后，他们家族就已衰落，游安这一房更是彻底失势，游安的姐姐也被其他世家退婚，只能草草招个婿郎，度此余生。
游安的姐姐运气并不是太好，丈夫是个铠都城中的偃者工匠，初时还看着老实本分，成亲数年，却沾染上赌博恶习，败尽家财，欠了一屁股债之后，爬上高楼一跳了之，留下孤儿寡母受苦。
独子同样不争气，从小就跟着赌鬼老爹在各处赌坊厮混，根本无心向学，后又进入地煞门的外围组织，在一场帮派冲突之中被人乱刀砍杀。
那独子倒是能耐，一口气添丁加口，生了四个子女，只可惜两个早夭，还有一个在前几年病死，都没能正常活到长大成人。
硕果仅存的游三，便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游三沦为扒手绝非偶然，他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先辈传下的底蕴，又无人管教，一直浑浑噩噩，不知上进，被外面那些人一带歪，便回不去了。
李尘道：“你这小子，若非遇到我，也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惨遭横祸，死在臭水沟里的下贱命。”
“但我等修真问道之辈，最重因果，当年我欠老游一次，如今必有所回报，说吧，你是想要荣华富贵，还是修真问道？亦或者成为本城巨枭，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游三闻言，嘴巴张得大大：“前辈，您说的可是真的？”
李尘道：“我虽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位偃者师匠，助你实现这些愿望，还是不难做到的。”
“权势的话，我和本城草莽的当权者说一声，提携你做个头目，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将来若是自己争气，还有可能坐上执堂之位。”
“力量也不难，直接由我亲自出手，为你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你就一步登天，拥有了炼气十重的实力，虽然不可能对付筑基高手，但在炼气境界，绝对可以横趟。”
李尘这一番话绝非虚言，对他而言，想要改变一个平民的命运，当真已经不难，无非就是消耗情分和资粮而已。
虽说这天下卧虎藏龙，但炼气境界实在太低，低到强者大能根本不可能看上的程度，那以他的造诣，完全可以笑傲称雄。
左大匠把老侯尸体挖去，就能造就四星尸傀，直接重创自己的傀儡军团，自己虽然比不上大匠，但改造这个游三，赋予他炼气后期乃至炼气巅峰的实力，同样不成问题。
若非怕游三怀璧其罪，而且自己暂时囊中羞涩，支付不起太大的代价，甚至可以进行三星品级的改造。
游三闻言，顿时面色纠结，为难起来。
好一阵后，才小心翼翼道：“前辈，我……我可以都要吗？”
李尘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小鬼！”
下一刻，却突然翻脸，面色变得阴郁无比。
“当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不过，我并不怪你。”
李尘研习罗长山成果，结合《偃门全书》之中知识所知，深刻理解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而不自由。
“人生在世，自以为本性天成，其实不然。”
“人之所见，所察，所感，所悟，所思，所想，无不都是这红尘万丈的投射与凝缩。”
“明心见性，自在逍遥之说，说到底，不过是些求而不得的终极追求。”
“甚至有极端者认为，就连修士都和凡人一样，没有思想可言。”
“所谓思想，不过因缘而动，聚业而生，让人误以为自己作出自主判断的虚假幻象而已。”
见到游三这么一副精神面貌，他内心深处也颇是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绝大部分人，所谓拥有灵性智慧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天道的傀儡。
归根结底，人与蛇虫鼠蚁，甚至草木山石并无区别。
正如人之肉身构成，每一丝血肉，每一分元气，都能追逐到天地之间相应的物质，学识，智慧，心性诸类，也同样可以追溯至另外一套事物。
其名或曰“缘”，或曰“业”，或曰“气”，在儒道释各门，都有不同的说法，实际上仍然还是同属一物。
也正因为如此，罗长山所研究的解脑之术成果，同样可以运用于另外一大领域。
那个领域，就是思维改造！
若说肉身傀儡化是偃者道途的锻体之法，那么，思维改造法，亦或可为明心见性！
古修法典之中，不乏神魂和意识的论述，那似乎是超越物质的范畴，但其实，神魂和意识同样存在着受到物质影响的一面，这就给了解脑之术操作的空间
李尘一指弹出，法力丝线牵引，将其制住。
“你这般贪心，当真要不得，还是让我给你好好改造一番吧！”
说着，张开大口，放出虚空界门，将其吞了进去。
李尘这一番所为，既是心血来潮，准备进行一项独特的格物致知实验，也是真心为游三好。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若想要把自己所承游安的情分报偿于此子，就不能敷衍了事，否则不是帮人，反而是害人。
因为此子骤然身居高位，或者获得在炼气境界看来堪称强大的力量，或有可能无法承受。
但李尘亦和罗长山一般，不承认虚无缥缈的心性之说。
他吞掉游三之后，幽幽道：“偃者道途，能够改造的，可不仅仅只有肉躯……”
第78章 纠正疗法
游三一到魔方迷宫，还没来得及对周围迥异于铠都的特异风情表示惊奇，就被甲士傀儡绑了起来，强行架往手术台。
李尘本体早已在里面等着他，二话不说，直接以牵丝术切断感知，然后给他翻了个身，剃发，开颅，一气呵成。
附近的机械手臂取来一枚枣核大小的暗红色晶片，内蕴法阵，封土加密，正是精心设计，且经过了数次改良所产生的新式螟蛉核心。
其所适应的模式，早已不再是针对妖魔的简单驯化，而是经历罗长山处所获知识加持，针对人类的驯化。
在罗长山的理念之中，人也是一种动物，同样可以驯化！
李尘对此深感认同，虽然不齿于其对待同类冷酷无情的态度，但正确就是正确，不会因为自己喜好或者憎恶而有所改变。
不过，李尘已经尽可能的把这种傀儡核心加以改进，保留目的之余，尽可能的人性化，降低对脑体的损伤。
他所持目的，并非是为了驯化游三，令其改变认知，为自己效忠，而是为了帮他戒除恶习，纠正道路。
当然，李尘也不会白做这一切。
他同样能够获得宝贵的实践经验，此是偃者道途的追求。
此间种种，把他过去所学的抽丝驳经，捉影炼魂，点化通灵等秘法联系起来，形成改变思维的综合运用，同样亦是一种实证。
待得成功之时，心证大成，便能抛舍种种，以法力一举实现了。
“贪婪，懒惰，虚荣，懦弱……这些种种，本质上都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大脑操纵人体感知，并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由此以降，追求更好的生存和繁衍。”
“此子为凡人，心境修为低下，眼光见识也浅薄，贸然将权势和力量交给他，不过黄粱一梦而已，但若切实改变其秉性，使得其自发戒除恶习，好学上进，则能有所改变。”
“但他并非妖魔，也非我之仇敌，不能像过去制造螟蛉军团那般粗暴以对。”
“宜当谨慎以对。”
李尘心中暗想着，针对螟蛉核心的功能进行系列调试。
等到小半刻过后，这枚核心才安装好。
游三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都是铁墙的房子里，天花板上感应元件捕捉到他眼睛的活动，缓缓调高亮度，于是柔和的光线亮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
游三坐了起来，莫名其妙。
“小老弟，你醒啦，这里是杨师匠的虚空洞府，醒了就出来吧，差不多要开饭了。”
一个相貌敦厚的中年男子面带笑意，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杨师匠？虚空洞府？”
游三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自己在堂中晕过去后，就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了。
“看来那位前辈当真不想杀我，不过他把我带到此地，究竟是何意？”
想到李尘之前的承诺，游三不禁撇撇嘴，暗道一声骗子。
但他这时候也已经饿了，闻言连忙跟着中年走了出去。
很快，游三就发现这处地方不见天日，但是四周尽皆都有灯光照耀，明亮如许，偶尔可见各色人物往来，竟然多是年轻貌美的仙子。
游三登时看得两眼放光，不免驻足停留。
“少年慕艾虽属天性，但过犹不及，需针对此项进行治疗。”
游三并不知道，李尘坐在玄光幻影阵前，密切关注着自己的表现。
小蝶和小莹一左一右，各自端着蜜瓜，普通等物，饲机投喂。
天枢则以玄光投射出一个成熟美丽的古典美女虚影站在他身后，手捧晶板，玉笔沙沙滑动，作记录状。
不久之后，中年男子带着游三到了一处膳堂模样的地方，召来仆役，摆上各种山珍海味。
游三见状，口水都忍不住滴下来，捧起大碗就狂吃胡塞。
“算了，人身机能，已有正常的调节功能，而且以后经历傀儡化改造，亦可依靠进食转炼灵元，这项略过。”
李尘摇摇头。
李尘耐心看着游三和中年散修吃饱喝足，坐在那里闲聊。
游三对李尘颇有戒心，但一觉醒来之后，受到体内螟蛉核心影响，却是分泌出了不少与安全，舒适相关的激素，令他无来由的对中年男子倍感亲切，再加上他也确实想要了解此间情况，于是不住的主动搭话，慢慢打开心扉。
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进行，李尘这才了解到，原来这小子也厌倦扒手的生活，想要出人头地，堂堂正正的立足于世。
但他受到黑虎帮控制，根本没有那般的机会。
中年男子安慰道：“小老弟，你就放心好了，此间主人杨师匠，是位能耐非凡的修真之士，已臻师匠之境，你是他的故人之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黑虎帮那边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这段时日，好好做个偃者学徒，跟随师匠学习百工之术吧。”
“偃者学徒，我也行吗？我并未上过学堂……”游三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带着几分担忧道。
“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行的。”中年男子敦厚温柔，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不久之后，李尘出现，看了游三一眼：“你跟我来。”
游三对李尘还带着极大的敬畏，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过去。
李尘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一处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学堂，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年纪从八岁至十七八岁皆有的学徒。
所有人眼睛都看向游三，让游三感觉莫名的有些慌乱。
“这，这里是学堂？”
李尘道：“不错，从今开始，你就和他们一样，是我记名弟子了。”
“我会教你完整的十年学徒课程，能有多少领悟，全凭你个人。”
“他们是你的同门，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要开始上课了。”
接着李尘就走上讲台，亲自上了第一节基础学识当中的九章算术课。
游三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以他多年以来养成的懒散习惯，根本无法适应当下的局面，只是被四周“同门”的专注表现带动，不由自主的尽力维持而已。
“检测到倦怠反应？这也是一种病，得治……”
李尘一直默默观察着游三的反应，面上古井无波，脑海之中，却是对天枢下令道。
第79章 百年树人
第一节课很快就上完，李尘也没有和游三多作交流，径自离开了。
游三见状，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在李尘面前，还真不敢造次，因此尽管听得脑子一团浆糊，仍然还是耐着性子，强迫自己端坐。
周围那些同门的表现也起到了极大的示范作用，在别人都专心致志，认真听讲的环境中，他一个人很难违逆集体，不顾他人目光。
这或许便是氛围和风气的作用。
游三眼珠转了转，贼兮兮的窜到旁边一名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边，手搭了上去：“嘿，老弟，你哪里人？”
“我弗锋郡的。”少年瞪了他一眼，却是冷漠道，“别打搅我，我还得补上今日进度。”
“老弟啊，不就是九章算术么，这有何难……难……”
游三说着说着，就见那少年掏出一本大如脸盆的厚重书本，上面写满了各种天书一般复杂难懂的符号和标记，一脸专注看了起来。
“道纹通识……”
“这他娘的也是偃者学徒要学的课程？”
游三目瞪口呆，嘴巴张得简直能塞下一个鸭蛋。
少年不理他，游三一时觉得无趣，也不敢发作，只好四处闲逛起来，但却只见，所有人下了课都不走，就在原座位上各自捧着书本自学，表现得津津有味。
百工之术涉及各类民生之术，包含农业，手工，机械，砖瓦，制陶，兵器，火药，纺织，染色诸般技艺，李尘之前所教九章算术，不过其中基础而已。
这些同门似乎多是高年资学徒，各自所看，也多是《乃粒》，《乃服》，《彰施》，《粹精》，《作咸》，《甘嗜》，《膏液》……五花八门。
这些乍看起来，与修真问道毫无关联，但实际上，乃是偃者之道格物致知的基础，由此而衍生的“实证”，“心证”之法，更是修炼元气，转化法力的关键。
而且偃者道途崇尚学以致用，所谓“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便是言其回馈天地造化的至理，乃是探究天人的高深学问。
游三一时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悔不该自己答应了杨师匠，在这里当甚么学徒。
接下来的几日，李尘连续出现，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木兵傀儡，以摄形画皮之法伪装，让天枢操纵代为授课。
他时间宝贵，才不会一直亲自管教。
但他此时扮演之法登堂入室，便是修士当面，也未必能够识破，瞒过游三，更加不在话下。
游三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讲课。
说也奇怪，游三最初之时感觉这些数理，工艺之课，尽皆繁琐枯燥，毫无用处，耐着性子去看，去学之后，却又不由自主的热爱起来。
没过一段时间，他就逐渐沉迷于此。
此间有乐趣，好似每次一离开书本，不得知识，就会心里发空，惶惶然不知所以。
而一旦沉迷其中，却又乐此不疲，无法自拔。
一来二去，苦读苦学，便成为了他在此间最大的乐趣，简直比过去跟着那些地煞门的混子，打手之流调戏小娘子，偷窥街尾寡妇洗澡还要刺激和有趣。
“看来螟蛉核心已经开始生效了，他现在不得闲下，一旦闲下，芯片就会刺激大脑，分泌与惊慌不安有关的激素，仿佛面临凶兽，不得安宁。”
“与之相反，却是沉迷学习所能获得的快乐。”
“此乐乃是模拟好色之性，伪作满足繁衍需求而生成，少年血气方刚，原本生理需求就旺盛，转化为刺激因素，就会如同色中饿鬼，疯狂痴迷于修炼上进。”
李尘暗自观察了一阵，调整其核心运作模式之后，开始把管教任务全部交托给天枢，令其按照既定计划执行起来。
……
游三资质并非上佳，李尘亦无法一下使其见性明心，逆天改命，但却因着通晓脑体运作原理，特别研制出系列纠正和治疗。
首先是物质上的营养补充，运用特殊药剂，模拟法道修士的还精补脑之法，使得其耳聪目明，脑力强健，从最基本的硬件层面改变资质和悟性，堪比修士炼气。
对于偃者道途而言，脑力，悟性，较之灵根资质，还要更加重要许多，但绝大部分人都是众人之姿，唯有通过此法，恢复年少之时的聪敏智慧，方能有所成就。
然后是精心构设的进学环境。
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未入修真之途，不宜过于孤独，李尘拥有成年人的心智和定性，因此可以长居虚空，不见外人，但游三却不能。
而且，李尘也需要通过构造一个小型的人族聚落和模拟社会，对其言行举止，习气，秉性，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
索性一并创造出多个泥人傀儡，分别赋予精心策划的虚拟人格，放在他的身边。
游三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整个魔方迷宫之内，真正的活人只有他和李尘两个，再无第三人！
此是为了模拟元神大道之中的至高幻术，“黄粱一梦”而设计。
除此之外，更有源自卧虎丘时期的优秀教材，智能程序的及时互动，解疑答惑，以及螟蛉核心深入大脑的敦促和纠正……
种种因素，无不在使游三朝李尘所希望的方向而转变。
李尘在此期间，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耽搁什么功夫。
但越是观察，获得第一手实证资料之余，他也越失望。
倒不是针对游三本人，而是这种模式本身。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的成才之路，走得实在太慢了！”
他这个时候才恍然惊觉，为何造化宗如此庞大的一个宗门，为传道统，不惜代价，甚至刊行了《偃门全书》这么一部优秀的通用教材，足以使得天资卓绝之辈自学成才，都无法把自己道统普及全东胜。
原因无他，成本太高而已。
李尘很快便确定，相较于游三的精耕细作，反是卧虎丘时期的粗放耕耘，更具一些优势。
不过还好，这次的试验也使得他得到不少关于人脑和思维改造的第一手资料，倘若结合之前的经验，必有全新收获。
第80章 星海的消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晃，就是六个年头过去了。
李尘驻留铠都，是为获得去往星海的路费，以及在此之后立足的财资。
不过在这期间，他并无卧虎丘那般的伪福地矿脉可以发掘，纯靠城中吴家牵桥搭线，与铠都的豪强势力合作，接受代工委托，生产制造等等任务，也颇是体验了一番真正散修漂泊无依的艰辛。
低端代工，换取资粮，果然不是长远之计，这让他愈发坚定了此去星海，必须要占据地盘，拥有自己灵峰福地的念头。
然而星海广袤，更有重重虚空相叠，危险无限，想要寻得一二福地作为立足之所，也并非容易之事。
李尘通过城中世家认识了一些往来于此间和海中的客商，积极筹谋将来的发展，颇是费了几分气力。
这一日，是六月三十，吴家家主突然派人上门，邀请李尘过府一叙。
李尘知是自己托付他的事情有了进展，于是欣然前往。
果然，在吴家内堂，宾主分坐之后，吴家家主就告诉了李尘一个好消息：“杨道友，你托我家商队办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这是金阳门的回讯。”
在李尘接过信笺，开封阅览之时，他又说道：“他们已经正式接下道友拜帖，预备在明年的开派庆典过后，对你进行考核，庆典的请帖，随后会有使者专程送来，如若通过，即可以金阳门附庸名义，寻得一处立足基业。”
他说到这里，颇为感慨道：“金阳门门主金阳真人前辈，乃是整个颢海域中都声名显赫的偃者大匠，其为少数得到造化宗所承认的偃者大匠，名誉长老之一，甚至与镇守颢海的浮空城“大日仙城”关系匪浅，乃是拥有着仙城长老席位的前辈高人。”
“据传，金阳真人前辈晋升大师希望不小，整个金阳门都对其抱以殷切期望，准备全力供养，以期将来成就偃者大师之后反哺麾下。”
“如今道友也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因为他们满门上下齐心戮力，积极扩张，与其他散修，异族势力争锋激烈，甚至连外道也加入进来，混战不休，也的确需要年富力强的峰主之流帮助开疆拓土，增加赋税。”
李尘看了一下，信中所言之事，果然如同吴家家主所说。
自己这些年来的准备，也终于算是有了个结果，去到星海，不会举目茫然，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李尘笑了笑，道：“确实如此，我不怕与道友直说，原本也是考量如此种种，才决定向其投递拜帖。”
吴家家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旋即却又带着几分不解，询问李尘道：“道友为何不是直接拜在真人前辈门下，而是通过附庸势力的形式，谋此托庇于其的峰主之位？”
“说实话，是否加入金阳门，还是有所区别的，附庸固然能得真人前辈庇护，但多为战略性质的扶持，直接助力不大，而且还需承担一笔不小的赋税开支。”
“而且，倘若百十年后，真人前辈当真晋升成功，整个金阳门上下，俱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或有可能成就自己的浮空城，则又一‘金阳仙城’诞生。”
“届时同为仙城势力，同样会有亲疏远近之分，说不定那时候就是大匠与师匠的差距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只是道：“我志在自力更生，自立门户！”
吴家家主闻言，顿时肃然起敬：“道友胸怀远大，吴某佩服。”
话虽如此，在李尘离开之后，他却又不禁摇起了头。
“倒是其志不小，只可惜，出海闯荡的偃者师匠多如繁星，又有几个当真成功了？”
李尘并不知道吴家家主对自己的看法，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
因为吴家家主是守成的世家子弟，根本不会明白他的理想与坚持。
对于李尘而言，若非迫不得已，他连附庸于人，都不愿做。
但经过这么些年的闯荡和历练，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二十余年之前，“愿做一散修”的心境，是何等纯真和幼稚。
但抛开各种因素来看，始终保持散修的独立性，也是谋虑未来的必要条件。
从来只听说过个体户打拼奋斗，成功上位，鲜见与人效犬马之劳者，能得反客为主。
入了门派，便是门派之人，虽然能得许多支持，但同样也要承担诸多义务，还会碰到体制所独有的天花板压制。
如若只是附庸势力则不然。
只需要缴纳如同城邦联盟的保护费，获得政治和战略层面的庇护，就足够了。
李尘更加希望的，还是能得一片自由空间，充分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
经过多方打探，他认定那个金阳门是自己暂时投靠的最佳势力，如今也已投递拜帖，有所联络，但究竟是否能够通过此法谋得封地，以成全自身道途，还需最终考察过后才能定夺。
金阳门同样需要考验李尘能力，心性，慎重以对，才能作出是否扶持的最终决断。
于是，李尘回去之后，也开始为这件事情积极筹备起来。
七月初，李尘在府中召来游三，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另外几名年纪从十八至廿五不等的青年男女。
“师尊，您唤我等何事？”
如今的游三已经成为了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变得气质沉稳，举止有礼，完全看不出是曾经混迹社会底层，做过扒手和混混的市井小民。
李尘见状，暗暗点头，也为自己这些年来的格物实验颇感自得，因为他的确是通过自己所独有的偃者手段，切实改造了一名几乎无可救药的平民少年。
此亦为造化，颇有法道逆天改命之韵味。
实证此道，引入心证，便是道术，或有可能，成为一种能够从根源上改变人族的东西。
只可惜，李尘学艺未精，对于此道也只不过是止于皮毛而已，反倒解脑之术和相关的教程设定，人工智能运用之法等等感悟更加深刻。
这是仍然止步于“术”，而未触及“道”的范畴。
第81章 观摩教学
至于其他人，多为城中世家子弟，亦或者李尘偶遇的平民天才。
他是考虑着，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既然要在此间驻留，而且预计长达数年之久，那索性随缘再收几名弟子。
只可惜这些人资质有限，没有几个能达到李尘满意的程度，仅仅只有一名世家子弟达到了工匠水准而已。
游三是李尘最用心的，但也只有十年级学徒的水准，这是从小根基不牢导致的差距。
看着这几名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年轻人，李尘默然暗叹一声，道：“我是要提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再过一段时日，我便将离开此地了。”
游三闻言一惊：“师尊，您要走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道：“师尊……”
李尘道：“我本闲云野鹤，驻足于此，收了你们做记名弟子，不过随缘而已，既然缘分已尽，那自然也该离开。”
“还有，我早已告诉过你们，不必叫我师尊，我从未收过你们入门墙，所以也不必遵我墨门规矩，今后好自为之。”
游三难过道：“我等资质愚钝，令您失望，但在我等心目之中，您永远都是师尊……”
其他人亦动情道：“师尊大恩，弟子永不敢忘！”
就连那名出身世家的子弟也道：“师尊于我等有再造之恩，岂是平常师匠可比？”
李尘拗不过他们，也不再争辩，只是道：“今日召你们来此，除了告诉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事。”
众人道：“还请师尊示下。”
李尘道：“临走之前，我将为你们进行最后一次授课，时间就定在初十，这几日，回去好好做个准备，授课内容，是关于造倡秘法的综合运用。”
众人闻言，俱皆一震，连忙恭声应是。
等到从府邸离开，不禁议论起来。
“师尊的造倡秘法可谓周全，从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到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充汞为血，俱皆都有所涉略，尤其和泥化肉一道更是拿手本领，只有摄形画皮一法粗通皮毛，但也与城中那些画皮师不相上下……”
“这次能有机会再得其授课，我们业艺或可再得长进。”
“是啊，综合运用，大概是有人向他提出了进行强化改造的委托，着手进行之余，向我们展示，同时予以讲解，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的机会……”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尘这些年间，其实也一直都在成长和进步。
几年前的他，诸法造诣浅薄，能够着手进行炼制都已经不错，根本没有什么接手强化改造委托的机会，就算接手，也需专心致志，以备万全，根本顾不上展示和教学。
能够在进行改造之余向弟子授课，更代表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部分都做到纯熟无比的地步，所有细节尽在掌握，游刃有余了。
游三却哀叹道：“看来师尊是真的要离开了，今后我们该何去何从？”
那名世家子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游三，你莫担心，现在你已是高级学徒，便是去到任何一个工坊，作场担任管事，也绰绰有余，遇到对口的冶炼厂，便是工人头目也做得。”
“没错，一技之长在身，无论怎样都饿不死，到时候再说吧。”
“师尊去意已决，我们也没有办法，这几日好好准备一番，便是无法把他展示的本领学到手，也可切实增加自己的偃者造诣，对今后的领悟和突破大有裨益。”
……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这一日，他们再次前往李尘暂居的府邸，就见一伙散修已在堂中坐着喝茶等待。
那是一伙猎妖人模样的炼气境傀儡师，看起来像是这次发出委托的主顾。
事实也的确是李尘在吴家店铺挂名开张，利用吴家信誉担保，接取这些散修的委托。
吴家从中赚取一些费用，他则得了机会，这些散修同样能有接触偃者师匠，请其出手的机会，可谓是共赢。
“你们是杨师匠的弟子吧？这次能得杨师匠改造，实乃我等荣幸，不过杨师匠乃是贵人，日理万机，今后若有维修武铠，改装傀儡诸事，还得靠各位多多担待。”
猎妖人的首领是一位老江湖，热情洋溢的起身，和他们套起了近乎。
“哪里哪里，要请你们多多关照才是。”几名年轻弟子都受宠若惊，他们现在虽然学艺有成，但都还没有正式出师呢。
闲聊间，李尘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尽皆行礼道：“师匠……”
弟子们也连忙行礼：“师尊！”
李尘点点头，对看向猎妖人当中的首领：“老徐，可以开始了。”
猎妖人首领忙道：“有劳师匠了。”
李尘道：“你们出钱，就是金主，我才要多谢你们的支持，不过这次我打算从易到难，先给老马移植人造手臂，再给老金进行破损器官的替换，最后才是你的傀儡化改造。”
猎妖人首领道：“一切悉听师匠安排。”
李尘道：“都随我来。”
他说着，张口一吐，一道虚空界门在众人面前打了开来。
众人面露惊奇，但却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纷纷都跟着走了进去。
弟子们也鱼贯而入，一起来到魔方迷宫内部的空间。
李尘让人把他们引至专用的肉身改造间，先是让猎妖人中断臂的老马躺上去。
“此次进行的，是移植改造当中的基础，四肢移植，亦是法道断肢重续。”
“老马于三年前大战，被外道剑修砍断手臂，要求配回肉身机体，故而我用和泥化肉所炼制的泥人为载体，取其血元，事先炼制相性契合之肉身……”
“此法精要，在于血元的抽取与复制，宜当以神识入微，直接操作为最佳，若不能做到，则需以专用器械替代……”
他说话之间，运指凝刀，锋芒一闪而过，就没入老马的断臂上部。
“先用抽丝之法切断其痛觉神经，以备移植，你们当中只有小山掌握此术，其他人可以用药剂替代。”
接着，另外一边的房门打开，一具外形与人类极其相近的泥人傀儡走了过来。
“此即为备用机体……”
李尘从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钢刀，嚓的一声，直接将其手臂斩断。
第82章 金肺和人造灵根
既是教学展示，李尘也没有急着给老马安装上去，而是随手一拂，法力包裹断口处，让学徒们观摩其中结构。
此世盛行超凡力量，手术之中的各项要素都可以神通伟力来维持，故而众人可以放心上前观摩，甚至大胆用手指触摸，放出神识探视。
果见泥人傀儡的这条手臂充斥着如人的新鲜血肉，而非如同其他泥人一般，白肉一团，结构迥异。
“和泥化肉，最低品级为‘伪人’，又称‘泥人’，进阶便是这种‘拟人’，顾名思义，乃是模拟真实人类所炼就。”
“完全体的拟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造生命，已经具备一定的生命特性，倘若点化通灵，甚至能够如同人类一般生活。”
“再进之，则是‘灵人’，最高境界为人造道体，能够生而通灵，自行修炼上进，拥有修士一般的修炼潜力，甚至在某种意义而言，比自然造化的修士更为优越。”
“此类多为顶尖偃者杰作，乃取各类先天灵物所长而炼化……”
“但这三者，又并非天然的递进关系，而是存在交叉重叠的部分。”
猎妖人们听得云山雾罩，但不妨碍他们对偃者们生出无限敬仰与崇拜。
弟子当中的一人则是问道：“师尊，您现在已经可以炼制‘拟人’了？”
李尘道：“略懂皮毛而已，我目前只能做到培育四肢的地步，尚还无法做到五脏六腑俱全，复制脑体，乃至血元入微，赋予其繁育后代的能力，更无法九窍具足，创造神魂，使之达到完全体的状态，那是偃者大匠精通造倡秘法都难以做到的地步。”
“但如今我也不需如此高深的造诣，只需以此物完成自体移植即可，老马并无断肢重续之能，以此法取巧，方能再造。”
众弟子轮流上前观摩一番，发现果是如此。
李尘所培育的这一血肉傀儡，仍然还是“泥人”与“拟人”的混杂品种，也只有这么一条手臂才拥有着和老马相近的血元因子与血肉结构。
在泥人傀儡的断肢根部，就已经看不到什么血肉结构，有的只是如同菌菇或者面团一般的白色泥膏状物质，堪为非人。
但斩下来的手臂部分，却又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血肉无疑。
其中经络，血管，神经，骨骼俱全，若不事先告知，还真以为是从大活人身上砍下的新鲜货色。
“现在进行接驳，注意神经和血管的保全。”
李尘先是用不需法力的凡人之法接驳了一次，复又仔细讲解，再以自身筑基法力凝聚火元掌法术，予以抚平。
“这条手臂本来未经锻炼，肉身强度不及正常修士，但我已以‘和泥化肉’的高阶运用之法，为其注入灵元，催化活性。”
“虽然消耗了一些血肉固有的寿命，但亦勉强模拟出‘灵人’的效果，使之变作‘灵体’。”
“所谓灵体，引气入体有成者也，修士之躯，即谓之灵体。”
“及至筑基，铸就道基，乃成道体，那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这当中已经涉及到地球所称的海夫力克极限，即端粒分裂次数极限。
泥人之躯，本是新生，但为调制至与老马本体一模一样的年限，进行了人工的催化与培养。
这里也运用了一些“法力循环泵”的原理，助其自动修炼，且以消耗寿元为代价，极大加快元气的循环。
短时间内，便从凡人之躯，进化到了堪比修士之躯的地步，恰好适应老马原本已有的炼气七重修为。
他是一名炼气七重境界的修士，虽说接驳之后，灵血盈身，可以在不久的将来也把其肉身造诣提升上去，但若这条新的手臂原本就拥有一定修为境界，那是再好不过。
“当然，这一项属于附加的强化改造，所以得要加钱。”李尘指点道，“不加钱，怎么可能变强？”
众弟子闻言，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肢体移植就顺利完成。
“如若是普通医工，还需以药剂之类助其神经自然痊愈，但我曾经修习‘抽丝驳经’，所以这一步就略过了，以法力代之。”
“注意看，此即为心证所得的驳经道果……”
李尘凝聚法力，将其注入老马手臂，使之快速痊愈。
老马坐了起来，动了动手臂，高兴道：“好了！我的手臂又回来了！多谢师匠！”
失而复得，而且还不是冷冰冰的机械手臂，而是宛如原装的血肉机体，这着实令老马感觉惊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尘这边物美价廉，物料加上亲自动手的工钱，只收了六千符钱而已。
老马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定制栽培一具泥人，不过两千余成本，其他都是李尘出手的费用。
李尘乃是筑基师匠，亲自出手，代价自然不菲，但这项术式难度其实不高，如若交给麾下工匠代劳，也能顺利完成，那几千符钱，就是纯粹的净利了。
知识就是金钱，掌握技艺的偃者，在东胜洲是永远不会饿死的，区别只在于是否能够得到修炼上进的机会。
“这只是个小术式，你的手臂现在就可以正常使用了，只不过，最好还是多休养几日……”
李尘提点了一句，看向猎妖人当中的另外一名男子。
那是位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作愁苦状，如同患了肺痨之症的中年人：“老金，该轮到你了。”
“哎，好……咳……咳咳……”老金自觉的躺了上去。
李尘再次运用抽丝驳经之法将其神经传递暂时阻断，然后抬头讲解道：“现在要做的是脏器移植，较之方才，难度更大。”
“而且，老金对移植的新脏器有所要求，欲装一对全新的‘金肺’。”
“这是五行塑脏的内容，我也无法直接为其再造此物，因为我‘和泥化肉’的造诣并未达至登堂入室，但不要紧，市面有售，辅以灵兽之结晶，炼成灵珠，便可实现这一改造……”
“此类改造，亦有别名，那就是‘人造灵根’！”
第83章 庚金剑指
自然造化赋予了各种生灵道骨灵根，这些都是修炼的基础。
但归根结底，灵根如同丹田，紫府，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之物，乃是驱运和掌控五行灵气天赋的根源。
“五行塑脏”一法之中，拥有着赋予机体人造器官，使其掌控五行灵气的手段，亦被称作“伪灵根”，“人造灵根”。
此道造诣达至一定程度，便可模拟法修施法，拥有着相应的神通法术手段。
此亦为运用神通机关器的关键。
为何一些不讲究人道的偃者之间，人傀儡盛行？就是因为修士修炼有成，肉躯资质大为改善，虽然无法如同妖魔一般结出有形内丹，但血肉和脏器，本身就是蕴含着超凡力量的高能之物。
更有资质出众者，生就灵根资质，肉身天然便能转化无属性的天地元气，使之达到驱动某些神通法术的条件！
这就使得，那些人傀儡天然便掌握着神通机关器的手段。
就连一些掌握五行塑脏秘法，能凭人工手段替代此物者，也多见崇拜自然造化，亦或是为了节省成本而直接使用人傀儡。
平常法修，可能杀人越货，把别人宝物据为己有，但对偃者而言，却有连留下的尸身也具有价值，甚至更为宝贵。
李尘乃是“素材派”的支持者，所谓“素材派”，便是对应“人材派”之称，讲究人道主义，摒弃野蛮作风。
当初的罗长山，不禁采买人材，甚至伙同宿阳黑市掳掠人口，那就是“人材派”的作风。
他也和一些高阶偃者那样认为，人定胜天，未必自然造物就更加强大和完美，采用人造之物，不仅人道，还能有利探索风气。
反之倘若事事都推给天地大道，推给自然造化，短时间内，必然获得更丰的利益，但却终将限制自己的成长。
而且，由此造成的同类相残，也是极大的内耗。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李尘为老金补肺，仍然还是采取定向培养的泥人血肉组织，融入其肺体，为其进行修复。
“老金这是老毛病了，自从三年之前，经历那场大战，被剑修庚金剑气刺伤，又再受到煞气侵染，就一直患有肺损伤以及肺痨。”
“此次修补，一劳永逸，当能彻底恢复健康。”
“不但如此，还能顺势利用原本肉身习惯金煞和五行金气的条件，一举为其换肺，再接引气脉，贯通指掌，赋予其‘庚金剑指’之神通法术。”
庚金剑指，乃是异大陆剑道之中，一门小巧实用的剑道小术。
其为剑修运劲于指尖，催发剑气离体，隔空伤人的手段。
此法修炼有成，气劲锋锐，速度极快，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在近身搏杀之中，拥有着不俗的威力。
但正常修习，需寒暑苦练，剑诀有成，并心意相通之后，掌握“御剑术”一法，方才能够有所成就。
一名剑道天才，往往也需要从童子起寒暑苦练十年二十年时间，方才能够达到如此以剑气隔空伤敌的地步。
利用神通机关器则不然，只要条件满足，就如同使用火铳之类的器物，扣动扳机即可。
李尘为老金换肺之后，如若成功，便相当于赋予了其一门实用的小巧神通，战斗技能。
“这一次，先开胸补肺……”
李尘一边讲解着此术的意义，一边剖开老金的胸口，在其两肺之间操作起来。
他先是接引呼吸机器，暂时取代其呼吸循环，并利用法力维持生机，再把已经被敌人金煞毁伤的肺部组织一点一点精细刮除。
在此期间，他亦施展和泥化肉手段，不断填充血肉组织，令其血肉衍生，快速复原。
不一会儿，坏掉的烂肺就被大致修补好了。
李尘召来一具木兵傀儡，从其手中托盘接过一物，却是团拥有着暗金颜色，宛如火焰漂浮于灯盏之中的奇异光球。
此物名为“庚精金灵煞”，乃是一种常见的金性灵种，多生于地底矿脉丰沛之处，飘忽不定，异常难得。
仅仅只是这么一团，价值便高达五万起步，而且随着品相的不同而有所增加，极品者，甚至能够如同过去老游所曾购买的“噬金灵种”那样，达到二十万以上。
老金为了求购此物，所花的钱财是八万余，购得之物品相并不算太好，但也勉强可用了。
李尘也检验过，如若运用得当，当能满足转化肺部组织属性，赋予其金性灵根的要求，结合自己已经掌握的“五行塑脏”手段，当能充分利用。
一番筹划下来，才有今日李尘利用此物为其进行肺部脏器改造之事。
李尘如同倒水，小心翼翼，将其全部融入，又再施展“五行塑脏”秘法，法力流转之中，充分催化和融炼。
众人只见老金胸肺之间光芒流转，如同神剑出世一般，不停向外放射着暗金色的光芒，复又凝成阵阵气刃，仿佛要向外逃脱。
但在李尘的掌控之下，一丝一毫的煞气都没有向外流泻出去，也没有在体内失控蹿流，损伤机体的情况发生。
因为这也将会是李尘为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的内容，他若准备金煞灵种，也要通过类似的手段，将其融入自身器官。
几年时间，如若还没有掌握正确的融入之法，那以后也不用筹谋了，傀儡化改造必定无法完成。
但李尘已然掌握此法，因此，进行得顺利无比。
这也意味着，李尘确实已经拥有着为人改造，为己改造的资格了。
这次实践练手之后，把握更大，还能够做得更加纯熟。
不久之后，暗金色的光芒逐渐收敛，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副泛着金属所独有光芒的“金肺”。
李尘将呼吸机器停下，令其循环再生，呼吸之间，似有灵气活跃，不停在其口鼻之中出入。
锋利的无形剑芒踊跃，甚至化作有形，如同灵光一般游离起来。
李尘为其气管施展强化改造，很快适应了这一状况，复又再次接驳经脉，牵引循环至双掌之间。
最后，是在左右肺尖各自植入小型芯片，联通循环，方便老金掌控这一全新机体。
第84章 老徐的改造
“其实我只懂一半‘庚金剑指’，但却曾经得到‘金风波’祭炼之法，此时所用，也是‘金风波’的驱动模式。”
“不过灵根属性具足，‘庚金剑指’又为小术，只要稍加练习，也不难掌握。”
“此间的开关，聚气方式，都是相近的，只不过‘庚金剑指’为单发激发，‘金风波’为多发激发而已。”
“我亦曾在血肉傀儡身上做过尝试，验证可行，如若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寻我免费改进……”
由于此间涉及到自己改良的部分，李尘事先向老金交代清楚。
但他对自己的改进很有信心，毕竟天下神通，道理相通，不可能存在什么神功秘诀，非得得到原版才行。
那种掉入洞府得到一本前辈心血所寄的神功秘籍，修炼过后天下无敌的事情，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发生的。
整个修真界都在不停发展之中，虽说触及大道之后，这个发展就迟滞下来，远远不及立道之初日新月异，但却仍然还有许多偃者在探索自己的道途，不断补充自己所知，对于前辈高人留下的东西，也是有所选择的接纳。
整个偃者道途就好像一幅巨大无比的拼图，知晓越多，拼凑的也就越容易，中间极小部分盲区，已经可以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推断研究，自行勾画出来，而不是非得寻找到原本的拼图才行。
李尘已经掌握了与之相关的许多东西，便是没有得到原版的“庚金剑指”，也可以利用罗长山那里留下的“金风波”推导出来，效果并不会逊色于原版，甚至反而有所增进。
老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匠坦言相告。”
“好，你起来试试看吧。”
李尘倒是觉得，它和前世大名鼎鼎的六脉神剑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对付无甲的人体，中小型妖魔，妖兽等等，极具杀伤力，也的确是草莽散修所追求的实用小巧神通。
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低阶修士都掌握罡元气劲护体的手段，平常箭矢，弹丸都难破防，反是这种凝聚罡锋之物，能够有所针对的进行攻击。
老金默默调运气息，手掐剑诀，凝聚法力于食中二指，陡然之间，朝着远处一点。
一道金芒如同流光而逝，瞬间打在数丈之外的钢铁墙壁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如同利剑直刺，更是有着一个小坑应声而现。
“实体攻击威力寻常，但它对罡元气劲的防御，还是有所针对。”
“运用起来也很方便，只是憋着气息用力催逼即可，根本不必多费心！”
老金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却是略带兴奋道。
“这效果，立竿见影啊。”
“哈哈，老金，这下你也能用剑指了，可得好生练习才行。”
“这招不错，远距离看着威力衰减不小，但近身搏杀，防不胜防，比什么袖里箭之类的暗器好使多了。”
众人看着，亦是各生感慨。
接下来就该轮到这伙猎妖人的首领老徐了，李尘将要为其施展的是肉身傀儡化的改造，亦是之前肢体移植，器官改造等等的综合运用。
其实，傀儡化改造，是一个大而泛之的概念，大到包含整个肉身的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充汞为血七大项目，小至只是安装一个机械假肢，人造眼球，都算是傀儡化改造。
为了便于区分，偃者们把单数的移植或者强化称之为移植或者强化，复数以上，且同时包含着移植，改造，强化诸多项目，才称之为傀儡化改造。
故此，老金之前的补肺，塑脏，植入芯片，改装气脉等等运用一体，也已经够得上傀儡化改造的门槛，是为其增加一套运行“庚金剑指”的神通机关器。
老徐所需要的改造，则是在此之上，更进一步，通过五行塑脏，和泥化肉两大秘法，强化其身躯，增益其修为。
因为老徐资质有限，停留在炼气九重太久了，可以判断再无晋升潜力。
他自觉自己已老，身体机能将会不可避免的出现衰落，与其徒耗时日，空余遗憾，不如在中老年时再博一把，先把修为提升上炼气巅峰，再图后续。
万一撞个大运，不小心筑基成功，整个人生命运都彻底改变。
如若无法筑基，也不要紧，反正他本来就没有抱以太大期望。
他就凭着炼气巅峰的修为和实力，好好多寻几个顶级妖兽搏杀，挣得一笔养老费用，将来退隐，有所倚仗。
而且他以前也做过充汞为血的简单改造，体内灵血盈身，延缓衰老。
等到脏器，血肉都改变之后，便是不能永葆青春，也足以极大程度的延缓衰老了。
他本来数年之内就非得退隐不可的，或许都能再战个二十年，九十岁都老当益壮。
就算不计修为实力强化的部分，这多出的时间，也值得了。
但这就好比常人都知道商贾豪强做生意赚钱，几百万上千万投出，能得丰厚利润，也不是所有人都拿得出那笔本钱。
小本生意，就只能挣小本生意的辛苦钱。
老徐以前充汞为血，就耗费掉不少钱财，各种零零碎碎的噬金灵种之类灵材也曾采买，每一次都是以十万为单位的开销，这次请李尘进行两大改造，费用更是高达三十万以计。
若非三年之前，他们的团伙在那场搏杀之中获利颇丰，恐怕还真无法下定这般的决心。
饶是如此，区区三十万，也根本不够进行完整的改造。
如此本钱，所能采买的灵材多为灵蕴级的中下品灵材，进行的仅仅只是入门程度的改造，打打基础而已。
需得筑基以上修为，精华级以上灵材，方能进行真正的傀儡化改造，把自己肉身转化成为堪比人傀儡的存在。
而人傀儡，哪怕只是死尸炼制的残次品，最低品级也达至三星，能够做到堪比筑基战力的程度，这就是差距。
第85章 傀儡化
随着术式的展开，李尘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老徐身上的肢体和器官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他的五脏正在被充满着灵蕴之种的灵材物质改造。
此乃五行构成，拥有着如同自然界中五行生克的循环之理，通过李尘巧施手段，不断在其身体内部循环运转起来，自然而然的调动内外元气，赋予了其微薄的五行灵根。
这份灵根资质，虽然仍旧还未达到自发凝炼神通法术的条件，但却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凝炼与转化，辅助修习和施展，同样具备不小的作用。
就连不具五行资质之人，也能通过法力施展相应的神通法术，这些灵根只不过是助力而已。
而且，这世间也寻不出当真完全禁绝五行，五行属性总和为零之人。
之所以表现得不具灵根资质，只不过是其相性潜隐，尚未达到自行凝聚成型的临界条件而已，并非是当真全无。
一些妖魔和妖兽的天赋神通由来，便是某种灵根资质天生在临界条件之上，呈现显性特征。
人族在这方面虽然有所不如，但却反而拥有着更加齐全和均衡的特殊资质。
至于五行俱全，全部呈现显性特征的，在万众生灵之中都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一般都被当做特例对待，乃称先天道体。
因此，李尘这个时候为老徐改造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只需要均匀的为其强化五行灵根资质，增益其体内的五行元气运转即可，并不需要考虑太多维持均衡的问题。
人类本身所具有的均衡天赋，已经自动为其进行调节，此乃自然造化之范畴。
尽管如此，贸然打破人体本身的平衡，令其长久适应的状态不复存在，仍然会引发许多连锁反应。
李尘仍然要做许多事情，帮助其重新适应全新的状态。
好在这个时代，偃者道途的前辈先贤们，早已经顺藤摸瓜，摸索透了几乎所有的连锁反应，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标准，逐一解决即可。
李尘在植入灵种之后，便开始据此为其他血肉组织也进行改造，不一会儿，便逐渐从其身上挖取原本的血肉，调和膏泥，然后重新填充回去。
此间之物，已然是具备极高能级的人造血肉，拥有着堪比炼气十层修士的肉身造诣。
这当中的充沛能量，又将反过来牵动高能器官的吞吐吸纳，促进循环，最终倒逼丹田气海，扩张其容量。
待得一切都平稳下来之后，全新的均衡形成，老徐的修为和实力，自然也能得到相应的增长。
这是偃者道途发展成熟的改造方案，李尘在此造诣有限，并不插入太多自主创新，而是严格依照其步骤施行。
这几年时间过来，李尘也已经对此有所研究，变得轻车熟路了。
他一边按照《偃门全书》和相关秘法之中的著述进行施术，一边向旁边的弟子们讲解步骤，弟子们虽未完全听得明白，但却也对整个改造过程拥有了极为直观的了解。
此番有幸目睹改造全程，相当于一次超越自身原有境界的深入体验，照映心灵，使得法力更加圆融饱满，适应其所涉及的改造状态。
这就好比法道之中的“顿悟”，能够切实提高相关领域的造诣，乃是法力唯心层面的表现。
只可惜，个人资质毕竟有限，有些该听得明白的，已经明白，听不明白的，仍不明白，多说几次，效果也微乎其微。
一次感悟过后，想要再寻得相同的感觉，就变得艰难了，非得针对个人进展，精心设计其他未曾明悟，但却又有可能尝试冲击的部分，以术式将其覆盖，再次展示才行。
如此耗费的心血和精力，比真传弟子还要更大。
几名弟子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如饥似渴的汲取着知识，恨不得这般的状态能够永久持续下去才好。
但术式终究有限，尽管李尘已经刻意放缓节奏，一边讲解教学，一边着手进行，仍然还是在两个时辰以内彻底完成。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傀儡化改造，便是我这数年以来的修习成果了。”
“进展倒是一切顺利，也足以证明，我确实已经在诸法入门的基础之上领悟更深。”
“如此看来，为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的条件也已经满足。”
“但我所要进行的，是高达四星品级的改造，这个老徐的改造就小巫见大巫了。”
“我所采用的灵材，动辄便是极品，若有可能，甚至要突破精华级，达至结核级的宝材……”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材地宝，便是我这般的筑基修士，都得花费不菲代价才能得到。”
“怕是只有附庸金阳门那样的星海门派，得其资助，才能尽快实现。”
“如若一切顺利，还需再花费一段时间集齐那些资粮，才能着手进行改造。”
“届时，最好是一跃达至筑基十重修为，问鼎巅峰，直接踏上结丹之路！”
李尘为老徐改造完毕之后，并没有立刻将其唤醒，而是推来另外一台“法力循环泵”，助其推宫活血，调剂循环。
由于事前曾经签订过法契，众人也曾经与李尘多次合作，相信其人品秉性，因此放心的到另外一个房间喝茶聊天，等待老徐自己醒来。
李尘一边回答着众人咨询的问题，一边暗自思索着。
其实在这几年之间，他也积攒了一批用于自身的极品灵材，并陆续尝试改造。
此类改造，并不需要一蹴而就，就好像充汞为血，他在炼气境界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了，效果也不会差上太多。
只有一些系统性的东西，彼此关联极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才需要一气呵成。
茶水才换掉一盏，老徐就醒过来了，在甲士傀儡的引领下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舒展着自己的身躯，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李尘看向他：“老徐，如何？”
老徐畅快大笑道：“感觉好极了，我现在法力充盈，劲头十足，怕是一拳就能打死一只妖虎！”
第86章 灵化度
李尘听到，不置可否：“自己判断可不见得精准，你如今气息倒是足有十重，但傀儡化改造，关键在于强化肉身之余，保留生灵原有的发展潜力！”
“如若只是为了强化战斗力，单只依靠‘换头之术’就已经解决了，何必如此麻烦？”
“傀儡化改造的主体，终归还是原本身躯，又称作‘本命傀儡’。”
“它是父精母血，天造地设的灵蕴机体，造诣足够之前，普通偃者根本无法企及的精密存在。”
“若非在这种‘本命傀儡’的基础上进行强化和改装，单凭其他傀儡机体，根本无法取代其作用。”
“故此可以认为，普通机体乃是为了战斗而生，无论如何损坏，摧毁，都不足为惜，唯有这‘本命傀儡’，是为了修炼上进，损坏了就伤及道基，不利于今后的修行。”
他言及之事，乃是傀儡化改造存在的最大意义晋升潜力！
偃者道途，从来不是只知争战的道途。
虽说大部分机关造物都是为了争战而生，但那也只是为了争夺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赢得福地，资粮，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修炼上进，成就道途。
这些年来，李尘几乎都把精力花在积累知识和收集资粮之上，极少自主修炼。
如若在法道之中，这就叫做沉迷外物，不修自身，乃是彻底荒废的颓废之举。
但他亦已修炼至筑基三重，几乎要达到筑基前期的顶点。
这实际上并未落后常人，反而还有所超出。
这是因为他利用了“法力循环泵”，以外物手段辅助自身进行修炼，而且还是夜以继日，坚持不懈的进行。
他的肉身，从来就没有落下修行。
精神方面，亦有多番“实证”和“心证”的感悟，不断提升造诣，反哺修为。
今后将要进行的傀儡化改造，亦是一劳永逸的为肉身灌注修为，以带动心境和精神发展的提升之法。
如若成功，他便将有直接攀上筑基巅峰，步入结丹进程的道行，可以节省下非常之多的时间。
而那时候，原本肉身作为“本命傀儡”的最大优势便显现出来。
众弟子闻言，不由得默然点头。
是啊，偃者道途，早就把这方面的职责划分得非常清楚了。
其他傀儡机体是用来战斗的，原配肉身是用来修行的。
在拥有合适替换的道体之前，“本命傀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才是傀儡化改造的意义所在。
说到这里，李尘突然问弟子们：“你们现在可明白了，为何我一直都以傀儡机体示人？”
游三道：“明白，师尊这是爱惜本体，将其珍藏起来妥善保护。”
另一弟子亦道：“一些外道见我等偃者换头，误以为我等不爱惜原身，其实大谬！”
“我等把珍宝之物留藏秘阁，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不让外人轻易接触，这明明是爱惜才对，怎么在他们眼中好像变成了抛舍？”
“其实在我等看来，他们顶着原本的肉身到处乱跑，进入秘境，险境，与人争锋，才是立于危墙之下……”
“是啊，唯有大师以上人物制造的‘道体’，亦或者机缘巧合得到的先天道体，才有夺天地自然造化之能，足以取代原躯，如若在低阶境界就失去，实在太可惜了。”
“低阶境界不能夺舍，肉身死亡，便几乎等于魂飞魄散。”
几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把换头之术的优势之处道了出来，总体来看，这也是一种保护原躯的办法。
偃者道途和其他道途，针对同一事物也有不同看法。
其中最大的几个矛盾，就是所谓的“外物”和“自身”之说，以及对待肉身，精神等物的态度。
这几名弟子深受李尘影响，对于李尘的选择，自然也是认同的。
当然，也有其他偃者所持理念不同，亦或者资粮有限，只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他们可能就不兴换头之术，而是把修炼和战斗的功能同时赋予原本肉身，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样的做法，看起来风险大了许多，但本钱更加雄厚，同阶而论，更具优势。
不过究竟孰优孰劣，并不在李尘等人今时讨论之列，他们还是回到了原题，只道：“判断肉身傀儡化的改造是否成功，战斗力不足为凭，还是得看灵根资质和未来的发展潜力。”
“是吗？那这灵根资质和晋升潜力如何测定呢？”老徐带着几分不解问道。
李尘道：“在为你进行改造之前，我不是曾经做过一次检测吗？那就是模拟法道‘感应石’的测试，已知你为中人之姿，总体的灵化程度在零点五上下。”
李尘招了招手，很快便有傀儡把一台如同休眠舱的机关造物推了过来。
李尘示意老徐躺进去，催运法力，开始进行转炼的测试。
“滴滴滴……”
休眠舱上，五色元气所凝聚的光华流转起来，缓缓汇入五道凹槽构成的柱条之中，不一会儿，便出现了结果。
“能级：炼气十重高位。”
“均衡度：高。”
“灵化度量化结果如下，金灵根零点八十，木灵根零点八六，火灵根零点九二，水灵根零点八四，土灵根零点八八……”
“果然不出所料，最强的属性仍然还是火，但未达到一的临界条件。”
“不过总体的能级与灵化程度，已经远远高于过去，达到了同等阶位之中的天才水准。”
“如若保持这一状态，继续修炼下去，或有可能成功筑基，然后才被天地元气冲淡，重归中人之姿……”
灵化度是傀儡化改造的一个重要标准，与自身能级，天生灵根等等指标息息相关。
总体而言，它是一种类似“浓度”的比值，而非绝对数值。
李尘利用傀儡化改造暂时提高了老徐的后天根骨，助其踏上晋阶之途，虽说灵化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每一点，都是全新层次，进步难上加难，但有某项超过九十标准，也已可说是完全符合预期标准了。
对这一结果，他还是深感满意的。
第87章 虚拟人格
“实在太感谢您了，杨师匠手段高超，这一指标，似乎还超出市面水准一至二成……”
虽然这种后天成就并不能够确保筑基成功，但亦助他成功晋升十重，拥有着不逊于其他巅峰修士的潜在机会了。
老徐倍感振奋之余，不经意间就说漏了嘴。
原来，他也不像之前表现得那么外行。
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毕竟是关乎他前程命运的改造，就算当真一窍不通，也得多方打探，有所了解才行。
李尘也不在意，点头道：“灵根资质是灵化的前提，灵化则是灵根资质作用的结果……”
“你并非偃者，不需了解太多，只需知道，你现在相当于顶尖天才苦修至此就行。”
老徐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李尘道：“回去之后，好生修持，巩固境界，再看看有无机会一举筑基成功吧。”
这种事情李尘无法保证，也就只是提点一句，不再多提。
“那好。”老徐不再多问，痛快结账交钱。
他们交给李尘的改造费用，总共是十四万，所耗费的材料自理。
等到老徐等人离开之后，李尘也带着众弟子离开魔方迷宫，重归府邸大堂。
“你们也算是就近观摩了一场完整的傀儡化改造，有何感想？”
听闻此言，众弟子尽皆激动道：“实在太完美了！”
“多谢师尊给了我们这般的机会，让我们能够看到如此的示范！”
李尘这一次的表现堪称游刃有余，在弟子们看来，简直就是世间最为高明的偃者。
但是听闻此言，李尘也只是笑笑而已。
现在这些弟子造诣不高，见识也不广，自然把能够接触到的自己当做最高明。
如若他们晋升到了筑基境界，又或者拥有了师匠造诣，便应明白，如今自己所展现出的技艺水准，充其量只是纯熟而已。
不过，这几年以来的苦修也的确没有浪费。
李尘如今除却摄形画皮造诣最高，几乎接近精通之外，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充汞为血，抽丝驳经四大技艺，也业已登堂入室，达到了掌握的程度。
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略逊一筹，但同样有希望在这一两年内真正掌握，同样登堂入室。
届时，结合足够品级的灵蕴材料，甚至宝材，便可为自身施行较高水准的傀儡化改造，成功实现一直以来的目标。
这个时候，游三却又黯然道：“我等受益匪浅，只是以后再不能得师匠提点，心里难受……”
“是啊，师尊，我等可不可以追随你？”
“反正我们几个无依无靠，不比三师兄是世家子，何不让我等侍奉左右？”
“我等资质愚钝，不能光耀师门，但愿为师尊效犬马之劳，还请师尊收留！”
其他几人亦是说道。
那名已经成就工匠的世家子弟和另外两名青年倒是沉默不言，他们虽然也尊重和感激李尘，却没有那么眷恋不舍。
这就是人各有志了，分别之际，才能看得出各自心思。
李尘道：“此事休得再提，你们从今日起，便算是正式出师了，好自为之罢。”
顿了一下，他又幽幽说道：“不过既然你们称我师尊，我也就最后良言相赠。”
“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
“今日你们感念我恩德，为了报偿，甚至甘心为奴为仆，来日就会知此心态何等天真幼稚。”
“我也不想有那么多羁绊难以割舍，所以，还是按照之前所说，到此为止吧。”
“都走了，各寻出路去吧。”
说罢，李尘就召来管家，毫不留情的把他们赶出了大门。
不久之后，管家回来禀报：“他们几个在门外驻足，不肯离去。”
李尘道：“不必多管，今后我也将要搬离此处，不再回来了，吴家家主那边，你代为说明一下。”
管家躬身应是。
李尘挥退管家，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
这六年多以来，李尘一直都以散修“杨师匠”的身份示人，根本没有表露自己真身。
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了。
李尘最初是为躲避仇家，谨防自己来此的线索暴露，到了后来，已是伪装入骨。
索性将其作为三号化身，形象和人设固定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杨师匠”非彼“杨师匠”，之前的“杨师匠”是二号化身，但是早已为李尘所弃用。
如今的三号化身只是同姓而已，名字和外貌，身份来历都有所不同。
“也不知道，此去金阳门，会不会被识破。”
“不过成为附庸，关键还是签订法契。”
“等到出了海再作打算吧，那时候天地茫茫，无论左大匠，还是庄管事，戚家军，太丘仙城，都不会那么容易寻得我了。”
李尘这些年早已想明白，真正与自己有仇，存在威胁的，只是左大匠。
但左大匠也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唯一可能寻得的线索，是那具老侯炼制而成的人傀儡的感应，如今它也已经毁了，就算自己恢复本相，只要不在他面前晃荡，也难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
庄管事那边，自己只是不听宣调，无故消失。
如若自己只是奴仆之流，当然是大胆造次，非得被碾死不可。
但自己身为师匠，就算大大得罪他一回，也只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
戚家军那边，杨师匠之死，更是错开时间和因果，至少明面上难以查出什么关联。
不过他为谨慎起见，还是决定去到颢海域中，金阳门的地盘再作打算。
再者，如今这个身份也仍然还有用处，那就是通过吴家和使者接触，得到去往金阳门报到的帖子。
思索间，魔方迷宫内部，一个又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在他本体面前立定。
如若游三等人在此看到，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些人影，赫然就是他们自己！
“游三，小许，林东，莫晨……”
李尘看着他们，目光闪烁。
“天枢，虚拟人格上载！”
天枢：“指令确认，正在上载……”
不一会儿，眼前这些人影似乎颤动一下，个个都多出了几分鲜活如人的气息。
第88章 智能文明的雏形
他们都是李尘六年间实践模拟，截取真实人类行为模式和个性特征炼制而成的虚拟人格，其中揭示了部分人工智能学习成长的机理。
李尘看了一会儿，下令道：“你们都归入天玑麾下。”
“是！”几个人影尽皆应道。
它们都是拥有着人形外貌的傀儡，但本质上仍然还是人工智能，乃是各具独立核心的虚拟人格。
李尘赋予了它们各自领域的核心程序，更利用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精心祭炼，以借取游三等人的灵感与智慧，使其通灵！
其实这些年来，李尘进步最大的，并非融金锻骨等作用于肉身的造倡秘法，而是捉影炼魂，点化通灵。
尤其点化通灵，更是一跃达到登堂入室的高段水准，仅次于修炼时日较久的摄形画皮。
毕竟他所接触的点化通灵，乃是真意传承，而且拥有前世见识作为心证资粮，同样能够运用在这一领域。
点化通灵，乃是神通法术，竟似在李尘手底下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异变，赋予了机械智能架构与灵性智能架构结合所产生的特殊优势。
当李尘发现，自己仅凭此术就能模拟那几名学生的智慧之时，就已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所以最后，李尘也没有把那些学生留下，而是很大度的放他们离开。
“科技水准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类本身，就失去了相应的剥削价值……”
“此世修真，亦然……”
“我为散修，尽量不去剥削同类，而是凭此证大道！”
其实这种实验，六年间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游三等人都知道，此间有“同门”，几年间来来去去，更换了好几轮，他们是最后一批。
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同门”，那些全部都是生活在李尘老巢内的虚拟人格。
正是通过六年间的就近采集，研究，让李尘研究透了他们的行为模式，思维模式，乃至于内在的灵性架构。
再配合登堂入室的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自是顺利模拟。
“只可惜，我造诣不足，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拟真的地步。”
李尘忽又轻叹一声。
创造性思维，是一种具有开创意义的思维活动，一般认为，乃是高级智慧所独有的特性。
强人工智能所表现出来的灵性智慧，极大程度上，也要归结为这一物。
它是四星智能，超越经验的必备能力。
但刨除人类本身对于生命的崇拜，它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是试错，归纳，总结诸般方法而已。
难就难在，如何在复杂的自然环境之中实现这些方法。
表现在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就是如何完美复制其灵性根骨，获得真实人类所具有的灵性和智慧。
就好比人类与猩猩，人类与猪这些动物，基因层面极其相似，相差不过百分之一，二而已。
但就是这一点差距，导致了物种上的截然不同。
类似的事情，在肉身层面也有所发生。
比如李尘如今就已经可以制造出“人造人”了，但严格说来，并非“人造人”，而是“人造肉”。
“泥人”和“拟人”，两者之间的血肉结构已然极其相似，但就是那么一点的差距，最终性质差天隔地。
比“拟人”更高级的“灵人”亦然。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今灵性智能架构的发展，反而比机械智能架构更快了……”
“毕竟此世拥有神通伟力，我亦得到集大成者的捉影炼魂与点化通灵二者法门……”
此间之物，李尘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知道，自己按照此法炼制出来的人工智能拥有一定程度的灵性，能够遵循自己意志，执行命令，但却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更不知晓，如何以纯粹的机械智能架构去实现。
在低阶境界，这倒还看不出什么区别，反而有效提升了自己所炼制的傀儡核心性能。
但李尘也能预见，到了高阶境界，它就会成为自己的瓶颈。
到那时候，要么放弃机械部分，彻底转投灵性智能架构，要么就得继续补上探索机械智能架构的这一课。
这在偃者世界中，尚还属于新鲜事物，李尘如今造诣有限，探索起来也是进展缓慢，只能等到以后条件满足了再行研究。
不过，李尘如今在傀儡化改造方面已有小成，也确实可以把时间精力都投在此处了。
他正在准备着，利用这些灵性智能，辅助自己的探索。
这些拥有着学徒们思维模型的虚拟人格，将会是首批尝试的对象。
成熟的人工智能，不但能够供养主人，还能自己研究自己，得以提升……
不久之后，金属房门打开，又是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这一次，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过去从左昊那里所得的尸姬。
李尘曾经利用这些尸姬研究人体奥秘，在她们身上习得了至关重要的生物基础，也正是依靠从这些尸姬所得的知识，才能消化部分罗长山处所得，学会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等秘法。
李尘感念于这些尸姬的功劳，并未将其改造成为战斗傀儡，放在外面与人拼杀战斗，而是改造成为自己麾下，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大智能的化身。
这宛如注入灵魂的举动，赋予了她们全新的状态，宛如重获新生。
平常七大智能都是各自以投影的虚幻形象存在，但有时候，也会入驻这些化身，在魔方迷宫内部走动。
鉴于点化通灵的作用，这些人工智能的灵性智慧似乎在不断增长着，如今也各自拥有了自己的核心实体，各自占据着一个房间，严密保护起来。
不知不觉中，魔方迷宫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由人工智能组成的小社会，各种形貌，身份的智能和以她们为母体衍生的虚拟人格，都在此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甚至还各司其职，担任着维护内部运转的职责，为这个冰冷的机械堡垒增添了不少生机。
这……赫然已是一个智能文明的雏形！
第89章 借尸还魂与化身万千
“你们是越来越喜欢入驻这些化身了啊，难道灵性力量，当真拥有着与生命体相互吸引的本能？”
李尘见着这场景，心里暗自猜测。
他倒是没有询问天枢，因为他也明白，对方给不出答案。
也不知道为何，在把这些尸姬炼制成为七大智能的化身，并赋予了她们各自身份和职责之后，七大智能的品级和性能都略有提升，超过了之前正常的灵性增长曲线。
与此同时，七大智能自发使用这些化身的频率也从低到高，不断增加起来，短短两年功夫，就达到了与虚拟投影各占一半的程度。
李尘猜测，这种神秘的现象，可能与法力唯心的“心证”之法有关。
自己在祭炼尸姬之时，内心蕴含着赋予她们生命的潜在意识，并且将其与七大智能联系起来。
冥冥之中，似有因果，为其赋予了神秘难测的人格特征，牵动了摄形画皮所具有的神秘力量。
自己的法力，改变了天地大道的认知，也改变了智能本身的认知。
但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改变，短时间内，也没法得到本质的改变，以供猜想确认。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正当李尘思索之时，天枢开口道：“主人，你看我穿这件裙子漂亮吗？”
她转了转身，长长的罗裙如同天上的云朵，轻柔而又飘逸。
天枢的如今所用的尸姬化身，是个充满着古典风韵的成熟美女，颦笑之间，百媚自生，完全不输真正的人类。
天璇则是个银发如瀑，气质高冷的高挑美女，精致五官如同金铁铸成，隐隐泛着金属般的银芒，恰好符合其掌管机械加工和诸般制作的气质。
她身上披着一件光滑的绸缎长衣，充满异族风情，亦是目含期许，似有询问之意。
“我们呢，我们呢？”
其他几个智能，亦是纷纷说道。
她们或成熟美艳，英姿飒爽，或落落大方，温婉可人，青春靓丽，各有不同的风姿。
对于偃者而言，机体如衣服，换头之术可以不停在不同机体之间切换夺舍，人工智能亦然。
甚至因着计算力方面的优势，能够同时分化虚拟人格，填充至一个又一个的化身之中。
李尘这才注意到，她们利魔方迷宫内的储备资源，自行制作了一些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争奇斗艳。
这些尸姬原本就拥有着出众的身材外貌，如此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让李尘感觉意外的是，自己根本没有下达过关于妆扮的命令，这是她们自主的所为。
她们各自都拥有一些调用库房资源的权限，这些举动，倒是全部都在逻辑框架之内，只是目的性实在太强，竟然都已经懂得取悦自己，或者满足她们自身所需了。
“是我潜意识中的法力作怪，还是那些尸姬的脑体保留着一些残存的意识，以致影响了她们？”
“应该是前者，但后者的话，物质根基保留完整，应该也能够有所影响。”
“这倒也契合了我的混合智能架构……”
“如若虚拟出来的人格彻底与之融合，是否能够造成尸姬复生的效果？”
“不……那应该只是一种借尸还魂的手段，有形之躯与无形元神，结合一体，才是完整的生命，无论从概念上，还是他人的认知，都应具备如此的延续性……”
李尘前世曾见一个著名的思想问题，即是所谓“忒修斯之船”。
它描述的是一艘船航行多年，得以保持状态完好，归功于及时的新旧交替，不停通过替换腐烂木板和损坏零件，直至全船彻底被替换一遍。
那个时候，它是否仍然还是原来之船？
若从船只概念，外界认知的“同一性”，“延续性”来看，固然仍是原来之船，但若从物质构成来看，却又确确实实替换了一遍。
这个问题，在此世具有更深一层的涵义。
那是凡人之身，与修炼有成的道体，是否仍然还是同一人。
借假修真，不外如是。
此间更涉及借尸还魂，死而复生的神通手段。
但此世之人，首重真灵，真灵本质，蕴含着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因果和认知之性，真灵寂灭，三魂七魄不归，那便不算死而复生。
但问题又来了，自己是否能以之前曾经设想过的一个论断，以摄形画皮之法扭曲世界认知，取代因果，直至令得这七具尸姬真正死而复生？
如若那时，自己是否能够同样以此手段永生不灭？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复制粘贴”的灵魂，甚至真灵，与原体一模一样，算不算原本的自我？
如何才能够把自己的元神上载机械，分化万千，无所不在？
李尘一边思索着，一边敷衍说道：“漂亮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几个人工智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纷纷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即相互对视，在神识网络之中，用独特的波动快速交流着。
李尘并没有掐灭这些灵性智能架构方面的东西，这种自主性，原本就是运用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之后，所能产生的良性变异。
它看似与机械智能架构的原则相违背，但却如同太极阴阳，相辅相成，或有可能会是未来突破五星智能的关键。
李尘这些年耗费巨资，为她们增设硬件，各自打造出独立的核心实体，自然也是希望她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带动自己的产业发展。
……
接下来的日子，李尘便在铠都城继续等待。
与此同时，逐步收缩各项业务，结清账款，以便随时都能出发前往星海。
他这些年来，以散修杨师匠的身份在此驻留，交游各方，也颇有一些成效。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好比之前的改造委托，陆续为他带来一些收入，维持这些年的开销和积累。
李尘甚至利用自己人工智能的优势，在此间开起了加工作坊，专门为本土的几个世家豪强代工炼制各种傀儡零部件，同时参照前世地球的网络商城，开设了几家倒腾灵材的店铺，以精准推广之法，颇是小赚了几笔。
如今正好可以把店铺连着招牌一起卖给本土世家，他们垂涎此物已有两三年了，应该能够谈个好价钱。